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盗墓诡话》全集 作者:烛阳 据说,有人曾从一座西夏古墓里找到一卷手稿,上面描述了一个国度,存在近千年之久,可是翻遍历史却无一记载;据说,大禹治水挖通山石的时候曾发现一座诡墓,墓里葬着一条巨大的龙骨;据说,有人在大山里挖到过天然的玉人,碰过它的人都化作了一滩脓水…… 以魏王长生墓为源头的隐秘,一点点揭示隐藏在地底的惊天谜团。汉王玄鸟墓,雪山活尸国,魏梁长生墓,哀牢千尸洞…… 一个个惊险吊诡的地方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古老的神秘国度即将打开,那个被湮没在历史中的国度,究竟是从未被发现还是被刻意选择了遗忘,他们,究竟在怕什么? 第一卷图腾古墓 第一章引子-上 这个故事是爷爷讲给我的。 民国二十一年,那时候军阀混战,才刚满十八岁的爷爷被北洋军阀抓去做了壮丁,爷爷本以为这下子算是要到战场上去做炮灰了,可被抓进去之后分了队,发了一套衣服就被拉进了深山老林里,当时爷爷还犯嘀咕,这被拉进深山里是枪毙还是要活埋咋的,后来进到了山里才知道是去挖山。 起初爷爷还真不知道这是干什么,这上千号人拿着铲子锄头按着指定的方向挖,今天挖西边,明天挖东边,过了一两日,爷爷渐渐看出了门道,这不是在掘墓又是在做什么。 早些年爷爷学过一些地下走的手艺,寻龙找穴虽是个半吊子,可是也能看一些,所以看到他们这般挖法,心上已经猜到了八九分。 当然虽然看出来了,爷爷也不敢说什么,而是依旧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地照旧干活。就像爷爷说的,越到这时候,越要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那时候爷爷虽小,可也懂得藏而不漏,用他的话说就是,这时候显山露水,是找死,说不定哪一天就会被拉进地里头喂了粽子。 我一直觉得爷爷这话是对的,因为后来在这里发生的事,的确是爷爷一生的噩梦。 爷爷在这件事上自始至终说不清发生的地点,有时候他说是在长沙,有时候又说是在洛阳,总之每一次问他,他都会显得很烦躁不安,然后说出一个个不同的地点来,我觉得,其实爷爷已经记不清这事是发生在哪里的了,而最直接的原因,就是被吓忘的。 既然爷爷也说不清,那么地点就是一个悬案,不过事情的经过爷爷是说的清楚的,而且是说的一清二楚,连一个细节都没有差错。 爷爷他们上千人昼夜不停地挖,再加上炸药不停地在炸,马上偌大的山上就被挖出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大口子,而且就在当天夜里,就有人挖到了东西。 挖山的多数还不知道自己是在干什么,挖到东西自然觉得稀奇,挖到东西的时候,爷爷就在那人身边,而且看得一清二楚,爷爷说,那是一个人头。 当然,却并不是真的人头,而是一块翠绿的人头,当时爷爷看到吓一跳,这乍一看上去,这东西分明就是一块宝贝的绿头啊! 而且人头这么大一块绿头,那得值多少钱,可是细看爷爷立马摇头感叹起来,可惜颜色不是纯的,价钱上起码悬殊了十来倍。 透过照射进来的阳光,只见在翠绿的绿头上,一些若隐若现的红色丝线像是断口一样遍布,而且隐隐有着规律一般往一面倾斜。 挖山的人自然不懂看玉的门道,见挖到了这么大一块绿头,立即兴奋不已,而且几铲子几锄头挖下去,一块一人高大,并且还是人形的翡翠已经呈现在了众人眼前。 这件事很快被上头的负责人知道了,见到挖出这样一块大翡翠,上面那些人很是欣喜,于是当即下令让他们继续沿着这地方挖,说不定下面还有许多。 而这一块人形翡翠则被抬着搬到了营地里,想必是拿去鉴定和保管了。 继这块人形翡翠出土之后,上千人足足挖了一天,再无任何收获,而且在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变得一片阴霾,乌云翻滚着顿时遍布了天空,看着整片天就像是要塌下来一样,电闪雷鸣,不到半个钟头,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这一场雨来的突然,而且即便下了如此的大雨,上面的营长什么的也没出来让他们避雨的意思,上面没有下令,那么上千号人就谁也不敢停,而且就连周边负责看守他们的监工也很纳闷,一起在雨中挨着。 这一场暴雨,却一下就不停,而且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整片山都下了雾蒙蒙的,监工后来估计也挨不住了,才壮着胆子到营地里去请示。 后来,用爷爷的话说,这一片营地就乱了。 据说去请示的监工头儿长时间都没有回来,后来那另一片区的头儿骂了一声娘,自己就去了,这头儿带了两个监工一起去,可是不出五分钟,爷爷他们就听到了惊天动地的哭嚎声。 在暴雨中,再大的声音也会显得小很多,众人听到这声音的时候,这人已经来到了山边上,通过他穿着的衣服,众人才判断出他是陪着后来那头儿去的两个监工之一。 他在泥土中跌跌撞撞,口中用变了音调的尖锐声音呼喊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当时人们都以为是营地里来了别的军团,监工们立即抬起枪集结在一处,而有人去扶这哭天喊地的监工,可是马上扶他的人就发出了比这人还要尖利的嚎叫。 这时候所有人的目光才全部集中在了这两个人身上,爷爷说当时雨下得太大,他只看见那个去扶他的人拼命地往后退,而且双手抓着脸,而他身边的那一个监工,早已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地没有半点动静。 接下来彻底的混乱,先是从这些持枪的监工开始的。 当他们看见这两人的模样之后,纷纷像见了鬼一样一样地后退,然后他们就再不管还在施工的这上千号人,呼拉拉地就在雨中跑散了。 监工一跑,这些被抓来的壮丁自然得了机会,于是顿时也是是一哄四散,顿时雨中几乎乱成了一片。 爷爷说,那个时候的一念之差,让他在恐惧与不安中几乎度过了一生,可惜那时候我还太小,不懂爷爷话语中的苦涩和悔意,现在回想起来,不禁感叹人心的贪婪与可怕。 而且用爷爷的话说,如果那时候他看见了那监工的模样,也许他也和其他壮丁一般就跑了,也许是命运使然,当时他竟看也不看一眼,就往营地中跑了去。 爷爷心心挂念的,就是那一个翡翠人俑,他想着这样一块翡翠,价值连城,现在营地一片混乱,正是将它盗出来的好时机。 爷爷一个人往营地里过来,心上也有些犯嘀咕,万一撞见了人怎么办,他想好了说辞,就说挖山的人跑了,他特地过来报讯的。 只是他走了一路,却一个人没有碰见,眼见营地已经近在眼前,可是却一个人影都没有,在暴雨哗哗声地陪衬中,营地里竟然显出一种异样的寂静来。 爷爷说当时他有一种想掉头就跑的冲动,可是所谓的鬼迷心窍,也许就是当时他那种情形,他竟然壮着胆子进入到了营地里的木屋中。 雨天昏暗,木屋里面更是昏暗,爷爷进去还没看到一点里面的景象,就闻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腐尸味,接着他看见了满屋子的尸体,什么营长,什么秘书,平日里作威作福的所有人都横七竖八地躺在里面,而且更诡异的是,只不过片刻的功夫,他们就像已经死去了数日一样全身腐烂,黄黑的腐尸水流了满地都是。 爷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并不是他胆大,而是已经完全吓傻了。 正在这时候,爷爷听到身后有沉闷的脚步声,混在哗啦哗啦的雨中,显然是有人正往木屋里走过来,他以为是有其他人也打这翡翠人俑的主意,于是边往木屋里躲边往身后看去,这不看还好,看了之后全身的寒毛都已经竖了起来,外面的哪里是人,分明就是那个翡翠人俑,正站在雨中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而且他在人俑的脸上分明看到了一双人的眼睛! 第二章引子-下 再后来的事,爷爷就说不清了,即便当时只有不到十来岁,我也觉得爷爷说到这里的时候,思维显然已经混乱了起来,用一句不敬的话来说,就像一个精神失常的疯子。 他一会儿说是他看花了眼,那是一个尾随而来,也想打翡翠人俑主意的壮丁;一会儿又说,那就是那个翡翠人俑,只是不知道被谁立在了雨中;然后又改口说其实外面什么也没有,是他看走眼了。而且越往后说,他显得越烦躁,整个人已经明显不对劲了起来。 但不管是那种说辞,现在回想起来,都已经无法证实了,可是我却从来不怀疑爷爷说与我的这个故事的真实性,因为在说到这里的时候,爷爷会拿出一块青绿翡翠的碎片来,他说这就是那个翡翠人俑的一部分。 这的确是一块漂亮到极致的翡翠,年少的我几乎完全被它所吸引,甚至都忘了问爷爷再后来是如何得到碎片的事,我只是用手一遍一遍地摩挲着碎玉表面,爱不释手。 恍惚中我只听爷爷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在雨中,它和一个人简直毫无差别。” 故事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说一说爷爷后来去世的事,因为这第一次让我觉得,爷爷的死,和这块翡翠人俑有着莫大的联系。 爷爷是在我十六岁的时候死去的,那一年他刚好九十一岁,在外人看来,是比较长寿的一个人了,可是又有谁知道,长寿的背后,其实另有蹊跷。 这件事,是在我和父亲为爷爷守灵的时候发生的,那是守灵的第二夜午夜时候,爷爷起尸了。 而且那时候刚好父亲出去了,究竟是去干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我只记得父亲走后,灵堂里传来过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并不是很分明,当时我也没在意,后来才发现,盖在爷爷棺材上的遮灵布不知怎么被掀开了。 当时爷爷的棺材还没有合上,于是就用一块黑布盖着,叫做遮灵布。我当时也没多想,它好好地怎么就落下来了,于是就上前去将它盖好。 可是正当我拾起遮灵布打算盖上去的时候,我看见棺材边上突然弹出了一只手,我被吓了一大跳,当我看向棺材里时,发现这是爷爷的手,而且他的一双手都已经扶在了棺材边缘,似乎是正要从里面直起来。 而且,我看见他的眼睛竟然睁开了,正愣愣地看着天花板,毫无焦距,我记得他死后眼睛明明是闭着的,看到这样的情景,我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爷爷起尸了。 我慌忙往门口出来,父亲刚刚出去,这里面阴森森地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只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棺材响动的声音,紧接着就有一个窸窸窣窣的声音一直跟在我身后,我不敢回头去看,我听父亲,甚至是爷爷跟我讲过真实的起尸的故事,一般遭遇到起尸如果发现的不及时,他能把一个大宅院甚至整个村子的人都变成和他一模一样的起尸。 在我即将走到门口的身后,我的肩膀猛地被抓住,顿时我前进的步子生生被他这股巨大的力道给弄得停了下来,然后我停留在了原地,并且正被它拉着往回走。 我惊恐地根本呼喊不出来,我只觉得那一瞬间我的喉头似乎已经失去了应有的发声能力,我只听到自己沙哑而几不可闻的呼喊声,被拖着往他的棺材边上移动。 最后到了棺材边上,拉着我的力道终于停了下来,爷爷拉着我肩膀的手也松开了许多,我一动不敢动地蜷缩在棺材边上,我看见他朝我弯下腰来,眼睛瞪得老大,面部表情僵硬,和死时一模一样。 但是我看到他的脸上布满了血丝,红得就像是丝线一样遍布在他的整张脸上,确切地说更像一张网,而且不单单是他的脸,还有他的手,因为我已经看见他的手正朝我伸过来。 我不敢动,他的手抚摸着我的脸,并且发出了“咕咕”的说话声,这声音就像是被什么卡住了无法发声一样,我看向他的嘴巴,这时才猛然想起,在爷爷临死的时候,他要求将那块翡翠人俑的碎片塞在他的嘴巴里,而现在,他明显还含着这块碎玉。 我原本以为爷爷会将我变成和他一样,可是他的手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我的脸,我看向他的脸,发现他的眼睛里有一种微微的疼爱混在空洞而麻木的神情当中,当时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爷爷没死,他还活着! 而且他那咕咕的声音始终在我耳边回响着,我觉得他似乎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可是却被这块碎玉堵住了喉头说不出来,于是我装着胆子问他:“爷爷,你想和我说什么?” 爷爷似乎能听懂我的话,我看得出来他眼睛里神情的波动,于是我试着伸出手,同时嘴上说道:“我将你嘴巴里的碎玉拿出来好不好?” 爷爷始终用那样的神情看着我,我觉得他是默认了我的请求,于是我将手伸到他嘴巴边上,可就在这时,爷爷突然张口咬住了我的手,在他张口的那一瞬间,我看见他的嘴巴中空空如也,塞在他嘴巴里的碎玉根本已经不见了,而且更不可思议的是,我看到他的舌头是绿色的,和我见过的那片碎玉一模一样! 可是接着,我就感到了一阵钻心的疼痛从手上传来,爷爷死死地咬着我伸出去的手,起初我还能感到撕心裂肺地疼,后来这种感觉逐渐淡去,我只觉得全身似乎正在失去知觉,直到最后我整个人都失去了意识。 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我躺在棺材里面,父亲正蹲在棺材边上拍打着我的脸,我醒转的第一句话是问:“爷爷在哪里?” 父亲显然是后面回来的,他见我醒转,将我从棺材里抱出来,他问我:“小远,出了什么事,爷爷的尸体呢?” 我看见在棺材边上有一滩血,这应该是从我手上流出来的,于是我动了动手,却感觉被爷爷咬到的右手钻心地疼,我说:“爷爷起尸了,他咬了我的右手。” 我看到父亲大惊失色,他将我放到地上,迅速抽出我的右手来看,可是看了一阵却质疑道:“小远,你是不是记错了,你右手上没有被咬过的痕迹。” 我试着坐起来,可是头晕得厉害,我恍惚中的确看见了自己完好的右手,别说是血,就连一个牙印都没有,我当头如遭雷击一般,这是怎么回事?! 后来的事,我似乎就有些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了自己的房间里,我问爷爷的事,父亲很和蔼地和我说他们已经将爷爷葬了,当我问起在灵堂里的这件事时,父亲说是我产生了错觉。 几乎整个家里对这件事都是一个说辞,于是后来我也渐渐地信了,可是那一晚的经历,却像是一道烙印一样烙在了我心上,每每想起来,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一样。 大约四年后父亲得了重病不久便离开了人世,在他知道自己不行的时候,死活要回到老家,而且在他临死,并且是意识十分模糊的时候,我听见他说了一句话:“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说完这句话,父亲便撒手人寰,后来葬了父亲,我便随着四叔到了洛阳,他在这边有盘口,我便跟着他在这边打下手,四叔说,这是我父亲临死前千叮万嘱嘱咐他的事,要他千万要照顾好我。 父亲什么时候安排的这件事,我是丝毫也不知道的也是从那时候起,我知道父亲有事一直瞒着我。 第三章从一块碎玉说起 我叫何远,据说这个名字是爷爷特地给我起的,可为什么起这么名字,我却是不知道的,我只听父亲说我的这个名字有很特殊,可特殊在哪里,却从来没有人和我说过。而且我的这个何姓,也不是族姓,爷爷以及父亲叔叔,他们都姓周,可唯独我姓何。 可能是因为姓氏上的不一样,从小我就有一种烙在脑海中的念头,我与家族里的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除此之外,我还记得从小家里面的人似乎就在教我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土夫子,特别是爷爷,还有模有样地给我请过一个师傅,据说这个师傅是一个金盆洗手的摸金校尉,他爱讲故事,大多都是他下地的一些离奇经历,我当时年少,在听着这些诡异故事的同时,多半是不会信以为真,以为许多都被他夸大来唬我,后来直到我也入了这一行,这才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最起码大多数都是真的,因为其余的,我还没有经历过。 我有一枚摸金符,很是小巧精致,是这位师傅给我的,据说这是他的师傅留给他的,他又给了我,这枚摸金符被我挂在脖子上,师傅说它能保我下地时候平安。当然,除了讲故事,他还教我如何下地,如何辨别土色,如何闻墓等等的一些下地技巧,虽然那段时间,我从来没有真的下过地,自然他教我的这些,都是纸上谈兵罢了。 后来来了洛阳,我成了一名真正的土夫子,师傅教我的那些摸金校尉的规矩,就成了我下地的准则。我想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潜移默化,更确切地说,这位师傅,将我训练成了一名摸金校尉,现在想起来,他估计是将我当成了他的接班人,只是我那时还没有很是明白他这种隐晦的方式。 很多年前的往事一想起来就没完,我收了收思绪,之所以这么多年了还想起这些年少时候的陈年旧事,并不是因为我念旧,因为到了现在,我基本已经不去回想那些过去的事,现在之所以会想起这些来,完全是因为眼前的这一块碎玉,而且,现在我还在明老的秘密会议当中。 明老是洛阳这边倒斗的大佬,但他现在基本已经不亲自下地,而是退居幕后,指挥我们这些为他卖命的人。 这一块碎玉就摆在桌子上,与当年爷爷给我看的翡翠人俑碎片一模一样,正是这块碎玉让我想起了这些事,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戴着面具的明老已经喊了我数声,旁边的晓峰也已经拐了我好几肘子。 我不动声色,明老重复了一遍我没有听到的话,他说:“小远你们五个人下地,其他的人手我会给你们安排,我要找到更多这样的碎片,具体的地图我过会儿会给你们。” 我点头答应,明老说:“小远,你今天有些不大对劲。” 我说:“只是想起了我爷爷。” 明老便不再说话,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我爷爷是什么人,然后他被旁边的人搀着离开,这秘密的屋子里只剩下我们五个人。 我,晓峰,宁桓,叶成和疯子。 我们谁也没开口,不一刻明老已经让人送来了地图,一般我不看图,究其原因第一是我不擅长看明老这种经过处理的地图,第二则是我不负责看图。 我们五个人是一个统一的小团队,有着明确的分工,我和晓峰负责下地拿东西,当然我也是领队;宁桓负责找墓打盗洞和望风;叶成负责接应我和晓峰,有时候遇见我和晓峰应付不过来的时候,他也会与我们一起下地,但这样的时候很少;疯子负责看图和出行路线的商榷以及补给,更重要的,他是我们下地之后唯一能和明老联系的人。 疯子才看到图就颇有些惊讶地说道:“明老没有给我们具体的地点,他给的只是一条线索。” 他看着我们,似乎也很不解,因为这样的情形他也是第一次遇到,以往每次下地前明老都会给一张地图,明确地标注了我们要去的目的地,可是这回上面只是一个经过加密的信息,这样的信息,只有疯子才会看,也只有他才看得懂。 疯子站起来在密室里踱着步子,然后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样往密室的更里面走了进去,良久之后,他出来了,我们都看着他,他显得很严肃,然后说:“明老说没有给错,我们需要自己去找到那个地方。” 这样的事我也是第一次遇见,于是问疯子:“那明老给的是什么信息?” “看上去像是一句民谣。”疯子说,然后他看着那张图纸念出来:“开封城,城摞城,地下还有好几层。” “开封?”虽然给了地点,但是开封很大,没有具体的地点的话,那可是一个大海捞针的活,任谁都吃不消。 疯子想了想说:“也许我能够确定它的大致范围在哪里。” 疯子说,开封城摞城的原因,只要稍稍注意到历史就会知道,都是因为黄河决堤引起的,最出名第一次掩埋应该就是北宋时期的东京城,即便是当时盛极一时的大都会也被掩埋在了地下,更别提其他。 而开封城地下一共埋着六座城,最上面的是清朝的开封城,最下面的则是唐末的重镇汴州城,可是这只是目前的说法,因为最下面的并不是汴州城,而是魏大梁城。 疯子的博学是我们所远远不及的,听他这样说,我直接问道:“那为什么他们要把汴州城说成是埋在最下面的城市?” 疯子说:“这就是最关键的地方,明老不标出具体的地点,并不是他不想标,而是因为他根本标不出来,因为魏大梁城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有被发现过,它不在汴州城下面,或者说它在,可是还没有到足够的深度找到它,而明老要我们去找的,很显然就是魏大梁城。” 我说:“你能不能具体解释一下魏大梁城的情况?” 疯子说:“目前我还无法知道魏大梁城和我们要找的碎玉有什么关系,我只知道魏大梁城是战国时候魏国的都邑,后来在秦统一六国时候的战争中被毁,再之后黄河决堤,它就彻底被埋在了地下。” 晓峰却问道:“可是既然被埋在了地下,那就应该在汴州城下,怎么会找不到呢,总不会活生生地就消失了吧?” 听到晓峰这样问,疯子面色严肃,他给出的答案让我们都很吃惊,他说:“汴州城再往下都是水,水下根本无迹可寻,魏大梁城不在下面。” 那么这就古怪了,魏大梁城既然被埋在了开封地下,可是在开封地下却找不到,魏大梁城又会在哪里,难道关于它的历史真的只是一个传说而已? 疯子朝我们摊手示意这些具体的情形他也不清楚,然后他将桌子上的东西收起来说:“详细的资料我要去查了之后才能给你们,明老没有约定特定的时间见货,那么就是说他对这次行动也没把握,也就是说我们此行不但可能空手而归,而且甚至会遇到前所未有的危险,所以我们更要做好万无一失。” 我明白他的意思,于是疯子率先离开,接着叶成他们也相继回去,整个密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将桌子上的碎玉捏在手里,这一块,分明当年爷爷给我看的那一块一模一样,我记得从这块碎玉的侧面看过去,可以看到一个红色的斑印,而这块,也可以看到。 于是多年前的疑问再次浮上心头,关于那一晚爷爷诈尸的事,我始终记得爷爷那时候的表情,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生气,那时候,他并不是一个死人,我始终觉得,那一晚,他活了过来,因为某种不知名的原因。 想到这里,我将碎玉收起来,决定到四叔的铺子里去一趟,有些问题,我一直想问他。 第四章一些零碎的片段 四叔的铺子在洛阳一个十分偏僻的街道里,可是街道偏僻,生意却从不偏僻,酒香不怕巷子深,究其原因,第一是四叔做事牢靠,人靠谱;第二则是四叔这边出货稳,不出岔子。所以洛阳这边许多地下的好东西几乎都流到了他这里,再经他的手给送出去,加上他在这边的盘口,在洛阳已经算很大的庄家了。 当然要真说起来,四叔应该还是算明老下面的一个盘口,所以可以想象明老在洛阳的势力已经到了何等地步,所以明老又有个绰号——水龙头,掌管着整个洛阳的盘口命脉。 我就是四叔推荐给明老那儿去的,我还记得当时他和我说——小远,以你的才能屈居在我这里,实在是浪费了,明老能让你发挥所有的潜能。 说实话,四叔从来都不是一个见钱眼开的人,而且更不会是一个为了荣华富贵而出卖亲朋好友的人,我了解他,所以他将我推荐给明老,我一直都知道是有原因的,可是四叔却从来不说,每当我问到,他都会长长地叹一口气,然后坐在紫檀雕花藤椅上愣愣出神,好一会儿才从口中喃喃说出一句:“小远啊,那东西只有你才找得到。” 再之后他就像是丢了三魂七魄一样地坐在紫檀雕花藤椅上,睁大着眼睛,毫无焦距的眼神不知道定格在何处,每当这时,爷爷诈尸那一晚的眼睛都会重合在四叔的眼瞳当中,恍惚地让我以为这就是一双眼睛。 后来我跟了明老,对于这件事就再不提起,首先是我知道四叔不会说,再者我明白了一点,如果一个人心里有秘密,那么为了保守这个秘密,他会变得无比执着,除非万不得已,否则这个秘密永远不会从他的嘴巴里吐出一个字来。显然四叔就是这样的人。 可是现在我还是想来找他问这些,虽然还在路上我已经猜到了这也会是白问。 四叔见到我的时候很开心,我来的时候他正在看铺子里的账本,看到我来了立刻将手头的事放到了一边,大笑着说道:“今天吹的是什么风,把我们的大忙人给吹来了。” 我知道这是四叔在打趣我,我也不答话,冲他一笑,四叔已经拉着我坐下,显得格外热情,可是他眼里的锐利却逃不过我的眼睛。 我和四叔都是聪明人,他不会猜不到我来这里的目的,但我却从不怀疑他脸上的笑容,因为我知道四叔是打心底疼我,甚至比我父亲还要疼。 我终于还是打破了这样的气氛,我说:“四叔,我来是想问你一些事。” 四叔的笑容却并没有散去,他眯着眼睛,依然带着笑容说:“是什么事要专程过来,我看你脸色不对劲,出什么事了?” 我只知道自己神情有些僵硬,却不知道自己脸色很差,为了掩饰内心隐隐的焦躁,我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说:“没事,都好得很,就是那些陈芝麻烂事想不通透,想过来找你唠唠。” 四叔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说:“你笑起来可真难看,比哭还不如。” 我不说话只看着他,然后四叔摇了摇头说:“明老这次给你派了什么任务,怎么突然想起那些陈年旧事了?” 对于明老派给的任务,我从来都不瞒四叔,其实就算我不瞒,四叔也不会从我口中听到多少,因为我的确很少来四叔这边,基本上是不来。 我说:“明老让我们去找魏大梁城。” 四叔皱了皱眉,却不说话,我看见他眼睛里微微有些诧异,但更多的却是震惊,然后我听到他问:“明老给了明确的地图?” 我摇摇头,从四叔的表情里我看得出来他似乎知道魏大梁城的一些什么,四叔见我摇头,说道:“没地图那怎么去,明老的任务都是有地图的。” 我说:“‘开封城,城摞城,地下还有好几层’,他给了这个。” 四叔便不说话了,我一直观察着四叔的神情变化,在听到这句明老给的民谣之后,他眉头皱的更深了,然后他说:“小远,这事我觉着有些不对劲,这任务,你得斟酌斟酌。” 我诧异地看了一眼四叔,说道:“你知道明老的脾气。” 四叔如果真说起来也算是在明老手下做事,所以他比我要更加了解明老,明老给出的任务,即便是全军覆没也不会收回,所以现在四叔这么说已经是犯了明老的禁忌。 可是四叔却依旧在坚持,他说:“小远,如果你亲自去和明老说,他会破例。” 我不知道四叔为什么这么肯定,我看他一眼,想起我今晚此行的目的,于是问道:“四叔,你究竟有什么瞒着我?” 四叔站起来,然后点燃一支烟猛地吸掉半支,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外面,像是石化了一样,良久他才转过头来说:“小远,我什么都没瞒你。” 四叔说到这份上,如果我再追问下去,那么这就会变成一次很不愉快的谈话,在我的内心里,我不愿和四叔闹僵,因为在洛阳他是我惟一的亲人,也是我最敬重的一个人。 我说:“我知道了。” 后来四叔与我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大致上也就问了我最近的近况,而对于明老交付的那些任务,他只字未提,四叔讲道义,这些事他不会在背后打听。 只是到了后来,四叔却破天荒地和我说起了爷爷,在我的记忆里,他是从来不会提到爷爷的,似乎关于爷爷的一切都是一个禁忌一样,说都说不得。可是现在他却说了,而且还与我说了一件我从来都不知道的事,却是关于奶奶的。 对于奶奶,我丝毫没有记忆,甚至都不知道有这个人的存在,因为我在老家里面从未见过她的半点东西,甚至都未曾听任何人提到过她,所以四叔现在与我说的,却是我第一次知道家里面还有这样一个人。 四叔告诉我,我奶奶姓何,听完之后,我第一次知道了我姓氏的由来,原来我跟的是奶奶的姓。 四叔说,他在爷爷的抽屉里无意间发现了一本日记,似乎是爷爷早年写的,上面记载了关于奶奶的一些事,用四叔的话说,他都不知道他这位神秘母亲的存在,更别说我了,而且爷爷对这件事始终守口如瓶,若不是四叔无意间看见了日记,自然也是丝毫不会知道的。 可是四叔只看了一小点,也就知道了奶奶姓甚名谁,因为当时四叔也是匆匆一瞥,只看了寥寥几行,等后来再来寻这本日记的时候,它已经不见了。 我问四叔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说就在爷爷去世的那一晚,他去爷爷屋里收拾东西,在抽屉里找到了日记,可是刚看了几行,就听见屋子外面有响动,那声音很古怪,像是有人垫着脚在走路的沙沙声,四叔放下日记出去看,外面却什么也没有,也就是那时候,那本日记就没了。 他为此找了好一阵,可就是不见了,即便翻遍了整个屋子也没再找到。 四叔只看到日记里面说我奶奶姓何,是在一个大雨滂沱的日子里与爷爷认识的,那时候爷爷似乎正在逃命,反正很狼狈,是奶奶救了他。 我在心里暗自嘀咕,这说的不正是爷爷挖山的那一段吗,他们挖到了翡翠人俑,然后下起了暴雨,接着爷爷在营地里撞见了诡异的翡翠人俑,然后遇见了奶奶? 四叔说他也是这般猜测,可是猜测始终只是猜测而已,究竟真相是什么,谁都不知道。 第五章疯子的线索 我本想从四叔这里得到一些答案,可不想反而却得到了更多的疑问,特别是对于那个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奶奶的疑问。 再后来我接到了疯子的电话,他说他发现了些东西,让我立刻过去看看,电话里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于是我与四叔的这次谈话算是无疾而终。 但我感觉,即便没有疯子的电话,我和四叔也即将无话可说,他该瞒着我的事始终不会透露半个字,我知道他的脾气。 我直接从四叔的铺子去了疯子的住处,他只通知了我一个人,其他人都不在,说实话我与疯子虽然是队友的关系,可是对他我却不怎么熟,我只知道他今年三十缺一岁,是明老带出来的人,所以在我们的队伍里,他也理所当然成了唯一能和明老取得联系的人。 疯子的住所是一间单身公寓,是他租来住的。我去的时候,他正对着电脑在看查到的资料,我只看见电脑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文字和网页文件窗口,他见我来只是回过头说:“小远,你过来看这个。” 我于是凑到电脑面前,可是看到眼前这密密麻麻的文字就一阵头疼,疯子可能是瞥见了我的表情,他解释说道:“我发现了开封地下水的分布,刚好就在城摞城的位置,而且这个地下水的图案很特别,像一个漏斗。” 说着疯子打开一张图片,这是一个三维图,估计是疯子自己做出来的,但是不是,这现在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在这张图上,图上面是开封城的模拟立体图,而在它的地下深处,则是一个漏斗状的地下水位,我问疯子:“这地下水的所在距离地面有多高?” 疯子耸耸肩说:“这有些估不准,要到了那里挖了才知道,但是少说也应该有十多米。” 然后疯子指着图说道:“我猜测在地下水存在的地方再往下有一个悬空的地下湖,在湖底——也就是漏斗状的底部可能是一条通道,当然现在还不确定,但是如果真是的话,那么应该就是往魏大梁城去的通道。” 我说:“你是说魏大梁城在这下面,可是既然魏大梁城被埋在了下面,不应该是和其他城池一样是被淤泥填塞,里面根本无法进去吗?” 疯子却摇摇头说:“我猜测里面更可能是被浸泡在水里,而且我怀疑漏斗底部是一条地下河,它贯穿了魏大梁城,或许这地下湖上下的样子和沙漏会是一个样子,而魏大梁城就在下面的沙漏里。” 我知道疯子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那么就不会是信口开河,于是我问他:“那你的意思是?” 疯子说:“我们可以先按照这个地图去看看,如果不行再想其他,但我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只是它在的太深,只怕盗洞难打,要费上一些功夫。” 我笑起来说:“打盗洞是宁桓的强项,这就不用我们担心了。” 疯子勉强笑了笑,我看在眼里,也没说什么,因为我的笑容也只是单纯的面部表情,疯子大概也看得出来,他说:“这事我已经和明老详细地说过,他会给我准备所需要的所有东西和人手。” 这些疯子历来都做的井井有条,于是我也不再过问,而疯子说完这些,又说起了一件事,他说明老给我们的队伍新增了一名成员,我虽有些疑惑,但是能理解明老的用意,这次行动正如疯子所说的困难至极,与以往的下地很不一样,所以加派一两个下地的能手也是人之常情。 可是我看到疯子欲言又止的表情之后,我就觉得他似乎还有什么没和我说,我问他:“明老还说了别的什么?” 疯子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犹豫了一两秒终于说道:“我不知道这事当说不当说,我似乎觉得明老要我们到地下不单单只是去找魏大梁城。” 我惊讶地看着疯子,难道有些什么明老并没有和我们说而单独与疯子说了,还是疯子当时对我们隐瞒了一些什么重要的东西? 疯子说:“小远你可知道魏国长生墓?” 我摇摇头,对于历史我鲜少钻研,几乎是一窍不通,我只知道我们要找的魏大梁城的这个魏国是战国七雄之一,除了疯子后来讲与我们的这些,其他的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疯子说:“其实长生墓,几乎每一个帝王都有为自己建造,而且就连有些诸侯都背着建了不少,可是唯独魏国的这一个长生墓很不同,这个长生墓据说是魏武侯所建,也就是春秋末期的时候,而这个长生墓,就建在了魏大梁城的王宫之下,这件事魏武侯做的很隐秘,几乎连后来的魏昭王、魏安厘王都不曾知道。” 我问:“这是明老告诉你的?” 疯子点点头,可是又摇摇头,他说:“我今天见了明老给我们派来的这个援手,就是他告诉我的,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明老让他带的话。” 原来是这个人说给疯子的,于是我便不去深究疯子是如何具体知道长生墓的存在的,我只问:“那么这个长生墓究竟特殊在什么地方?” 疯子听了却说:“这个薛并没有说——薛就是明老给我们派来这个人的名字。” 我想这个人的名字当真古怪,他的名字似乎就是一个姓,估计是姓和名共用了。 疯子说到这里却并未打住,他说:“虽然薛并没有说,但是从历史中却可以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你可知道魏国的王姓?” 我摇头,我觉得在疯子面前,我似乎一直都是一问三不知,疯子苦笑着摇摇头说:“小远你除了下地,当真就是一文盲。” 我也不恼,疯子说的是事实,我想知道疯子想说的蛛丝马迹究竟是什么,于是催他快说,疯子这才解释说道:“魏国的王姓是姬,这和魏的来源很有渊源,你也许不知道,魏只是封号,如果真说起来,它是西周的诸侯国之一。 “传统上魏国的始祖是毕公姬高,周武王伐纣之后,姬高被封在毕,后代于是就以毕为姓。到了晋文公、晋襄公时,狐、赵、先、郄、胥等氏颇有权势,以后又有韩、魏、栾、范、荀氏等强大宗族。春秋中期以后,十余家卿大夫控制了晋国政局。经过激烈兼并,到春秋晚期只剩下赵、魏、韩、范、智、中行氏六家,称为‘六卿’。 “春秋末期,范氏、中行氏两家被灭,晋国只剩下智、赵、韩、魏四家卿大夫。到了公元前438年,晋哀公死,晋幽公即位。韩、赵、魏瓜分晋国剩余土地,只有绛城与曲沃两地留给晋幽公。从此韩、赵、魏称为三晋。前403年,周威烈王册命韩、赵、魏三家为侯国。前376年,韩哀侯、赵敬侯、魏武侯瓜分晋国余土,废晋静公,晋完全为韩、赵、魏三家所取代。 这就是魏国的由来,追其根本,其实它就是缘自西周的诸侯国,所以我很怀疑,魏国长生墓和西周关联很大。” 虽然对于这么一大串历史事件听得我一个头两个大,但我还是听出了疯子极力想说明的事,他其实就是在解释战国时期的魏国和西周时期的魏诸侯国的联系,而我知道,墓葬这种东西最讲究的就是渊源传承,所以魏武侯建的长生墓与西周有关联是错不了的。 长生墓究其根本和普通的帝王陵其实也没什么差别,只是这种称呼蕴含了历代帝王希望千福永享的奢望,可是疯子说魏国这一座很不同,有谁是会将墓建在王宫下的?而且建得这般隐秘,连魏武侯的子嗣都不知道,难道这里面真有什么不寻常不成? 第六章第六个成员 疯子说完,看着我继续说道:“这些我还没有和明老说。” 我看他一眼:“但你迟早会告诉他,这是你的职责所在。” 疯子却没有再说话,他将眼神别开到一边,我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总之我觉得他有些不大对劲,但我并没有问他,我知道他如果愿意告诉我,那么就会和我说,否则我问了反而是自找没趣。 这样大约过了十来秒,他似乎是赫然回过神来,然后冲我尴尬地一笑,这才说道:“我都忘了,你还没有见过薛,你是领队,在路上你们更需要紧密的合作。” 我点头,我自然知道疯子说的是明老的意思,然后疯子将东西随便收拾了收拾,说他已经约了薛,就在两个街口外的一个饭馆里。 我和疯子从他的公寓出来,外面现在已经快到傍晚,街上来来往往都是行人,很是喧嚣。而疯子一路上始终一句话没说,我知道疯子的脾气有些怪异,在以前下地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一些,也领教过几次,可是今天我却觉得他的沉默却是因为别的原因,因为我没有忘记刚刚疯子恍惚出神的古怪,他似乎是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一样。 走了一半,疯子突然侧着头问了我一个问题:“小远,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到龙潭峡谷北沟的那次下地?” 这我当然记得,那是上上次的任务,而且也是我自从为明老做事之后的唯一一次失手,不单单是我,几乎是我们整支队伍都失败了,因为我们按照明老给我们的地图找到了那个地方,下面的确是一个大墓,可却是一个空墓,里面除了有墓室的模样,可是却没有丝毫的陪葬品以及棺木等等的东西,而且按照我们当时对这个墓的估测,它最起码应该是先秦的一个诸侯墓。当时我们还惊讶,这样一个大墓,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进入到了里面,而且里面没有陷阱,没有机关,可是进去到了里面才发现里面除了石头,没有任何东西。 所以我一直都觉得很匪夷所思,为什么这下面会是一座空冢,因为即便是衣冠冢也应该是做足了墓葬的样子才对,可是里面完全就像是修好了之后没有被用上一样,而且还就这样被埋在地下了将近几千年。 我们进去了一趟,却是无功而返,在里面自然是什么也没有找到,好在那一次明老并没有说我们一定要进去找到什么,那只是一次普通的下地,于是对于我们的空手而归,明老什么也没说,后来只是让疯子告诉我们说他给的信息有误,于是这件事就算这样过去了。 就算我们当时都觉得这件事很诡异,可是谁也没有这个功夫去计较这些,于是随着时间的过去,这件事也就过去了,可是现在听疯子突然提起来,我竟有些被雷劈到的感觉,因为我感觉这件事似乎并不简单。 我问:“怎么突然就提到了这件事?” 疯子想了想说:“本来这件事我也忘记的七七八八了,可是我见到薛的时候,他跟我提起了这件事,当时我也没在意,可是现在想想,小远难道你不觉得那座墓当真古怪得的多了一些?” 觉得古怪那是自然,直到现在我都不能释怀,因为这毕竟是我第一次的下地失败,我可能不记得这么多年我究竟去过些什么地方,走过多少墓,可是那一次我却始终记忆深刻,我点头说:“当然觉得古怪,而且我更想知道,你现在提起它又是想到了什么?” 疯子说:“我的确是想到了一点,可是这是不是主要的关联目前我还不知道,你注意到龙潭峡谷北沟和开封有什么共同点没有?” 疯子又一次问了我很不擅长的问题,但是我依旧认真地想了想,龙潭峡谷北沟在洛阳西北偏北的方向,而开封则在洛阳东南方,这样一个东西相去的两个地方,我的确想不出它们会有什么共同点来。 我说:“它们同属于魏国那一定不是关键点,我觉得你说的是另一个关联。” 疯子说:“的确,你如果注意地图,就会发现这两个地方都在黄河边上。” 在黄河边上,开封出现了城摞城,北沟那里是一座空墓,这其中似乎依旧没有任何联系,于是我疑惑地看着疯子,他想到的关联,应该不会是这么一点点吧? 疯子这时才说:“小远,我需要你做决定,我们在去开封之前先到那个空墓里去一趟,我始终觉得这两个地方似乎有着必然的联系,而且有些事,到了那里面我才可以同你说,现在我必须保证它不被任何人知道。” 疯子的古怪让我有些警觉起来,是什么事当着不能说,我们五个人可以说同生共死,根本不可能做出现谁出卖谁的事,那么疯子又是在忌惮什么? 但我看着疯子的眼睛,发现他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杂色,我基本可以确定他没有撒谎,于是我点头说:“我相信你!” 说着话的时候,我们已经到了疯子约薛见面的小饭馆,大约是不为了引人注意,疯子特地约了一个普通不过的饭馆,我们到里面的时候,薛还没有到。 于是我们先坐着喝茶,这里人多耳杂,我们就不再谈论下地的一些事,转而聊着一些闲话,可是疯子和我都不是健谈的人,所以说了没几句我们就归于了沉默,看着饭馆里面的人流出神,特别是疯子,我看着他的眼神毫无焦距,不知道他究竟在想着什么。 良久之后,我看见原本如木头的他突然朝我身后招了招手,我回头看见一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男子正走过来,他头发理得很短,看着人很精神干练,只是他很白,白到了有些似乎经年不见阳光的地步,我看到他想起的第一个词是一个很不好的词语——小白脸。 而且即便是见到了我们他也没有什么表情,他的表情不算严肃,但也不是面瘫类型的,总之我觉得他的表情很怪,配上那样一张几乎是惨白的脸,若不是他人长得还不错掩盖了这些诡异之处,否则配上一张扭曲的面庞,我还真会以为他是从地下爬出来的粽子。 他和疯子打过招呼之后坐下来,然后看着我说:“你就是何远吧,我经常听明老称赞你。” 人还不算冷漠,最起码比我健谈,我于是礼仪性地冲他一笑说:“明老厚爱了,你的名字很特别。” 薛却并没有任何表情,但是他的眼睛却一直看着我,然后用自他开口第一句话开始就一模一样的音调和语速说道:“与生俱来的东西,只能受着。” 我没想到他这么回答,有一些惊讶,我知道很多人的名字是有特定的来由的,就像我的名字,所以我猜测他的也是一样,只是他的名字太怪异了一些。 然后疯子点了菜,薛自来时候打了招呼,后来就一直默不作声,所以这顿饭吃的很是尴尬,临到结账的时候,他对我说:“我以后都会和你们一起下地,明老说要我帮助你。” 我稍稍注意到了他的说辞,他说的是你,而没有说你们,我眯着眼睛看着他,他这句话——或者说明老的这句话似乎另有深意,但我没说什么,只是说道:“那欢迎你的加入。” 他没有再和我客套,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件东西递给我说:“这是有人托我给你的。” 第七章疑窦丛生 薛将东西放在桌上,只是第一眼,我就看出来,这是爷爷的东西。 放在桌上的是一个缺了一个口的白玉烟嘴,小时候我常看见爷爷就拿着这个烟嘴抽烟,隔了这么多年再一次看到,我几乎是闪电般地抬头:“是谁给你的?!” 从薛的手里看到爷爷的东西,不震惊那是不可能的,可能是我的反应太过于激烈,连在发呆的疯子都惊讶地看着我,似乎是从认识我开始还没见我这般失态过。 薛却依旧没有表情,他说:“她说她是你奶奶。” “她在哪里?”我在听到“奶奶”两个字的时候瞬间站了起来,顿时饭馆里的所有人的目光都刷地集中在了我的身上,我重新坐下,小声问薛:“她在哪里,我想见她!” 可是薛耸耸肩说:“她说她暂时还不想见你,而且她只让我将这东西给你,她在哪里,我也不知道,我和她也是第一次见面。” 我激动的情绪像是突然被泼了一瓢冷水一样平复下来,我继续问薛:“那她和你说了别的什么没有?” 薛摇摇头说:“其余的什么也没说。” “那她的样子你总该知道吧?”我继续追问。 薛这回点头:“她看上去已经比较老了,但是人却很精神,明老说她已经有九十多了,我看她最多也就六十的样子。” 我想着四叔和我说的关于爷爷的日记,里面提到了奶奶,而现在,她就真真切切地出现在洛阳,我觉得我有许多问题想问她,可是好似又觉得根本没什么可问的。 然后疯子起身去结账,桌子上只剩下我和薛面对面坐着,薛这时候说:“让你去找魏大梁城,其实也是你奶奶的意思,你也许不知道,明老和你奶奶是合伙的关系,你不仅仅只是为明老效力。” 薛这话说的就像耳语一样,很显然他是不想让疯子听见,所以才在这时候说,我一直保持着沉默,然后疯子结账回来,薛率先起身:“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这东西你收好,或许有一天能用到。” 薛边说边用眼睛瞟了一眼桌子上的白玉烟嘴,既然已经结了帐,我于是将烟嘴收起,我们三个人一起出来,然后薛朝着与我们相反的地方而去,我和疯子依旧回他的公寓,因为我们出来时候说着的事情还没完。 但是走了一半的时候疯子接到了一个电话,似乎是明老那边的人打过来的,于是疯子要去见明老,我不好跟着去,只能回到自己的住处。 我的住处离疯子的公寓说远也不远,说近也不近,就是路也有些绕,这个住处是四叔给我安排的,也是租来的,可是基本上租金什么的都不用我操心,都是四叔扛着。 可是当我用钥匙拧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却是满屋子的狼藉,几乎我所有的东西都被撒落在地上,整个屋子就像被抄过家一样。 而门上根本没有被破坏过的痕迹,而我住处的钥匙,只有我和四叔有,我不认为四叔会在我离开的时候做这种事。 我小心翼翼地踏进屋子里,我率先走到的是房间里的柜子里,那里放着一些现金,在我眼里算不上什么,但是在一些人看来已经是一大笔钱了。 柜子很显然也被翻过,抽屉歪歪扭扭地挂在柜子上,而且上着锁的柜子锁也已经被敲开,落在地上,而还在远处我就看见了抽屉里整整齐齐的一沓钱,我数了数,一分不少,也就是说,这不是入室盗窃,否则这么多钱,不会完好无缺地还放在抽屉里。 不是为钱,那么又是为了什么?我快速地将整个屋子扫视一般,整个屋子看起来就像是遭遇了一场龙卷风一样,几乎每一个角落都被翻腾过,很显然,这个人找的很仔细,可是他在找什么,我这里面除了钱之外,当真没有贵重的东西。 最后我的目光集中在了书桌上,我看见黑色的日记本被丢在书桌上,而且翻开着,上面可以清楚地看到被撕过的痕迹。 自从到了洛阳之后我有记日记的习惯,而且就连很多小时候的事我都将它们一篇篇地补在了上面,我大致看了看,被撕去的,大多是我小时关于爷爷的一些记忆,比如他回忆人形翡翠的事,他诈尸的事,以及父亲死亡之后说的怪话。 反倒是我后来的日记都完好无缺,只是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我看到了别人的笔迹,在最后一篇日记后面,一个很潦草的字体写着一句话——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这句话我几乎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因为这是父亲临终最后一句话,这么多年,我始终在揣摩着他这句话的意思,可是却根本毫无头绪,如今这一句话被另一个人写在了我的日记本中,让我再次注意到这句话的不同寻常来。 我看着这几个潦草的字体,突然觉得一阵莫名的寒意从脊背缓缓爬上来,仿佛这是一句赌咒盘踞在我眼前一样。 我再看了他处,却找不出究竟丢了些什么东西,于是最后也只好作罢,我无力地坐在沙发上,看着一片狼藉的屋子,我在洛阳没有仇家,而且从丢失的东西来看,这人好似也是冲着人形翡翠的事来的。 正在我觉得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门被打开了,我看见薛正在门外站着,而且他已经从打开的门缝看见了满屋子的狼藉,我惊异他怎么来了,他却依旧是面无表情地说:“当时疯子在场,我不好和你一道,所以就跟着你们过来了。” 他见了这满屋子的狼藉也丝毫不惊讶,只是说:“掌握着重要的线索,就要随时有这样的事发生的准备。” 我偏着头问他:“你也经历过?” 可是薛却摇摇头,虽然他说的是一句很自负的话,可是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变得很是寻常,没有丝毫做作和自负的味道,他说:“没人敢动我的东西。” 我哑然,于是便不再说话,薛说:“基本上在去找魏大梁城之前要再去一次龙潭峡谷北沟是定下来了,现在疯子估计正和明老在商酌这件事。” 我说:“你不像是会多管闲事的人,你来应该不是专门为了告诉我这个吧?” 薛说:“我在想要不要和你们一起去龙潭峡谷北沟。” 我说:“难道这也能让你犹豫?” 因为从薛说话上看,我就可以猜出他是一个极有主见的人,所以他不可能会为了这样一件事而犹豫不定,反过来,他如果真为这件事犹豫不定,那么就说明这是一件大事,而且是一件无法想象的大事。 薛说:“我想知道你们到了北沟的地下陵墓究竟看见了什么,下面当真是空的?”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个,于是我反问:“你亲自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反正下面也是一座空墓,下去不费吹灰之力,根本难不倒你。” 薛却摇摇头说:“我不能去,或许这一次你能带着我去,但是我想知道里面的情况,你在里面究竟看见了什么?” 我看他一眼,平静地说道:“我说过了,下面什么也没有,你认为我能看见什么?” 薛也看着我,我看见他嘴唇翕合着,然后一字一顿说道:“悬棺!” 他还不等我有所反应就继续说道:“你对所有人都撒了谎,里面并不是空的,你看到了一口悬棺,可是悬棺的棺盖被打开了,里面空空如也,但是你可以判断出里面曾经有一具尸体,并且很可能是一具已经起尸了的尸体。” 我无法掩饰自己的震惊,即便我能够极力掩饰自己的情绪,但是这样的震惊还是从我的眼神里不自主地流露出来,给薛看了个真真切切。 我问:“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薛说:“明老可能猜到了一些,可是不会这般详细,我之所以能猜出来,是因为我曾经见过。” 我问:“在哪里?” 薛却说:“我还不能说,我只想问你,你在里面遇见过这具尸体没有,你们去的时候,这个墓是否还处于完全封闭的状态?” 我回想着当时的情景,打盗洞一直都是由宁桓负责,当时好像也没听他说到一些不寻常的地方,而我们进去之后,里面也没有看到其他的痕迹,所以如果让我来说,里面当时肯定是密封没被打开过的,当然这些我也不能完全保证,毕竟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进去能不留下丝毫痕迹的人也是有的。 薛见我没说话,八成也能想到我在想什么,于是他换了一个话题:“你和晓峰两个人下去墓里,据我所知你和晓峰配合亲密无间,可是下去之后你们却并没有在一起,你们为什么会在下面走散了?” 第八章无处不在的诡异 回想起当时的事,我像是再一次回到了那一个墓里,的确如薛所说,我对所有人都撒了谎,龙潭峡谷北沟地下的墓并不是一个空墓,我在里面的确看到了一些东西,而且我亲眼看见了那具已经起尸的尸体。 那时候的情形是这样的,我和晓峰下去到墓里面,可是才刚刚下去,我就感到里面有一种阴冷惊悚的感觉阵阵扑面而来,而且越往前走,这种感觉越强烈,我问晓峰他感觉到什么没有,可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摇头看着我。 我们从墓道里进去到了墓室之中,侧边的墓室完全是空的,里面甚至连安放过东西的痕迹都没有,更别提陪葬品了,而且这个墓也根本没有被封禁起来,也就是说里面没有镇墓石,墓门是直接打开着的,只是被穹顶给罩着。 这是我后来才发现的,因为宁桓的盗洞打在了侧墓室的墙上,所以我们下去的地点已经是在墓中央的地方。 这座墓的格局和我以前见过的许多墓都差不离,墓室的墙壁虽然用了糯米童子尿之类的夯土层隔绝了起来,可是宁桓一般随身都会带着醋,他打盗洞已经十分有经验,这些都是下地之前的必需品。 可是当时我听他说这个墓壁打开的有些简单,因为一般这样的大墓,打开了夯土层里面就是用砖砌起来的穹顶,穹顶和墓壁形成一体,像一个罩子一样将里面的墓室罩在里面,而在砖层里面,一般都会浇有一层蜡层,被里外的砖层夹在里面,而在蜡层里则放着“火龙”,“火龙”就是强酸或者强碱,当有人打开了夯土层,用力推压砖层到砖层坍塌的时候,砖层后面的蜡层就会破裂,强酸或者强碱就会顺着裂开的蜡层从里面一泻而出,将砖层后的人给烧成焦炭。 所以在开穹顶的时候,宁桓会很小心翼翼,可是北沟的这座墓却不是,当他把砖层上的砖拿下来之后,发现里面不但没有“火龙”,甚至连蜡层都没有,而且,依靠他初步找墓时的判断,这最起码都是一座汉墓,而且其规模之大,应该已经到了诸侯级别,所以当他开好盗洞之后,却是满脸的不解和疑惑。 大概是他觉得这座墓的确显得诡异一些,所以我和晓峰临下去的时候,他格外叮嘱我们要小心一些。 薛说的不错,我和晓峰在墓里面的配合就如同一个人一样,一般来说我们是不会分头走的,可是那次不知道晓峰是怎么想的,他竟然提出了我们分头走,他往耳室墓门的方向过去,而我则往主墓室那边去。 晓峰虽然比我小一些,可是下地的经验却丝毫不逊色于我,所以当他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我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什么也没说,我知道他不会提出无理的要求。 我一个人到了很轻松地就找到了主墓室,在这一个空空如也的墓室里面,可以说主墓室是惟一有东西存在的地方,我只看见四根锁链从墓室的四个角落里延伸下来,吊着正中央的一口红黑木棺,木棺离地面有一米来高,当时我留意了地面,很潮湿,所以当时我猜测棺木被这样放置,多半是出于防潮的目的。 可是当我走到木棺旁边的时候我改变了这个想法,因为我看见棺盖悬在木棺边缘,一端搭在锁链上,而里面的尸体已经不见了,可是从里面的情形来看,里面是躺过尸体的,在垫尸被上有一个清晰的人形印记,这分明是腐尸水渗出来又干涸之后留下的痕迹,当时我立即就意思到这里的尸体已经起尸了。 我这个念头刚刚划过,突然就感到脊背猛地一阵冰冷,我霍然回头,果真看见一个面部已经完全腐烂的尸体正悄无声息地站在我身后,我摸到了随身带着的黑驴蹄子和糯米,可是还不等我把这些东西扔出去,这具尸体掉头就跑,而且速度之快让人瞠目结舌,我立刻想到晓峰还在墓里,于是就追着出了去,到了墓室外面已经根本没有了尸体的半点影子,于是我往耳室的方向来,当晓峰看见我慌乱的样子时还显得很惊讶,我和他大致说了当时的情形,他说他并没有看见我说的尸体。 我们不可能因为一具起尸的尸体而被吓退,于是我们又回到了主墓室里面,里面依旧是我见过的情形,只是我们找遍了整座墓也没有找到任何陪葬物品,更别提会有明器,而且之后我们也再没有见到这具起尸的半点影子。 后来直到我们已经放弃打算上去的时候,我却发现晓峰一直藏着他的右手,似乎是在掩藏什么,我当时是以为他找到了什么东西不让我看见,可是当我看了之后才发现他的右手手腕上有一个伤口,而且伤口处还有一排牙印。 晓峰本来是要瞒着我的,在我的追问下他才说这是让里面的起尸给咬的,我知道被起尸咬到马上尸毒就会顺着血液流遍全身,然后不需要多久,晓峰自己也会变成一具起尸。 晓峰见我用这般惊讶的目光看着他,于是解释说他不会变成起尸的,而且拼命央求我不要将在下面发生的事告诉任何人,包括在上面的叶成他们。我不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晓峰这才告诉我,他是心甘情愿给那具起尸咬的。 我更惊讶了,晓峰不是会犯傻的人,可是我百般追问他就是不肯说原因,最后估计是他实在是耐不过,这才说他告诉我他为什么这样做,但是前提是我们上去后无论是对叶成他们还是明老都说这下面是一座空墓,我们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我于是当即答应下来,晓峰告诉我说那具起尸不像是起尸,更像是一个活着的人,他会说话,而且思路很清晰,除了面部和身体溃烂之外,和一个普通人简直毫无差别。 可是尸体同晓峰说了什么,晓峰却死活不肯说了,在我们五个人之中,晓峰和我关系尤为密切,我一直把他当成亲兄弟来对待,对他自然再了解不过,他不说那就一定有他的苦衷,于是后面的事我没有再追问下去,而且上来之后我一直都替他圆谎,直到现在薛重新将这件事说起。 我将在地下的见闻和薛说了,可是我却没有将晓峰给说出去,薛听我说了事情的一些经过,只是说了一句:“晓峰去到下面的行为很不寻常。” 既然我真心要替晓峰遮掩,那么我是自然不会将晓峰的事说给薛的,而且薛如此聪明,我便不再回答,所谓言多必失,说得越多,露的馅也就越多,我还不会傻到这个地步。 薛想了想,估计是想到了什么,然后他又看了看我满屋子的狼藉,这才说道:“不如你到我那里去住吧,这里已经乱得不成样子了。” 现在我的确也没心思来收拾屋子,但是我和薛并不熟,所以显得有些犹豫,我起初的想法是到晓峰那里去凑合一夜,现在薛提出来好像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正在这时候,薛突然从沙发中站了起来,他的眼睛盯着墙角,用始终不变的语调问我:“这是什么东西?” 说着他已经走到墙角,我看见他蹲下身子,从地上捡起了什么,我也来到他身边,只看见他手上拿着一小块拇指大小的石膏碎片一样的东西,可是第二眼看到,我就确定这不是石膏,而是一种只有墓里才会存在,甚至是在墓里都很鲜少见到的东西的碎片。 我不得不佩服薛的眼力,我听见他说:“自从进入到你屋子里我就感到有什么不对劲,原来就是这东西在作祟。” 边说他已经转过头来看着我问:“这东西你认不认得?” 我点点头说:“没见过真的,但是在一些书上见过它的介绍和图片,我想应该差不离。” 第九章石人俑 薛用手指在白色石片上轻轻划过,只见他的手指上立刻沾了一层石灰一样的白色粉末,我说:“这是蛪虫粉?!” 薛点点头,我虽面上不动声色,可是内心已经惊讶到不行,薛手上拿的这东西分明就是石人俑的碎片,而石人俑是一种古代并不怎么用,而且十分惨绝人寰的人形棺材,如果真要用到的话,也是会在疑冢里面,用来做陷阱,而且石人俑一般代表着不祥和死亡,一旦在墓里遇见,很少能有生还的。 它的样子就是一个人形,跟真人一般的大小,并不结实,只有外边一层石壳,中间全是空的,撞碎后,里面爬出来的都是密密麻麻的白色蛪虫,薛手上的这一层白色粉末,就是蛪虫风化之后的粉末。 可是现在最紧要的问题是,石人俑在墓里面都很少见,我的住处怎么会有? 薛将墙角的杂物扒开一些,然后说道:“你看这里!” 我看过去,登时吓了一跳,只见在地板的缝隙里,正有白色的蛪虫从里面钻出来,而且这里的地板缝隙的确大了一些,似乎是被撬起来过。这些爬出来的蛪虫有苍蝇这般大小,一下子已经从里面钻出了十来只,薛赶紧后退,我知道这蛪虫有毒,被蛰上一口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薛虽然朝后退开了几步,但我看得出他这个动作完全是做给我看的,因为我感觉他根本就不怕这种蛪虫,因为我看见他已经将手一点点伸进了裂缝之中,似乎是要将这一块地板砖给抬起来。 我看见薛在将地板砖抬起来的那一瞬间,他又立刻松手,地板砖“哐啷”一声落在地上,然后薛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瓶丢给我说:“把这个擦在手上和脸上,总之你露在外面的肌肤都擦上。” 这是一个透明的小塑料瓶,我只看见里面是粘稠的油脂,看着像尸油,薛则补充道:“它就是尸油,蛪虫不近死人身,这东西能盖住你身上的活人气。” 我这才明白薛为什么把地板砖抬起了又放下来,我想连他也有失算的时候,可是接下来我问的问题,却让我突然意识到他这只是一种潜意识下所导致的一种习惯而已。 我问他要不要也将尸油涂上,可是他却回答我说不用,这东西不敢近他身。 他不怕蛪虫,所以没注意到我和他不一样,因此才有刚刚的动作,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大约说的就是他刚刚的举动吧。 我将尸油涂好,薛这才重新将地板砖给抬起来,然后他像是在掀桌子一样地将墙角的地板砖全部掀开,我看见在墙角的地下有一个刚好容得下一个人的坑,而里面是一片白花花的东西,有石人俑的碎片,可是更多的却是在簌簌爬动的蛪虫,看了让人不禁一阵阵翻鸡皮疙瘩。 大约是被光亮刺激到的缘故,这些原本在坑里蠕动的蛪虫突然往坑外一哄而散,顿时它们就像是一阵汹涌的波浪一样迅速朝客厅里蔓延而去,就像是地板上铺了一张白布一般。 薛说的没错,尸油的确管用,这些蛪虫从我身边爬过,却没有一只爬到我身上,而更让我惊讶的是,这些蛪虫远远地就避开了薛,似乎真的很惧怕他一样,而他身上根本没有尸油,当然,除了他那张苍白到像是一个死人的脸。 蛪虫爬进了茶几底下,沙发底下,总之整个屋子阴暗的地方都已经成了它们的藏身之处,而这个坑里也现出了它的本来面貌,只见里面是一堆碎石片,可是却能看出一个石人俑的样子。 “有人来到这里找到了它,而且将它打碎了。”即便面对这样的场景,薛依旧保持着他特有的语气,甚至都听不出一丝语气上的波动。 这屋子里怎么会有一个石人俑,而我还和这个石人俑在一起生活了数年之久,这屋子是四叔给我找的,那么四叔知不知道? 正在我这样想的时候,突然一阵清脆的铃声彻底打破了整个客厅里的寂静,是我的手机在响,我拿出手机,却是四叔打来的。 我才按下接听键,就听到那头一个急促而迅速的声音传过来,不是四叔又是谁,我只听见他在说:“小远,赶紧离开住处到我这里来,你那里现在十分危险!” 我看一眼薛,可是薛却面无表情,他只是看着我,更确切地说是看着贴在我耳朵上的电话,很显然,他也在听,因为四叔的声音实在是太大,这里又太安静,四叔说的话他也能清清楚楚地听到。 我说:“四叔,我们已经发现你说的危险东西了。” 我听见四叔那头惊讶的声音:“什么,你发现了?等等,你说‘我们’,还有谁和你在一起?” 我说:“是薛,你应该知道的。” 我听见了四叔更加惊讶的声音:“他怎么会和你在一起,小远你赶紧离开那里到我这里来,还有离薛远一些,他不靠谱,很危险!” 我边听着边看向薛,他依旧是那样的表情,即便听见了四叔这样的话,他也什么表情都没有,甚至连眼睛里的神情都没有波动一下。 我现在没心思和四叔说这些,于是简短地回答:“我知道了。” 然后我就挂了电话,而这时候薛已经伸手拿起了坑里的石人俑碎片。 我看见他重复着刚刚捡到石人俑碎片时的举动,用手指轻轻地在碎片内侧划过,依旧是一层白色的粉末沾在他手指上。 他说:“这个石人俑是被用过的,最先的蛪虫已经风化了,现在我们看到的蛪虫是重新被养出来的。” 石人俑的制造方法很残忍,有些像痋术,可是又比痋术要简单许多,痋术最起码寄主还会变成干尸,保持着人的形状,可是石人俑里的人最后几乎完全是变成了蛪虫,连骨头都不剩,因为整个人都成了蛪虫的食物。 用来做石人俑的人一般都是活人,在将他们制成石人俑之前,他们会给这个人吃一种东西,叫做“药引”,但是说白了其实就是蛪虫卵,待吃下去之后,将他的七窍彻底封死,这人就会因为无法呼吸而被闷死。然后再用石灰、白石粉、童子尿以及一些特有的秘方等等用水混均匀了,接着就像贴墙一样贴在人身上,再放到阴凉处晾干,直到这一层石膏彻底硬化之后,一个石人俑就算是做成了。 石人俑做成之后,再放到温暖的地方,一般是放在窑里烘烤,目的就是提高石人俑的温度,好让尸体内的蛪虫卵孵化产卵。 基本上这种烘烤只用小火,不能太热,否则里面的蛪虫会耐不住而死去,这样一连烘上三到七天,里面的蛪虫卵孵化生长,再产卵再孵化,直到石人俑里面几乎全部都已经是蛪虫为止,尸体彻底被蛪虫吞食,一个完整的石人俑就算是完成了。 因为隔了石人俑的关系,蛪虫无法跑出来,被彻底困在里面,而随着温度的降低,蛪虫会逐渐归于休眠状态,直到温度适宜或者石人俑被打碎才会醒过来。 因为石人俑很容易碎裂,所以一般普遍被放在疑冢之中用作陷阱,一旦倒斗的人不小心将它打碎,那么里面的蛪虫就会将他吃个干干净净。而由于蛪虫不近死人的缘故,所以有些墓中会在主墓室里放置许多这样的石人俑用来做最后的防护。 所以在听到薛说这个石人俑是被再次用过的,我觉得很不可思议,因为石人俑只能用一次,绝不可能重复利用。 第十章下扣 可是薛却说这是可以的,许多经验丰富的人,就能重复利用石人俑。 他们从墓里面找到石人俑,将它小心翼翼地盗出来,不要磕坏磕损了,然后用尸油均匀地涂在它的脑袋上,再找来工具小心翼翼地在石人俑天灵盖上打一个手指大小的孔,边打边往上面涂尸油,蛪虫怕尸油,于是就不会从孔里钻出来,最后孔被打好后,只需要往里面灌水即可,但是为了能够彻底杀死里面的蛪虫,一般都会往里面灌开水,当然也有灌水银的,但是水银造价太高,效果又和开水一样,而且水银有毒,所以一般都是用开水。 开水灌进去之后阻住这个孔,等上一段时间,直到里面的蛪虫全部死掉,将水倒出来,再将蛪虫的尸体掏出来即可,薛手上的白色粉末,就是死亡之后粘在石人俑内壁上的蛪虫尸身。 听薛这样说我很不能理解,盗石人俑的人杀死了原先的蛪虫,就只是单单为了养育新的蛪虫?石人俑里面已经有现成的蛪虫了,现成的不用非要重新去养,这不是多此一举嘛,而且还要花费这么大一番功夫,只怕并不是重新养蛪虫这么简单吧。 薛说,这种石人俑是用来养蛊的最好容器,这些人费这番周折一般就是拿来养蛊。 蛊我听说过一些,在南疆一带特别盛行,在一些墓里我也见过,但都不是纯正的蛊,因为蛊并不是好东西,所以墓主也不可能会把这东西放在自己墓里,会折损自己的阴福。 我说:“那么这个石人俑就是被用来重新养了蛪虫了是不是?” 薛点头,他说我们刚刚看见的蛪虫和它原先的蛪虫又不一样,原先石人俑里的蛪虫是在人体内寄生长大的,而我们刚刚看见的,则是在蛇体内长大的,而且还是剧毒无比的蛇。 养蛇蛪虫的人将石人俑里面原先的蛪虫杀死之后,将捕获来的剧毒幼蛇放进石人俑里面饲养,随着蛇身体的生长,它逐渐跑不出这个石人俑的孔洞,于是就一直生活在石人俑里面,直到饲养它的人认为它已经足够大可以用的时候,然后选一个黄道吉日将它喂饱,一般蛇吃饱了之后就会昏睡过去,而这一次喂养就已经给它吃了蛪虫卵,在蛇昏睡的时候蛪虫卵就在蛇体内孵化,然后生长繁殖。 但是为了防止蛇受痛醒来,从而剧烈挣扎弄坏石人俑,所以一般在蛇昏睡过去之后,饲养的人还会给它喷一种能让它昏死过去的药物,这样就能保证在它毫无察觉之下就已经被蛪虫吞食。做完这些之后,饲养的人再用与石人俑同样配料的石膏将石人俑天灵盖上的孔封死,接着再用制作石人俑同样的方法来保存里面的蛪虫。 但是因为这种新养的蛪虫是在剧毒的蛇体内生长,所以这种蛪虫会剧毒无比,比一般的蛪虫要厉害许多倍。也就是说,我们刚刚看见的蛪虫,其毒性已经远远超过了一般的蛪虫,可是为什么这个石人俑会被埋在这里,暂时我还不知道原因。而且来到我屋里找东西的那个人,找的是不是就是这个石人俑,可是他找到了为什么又要将它敲碎,而且还撕走了我的日记,我也不知道这里面的究竟。 他的动机让我百思不得其解,而且这些事情突然发生在我们即将去寻找魏大梁城的节骨眼上,会不会这个石人俑也和魏大梁城有着莫大的关联? 薛则一直蹲在地上,似乎在出神,可是马上他就已经重新站了起来,然后说道:“这里不宜久留,我们得赶紧离开!” 说完他站起来就走,也没说具体的是因为什么,我望一眼躺在坑里的石人俑,想这东西就这样放在这里会不会有什么不妥,可是薛这时已经走到了门口,我觉得他似乎知道什么,只是没有说出来,于是我追上去,来到门口的时候,他说他有要紧事要去做,让我先去四叔那里避一避,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直到他整个人都变成了一个问号萦绕在我脑海里,我才拦下一辆的士,就往四叔那里去。 四叔见到我的时候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我知道他担心我,于是安慰他说道:“四叔我没事!” 四叔却像是被吓得不轻,他说道:“如果你出个什么事,我可怎么向你父亲交代,我答应过他要好好照看你的!” 四叔是一个异常坚强的汉子,可是现在却说出了这样的话,我可以从他的话中听出些许恐惧的味道,说实话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不感动那是假话,只是这么多年的倒斗生涯我已经习惯了隐藏自己的表情,无论是生气还是高兴,所以面对这样的四叔我依旧表现得很平静,但这也仅仅只限于面部表情罢了。 我说:“四叔我真没事……” 可就在这时候四叔突然抬头看着我,显得异常惊讶,然后问道:“你身上的这是什么味道?!” 我这才想起我身上涂了尸油,出来的紧急都忘记擦了,四叔就是做死人买卖的,这味道他不会闻不出。 我解释说:“刚刚在住处为了不让蛪虫蛰到,薛给我涂了尸油。” 可是四叔的表情却并没有因为我的解释而平缓下来,我反倒看见他的眉头更深地皱了起来,表情变得更加难看,而且眼神突然变得锋利而深邃,可是良久他却只说出这样一句话:“你先进来屋里再说。” 四叔的反常让我心里莫名地一跳,我不知道他对薛了解多少,而且他的样子,更确切地说是在为尸油的味道而惊讶。 我才进入到屋子里,四叔立刻递给我一条毛巾,然后指着浴室说:“你赶紧把身上的尸油给洗掉,不要留下任何味道。” 我狐疑地看了四叔一眼,但是我却什么也没说进了浴室,满腹疑问地洗了一个澡。 在我洗澡的期间,我隐约听见四叔似乎打了个电话给谁,我只听见他的说话声,可是具体说了些什么却什么也没听到,等我洗完澡出来的时候,他正坐在沙发上抽着烟。 他见我出来将烟灭掉,说道:“我知道薛要加入你们的队伍,可是却不想他这么快就找上了你,他很危险,以后离他远点,否则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四叔看人一向很准,他既然这样说,那么就确实是知道一些薛的劣迹了,我点头说:“我知道了。” 然后四叔盯着我看了几秒钟,却说道:“果然不是普通的尸油,一旦染到身上就再也洗不掉了,这味道只怕要伴着你一辈子了。” 我闻了闻身上,可是我却闻不到半点,相反闻到的却是清香的沐浴露味道,于是我问四叔:“为什么我闻不到?” 四叔却反问我:“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下地应该最清楚,自己一般是闻不到自己身上的味道的。” 我点头算是同意四叔的观点,接着我问道:“这是什么尸油这么霸道,能在身上伴着一辈子?” 四叔解释说:“你下地虽然时间久,但基本上去的都是比较简单的斗,所以没见过这种尸油也很正常。而这种尸油,寻找和提炼都很困难,所以非常珍贵。当然尸油尸油,顾名思义,就是尸体流出来的油,那就离不开尸体,可是一般的尸油是由于尸体高度腐烂时候流淌出来的,而这种尸油却不然,它是从活死人身上渗出来的,要收集到像你见到的那么一小瓶,最起码要是上千年的活死人尸体。” 第十一章猜不透 四叔顿了顿继续说道:“所以在先秦之前专门有人制作这种尸油,因为它的用途非常广,它可以驱虫祛毒,对付斗里面的毒虫最是有效,所以它也最适用于下地,但是它唯一的一个不好之处就是极容易让斗里面的尸体起尸,无论是腐尸还是活尸,只要闻到这种味道就会出现起尸的迹象,所以到了后来,基本下地的土夫子都不用这东西了。 “再加上它的制造方法太繁琐复杂,再有就是太残忍,因为有些人用活人来炼取这种尸油,而且活人的效果要比死人好上数百倍,所以后来这种行为被各个朝代所禁止,这种方法也就逐渐失传了。可是在倒斗的时候,有时候还是会偶尔遇见这样的尸窑,看见用来收集尸油的活尸,这也是为什么现在这方法已经失传了可依旧会有这种尸油存在的原因,因为几千年前先人的尸窑还保存完整的大有所在,里面就有这东西。 “关于它的炼制方法,最好的材料当属阴沉木树窨,可是阴沉木珍贵稀有,更别提树窨了,一般皇亲国戚会用它来做棺木,因为它特有的属性可以让棺木中的尸体历经千年而不腐,所以它是用来制作棺木最好的材料。而至于普通人则连见上一面都难,当然也有人想自己制作阴沉木,可是阴沉木是一些特有树木碳化之后形成的,从这些树生长几百年甚至千年到埋到地下千年之久,这是一个十分缓慢的过程,并不是一代人两代人就可以做到的,所以这样的希望也就很渺茫。 “所以最常用的是柏树树窨,千年柏木树窨被雕成棺材形状,将涂满了香料和秘药的活人放进去,再将棺木彻底封死,然后埋到地下,在这个过程中活人会在棺材里面活活憋死,而棺木又是被密封的,里面的温度会逐渐升高,在这样的情况下,活人身上的香料和秘药就会逐渐进入到张开的毛孔下,从而进入到肌肤之中与皮下的油脂混在一起。 “因为柏木树窨制成的棺材可以防止尸体腐烂,所以活人死后尸体并不会腐烂,而在秘药的药效下,活死人就会缓慢地从毛孔中渗油,就是你刚刚涂在身上的那种。” 听四叔说完这些,我已经是冷汗涔涔,这的确是一种极其残忍的法子,我问四叔:“那么这种尸油可以让尸体起尸,那么这里面的尸体会不会也因为自己身上尸油的味道而起尸?” 四叔摇摇头说:“这种尸体还是活人的时候就已经被做了手脚,它自己是不会起尸的。” 我想的确是这样,如果这种尸体也会起尸的话,那么它也就不会用来炼尸油了。 四叔说这么多无疑就是要告诉我薛给我涂这种尸油的诡异之处,可是我却觉得薛当时并没有坏心,因为普通的尸油可能效果不大,所以他给我涂上这种尸油,就像四叔说的,这种尸油极其珍贵,薛如果真是居心叵测,又怎么会将这么珍贵的东西给我用。 想到这里,我的脑袋里突然蹦出一个念头,而且同时迸出的还有薛的那一句话——他说他不能进去那个墓里! 我想他不单单是不能进入到龙潭北沟的墓里,而且只要是墓他都不能进去的吧,最有可能的是他身上也涂了这种尸油,而且他会让墓里的尸体统统起尸! 四叔这时候已经重新和我说道:“远子,要不我和明老说这趟买卖你别去了,就留在洛阳帮我打点好了。” 我惊讶地看着四叔,在这样关头他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可是他却丝毫不以为意,而且他很坦白地和我说:“远子,我们周家到了你这一辈就你一根独苗,你大伯和你三叔都没儿子,我又没成婚,你是整个家族唯一的希望。” 四叔的担忧情有可原,在地下走都是提着脑袋行路,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丢了性命,所以我理解四叔,我不理解的是为什么他们既然如此看重我这根独苗,却又为什么要从小将我培养成一名土夫子? 他们的说辞和行径如此矛盾,这让我很怀疑四叔劝我的说辞是他的真心话。 四叔见我不说话,大约已经知道我在想什么,他摇摇头说:“你这孩子脾气和你父亲一样倔,你这性子不改,早晚会吃了和你父亲一样的亏……” 说到这里的时候,四叔突然住口,他已经看见我用很异样的神情在看着他,因为我已经听到了他提起了父亲的事。 四叔愣了几秒钟,然后重新靠回沙发里,整个人显得很颓唐,然后他用低沉的声音说:“你如果真要去我也拦不住你,但我与你说的你一定要记在心上,第一,离薛远一些,他会害死你的;第二,如果在墓里遇见你爷爷给你讲过的翡翠人俑,什么都别管,只管拼命地逃命,听到没有?” 四叔的这番话,更加说明他知道些什么却不肯告诉我,我点头同意,和四叔的谈话算是再一次以不快而结尾,然后我听见四叔自顾地说着什么,似乎在说我,又似乎在喃喃自语,我听见他说:“对你我是越来越没辙了,再这样下去,非走了你老子的老路不可。” 而在我的记忆中,父亲一向不怎么在家,都在外做生意,一年也见不到几面,我童年的大多数时间都是和爷爷一起度过的,而我的母亲,据说在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所以从小我就是跟着爷爷和四叔长大的。 所以我并不知道父亲是走了什么样的路,四叔又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再次想起这些家族里的事情,已经是三天后,我正坐在开往龙潭峡谷北沟的面包车上,我看着窗子外在发呆,旁边的宁桓他们正说着什么,当然只有宁桓和叶成、晓峰在说话,疯子在开车,薛坐在副驾上,应该还是经年不变的那一副表情,而且从出行开始,他就一个字没说过,甚至还有些躲着我。 可能是因为听见了四叔电话里的话,也可能是因为别的什么事。 明老给我们安排了其他的伙计,可是被我拒绝了,龙潭北沟我们去过一次,轻车熟路,而且带着一帮伙计反而目标太大不便于行动,而且这些个伙计也只能打打下手做些苦力,让他们下地连他们自己都不放心,更别提别人了。 所以我和明老说一切从简,我们几个人能够应付得来。 我回过神来,于是问疯子我们已经到哪里了,记忆中从洛阳到龙潭北沟最多也就三四个小时的路,我们出来大约已经有这个时间了吧。 疯子说我们要先找个地方把车给停下,我们总不能开着车进到深山老林里面去。 最后我们到了一个小城市里将车停在了一个停车场里,吃了饭,就马不停蹄地朝北沟进去,我们每个人身上都背着一个大到不行的旅行包,沉得要命,这时我才感叹没带下苦的伙计是多么不幸的一件事。 但是感叹归感叹,事儿总是还要做的,一路上倒也没出什么岔子就到了龙潭峡谷边,过了索桥,就是北沟,在往里面进去一二里地,几乎已经是人迹罕至,我们的盗洞就打在密林的一个山坡上,这个盗洞当时花费了好些天的时间才开好。一是这个墓在的有些深,第二则是这山里面山石太多,盗洞不太好打,洛阳铲在这派不上用场,只能用工兵铲,而且下去的盗洞开的也很崎岖,绕过了许多巨大的石块,所以很是浪费时间。 当然这次我们已经有了现成的盗洞就不用去考虑这些,爬上了山坡,我们径直往盗洞开着的地方来,宁桓选择的地方隐蔽,要不是他记得,要让我找我也不一定能找到,而且宁桓开盗洞还有一个习惯,就是完事离开之后会将洞口堵上以掩藏踪迹。 可是当宁桓找到这个盗洞的时候,我却看见它分明是开着的,周围撒了许多泥土,像是被重新挖开过,而且我确定宁桓将洞口堵了起来,因为当时我们就在旁边。 这时候薛说了自出发以来的第一句话:“这是从里面扒开的。” 第十二章再探龙潭墓 薛想要说的意思不言而喻,而这时候所有人突然缄默,我这才知道,这里面不是空墓的事并不只有我和晓峰知道,疯子他们其实也零星知道了一些,只是他们是如何知道的,暂时我还不清楚,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们都帮我和晓峰保守了这个秘密,让我有些很是感动。 “不管里面有什么,来了就一定要下去看看。”说话的是疯子,他又意味深长地对薛说:“既然明老让你来支援我们,那我想这下面的东西应该没有你搞不定的。” 薛没有说话,他只是看了我一眼,疯子也不等他的回答,就率先把背包放在地上,然后开始掏家伙,我不得不佩服疯子的魄力,即便是赶鸭子上架也要上,于是我也说道:“那我们就抓紧时间。” 说着我们就开始准备下去用得到的东西,而宁桓则从背包里拿出工兵铲组装好了,来到盗洞边上,他说他检查下盗洞,叶成帮他,然后他们两个就从盗洞上下了去。 外面剩下我们四个,很快我们先在外面的平地上搭好一个帐篷,帐篷完工之后,我和晓峰还有薛则开始装备下地的东西,疯子则已经开始向明老发短信汇报这里的进展,这是他的本职工作之一,为的就是能让我们和明老那边时刻保持着联系,万一出现什么意外也好及时救援。 我将装了一些基本物品的小背包背在胸前,里面有黑驴蹄子,蜡烛,镜子,胶皮手套,软尸香,红奁妙心丸这些东西,还有荧光棒等等。 我腰上则挂着绳子,别着伞兵刀和格罗特手枪,为了保险起见,在小腿上我还别着一把伞兵刀,这是以防万一用的;背上则背着摊阴爪,金刚伞这些东西,虽然上次下去并没有遇到有陷阱机关,金刚伞也没用到,但一切还是小心着些微为妙,所以下地该带的东西照样一样没落下。 其他的像是夜视仪什么的都已经戴在了头上,当然我还带了头灯和照明弹,这是为了防止夜视仪出现问题时候备急用的。 一切准备妥当,就等着宁桓和叶成从盗洞里出来,大约过了十来分钟,叶成和宁桓都从盗洞里爬出来了,宁桓说除了洞口被挖开了之外,里面还是老样子没变化,可以放心下去。 于是我们这才陆续下去,我在最前头,晓峰在中间,薛在最后。 因为下去过一次,在爬盗洞的时候就显得很容易,也很轻松,不一刻的功夫我们已经来到了斗里面,宁桓开的到盗洞是典型的“左肩右脚”的位置,这种位置是最常用的盗洞打法,下来到墓里面之后很接近棺材的所在位置,所以一般我们会先到主墓室找东西,然后再到耳室搜罗,如果时间不够的话,那么耳室直接就被舍弃。 当然对于我们现在站着的这样的大墓又有所出入,但基本上偏差不大。 因为平民的墓一般是按照活人宅院设计的,有主室、后室、两间耳室,墓主的棺椁就停在主室正中央,所以这就是“左肩右脚”盗洞的由来。 而贵族的则要庞大的多,地宫的墓室分为前中后三部分,门口吊着千斤闸,从闸门进去,首先是一间“明殿”(冥殿),按墓主生前家中堂屋的布置,有各种家具摆设,这些器物称为“明器”(冥器)。再往里,中间的墓室,称为“寝殿”,是摆放棺椁的地方。其后是“配殿”,是专门用来放陪葬品的地方。 而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就在寝殿这一段位置,而且盗洞口离了墓道足足有三米来高,我们都是借助绳子攀下来的,上去就只能靠探阴爪了。 只是当晓峰落地之后,后面就没了响动,我和晓峰看了一眼身后,却已经没了薛的踪影。 我环顾一遍四周,丝毫没有看见薛的身影,而且这盗洞就开在墓壁上,盗洞里面也没有其他的出口,他一个大活人怎么这样说不见就不见了? 晓峰也是摸头不着脑,但我转念一想,薛身份本来就特殊诡异,或许他来这里是明老另派的任务也说不一定,于是便不去管他,只和晓峰说道:“这次我们直接去寝殿,看能找到什么线索没有。” 晓峰这次没有提出分头找的念头,其实我很想问他上次的事,可是话到嘴边又忍住了,晓峰没有心机,一般不会刻意瞒我什么事,这事他死活不说,那么就一定有他的原因。 也是这时候我才突然想起疯子说过,有些事到了这里才能告诉我,可是在下来之前我竟然忘了问他,那么这样的话也只能上去了再问了。 我和晓峰顺着墓道已经来到了寝殿,寝殿里依旧是老样子,四根锁链吊着一口黑红木棺,只是与上次不同的是,木棺的棺盖不知何时已经被合上了,不像上次我看到的那样是搭在锁链上。 我机警地扫视一遍整个寝殿,这里面除了锁链和棺木根本没有其他的任何东西,但是尽管没有,我还是发现了一点东西,或许这也不能被称之为东西,只能说是一丝痕迹。 我看见在墙壁的一角,黑褐的地面上有一滩白色的痕迹,而且还是一个人的形状。 我走到这个人形痕迹旁边,戴上胶皮手套摸了摸这片痕迹,却发现这是像石灰一样的东西,和在我住处薛沾在手指上的蛪虫粉很像。 在我的记忆中上次来的时候这地方似乎根本没有这样的痕迹,但是那时候我没有细看,目光几乎都集中在了吊着的木棺上,于是我问晓峰他上次是否留意过这里。 晓峰摇摇头,很显然他也不确定。我基本上倒是可以确定这白色的粉末就是蛪虫粉,但是这个人形痕迹就可以有很多解释,它可以是石人俑留下的痕迹,也可能是一具身体里养育着蛪虫的尸体留下的,而我则更倾向于后者。 因为如果是石人俑的话,这个石人俑必定已经被打碎了,可是在这个痕迹上面几乎看不到一丁点的石块碎片,即便是被有人刻意拣去了碎石片,可是也不可能做到连一丁点也不剩下,所以我的想法是这是一个人被蛪虫蚕食后留下的痕迹。 我端详了一遍这个痕迹,直到再也发现不了什么,我这才站起来,然后和晓峰来到木棺旁边,才来到木棺旁边,我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尸臭,而且我看到木棺底部还有什么东西在流淌,我看向棺底的地面上,只见下面是一小滩尸油。 我和晓峰面面相觑地看了一眼,因为上次来的时候这木棺里面明明是空的,而现在它竟然在淌尸油,而且这么刺鼻的尸臭,很明显是有尸体在里面腐烂。 我用手试着扶上棺木,发现棺盖是松的,于是我朝晓峰一点头,晓峰从背包里迅速地拿出一根白色的蜡烛,然后点在寝殿东南方的位置,我们带着夜视仪,蜡烛的光亮看起来很是刺眼,但我们很快已经将视线转移到了木棺上。 我和晓峰各自拿出镜子,然后各自拿了一粒红奁妙心丸吃了,红奁妙心丸可以阻止尸气入侵,是摸金校尉的独门秘药,一般我每次下地都会带着,而它的来源,则是由四叔供给的。 做好这一切之后,我和晓峰齐齐背过身,一只手拿着镜子,透过镜子看着身后的棺木,一只手则扶住棺盖。之所以要这样做,一来这是摸金校尉的死规矩,二来则是高度腐烂的尸体会散发出许多尸气,而这些尸气盘踞在棺木里面,一般都是带有尸毒的,在棺盖被掀开的时候所有的尸气会一齐涌出来,如果我们是正面朝着棺木,稍不注意就会被涌出的尸气扑个满面,轻的是双目失明,重的则是整张脸瞬间就会全部溃烂,尸毒会染遍全身,很快就会死去,或者发生尸变。 第十三章腐尸人 我和晓峰一齐用力将棺盖推开一条缝,在尸气涌出来之前我们立刻收手,同时往前迈出一步,做好这些之后,我们尽量远离棺木,以避开从里面源源不断散发出来的尸气,我和晓峰在远处等着,等木棺里面的尸气散发得差不多了,这才靠近木棺旁,将棺盖彻底掀落。 可是在看到木棺里面的尸体的时候,我和晓峰都是愣在了原地,而且根本忘记了动弹。 因为据我的经验来看,散发出这样尸臭的棺木,里面一定是高度腐烂到不成样子的尸体,可是我在木棺里看到的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且他的眼睛还睁着,虽然已经是空洞没有焦距的眼睛,可是它看上去的确和一个活人无异,即便死去,也只不过是不到一天的光景。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因为在木棺里的尸气完全散发之后,散发出来的是一种奇怪的药香气,这种气味混杂着腐尸味,变成一种闻上去让人直想吐的味道,我和晓峰尽管都吃了红奁妙心丸,可是也觉得大脑中一阵阵缺氧,似乎有一种莫名的眩晕感,恍惚中我似乎看见棺木里的尸体正在动,而且僵硬的脸上有了笑意,正一点点地爬起来。 同时我觉得身子一震乏力,我赶紧扶住棺木,用力地甩甩头,想也不想就打开背包拿出瓷瓶,连倒出几颗红奁妙心丸吞下去,随着药丸药力的起效,这种眩晕感逐渐消失不见,而木棺里的尸体还是老样子,刚刚只是我的错觉,这种尸臭和它身上的药香混起来有让人致幻的作用。 我看向晓峰,可是晓峰就没有我这么幸运,他早已经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显然是承受不住这种药效而晕了过去,我不禁犯嘀咕,为什么晓峰这么容易中招,而我却没事? 我也管不来这么多,赶紧将晓峰给扶起来,然后倒出几颗红奁妙心丸强行给他吞下去,药力生效需要一两分钟的时间,所以一时间晓峰还不会醒过来。 为了防止再次中招,我拖着晓峰往远处挪了挪,可是虽然离开木棺我却发现尸臭味却丝毫不减,这味道就像是弥漫在整个寝殿里一样。 我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一样,往地上闻了闻,这不闻还好,头才刚刚低下一些,就闻到一股股的腐尸味扑鼻而来,这些尸臭的味道竟然是从地上散发出来的。 而且这时候我又发现一个从进来到寝殿就被我忽视的细节,地面上有一层油脂一样的东西,我注意到刚刚走近木棺的时候木棺底部也有尸油滴落下来,而一般尸油就带有十分浓烈的腐尸臭,也就是说,这个木棺里的尸气,已经散布在了整个寝殿里面。 虽然目前我还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是我已经意识到了不妙,整个寝殿里都洒满了尸油,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于是我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拖着晓峰往里面出来。 可就在这时候,我感到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于是我直起身子转过头,却看见上次在墓里看见的身子几乎已经全部溃烂的那具起尸正站在我身后,但是虽然他的脸、手以及露在外面的肌肤都已经全部溃烂了,可是他的眼睛却炯炯有神,而且一点也不像一个死人应该有的眼睛。 在看到他的眼睛的时候,我觉得晓峰说的对,他不是一具尸体,而是一个人,单单从他的眼神里,我就感知到了生命的气息。 可是他就站在这里,而且就这样看着我,我分不清他究竟是要做什么,于是就这样和他对峙着,而且我的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格罗特手枪,我看见他的眼睛也跟着我的手移到了我的腰间。 然后我听见了他的说话声:“我认识你,你是何远,我在洛阳见过你。” 他的脸部虽然溃烂的厉害,可是他说话却丝毫也不含糊,声音清脆,我听着他的口音也是洛阳口音,于是问道:“你是洛阳人?” 他点点头,然后我看见他的眼睛看向被锁链吊着的木棺上,他接着说道:“我们先离开这里!” 说着他已经离开了寝殿,我狐疑地看他一眼,这时候晓峰已经幽幽醒转,我扶着他站起来,他腿上和身上沾了不少这种尸油,周身臭不可闻,但是现在也不是在乎这些的时候,我搀着他出来,那人已经走出了好远,远远地站在墓道里,似乎在等我们。 我和晓峰跟着他走过去,他领着我们朝明殿过来,在路上他与我说了一句话:“在你们打开棺盖的时候点在东南方的蜡烛熄灭了,而你们却没有丝毫察觉,这代表着什么,不用我多说吧。” 我心上猛地一惊,这一点我和晓峰竟然丝毫也没有留意到,蜡烛熄灭,就说明这里面的墓主已经发怒,我们应该立刻离开这里,可是现在我们却还不能离开,因为我们还没有找到我们要找的东西,或者说是要找的信息。 而这人似乎看得出我的心思,我听到他冷笑一声说道:“别说你不想走,就算现在你想走,也走不了,你们都闻见了那尸体身上的尸香,走不出这里了。” 我问他:“为什么?” 他却只说:“就像我,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若不是我反应机敏,现在只怕早已经混在尘土里了?” 我不是很能明白他的意思,但是我知道他之所以变成这个样子,和木棺里的这具尸体有着无法割舍的联系。 说话的时间,我们已经来到了明殿,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领我们来这里,明殿里按理说应该有许多贵重东西,可是这里和寝殿一样也是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而这人则直接穿过了明殿来到千斤闸旁,指着这一块千斤的断龙石说:“这里才是出口,也是惟一的出口。” 我知道千斤闸外就是这个墓的墓口,可是过了如此久远的时间,这外面只怕早已经被泥土所掩埋,而且现在就埋在地下二十来米深的地方。 我说:“可是我们根本无法从这里出去,我们开了盗洞……” 可是我的话还没有说完,这人就打断了我的说话声,他几乎是咆哮着说道:“我说了这是惟一的出口,你们下来的盗洞根本不可能出去到外面!” 我觉得他的话里面一定有什么隐情,于是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不能从盗洞里出去,因为木棺里尸体的尸香?” 这人点点头说:“我叫王大头,我做事的东家经营的也算是明老手下的一个盘口,你可能不认识我,可我认识你。” 王大头这个名字我的确没有听过,只是他既能说出我的名字,那么他说的应该就是事实,我问他:“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王大头说:“你们并不是第一拨进入这里的人,在你们之前还有许多许多人,多到数不清人来过,因为你们能注意到的细节和线索,其他人照样可以注意到,几乎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怀着和你们同样的目的,只是你们算是很幸运的一队,让我不解的是,你们既然已经来过了一次,侥幸捡回了一条命,为什么会再次来到这里?” 说着他看向晓峰,继续说道:“我记得我明明与他说过的,让你们别再来这里!” 在这段时间里,晓峰一直保持着沉默,几乎就听着我和王大头你来我语,现在王大头提到他,我才将目光集中在他身上,可是我却没有半点责备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晓峰没有告诉我们大家王大头说的话。 第十四章隐情 晓峰低着头,没有看我也没有看王大头,然后他才说:“是明老不让我说的,我来的时候明老就已经嘱咐过我,无论在墓里面发生任何事,都不能说出来,而且还要我央求你也保密里面的事,对外宣称这是一座空墓。” “明老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就知道晓峰自己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的,我只是惊讶明老竟然早已经预料到了我们在这个墓里所会发生的事,看来他对这个墓比我想象的要了解得多的多。 我知道晓峰的脾气,他做了这样的事现在心里一定充满了愧疚,我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说:“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你不用内疚,明老他还说了什么?” 晓峰摇摇头说:“没有了。” 但我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他还有什么没说出来,但他不说我也不会逼问他,我朝他一笑说:“晓峰没事的,我们都是替明老做事,我不怪你!” 晓峰却并没有说话,王大头却已经接口道:“现在除了这个出口谁也出不去了。” 我们根本不可能靠人力将这个千斤闸给抬起来,而且我也很好奇这后面究竟会有什么,可是王大头却不说,不知道是他也不知道还是有意瞒着我们,他在明殿里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整个人显得有些丧气:“不能从这里出去的话,我们就只能在这里等死了。” 我见他这个样子,知道他在这里已经呆了很长时间了,而且接着我想到一个很致命的问题,他在这里面生活,靠什么维持生计,这里面没有水也没有食物,难道他变成这样子之后就已经不用吃东西了么? 我将这个问题问出口,即便他的脸已经溃烂不成样子,但我还是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一抹痛苦的神色划过,然后他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我们一共来了九个人,只剩下我一个人还活着。” 我似乎隐隐听出了答案,可是又不太确定,于是继续问道:“那他们在哪里,都死了?” 王大头点点头,然后幽幽说道:“他们就是我在这里面期间的食物。” 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我胃中突然一阵翻涌,险些呕出来,虽然我在墓里也见过一些恶心的场景,可是还是第一次遇见吃尸体的情形,而且很可能他吃的还是腐尸。 很显然王大头心里也不是很好受,但是求生的本能让他不得不这样做,他用已经麻木的声音说道:“而且我发现吃了他们的尸油之后能够抑制我身体的溃烂,甚至身体的溃烂开始出现好转的情形,并且我还发现更要命的一点,我已经离不开尸油,就像是上了瘾一样。” 面对这样恶心的描述,王大头显然已经习以为常,而且从他麻木的语气里可以听出来,他为了活下去已经不顾一切。 他抬起头看着我说道:“而且即便是腐尸,这里也已经没有了,直到遇见你们。” 我说:“所以你想偷袭我们将我们当作食物?” 王大头苦笑着点点头,他说:“我最初的确有这样的想法,因为这个墓邪门,根本不会有动物误打误撞掉下来,惟一会进来的就是土夫子,也是我惟一的食物,我曾经袭击过一支进来的队伍,他们有四个人,也全部都成了我果腹的东西,否则我已经被困在了这里一年多,只有九具尸体如何能支撑下去。” 我同情而又有些厌恶地看着王大头,觉得他既可怜又可恶,他就像被下了诅咒一样,明明出口就近在咫尺,可是却不能踏出这个墓半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折磨,简直就是生不如死,而且现在我和晓峰也陷入了和他一样的境地。 我继续问:“那为什么我们在墓里面就会没事,而到外面去就会溃烂?” 王大头摇摇头:“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也许是在墓里面有阴气养着,尸香被阴气压着不会发作。” 好像目前也只有这么一个合理的解释了,我想到上一次他突然出现在我身后,看样子就是要偷袭我,而且后来他遇见了晓峰,也没有下手,他既然已经没有了食物,那么为什么不对我们下手? 我问了他这个问题,他说:“因为我觉得你们是可以带我出去的人。” 我问:“可是后来我们离开了。” 王大头说:“可是你们还会回来,就像现在这样。” 我顿时一阵无语,也许是偶然,也可以说是巧合,但的确被他说中了,他见我这般表情,对我说道:“何远,你应该相信冥冥之中早有注定。” 我反问:“所以你就判断我们还会再来?” 王大头没有说话,他只看了一眼晓峰,然后说:“一种直觉,我有一种直觉你们还会来这里,因为你们还没有找到你们要找的东西。” 既然说到这里,那么王大头来这里应该也是为了魏大梁城的线索而来的了,于是我也不绕圈子,直截了当地问他:“那么你们来这里找到了什么?” 王大头摇摇头:“如你们所见,这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的确是这样,这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可是它又不是一个空墓,而且还处处透露着诡异的气息,让人觉得窒息而无从下手。 话说到这里,那么无论是关于尸香还是魏大梁城的线索就算是这样断了,我在明殿里环视一圈,发现整个明殿压根就是一个空殿,可是在大殿的正中央,我却发现了三个凹陷下去的深槽,大约有拳头大小,成一个等边三角形排开,我用手摸了摸,发现里面有被磨损的痕迹,更重要的是,在凹槽里面我摸到了金属屑。 也就是说明殿里并不是什么东西也没有,这里曾经放过什么东西,可是却被搬走了,这三个深槽和里面的金属屑就是证明。 我站起来离开了这三个深槽一些距离,然后以自己的经验来推断会是什么样的东西需要这样的三个深槽,而且从这三个深槽之间的距离来估算这件东西的大小。 我想来想去,这样的东西只可能有一种,而且深槽里的金属屑分明是铜屑,也就是说,这里摆放着的很可能是一尊三足青铜鼎,而三足青铜鼎,在商周时候最常见,到了秦以后多数都是四足。 而且想到这里,我再次想起先前有一次在盗一个汉墓的时候疯子普及给我的知识,虽然我不知真假,可是这时候却觉得和我们现在所要探寻的谜团很有一些关联。 当时我们从墓里出来之后,我无意间提起了汉武帝,疯子立马对他嗤之以鼻,在我的认知里,汉武帝算是一个明君,治国有方,人民安居乐业。可是疯子却有截然不同的观点,他说汉武帝就是一个十足的暴君,与秦始皇如出一辙。 暂不说他的酷刑苛政,疯子说了一则故事,他说太初四年,即公元前一百零一年,汉武帝在位第三十九年,那一年汉武帝四十六岁,他暗中下了一道密诏,派人前往洛阳逮捕所有姓魏之人,特别是魏姓大家,上至老妪下至孩童一个都不能放过。一时间洛阳腥风血雨,几乎是一夜间所有魏姓之人都消失殆尽,全部被关进了大牢里,而且牢外重兵把守,任何人不得探望求情。 疯子说这在正史中并没有记载,他也是在几乎失传的野史上无意间看到的,而且他确定汉武帝要逮捕的无疑就是魏姓正宗,也就是出自西周姬姓的这一支魏姓后裔。 这个前不久疯子才和我讲过,魏姓的由来是由于周文王第十五子毕公高受封于毕,其孙毕万在毕国被西戎攻灭后,投奔到晋国,成为大夫。因功,被赐魏地为邑,其后子孙以邑为氏,称为魏氏。公元前445年毕万的后代魏斯建立魏国,公元前225年被秦所灭后,亡国的魏国王族以国名为氏,就是魏姓正宗。 只是魏姓后裔到了秦汉以后分布甚广,并不单单只栖居在洛阳,而汉武帝为什么单单只捕杀洛阳魏姓,就显得有些费解。 可是我将能想起来的所有线索都串起来,似乎就有一条十分清晰的线呈现在了眼前。 第十五章意外发现 暂时先不说这一条线索,因为在理清它之前,我还发现一个很致命的问题,而且是自从疯子和我说过汉武帝逮捕洛阳魏姓之人之后就一直存在的一个疑问。 在疯子和我讲了这个故事,我回到洛阳以后,我特地查了汉武帝时期的年号,因为疯子当时和我说的什么太初几年几年,对于我这样一个历史文盲来说太难以理解,所以为了理清这个故事的线索,我将汉武帝在位的年号统统都翻了出来。 汉武帝十六岁登基,七十岁薨,在位五十四年,一共用过十一个年号,分别是建元、元光、元朔、元狩、元鼎、元封、太初、天汉、太始、征和、后元。 而汉武帝死于后元二年,所以后元这个年号只存在了两年,于是这个年号就可以暂且忽略不计,我找到的规律和蹊跷之处,是在前十个当中。 其中从建元到元封这六个年号,六年一换,也就是说一个年号用六年,一直到元封六年截止。而到了太初以至征和这四个年号,突然就变成了四年一换,也就是说一个年号从原先的六年减为了四年,这是为何? 我于是进一步详细地查阅资料,可是对于汉武帝为什么要改太初历,历史的记载中却丝毫没有解释清楚,只是很笼统地说了一些无法信服的理由。而我再进一步联想到疯子讲与我的这个故事,突然发现,汉武帝下令逮捕魏姓之人恰好就发生在太初二年,于是我认定这两件事一定有所关联。 太初二年,汉武帝已经四十六岁,当时的他已经如秦始皇一般四处寻仙问道,找寻不死之法,而魏大梁城王宫之下又建有长生墓,并且疯子也说这座长生墓与一般名义上的长生墓大不同,于是一个完整的猜测已经出现在我的脑海之中。 汉武帝在命人找寻不死方法期间,无意间知道了魏大梁城长生墓的存在,于是他下令逮捕洛阳所有魏姓之人严刑拷打逼问此事,可是长生墓建在开封,为什么汉武帝却不去开封找寻而要到洛阳来抓人,这里面的缘由,只怕和我们现在要找长生墓的所在却要来龙潭北沟这里的目的一样,因为只有在这个墓里得了线索,才能够得知开封魏大梁城的确切所在,汉武帝在下令逮捕洛阳魏姓之人的时候也一定已经知道了这一点。 而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墓很明显与魏氏后裔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并且我猜测这里很可能就是魏氏保存长生墓秘密的地方,而且很明显,汉武帝最终得知了这个墓的所在,于是来到这里,我不知道那时候这里是否已经像我们现在看到的这样是一座空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他拿走了明殿之中的三足青铜鼎。 而三足青铜鼎又有什么秘密? 我能够理出来的线索,就这么多,而再往前追溯却已经不可能,因为我对魏姓的历史所知不多,所以无法推断长生墓里会有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它和周朝有脱不开的干系。 想到这里,于是我就有了更进一步的推测,也许这座墓并不是一座空墓,这里多半是魏氏的族墓,即便不是整个魏氏的族墓,也应该是洛阳魏氏的族墓,而里面一定摆放着许多魏国乃至西周魏诸侯国就流传下来的一些东西,只有魏氏才知道的东西,可是后来这些东西统统被汉武帝夺走,于是这里就变成了一座空墓。 虽然这些推测我都觉得合情合理,但有一点无法解释的反常却又让我觉得这个推断似乎有问题,这一点就是在寝殿中被吊着的黑红木棺和里面诡异异常的尸体,如果按照我的推测来说的话,在寝殿里摆放的应该是魏氏先祖的棺木群,而不单单只有这样一口悬棺。 所以一时间我也不敢妄断自己的推测有几分正确,而在我正出神思考这些的时候,却听到了晓峰的声音,他的话将我重新唤回到这座空墓之中,我只听见他说:“这里怎么没有被封起来,下面都是泥土。” 我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扭头去看,只见晓峰站在墓壁的一侧,他的身子蹲着,正用手扒着墙壁边上的泥土。 我有些吃惊,因为在明殿里面会有这样的纰漏是完全不可能的事,而且我走到晓峰旁边,看见这不单单是一个缺口,而是有两平米左右的土坑,这上面竟然完全是泥土,并没有被墓石所盖住。 而且它的形状很规则,不像是被人刻意破坏的,反倒更像是在建造的时候就刻意留下的,晓峰抓了一把土,这土很潮,而且异常松软。 于是我的注意力也瞬间被这奇怪的布局给吸引了过去,因为我也走过不少大墓,却没有一个墓的明殿会有这样的设计的,每一个墓为了做到绝对的坚固,都用墓石给封死了,不留一点空隙,所以直觉告诉我,这里面有问题。 我很想将它挖开看看,可是无奈我和晓峰都没有带工兵铲,单靠手的话速度太慢而且效率不高。 正在这时候我身后传来王大头的声音,他说:“这里面有铲子,我们当初下来的时候带下来的,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我一听顿时一阵欣喜,于是对对王大头说:“只要是铲子就行!” 王大头说:“那我去拿,你们等一会儿!” 说完他就从明殿走了出去,大约这东西是被他放在后殿里了,而且这时候我才想起,我们从进来到这里,似乎还没有去过后殿。 但是这个念头也只是转瞬即逝,因为我的心思已经全部都扑在了眼前的这个土坑上,并且我已经在猜测这下面究竟会有什么东西。 不一刻王大头拿来了两把工兵铲,虽然铲子已经锈得很厉害,但还是能用,只是在铲子上除了锈迹我还看到了干涸的血迹,乌黑地沾在铲子和铲柄上,我想这大约就是王大头袭击人的武器了,而工兵铲用途本来就多样,很多时候在地下也的确是可以拿来当作武器用的。 我看一眼王大头,王大头冲我干笑,他那溃烂的脸笑起来异常狰狞,我别开目光,不去追问此事,因为具体的经过王大头已经和我们说过了,他只是没说用了什么样的手段而已。我接过铲子给晓峰一把,于是我和晓峰便从两边开始挖。 土坑里面的泥土松软,很快我们就挖了半米来深,可是已经挖了这么深,却什么也没有发现,但我们不泄气继续挖,终于在快到一米的时候,在泥土中发现了朱砂。 而且我们继续挖下去,发现这一层朱砂铺了足足有一尺来厚,让我和晓峰都很吃惊,朱砂珍贵,先别说这下面究竟有什么,单单是这一尺厚的朱砂就是宝贝,收集起来拿出去就是钱,虽然没有古时候那么值钱,可是这么多也能卖不少了。 但是现在我却根本就不关心这些,因为我想知道用这么多朱砂封起来的究竟会是什么东西! 我和晓峰也不管这朱砂珍贵不珍贵,几铲子下去,就将它掏得干干净净,而在朱砂下,铲子已经碰在了一件硬东西上,发出很是清脆的响声,说明我们已经挖到底了。 于是我跳下去,将上面的残土和朱砂都弄干净了,发现这下面同样是用墓石铺起来的,而在这样的地板上面则是一块石板,石板盖在正中央,像一口井盖,但是却四四方方,让我觉得这并不是一口井。 而在石块表面,则雕刻着一只辟邪,它的一只前爪紧紧地按在石板上,似乎是要镇住什么,另一只则举起朝上,好似是要托起什么一样。 辟邪通常会用来镇墓,现在它被雕刻在这块石板上,估计也是起到镇压的作用,由此可知,石板下面的东西,未必会是好东西。 可是即便不是好东西,我也要打开看看,因为现在已经没有比我们现在的境况更糟糕的了。 我用手抬住石板的一侧,然后用力地掀开,石板并不是很重,我一个人就能够掀起来,而下面空间小,两个人根本站不开,于是晓峰就在上面看着。 我将石板掀起来,可是当我看到石板下面的东西的时候,却呆住了。 第十六章惊人木棺 我一把将石板掀开,下面的东西尽收眼底,同时我听到在上面的晓峰情不自禁的一声惊呼。 在石板被掀开的那一刻,晓峰也看见了里面的东西,石板下面是一口竖棺,本来这样的竖棺也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因为汉代时候的确很多墓葬都用的这种方式。 只是离奇的是这口木棺本身,因为在它面朝开口的这一面已经被彻底凿穿,黑洞洞地一个大窟窿触目惊心的横在眼底,形状很不规则,而且从损坏的程度和形状上看,很明显是从内而外给洞穿的。 这口棺木棺壁有一指来厚,而且用的是千年柏木的树窨制成的,先不说千年柏木树窨的珍贵预示着埋葬之人的身份的不寻常,单是能够从内而外将十来公分厚的棺木给凿穿这么大一个窟窿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千年柏木树窨坚固异常,其坚硬程度可以和石头媲美,即便是用凿石的工具都很吃力,更别说里面的尸体要徒手开出这样一个窟窿来。 而且离奇的地方并不只是这一点,还有就是在棺身上,我看见在整口棺木的表面都勒着密密麻麻的金丝银线,彼此交错紧紧地箍在棺身上,而且在金丝银线之下,还可以看到用墨斗弹出来的封棺线,很显然,无论是金丝银线还是墨斗线都是为了封住木棺内的尸体。 而被凿开这一面金丝银线已经彻底断裂,看来对这口棺木的所有镇压手段都并没有奏效,里面的尸体还是发生了异变,并且已经成功逃走。 但目前我只是看到了这个窟窿,木棺里面究竟有什么还不能确定,于是我朝上面的晓峰说道:“晓峰,我需要将这口棺木给弄上来。” 晓峰明白我的意思,立刻从上面跳下来,柏树树窨坚固,也很沉重,但我和晓峰两个人已经足够,我和他对站着扎开马步,然后双手伸进窟窿之中,一齐用力将它给提起来。 木棺被提起来的经过还算顺利,只是这木棺巨大,占据了下面不少的地方,顿时这里面显得稍稍拥挤了起来,而且从它的重量上看,里面的尸体要不是彻底化成了一堆白骨,要不就是已经彻底从这里面爬了出去。 但是当我看到下面石洞里的情形之后,却来不及去细想这件事,因为我在下面看到了另一口一模一样的木棺,只是这一口木棺并没有像这一口一样被凿开了一个大窟窿。 我看了一阵,发现在下面这一口的棺底似乎还摞着一口木棺,这小小的地方下面,竟然是棺摞棺,可至于下面究竟摞了多少层,我心里还没有个底,因为往下看去有些看不到头的味道。 接着我听到了一声“哐啷”的闷响,似乎是什么东西打在了石壁上,我这才回过头来,发现我们弄上来的这口柏树棺的棺盖已经自己打开了。 里面的确如同我的猜测一般,空空如也,只是上面的垫尸被等等的东西还在,可是当我看见垫尸被的时候像是触电一般立在了原地。 我的大脑大约这样空白了一秒钟,反应过来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去扯这块垫尸被,果然,在垫尸被的一角,工工整整地绣着一个“周”字,我只感到一阵窒息,似乎已经能够确定这人的身份——我的父亲! 可是这是多么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我们周家虽然不算豪门望族,但也有自己的祖坟,而且当时是我亲自送葬,亲眼看着父亲被埋在了祖坟之中,可是现在在这里看见父亲的棺木,让我完全已经无法思考。 怪不得在我看见这口棺木的时候第一眼就认出了它的材质,而且觉得眼熟无比,原来是因为我早已经见过。 晓峰见我这样的举动,似乎是被吓了一跳,他拉住我问道:“小远哥你没事吧?” 我这才恍然回过神来,然后看了一眼手上的垫尸被,接着我在另一角看见了同样用黑线绣着的一个醒目的“魏”字,这个“魏”字是什么时候绣上去的,我却一点也不知道,因为父亲装棺的时候垫尸被并没有经过我的手。 魏氏的棺木被埋在这里,可是这里分明是明殿,为什么他们要选择这里,而且是在这么不起眼的角落里,甚至上面连一块碑都没有,还要做成镇压的模样? 而这些问题在我脑海里只是一闪即逝,因为我已经想到了另一个问题,既然这是父亲的棺木,那么下面的是否就是爷爷的棺木,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这棺摞棺是按照着年代的远近来排列的,年代越近越是被放在了最顶部。 我对晓峰说:“我们需要将下面的这一口棺材也弄上来。” 可是下面的这一口在的位置很深,我们徒手无法操作,必须用绳子吊上来,可是单单有绳子也不行,我们还需要一个滑轮一样的东西来搭绳子。 我目测了一下洞口,然后说:“将棺盖横在洞口,绳子吊在上面就是一个简易滑轮。” 于是我们将棺盖搬出去,然后横在洞口,出来到外面,我却发现王大头已经不见了,我环视一遍明殿,的确已经没了他的踪影,但是眼下我没有顾及他回去了哪里,自然也不会深思为什么在这个关头他会消失不见,因为现在我所有的注意力都已经集中在了下面那一口可能是我爷爷的木棺上。 我解下腰间的绳子,一头穿过棺盖,晓峰抓住这一头,我则牵着另一头跳进了石坑之中。我将这一头打一个活扣套在棺身上,下面的棺木和父亲的这一口一模一样,也是被金丝银线封着。 我将活扣套紧了,拉了拉确认不会脱扣,这才重新爬上来,然后和晓峰一齐拉住绳子的另一头使劲拉。 这一口木棺相比父亲的这一口要沉许多,而且沉的有些蹊跷,我初步猜测可能是因为里面的尸体还是活尸的缘故,毕竟千年柏木的树窨有防止尸体腐烂的功效,而这下面的棺木很显然用的都是清一色的千年柏树树窨。 最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和晓峰终于将这一口木棺吊了上来,但是这里面的确太过于狭窄,更何况已经有了一口棺木放在里面,两口棺木几乎已经填充了这里面所有的空间,于是我们决定把它从这个石坑里给弄出去。 还是用老方法,我和晓峰来到明殿上面,拉着绳子将它给一点点给拉上来,这样比刚刚费力许多,但是这个石坑只有一米来高,还不算艰难,最后它终于彻底被拉到了明殿的地板上。 我们将它放平,我抽出伞兵刀将上面的金丝银线给割断,因为金丝银线都很细所以丝毫不费力,做好这些之后我推了推棺盖,根本推不开。 很明显棺盖已经被棺钉给封死了,于是我从背包里拿出简易的开棺工具,这样的活计在我和晓峰面前根本不算问题,这几乎是在地下我们必做的活儿,已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我和晓峰分工合作,很快上面的八根棺钉就彻底被取了下来,我的手按在棺盖上正要推开却被晓峰一把拉住,他说:“你忘了规矩!” 我被晓峰提醒,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关心则乱,而晓峰并不是死钻规矩的人,他这时候提醒我,无非是怕里面会有什么机关尸气之类的害了我。 我于是掏出镜子,背过身子,反手缓缓推开棺盖,在这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像是在做一件至关重要的事一般,因为我感觉我的手似乎在颤抖,而心脏早已经像是要跳出胸口来了一样的狂跳着。 我对爷爷始终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十六岁的那一夜发生的事始终萦绕在我的脑海之中,从来不曾被抹去,而且没有参加爷爷的葬礼,是我这二十多年来最大的遗憾,而现在我即将揭晓这一个一直困扰了我八年的谜团,不激动那是骗人的假话。 我缓缓推开了棺盖,直至棺盖彻底掉落在地上,透过镜子,我看见了棺木中的惊人一幕,甚至连棺盖落地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第十七章避之不及 棺盖被掀开,并无任何异常,甚至连尸气都没有在里面聚集半分,可是在棺盖被掀开的时候,我透过镜子却看到了一片金灿灿的光。 木棺里面的自然不是我爷爷,而是一尊金黄的人俑。 我放下镜子,赫然转过身,看着棺材中的这个黄金人俑,在确定他不是爷爷的尸身的那一瞬,兴奋、激动、失望各种神情在脸上相继划过,最后我恢复了寻常表情,直直地看着这个黄金人俑,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当然我不会愚蠢地以为这整个人俑都是由黄金雕出来的,它不过是在表面涂了一层金粉而已,只怕这金粉下面的真面目还是我已经见过的石人俑。 我只是愣愣地看着这个人俑,身子却再没有动分毫,一来在这时候我也没了法子,因为对于这样一个人俑,我还没有想到要如何做;二来则是现在我在得知这不是爷爷的棺木之后,心中已经充斥着无数种的猜测,整个人都已经神游了。 既然这口棺木不是爷爷的,那么就没有必要再看下一口木棺了,因为墓葬最讲究的是长幼尊卑,更何况爷爷在父亲之前去世,那么就应该葬在父亲之前才对,可是现在这口木棺里并不是爷爷的尸体,这也正符合了我一直以来的猜测——爷爷根本没死,或者说之前的确是死了,可是在起尸的那一夜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又活了过来。 如果说之前这一切还只是我的猜测,那么现在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这时候晓峰似乎也是没了主意,他明显是没有见过石人俑的,我只听见他问我:“小远哥,那么我们现在怎么办?” 可是我还来不及回答他,就看见一只苍蝇大小的白色蛪虫从人俑之中钻了出来,这个人俑在我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之下竟然已经裂开了。 晓峰不知道蛪虫,但是能从这人俑中爬出来的东西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眼疾手快拉着我往后一带,我没准备一个趔趄退到后面几步,而晓峰却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失神,只是说道:“这东西可能有毒,别靠的太近。” 石人俑既然已经裂开,那么里面的蛪虫不一刻就会全部钻出来,这东西不但有毒,最恐怖的地方是它会钻入你的身体,在你的身体里产卵,然后将你整个人都一点点地当做食物吞噬殆尽。 看到这般情景,我来不及去管这个黄金人俑是什么来历,也来不及去进一步验证这口棺木诡异奇特的造型,我拉一把晓峰说:“快走,我们到寝殿里去!” 蛪虫怕尸油,而寝殿里刚好就有尸油,所以我猜测这些蛪虫即便跑了出来也不敢到寝殿里去,只是寝殿在我看来也不是一个省心的地方,那口悬棺里的活尸似乎要比这里显得更诡异一些,可是我们现在的情形已经和画地为牢就没有区别,明明有盗洞通往上面,可是我们却不能上去,而不得不在各个危险之地辗转。 我和晓峰在蛪虫完全涌出来之前离开明殿来到寝殿,相比之下寝殿一直都是安静而诡异的,而且那口悬棺安安静静地悬挂在寝殿的中央,但我却并不认为它是安静的,因为我记得前后两次这口悬棺里的差异,上次我们来的时候,里面明明是空的。 而且在我和晓峰才进入这里不到一秒钟,甚至连身子还没站稳,就看到四根锁链已经兀自晃动了起来,而锁链之所以会晃动,无疑是因为木棺给带动的。 面对这般架势,我不禁暗暗叫苦,这时我才领会到什么叫才出狼巢又入虎穴,凭我下地的经验,这是尸体起尸之前的征兆。 晓峰望我一眼,似乎在询问我接下来要如何做,我的想法是对付一具起尸的尸体总比应付这么多防不胜防的虫子要好得多,于是我说:“我们先静观其变,最起码现在这里比外面要安全。” 其实这一次重新来到这个墓里,我觉得所发生的一切很异常,因为相比上一次来到这里的平静来说,这次墓里的动静实在是太大,而且似乎从进来之后就没有消停过,我想来想去也只找到导致这些的最主要原因——上次我们的队伍中没有薛。 我并不是这种遇到困难就怪罪旁人的人,但是这次这里面的异常我总觉得和薛的到来有着莫大的干系,虽然现在我并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这个墓的寝殿和明殿他肯定是不在了,多半是去了后殿。 我和晓峰矗立在黑暗中,当然这黑暗是相对于没有戴夜视仪来说的,我和晓峰眼前看到的自然不是一片黑暗,而我和他都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木棺,时刻注意着里面可能发生的情况。我们的手上已经把黑驴蹄子和糯米等等用来对付粽子的东西都握在了手上,只等这木棺里的粽子一出来,这些东西就一股脑地扔给他。 可事实却很辜负我和晓峰的这般紧张,因为我发现这口木棺除了一直在晃动之外,根本就没有其他的动静,颇有些雷声大雨点小的味道,而且我们等了十多分钟,也没见什么东西从木棺里冒出头来。 俗话说见怪不怪,当我和晓峰神经紧绷了这么长时间,耳朵也已经习惯了旁边的锁链剧烈的摇晃声之后,我们终于决定到木棺旁去看个究竟。 木棺里面是一具活尸,而且还是一具一直在流尸油的活尸,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这具尸体很可能就是四叔口中用来炼制尸油的尸体。 而且接下来我还发现一个很奇特的现象,那就是我们越接近木棺,木棺摇晃得就越厉害,让我和晓峰都有些摸头不着脑。 但是最后我们还是来到了木棺旁,当看到木棺内的情景时,终于知道为什么木棺一直摇晃个不停,而里面的尸体却丝毫不见动静的原因了,因为不是这具尸体不想爬出来,而是它根本就出不来,究其原因可能还是因为它被封住了七窍的缘故。 四叔说过,炼制这种活尸需要阻住七窍,所以我看到尸体像是在梦魇一样地在木棺内挣扎着,说确切一些,应该是不断地抽搐着,和一般尸体起尸前的样子并无多大差异。 晓峰比我看得真切,他说:“你看他的鼻孔里。” 我这才注意到他鼻孔,只见一小段玉条正从他的鼻子里掉落出来,这玉条和明显就是封住他鼻孔的东西,而且玉条上还沾着一些黑色的东西,应该是塞在他鼻孔中的秘药。 见到这般情景我心上猛地一惊,这玉条要是掉出来了,这尸体就真的起尸了! 想到这里,我立刻伸手要将这根玉条给它塞回去,可也就是在我伸手的那一瞬间,我看见活尸原本空洞的眼瞳里突然闪过了一丝生气,虽然依旧很浑浊,可是却被我真真切切地看在眼里,而且接着一声不太大的闷响在棺木中响起,这根玉条已经掉在了棺材板上。 我伸进去的手顿时僵在那里,而与此同时,我看见活尸的鼻子动了动,似乎是吸气的动作,它已经嗅到了活人的阳气,而且马上就会直起来。 我闪电般地收手,可还是慢了半拍,只见活尸的手在我打算撤回来的那一瞬间陡然抓住我的手腕,它力气大得惊人,我被拉得往木棺里面一倾,身子顿时撞在木棺上,这撞击力让整口木棺再次剧烈地摇晃了起来,锁链晃动的声音再一次充斥在耳边。 可是我却来不及去想这些,我另一只手迅速将手中的黑驴蹄子和糯米呼啦啦地撒进去,与我一道的,还有晓峰,他见活尸突然拉住我,也将糯米和黑驴蹄子扔了进去。 可是却不奏效,这具活尸不怕糯米和黑驴蹄子。 第十八章失控 这既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又似乎在预料之中,因为在它拉住我的手腕的时候我就已经感受到了这具起尸的不同寻常,它的关节是软的,可以像活人一样曲动,而墓里面一般的起尸都是僵尸,关节和肌肉都是僵硬的,无法曲动。 所以我已经意识到,这具起尸将是一个很难对付的角色。 糯米和黑驴蹄子不管用,那么就只有硬拼了,晓峰比我动作要快,我看见他已经拿着伞兵刀迅速地朝拉住我的活尸的手腕上划上去。 别看晓峰所用的力气并不大,他最擅长的就是使巧劲,特别是对付起尸,他自有一套,我一直都觉得望尘莫及。曾经我和他下地遭遇了起尸的僵尸,他用伞兵刀硬是活生生地割下了他的头颅。 僵尸的肌肤一般会非常坚硬,特别是肌肤已经趋近干涸的僵尸,它的皮有时候比石头还僵硬,那次可能是因为我们运气好,这具僵尸还没有干涸,所以晓峰轻易地割破了它的肌肤,然后顺着骨骼间的间隙划断了肌肤,一举将它的头给割了下来。 这就是晓峰最擅长的,他总能避开骨骼而找到之间的间隙,然后一刀击中要害。 现在也是这样,晓峰反手一刀顺利地划过活尸的手腕的间隙,顿时拉着我的力道猛地一松,巨大的惯性带着我往后跌下去,我的手腕上抓着一只活尸的手掌,断口处正有尸油像血液一样地流出来。 晓峰一击得手也不和里面的尸体纠缠,他快速扶起跌在地上的我问道:“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站起来说:“晓峰你又救了我一命!” 晓峰却一句话也没有说,我和他往后退,因为木棺里面的这具活尸已经爬了出来。 而且在它爬出来之后,它的样子变得很是古怪,嘴巴张大着,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喉咙里钻出来一样,然后我才意识到,这是封在他嘴巴里面的玉寵。 玉寵的一头是龙头形状,下面的部分笔直,笔直的部分紧紧地插进尸体的喉咙之中,将它的喉咙给封死,而龙头则被它含在嘴巴当中,好不让玉寵从喉咙里滑进去,现在很明显,它是要将玉寵给从嘴巴里吐出来。 起尸没有痛感,所以它被切断的手臂依旧在舞动着,尸油顺着断口撒了一地,它已经从木棺里爬了出来,就站在我们面前。 直觉告诉我,这具活尸不单单是用来炼制尸油的,而且还是用来镇墓的,现在它看上去很弱是因为它的七窍还被封着,吸入的阳气还很少,等它体内的这些玉封都掉出来,它会变成什么阴煞还不知道。 想到这里,我伸手接住它的断掌里滴落的尸油,然后一把抹在晓峰脸上,同时我已经说道:“我们只能到后殿去避一避了,蛪虫怕尸油,你赶紧将裸露在外面的肌肤都涂上。” 晓峰将尸油涂好,断掌上已经没有尸油再渗出来,他问我:“那你怎么办?” 我说:“薛给我涂过一种特殊的尸油,它的气味还在,应该还有用!” 可是说到这里的时候我突然张大了嘴巴看着晓峰,我几乎是用懊恼而自责的语气说道:“我怎么会这么大意,我不应该到寝殿里来,更不该离活尸这么近的!” 因为我猛然想起四叔和我说过,我身上涂的这种尸油会让墓里面的尸体起尸,意识到这点,我才恍然大悟为什么我们离木棺越近它摇晃得越厉害,为什么在我的手接近活尸的时候它会突然起尸,完全就是因为我身上的尸油味。 那么这就很明了了,这具活尸不是用来炼制尸油用的,它被放在这里显然是另有目的,因为用来炼制尸油的活尸一般是不会起尸的! 我和晓峰迅速离开寝殿,直往后殿里来,之所以要到后殿而不到明殿里去,是因为明殿完全就是一条死路,再者是因为虽然我没去过后殿,但我确定在那里可能有藏身之处,否则王大头在墓里这么久又是藏在哪里? 我和晓峰顺着墓道往后殿里来,一路上我们并没有见到蛪虫,我想应该是这边尸油味太重,它们盘踞在明殿里并没有出来,这样也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最起码这样的话我们只需专心对付活尸就好。 后殿里一般会放置一些陪葬品,但都不会太贵重,相比明殿自然会相去甚远,我想这里既然是一座空墓,那么后殿应该也是空的才对,上次下地因为时间关系,我们并没有到后殿里来,其实我本来是要来看看的,但是因为王大头的出现而没有来成,所以现在我有些怀疑他的出现是不让我们到后殿来。 到了后殿里,这里依旧是一片空旷,但是空旷之中又与明殿的空旷不同,最起码这里有一些东西,是排列成了一排的三口石棺,看样子是与地面连成一体的。 除此之外里面还当真就没有了别的东西。 三口石棺比一般的棺材大了近一倍,棺盖清一色地雕着石龙,盘踞在棺盖上,而且紧紧地盖在石棺上,看上去丝毫都不曾被打开过。 所以在看到这里的情景时也很出乎了我的意料,这里没有藏身之处,薛和王大头也不在里面。 王大头不在明殿里,寝殿和后殿也没有,那么他会在哪里,还有薛,他又会在哪里?难道这座墓里还有我们没有发现的空间? 我和晓峰到石棺后面藏住身形,我用力掰开抓着我手腕的断掌,即便被割断了,它依旧抓的很紧,以至于在我将它弄掉之后,手上都是被勒青的手指印。 而且不过片刻,活尸已经跟着追到了这里,看见它出现在后殿的门口,我和晓峰立刻憋住呼吸,晓峰紧紧握着伞兵刀,眼神看向我,似乎在同我说依旧用上次的手法将它的头颅给割下来。 我觉得这尸体似乎并不是这么容易就能被消灭的,于是朝晓峰打一个手势,示意他先静观其变,我们必须想出一个有把握的法子来,一击得手。 活尸往后殿里徐徐走进来,而且明显是朝着我们藏身的石棺这里来,我注意到它被削断了手掌的手腕,那里长了毛茸茸的什么东西,就像花白的胡须一样拖了老长。 看到这情景,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于是我低头去看被我掰下来的断掌,却发现只是顷刻之间,这只断掌已经变成了一只毛茸茸的东西,我看得真切,这是肉菌的孢子! 我意识到一种莫名的危险正朝我们靠近,我拉拉晓峰,示意他往边上走,我不知道这具起尸的眼睛看不看得见,总之这时候我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 我和晓峰绕着石棺来到另一边,我再看向这具活尸,不禁吓了一大跳,这才不过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它身上竟然已经长出了一指来长的白毛,脸已经彻底被这种白毛所覆盖,看上去就像是一只白毛猿猴。 我低头看一眼被断掌抓住的手腕,好在那里除了淤青之外再无其他,我松了一口气,可是当我看向晓峰的时候,却发现他的脸上似乎也正有若有若无的白毛在生长出来。 而且看见他正用手去抓脸部,位置正好就是白毛生长的地方。 我急忙制止:“别抓!” 晓峰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小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好痒,而且全身都在痒!” 接着他自己也看见了手上长出来的白毛。 第十九章救援 只是诡异的地方是,我的身上却丝毫没有变化。 按理说我与活尸有过亲密的接触,即便发生异变也应该是我才对,可现在为什么是晓峰身上长出了和活尸一样的白毛,而我却安然无恙? 而且看到晓峰这个样子,我开始担心起他来,这白毛很显然是肉菌的孢子,说白了,和蛪虫如出一辙,都是靠人体来寄生的。 晓峰自己也吓得不轻,但他还算镇静,他说:“小远哥,如果我变成了另一副模样,请第一时间杀了我。” 我突然觉得喉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说不出话来,我深吸一口气说:“你别乱想,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然后我摸出瓷瓶倒出一颗红奁妙心丸递给晓峰,这肉菌说白了也是尸气滋养下生长出来的一种东西,红奁妙心丸或许可以阻止它的生长,但是自从进来之后晓峰已经吃了太多,这东西会让血液流动速度降低,也是有毒的东西,所以不能多吃,因此我不敢多给晓峰,只倒出一颗让他先稳住身上的这些白毛。 晓峰接过吃下去,这时候变成白毛猿猴的活尸已经到了石棺的另一边,而且同时我闻到了一股剧烈的腐尸臭从它的身上传来,即便隔了这么远味道依旧很浓,而且这味道不是它身上的尸油味。 也就是说,自从它的身体长了白毛之后已经开始腐烂,这些尸臭就是腐烂的皮肉散发出来的。 我看一眼晓峰,他还好,估计身体里有红奁妙心丸的药效,还没有产生与活尸一般的景象,但是我知道这也维持不了多长的时间,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并找到祛除这东西的方法。 我们绕过石棺,已经来到了后殿入口处的位置,我和晓峰急忙往外走,可是走了几步我觉得不对劲,这活尸好似突然定格在了原地,一动不动,即便我们已经起身离开它都一点动静没有。 我停下回头去看,只见这活尸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具长毛尸,白色的长毛直拖到地上,而且在它的身上,我看到了腐尸水正顺着长毛流出来,也就是说我的猜测没有错,它的尸体的确开始腐烂。 一时间我有些猜不透这其中的原因,因为造成它身体腐烂的原因很多,有可能是因为玉封的坠落,也有可能是因为身上的这些白毛,而我最不愿看到的答案就是因为白毛而腐烂,那意味着晓峰有可能会变成和它一模一样的模样。 而且活尸的变化不单单只是这样,接着我看到了它为什么会停留在原地的原因,因为只是瞬间的功夫,它就变成了一具骨架子。 只见腐烂的皮肉大块大块地从它身上坠落,白毛也随之坠落,原本看似无恙的身体,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已经变成了一个骨架子单薄地立在那里。 接着骨架子“啪”一声倒在地上,看得我一阵阵心惊。 晓峰更是看得目瞪口呆,本来这种场面并没有多可怕,可怕的原因只在于这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只要想想自己也会变成那样子,已经够让人毛骨悚然了。 我安慰晓峰:“你不会有事的!” 在说这话的同时,我已经打定了主意,或许找到薛会有法子,而他就在这个墓里,即便是掘地三尺我也将他给挖出来,因为我不能让晓峰以这样骇人的样子死去。 有时候真的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我刚刚才在心里打定这个想法,和晓峰才出来到墓道里就看见了薛。 他看见我们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他依旧保持着千篇一律的表情,除了多看了一眼晓峰,什么表情也没有。 我还没开口,已经听见他用一贯的口气说:“他已经中了尸毒。” 这时候我也没工夫去计较薛的冷漠,我问他:“那为什么我没事,而晓峰却变成了这样?” 薛说:“你身上有死神香,墓里面的这些东西奈何不了你。” “你说的死神香就是你给我涂的那种尸油?”我问。 薛没回答,那就是表示了默认,他说:“晓峰身上的尸毒发作的很快,现在他的血液流动慢,所以还不明显,等药效一过就会变成你们见到的那样。” 薛看了一眼后殿,即便不用看,他应该也知道那里发生过什么。 我说:“那么给晓峰涂上死神香不就可以了?” 薛说:“没用,死神香只是让这些东西不敢近你身,对于晓峰的情况却没用。” 我对薛这种冷漠的神情急了,干脆直接问道:“那你有没有可以救晓峰的办法?” 薛依旧是那种麻木的神情,可是他却说:“有。” 我看着他那冷漠严肃的表情却说出这样的话,觉得这样的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兴许我真是急了,被薛这么一气已经口不择言道:“那你怎么不早说!” 而薛还是那副表情:“你没有问我。” 说着薛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然后打开瓶塞放在晓峰鼻子下让晓峰闻了闻,我看见晓峰皱起眉头,似乎这是极难忍受的味道,然后薛收回手将塞子重新塞上,接着晓峰就接连不停地打起喷嚏来,而且是一连打了十来个。 我问:“你给晓峰闻的是什么东西?” 薛回答:“这个墓从某种程度上说与一个陷阱也无太大差异,寝殿里悬棺里的活尸身上有一种特有的尸香,这种尸香说白了就是一种尸毒,闻到香味的时候实际上就已经将尸毒吸了进去,在墓里倒也没事,可是一旦离开墓遇到新鲜空气,尸毒就会发作。” 薛说的这个我已经看到了下场,王大头就是例子,所以我们才会被困在墓里面不能出去。 薛接着说:“可是这样的安全也仅仅只限于明殿和寝殿,后殿里面的情形你也看见了,这种尸香会吸引里面的另一种尸毒,这种尸毒生长之后就是你看见的白毛,尸毒植根在身体里,繁殖生长,人体就成了寄主。” 听薛这么一说我算是恍然大悟,怪不得这具活尸会变成这个样子,原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后殿里的空气里一定满是这种尸毒。 薛则继续说:“我给他闻的这东西可以杀死这种尸毒。” 可这是什么东西,薛却并不愿意说,他不说我也没追问,只要晓峰没事就好,我问晓峰:“你感觉好些没有?” 晓峰打完喷嚏之后似乎显得有些蔫蔫的,他说话也很无力,我只听见他说:“我觉得头好晕,全身似乎一点力气也没有。” 我注意到他的确是将身子靠在墙上,这应该是尸毒被杀死时候的适应症,于是我扶住他,薛则什么也没说,他拿着小瓶来到后殿入口处,打开小瓶的塞子将它放在了地上,然后就在一旁等着。 我问:“你这是在干什么?” 他回答说:“虽然我和你都不怕这东西,但存在就是威胁,所以趁早解决。” 薛一贯冷漠的语气配上他没有表情的面庞,显得很肃杀,给人一种很深沉的压力,让人情不自禁地就想要离他远一些,而这种远离,更多的是敬畏。 接下来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只是在等待了一会儿之后,墓道里面突然有了脚步声,起初我以为是王大头回来了,可是脚步声不对劲,因为这分明是两个脚步声,而接下来我看见了疯子和叶成出现在我们的视线当中。 我惊讶地看着他两个人,如果是叶成一个人来的话也许我一点也不会惊讶,因为他很多时候也是配合我们下地的,可是疯子却从来不下地,这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我见到他和叶成出现在这里,十分不解地问道:“疯子你怎么也下来了?” 第二十章扣中扣 疯子没开口,倒是叶成替他解释道:“疯子他不放心你们,所以要我和他下来看看。” 我看了疯子一眼,刚好发现疯子的眼神瞟过薛,而薛就靠在墙边,始终都是那副模样,似乎生来就是个不会有表情的人。 我没再说话,因为我觉得这只不过是一个托辞罢了,疯子向来不下地,而且我知道明老给他的命令,他只需负责分内的事,即便我们在下面出了事甚至是遭遇了不测,他也不会下来帮我们,第一是他不懂如何走墓,下来了也是白搭,再者就是这不是他的职责。而且,从始至终,我都把他看作是明老监视我们的眼睛,尽管我们五个人很团结,可是这种团结却不是可以过命生死之交。 当然除了我和晓峰。 我问薛:“活尸既然已经毁了,那么尸香还在不在?” 薛说:“遍布在整个墓中。” 既然薛这么说,那么让叶成和疯子回去那也是不可能的事了,而且我也不认为他们会回去,最起码疯子是不会回去,并且过了今天,我可能要重新审视疯子这个人了。 晓峰这时候已经好了很多,虽然还有些乏力,但总算人已经清醒了许多,但是他开口第一句话却让我觉得他的情形似乎并不像我想的这般乐观,他对我说:“我的头好晕。”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我突然感到扶着他的身子猛地一沉,险些拉不住他,而他的整个身子已经彻底软了。 我看向薛,薛也正看着我们,我看见他的眼睛毫无波动,就像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一样,而他同时开口说道:“他只是晕了过去,一会儿自然会醒。” 可是接着我看见疯子和叶成就靠过来似乎要来抬他的身体,我护住晓峰问道:“叶成、疯子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但是我话音未落就感到了不对劲,我的头竟然也开始晕了起来,而在我晕过去之前我看见薛弯腰拣起那个小瓶,将塞子重新塞了回去,接着我看见他转头看着我,他那一双冰冷的眼睛就是我晕过去惟一盘踞在脑海里的东西。 而也在那时,薛的声音像闷雷一样在我耳边回响着:“死神香我只给死人用。” 我以为我死了,因为薛的那一句话一直在我的脑袋里隆隆作响,即便已经晕了过去,它也像一个魔咒一般贯穿着我的脑海,让我一刻都没有忘记。所以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我不确定我这是在哪里,而且眼睛看不到任何东西,我的夜视仪已经被摘掉了。 我试着爬起来,我应该还是躺在墓里面,因为我的身下是冰冷的墓石。 “你醒的比预计的要早。”身边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是薛。 我说:“这是哪里,晓峰呢?” 薛说:“晓峰很好,但要看你肯不肯配合。” 我想不到薛也会做这种要挟人的事,对他的那种敬畏感觉立刻就变成了不屑的鄙视,我说:“卑鄙。” 可是薛丝毫不介意,他说:“明老说你性子倔强,不用这样的手段难以让你屈服,在我看来,他说的有几分对。” 我冷冷道:“不应该是完全对吗?” 薛说:“你除了倔强,还很鲁莽,但是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你帮我找到东西,我保证晓峰安然无恙。” 我说:“那么在洛阳是你做主还是明老做主?” 薛说:“明老做主。” 我说:“那你凭什么保证晓峰会无事?” 薛说:“因为在地下是我做主,没人可以违抗。” 不知怎么的,我虽然告诉自己不要不相信薛的花言巧语,可还是被他的这种冷冰冰,甚至是死人一般口吻的语气给震慑住了,我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唾沫,问他:“那你要我做什么?” “跟我下去。”薛说。 然后薛告诉我,现在我们已经到了千斤闸之后,他说我们就在千斤闸之下的另一条墓道里。 我的猜测没有错,我们刚刚所处的那一座空墓就是洛阳魏氏的族墓,而后来这个墓被汉武帝发现,他将里面的东西洗劫一空,可是洗劫一空却并不是将它们带走,汉武帝命人在这个墓室之下建造了另一座巨墓,将从魏氏族墓里掠夺的东西全部放到这个巨墓中。 这个墓鲜少有人知道,因为完工之后,几乎所有参与这场行动的人都被灭口,尸骨全部被埋在了巨墓中,而这个墓的入口,和魏氏族墓做成了一个,就是那个千斤闸。 之所以这样做,主要是为了达到混淆视听的目的,从而隐藏这一座被修建在魏氏族墓之下的汉巨墓,薛说这个巨墓的开口在千斤闸之下,那里有一个机关,除了汉武帝和他的少数亲信,几乎没人知道。 我们现在就正在这个地下汉墓的入口之处,我们的头顶上,就是魏氏族墓的千斤闸。 薛还告诉我这个巨墓被建成了一只鸟的样子,我问他是什么鸟,他说是玄鸟。 玄鸟这个我倒是知道,其实就是我们今天所说的燕子,可是为什么汉武帝要将这个地下巨墓建成玄鸟的样子,薛却没说。 他将夜视仪还给我,我戴上,原本黑暗一片的地下墓道重新变得明亮,这的确是一条墓道,可是却并不长,前面有一个入口,我想之后应该就是明殿了。 即便它真被建成了一只玄鸟的形状,可是墓无论如何变化都是万变不离其宗,还是分为明殿、寝殿和后殿之分,帝王陵一直都是如此来建,虽然这个巨墓未必是帝王陵,但应该也差不离。 薛说这里比我说的这种格局多加了一处——生死殿。 何谓生死,或生或死。说白了,这生死殿就是一个防止外人进入而设计的机关陷阱。 生死殿所对应的,正是玄鸟的头颅,脖颈之后是明殿,寝殿在心脏位置,后殿是尾巴部分。 所以生死殿只能硬闯,因为除了这一条路再无其他通往明殿,它也是我们惟一能进去的路。 薛也没来过这里,但他对这里却出乎意料地了解,而我知道,这些在记载中提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所以我有两种推测,第一种是薛的家族有对这个墓的传承,第二则是曾经有人进来过这里,而且将里面详细的情况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薛。 两种可能性,第一种更加可靠,但也不一定正确。 我正这般胡乱地揣测着,却突然听到薛问我:“你知不知道自己身上流着魏氏血液的事?” 我虽然在明殿里发现了以魏氏身份下葬的父亲,但是却丝毫没有想到薛说的这一层,薛见我意外也无什么变化,只是继续说:“你们周家,是当时清剿时候惟一剩下来的一支魏氏族人。” 薛竟然对我们家族也如此了解,这让我不禁有种心上不住犯冷的感觉。 而薛则继续说道:“太初二年汉武帝下令清剿洛阳所有魏氏一族,你们一族免过一劫,所以汉武帝并没有完全找到他要找的东西,也穷其一生也没能够找到魏大梁城下的长生墓,所以只建了这下面的这一座玄鸟墓,而他也把这座墓称之为长生墓。” 我听薛说到我们家族的来历不禁来了兴趣,我说:“我们家族既然是魏氏后裔,而现在却姓周,难道那时候是靠改名换姓躲过了这一劫?” 薛点头说:“的确是这样,但你只猜到了其一,临时换姓哪能躲过汉武帝狡兔三窟般的清剿,你们家族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彻底改了姓氏,这才在清剿之中躲过一劫。当时整个洛阳知道你们家族真正姓氏都是老一辈人,而在那一次血腥拷问中,几乎所有秘密都是年轻一辈扛不住拷打泄露出来的,因为他们根本还没有明白整个魏氏所要守护的秘密和自己肩上的责任,所以自然做不到如他们的长辈那般誓死不屈,也正是因为这样,你们家族才被保存了下来,繁衍至今。” “二十年前?他们为什么要改姓,难道魏氏竟然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我好奇。 薛说:“这不是未卜先知,但如果你真要这么说也不错,你既然不知道自己是魏氏后裔,那么自然就不会知道在你们魏氏,最起码是洛阳魏氏曾经出现过一个大人物。” “是谁?”我的好奇心已经彻底被薛勾引了起来。 第二十一章水火不容 “魏无知。”薛说。 “魏无知?”我显然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薛说:“你只要看到洛阳魏氏的族谱自然就会知道他的存在,魏无知是秦末人,曾经过楚汉之争,他跟随刘邦一直到汉朝建立,但是西汉建立之后他整个人就彻底失踪,直到汉武帝元狩元年,突然在洛阳现身,而且找到了你们的这一支魏姓。” 我算着从秦末到汉武帝时候,这其间少说也已经过了百八十年,再加上魏无知自己的年龄,他竟然活了一百多岁? 薛看出我的惊讶,他说:“他活一百多岁并不稀奇,稀奇的是他出现在洛阳的时候,还是二三十岁的模样,所以当他说他是魏无知的时候,几乎没人相信。即便没人相信,但他也丝毫不介意,因为他有足够的理由说服你的祖先相信他,事实证明,他只说了一句话,所有人就再不怀疑他半分。” “是什么话?”只用一句话,难道是暗语? 薛说:“代汉者,当涂高也。” “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薛说:“这句话出自《春秋纬》,说的是汉朝会灭亡在当涂高。” “当涂高?”我依旧不明白。 薛说:“当涂是一个地名,来历要从大禹治水时候说起,据说大禹治水时娶了涂山氏的一位女子为妻,所以这个地方就被称之为当涂。当涂在周朝时候隶属于吴,春秋时候隶属于楚。” 我继续问:“那当涂和魏氏又有什么联系?” 薛说:“汉武帝在寻找长生墓的时候无意间知道了这一句,他第一个怀疑的就是魏氏,于是他本着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人的思想,借着寻找长生墓一齐将魏氏给清剿。” 我说:“那么这个魏无知当真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了。” 薛说:“他不是未卜先知,而是善于揣测帝王心思,再加上他懂风水玄术,所以从洛阳的风水中看出了魏氏当有大厄运,这才出现在洛阳。” 我再次觉得好奇:“可是为什么他只单单警告我们这一支魏姓而不是别的?” 薛说:“第一,你们这支魏姓并不起眼,即便消失了也没有人会在意,所以很适合掩人耳目;第二则是这支魏姓才是魏无知的直系孙辈,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要说魏无知与当涂的关系。” 我大致也猜到了一些,我说:“他与大禹一样,娶了涂山氏的女子。” 薛说:“不是他,而是他的先辈魏无忌,你应该知道,魏无忌就是魏国信陵君,魏无忌娶的这位女子本姓周,是周朝时候吴国周章的后裔,你现在应该明白为什么你们会改魏姓为周姓的缘由了吧。” 我点头说:“原来中间有这般曲折的故事。” 薛说:“所以你们这一支魏姓从那以后就以周为姓,换句话说,你们既是魏氏的后裔,也是周姓的后裔,说的明白一些,你们就是所谓的当涂高。” 听薛这么说,我想到我并不姓周,所以他说的,是父亲他们。 那么后来的事就很好理解了,魏无知出现让我们的祖先改了姓,于是这一支魏姓在太初二年的清剿之中逃过一劫,从而繁衍至今,而这里就是魏氏的族墓,我们家族历代的祖先都应该葬在这里。 这更加肯定了我对爷爷的猜测,他的确活着,一定不像父亲与我说的他已经被下葬了。 薛将这件事讲完,我们也已经走到了生死殿的入口处,薛说汉武帝生性多疑,所以生死殿里的机关陷阱穷当时所有能工巧匠制造,他让我自己小心点,言下之意,这些机关根本奈何不了他半分。 墓里面的机关无非是流沙落石和箭弩,汉代自然不会有火龙琉璃顶,而且这里建成长生墓,汉武帝自然不会舍得毁了这里,也就是说,这些机关,都不会是与人同归于尽的设计,所以相比之下虽然危险,却也安全许多。 我和薛走进大殿里,生死殿又被分成了很多的墓室,一格套着一格,我们刚走进去几步,忽然看见地上躺着一具尸体。 这是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他躺在地上,身上已经被刺成了刺猬,密密麻麻的全是箭矢,我再看前面,满地的乱箭,那么这一个墓室里的机关应该就是箭矢了。 而且这个人应该刚刚死去不久,他的身上满是血,血还没有完全凝固,就算死去也不过才半天的光景,我环顾一遍整个墓室,这里除了他再无其他人。 薛说:“有人先我们一步。” 说着他抬头看向壁顶之上,我也仰头看山上去,果然看见上面开着一个盗洞,也就是说,他们是从盗洞里下来的。 而且他们刚好没有找到魏氏族墓,因为魏氏族墓像是背在玄鸟身上,玄鸟墓的头颅刚好伸在外面,那么这一群人应该是直接将盗洞开在了这里,从位置上看,与我们最起码错开了有一个山头的距离。 薛说:“你看盗洞的打法。” 只见这个盗洞并不是圆的,而是四四方方,与我们的大不同。北派之中分为了洛阳帮和关中帮,我们自然是洛阳帮,而四方盗洞正是关中帮所特有,也就是说,这里面的人是关中帮,可我们虽然同属于北派,却是历来井水不犯河水的。 而现在他们竟然出现在了洛阳地界,从某种程度上说已经出现了越界的行为,所以如果真碰见,已经不能用“元良”来称呼了,我们是敌人。 薛只说:“消息走的好快!” 说着他已经不顾这里,而是继续往里面走进去,我见他这般就进去了,于是喊道:“小……” 可是“心”字却硬是卡在了嗓子里没有发出来,因为就在那一瞬间,我只听见“刷刷”数声,只见箭弩从墙壁上四面八法地射来,我急忙撑开金刚伞,挡住身子,同时一溜身已经来到了墓室中央,箭矢打在金刚伞上,射不进来,纷纷坠落,我来到薛刚刚站着的地方,这里早已经没了他的半点踪迹。 我也不去顾他的安危,他既然这般有恃无恐,那么自有他的脱身之法。 我撑着金刚伞,半蹲着身子,迅速地划过这一个墓室,这样的动作在墓里面早已经熟练地使用过无数回,所以我很轻松地来到了墓室的另一头,我收起金刚伞站起来,发现薛已经站在这里了。 我没看见他的动作,自然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脱身的,但是他始终都是赤手空拳,何况他并没有携带金刚伞,足可以看出他的身手绝对不一般。 这里的机关算是被我们轻易躲过,我和薛继续往里走,可是还没走出几步,就只听里面传来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那声音就像是野兽的嚎叫一般凄厉。 然后我就看到一个人从里面疾速地跑出来,他边跑边嚎叫着,而且我看见他的身体明显已经溃烂得不成样子,血流了满满一身,全身血肉模糊,每跑出一步,身上都会掉下许多皮肉来。 薛说:“是蛪虫。” 我和薛快速地让过他,他呼啸着从我们身边迅速而过,血腥的味道一阵阵扑鼻而来,接着我听到“咄咄咄”数声响,他的嚎叫突然中断,像是猛然被掐住了喉咙一般。我回头去看,只见他早已经被箭弩给射穿,整个人倒在地上,可只是不一刻的功夫,就变成了一具骷髅架子,只见在他的骨架上无数的白色蛪虫簌簌地爬动着,正在啃食他最后的剩下的身体。 我不忍再看于是别过头,薛看了一眼里面,用他那没有任何情感的声音说道:“愚蠢的关中帮,竟然打火把进去!” 薛话音未落,我听见一个声音接口道:“洛阳帮看起来也不是太聪明,可以直接进来却非要在上面的空墓里转个大圈子。” 说话之间,我看见一个人影像一只燕子一样从壁顶坠落下来挡在我们前面。 第二十二章十三 我细细看了这人,差不多和我一般年纪,身形矫健,而且即便是在说话的时候脸上也带着一些嬉皮笑脸,如果说薛是一块冰,那么他就是一团火,他们两个站一起,这种感觉更加明显。 薛没搭理他,或许他觉得这种人根本不值得搭理,我只好问他道:“你是谁?” 这人的眼睛本来是聚集在薛身上,听见我开口这才转到我身上,他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看着就欠揍,他说:“这不是何老婆子一直在找的好孙儿吗!” “何老婆子?”我一时间没转过身来,可是马上就明白他说的是我从未见过面的奶奶。 他继续说道:“就是何仙姑,我习惯了喊他何老婆子,这老婆子在洛阳帮可算是响当当的人物,你竟然不知道。” 虽然我对奶奶一直都没什么感觉,也没见过她,但是听人当面这般称呼奶奶,还是多少有些窝火,更何况洛阳帮和关中帮向来以长江为界,谁都不越雷池一步,现今他们无故出现在这里已经犯了两家的大忌,我也没必要再给他好脸色,于是我冷冷说道:“倒不知关中帮里可也有这般和我奶奶媲美的人物。” 这人听我这般语气竟也不恼,他只是哈哈一笑,然后说道:“谁说我是关中帮的了,我不过是给他们引路的而已,我也是洛阳人。” 他刚刚见我们的时候说的明显是陕西方言,可是这一次却又变回了洛阳口音,可是不等我开口,他又继续嬉皮笑脸地说道:“我叫十三,你可以喊我十三哥,我从不介意人们抬起眼睛九十度地仰望我,特别……” 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完,我听到薛冷冷开口:“小远,我们走!” 薛几乎看都没看十三一眼就兀自走了过去,我暼十三一眼,也不搭理他,跟着薛过去。十三被薛气得似乎要吐血,他指着薛:“你、你、你……” 可是他还没你出来,薛头也不回地说道:“小心我把你的手砍下来!” 十三被薛这般冰冷的语气呛得直接说不出话来,在原地暴跳如雷,我看他那模样觉得好笑,这人除了嘴贱之外,其实还挺有趣的。 我和薛很快已经来到了第二间墓室,这时候十三在我们身后喊道:“那里面只进得去出不来,你们不要命就尽管往里走,关中帮的所有人都已经折在了里面。” 可是我和薛谁都没有搭理他,在到了墓室口的时候,我看见这个墓室里面贴着墙站着许多人俑,虽然穿着青铜铠甲,但还是能从露着的地方看见是石人俑的样子。 我快速扫视一遍整个墓室,里面一共有数十个人俑,其中有几个已经碎了,摔在地上的铠甲和石人俑碎片撒了一地,而同样撒了一地的,还有血和皮肉,整个墓室里都是血腥的气息。 可是这里面却不见蛪虫,我知道关中帮的这些人在里面遭了罪,而究其原因,就是散落在地上还星星点点闪着火光的火把。 我在肚中腹诽,这都什么年代了,关中帮还停留在最原始的手段,不讲像我们一般用夜视仪或者红外线,最起码也应该用狼眼手电或者矿灯之类的东西,我不禁感叹同是北派怎么差距就会这么大。 可是我这些牢骚还没有说顺溜,突然觉得整个墓室里似乎有一种诡异的气息划过,让我全身猛地一冷。 薛已经蹲到了地上,似乎在看摔碎的人俑,我看见他拿起碎片,这回他根本没有用手指在上面划,因为单用眼睛已经可以看出它与之前的不同——这些碎片的内壁是金色的,像是涂了一层金粉。 薛站起来,二话不说就往回走,我看的莫名其妙,于是问他:“你要去哪里?” 他依旧是冷冷的声音:“这些人并不是来倒斗,而是被抓进来喂蛪虫的!” 我愣了愣,薛这时候已经返回到了墓道之中,我知道他这是要去找十三。如果这些人真如薛所说是用来喂蛪虫的,那么十三的出现就很可疑,而且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这些人打着火把进来,为的就是提高墓室内的温度,让蛪虫苏醒过来。 我也快速退出去,来到刚刚的地方时,十三已经不见了,我看一眼头顶,只见墓道顶部一片光滑,根本没有可以攀附的地方,可是我之前明明看见十三从上面落下来,他又是如何做到的? 可是我这个念头刚刚闪过一瞬间,薛已经穿过了箭弩的墓室而去,我见他走的匆忙,不知他这是要干什么,刚想跟上去,他说道:“你在这等我。” 然后他就没了影。 我站在原地,这倒底有没有搞错,薛他将我劫持到了这里,现在却自己离开了,难道他真以为被劫持的人质在监管走了之后还会乖乖等在原地? 所以薛的想法永远是常人无法揣摩的,天知道他的脑袋是怎么长的,究竟都是怎么想的。 所以我现在有回到上面的魏氏族墓去找晓峰的念头,可是这个念头还没成形,我就听到有声音说道:“终于把他引开了。” 我回头,十三就站在我身后,依旧是那种嬉皮赖脸的表情,我虽然惊讶他什么时候去到我们身后的,但还不至于乱了阵脚,我问他:“你倒底是谁?” 他说:“我叫十三,我刚刚不是告诉你了吗?” 然后我看见他扶着额头,大呼一声苍天之后很悲愤地说道:“你倒底有没有听我刚刚和你说的话。” 我不理会他这般夸张的表情,继续问:“你倒底是谁,在这里要干什么?” 十三说:“我好心救你,你却这般,难道你真的心甘情愿给那个冰山脸去当祭品?” “当祭品?”我心上莫名地一惊。 十三摇摇头,一脸的惋惜状,然后说:“那乘着他不在,还不赶紧离开,跟我来。” 十三也不管我答应与否,扭头就往放着人俑的墓里走,我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跟了上去。 这个墓室里面除了人俑再无其他,十三也不管这些摔碎的碎片,径直往下一个墓室里面走,我看着满地的血迹和腐肉,开口问他:“你为什么要将这些人带到这里来喂蛪虫?” 十三却回过头对我做一个噤声的手势:“嘘,别说话,你会惊醒它的。” 我狐疑地环视了一遍整个墓室,除了人俑之外再无其他,而且十三的那表情总让我觉得他有种故弄玄虚的感觉。 可是下一刻我才知道,他这一回说的是真的。 因为我听见墓室里有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有些像冰块裂开的声音,我看见离我不远的一个人俑似乎在动,等看清楚了才知道那是铠甲里面的石人俑在裂开。 我看了看遍地的碎片,终于知道这些石人俑是如何碎裂的了,并不是这些闯进来的人打碎了它,而是他们打着的火把提高了墓室的温度唤醒了沉睡的蛪虫,蛪虫自己从石人俑里钻了出来。 那么这种蛪虫与我之前见过的蛪虫肯定不一样,因为普通的蛪虫根本不可能从石人俑里破壳而出,而这种蛪虫可以,我猜它们应该是金色的,从碎片内壁的金粉就可以知道。 十三却未停,但我看见他加快了步子,显然已经听见了这声音。 我走出没一两步,就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人俑倒地,接着石人俑被摔碎,我看见拳头大小的一只只金色蛪虫就爬了出来,说实话,看到这么大的蛪虫的时候我着实吓了一大跳,这分明就是科幻片里经常看到的基因突变之后才会有的产物啊。 而且这东西一从石人俑里出来就朝我簌簌爬过来,我大致数了数,少说也有十来只,我的乖乖,被这大家伙咬上一口抵得上白色蛪虫咬上几百口了。 十三见了这般情景脸色也刷地变了,他看见我还站在原地,已经急得在原地暴跳:“快跑啊,这东西可不是吃素的,你没看见进来的那几个人骨头都没剩下。” 第二十三章简单背后不简单 其实并不是我不想跑,而是在我打算开跑的时候,这些金色的蛪虫已经爬到了我身边,我似乎感到了它们爬上了我的裤脚,然后狠狠地咬着我的皮肉。 可是我所想象的场景并没有发生,我看见它们从我的脚边刷地就爬了过去,很明显目标是十三。 十三看到这一幕,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我,然后说出了一句我想吐血的话:“它们爬过你脚边的时候是不是都管你喊爸爸?!” 既然蛪虫选择了无视我,那么答案就很清楚了,薛给我涂的尸油,果真是下地的免死金牌,当然除了会让尸体起尸的这个副作用之外。 蛪虫朝十三爬过去,十三却也不慌,我看见他从身上也摸索出个小瓶子,里面是粘稠的液体,想也不用想这是尸油没错。蛪虫离十三近在咫尺,他肯定没时间往身上涂,于是他将瓶口倾斜,顺着自己周围洒了一圈,果真无论是普通蛪虫还是这种金色蛪虫都对尸油极其恐惧,它们齐齐绕过了十三,往后面簌簌爬去了。 趁着这一点的功夫,十三将尸油涂在身上,虽然他手里拿的瓶子和薛的很像,但却不是死神香,他涂好之后才对我说:“没想到你早有准备,早在身上涂了尸油预备着,我说你怎么有恃无恐的。” 说实话,现在我心里有些轻微的混乱,因为我觉得那一天薛给我涂尸油只是个借口,让尸油在这里生效才是他的真正目的,早在洛阳,他已经计划好了一切。 那么十三是否也在他的计划当中? 十三见我不说话,猛地拉我一把说:“还不走,是要等着冰山脸回来抓你吗?” 我这才回过神来,我看了十三一眼,却有些想不通,为什么他将这些人引来这里喂蛪虫,而自己却也显得对这里很不熟的样子,否则刚刚蛪虫要出来的时候他不会这般慌乱,倒底是他装出来的,还是说这一切根本就是一个巧合? 而且我和他素昧平生,他怎么能第一眼看到我就确定我的奶奶是何仙姑,我与奶奶几乎没有往来,他又是如何认出我来的? 种种疑问在我的脑袋里交织成一个问号,而且我从十三的眼睛里可以看到另一个他,藏在嬉皮笑脸吊儿郎当背后的另一个自己,也许那一张面孔,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但是无论怎么说,这个玄鸟巨墓我是一定要下去的,因为魏氏一族的秘密,就藏在下面。 再往后已经没了墓室,是一条很长的墓道,我有些惊讶,这一座生死殿这么轻松就被我们通过了,好像有些不太可能的味道。 可是走了一久之后,我却突然发现,我们似乎走不出这条墓道,因为走了很长时间,我们还是在原地打转转。 这时候我才猛然醒悟过来,这是悬魂梯! 墓道的墙壁上时不时会有一些稀奇古怪的记号,或者是灯台,或者是纹刻,总之每隔不远就会出现这么一两个。而我知道,悬魂梯就是靠这些东西来迷惑人,在你注意到这些东西的时候,会不自然地忘记了地势的高低起伏,将弧状的通道当成是直的,而且不知不觉就陷入了早已经布好的陷阱当中。 所以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或多或少地惊出了一层冷汗,而十三则一直看着我,似乎他早已经发现这条墓道是悬魂梯的设计。 而当我问他为什么不提醒我的时候,他的回答让我哭笑不得,他说:“就当陪你神游了。” 这是性命攸关的事,而他却以如此轻松的玩笑就一句带过,当然,我自然知道他说的不是真话。 整个人清醒一些之后,我刻意不去看墙上的这些标记,因为在悬魂梯里,你越注意它留下的标记,越容易迷失在其中,而惟一的破解之法就是凭着自己的感觉走,因为这时候你眼睛看到的都是错的,甚至连你自己都在欺骗你。 所以很多时候悬魂梯也被称作轮回道,就是说你无限地在里面绕着圈子,一次次回到最开始的地方,就像轮回一样,进而在里面迷失方向,从而迷失自己。 而悬魂梯最诡异的地方,是在于它能够借助高低起伏的地势和恰到好处的拐弯,将一个圆弧变成一条直线,而且走在里面的人丝毫不觉,并且用眼睛去看,根本看不出端倪来。 所以现在我感觉我的脚不自觉地拐着弯,可是眼睛看到的墓道,却是一条直线。 这些微小的细节如果不去刻意留意是不会发现的。 当然我以往下墓很少遇见悬魂梯,即便遇见过一次,也并不是很复杂,我和晓峰绕了些圈子之后就出了来,可是现在走着的这个我却觉得玄乎的很,因为即便我已经刻意矫正自己的方向,却发现最后我还是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 也就是说,我和十三已经在里面绕了一整个圈子。 一路上十三几乎没说一句话,这有些不像他,而且在这一路上我说往哪走他就跟着,也不反驳,也不插口,更让我觉得他的古怪来。 我于是问他:“你知道我走的是错的是不是?” 他难得恢复一本正经的样子,他说:“你没走错。” 我觉得诧异,继续问:“没走错那么为什么又回到了原点?” 十三说:“那你注意到我们一路中是上坡的次数多还是下坡的次数多?” 这个我还真没注意,因为这墓道高低错落的并不是很明显,况且这种高低混合在拐角和记号密集之处,所以很难让人留意到这些变化,再加上我之前的失神,更是无从统计,只能摇了摇头。 十三说:“我们一直在往下走,如果我们没走出来的话,现在估计还在上面兜圈子。” 我像是立刻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道:“这里也是迷惑人的一个地方,它与上面的墓道建造的一模一样,就是为了迷惑已经走出来的人,让他们觉得自己又回到的原点,就像我刚刚那样!” 设计这座墓的人的确聪明至极,这的确是最厉害的迷惑人的技巧,让真相变成假象,以达到混淆视听的目的。 我不确定之后我还会碰见什么,因为这里比我之前走过的墓复杂得多太多了,也是这时我才知道,那几年的爬山走墓,只不过是明老锻炼我的小儿科,现在才是真正的下地。 十三说:“看样子悬魂梯过了就应该是明殿了。” 我惊呼道:“这么简单就过了?” 十三白我一眼,眼神里带着浓重的鄙视,可是他却一本正经地说:“并不是机关简单,而是有人已经帮你应付好了一切,如果真要硬闯,单单机关箭弩那一关我们都要全挂。” 我有些愕然,因为对于十三的话,我既不理解又觉得话里有话。 十三这时候才说:“和你一起的冰山脸很厉害,你一定以为我在你们之前来到了这里,其实不然,因为我来到的时候,箭弩的机关已经被破坏了,只剩下一些小儿科的东西做做样子罢了。” 我看一眼十三,心里自然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薛在我们下来之前已经来过这里。 那么在我们从盗洞里下来之后他彻底失踪,多半就是先来到了这里,他先行做好这一切,很明显就是不让我起疑而又能安全地通过这些机关,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接着十三说:“你最好离他远一点,我总觉得这人很邪气,明明是个活人,可我感觉他和一具尸体丝毫无异,这种感觉太诡异,说不上来,你应该能够感受到。” 原来十三也并不是不怕薛,而且还是发自心底地怕。 第二十四章被忽视的细节 我们过了悬魂梯,可是前面的路却不敢再走分毫。 前面依旧还是一条墓道,可是这条墓道却和我们见过的任何一条都不同,因为这里弥漫着到看不到头的雾气。 这看似是雾气,其实是毒气,而且是能立刻置人于死地的毒气。 一般墓主为了防虫驱盗,都会在墓室里面埋上琉磺和水银,加上毒麻散、旬黄芰、懒菩堤等调和,由于有属性对冲,可以埋在土中,千百年不会挥发干净,墓道里的白雾,就是它挥发出来的混着汞气的毒气。 而且我们站着的这一段墓道明显是毒气最弱的地方,因为再往深处,几乎整个墓道都被这样的白雾所笼罩着,我们没有带防毒面具来,所以硬闯肯定是不行了。 只是在白雾之中,我似乎看见了若隐若现的黑影,因为雾气氤氲,我只能看到一个二个模糊的影子,黑洞洞的,至于是什么却看不清,我初步猜测可能是人,但在这样的毒气中,估计也不会是活人了。 十三虽然早我们一步来到这里,但他也是第一次来,看到这一片毒气之后只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原来他说的是真的,生死殿的确是进不去的。” 他说的很小声,但我还是听了个清清楚楚,我问他:“你在说谁?” 我的疑问将十三唤醒过来,显然他是短暂地失了神不自禁地说了这话,可他却并没有瞒我的意思,告诉我说:“在我下来到这个墓里的时候,我遇见了一个人,他劝我趁早回去,生死殿没人过得了,许多自以为能过去的人都折在了里面,尸身都找不到。” 我惊讶,这下面除了我们,还有人在! 可是说到这里十三却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他还算不算是个人,你没见过他的样子,几乎身上所有的肌肤都已经溃烂了,比腐尸还恐怖,可是他却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行走说话……” 这个人我当然见过,我说:“是王大头!” 十三没去过上面的魏氏族墓,自然不知道我们在上面就已经和王大头打过交道,怪不得王大头会突然消失不见,原来也是来了这里,可是下来之后一路上我们并没有见过王大头,那么他去了哪里? 死在了人俑墓室里,还是已经进入了这条毒气墓道? 我追问十三:“那你注意到没有他是往哪里去的?” 十三说:“他和我说完话就往里面进来了,那时候我才在箭弩墓室的口子边,他身形灵活的很,很快就躲过了那些箭弩往深处走了进去,那时候这些个箭弩的机关应该就已经被冰山脸给改过了,要不他哪能这么容易就过去。” 这些凌乱的线索交织在一起有些杂乱,但是我却觉得中间有一股线自始至终都在将发生的这一切给穿在一起,只是我暂时还没有发现,还没有想到而已。 如果王大头真的已经进入了这条毒气墓道之中,那么现在他应该是一具尸体还是已经顺利地到了明殿? 他在魏氏族墓里呆了这么长时间,而且又知道玄鸟墓的入口,生死殿的情形他自然也知道的一清二楚,他这般有恃无恐,一定是已经找到了可以去到明殿的方法,否则在这里不会看不见他的人影。 这时候十三找了个毒气蔓延不到的地方坐下,然后说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冰山脸能这么有恃无恐地抛下你就跑了,因为你根本就没地方可逃,所以我们还是乖乖地等他回来吧,这地方估计也只有他有办法过去。” 说实话我也很无奈,但眼下正如十三所说,我们只能等薛回来。于是我也在十三身边坐下,对于之前在人俑墓室里的情况我还没搞清楚,我问他:“那些个关中帮的土夫子真是你把他们引进来喂蛪虫的?” 十三看了我一眼,确切地说是很鄙视地白了我一眼,然后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与蛪虫非亲非故的,引这些人来喂它们做什么?” 我听十三这般说却更加疑惑了,于是继续问:“可是那时候你们明明在一起,而且你自己不也说你是引路人?” 十三回答说:“那时冰山脸在场,我敢说别的吗,你也许还不知道他的手段。” 我这次倒是丝毫没怀疑就相信了十三的话,因为他怕薛并不是装出来的,而且从他的说辞里,我也已经知道了什么,我说:“这些人是薛引进来的,目的就是让他们惊醒蛪虫。” 十三却没有附和我的想法,他只是说:“关中帮的这几个人是怎么进来的还有待细查,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薛让他们全部在蛪虫墓室里丧了命。” 也许这里面真有许多原委我不清楚,可是听十三说到关中帮的人全部都死在了蛪虫墓室里,我脑海里却突然浮起了另一个场景,在箭弩的墓室里,有一个被射成了刺猬的汉子,按理说薛既然已经改动了箭弩的机关,这些人能找到这里,自然也不是这么容易折的,那么这个被射成刺猬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里,我猛地拍一下脑袋,我竟然毫无察觉地错过了十分重要的线索,当时我先入为主地以为那里的机关既然是箭弩,那么他被箭弩射死就很正常,可是现在听十三说了一些原委才意识到看似正常的事是有多么的不正常,而我却恰好忽视了这一个最关键的细节! 意识到这点,我猛地站起来,折身就往回跑,十三没想到我突然会这么做,他在我身后大喊:“你这是要去哪里?” 可是我根本来不及回答他,我需要重新去检查那个汉子的尸体,也许他的尸体能告诉我一些秘密。 虽然我已经走过一次悬魂梯,可是再次走进里面的时候,依旧在里面花费了不少的时间,当我从里面出来,来到蛪虫墓室的时候,只见整个墓室里面早已经是一片狼藉,满地都是青铜铠甲和石人俑的碎片,至于那些金色的蛪虫早已经消失得没了影,但我一门心思都挂在那具尸体上,所以也没仔细去想这些蛪虫究竟会跑到哪里去。 我快速地穿过人俑墓室,来到箭弩墓室的这一道口的时候,看见那具被射成了刺猬的尸体依旧还躺在原地,甚至动都没有被动过一下,我见尸体还在,舒了一口气,撑开金刚伞,半蹲着身子朝尸体的那一边过去。 而且来到尸体边上的时候,我发现了当时被自己忽视的第一个细节:这个汉子的所在并不在机关箭弩的射程之内,而且整个墓室里除了这具尸体之外,与尸体同出的这一圈范围根本没有一支箭弩,而他的身体被瞬间射穿,估计也不可能是自己爬到了箭弩的射程之外,那么这就很蹊跷,他是如何中箭的? 我蹲在他身边仔细地检查着他的尸身,接着就发现了第二个被忽视的细节,而且也是一个很让人匪夷所思的细节,那就是这具尸体即便被射成了刺猬状,可是伤口处却没有一滴血流出来。 我之前看见的他满身以及流了满地的血,不是他自己的! 如果乍一看的话还当真看不出什么究竟来,我只是注意到了射穿他脖子的箭矢,发现血迹只遍布在表层,伤口之中却丝毫也无,很明显,这些血迹是有人在他被射穿之后才洒上去的。 也是在看他脖颈上的这一支箭矢的时候,我发现了第三个被忽视的细节,在他的脖颈上,有一块黑紫色的斑块,乍一看像是胎记,可是我很清楚这不是,并且我在检查他身体的其他箭伤的时候,发现在他的后背和胸口处也有很多这样的斑痕,很明显,这是尸斑,并且呈紫黑色的话是一种大墓中很特有的尸斑,它被称之为烂阴子,说白了就是水银斑。 这种人在一些帝王陵,诸侯墓以及一些贵族墓里都很常见,是被灌了水银或者身上涂了水银粉的陪葬的人。 发现了这点,已经让我震惊到了不行,我以为才死去不到半天的尸体,竟然是一具死了上百年甚至千年的尸体,而且我几乎可以确定,它就是玄鸟墓中陪葬的人,可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因为按照常理,陪葬的人会在寝殿和后殿,明殿都很少见,当然规模很大的墓也会有一些,但也不会多。 而且我还有一个很不好的推测,他是从玄鸟墓深处逃出来的! 一个死人竟然可以逃出来,连我自己都被这个大胆的想法给震惊了。 为了确定他的确是陪葬的人,我将插在他身上的箭弩拔出来,在箭矢被拔出来的那一刻,我看见没进他体内的箭头是一片黑色,上面粘着的是已经凝固还未完全干涸的血块! 那么毫无疑问,这的确是一个死人无异,只是诡异的是,如果不看见他身上的水银斑,他当真和一个活人没什么两样,甚至连肌肤都没有干涸,还是和刚死去的人那样有着弹性。 这时候十三也已经追了上来,他站在墓室的另一头,我抬起头看着他,一字一句说道:“他不是关中帮的人!” 第二十五章各怀鬼胎 十三比我早到这里,自然也比我早看见这具尸体,所以我不确定他是否已经知道了这个事实,但是从他疑惑的眼睛里我可以看出来,他也不知道。 那么基本上可以判断,这些洒在尸体上的血不是他干的。 不是十三的话,难道是薛? 我回想着在我们进来这里,薛看见这具尸体时候的反应,其实他一直就那表情,根本没什么反应,所以从他身上也看不出端倪,是不是他干的也很难说。 可就在此时,我突然听到十三朝我喊:“何远,快过来!” 他的声音变得很急促,我于是看向他,也就在同时,我感到小腿突然被什么东西抓住,我匆忙低头去看,只见这具尸体的手竟然抓在了我的小腿上,而且他的身子也在动。 我猛然想起我身上的死神香,这具尸体一定是闻到了死神香而诈尸了。 可是我又觉得不对,因为刚刚我和薛进来的时候,他分明就和一个死人一般躺在这里一动不动,为什么那时候他没出现诈尸的情景,这似乎有些说不通。 可是我却猛然想到了发生这种现象的可能性,因为在我们进来之后,薛弯腰看了这具尸体,我基本可以肯定,那时候薛根本不是在查看尸体,而是在使手段不让它诈尸,至于薛用了什么手段,我就不得而知了。 趁着他还没有完全动起来,我往后退开一步,被他拉着的那一只腿用力往外撤开,可是他拉的却很紧,而且他的手指就像是嵌在了我的皮肉之中一样不松手。 见到这样子,我没有任何犹豫地掏出伞兵刀,毫不留情地就朝他的手腕上划下去。 我虽没有晓峰那般的巧劲,但是伞兵刀锋利无比,再加上我几乎是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势必要将他的这只手连骨头给削下来。 这一刀下去只听到“咔嚓”一声响,尸体的这一只手果真被我齐根削断,我挣脱尸体,往后连连退开,然后去掰开抓在我腿上的断手。 从断手里流出来的黑白色液体散发着腐臭的味道,竟是未完全凝固的血和水银的混合物,顺着我的裤脚淋了一腿都是,可重要的却不在这里,而是这只断手的手指,它竟然已经真的嵌入了我的皮肉之中,我甚至都已经看见被它抓着的地方有血渗了出来,他抓的竟然这般用力。 我遂不敢再去动这只断手,如果强行将它扯下来,腿上的肉非得给扯下一大块来不可,我忍着痛尽量远离这具尸体,但是我看见他只在原地如同颤抖一般地挪动着,大约是因为身上被扎了太多的箭矢而动弹不得的缘故。 十三早已经来到了这一边,刚刚我只顾着应付这具尸体,却没注意他是如何过来的。 我虽然和他第一次认识,但他见我受伤却很担心,我摆摆手说没事,他这时才说:“你就不该跑回来。” 可是我却不这样想,虽然受了点伤,但是我觉得回来发现的线索很重要,否则我还被一直蒙在鼓里,以为这个汉子真是关中帮里的倒霉蛋。 我指着地上的这具尸体说:“你来的时候他就这样躺在这里吗?” 十三点点头,他也尽量保持着和尸体的距离,说道:“我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因为关中帮的人在我之前进来过一拨,我是跟着第二拨进来的。” 我说:“有两拨?” 十三回答说:“虽然有两拨,但都是有胆无谋的废物,否则也不会才进来就全折了,白当了蛪虫的食物。” 十三这说的是,那么他大概也以为这具尸体就是起先进来的关中帮力中招的尸体了。 这具尸体虽然有诈尸的迹象,但是看他的样子估计也成不了气候,因为他的蠕动变得越来越弱,我不知道是因为我身上的死神香味道太弱的关系,还是说这是薛所使的手段还在生效,但无论是什么,都只有一个结果,就是刚刚只是虚惊一场。 我于是在墙边坐下来,反正在下面也是等,在这里也是等,薛不回来我们也过不了那条毒雾墓道。本来我想到上面去看一看,因为我毕竟挂念着晓峰,但思考良久还是压下了这个念头,薛事先已经说的很清楚,我的一举一动都关系着晓峰的生死。 所以我宁愿做薛的俘虏,也不愿意因为我的缘故看到晓峰出事。 十三在我身前蹲下,这时我正小心翼翼地掰着这只断手,十三见了却惊呼一声说:“你被抓到的伤口已经黑了!” 我仔细一看也是的吸一口冷气,只见被断手手指抓进去的肌肤已经变成了黑紫色,一块一块的,看起来和尸体身上的烂阴子竟有些相似。 “这是尸毒!”十三边说着便从身上拿出了一个小瓶,然后就倒在了我的伤口上。 顿时我只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痛从腿上传来,我痛吼一声,而十三已经牢牢摁住了我的腿,同时他简短有力地说道:“你忍着些,过会儿就好了。” 他从小瓶里倒出来的是一些白黄的粉末,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接着我看见他已经掏出了一把短刀,贴着我的腿伸进了断手手指与小腿的空隙中。 剧烈的疼痛过后几乎膝盖以下都已经没了知觉,我只看见十三手脚麻利地拿着短刀挑着,不一刻,这只断手就从我的腿上剥落,当然,它的五根手指几乎都被十三给削断了。 然后他用力地挤着被抓到的伤口,我只看见一些黑色脓水一样的液体从伤口里面流出来,直到黑水不再流出变成鲜红的血液,他这才住手,然后将这白黄的粉末倒上去,从背包里找出绷带给我紧紧地包住了。 他弄好这一切之后我的腿依旧没有任何知觉,我知道那粉末中一定有麻醉的功效,我说:“十三,谢谢你!” 十三却不以为然,半开玩笑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他边说着边将我扶起来,我问他:“你这是要干什么?” 十三却很诧异地看着我说:“难道你真要等那个冰山脸回来?” 我点点头说:“晓峰在他手里,从某种意义上说,我必须在这里等他回来。” 十三听我这般说于是将我松开,却反问我:“即便拿你去当祭品你也心甘情愿?” 我望着十三说:“如果说是别人,我可能不会这样坐以待毙,但这个人是晓峰,他与我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他的命就是我的命。” 十三听我这样说便不说话了,他望了望墓室深处,开口说道:“你要等他回来,我却不能等,所以你自己小心。” 十三能帮我我就已经很感激了,他怕薛这我是知道的,而且他来这里肯定也有他自己的目的所在,于是我说道:“那你也小心!” 十三应一声,我只看见他来到墓室的墙壁边上,他手上多了一双像是透明手套一样的东西,然后他就这样徒手三下两下爬上了墙壁,接着倒挂在壁顶上前进,就像是一只蝙蝠一样,而且他身形灵活,很快就已经去到了墓室的另一边,接着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里面。 等我的腿恢复直觉之后,我忍着痛楚站起来,虽然走路没多大问题,但毕竟是有伤,始终觉着有些不大自然。 过了一会儿,薛就像一个鬼魅一般出现在了墓室口上,见到我在这里,他多看了我一眼,虽然他并没有任何表情,眼神还是一样冰冷,但我还是感觉到了他的吃惊,他问我:“你怎么在这里?” 然后他看见了地上残缺不全的手掌和那一具尸体,于是立即明白过来说道:“你已经发现了。” 我也不与她绕圈子,问他:“这是你干的?” 薛说:“不是。” 他只这样回答,之后就再没了解释,他是聪明人,从这里狼藉的场景应该就可以推断出他不在的时候这里发生过什么事,他说:“我们到下面去。” 他也没说刚刚他去了哪里,干了什么,但我想这一定是十分重要的事,否则他也不会临时折回身子去处理,我猜测可能是魏氏族墓里出了什么事,又或者他发现了什么也说不一定。 我腿上的伤基本上也不碍事,而且我尽量装作正常的样子不让薛看出来,但是他第一眼应该就已经发现了,只是他什么也没说。 薛从容不迫地从走过了墓室,期间有箭弩射出来,可是他的身形就像是鬼魅一样轻易地就躲过了,我没他这般好身手,必须借助金刚伞,倒也轻松过了去。 过了这里,他也不去管人俑墓室里被砸碎的人俑,我们穿过了悬魂梯,在这期间我一直跟着他,发现这个墓里的什么机关在他面前似乎都是形同虚设,在悬魂梯里他更是没有任何犹豫和被迷惑到的样子,很轻松地就领着我到了毒雾所在的墓道。 我原本以为十三会在这里,可是这里却没有他的身影,以他的身手不大像是会被困在悬魂梯里的样子,难道他已经进入了毒雾之中,刚刚和我在一起时候的没办法只是装出来的? 我看向毒雾之中,发现雾气中还是隐约有着几个阴影,薛这时候说:“我们进去。” 我有些惊讶地望着他,问他:“就这样进去?” 第二十六章活尸 与此同时他递给我一颗类似于红奁妙心丸的东西,告诉我:“吞下去。” 虽然我相信他不会害我,但是这颗药丸鲜红如血,活脱脱就像是人血一般,即便不是人血,也像是用人血和出来的,而且他连死神香这种尸油都有,还有什么诡异的东西是没有的,我白眼一翻道:“你丫的不会又给我吃稀奇古怪的东西吧?” 说实话死神香就是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他使了炸,从而留下了——一生的遗憾,好吧我暂时就这么说,一辈子都不能消除这气味,这也就罢了,更重要的是还会让尸体起尸,我这是有多悲催。所以现在我对他给我的东西都格外警惕,保不准又是什么会留在体内一辈子都除不去的东西。 薛没有表情,但还是给我解释了,他说:“这东西能让你平安穿过毒雾,比你身上的红奁妙心丸可管用得多。” 我听他这样说那就是没得选择了,吃了就可以过去,不吃就只能在这里干瞪眼,于是我一狠心一口将它吞下去,这东西带着一小股腥味,虽然不是人血,但总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总觉得薛身上的东西和尸体就没有脱不开的。 可是我将这颗药丸吞下去了,薛才又继续说道:“我说过死神香我只给死人用,你刚刚吃的这东西可以让你变得更像死人。” 他绝对是故意的,我不吃不说,非要等我完全吃下去了才来这么一句,我看他那苍白得如同死人一般的模样,该不会就是吃这东西吃成的吧! 薛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他说:“我从不吃这东西。” 说完他就往毒雾里面走了进去,我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说反正已经吃了,生气也是白用,以后对这家伙小心一点就是了。 我走进毒雾之中,可能是因为心理作用,我还是用衣袖蒙住了口鼻,进去之后不久,我看见了里面的阴影,果真如我所想,它们都是一具具活生生的尸体。 当然在他们身上还有熟悉的烂阴子。 那么基本可以确定,这些尸体都是有些年头的,不说有着和这个墓一般的年头,最起码也有个上百年是少不了的,因为水银从血管里渗出来再体现在肌肤上,这个过程非常缓慢。 而且从他们的装束上基本也可以肯定这些都是陪葬的人,为了证实我的猜测,我看了看他们的头顶,又看了手掌心后背等地方,发现果真有被凿开的痕迹,虽然已经被阻上了,可是毕竟不是肌肤自然愈合起来的,所以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说说这些特殊的陪葬的人,一般陪葬的人被分成好几等,待遇也不同,当然无论是哪种待遇,都是生不如死的。 最常见的就是活葬和死葬,可以说这是最低等的陪葬人。活葬是将一些奴隶或者平民赶到墓里的一个深坑中,用土活生生埋了;而死葬与活葬的方式基本相同,惟一的不同就是这些人都被杀死,需要将他们的血淋在墓坑周遭,尸体则被丢进深坑中埋掉。 所以在墓中或者墓的周遭一般会有殉葬坑,里面一般都是成群的白骨,少的几十人,多的上千甚至万人,这个就看墓主的身份和陵墓的规模了。 除了这种最常用的殉葬方式,还有一些陪葬的人是被放置在墓中的,一般放置在明殿和后殿的陪葬人都会在他们还活着的时候就给他们体内灌水银,或者在他们的身上密密地涂上水银粉,因为这些人一般都被认为是墓主死后的侍卫和一些低等仆人,要保持尸体的完好不腐,所有费的功夫既要多一些。 这些人一般因为被灌了水银的缘故体内的水分会急剧丧失,所以尸身不会腐烂,但时间久了,会变成干尸一类的东西。 但是在寝殿之中的陪葬人则会保持着与死前完好的模样,他们是最费周章的,除了在他们活着的时候就给他们体内灌水银之外,为了让水银能够快速流进血管中与血液融合在一起,还需要在他们的天灵盖、手掌脚掌以及后背凿开血洞,将水银灌进去,除了水银之外,还需要给他们用一些特殊的香料和秘药。 这种方式通常极其残忍,因为这种陪葬人不能用死人,死人血流不通畅无法让水银和药物顺着血液流动,所以非要用活人。 这些陪葬的人一般会被安置在墓主的寝殿之中,有负责墓主起居饮食的这么点味道。 我看这人的装束,身上的穿着都是丝绸制品,整个人鲜活如初,应该就是寝殿中的陪葬人无异了。 只是让我十分不解的是,这里还不到明殿,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尸体出现在这里,而且他还以这样古怪的站立方式出现在这里。 再联想到在箭弩墓室里出现的那具一模一样的尸体,我想这也许绝不是偶然,而是这个墓里绝对发生过什么,否则不会出现这般诡异的场景。 薛的心思显然并不在这里,他见我检查尸体也不阻止,只是在一旁站着等着,也不说一句话,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我基本得出这个结论就再也找不到其他的线索,我想知道的当然是关于他如何能够来到这里的问题,总不会是有人闯了进去然后将它故意站立在了这里的吧,那也显得太恶作剧了一些,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再往毒雾里面,还有两三具,它们大都和这具尸体一个情形,也是站在毒雾中,鲜活如初,如果不知道的,乍一看还当真以为是一个活人站在那里。 这些尸体都错开了一些距离,但是从它们的分布上看不出有什么特定的规律,我看了一会儿突然我像是想到了什么,偏过头问薛:“他们为什么没有起尸?” 先不说我身上有死神香,薛能让墓里面无论是活尸还是腐尸都起尸,那么很显然这几具都是活尸,可现在薛就站在它们跟前,它们却丝毫没有起尸的迹象,这不太符合逻辑。 薛的手往其中一具尸体上轻轻一推,只见这尸体应声倒地,落在地上之后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可是即便如此,它也一动不动,完全就是一具再平常不过的尸体。 而薛则说道:“它们没有起尸,那你以为它们是如何从寝殿跑到这里来的?” 我这才惊讶地看着薛,他似乎在说这些尸体就是因为闻到了他身上的气味才起尸走到了这里来,可是为什么后来它们又变回了尸体的模样,却显得很不寻常,而且想都不用想,一定是薛在它们身上做了手脚。 他既然能让墓里面的尸体起尸,那么也能让它们重新变成尸体,只是他是如何做到的? “你不能明白的事还会有很多。”薛这么说了一句就走进了毒雾中。 又说话只说一半,我低声骂一声,也不再去管这些活尸,追上去问他:“那你岂不是可以随心所欲地控制里面的尸体?” 可这回薛没有搭理我,良久之后他才说了一句:“不可以。” 虽然他这样说,我还是觉得他很匪夷所思,即便不能随心所欲,但也能控制尸体的起尸,那也是了不得的本事了,特别是在地下,那还有什么是难得倒他的。 薛接下来只是看了我一眼,但是却没再说其他的话,我总觉得他这一眼有些意味深长的味道,似乎想说什么又没说,虽然毫无表情,我却感觉这正是有表情的样子。 虽然我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但在他看向我的时候还是朝他微微一笑,一来是表示我的友好,二来还真有那么一些讨好的味道,再怎么说晓峰在他手上,可以说他只手为天,翻手覆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却没有表情地转过头,我兴味地走着,但始终隔了他一两步的距离,对于危险人物还是远一些比较安全。 可是走了没几步,薛突然头也不回地问我道:“你刚刚的那是什么表情?” 第二十七章薛的疑惑 说完他已经率先跃了出去,面对突然多出的一个人,这些死人竟然丝毫反应也无,薛很迅速地拉出一个阴兵,然后麻利地扭断了他的脖子,我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法,这个原本活脱脱的阴兵竟然就这样不动了。 然后他迅速地将铠甲这些东西解下来,同时让我穿上。 我被他这么问给呛得愣住,他不会小心眼到连这样的一个讨好的笑容都要追究吧,但我也只能无奈地回答:“这是微笑,你看不出来我刚刚在对你很友好很善意地微笑吗?” “友好,善意。”他用冷冰冰的话语重复着这两个字,我觉得这真是个难伺候的主,算了,就给他误会吧,他心里一定是在想我笑里藏刀对他图谋不轨呢。 可是接下来他的话让我惊讶地长大了嘴巴,虽然我不知道有没有毒雾顺势钻进我的嘴巴里。 他说:“我不知道这种表情,我也不会。” 我说:“是人都会微笑,你怎么不会呢?” 可是这句话才刚说出去我就后悔了,因为薛不怎么像人,说他是个死人更贴切些,而且死人的确是不懂这些表情的。 “我从小在墓里长大,周围的都是死人,也都是千篇一律万年不变的表情,它们没对我微笑过。”薛说。 我觉得薛这句话说的就像个三岁的小孩,死人会朝你微笑那还真活见鬼了,我反问道:“你怎么会在墓里长大,你的父母呢?” 怪不得他的面庞精致可是却一副死人般的苍白,原来是整天和死人生活在一起,可是接着我就有一个很不好的猜测,他在墓里长大,不会是一具起尸吧,而且还是一具会说话有智商的起尸,更要命的是我还和他一路同行,这是什么概念? “我没有父母。”他冷冰冰地说完这句,后面就没有下文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到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突然从他身体里散发出来一种冰冷异常的气息,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接下来的问题生生阻在了嗓子里,没问出来。 我终于知道薛面无表情的原因,并不是他喜欢耍酷或者什么的,而是他根本就没有表情,或者说是压根就不会这些表情。 长期与死人生活在一起,自己也会潜移默化地变成一个死人。 就在这时候,我看见薛突然身子一闪,按着我就贴在了墙壁上,他的力道非常大,我猛地撞在墙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正要开口,薛朝我做一个噤声的手势,他的眼睛则盯着毒雾之中,我顺着望过去,只见其中有一个若隐若现的黑影在不断地闪动着,似乎是在朝我们这边过来,又似乎在远离我们,整个墓道里只传来“沙沙”的声音,很显然是他的脚步声。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是薛似乎对它也有所忌惮,我不禁纳闷,薛连起尸毒虫都不惧怕,那这会是什么东西,或者说这墓里还会有什么东西,我不禁更加好奇,是什么东西竟然能让薛也忌惮? 过了一会儿,直到墓道里头再也听不见这东西的半点声音,也不见它的半点踪影,薛这才放开我,他走进雾中,只见他弯下身子,似乎捡起了什么东西,我走上前去,他快速地将这东西收起来,我并没有看见他捡起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不知道是他故意不让我看见还是我走上来的时间恰好不及时。 薛一句话也不说,便朝雾中继续走,我感觉我们在这里已经走了很长的时间,接下来,毒雾开始散去,我已经看见了墓道通往明殿的口子。 这时候薛说:“你自己小心,在里面可能我也顾不上你。” 我点头,薛这样说,那么即便里面没有外面这般机关陷阱,只怕也不是容易相与的,因为越是没有陷阱的地方,越是陷阱遍布。 走到明殿入口处,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一个在魏氏族墓被搬走的三足青铜鼎,它足足有两米来高,即便已经隔了如此久远的时光,依旧看上去气势恢宏,最关键的是它看着一点也没有陈旧的味道,反而有种久经使用的光滑感。 我开口:“这就是魏氏族墓里的三足青铜鼎!” 薛说:“它叫镇魂鼎,是用来镇墓的,这里还不到明殿,后面才是墓门。” 果真,在鼎上雕着一只貔貅,除此之外,这只鼎也再无什么特殊之处,我不知道汉武帝是看中了它镇墓的功用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总之我是没看出什么究竟来。 薛已经走到了鼎前,我也走上去,却看见鼎里面是一些香面一样的东西,而且走近了阵阵香气扑鼻而来,甚是好闻。 我问:“这是什么,好香的味道。” 薛说:“返魂香。” 我不解:“返魂香?” 薛问我:“你见过阴兵借道没有?” 我摇头,这我听说过,但自己没有经历过,薛说:“这墓里面有阴兵,鼎里的返魂香和烽火狼烟功效一般,只要点起来,这里面的阴兵就会出现。” 我觉得神奇,这香面竟然有这等功效,那么薛口中所说的阴兵应该也不是通常流传的那般了,估计也是起尸的一种,我说:“这种香面竟然这等神奇。” 薛却说:“重要的并不在香面上,香面只是辅料,归根结底能够召唤阴兵的秘密还是在这个鼎上,估计这里面的秘密就算是魏氏也不一定能够清楚知道,就更别提旁人了。” 怪不得这鼎会被称作镇魂鼎,原来竟是这样,可是我接着看见薛已经点燃了火折子,我带着夜视仪只感觉一阵刺眼的光闪起,我赶忙偏过头,问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薛却依旧是那样的表情:“召唤阴兵。” 我惊呼道:“你疯了还是咋的,你是嫌我们一路上下来不够刺激么?” 薛用火折子点燃香绒,然后香面就零星地点燃了起来,他这才说道:“我们需要跟着阴兵进去,那墓门单靠我们两个打不开,我不知道机关所在。” 我觉得薛的这个动作实在是太疯狂了,我反问:“那阴兵就知道?” 薛说:“不知道,但它们最起码知道如何进去,或者墓门最起码会为它们而开。” 薛也不知道墓门的开启之法,而阴兵竟然可以?我在思考的还有就是这些所谓的阴兵和墓里面通常所见的兵马俑有什么区别,或者说是它们在存在上有什么区别? 香面徐徐被点燃,烟雾缭绕地升起来,香味变得更加浓烈起来,与此同时薛再次拿出了死神香递给我让我涂在身上。 说实话我对这东西很抗拒,特别是知道它会在身上残留一辈子,就更加抗拒,薛说着还再次拿出了那一颗血一般的药丸,说道:“时间不多,它们能够暂时遮盖住你的活人气,让你闻起来和死人无异,我们可以混在阴兵之中进去。” 我接过死神香和药丸,将药丸吞下去,然后打开瓶盖将尸油徐徐涂在身上。 直到我做完这一切,镇魂鼎里的香烟已经弥漫得整个里面都是,这时候薛灭了燃烧的香面,我们找了个隐蔽的位置等着。 过了一会儿,我只感觉一阵阴风扑面而来,原本寂静的墓室里突然有隆隆的声音响起来,不一刻,这些“咚咚”的声音就已经近在咫尺,只见一队人马从侧面而出,排列整齐,每个人身上都穿着清一色的青铜铠甲,手中握着长矛,可是他们的面部表情却是僵硬的,眼睛虽然睁着,但却毫无焦距,空洞而麻木。 薛小声和我说:“你尽量少呼吸,我们混进去,如果被发现了别和他们硬拼,逃命要紧。” 第二十八章阴兵 我将背包这些东西都取下来,用最快的速度穿上,这铠甲沉的很,穿上去之后就像是背了百斤的巨石一般,但好歹身体还扛得住,我将背包这些东西重新背上,快速混进了队伍之中。 在我混进去的那一刻,我感到身旁似乎不对劲,这个人的眼睛怎么一直老往我身上瞟,我于是转头看了他一眼,这不看还好,看到的竟然是十三,而且他也与我一般穿着铠甲混在阴兵当中,一脸无奈地看着我。 可是他用眼神示意我别说话,同时暗示我看前面,可是我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他这才十分小声地和我说:“前面还有个人混在里面。” 还有人,那是谁,这里面就只有我,十三和薛,薛虽然在前面,但很显然十三说的并不是他,那么还会有谁? 想到这里,我猛然想起还有一个人,王大头! 他也混在阴兵当中,看来无论是我们还是十三王大头也好,最终的目标都是要进入到玄鸟墓中,可是他们进去究竟是要干什么? 而就算是我,也压根不知道薛要我和他进去究竟是要干什么。 短暂地交流之后我们已经越过了镇魂鼎的所在,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墓门。 说实话,这一道墓门无论是从建造上还是规模上都要比魏氏族墓的那一个要壮观不知多少倍,两扇巨大的石门足足有十来米高,而且一只玄鸟被雕在石门上,栩栩如生。 眼看最前头的阴兵已经到了墓门之前,可是它们的速度却丝毫不减,就在我以为它们即将撞上墓门的时候,只听“吱呀”一声墓门竟然开了。 阴兵纷纷进入到墓门之中,就在这时,我看见前面隔了一排的一个阴兵突然扭过头,铠甲后面是一张溃烂的脸突然出现在我的视线当中,不是王大头又是谁。 可是他却冲我诡异地一笑,然后我已经看见他手中拿着什么东西朝我扔了过来,他的动作来的实在太快,我甚至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只见这东西已经砸在了我胸前。 也就在那一刻,我看见他已经跃进了石门之中,而这东西砸在我身上之后立刻发出一声脆响,只见我的胸前一朵血花散开,王大头朝我扔过来的竟然是一只装满了人血的瓷瓶! 见到这样子,我暗呼一声不好,果真在血花绽开的那一刻,所有的阴兵一齐停止了走动,全部都扭过头来看着我,唯有王大头一个人快速地跃进了石门,然后快速地消失在里面。 血瓶突然裂开,我身前身后的阴兵自然都或多或少溅到了一些,当然十三也不例外。 我只听到十三呼天喊地一声:“你真是天生的招憎恨啊!” 接着我看见了让人心生恐惧的一幕,只见那几个被溅了人血的阴兵立刻被其他阴兵围住,长矛刺体,而且已经被蜂拥围在里面,我看不见发生了什么,但是确认应该和起尸一样,在疯狂的撕咬。 我还傻愣着,十三将头盔猛地往地上一扔,拉住我就跑,同时口中说道:“还傻愣着干嘛,有替死鬼替你先担了罪赶紧跑啊!” 而与此同时已经有阴兵朝我们聚拢过来,近距离长矛不好使,我干脆直接弃了长矛,拔出伞兵刀。 我和十三迅速从它们的间隙里穿过去,眼下是要迅速避开这些阴兵的包围,如果被围在里面,当真是不堪设想。 我眼睛瞄了一眼那几个被围攻的阴兵,只见它们已经被撕咬得不成样子,看上去惨不忍睹,我一想到这会发生在我身上就不寒而栗。 我和十三尽力往石门里面跑,可是阴兵已经阻住了我么你的去路,不一刻我和十三已经被团团围在了里面,而且阴兵凶猛,我手中的伞兵刀根本无济于事,先不说它们穿着厚重的铠甲,就算它们的肌肤都坚硬如铜铁,伞兵刀根本划不破它们的身体分毫,反而刀口上已经出现了一道道缺口。 就在这时候,围着我们的阴兵突然被打开了一个口子,只见薛硬生生地开出了一条出路来,他说道:“快进去!” 这时候我才发现石门正在关闭,于是我和十三快速来到石门之前,在进去之前我停下来看了一眼薛,却看到了惊人一幕,只见这些凶悍的阴兵此时竟齐齐地跪在地上,薛站在它们面前,手中拿着什么东西,由于拿东西的手被他的身子拦住了,我看不见,接着我看见他收起这东西,同时转身朝我们而来。 所有阴兵都跪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极其惧怕他,薛来到我们身边说道:“快走!” 这时候石门已经快要全部闭合,我们从门缝里挤进去,石门轰然合上,里面归于一片平静。 我将穿在身上的铠甲脱掉,我只是疑惑,王大头是从哪里找来的鲜血,墓里面的活人也就只有我们一队人,难道是晓峰他们的? 薛不说话,十三则说道:“我早看他不对劲,但是他太诡异,我竟然也分不清他究竟是活人还是死尸,却想不到他怀了这么歹毒的心肠,很明显是不要我们进到里面来,等遇见他一定要丢他去喂僵尸。” “他是活尸。”薛说。 “活尸,和我们之前见过的一样?可是他明明……”我觉得说不通。 薛说:“之前见到的只是起尸,并不是活尸,你们自己小心点,这个墓里面还有许多,但不知道有多少。” 听薛这么说我心头犯疑,但薛却并不解释,十三也是一头雾水,他看看我摊手说:“我以为他是个活人。” 薛说:“活尸和活人本来就没多多大区别,等你们亲眼见了就会知道。” 说完他就往前走,过了墓门,前面就是明殿无疑了,一路上我们并没有见到王大头的半点踪迹,估计是已经进去到深处了。 墓门之后便是真正意义上的明殿,这里空旷无比,四根巨大的云母石柱屹立在正中央,撑起整个明殿,而且在正中央也放置着一口鼎,只是这口与墓门之前的镇魂鼎不一样,这是一口金鼎,金灿灿地立在正中央,大约有一人来高。 金鼎四面则跪伏着许多石像,因为离的太远看不清,除了只看得出来是一些石像之外在看不出其他。 而更为奇特的是,在整个明殿的四个角落里都有十多米见方的圆形水潭,而且水潭之上则用透明的水晶石给封住了,水晶石被打磨成了不同的棱度,从上面看下去只见里面水流颤动,波光来回离合,在水底则泛着幽光,只见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被固定在里面,幽光正是从夜明珠里发出来的。 而更奇特的是这样看过去,只见这些来回离合的波纹就像是在水晶表面荡漾一样,这样的奇观我是第一次看见,想不到古人竟然有这样鬼斧神工般的技巧。 在水晶边上则镶嵌着金龙玉凤,甚是奢华,远远看过去,整块水晶就像是一块镜子一样嵌在地上。 见了宝贝我心底痒痒,可能是因为常年走墓的习惯,见了宝物就想给盗出去,但我知道这东西自然是有它的玄机的,因为整个明殿里除了这些根本再无其他,于是一时间也不敢去动它。 十三则已经弯下腰打算去摸这水晶,可是薛的声音冷冷响起:“你要不想死就不要碰,你的身体会连骨头都不剩。” 十三被吓了一大跳,他伸过去的手硬是停留在了半空中,然后才恋恋不舍地撤回来,我这才看见在水晶周遭的地面上有一层粉末状的东西,于是用手捻了捻,竟然和骨灰甚是相似,我说:“这里哪来的骨灰?” 第二十九章金鼎 我捻着这些粉末,而且地上积了足足有一个指节厚的这么一层,不知道有多少人曾经葬在了这里,看到地上的骨灰,十三的手毫不犹豫地抽回来,同时身子像触电般地跳离这地方。 毫无疑问,这些骨灰都是碰了水晶的人。 薛指着镜面上的一圈波纹说道:“你看水晶上面有一层水,这东西只要沾在身上一点就能够源源不断地把一个人给镂空了。” 我只觉得胆寒,看似美丽的东西,往往都带着最致命的毒药,如果刚刚我抑制不住也去撬这些金龙玉凤,只怕现在撒了一地灰的就是我了。 不得不说这样的陷阱放在里面的确是让人防不胜防,而我觉得这样奢华壮观的东西,不单单只是用作陷阱这么简单,薛也许会知道,但是他却没说,我看见他的眼睛一直在往石柱中央的金鼎上瞟,心知他的心思在那上面。 特别是十三,听薛说了这水晶的可怕,不知道是装出来的惧怕模样还是他本性就是如此,我只见他离了远远的,已经往金鼎边上去了。 薛也回身往金鼎这边来,我也想看看这金鼎有何特别之处,与他一起过来。 来到四根石柱前,我才发现这四根云母石柱上用四种不同的金属在上面镶出了四只恶鬼,恶鬼缠在石柱上,面目狰狞,共同朝向中央的金鼎。 这四种金属分别是金、银、铜、铁。 这墓中奢华,几乎遍地金银,只是这些个宝物却无一是可以轻易得到的,就像那水晶镜面一样,保不准里面会有什么厉害的机关,瞬间让人丧命。 薛在四根石柱之间绕了一圈,我看见他看这四根石柱上的恶鬼的时候很专心,我其实很不明白为什么这四根云母石柱上会镶上这样的恶鬼图案,按理来说,这里应该是汉武帝精心建造出来的长生墓,这上面应该镶龙才是,不镶龙的话也应该是麒麟貔貅或者辟邪一类的镇墓灵兽,可是镶恶鬼又是何说? 而在石柱之内,则是同样的八个恶鬼模样的人跪伏在八个方位之中,而且很明显都是在跪拜金鼎,他们外表像人,可是面目却和恶鬼无异,所以一时间我也无法判断这究竟是恶鬼还是人。 十三这时候早已经在了这八个恶鬼身边,他望见薛在另一头正专心地看着石柱上的恶鬼,于是小声招呼我过去,我疑惑地来到他身边,他指着金鼎上的纹刻说:“你看那上面!” 我看向面朝我们这一面的鼎面,只见上面雕着一个青面獠牙的鬼怪人物,穿着黄袍,一手拿着一柄宝剑,另一只手则拿着一方金印,金印底部面朝我们,正好可以看见上面的印章。 金鼎的印章是一个繁杂交错的图案,我一看便知道这是大篆,整个印章上分明只有一个字——薛! 很明显十三要我看的就是这个,他小声和我说:“我们该不会是来到了冰山脸的老巢吧?” 我白他一眼,世上姓薛的人多了去了,但是我的说辞却很没有任何说服力,因为我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更别提十三了。 十三也很显然不信,他说:“我总觉得这而他有关系,你闻他身上那死人一般的气味,一个大活人哪能半点生气也没有。” 这里面的缘由薛已经和我说过,他不是死人这我是万分笃定的,所以十三这般说我只能笑笑不去搭理,当然薛的秘密我也不可能和他说。 只是薛的整个名字就这一个字,而青面鬼王的金印印章也只有一个薛字,这难免不让人想到他们之间的联系。 金鼎上除了这个图案,就再无其他,我看向金鼎的另一面,也是与这面一模一样的图案,而金鼎的两个侧面则各是一只恶鬼,也很普通,看不出什么别的了。 我回头疑惑地看了一眼薛,他也已经走到了八只恶鬼旁,当然也看见了金鼎上的雕刻,可是他依旧是面沉如水,丝毫表情也无。 我看见他穿过跪伏着的恶鬼,来到金鼎边上,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但是找什么他根本不说,而且他的手丝毫不去触碰这里的东西,好似也是忌惮着什么。 就在气氛显得有这么一点点诡异的时候,安静的明殿里突然响起了一声不大不小,但是却清清楚楚的脚步声,而且是刻意弄出声响来的脚步声。 并且,这声音就是从我们身后传来。 我回头去看,只见王大头不知何时正朝我们走过来,这脚步声就是他发出来的,而我看见他手上还拿着什么东西,金灿灿的,像是一块黄金。 他在石柱外站住,将手上的东西晃了晃:“你在找这东西?” 看到他这副模样,我很难再相信他就是王大头,而且还是一名普通的土夫子,我基本上可以确定,他的身份和之前的说辞都是骗我们的了。 但是我不知道他是谁,暂且也只能用王大头来称呼他。 在他抬手的时候我看清楚了这块黄金,竟然是金印一角。 而且特别的地方并不单单只在这一块金印上,还有王大头拿着金印的这一只手,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他的这一只手溃烂的速度特别快,比起他身体的其他部分厉害了实在太多,我甚至都已经看到了森森的白骨,可是王大头却丝毫不以为意,他依旧举着这金印的一角,很显然是在吸引薛的注意,我基本上也可以断定,薛也在找这一角金印。 可是薛的眼睛却丝毫没有看他手上的金印一眼,他始终是那般的神情,冰冷的话语一字戳心:“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拿到了。” 我看见王大头的身子猛地一抖,似乎被戳中痛处,可是他却依旧说道:“这里已经是鲜少有人能进入的禁地,恶鬼朝奉,金鼎承载,你晚我一步,所以才会这般说,你来这里的墓地不也正是为了它吗?!” 薛并不与他争执,只是冷冷道:“你的手溃烂如此,应该知道它是不是。” 薛这冷冷一句话,却不想彻底激怒了王大头,我只见他将这一角金印往地上猛地一摔,怒极道:“为什么你却可以一眼看出来,而我就不能!” 薛只回答他说:“我来这里根本不是找这东西。” 王大头听了更是怒极,他像是一个疯子般朝我们扑过来,我和十三在最前面,见他过来,我已经拔出了手枪,对着他扣动扳机,毫不留情就是几枪。 可是王大头身子只颤抖了几下依旧朝我们扑过来,我这才想起薛所说的活尸的话,王大头并不是人,而是活尸。 这时薛在我们身后说道:“别碰到他的身体,他沾了金印上的秘药,和碰到水晶镜面的下场是一样的。” 我和十三立刻往两边一散而开,王大头扑了个空,一转身紧紧朝我追来,我绕过恶鬼石像,来到石柱边上,他也追过来,我虽然手上拿着伞兵刀,但这时候也不敢与他硬拼,他身上的那东西只要沾一点就能弄死一个人,我还没傻到与他硬碰硬,自己找罪受。 与他周旋的这一段功夫里,我只看见他的那一只手臂已经彻底变成了一截白骨,而且手指就像沙子一样簌簌掉落,说真的,想象与亲眼看见完全是两回事,因为这种现象发生在眼前的确让人十分震撼。 可能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于是不要命地朝我扑过来,我七闪八闪就是不让它靠近我分毫,十三和薛也都远远离了他,而且我看得出薛一直在观看,丝毫没有要出手帮我的意思。 直到王大头掀翻了一座恶鬼石像,薛这才叫了一声不好,在恶鬼石像翻到的同时,我只看见金鼎旋转了一个角度,发出一声沉闷的怪响。 我不明所以,薛这才说道:“别和他费工夫了,赶紧离开!” 与此同时我只看见从金鼎里冒出来一股轻烟,白蒙蒙地,我知道这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于是赶紧远离了避开。 而王大头的身体撞翻了一座恶鬼石像之后,身子不听使唤地再次撞在金顶上,刚好头颅嵌进了金鼎之中,同时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声响彻整个明殿,接着我看见他突然直起肩膀,可是却仅仅只有肩膀,脖子以上的部分竟然瞬间就没有了。 我看的心惊,接着这些轻烟沾在他身上,将他裹住,他身上原本已经在溃烂的肌肤溃烂速度变得更快,不一刻他就彻底消失在了金鼎旁边,化成了飞灰。 而我来不及多看,因为我已经看见从金鼎里冒出的烟雾正朝我们这边飘了过来,明殿已经彻底不能再呆下去,我们只能往通往寝殿的墓道里跑进去。 可是这个墓道却很短,而且当我们穿过这条墓道来到里面之后才发现这又是一个明殿! 而且不单单是这么简单,我发现里面的摆设竟然都和另一头的明殿一模一样,若不是里面的恶鬼石像都完好地跪伏在那里,金鼎里也没有烟雾冒出来,我还真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刚刚的那个明殿中。 第三十章镜中尸 我情不自禁看一眼身后,透过墓道,还可以看到刚刚的那个明殿一些大概,最起码可以看到巨大的云母石柱。 我有些糊涂了,这两个一模一样的明殿是用来干什么的。 我快速扫视这个明殿一眼,在它的四个角落里依旧闪烁着微光,与外面一样角落里也是四面水晶镜面,而中央同样是四根云母石柱撑起整个大殿,云母石柱内八个恶鬼石像跪拜在金鼎周围,正中央自然就是那一口金鼎。 十三已经吼了出来:“他奶奶的,这是什么鬼地方,怎么都建成一个样!” 只有薛没有说话,他说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明殿,外面的只是用来蛊惑人的陷阱。我在心里暗暗感叹,这墓主果真是大手笔,蛊惑人的陷阱都做得这般奢华壮观。 薛走到水晶镜面旁,他让我观察周遭的地面,果真这里的水晶镜面周遭没有骨灰,薛的意思是说,这里的水晶镜面上没有陷阱? 薛已经弯下了腰,手指在水晶镜面上划过,果真一点事也没有,看来墓主和这里的设计者为了防盗做得真的是煞费苦心,谁会想到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明殿,又有谁会想到外面如此贵重的东西只是陷阱的诱饵而已。 想到了这一层,我看向水晶镜面周边,才发现上面的金龙玉凤早已经不翼而飞,也就是说早就有人来过这里,而且已经把这些东西给撬走了。 看来即便建造了两个一模一样的明殿也无法完全阻止所有人,还是有人会在无意之下发现这里。 可是让我感到分外奇怪的是,这里只少了镶边的金龙玉凤,水晶和金鼎却完好无损,为什么这些人来了这里却不将它们也给盗出去。 可转念一想也就很好理解,这么大的水晶和金鼎,先不说体积如此巨大,单单是重量就够呛,一般下地取东西的人最多也就三五人,单靠这些人,根本无法挪动这些东西。 薛则冷冷道:“这是在墓里,即便这是真的明殿,也不是说就绝对安全。” 我哑然,的确是这样,墓里面最不缺的就是机关和陷阱。 薛正说到这里,我听见十三在另一个角落里喊:“你们过来看这里,这人是怎么跑到里面去的?” 十三在我们上面的水晶镜面旁,我和薛走过去,果真看见在水晶镜面之下躺着一具尸体,而且他整个人明显是被里面的潭水泡着,身子正贴在水晶镜面上,特别是他那一张脸,被镜面的棱面给弄得扭曲变形,本来一具普通的尸体变得狰狞可憎。 而离奇的是这里镶着水晶镜面的金玉都还完好,只是一侧缺了一条边,只见一条金龙落在地上。 这就排除了水晶镜面被打开过的可能,可是既然水晶镜面没有被打开过,这人是怎么跑进去的? 而且从这里的情形来看,很显然是他在撬镶边的金玉的时候遭了难才变成了这副模样,我看见他身上背着的包里头还隐约露出更多的金玉来。 我猜测着说:“看来这里的金玉都是他撬下来的了,初步可以肯定只有他一个人来到了这里。” 当然当时他们几个人来了这里已经无法知道,很可能有人折在了外面,他无意间发现了这里进了来也说不一定。 十三则在一边感叹:“只可惜了这些金玉宝贝,都给他带到里面去了。” 十三说这话的时候我再看了一眼尸体,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好似看见他在动。 他的身体并没有动,依旧那般泡在水中,只是他的嘴巴,我看见他的嘴巴张张合合,像是在说话一样,而且透过被放大扭曲的水晶棱面,看上去更明显,也更诡异。 而且这时候我才发现他的眼睛自始至终都是睁着的,很显然这是一双死人的眼睛,所以我也打消了在看到他嘴巴张合时候的猜测,他不可能活着了。 可是他的嘴巴却一直在张合着,就像是在水中呼吸的鱼一样,我看着诡异,头皮也有些发麻,于是别过头,可是却看见十三正愣愣地看着里面的尸体,竟然分外出神。 我看他的神情还带着不可思议的惊讶,心里道这该不会就把他给下傻了吧,那也太夸张了一些,我拍他一下问道:“发生么愣呢?” 十三似乎是猛地回过神来,他甩甩头说:“这不是郭老头吗,就是第一拨进来的关中帮的人。” 十三说这话的时候显然也觉得很不可思议,而且看他的样子也是看了好久才确认他是郭老头子,怪不得他看着怪怪的。 如果真按照十三说的他就是关中帮第一拨进来的郭老头的话,那么这件事就有些诡异了,也就是说,就在不久前他才进入到了里面,可是说到这里还是回归到之前对那个疑问上,他究竟是怎么跑到里面去的? 我猛地打一个冷颤,如果说刚刚的明殿是可怕的话,那么这里就是诡异,两个地方都不是省油的灯。 正在我们都为郭老头无缘无故跑进水晶镜面里面疑惑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的明殿里传来哐啷一声响,我们三个人都朝身后望去,只见云母石柱后面掉落着一把短刀,而一个人半隐在石柱后面,短刀很显然就是从他身上掉下来的。 见到有人在里面,我们面面相觑地看了一眼,如果刚刚还是在困惑郭老头是如何出现在水潭里的话,那么现在我们困惑的就是他们是怎么进来到明殿里来的。 就连薛都必须依靠阴兵才能打开墓门,而它们难道赤手空拳地就跑进来了? 十三率先反应过来,他说这附近一定有他们打的盗洞,关中帮的两拨人从两个不同的地方打了盗洞进来,而这第一拨人很显然把盗洞打在了明殿的位置。 这样的话,就说得通了,只是能把盗洞打到这里来,那的确是需要一些功夫的,因此我猜测关中帮的第一队人比起第二队要强太多了。 当然这时候去想这些都是白搭,现在有一个人幸存了下来,正好可以问他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走到石柱边上的时候,这人正靠着石柱坐在地上,全身瑟瑟发抖,嘴巴里一直喊着:“都死了,都死了……” 他只是一直重复着这句话,显然已经被吓傻了。 这人十三明显认得,他弯下腰扶住他的肩头问道:“二虎子,我是十三,你们在这里遇见了什么,郭老头怎么跑到水潭里去的?” 二虎子抬眼看了十三一眼,似乎认得他,虽然十三不是关中帮的人,那应该就是和他们一道来的了,有些像夹喇嘛的意思,当然这是我猜的,是不是我没问过他。 二虎子最后认出了十三,稍微显得冷静了那么一点点,然后他回头看了一眼水潭,立刻惊天呼地地喊道:“水池吃了他!” 这显然就是一句疯话,水池怎么会吃人。可是看似是一句疯话,细细想来却也有些值得揣摩的意味,正在这时,在我身旁的薛突然离开,朝着水潭奔过去,我看见他趴在水潭边上,似乎在找着什么。 而十三则继续问二虎子:“那其他人呢,其他人在哪里?” 二虎子虽然认出了薛,可是神智却丝毫没有清醒,他胡乱喊道:“里面有人,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这里一定是发生了极其恐怖的事情,要不二虎子不会被吓成这样,只是他说话颠三倒四,一会儿说人都死了,一会儿又说里面有人,根本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我看看他,觉得她也挺可怜的,叹一口气站起来,往薛这边来。 第三十一章昆仑胎 我只看见薛一直趴在地上,不知道在干什么,在我离他只有十来步的时候,忽听得一声奇怪的响声,接着只看见原本被水晶镜面覆盖着的水潭里的水骤然荡漾起来,而郭老头的尸体猛地就浮了起来,飘在水面上。 我这才注意到原本覆盖在水潭上的水晶镜面已经消失不见,甚是奇异。 这时候薛才从地上直起来,可我看见他刻意地离开了水潭四五步的距离,似乎在极力避开什么,我正要过去,薛冷冷开口:“你就站在那里别靠近这里。” 我不解地看着薛,然后他才说道:“你身上活人气太重,刚刚在这边上没事已经是万幸了。” 我还没白过来发生了什么,突然看见原本荡漾的水波突然凝固,潭水表面就像是突然凝结成冰一样,郭老头的尸体被封在了里面,而且从水波荡漾到水面重新凝固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我张大了嘴巴,像是看见了外星人一般地看着薛,问他道:“这是怎么回事?” 薛说:“这水潭里的不是水,表面的也不是水晶。 “这是昆仑胎,通常见于昆仑雪山之中,埋在几十丈甚至几百丈深的冰雪之下,据说是由地精之气凝聚而成,只要有这东西存在的地方都是万年难遇的风水宝地,但是反过来说,昆仑胎的滋养离开不得风水,我看这里风水凝聚,的确是一个宝地,看来除了滋养墓主之外,另一个功用就是在滋养这些昆仑胎。” 我没听说过昆仑胎,薛说:“昆仑胎只是传说中的东西,因为这东西只在昆仑雪山才有,而且成形的样子和胎儿无异,所以才有了这个名字。只是这东西十分罕见,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里两个明殿有八个水潭一般东西应该只是昆仑胎的一部分,因为一般昆仑胎十分巨大,大到可以在里面建一座标准的帝王陵。” 我有了疑问,于是问道:“既然这样那墓主为什么不直接将墓修在昆仑胎中,而要取一部分养在这里,这不是舍大取小嘛。” 薛说:“如果有这样现成的昆仑胎,没有人会傻到弃而不用,而将昆仑胎取来这里养着,自然也是事出有因,肯定完整的昆仑胎已经没有了,只剩下这么点残余。” 我想也的确是这样,这里面一定有我不知道的复杂隐情,于是我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指了指水潭里的水晶状东西问道:“那这又是怎么回事?” 薛这才解释说:“昆仑胎有一个很特殊的特性,就是可以随意变成液体,随意凝固成石头一样的东西,一般情况下,它都是水晶一般的模样,可是这东西是地阴之精,完全靠地下的风水阴气养着,自然是见不得活人气的,只要遇见活人气,它就会重新变成液体,而且迅速将这股气息包裹吞噬掉。”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薛要我站在这里不要动,他是怕我身上的活人气重新让昆仑胎变回到液体状,然后将我给吞噬掉,就像郭老头那样,我现在总算知道郭老头是怎么死的了。可是我马上意识到薛身上全是死人气,他又是怎么让昆仑胎从水晶状变成液体状的? 薛见我这般疑问地看着他,这才说道:“你别忘了我也是活人。” 同时他扬起了左手,我才看见他的手掌上有一道血痕,原来他用的是血,那就是了,即便他身上的死人气再重,血却是活人气最浓的东西,怪不得刚刚他一直趴在地上,原来就是在验证这东西是不是昆仑胎,而他没有被昆仑胎吞噬,可以看出他一定有着特殊的地方,或者是让昆仑胎也恐惧的本事。 那么郭老头为什么会掉进里面去就很容易解释了,他身上的活人气让这些昆仑胎变成液体已经足够了,我想当时他一定是站在昆仑胎上面,而且是正在撬边上的金玉,猝不及防掉入其中,昆仑胎吸干他的活人气,然后再凝固起来,于是就发生了我们刚刚进来看到的那一幕。 幸好我身上的活人气被薛给我的药丸和尸油给遮住了,否则还不知道刚刚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来,想想都让人后怕。 看来这个墓里的确是如薛所说,遍地都是陷阱,而且身边随时都有死亡在作伴,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而且将昆仑胎放置在明殿是最好的选择,因为一般明殿里的风水是最浓的地方,甚至连寝殿都不能比,这里既是一个藏风聚水的地方,又是整个墓里风水的核心,也可以说是源头,所以昆仑胎在这里不会出任何问题,否则这里的风水坏了,昆仑胎自然也就会死去。 而一般的明殿会在所有的入口上放置厚重的挡板,一旦发现有人闯入,挡板就会落下来,宁肯坏了明殿藏风聚水的穴位,也不肯将陪葬的明器便宜了掘墓人。 而反观玄鸟墓,这里没有任何挡板之类的东西,就更别提断龙石了,因为这里的风水绝不可以破坏,所以设计者才将计就计将昆仑胎设计成了陷阱,又加上金鼎里的毒烟,让这里成为一个浑然一体的陷阱,既不破坏风水,又做到了防盗。 想到这里,我看向十三的位置,我却不是看他和二虎子如何了,而是在看那一口金鼎,刚刚那个明殿的金鼎里面是毒烟,那么这口金鼎又是一个什么陷阱? 得知了这水晶一般的东西就是昆仑胎之后,薛也尽量远离了这东西,我们重新回到石柱边,二虎子还是疯疯癫癫的,重复着刚刚说过的这些疯话,十三无奈地看我们一眼,只能苦笑。 而且即便二虎子已经疯了,也是一个大活人,我们不可能就这样丢下他,很显然十三也是这般想的,可是随行带着这样一个疯子,的确是不太妥。 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三个人的关系就已经够微妙了,谁也不能保证到了危急的时候有谁会来顾及他。 我从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被薛胁迫到这里来的,十三则是临时与我们结伙,我们三人并不是稳定的伙伴关系,也就是说任何时候我们都可能一拍四散。 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只有二虎子疯疯癫癫地说着傻话,而且整个明殿都是他的声音,并且我觉得他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大。 我觉得他的声音很反常,可是又不知道反常在哪里,可是马上我在墓室里的回声中听到了另一个声音,这是一个“隆隆”的声音,就像是闷雷一般混在二虎子的声音当中,不知道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而且二虎子的声音还在变大,到了这时候,他竟然一遍遍地重复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这句话。 我觉得二虎子在下地之前一定是练美声唱法的,他的嗓音实在是太粗犷了,我觉得就算是青藏高原吼到了顶和他比起来都还要逊色几分。 二虎子边吼着边从地上腾地站起来,显然是坐着不好发挥,站起来要来一个临终大高音收尾。 就在这时候,我却看到他的鼻孔里突然流出血来,可他却浑然不觉,伴着他的声音的拔高,明殿里“隆隆”的声音也跟着越来越响亮,而且马上就变成了“嗡嗡”的声音,好似我们周围有一架轰炸机在盘旋一样。 也就是在此时,薛猛地一拳砸在他的小腹,二虎子持续拔高的声音突然中断,可是他的声音中断“嗡嗡”的声音却还在持续,我侧耳细听,最后将视线定在了身前的金鼎上,这古怪的声音竟然是从这里面发出来的。 第三十二章危机 二虎子被薛一拳打在小腹上,也不喊疼,反而“嘿嘿”地傻笑着,血从他的鼻孔里不断地流出来,当我看向他的眼睛的时候,才发现他的眼睛已经变成了一片血红,就像一双鲜艳的红宝石一样。 我只觉得二虎子这模样当真怪异至极,与此同时,薛已经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撩开了衣袖举了起来。 只见在他的左手手腕上,一排整齐的牙印赫然印在上面,而且每个牙印都很深,已经见血,并且这一排牙印周遭的肌肤统统都已经变成了黑紫色,看上去却不像淤青,而更像是尸斑。 薛甩开二虎子的手臂,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另一只手已经掐到了他的脖颈处,我知道薛要干什么,因为我看见过他只是一只手就将阴兵的脖子给扭断,而且即便是阴兵被他这么一扭也没能站起来,更别提二虎子了。 十三看见薛的这个动作,可能是本能的反应,立刻就要拦他,口中已经惊呼道:“你是不是疯了,他成这样了你还下这般毒手!” 薛却根本不搭理他,十三还没有近身,只见薛手上用力,我只听到骨头断裂的一声响,二虎子的头颅就歪歪地挂在了肩膀上,只连着一张皮才没有掉下来。 在他的脖子被扭断之后,他的整张脸突然变得如黑紫般颜色,一块块地盖在脸上,不是尸斑又是什么。 而更诡异的是他的眼睛鼻子嘴巴这些地方,只要是有孔的地方,都在流血,而且流出来的血不一刻就变成了纯黑的颜色。 我惊呼道:“他还活着怎么身体上就出现了尸斑?” 薛却一言不发,他松开二虎子的身体,二虎子“砰”地一声落在地上,十三见二虎子的身体突然之间就变成了这模样,惊得一时间根本说不出话来。 最后还是身旁有些震耳的“嗡嗡”声把我的注意力重新带回到这口金鼎上,我不明白金鼎里为何会发出这样的声音,不禁想上去看个究竟,可脚还没动,突然又有奇异的声音响起,这回这声音清脆,竟然是从金鼎边上的这一圈恶鬼嘴里发出来的。 这回我不敢动了,这里的诡异已经完全出乎了我的想象,可以说这是自我倒斗生涯以来见过最诡异的情景。 而且做我们这一行的多半相信鬼神之力,所以见到这般情景,我心中已经起了敬畏之心,不敬鬼神是我们,最起码是摸金校尉最大的禁忌,所以我们才会有在墓室里点一支蜡烛的举动。 摸金校尉是文盗,虽然倒斗,但却对死者极为敬重,通常只拿财物不惊扰尸体,而且不像其他掘墓者将死者身上的陪葬翻个遍,甚至连死人都会被随意丢弃。通常死人身上的东西我们也不会全部拿走,多少留些,而且特别是死人嘴里的金银玉石是从来不动的。 所以看到这里面的这般情景,我已经有了要退出去的念头,这显然是墓主对我们的警告。 可是薛和十三谁也没动,薛让我们退到石柱外,而他自己却往金鼎边上过了去。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整个明殿里就像是鬼哭狼嚎一般,听得人阵阵胆寒。 我和十三站在石柱边上,一动不动地看着薛,冷不防地,却从石柱上传来一声喊叫,就像是受了惊吓的叫声一般,我抬起头,才发现这声音竟然是从石柱上雕着的恶鬼嘴里发出来的。 这真是见鬼了,连浮雕都会喊叫了,十三怒极反笑,我看见他一拳砸在这浮雕上,口中说道:“我看你这是在搞什么鬼,我还偏不信这个邪!” 石柱坚硬,十三这一拳头像是一把铁锤敲上去,顿时我只听一声清脆的响声,我一听这声音不对,怎么好像这浮雕里是空的。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些个死东西都会出声,原来里面是空的,利用的却是回声的原理。 那么地上的这八个恶鬼石像应该也是同样的原理了,而且这时候我突然听见薛说这里的恶鬼不是用石像雕出来的,而是用青铜成的。 那么这就更加应证了我的推测,这些声音,利用的就是人们对鬼怪的惧怕心理了,其实说白了就是纸老虎,只吓人却不伤人。 而最奇特的还在金鼎上,它一定有聚声的功效,二虎子的喊声就是在触发金鼎的这一功效,从而让恶鬼雕像和云母石柱上的浮雕都喊出声来。 那么二虎子的作用就显得不可忽视,很显然,他在无形之中已经被用作了这里的一颗棋子。 我弯下腰再次仔细地检查一遍他的尸体,只这么一刻的功夫,他的身上已经全是尸斑,好似身体即将腐烂一般,黑色的血流了满满一地。 除了他手腕上的伤口之外,全身根本再无其他可疑的地方,我最后将视线停留在他手腕的牙印上,这是人的牙印,也就是说,是有人咬了他,他才变成了这副模样? 我意识到有一丝的不对劲,心里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这个牙印我见过,在晓峰的手腕上,而且也是在左手腕,王大头咬的牙印。 我看向薛,他正往金鼎边上走,我腾地站起来问他:“晓峰是不是出事了?” 听到我骤然出声,薛和十三都朝我看了过来,薛没说话,但他已经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看着我,眼睛里是不化的霜雪。 我再次问道:“晓峰是不是出现了和二虎子一样的情况?” 薛说:“二虎子被活尸咬了,尸毒在他在身体里蔓延才会变成这样子。但是晓峰不同,他一直在吃一种抑制尸毒发作的药物,似乎是故意让尸毒留在体内。” 薛没有说谎,晓峰被王大头咬的经过我知道,他是自愿的,但是晓峰为什么要这样做,当初我就觉得很反常,现在想想更是怎么也想不通。 薛说:“他只是昏过去了,暂时没事,你不用担心他,而且你这般担心他,只怕他未必值得你这样。” 薛话里有话,而且配上他那冰冷的语气,就像一把尖刀猛地刺进我心脏,让我顿时不能呼吸,晓峰和我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他绝不可能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我也不相信他会这样做。 我朝薛大吼一声:“晓峰他不会的,我也不允许你这样说晓峰!” 而且说到后面一句的时候,我几乎是咆哮着出声,几乎整个明殿里都是我愤怒的声音在回荡,十三一脸惊讶地看着我,薛却依旧脸色不变,不知道为什么他这般表情却让我更加愤怒。 而就在这时,离我最近的十三突然扑到我身上,伸手就捂住了我的嘴,我还没反应过来他这是要干什么,就听他说道:“我的小祖宗,你这是要害死我们吗,喊这么大声,你没听见金鼎的声音都跟着不同了!” 被十三这么一说我才猛地听到原本只是“嗡嗡”作响的金鼎已经变成了“呜呜”声,就像是狂风吹在窑洞里的声音。 而且这声音越变越大,就像是已经不受控制的潮水一样,与此同时我看见薛猛地转身,对我和十三说:“快离开这里!” 薛走的匆忙,似乎这里马上就要发生什么恐怖的事一样,十三毫不犹豫地拉着我就往外退,可能是他怕我再做出什么不受控制的事来,捂在我嘴巴上的手根本没有松开。 我并不是没有挣扎过,但是之后才发现十三的力气大得惊人,根本挣不开。 而我低头看见二虎子斜挂在肩膀上的头颅,他的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似乎在朝我宣示着他的胜利。 接着我听到“哗”的一声响,二虎子诡异的笑容突然间荡然无存,变成一股股簌簌腾起来的烟雾,只见一股液体从金鼎里猛地喷了出来,就像喷泉一样撒开,云母石柱内的范围无一幸免,除了金鼎,只见恶鬼雕像,二虎子,都被这液体瞬间溶成一滩液体。 从金鼎里喷出来的竟然是强酸! 若不是我们撤得快,只怕这液体就是当头淋下,我们都会变成和二虎子一般的下场。 而且二虎子脸上那一个诡异的笑容深深地印在了我心里面,那种得意的神色,分明是在告诉我他成功地做到了。 至于做到了什么,自然是成功地激怒了我。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完美的扣,设计这个扣的人早已经挖好了陷阱,就等着我往里面跳,就像刚刚那样。 不得不说这个人无论是从形势的判断上还是人的心理上都估算的丝毫不差,而且更让我不寒而栗的是,薛似乎也只是里面任他摆布的棋子。 在我心里薛是无所不能的,可是这人却能连薛都摆布其中,这又是何等恐怖的一个人。 我短暂的失神回到现实中,十三已经放开了我,显然刚刚的这一幕对他的冲击也不小,我们三人之中,惟一还保持着镇静的,估计也只有薛了。 而且他也丝毫没有怪我的意思,因为我的失控,差点害死了所有人。 他说:“这里不宜久留,很显然我们已经被人盯上了,你们各自小心。” 第三十三章同伴 明殿是显然不能呆了,若不我们是福大命大,只怕现在连骨头渣子都没了。 两个巨大的明殿之后又是一条通往后面去的墓道,过了明殿,后面自然就是寝殿的所在了。 果真穿过墓道,我们再次来到一个空旷的墓室之中,只是这里应该是寝殿的外殿,因为整个墓室里排着整齐的兵马俑,都是用泥土烧出来的,当然,因为年代如此久远的关系,很多都已经损坏了,摔在地上变成一堆烂陶片,而有些则只挂着半边脸,反正形态各异,完整的虽然也很多,但也不过占总数的一半左右。 总的来说,兵马俑被放置在墓室之中,不被刻意破坏的话是不会有这样的损坏的,当然除了地震,火山喷发这样不可预测的灾难。 薛说:“小心点,有古怪。” 他说完已经率先走进了兵马俑之间。 我刚要跟上去,十三却已经在一旁嘀咕道:“我怎么觉得这些兵马俑有问题。” 我回头看他一眼只见他正将眼睛凑在从胸部断裂的兵马俑上,边说着还便用手摸了摸断口处,看到断口的时候我也是稍稍惊了下,这里的兵马俑是实心的。 很显然里面的泥土已经被烧硬实了,可是据我对兵马俑的了解,为了能让兵马俑在墓中站稳不易倒塌,通常都会将胸腹以上的部分做成空心的,而腿脚则做成实心的,这样上身轻下身重就能很稳固地站在地上。 可是这里的兵马俑却不是这样,并且很诡异的是头和脖子是空心的,往下都做成了实心难道这就是为什么它们会有这么多损坏的原因,因为身体上下等重,所以很容易倾倒? 但这个念头还没完全在脑海中成型就已经被我否定掉了,因为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缺胳膊少腿,缺了半边脸,头颅不见的又如何解释,为什么只会有身体的一部分毁坏,而不是整个都摔在地上? 这时候十三又说道:“这兵马俑身体里的东西,好像不是泥土烧出来的。” 他用手指捻着沾上去的粉末,然后看着我说:“何远,这好像是汞粉啊!” 我狐疑地看十三一眼,他一本正经,并不像是在开玩笑,我用手摸了摸,的确是汞粉,而且我又看了其他的兵马俑,发现这里面的兵马俑并不是做成了一个样子,有些是按照常见的兵马俑来做成的,而有些的胸腹做成了实心。 只是不管是哪种兵马俑也好,在它们的身上,特别是断口处,都有着厚厚的汞粉。 而且还不单单如此,接着我又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就是其中一些兵马俑身上的端口都很整齐,不像是被砸烂的,更像是用切割机切开的一样。 我承认自己的想法的确反常了一点,谁下地会带着切割机来?但这只是我对兵马俑断口的一个形容,因为断口实在是太平滑整齐了,即便不是切割机,那也必须是锋利到削铁如泥的东西,而且不少兵马俑的断口都呈这个样子,即便有的显得不规则,但只要稍稍留心就会发现那不过是后来又遭受到了损坏。 也就是说这些兵马俑的毁坏并不是偶然,而是有人故意破坏了这里。 可是薛对这些却丝毫不在意,他一个人已经走出了老远,即便我们没有跟上去也丝毫不知情,我想了想,用不知情可能不确切,他应该知道我们没跟上去,只是随便我们了而已,有点不管我们的意思在里面。 我回头和十三说:“别管这些了,进去里面要紧。” 十三点头,可我刚断迈开步子,却发现薛已经不见了。 刚刚他就在不远的地方,可只是我和十三说话的这一点功夫,这里就已经没了他的半个人影,一眼看过去尽是兵马俑。 我说:“糟糕,薛丢下我们一个人先走了。” 可十三对于薛的消失却丝毫不以为意,他说:“那你不是应该高兴才对,终于逃脱了他的魔掌恢复了自由身。” 虽然十三是在开玩笑,但说的却是实话。可我觉得一路上薛也就在言语上劫持,并没有做出实际行动,而且在明殿里他自己也说了晓峰不会有事,这是不是在暗示,其实从一开始他只是想让我进到这个墓里来,而他却并没有恶意。 但也并不是没有恶意,最起码十三就一直在说薛要拿我去献祭。 想到这里,十三推我一把,说道:“发什么愣呢,不会是高兴傻了吧。” 我白他一眼,边迈开步子边说:“找到薛才是正经的,好端端地他将我们抛在这里干什么,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 我却听到十三在后面咂嘴:“啧啧,看你这忠心的,你可别忘了他是狼你是羊,你去找他那是羊入狼穴。” 我边走边说:“哪来这么多废话。” 十三“嘿嘿”一笑跟在我身后,我走到最后看见薛的地方,周遭并没有他的人影,而且也没看见有什么特殊的痕迹留下来,再看看前面已经是兵马俑的尽头,一条墓道连着里面。 我说:“他一定是一个人先进去了。” 十三却说:“未必,你看那里。” 他指着兵马俑密集的地方,好似发现了什么一样,边说着已经边走了过去,我走过去一看,只见在兵马俑里面有一个黑洞洞的窟窿,刚好容得下一个人下去。 我不确定下面是什么,十三说:“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可他话音未落,只听薛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别下来。” 薛果真在里面,从他的声音判断,他在的位置也不深,我往洞口里看了看,却看不见他的身影,于是问:“薛,你在里面干什么?” 薛却没答话,我以为他故意不搭理,可过了一会儿他回答我说:“这下面有点东西,我把它举上来,你们帮我拉上去。” 他说话的时候,已经从窟窿里举出了什么东西来,我和十三赶紧接住,与此同时,才发现薛弄上来的竟然是一具尸体。 而且还是一具腐烂的尸体,我只感到双手已经摸到了他身上的腐肉,立刻就要松开。 可是薛却在下面说:“别松开,赶紧拉上去。” 我忍着腐臭与恶心和十三一起用力将它拖出来,接着薛也从里面爬出来,他几乎满身都是腐尸水,可他却并不在意,似乎全部心思都在这具尸体上,接着我听见他说了句:“终于找到他了。” 尸体已经腐烂了,面目自然无从判断,只是从骨架和身材上可以断定是个男人,听薛这么说,他们应该认识。 薛也不告诉我们他是谁,只见他仔细看着尸体,从头到脚一点都不放过,好似是在找他的死因。 我看看十三,用眼神询问他这人是谁,十三摇摇头,也不知道。 那么我们就只有等着薛告诉我们了,薛仔细地看了一阵之后,伸手在他的衣袋里翻了翻,可他的衣袋里什么也没有,空空如也,薛又仔细地找一遍,依旧没有这才放弃。 只是他依旧蹲在地上,眼睛一刻都不曾离开过尸体,然后才说:“我一直在找他,却想不到他竟然折在了这里。” 在我的认知里,薛认识的应该都死死人,这是我第一次觉得他和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扯上了联系,请原谅我这样说,其实我一直都觉得他和外星人没什么区别。 大概这就是他给我的第一印象,他和我们压根就不是一道的,即便一路上都是一队,但中间却像隔着一个世界这么远。 我问薛:“他是谁?” 薛只说了一个字:“蒋!” 随后他可能也觉得这个回答太简陋,于是又补充道:“他是我的搭档,当然,是以前的搭档。” 我再看一眼尸体,他都腐烂成这样了,薛竟然还能认出来,这是有多熟悉才会有这样的辨认能力,让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一句话,即便你化成灰我也认得。 当然这句话在此时此景并不恰当,但却可以用来深刻说明薛和他的这个队友蒋的关系。 而且单从名字上,就可以看出他们绝对是一类人,起名字都起得这么有默契,怪不得是队友。 可即便见到了队友的死亡,我也没看见薛的脸上有任何表情闪过,他自始至终都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冷冷地看着尸体,而且他想从尸体上找到什么东西,可是很明显,他没找到。 最后他站起来,再次叮嘱我和十三说:“这里比想象的要危险得多,蒋并不比我弱多少。” 既然薛已经检查过了尸体,那么一定知道他是如何死亡的,我问他:“那蒋是如何死的?” 薛说:“他身上并没有伤口,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导致了他的死亡。” 我很是惊讶地看着薛,这是自从我们进入这里以来,我第一次听到他说不知道。 而也就在此时,墓室里突然发出的一声清脆响声将我们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只见在我们不远处,有一尊兵马俑突然倒地摔成碎片,只是在倒地的那一瞬间,它的身上猛地腾起一阵剧烈的火光,呼哧地一声就剧烈燃烧起了熊熊火焰。 第三十四章情义 “火龙油!”我情不自禁脱口而出。 因为在兵马俑倒地的那一刻,我没有错过从兵马俑身体里一涌而出的液体。 这液体几乎是在兵马俑碎裂的同一时刻燃烧起来,没有任何的辅助就已经变成了熊熊烈火。 而且还不单单如此。 火龙油只要碰到空气及能燃烧,到了北宋时候墓里著名的火龙琉璃顶机关就是借助火龙油设计而成的。我本以为如此数量的火龙油根本烧不过十秒,可是哪想这火焰非但没有熄灭,反而越发猛烈地燃烧了起来。 我只看见临近火焰的兵马俑脸上忽然也流出了液体,就像是泪水一样,但是在流出来的那一瞬间,也瞬间变成燃烧的火焰,只听“砰”的一声脆响这兵马俑的半边脸就整齐地从头颅上掉落摔成碎片。 而与此同时,薛喊一声:“快趴下!” 我虽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但还是赶紧趴在地上,也就是在同时,只听一声猛烈的爆炸声轰然响起,碎陶片和火焰飞满了整个墓室,这个兵马俑竟然爆炸了。 很简单,里面的火龙油迅速燃烧膨胀,撑破了兵马俑的泥胎。 可是在这个兵马俑爆裂之后,只见火焰中猛地腾起了一阵白雾,被热气熏着在空中四处飘散,却并不是燃烧产生的烟。 而且更糟糕的是,周遭的许多兵马俑似乎都是这种构造,立刻络绎不绝的爆炸声不绝于耳,我们就像误闯了地雷区的灾民一样。 那么现在基本可以理解为什么这里的兵马俑会制造得如此反常了,只怕每一个兵马俑都是一个定时炸弹,里面装满了火龙油,而且,它的身体在制造好之后已经被切开了,往里面放置了火龙油之后,很可能再用蜡粘合在了一起,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在受到火烤之后火龙油会从脸庞上渗出来,为什么它们身上的缺口会这般整齐。 这分明就是另一个防不胜防的陷阱。 先不说火焰不一刻就已经蔓延到了我们身边,只见空中弥漫的白烟就像是雾一样弥漫在整个墓室里面,而且异常刺鼻。 薛说:“这是汞粉!” 怪不得在兵马俑的断口上会有这种粉末,原来在兵马俑身体里的不单单只有火龙油,还有水银,而水银在高温中会被氧化,就是我们看见空中飘着的白烟,这种烟有毒,吸入体内和直接吃下去简直没有区别。 与下个墓室连接的墓道就近在咫尺,我们都起身往那边赶过去,可是我看见薛犹豫了一下,他分明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蒋。 在那一刻我清楚地感受到了他内心的矛盾,没有感情的人是不存在的,即便他真是一个和死人一起长大的人,可是感情是人的天性,没有人能避免。 但是他也只是仅仅多看了一眼,然后就转身离开,可是异变就在这时候猛然发生。 只见在薛转身的那一刻,他脚下的地面猛然坍塌,我看见他的身子已经跟着落了下去,也就在这一刻,我迅速扑下身子拉住他,可是巨大的惯性将我也拉着往下面拉,在我感觉我也要落下去的时候,我的脚猛地被十三拉住,虽然我没看见,也知道是他,因为这里除了他真的没别人了。 我们下落的趋势顿时止住,我的大半个身子已经探入了塌陷的深坑之中,而且“吱吱”的声音还从我身下传来,好似随时都会塌陷一样。 我不敢动,薛的身子悬在空中,他显然也已经听见了石板的碎裂声,也是一动不敢动。 可是看到薛身下的场景时,我的头皮猛地一阵发麻,这时我才知道,这个墓室分明就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什么兵马俑都是迷惑人的玩意儿。 薛身下是一尺深的钢刺,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整个地下,如果刚刚没拉住他,只怕现在他已经被这些东西给贯穿了。 我捏了一把冷汗,可薛却依旧丝毫不乱,他说:“小远放手,否则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可是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倔强,我说:“即便你并不是我真正的队友,但我不像你,我珍惜每一条人命。” 薛听了便不说话了,十三却已经在我身后喊了起来:“你们这贴己的话等没人的时候说去,我可才是拉着你们俩的人,要松手也是我松手才对,看你们瘦不拉叽的,怎么会这么沉。” 我不敢动,只能对十三说:“十三,你有什么办法没有,我身下的石板快塌了。” 十三说:“惟一的办法就是你松手,我把你拉上来。” 这都什么时候了,十三还没个正经的,可是马上我感到他在往我身上爬上来,我问道:“你在干什么?” 他说着用身体压住我的双脚,一只手依旧牢牢拉着我,只是一只手正往我身上够。 他说:“拿你身上的金刚伞,你又不是黄花大闺女,我能把你咋地。” 我大致想到了他要干什么,他大约是想把金刚伞给薛来抵抗钢刺,然后我松手,他先把我拉上来,而依靠薛的身手,应该可以轻松爬上来。 可是十三拉了一阵却根本拉不开,他骂道:“何远你这是绑金刚伞还是绑孩子呢。” 这时候我也不和他争,说道:“我腿上有伞兵刀,你直接割开好了,我感觉有些撑不住了。” 我感到身下猛地又塌了一块,大概是十三动作太大的缘故,跟着我的身子再往下倾了一些,十三已经摸到了伞兵刀,他迅速割断背绳,拿过金刚伞往坑里扔进去,我说:“薛,接住!” 也就是在同时,十三朝我说:“何远,松手!” 在十三说话的这一刻,我感到身子已近彻底不受控制,身下的身板彻底塌陷,也就是在同时,我拉着薛的手猛地一滑,薛已的手已经从我手心里落了下去。 缩骨! 我只看见薛往下落下去,接着我感到十三奋力将我从深坑里拉了出来,坑边的石块又继续落了一些进去,我爬起来再次来到坑边,才刚俯下身子,薛已经爬了上来,我赶紧拉住他,他身子一翻就上了来。 我这时才彻底松了一口气,可是当我看见薛腿上的殷红一片时候心又揪了起来,他受伤了。 他却浑然不在意,只说我们赶紧离开这里,虽然火焰已经被隔在了深坑的另一边,可是空中弥漫的贡雾就已经足够让我们死一次了。 我和十三点头,先出去再说,鬼知道这里还会有什么别的机关。 我们走进墓道里面,这里温度不比墓室里,所以汞雾蔓延不进来,我们这才停下来,薛掀开裤腿,我看见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在他的小腿处,血簌簌流个不停,而薛竟然一点痛楚的表情都没有。我不禁暗暗佩服他的耐力,这般的伤口换做旁人只怕早走不了路了,而他还坚持着一声不吭,丝毫无事的样子。 他见我和十三惊讶,只淡淡说了一句:“没事!” 说完他从包里拿出止血的药物,眉头都没皱一下就全部洒在了上面,然后用绷带一层层包了,我真怀疑他究竟有痛觉没有。 我和十三在一旁干站着也帮不上忙,看着薛简单地包扎好伤口,他站起来说:“我们走吧。” 而我才回头却看见十三一脸惊奇地看着我,连目光都是直的,我问他:“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十三说:“他竟然一点都不痛?” 我觉得无语:“那你看着我干嘛?” 十三这才嘿嘿一笑说:“他那张冰山脸看着多可憎,哪有你表情丰富,我看你的表情怎么像是你腿上有伤一样,痛得眉头都皱起来了。” 我只能白他一眼,往墓室里走进去,可是没走几步就听见有什么声音从墓道里传来,的确是墓道里,而不是前面的墓室。 第三十五章玉印 这声音的确就从墓道里响起。 因为刚刚还是悠远如同钟声的闷响,马上就变成了清晰的敲击声。 我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墓道的墙壁,几乎同时确定声音就是从里面发出来的。 我离墙壁最近,所以听得最清楚,这声响似乎是从墙壁内部敲击响起的,可是却并不剧烈,而且很有规律。 当我也在墙壁上敲击了几下之后,里面的声响骤然停止,但是从墙壁的响声我听出了不一样,这声音表明里面是空的。 我看了他二人一眼,于是继续沿着墙壁敲了个遍,事实证明这空的地方只是很小的一个区域,但是从外面上根本什么也看不出来,所以几乎不可能直接将这里拆开。 而且墙壁上接合的很紧密,根本没有丝毫的空隙,想要将墙壁上的石砖给拆下来的话显得就有些不太可能。 但也不是说不可能,只是要费工夫一些,当然如果有工兵铲等等一些工具在手的话会更容易些,如果宁桓在的话就更好了,这种墙壁在他面前就是小儿科。只可惜我们并没有带这东西下来,宁桓也不在这里。 薛已经抽出了伞兵刀,我看见他沿着石砖的接合处在缓缓地划动,似乎是想将刀面嵌进去,而且不消一刻功夫他已经在上面找到了一条缝隙,他晃动着刀身来缓缓晃动着石砖。 拿下第一块石砖是最费功夫也是最艰难的事,一旦这墙上开了一个口子,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石块接合的很紧,薛费了很大功夫也只使它露出了一个角,但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不一会儿这一块石砖终于被取了出来,落在地上。 既然已经掉了一块,那么剩下的就好办多了,我们七手八脚地就哗啦啦掀掉了一片,可是当看到我们掀开的这个形状的时候,却觉得脊背微微有些凉意,特别是再看到里面的东西时候,更是觉得这股冷意已经悄悄地爬到了脖子上。 这里面的确是空的,但是这空间的形状却是一个小型的墓穴,而且在里面竖着一口棺木,棺盖被涂成了黑色,用鲜红的颜料画着二十八星宿。 这颜色很鲜艳,即便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似乎依旧保持着最初的样子,不知用了什么工艺。而棺身则紧贴着里面的墙壁,虽然是贴在墙壁上,但我还是看见了四个角上伸出去的铁链,铁链伸进后面的石壁之中,很明显是用来固定棺木,或者锁着棺木的。 棺盖上依旧是八根棺钉将木棺封死,而且我还注意到在棺盖与棺身的结合处,用蜡密密地封住了。 可这只是我粗略地看过之后的情景,等我细细看过之后才发现,这一层蜡已经被刮掉了,也就是说原本被密封的棺木已经被打开过,也就是意识到了这点,我才发现棺钉旁有损口,也就是说这些棺钉是被打开之后再次钉上去的。 这时候十三问我:“何远,你闻到什么气味没有?” 我狐疑地看他一眼,摇摇头。 十三又看想薛,薛也说:“没有。” 十三说:“这就奇怪了,自从石壁被打开后就一直有一种很奇怪的味道蔓延在这里。” 我依旧摇了摇头,但是这回稍稍有些惊讶,按理说我是离棺木最近的,如果说这味道是从棺木里传出来的,应该是我第一个闻到才对,可是我为什么没闻见? 十三看我们一眼,然后说:“那大概是我闻到了你们身上的腐尸味和尸油混起来的味道。” 但我看十三的模样,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说辞,如果真是这味道,一路上他都在我们身边,怎么会现在才闻到? 我只看见薛多看了十三一眼,但他却什么也没说,只说道:“我们得打开棺材看看。” 开棺的话是我的强项,我拿出家伙,十三说他来帮我,薛似乎有些出神,虽然他依旧是那样的表情,但我看得出来他在出神,好似在想着什么事。 我和十三将棺钉一根根取下来,直到木棺被打开,才看见了令人恐怖的一幕,棺材里面的如我们所想的确是尸体,但也可以说并不是尸体。 但无论怎么说,我可以看出来他最起码是一个人的形状,只是全身都是活肉,虽然有些脱水,但依然看得出全身的皮肤没有了。 而且眼睛也已经被挖去,看过去黑乎乎的两大个血洞,没有了皮肤,它几乎已经没有了脸庞,但是它的头发很长,而且头上是惟一还留有头皮的地方,否则头发早就脱落了。 我往后退了一步,大约是被它这般的模样给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地想离它远一些。 薛已经回过神来,应该是在看到这具尸体的时候,看到这个模样的尸体,他反倒是往前走了一步,而且是往尸体面前凑得更近了一些。 我不知道它在看什么,但是他很显然是看出了什么。 我问十三:“你知道这是什么墓葬方式吗?” 十三摇头说:“不大像墓葬,反倒觉得有些像祭品。” 听到十三说祭品,我就情不自禁想到他说的薛要拿我去做祭品的事,我看着尸体咽了口唾沫继续问:“献祭不应该是在寝殿里的吗,怎么会被封在墓道里?” 十三说:“何远你是真傻了,这里不就是寝殿吗?” 我和十三正在争论,薛突然开口:“这不是拿来献祭的,而是用尸体来养东西的。” 我和十三都住了嘴,等着薛继续说下去,薛说:“你看它的皮已经被剥掉了,但是皮肉上却丝毫没有血渗出来,很显然这些血都已经被吸收掉了,我怀疑它身体里有什么东西。” 说着薛已经掰开了尸体的嘴巴,只见在尸体的嘴巴中含着一个玉环,玉环上系着一条金锁链,一直延伸到尸体的喉咙之中。 薛伸手捏住玉环,徐徐地将金锁链往外拉,接着从金锁链的另一头拉出来一枚玉印。 这枚玉印很小,大约有拇指大小,但是这玉印却鲜红如血,就像一团燃烧的火焰,我终于知道薛说的这具尸体养的是什么了。 薛拿起玉印,看到印章的时候,我看见他盯着看了很长时间。 而且我也看到了,即便是用古篆体雕刻出来的,我依旧认识上面的字——蒋! 这是蒋的玉印,可是为什么会在这具尸体里,看样子这玉印是精心被放在里面的。 薛看了好一会儿才将视线从印章上离开,自言自语道:“原来是这样。” 接着他回过神来,说道:“这具尸体已经被彻底地毁掉了。” 我知道他一定知道了什么,而且木棺被打开过,很显然这里被动过。 薛看一眼墓道,继续说:“墓道里并不只是这一口棺材,如果我没猜错,这里的每一口棺木都已经被打开过了。” 这一条墓道有十多米长,如果按照这口木棺的大小来套上去的话,两面少说也应该有十来口,可是墓道里的墙壁上埋放着这么多的木棺做什么? 说着薛已经将这枚玉印收了起来,他来到旁边的位置,用手敲着墙壁,在寻找另一个放着棺木的地方。 果不出他所料,在离着这口木棺一米远的地方又发现了另一口木棺,当薛将石砖拆开后,依旧是看到了和刚刚一幕一样的情形,木棺的棺钉是再次钉上去的,封棺的蜡也毁坏了。 我们帮着薛将棺盖打开,原本我以为会在里面看到和刚刚一模一样的情景,可是棺材里面却是一堆白骨,虽然还站立着,但胳膊这些还是已经脱落了。 正在这时候,我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砰”一声响,等我回头的时候却看到一阵灰尘从先前的棺材旁正弥漫起来。 第三十六章蹊跷 只见原本立在木棺内的尸体已经倒在了地上,但是倒在地上的那一瞬,它的身体猛地腾起了一阵烟雾,或者说这是它的身体迅速在风化,这些烟尘就是它身上的肌肤。 烟尘落尽,躺在地上的已经是一具被摔得七零八落的骷髅骨。 我再看看眼前木棺里的白骨,终于明白它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跟刚刚看到的尸体俨然不同,只怕这里的每一具尸体都已经被当做容器养过那一枚玉印,那就可以推测,这些棺木里的尸体应该用了十分好的防腐技术,就像我看过的活尸。 薛冷冷看了一眼扑在地上的尸体,他已经去到了下一个位置,很快已经找到了第三口木棺,接着是第四口,第五口…… 果真墓道两面的墙壁中嵌了数十口之多,而且每一口木棺都做成了一模一样,当然还有它们都一模一样地被打开过。 只是有一口不一样,这一口木棺是空的,里面既没有尸体也不见任何有尸体存在的痕迹,好似一口空棺一样。 但这绝对不是空棺,因为棺身上的蜡被划开过,棺钉也是重新钉上去的,也就是说,它依旧是被打开过,只是里面的尸体不见了。 看到这一口木棺的时候,我听到薛自言自语地说了两个字:“活尸!” 我不知道他已经看出了什么,但我基本可以肯定,这里面的尸体的确是不见了。至于是自己跑掉的还是被人挪走的,这就不知道了。 “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薛突然留下这么一句话,就重新返回了刚刚的墓室之中。 我见他突然已经消失在了白烟之中,焦急地喊道:“那里不能进去!” 可是薛的身影早已经消失不见,我的喊声估计他也没听到。 可是马上他又从雾气中回了来,他也许是听见了我的喊声,可是我又觉得不对,他既然决定要去哪里,是任何人也说不动的。 他来到我面前,却将刚刚的那一枚玉印交给我,用只有我和他才听得见的声音说:“这枚玉印你拿着,危急的时候它可以保护你们,但是记住别让它碰见你身上的血,如果一个小时后我还没回来,你们就自己下去,别等我了。” 我接过这枚鲜红的玉印,刚想说什么,可是薛已经折身再次消失在了墓道里面,我看着手心里的玉印,心中突然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十三就站在我身后,他拍拍我的肩膀说:“他这么强,不会有事的。” 刚刚薛的话不知道十三有没有听见,反正这次他是纯粹的安慰,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我于是和他在这里坐下来等,那个墓室里的火焰似乎已经停了,只剩下飘荡的汞烟,而且安静得可怕。 等了不一会儿,墓道里突然再次传来了之前我们听到的响声,这回我听得清楚,这是锁链敲在石壁上的声音,因为我还听得见锁链被摇晃得“哐啷哐啷”的声响。 我从地上“噌”地站起来,就朝着响声传来的墓洞过去,声音的确是从我们最先打开的墓洞里传来的,我走到面前的时候还看见锁链在摇晃,以至于木棺都在跟着晃动,撞在墙壁上正是我们之前听过的声音,只是这个要更加清晰一些。 十三也来到我身边,他惊疑地问我,又似乎只是一时间的惊呼:“这铁链后面是什么?” 难道铁链后面也是空的? 我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伸手去摇了摇这口木棺。 木棺和铁链只见的确存在一个可以晃动的间隙,显然这是故意的,所以木棺失去了石砖的阻隔之后,会微微地往外倾出来一些,这也是为什么刚刚站在里面的尸体会突然倒塌的原因。 上面的锁链伸出来的要长一些,而下面的锁链则相对来说要紧一些,不怎么晃得动。 这么细微的地方,却有着大古怪在里面。 我看过了后面的石壁,并没有石砖脱落的迹象,也就是说这种样子是故意设计的,可是为什么这样设计,目前还不知道。 可是接着我又不解了,既然铁链牢牢地嵌在了石壁当中,那么它又是如何带动木棺摇晃的? 于是我试着去拉锁链,虽然很费劲,但是我却发现铁链可以被拉动,也就是说它在石壁中是可以活动的。 那么也就是说,在石壁后面的确还存在另一个空间。 我看一眼十三,十三说:“打开看看!” 于是我和他学着薛的手法将现在上面找出缝隙,再一点点地将石砖给撬出来。 这是一个十分费力费时的过程,但是好歹我们还是成功了,在石砖被敲开的那一瞬,木棺像是失去了力量的支撑一般迅速朝我们倒下来,同时我听到锁链“哗啦哗啦”地被拉出来,十三眼疾手快扶住木棺,然后缓缓地将它放在地上。 趁着这个间隙我再拿下一块石砖,里面果真是空的,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 就在十三将木棺放在地上的那一瞬间,我听见有十分奇怪的声音从洞口里传出来,而且还不等我反应过来就已经到了耳边。 只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呼啦啦地就从里面钻了出来,而且是擦着我的耳朵飞出去,我感觉到左耳一阵火辣辣地疼,我本能地去捂住耳朵,身子同时已经往后退了出来。 而这东西飞出来之后在墓道里盘旋一周,就飞进了另一头的墓室里。 这回我才看清,这是一只蝙蝠,但是它的体型明显要比普通的蝙蝠偏大许多。 我摸了摸左耳,应该只是被它的翅膀划到,不是咬的,并没有流血。 也就是在同时,十三猛地拉我一把,我差点跌倒,手扶住了地面这才稳住身形,我刚想喝问他这是要干什么,突然一阵更为猛烈的声音从洞口里传出来,接着更多的蝙蝠已经从洞口里飞了出来。 伴随着的,还有石砖被撞落的声音,我和十三弯着身子,只从眼睛的余光中看见头顶是黑压压的一片,我们竟然打开了蝙蝠的老巢。 还好这些蝙蝠只是兀自飞走,并没有袭击我们,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的样子,直到空中再无半点声音,也没有蝙蝠飞出来我们才直起身子,墓洞里的洞口已经变得很大,只是里面依旧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在地上掉着数十只蝙蝠的尸体,应该是飞出来撞在石砖上撞死或者撞昏的。 这时候也没功夫去研究它们,我和十三将石砖掀开,直到一个人可以进去才住手,我第一个钻了进去。 进入到里面的第一感觉就是阴冷,然后霉臭味一阵阵地扑过来,我看得清楚了一些,里面是一个被隐藏起来的墓室。 我的脚正踩在锁链上,发出一阵脆响,我顺着锁链看过去,只见它连着另一口木棺,不过这口木棺却是被吊在空中,而且一眼看过去,还有许多锁链从石壁里面伸过来,但是它们最终都汇聚到这一口木棺中,应该就是外面另外的那些了。 但是这些锁链到了这一口悬棺中都缠绕在了棺身上,显然是要将它给锁起来,而另外的四根锁链从木棺的四个角伸出来,一直连着壁顶吊住木棺。 十三在我后面进来,他见了这般景象,脱口而出:“又是这样的悬棺!” 俗话说,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十三只是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却引起了我的疑心,因为之前十三说他并没有上去过上面的魏氏族墓,那么他是如何知道上面也有一口悬棺的? 再想到我们第一次见面,他第一句话也是说——上面是一座空墓。 他既然没有去过上面,又是如何知道上面是一座空墓? 第三十七章另一口悬棺 十三丝毫没有发现我看他的异样眼神,但我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装糊涂问他:“这样的悬棺有什么来头吗?” 十三似乎自知说漏了嘴,立刻用那副痞子样来遮掩,笑哈哈说道:“我也不清楚,只是看见这样子觉得古怪。” 我也不戳破他,既然这也是一口悬棺,会不会像魏氏族墓里那口一样里面也是一具活尸。 这口用锁链重重锁住,这些铁链在上面纠缠交错,栓得很是牢固,正在我为这口悬棺疑惑的时候,十三指着壁顶说:“何远,你看那是什么?” 我抬头看向壁顶,心里“噌”地被吓了一大跳,只见壁顶上竟然绘着一张巨大的人脸,刚刚我看向壁顶的时候竟然都没注意,现在猛地看到,吓了一跳。 这张人脸绘得惟妙惟肖,可以肯定是费了许多功夫的,而且我看上去,刚好它那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我。 可是马上我感到不对劲,这张人脸怎么越看越清晰,特别是那一双眼睛,越看越像真的。 我吓了一跳,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揉揉眼睛,的确没错,这时十三也说:“这张脸看着不对劲咧。” 可是怎么个不对法他却没了下文,虽然我们都看得出它的确很怪,可是这种怪却用语言无法形容。 而我只感觉这种怪全部都是来自它的眼睛。 明明只是壁画一样的东西,可看着竟真的像是一双眼睛在盯着你看一样。 我连忙甩甩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抛到一边,继续将视线收回到这一口悬棺上。 可接下来,我看到了在魏氏族墓里一模一样的一幕,就是这口木棺在动,虽然被锁链锁着,但是整口木棺却在空中兀自摇晃,带着所有的锁链一齐晃动。 看到这般情景,我算是明白为什么我们在墓道里会听到敲击声,锁链的晃动很明显就是因为这口悬棺在摇晃的关系。 而悬棺晃动,只可能是里面的东西在动。 而且让我头皮发麻的是,这口悬棺的晃动程度,远远比我在魏氏族墓里看到的剧烈很多,就像里面正有什么东西在剧烈挣扎一样。 当然,我很不情愿相信这里面也是一具尸体,那样的话,就意味着我们又要遇上麻烦了,而且还是大麻烦。 但是我却也没有要离开这里的意思,一方面是由于好奇心,二来其实还是好奇心,只是这是对这个墓真相的好奇。 锁链哗啦啦地响了一阵之后就停了下来,可是不过几秒钟,稍稍有些平稳的悬棺再一次剧烈摇晃起来,整个墓室里尽是锁链哗啦哗啦摇晃的声音,听得耳朵一阵发麻。 十三显然也很好奇,他在我身后说:“要不我们打开看看?” 我的心里很矛盾,一方面我想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可是另一方面我又不愿打开,因为我知道里面会是危险东西,这个时候最理智的做法应该是离开这里继续往墓室里去。 这时候我才猛地想到了薛,好像距离他离开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了。 可是他却丝毫没有要回来的趋势,我心里面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我极力克制住,说道:“我觉得我们应该立刻离开这里往墓室里进去,薛可能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了。” 十三的眼睛一直紧紧盯在悬棺上,显然十分想打开看个究竟,可是我的理智告诉我这样做是不对的,在墓里面能少一事是一事,所谓好奇害死猫说的就是我们现在的情形,更何况里面是一具起尸,打开了也是徒添麻烦而已。 十三最后还是将视线收回来,一脸讨好地说:“薛不在你就是二把手,一切都听你的!” 我被十三这搞怪的表情逗得也是一乐,口上说道:“什么二把手,好像你是被我们压榨的劳苦大众似的。” 边说着我边往外面走,再不去管悬棺里的晃动,十三和我一起出来,可是我才刚刚打算从石洞里钻出去,突然听到一声脆响回响在墓室里,接着巨大的“砰”的一声,好似什么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 我回头去看,只见吊着悬棺的四根锁链已经掉落,我回头的时候刚好看见它们落下的情景,每一根铁索上还连着一大块石砖,很显然锁链是被嵌在石砖里面钉牢了,锁链被拉塌,石砖自然也跟着落下来了,而且是正正地砸在棺盖上。 问题的关键是,壁顶的石砖大小是墙壁上的石砖三四倍,先不说这么大的石砖砸在棺盖上会是什么后果,如此牢固的石砖是如何被悬棺给拉塌的? 悬棺摇晃的程度还远远没到可以将这么大一块石砖给拉下来的地步,除非这石砖是正儿八经的冒牌货。 我这个念头才在脑海里浮现出来,就再次听到了陆续的几声闷响,都是石砖砸在木棺上的声音,我在心里暗叫一声“糟糕”,这么大的石砖,这木棺不被砸开一个口子也得砸损了不少去。 可出乎我意料的是木棺却安然无恙,石砖砸在上面,就像砸在了更坚硬的石头上一样,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我这才感叹木棺的材质,如此坚硬的木棺,最起码也是千年树窨,而且这显然比柏树要高了一个档次。 用这样昂贵的棺木,里面装的会是什么人,而且这里并不是寝殿,只是一条墓道而已,这里面的也根本不可能是墓主。 可这时候我却听十三说:“不好,这东西要出来了。” 我急忙看过去,刚才没看仔细,现在再看,只见木棺的棺盖已经歪了,露出一条裂缝来,这口木棺没有棺钉! 若不是因为锁链锁着,只怕棺盖早就掉了。 而也就是这时候,木棺内的挣扎更加剧烈了,木棺摇晃的程度,就像是要掀翻在地一样,让我竟开始有些怀疑这里面是不是真的是一具尸体,要真是,这力气也太大了。 我觉得这里马上就会变成一个十分危险的地方,决定不再看下去,可是哪想十三却已经往前走了上去,我喊住他:“十三,你这是要干什么?” 十三头也不回地说:“木棺里面的不是尸体,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说着他竟然猛地拉住悬棺旁的锁链,似乎是要将它从悬棺上解下来。 十三一定是疯了,我急忙来到他身边阻止他,可他却说:“何远你相信我,这里面的东西不会伤害我们!” 我透过悬棺的缝隙看进去,可是只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看着不像人,至于是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十三虽然这样说,可是手上却不停,他拉住这些交缠的锁链,双手灵活地绕来绕去,竟然很快就松开了大半。 悬棺得了间隙,棺盖晃动得更厉害了,终于在里面这东西剧烈的挣扎之下,棺盖彻底脱落,当我看到里面的东西的时候,吓得魂都差点没了,这木棺内的的确不是尸体,而是一条水桶粗的大蟒,它的身子折叠盘旋在木棺中,显然是将着木棺的空间塞进去的。 在棺盖被打开的一瞬间,它猛地从里面跃出来,幸好我反应快,在看到的那一瞬间就往后迅速退开,可是十三却比我快一步。 他像是知道木棺内的是什么东西一样,在棺盖滑落的那一瞬间就往后退开,我反应没他快,所以落后了他两三步。 可是大蟒从木棺里爬出来却并不曾朝我们追过来,或者说它根本就无视了我们的存在,而是在地上剧烈地翻滚着,这时候我才注意到它的肚子鼓起一大包,就像怀孕的妇女一样。 而它的样子像是极其痛苦,在地上如同离了水的鱼剧烈的跳动着,尾巴打在地上上“啪啪”作响。 我疑惑地看着十三,终于问道:“它肚子里面的是什么?” 第三十八章昆仑木 破天荒地,十三脸上却是严肃到极致的表情,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大蟒在看,却并没有回答我的话,似乎根本没有听见一样。 还是过了一会儿他才将视线从大蟒身上移开,回答我说:“我也不知道。” 但我看他的这表情分明有些撒谎的味道,如果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这条大蟒这么在意,而且已经到了失神的地步。 大蟒在地上剧烈地挣扎着,但是这种挣扎却变得越来越弱,好似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直到最后它在地上彻底不动了,十三才说:“死了。” 这么一条大蟒,只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彻底死了,直觉告诉我一定是因为它肚子里的东西。 我和十三来到大蟒的身子旁,出乎意料的,它的身上却没有蛇的腥臭味道,反而散发出一股沉香,沁人心脾。 十三说:“打开墓洞的时候我闻到的就是这股子味道。” 我再看一眼十三,隔了这么远他竟然都能闻到?而且当我走到这个墓室里的时候都丝毫没察觉到有这样的沉香存在,十三的鼻子就这么灵光? 当然爬山走墓的人或多或少都有着常人不可思议的能力,很难用常理去揣测,所以即便看着很匪夷所思,很多时候却是很正常的事。 所以我尽管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还是什么也没说。再者我对十三也不熟悉,他有这样的特长也不足为奇,只是一路上他并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说着十三已经抽出了伞兵刀,猛地扎进了大蟒的腹部。 十三想要划开它的身体,很显然是想看看大蟒的肚子里究竟有什么,这个想法与我不谋而合,现在大蟒死了,已经不用再忌惮它有袭击我们的危险。 只是像这样的大蟒身体却是很难划开的,从腹部的话上面全是鳞片,很坚硬;而从脊背的话上面又都是骨头,比腹部入手更难。 所以十三这一刀下去,刀身只嵌入了少许,但好歹也破开了蛇鳞扎了进去,他将刀子往里面继续扎进去,费力地顺着大蟒的腹部一点点划开。 大蟒的腹部被划开,却没有一点血流出来,只是皮肉苍白地翻开着,一点血色也无,我看了微微有些诧异,既然没有血,它为什么还能活着。 而且它的这种情形,和我们见到放着玉印的尸体一模一样,大蟒身体里难道也是一枚玉印,只是它腹部隆起这么大一块,最起码有小壮猪这么大一团,只怕不会是玉印。 直到它的腹部被划开了将近一米来长的一道口子,我终于看到了它体内的东西,这东西从里面滑落了出来。 我千百遍地想过会是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但看到的时候略略有些失望,但更多的还是吃惊,这竟然只是一块木头。 但从它的样子却依旧可以看出它不单单只是一块木头这么简单,它被雕成了一个人形,有半米来长,但是却并不是干木雕成的,而呈现出活木的青绿,它身上的青绿竟然完全是因为它还是活木的关系。 可是马上我就再次发现,它的这个人形形状并不是雕出来的,而是它本身就长成了这副模样。 当看到这东西呈现出这种匪夷所思模样的时候,我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一个词,而且符合这种木头描述的也只有一种,我惊呼道:“昆仑木!” 相比于我的惊讶,十三要冷静许多,但是他这也是极力克制的结果,虽然他面上一片平静,但我还是看到它扶着昆仑木的手在颤抖。 他一早就认出来了,而且当它还是在大蟒身体里的时候! 或者说他早就知道悬棺里的是昆仑木,当他闻到这股沉香味道的时候,这样的味道,只有昆仑木才有。 昆仑木是制造棺木绝佳的材料,但是这东西只流传在传说当中,并没有人真正见过,相传它和昆仑山的存在一样久远。 而且昆仑木最神奇的特性是即便它只有一段,离开了泥土、水源和阳光,它仍然不会干枯,虽然不再生长了,却始终保持着原貌,如果把尸体存放在昆仑神木中,可以万年不朽。 而在这个墓里面,我却见到了只有传说中才有的东西。 也就在这时,原本静谧的墓室中突然猛地卷来一股冷意,接着不知是哪来的风在里面呼啸而起,刮在身上,比严冬的寒风还要冰冷,有种冰霜过体的感觉。 与此同时,只见壁顶上不断有碎石坠落,我抬头去看,壁顶那一个诡异的人脸已经不见了,而上面正出现裂纹,与此同时,我已经看到了里面闪烁的火红的光。 也就在是同时,整个墓室里的锁链像是猛地被什么力量拉紧,一齐“哗啦哗啦”作响。 我猛地起身拉起十三说:“壁顶上面也是火龙油,快走!” 我与十三飞速地往洞口退,也就是在我们离开之后的那一瞬间,只见一股液体伴着浓烈的火光从我们头顶的裂口处一落而下,火龙油浇在木棺上,腾起更为巨大的火焰,登时木棺也跟着烧了起来。 我暗自捏了一把冷汗,只需再慢一秒,我和十三现在就是被烧焦的尸体! 但我根本不敢回头看身后一眼,我只听到石块落地的轰隆声和火焰燃烧的“兹兹”声音,我们丝毫不再犹豫从里面钻出来。 可出来到墓道里才发现火焰竟然已经蔓延到了这里,这不对劲啊,火焰还没有从洞口里蔓延出来,墓道怎么就先烧起来了? 我看一眼兵马俑的墓室,那里早已经没了火光,也就排除了火是从那里蔓延过来的可能性。 也正是这时候,我突然看到从对面墙壁的墓洞里猛地钻出来一个人,他身上也抱着和我们看见的一模一样的昆仑木,但是他只看了我们一眼,在我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朝着墓道深处跑了进去,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消失在了墓道尽头的墓室里。 这时我才意识到,墓道里的火光正是从对面的墓室里逸出来的,也就是说,这里有两个被隐藏起来的墓室,而且每一个墓室都有一段昆仑木。 我们得了一段,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得了一段。 身后的两个墓室里络绎不绝的坍塌声不绝于耳,十三猛地一拉我:“追!” 当我们跑到墓道尽头的时候,前面是另一间墓室,但是我却有些分不清这里究竟是寝殿还是别的什么地方。因为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密密麻麻的石柱,这些石柱排列的太过于紧密,几乎是每隔一米就有一根,我感觉这是一个十分巨大的墓室,只是一眼看过去尽是密密麻麻的石柱遮蔽了所有的视线,根本看不出去两三米远。 而且石柱的排列看似整齐,却是不规则的,虽然有一定的规律,但是只限于很小的一部分,也就是说,它局部有规律,可整体却是混乱的。 当然这也只是我的猜测,因为我无法看到它整体的样子,但我这种猜测应该差不离,它被建成这样,显然是一座迷惑人的迷宫。 我和十三都在墓室口不敢踏半步进去,这恐怕是比悬魂梯还精妙的设计,看似只是一些排列的石柱,不知情的人以为只要坚定了一个方向就可以走到另一头,可是进入到里面,只怕方向感会彻底迷失,这里面肯定有比悬魂梯更厉害的迷惑人方向的标记。 这时候十三脱了外衣将昆仑木包了背在身上,然后说:“我们进去找他!” 说实话他说的这个“他”我并没有听明白,我以为他是在说那个跑进墓室里的人,但是当我看到他表情的时候,就觉得他要找的其实是昆仑木。 我忽然有一种猜测,十三就是为了这里面的两段昆仑木而来的。 第三十九章迷宫 看他的样子似乎对昆仑木很在意,甚至想也不想就往里面钻了进去。 我虽有些犹豫,但见十三就快消失在里面,也赶紧追上去。进到里面果真只见石柱上刻着许多标记,像是引路的,又不大像,说白一点都是一些无意义的符号,用来混淆方向感用的。 走了一小段我回头看身后,已经无法看到来时的墓道,站在里面的感觉,就像是被困在了一个监牢里面一样。 十三一改嬉皮笑脸的神情,一脸严肃地走在里面,看他的样子有恃无恐,大约是知道如何进去,我正这样想,可是越走越觉得不对劲,走了这么久,竟觉得头有些晕。 特别是步子越快越觉得晕,只感觉眼前所有的石柱都在一齐晃荡,看得人眼花想吐。 大约十三也有这种感觉,我见他也不禁放慢了步子,我扶住其中一根石柱,想让这种恶心感稍稍缓解一些,十三却不停,看他的样子,不追到那人夺回昆仑木是不会甘心了。 昆仑木神奇,但是我也仅仅只是知道它神奇罢了,除了知道能用作棺材,其他的用途还真不知道,所以我也很好奇十三找这两段昆仑木是要做什么。 事实证明,这个墓室当真比迷宫还要迷宫,我觉得我们在里面已经走了很长时间了,可是除了身边一眼望过去眼花缭乱的石柱,再无其他的半点东西,甚至我们连墓室的墙壁都没有看到分毫,而这个墓室虽然大,我自认为还没有大到在里面走了半个多钟头都走不到边的地步。 所以只有一个结论,我的确在里面迷失了,一直绕圈圈。 可是每根石柱都长得差不多,我也不知道这是已经走到了哪里,十三这时才停下来说:“竟然不起作用!” 很显然他是循着走出悬魂梯的法子在走,现在才发现不管用。 直到这时候我们才重新审视着我们的周围,也是这时候才发现站着的地方很诡异,我的脚竟然有些站不平的感觉,我这才注意到我们脚下的地板并不平。 我觉得我也算一直在留意地板的变化,可是因为这里多了石柱的关系,对视线的干扰却让这种变化几乎和站在平地上根本没有区别,既然这样,那么我们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转了多少弯都不知道,而我们还以为走的一直是直线,难怪出不去。 而且这种设计比起悬魂梯来更难察觉,最起码悬魂梯是设计成石阶,每一层总是有一头高一头低,用这样的法子将弯道变成直的,看似是在直线爬上去,可是却已经不自觉地在转弯。虽然这里用的也是这种原理,但是却更细微更难以察觉,也更容易蛊惑人。 我在心里暗自捏了一把冷汗,这墓里面看似没有多少陷阱,但是每个地方都是置人于死地的狠招。 之所以要这么说,是因为紧接着我摸到了石柱,发现石柱什么时候竟然已经变潮了,我一捻手,却并不是水,而是油腻腻的东西。 尸油! 顿时这个念头划过我的脑海,我意识到不好,可不好在哪里却一时间还没想到,只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尸油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石柱上。 可是当我仰起头看向石柱顶端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个不好在哪里,只见在石柱上吊着一具尸体,我这样看上去刚好可以看见它的鞋子,除了鞋子,还有垂着的头颅。 一根锁链吊着它的脖子,它的头低垂着,我正好可以看见它的面庞,还有睁得老大的眼睛,正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和十三。 它的衣服看上去很宽松,手脚几乎都隐藏在了里面,而且这尸体看上去很怪异,这种感觉就好像它只单单有一个头一样,身体都是衣服做出来的假象。 十三接着也看见了这尸体,他一指旁边的石柱上说:“这里还有!” 那就毋庸置疑,尸体贴着石柱吊着,石柱上的尸油应该就是从尸体里流出来的了。可是却并不是每一根石柱上都吊着尸体,有些有,有些没有,所以也让我犯疑,这些尸体被吊在上面是干什么的。 我说:“先别管这东西,找出口要紧。” 十三点点头,这回考虑到了地面的变化,我们走路的时候就变得格外小心,因为这样的路面走上去是一种很奇怪的状态,明明你走的是直线,可是眼睛看过去走的就像是一直在转弯一样,面对这样的情景,我只能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这才是正确的方向,眼睛看到的都是骗人的。 而且注意到这些细小的变化,以及刻意去忽略石柱的干扰之后,我们果真走到了墓室的边缘,只是这里是一面封闭的墙壁,我们不知道已经走到了哪里,但是既然已经到了墙壁边上,那么只需要沿着墙壁就能找到这个墓室的出口。 可事实再一次证明了这样做的不可行,显然这个墓室为了做成迷宫阻止外人的进入费了大功夫,以至于墓室的石壁也做成了迷宫的样子,也就是说即便你可以走出石柱到达边上,却还是要陷入到另一个迷宫之中,它的唯一目的,就是将你彻底困在里面,让你死在里面。 我和十三在里面不停地打转转,因为沿着石壁再走了半个多小时之后再次发现了这点,我们沿着墙壁走,别说找到墓室的出口,就连我们进来的那个墓道都没看见,就像这里突然变成了封闭的空间一样。 最后我们不得不停下来想别的法子,这样毫无目的地瞎转也不是办法,可是到了现在我们几乎已经彻底被困在了里面,东西南北都已经分不清,更别提如何出去了。 提到方向,我才猛地一拍大腿,我怎么忘了这么紧要的东西——指北针! 这是我下地必备的东西,只是随着下地的身手越来越灵活,渐渐地我已经不再需要这东西,但即便如此,指北针依旧是我必带的东西。 我从包里迅速地将它翻出来,从大的方向上这个墓是从西到东的走向,那么我们要找的出口也应该在东边,指北针指出来的方向是我右手边,我右手边是北边,也就是说我们要去的方向是在墙壁的后面,那里才是东边。 当然这里已经没路了,那么也就是说,我们要进去的入口就在这面石壁的方向。 于是我拿着指北针和十三说:“我们沿着墙壁返回去。” 我边走边看着指北针,发现在我们沿着墙壁走的时候,指北针的指针在跟着移动,等我们走出老远一段的时候,指北针的指针已经由指在右手边变成了前方。 我这就疑惑了,难道是说我们要重新走回去,可是我们刚刚在那边的时候,却是要我们往这边走,这是怎么回事? 我看看十三,十三说道:“何远,我觉得我们所处的这个墓室并不是一个规则的形状,或者它是一个圆形的,又或者是一个很不规则的形状,但无论是什么形状,我们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绕了一个圈子,而且不知不觉中改变了移动的方向。” 十三这么一说,我也是猛地明白过来,我说:“最简单的法子,就是从石柱中过去,这就避开了墙壁带来的干扰,有了指北针,那里的干扰是最小的!” 十三点头,我们离开墙壁,重新走进石柱当中,我的眼睛一直停留在指北针上不去看石柱,果真这样的话就丝毫不受石柱的影响。 可这样带来了另一个弊端,那就是只看指北针的话,我无法知道周遭的情况,所以在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突然感到脚下踩空,同时还有耳边响起的地面坍塌的声音。 第四十章遇险 在我身子陷下去的同时我只听到十三传来的惊呼声,我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地面下坠下去,正当我以为自己就要这样落到地底下的时候,猛地感到脖子上一紧,勒得我就像要窒息一样,然后一股猛力将我生生地给从下面拉起来。 可是我知道这不是十三拉住了我。 因为我被一直拉着往空中拽上去,我用手拼命地拉着脖子上的这东西,摸到一个冰冷的东西套在我脖子上,竟然是一条锁链,我的双手使劲地拉着锁链才不至于将自己勒得窒息,但是这种吊着脖子的痛楚的确不好受,就像脖子生生要被拉扯断掉一样。 同时我听到十三在下面惊呼一声:“何远!” 直到我感觉自己的身子都要碰到壁顶了,这力量才停下来,而且,我转头就看到了之前被吊在石柱上的死人,心中立刻明白为什么它们会无缘无故吊在上面,原来是中了这里面的机关。 之所以说这是机关,那是因为当我低头往下看的时候,下面的地板竟然是完好无损的,而十三则离了我出事的地方一米开外,显然这个机关是可以重复利用的。 十三见我睁大了眼睛不说话,于是在下面焦急地喊道:“何远,你没事吧?” 我的手拉着锁链一刻也不敢放开,还好说话没问题,我说:“暂时没事,再过会儿保不准会不会像他们那样。” 我用眼睛瞟了瞟旁边的尸体,这姿势,简直和挂腊肠差不多,即便死,也不能是这么没气魄的姿势吧。 十三在下面说一声:“你撑着,我上来!” 十三的本事我是见过的,特别是他爬墙的本领,和一个壁虎简直就没有区别。 果真我看见它又戴上了透明手套一样的东西,这东西我一直好奇,他只要把它戴在手上好像就可以稳稳地吸住墙壁,只见他身子一跃,就灵活地粘在了石柱上,正像只猫一样地往上爬。 同时我用手拉着锁链,暗自用力想把它拉得更松一些,可是拉着拉着就感觉不对劲,我脖颈上猛地感到凉凉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正淌在上面。 接着这东西顺着锁链流下来,我立刻感到摸了一手,滑腻腻的,还有阵阵的腐臭。 这是尸油! 原来石柱上流淌的尸油并不是从尸体里流出来的,而是顺着锁链流下来的,我抬头看了看头顶,锁链是从石柱的最顶端伸出来隐没其中,至于它是怎么把我拉上来的,我却想不明白,只是知道这里面一定是很复杂的机关设计。 十三片刻之间已经来到了我旁边,看到锁链上流淌的尸油也是吃了一惊,它也看看石柱顶端,那里除了锁链之外什么也没有,但是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说不定在上面这锁链就锁在一具尸体身上,又或者是浸在尸油里面。 十三也没去管这么多,他将双脚缠在石柱上,双手松开,脱了手套就来解我脖子上缠着的锁链,可是他才碰到就说:“何远,这不是缠上去的,而是套上去的,我这样根本解不开。” 既然是套上去的那就费工夫了,而且这样能套上去的锁链,一定在锁链上设计好了活口,显然是特地设计出来用在这里对付我们的,这样的活扣借助被吊着的人的重力,活扣就会被越拉越紧,所以十三要解开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而这样的活扣其实要解开也很简单,只需要将我的身子拖托起来一拉锁链就成,只是这简单的办法在现在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因为没有东西可以将我给托起来。 但是十三力气大,还是生生地将锁链拉开了一些间隙,我感觉脖子勒着的感觉缓和了一些,可是这种缓和感只持续了一瞬,马上就再次变回之前的样子,同时我感到十三的身子猛地一摇,似乎要掉下去。 而这时候我才发现尸油不单单只是顺着锁链流下来,石柱上也有,正是因为这样,十三才稳不住身形,往下面滑下去。 还好它身子灵活,只是落下去了一段距离,并没有跌下去,而这石柱上的尸油却成了一个难题,因为十三的透明手套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没用了。 十三重新落回到地面上,看着我干着急,我则使劲地将身子靠在石柱上往上蹭,以达到能够松开锁链的目的。 可是我的身体根本没有支撑点,加上石柱光滑,根本无济于事。 而且过了没几分钟,我就知道这尸油是干什么的了,也是在那一刻我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旁边的尸体看上去会这么怪异。 因为锁链上的尸油引来了一种虫子,这种虫子我从来没有见过,有指甲片这么大,长得有些像尸蛾子,但又比尸蛾子身形小许多,而且它的头有些像苍蝇,头上长着很长的两根触手,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等我发现的时候,它们正爬在石柱上,已经有了一小片,不说有百来只,少说也有数十只。 十三见了立刻开口骂道:“他奶奶的,这什么东西这是!” 当然不是好东西。而且它们的目标很明显,就是被吊着的我,我抬头看一眼头顶,终于发现它们都是从锁链与墙壁的缝隙里爬出来的。 这最起码可以肯定,即便壁顶上不是空的,也是有一定的空间存在,否则尸油和这东西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而这东西,看着这么像尸蛾子,就当它是袖珍型的尸蛾子吧。 尸蛾子目标是我,自然已经簌簌地爬到了我身上,而且是越爬越多,我的皮肤被弄得痒痒的,觉得很难受。 而更难受的其实是在心里,我动弹不得,鬼知道它们会在我身体上干什么,但我基本可以确定,它们的目的自然是钻进我的身体里。现在我算是明白为什么旁边的尸体会有一种空荡荡的感觉了,只怕除了头颅,他们的身体早已经被吃空了。 不知道尸蛾子是故意在玩我还是怎么地,它们只在我身上爬,却并不钻进我的身体里去,我几乎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感。这间隙里我看了一眼十三,它的情形比我好不到哪里去,一部分尸蛾子早已经朝着他爬了下去,估计是刚刚在石柱上沾了尸油的缘故。 而且很明显,尸蛾子对他的态度要恶劣多了,完全不像我身上的这么温柔。 所以下一刻我已经知道了它们为什么不咬我的原因,因为薛给我涂的死神香。 我的猜测果然没有错,不一刻在我身上的尸蛾子就像是见了鬼一样地纷纷逃窜,而全部都朝着十三去了,十三苦叫一声:“我哪里招你们这么喜爱了,上面挂着这么大一只不咬全来咬我!” 我翻白眼,这家伙就是一只白眼狼,而且还是纯的。 尸蛾子离了我,我贴着石柱将自己的身子用力支撑着抬起来,大约是石柱上的尸油被我蹭了差不多,我竟然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可以支起一些,与此同时我腾出一只手去拉锁链,虽然只能拉动一点点,但已经让我看见了希望,我小心地拉着锁链将身子往上提起来,一点点将套着我脖子的扣给松开。 最后我彻底拉开了锁链,正要抱住石柱滑下去的时候,我感到锁链突然一松,接着只听一声闷响,头顶的壁顶竟然塌了。 我眼疾手快立刻抱在石柱上,虽然身子撞在上面磕的很痛,但总比直接摔下去要强,壁顶的石块坠落,在其间,我看到一只陶罐混在其中,还有尸蛾子从里面飞出来。 我赶紧低头朝十三喊:“十三,小心!” 第四十一章烙印 在我开口的同时,十三已经闪到了一边,大约是在壁顶坍塌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异样。石块和陶罐相继落到地上,“砰砰”的声音连续传来,而陶罐摔碎的声音格外明显,在我耳中听来这声音听起来格外清脆。 也在它被摔碎的同时,只见里面的尸蛾子就像是溅出来的水花一样密密麻麻地飞了起来,而且是毫不犹豫地一同朝着十三过去。 我来不及多想,立即从石柱上滑落下来,我不怕尸蛾子,可是十三怕,这么多的尸蛾子他根本防不胜防。 可能是我滑的太厉害,也可能是太过于担心十三,以至于速度太快,在落到地面的时候身子不稳,薛给我的玉印从口袋里掉了出来,我吓了一跳,这东西要摔坏了那还了得,但是我发现的时候它已经落在了地上,滚了几圈落进了尸蛾子群中。 这东西才滚进去,成堆的尸蛾子就像是见了鬼一样一哄而散,我只听见它们拍动翅膀的“嗡嗡”声划过,不一刻就消失的无踪无影。 而十三还在不停地挥着手,见尸蛾子一下子没有了当场就愣在了原地。 我弯腰将玉印捡起来,可是心理面的震惊却无法言喻,虽然我知道这东西特殊,但还不知道它竟然能够厉害到这地步,只是往中间那么一摆就能够吓退如此数目的尸蛾子。 它虽然摔在地上,但是却丝毫没有损坏一丁点,我确认没有摔坏这才放下心来,接着就又听到头顶传来石块碎裂的声音,于是赶紧和十三往后退开,这回壁顶坍塌的地方很广,石块簌簌落下来,跟着落下来的还有一具尸体,但是落了一半就被掉在了空中,只见它的身体被锁链缠绕着,似乎已经嵌到了骨头里,就像一具木偶一样挂在石柱上。 可是接着我就看见这根石柱也不稳起来,只见地面猛地塌陷下去,石柱失去了支撑也跟着倒塌下来,我和十三再往后退开许多,石柱撞在另一根石柱上,发出一声剧烈的碰撞声,我只感到整个墓室里震了这么一震,然后就是石块落地的声音,再接着,就又恢复了安静。 说来也巧,那具落下来的尸体因为石柱倒地的关系,恰好落到了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我只看见它的眼睛还睁着,可是显然已经死去了,全身湿漉漉的,不是尸油又是什么。 它的身体多少有些腐烂了,所以散发出一阵阵的腐尸味。 但是它的脸庞却保持的很完好,也是全身唯一没有溃烂的地方。 然后我听到十三说:“何远,不对劲。” 我悬着的心刚刚才落下来,又被十三这句话给提了起来,我说:“你这一惊一乍的吓我一跳,你发现了什么?” 如果是平时他听到我这样说一定会耍赖般地调侃我胆小,但是现在他脸上却是一本正经的神色,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它指着尸体的额头说:“你看它的额头。” 我看过去,果真在它的额头上看见一个烙印,而且是一个异常清晰的烙印。 虽然是古篆,但是我认得,它和我手中这枚玉印上的古篆一模一样——那是一个“蒋”字! 我有些不解地看一眼十三,马上就冲到了尸体前,确认我没有看错,连大小都和玉印的印章一模一样,很明显就是用我手中的这枚玉印烙上去的。 十三又说:“你看它的衣服绝不是近代的,少说也有几百年历史,甚至是汉代的人,这枚玉印可是好宝贝啊!” 十三的言下之意不言而喻,显然这枚玉印的年代已经到了我们无法想象的地步。 而且尸体的全身都腐烂了,可是脸庞却保持着完好的模样,会不会就和这个印章有关? 我仔细地观察着这枚玉印,看玉的门道我还是懂一些的,一来是小时候爷爷教的,还有就是后来自己学的,我从小就对看玉特别着迷,其实归根到底,还是因为爷爷给我看过那块碎玉的关系。 我觉得从我看见那块碎玉之后,它的模样就已经彻底印在了我心上,就像一个无法磨灭的烙印,很多时候都让我有种错觉,似乎它的存在,就是我活着的全部意义。 可是我将玉印看了遍却根本看不出一点门道来,我甚至都不能确定这枚玉印的颜色是因为放在了人体内被血养成的鲜红,还是它本来就是这样的颜色。 因为像这样鲜红如血的玉实在是太罕见了,但也并不是没有,只是能到这种纯色的,实在少之又少。 血玉分成两种,一种是天然形成,一种是人为制成。 天然形成的血玉被称为贡觉玛之歌,又叫高原血玉,这种血玉极为少见,只在西藏的雪域高原才有,见过的大多都带着杂色,完全血红一片的,至今为止还没人见过。 人为制成的血玉则是指透了血进去的玉石,不管是翡翠,和阗,还是黄玉等诸类,只要是真的透了血的,就是血玉。 血玉的形成,和尸体有关,当人落葬的时候,作为衔玉的玉器,被强行塞入人口,若人刚死,一口气咽下的当时玉被塞入,便会随气落入咽喉,进入血管密布之中,久置千年,死血透渍,血丝直达玉心,便会形成华丽的血玉。 这种东西往往落在骷髅的咽下,是所有尸体玉塞中最宝贵的一个。按品质定价,少则几千,多则达到百万。 一些奸商也用一种相似自然的手段来造血玉,就是将玉塞入狗嘴之中,再封其嘴,狗被活活噫死之后,尸骨埋入地下,几十年后再掘,就可以得到血玉。 当然,不管是人血还是狗血养成的血玉,都比较通灵,狗血玉有怨气凝在此中,对佩戴者并没好处,所以这种血玉一般并不值钱。而还有一种血玉是上等的新疆白玉,埋放在小羊的皮肤下,让血深透到玉里,几年之后再取出来,这一种玉是很贵的,市面上也很少见。 我手里的这块,我初步估计应该就是靠人血养出来的了,虽然是人造的,但时代有这么久,已经到了无法估算其价值的地步。 所以我很怀疑,这块玉印已经有了自己的灵性,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通灵。 如果它真的一直被养在这里的尸体中的话,少说也已经有千百年的历史,那么它能吓退尸蛾子也就不足为奇,因为它所吸收的死人气所带来的震慑威力,即便是这些与死人打交道的毒虫也不得不怕。 而这样的宝物,薛竟然就这样交给了我,他应该比任何人都知道它的价值。 我短暂地失神之后又将视线重新定格在这张脸上,死人被拿来滋养血玉,可是反过来血玉的灵性又滋养着尸体,所以我基本可以理解为什么我们看到的活尸在没有了血玉之后会立刻腐朽,就是缺少了血玉滋养的缘故。 而这样就能解释眼前这张完好如初的脸的原因,完全是因为被血玉的灵性养着,只怕这个印章一样的烙印一旦除去,这张脸就会和它的身体一样迅速腐朽,甚至是瞬间风化。 正如在棺洞里看到的那一具活尸一样。 既然想通了这一层,我于是直起身来,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们必须尽早离开。 可是十三却站在原地,用手捏着下巴看着这张未曾腐朽的脸庞,问了一个被我忽视,却显得很蹊跷费解的问题。 “可会是谁烙下的印章呢?而且为什么要给它烙上这样一个印章?”十三看着我说。 第四十二章蹊跷 “是蒋?”我说。 十三摇摇头:“不可能是他,如果真是他干的,这样的年龄,你还真以为他是妖怪啊。” 我在心里暗自嘀咕,薛和蒋在我看来和妖怪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我并没有说出来,因为这话在十三听起来,他绝对会以为是我对他的调侃。 因此,本来已经诡异的尸体在现在看来就显得更诡异起来,而这种深层次的诡异,完全是来自于我们的内心。 十三看着尸体好一阵都没说话,良久才转头对我说:“何远,你试试再在它的脸上盖一个印章。” 我看一眼十三,以确认这并不是它的玩笑话,因为他这句话在我听来多少有些玩笑的味道。 可是十三却是一本正经的,虽然语气上听起来有些玩笑的味道,但我能够感到他是在说真的。 于是我将手中的玉印放到嘴边哈了哈气,然后一印章就盖在了尸体的脸上。 我不敢太用力,因为尸体几乎都已经腐烂了,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给它弄散架了去,盖好之后我将印章小心翼翼地拿起来,尸体的脸上已经出现了一个清晰的印章,而且就像是被活生生烙出来的一样,甚至比烙出来的还要清晰。 我说道:“这东西诡异的紧,看来真不是寻常东西。” 我边说着,十三已经往尸体的脸上凑了过来,它仔细盯着那个印章,然后说道:“这两个印章果然是一模一样的,特别是额头上这一个,虽然已经过了这么久,但和你盖的这一个简直就像是同时弄上去的。” 然后他直起身子看着我说:“我来试试。” 说着他已经从我手上拿过了玉印,一伸手盖了上去,可是等他拿开的时候,却发现尸体光滑的脸上依旧是一片光滑,什么也没有,甚至都没有一点被印章盖过的痕迹。 十三拿着印章愣了愣,然后就破口大骂:“这尸体是歧视我呢还是咋的,何远,你再盖一个看看?” 这情景的确更加古怪了起来,而且,更古怪的还是这枚玉印,我就知道它不是平常东西。 于是我拿着玉印再次在尸体的脸上按下去,拿起来,上面依旧是一个清晰的印章,就像之前的那两个一样。 十三见了心里更不平衡了,它一把拿过玉印,再次戳在尸体脸上,依旧什么也没有,这回他急了:“他奶奶的,这尸体还真是不待见我了。” 我知道十三有嘴无心,于是也不和他较真,只是说道:“可能这玉印在我手里久了,或许你拿一阵子也就可以了。” 可是十三却摇摇头,他说:“也许我拿一辈子也盖不出来,不就是一个印章吗,我还不稀奇了我。” 十三这话说起来就像个孩子一样,让我觉得很想笑,但这时候笑出来估计他会和我急,于是我强忍着,可是十三却猛地拍在我背上,我好不容易克制住的笑声最后还是十分大声地笑了出来。 在我笑出声来的时候,我看见十三几乎是彻底石化地看着我,我想不到他会是这个反应,于是更加忍不住地笑了出来,可是十三却指指我身后,脸上抽搐良久终于说出话来:“何远,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这么高兴。” 然后我看到他拔腿就往后退,我这才回头看身后,这不看还好,一转头就和一张脸面面相觑地对着,我眨眨眼睛,可是它还是那样看着我,特别是它脸上的那三个印章很是显眼,我这才反应过来,这不是躺在地上的腐尸吗,怎么一下子就活了? 我几乎是一下子往后跳了出去,十三在一旁说风凉话:“我还以为它醒过来你才笑成这样的。” 我白一眼他,怪不得十三刚刚的样子像是见了鬼一样,不过他当时的确就是见鬼了,这尸体分明和鬼也没区别了。 我缓一口气,尸体站在原地,但是显得很笨拙,和一般的起尸也没什么区别,我闻闻自己身上,难道是因为死神香的缘故? 可是想想又觉得不对,如果真是因为死神香,它早就应该醒过来了才对,不会到这个时候。而不是死神香的话,那么就只有它脸上的印章了。 我说:“这印章不会把它给盖活了吧?” 十三惊讶地看我一眼说:“何远,你什么变得这么笨了,它不是这样起尸的,难道是因为听到了你深情的召唤?” 我听十三说得恶心,于是也不搭理他,他这才收起了不正经的玩笑话说:“这玉印看来是个捉摸不透的东西啊,能够驱走尸蛾子,又能让腐尸起尸,比你身上的死神香还管用。” 十三这么一说我才猛地反应过来,这枚玉印竟然和死神香的功用是一样的。 而死神香是尸油,难道玉印和这种诡异的尸油也有关系不成? 十三话才说完,突然从我手上夺过玉印,然后说道:“我看见在石门外薛就是拿着什么东西让那些阴兵跪在面前,那东西肯定也是一枚玉印,只是我猜的不错的话,上面刻的应该是薛的名字。” 说着它朝着腐尸举起玉印,可是腐尸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而是缓缓地朝我们走了过来,十三说:“跪下!” “跪下!” “跪下!” 他连说了三个跪下,可是腐尸还是保持着老样子,也就是说这枚玉印不起作用,和薛手中拿着的并不一样。 十三见不起作用,而腐尸已经离我们越来越近,他将玉印猛地塞进我手里说:“你试试,我盖不上印章你却可以,或许你可以像薛一样让它跪下来。” 我只觉得对十三已经是可以用无语来形容,但我拗不过他,只能拿着玉印做着样子说:“跪下!” 出乎我意料的是,这腐尸突然停下,竟然当真扑通一声就跪下来了,而且在它跪下来的时候,我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明显是在下跪的过程中已经折断了膝盖骨。 我知道死人的骨骼都是僵硬的,根本无法弯曲。 十三愣愣地看着我:“它这么一跪,只怕是已经站不起来了。” 但我看得出,他表现出来更多的则是惊讶,因为我和他做了同样的动作,却得到了完全截然相反的效果,瞎子也能看出来这里面的蹊跷。 腐尸跪在地上之后就一动不动,十三回过神来,可是他的第一句话却是:“何远,你不会就是蒋吧?” 我说:“你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会是蒋,而且如果我是蒋,我怎么不知道?” 十三想了想说:“也是,看你这么菜,如果真是和薛一样的变态,也不会一路上出这么多状况,而且薛也不会看不出来。” 十三一刻不损我心上就不舒服,我也不和他计较,只是说:“可能是因为我身上的死人味比较重,它把我当成蒋了。” 这个借口我自己都不信,但是十三却信了,既然他信了我也就不用再去找其他的借口。 而且十三不但是信了,还十分认真的推测了里面的原因,什么因为薛是蒋的队友,又是薛给我抹了死神香等等的这一类的乱七八糟的猜测,我觉得这关系扯得很长,也不怎么可能,于是就没细听。 十三自己说了良久,最后突然得出一个很让人震惊的推测——十三的那一瓶尸油是从蒋的身上提炼出来的。 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而且看薛的样子,明显是到了这里才知道蒋遭遇了变故,十三完全就是在瞎猜。 我也不和他去争辩这些无聊的问题,我更好奇的是这枚玉印为什么在我手里可以让腐尸乖乖听话,或者说并不是乖乖听话,而是一种强制的命令,能让腐尸怕成这样? 我当然知道它怕的并不是我,分明是我手上的这一枚玉印。 怪不得薛在将它交给我的时候,会说这东西能够保命,有了这枚玉印岂不是说墓里面的起尸都不敢碰我们了? 可我还是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劲,因为我觉得这墓里面不单单只有起尸这么简单,似乎这里有更让人恐惧的东西,甚至是让薛都忌惮三分的东西。 我正这样想着,又听十三开口说道:“何远,你看它的脸?” 我回过神来,重新将视线聚集在它的脸上,却发现它原本完好无缺的脸庞竟然在溃烂,而且溃烂的地方,正是由印章的地方开始的。 我已经越来越不懂了,这似乎已经推翻了我之前关于它的脸庞可以不腐的推断。 而且这具腐尸似乎也仅仅只是起尸了那么一点点时间而已,这时候它已经重新恢复了僵硬的姿势,毫无征兆地倒在了地上,整个身子已经彻底腐烂,我甚至都已经看到了森森的白骨。 更让人吃惊的地方还在后面,刚刚我并没有注意看它的身体,现在猛地看到,才发现它的内脏已经完全没有了,似乎很早就已经被刻意取走了。 所以,这具尸体的不寻常就更加明显了起来,我仔细想了想大致可以想到这么几点:被锁链锁在壁顶上面,身上有尸油流出,内脏被挖去,脸上有蒋的印章,可以起尸但似乎又和起尸不同。 而最诡异的一点,还是它和玉印的联系,特别是为什么我能够运用玉印,而十三却不能? 第四十三章失手 这具腐尸在短暂地起尸之后就重新变成了一具腐尸,十三来到石柱边上,朝着壁顶的窟窿爬了上去。 他边爬边说:“何远你在下面等着,我上去看看。” 十三身子轻盈,很快就爬到了石柱顶,身子一侧就从窟窿里钻了进去。 我在下面看得揪心,因为十三进入到窟窿里之后就再没了半点动静。 我等了一阵依旧不见动静,心上有些感到不妙,于是朝窟窿里喊了十三一声,可是却没有他的半点回应。 按照十三的脾气他不可能不回答,我一时间也不知道它究竟出了什么事还是他已经去到了哪里,我耐着性子再等了十来分钟,却依旧不见他回来,于是试着也爬上石柱上去找他。 我爬的时候就显得笨拙许多,当然这个笨拙只是相对于十三来说的,我没有十三的攀爬本事,自然不如他。 我好不容易从窟窿里爬进去,发现上面是一个稍微有些空旷的空间,但是就是有些矮,大约只有一米多高,我上去之后几乎都要猫着腰,脊背蹭着壁顶走起来很不方便,我于是双膝爬在地上移动。 当然,里面什么东西也没有,大约原本也只有从窟窿里落下去的腐尸。 既然没有任何东西,那么就更别提还有十三的身影了。我奇怪十三会到哪里去了,于是爬着在里面找了一圈,终于在石壁边上看到了一个不显眼的暗门,容得下一个人钻进去,大约十三就是从这里进了去。 只是在我刚要钻进去的时候,膝盖被什么东西顶得生疼,我挪开膝盖,才发现是只有半个指甲片大小的损玉,而这小块损玉中却刚好可以看到一条血红的线,竟和爷爷给我看过的碎玉有几分相似。 我短暂地失神了几秒钟,将这块碎玉收起,从暗门里钻进去。进去到里面之后发现也是一个墓室,只是这个墓室和一般的墓室无异,虽然显得有些小。 只是我依旧没有看见十三,我钻进来的这个暗门开在一米高的墓壁上,我在发现这点之后不得不重新调整了身形,让脚先下去,然后落在地板上。 这个墓室很潮湿,进到里面就能闻到一大股霉湿气扑鼻而来,当然在这种味道里面还混杂着若有若无的腐尸臭。 里面的设计有些像主墓室的布局,在墓室的正中央是一口石棺,石棺很普通,上面并没有刻意的装饰,只是与一般的石棺不同的是,这口石棺是纯黑色的,而且并不是黑曜石。 在石棺的四面则站着四个人俑,我初步看过去应该是用泥塑的,虽然穿着铠甲,但可以看见它们的面庞,并不是活尸。 这四个人俑只算是外围,因为在石棺边上,还站着另外四个人俑,它们各自贴着石棺的一角站着,手中提着长明灯,长明灯闪烁着幽绿的光,将这口石棺照得很诡异。 这样的光在我看起来显得更加刺眼,我不得不将夜视仪摘掉。摘到夜视仪之后墓室显得昏暗了许多,眼睛有些不大适应,但是还好,最起码还可以看清。 只是我依旧没有看到十三,可能是我将视线全部都集中在了人俑和石棺上的缘故,当我看向壁顶的时候才看到十三就贴在上面,就像一具蝙蝠一样。 而我的视线才聚集在他身上,他已经朝我使眼色,似乎是让我不要出声,同时用嘴型和我说——赶紧躲起来。 我不明所以,但是却知道这里面有危险,于是我也不多想赶紧退到墓室墙边,身子靠在墓壁上,尽量往角落里挪。 我再看向十三,他的视线一直集中在我身上,我看看他又环视一遍整个墓室,却没有任何事发生,可是这却让我感觉更加紧张了起来,凭我以往的经验,没有动静就是最大的动静。 暴风雨之前往往都是出乎意料的平静。 果然,这种诡异的安静持续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我就听到了第一缕声音。 虽然这个声音很微弱,但是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还是听得清清楚楚,而这个声音,是从石棺的方向传来的。 但是却不是从石棺里传出来的,因为在声音响起来的时候,我看到离石棺最近的一个人俑竟然动了。 说实话我并不确定有没有看清楚,我只看见长明灯的光似乎摇曳了这么一下,而墓室里面并没有风,而且我似乎觉得提着长明灯的人俑身子也侧过了一些,特别是它提着长明灯的手,似乎比其他的三个高了这么一点点。 当然这些都是很细微的动作,我并没有看见全过程,所以也只是猜测而已,但声音的响动却是真真切切地听到的,这绝不会错。 如果说刚刚还带着怀疑的话,那么接下来就是彻底的眼见为实了,这回它的动作十分明显,原本面朝石棺的脸已经扭到了我这个方向。 看到它的脸,我才幡然醒悟过来,这并不是人俑,而是陪葬的活尸! 也就是我在墓道里看见过的用水银和秘药保持尸身不腐的活尸,想到这里我暗呼不好,大约是我身上的死神香又起效了。 我抬头看一眼十三,十三正朝我挤眉弄眼,我不知道他究竟想要表达什么,可是看他的样子似乎很着急,但有一点我还是看出来了,他让我别动。 我不知道这里面还有什么东西让他怕成这样,按理说如果只是活尸起尸的话,我们根本不用怕,可是十三一直在上面吊着不下来,很反常。 于是我听他的话依旧站在墙角一动也不动,而那个活尸在将脸转向我之后也就不再动了,好似又变成了一具尸体,这回我算是懵了,这尸体像起尸又不像的究竟是怎么了? 但我基本上可以确定,它们这一系列诡异的动作,并不单纯是因为我身上的死神香。 我正这样想着,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响动,等我看过去的时候,发现四具提着长明灯的活尸的脸已经齐齐地看向了我,猛地看到这样诡异的情景,我不禁涔涔地冒冷汗,虽然我也已经遇见过许多起尸,但是这样一惊一乍的还是第一次,我甚至根本不知道它们究竟是怎么了。 果然,它们齐齐看向我之后就又不动了,四双毫无表情的眼睛就这样看着自己,直看得我心中一阵阵发毛。 尽管它们的眼睛都是空洞而麻木的,但正是这种毫无焦距的目光更让人觉得恐怖,就好似它们能看到我心里一样。 我于是避开目光去看十三,十三做个无奈的样子,但依旧让我站在原地别动,然而就在这时候,原本幽绿的长明灯突然熄灭,我的双眼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顷刻间的黑暗让我很不适应。 但是还不及我将夜视仪重新戴上,我只听到一阵很猛烈的响动,似乎有什么东西瞬间就来到了我身边,我刚想动,可是已经有十分巨大的力道分别将我的双手双脚都已经牢牢抓住,我想喊十三,可是嘴巴却被一个冰凉的巴掌捂住,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 而且当我意识到这手掌就可能是活尸的时候,我只觉得脑子都炸了,我这是在被活尸绑架! 而与此同时我听到十三的声音从墙壁上传来:“何远,你没事吧?” 从他的声音里可以听出他依旧挂在壁顶上,我根本发不出声音里回答他,他可能是没听到我的回答,于是再喊了一声:“何远,你没事吧?” 虽然是同一句话,但是后面的这句已经显得很急促,而且我感到他已经落到了地上。 可也就是在那一瞬间,我猛地听到他一声痛呼,然后我又听到一阵响动,就再也没了他的半点声音。 我挣扎着想要挣脱这些活尸的束缚,可是它们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我根本挣不开,而十三发出一声痛呼之后,墓室里面就重新归于了一片平静。 第四十四章得救 虽然墓室里面重归于一片平静,但是我却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而且身子依旧被活尸牢牢钳制着。 接着我感到又有一个巨大力道环在了我的腰部,紧接着我就这样被举了起来,紧紧控制着我身体的五个力量将我举在空中,捂在我嘴巴上的手已经松开了,但是松开之后我却感到嘴边有一些液体,我只是闻到味道就知道这是尸油,而且味道闻着很熟悉。 这味道,分明是薛绑架我来玄鸟墓那时候用的尸油一模一样。 它们用这样的手段显然是要将我迷昏过去,我虽然意识到这点但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身体开始变得松软无力,意识一阵阵模糊,最后终于昏迷过去,甚至自始至终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来。 我觉得重新恢复意识的时候,是被一阵很巨大的声响给吵醒的,在醒过来的时候,昏迷前的所有记忆一齐涌上脑海,我摸着头想也不想就直起来,可是却“砰”地一声撞在了一个十分坚硬的东西上。 我被撞得七荤八素,感觉脑壳都要被撞裂了一样,忍不住发出一声疼痛的叫声。 就在我撞在这东西的那一瞬间,外面剧烈的声响戛然而止。 我一只手捂着头,一只手往身边摸索,我这才发现身下很滑很软,用手摸到的却是丝绸一样的东西,而且身边是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这样的形状,我只能想到一个地方——棺材! 在我昏迷之后,我估计是被放进了墓室里的黑色石棺里面,当然石棺一般都是外棺,里面还会有一口木棺,就像我摸到的那样,这的确是木头的手感。 也就是说,我果真被装进了这口棺材里面。 这时候我听到外面有一个十分模糊的声音在喊我:“何远,是不是你在里面?” 这是十三的声音,我绝不会听错,也就是说他没事,我于是回答他:“十三,是我!” 接着我听到了十三回答我说:“何远,你没事吧?” 我说:“没事。” 他确定我没事似乎才松了一口气,从他的说话的语气里我听得出来,他说:“你再忍一忍,等我把石棺打开。” 接着我又听到了“乒乒乓乓”的声音,大约我醒过来之前他也是在计划着如何打开石棺。 从石棺的外表上看就可以看出做的很精致,所以我一直听到声响,可是却始终听不到石棺被打开的声音,然后这声响又停下来,我听见十三在外面说:“他奶奶的,这都是什么鬼东西,冷得和冰一样,而且弄半天连封口都没看到一条,何远,你是怎么跑进去的?” 我回答他说:“我也不知道,估计是石棺外的活尸干的。” 十三大约也能猜到,他说:“这东西打开很困难,你多忍忍。” 说完外面就没了动静,我等了一会儿,依旧没有丝毫声响,于是向外面喊道:“十三,你还在吗?” 没有回答,我不知道十三会去了哪里,他既然不回答,那么就是说已经不在墓室里面了。 可是我却猜错了,因为我话音刚落,又听到了一声响,却不像刚刚那般剧烈,我感觉和十三的风格有些不大一样,于是又喊了一声:“十三,是不是你?” 外面依旧没有回答,可是声响却依旧在继续,而且这声音感觉很轻巧,不大像十三“乒乒乓乓”的敲法,我的心又悬了起来,会不会十三又遭遇了之前的活尸? 我正这样想着,只听“哐啷”一声有东西落地的声音,这回我听得真切,直到再一次的响声已经在我耳边响起,我才肯定是外面的石棺已经被打开了。 当然我也听到了十三的声音,他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很显然这话并不是和我说的,外面还有人,可是我耳边的响声却并没有中断,而且这个人也没有回答十三,我大致可以猜到,这个人应该是薛。 终于木棺棺盖也被打开,但外面是一片黑暗,我看不到任何东西,我直起身子,深呼吸一口气,将挂在脖子上的夜视仪重新戴上。 我果真是躺在棺材里面,木棺和石棺都是黑色的,但是木棺的黑色却可以看得出来并不是天然形成的,这一层黑色已经褪去了不少,显然是染上去的。 而外面的这个人的确是薛,他估计是刚刚才来到这里找到了我们,否则十三也不会白忙活这么久。 我看向十三,他朝我狡黠地一笑,我看见他的左手臂显得很不自然,大概是在黑暗中被伤到了。 我从棺材里走出来,墓室里的人俑还在,可是那四个提着长明灯的活尸却已经不见了。我再回望一眼棺材,只见里面也没有尸骸,但是却有一个尸印,这情景我是见过的,这是腐尸水浸过的痕迹,而且白色的丝绸垫尸布也被浸染成黑黄色,显然尸体是后来才不见的。 这时候薛冷冷开口:“小远,你身上全是蒋的味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我惊讶地看向薛,薛依旧是那副模样,看不出表情的变化,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于是说:“我并不认识他,连见都没见过,会不会是因为玉印的关系?” 薛却说道:“你身上的这股子死人气是蒋特有的气息,只有他才有。” 后面的薛就没有再说下去,但他的话已经很明显,他是在怀疑我,而且认为我就是蒋。 可是我并不认识蒋,也不可能认识,甚至是来到这里之后才听说了有这样一个人。 这时候十三插口道:“我也觉得何远你就是蒋,即便不是也有着莫大的联系,否则为什么只有你可以用玉印而我就不可以。” 薛听了问我:“你用了玉印?” 于是我将在石柱迷宫里发生的事和薛细细说了,薛听完之后说道:“这个玉印,只有蒋可以用,怪不得我上来的时候在那具尸体上闻到了相似的味道。” 他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我,而且是看着我的眼睛,我显然已经知道了他说这句话的意思,不是疑问,也不是推测,而是肯定。 他已经认定了我就是蒋。 可是我觉得这里面很不对劲,因为我和蒋根本就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我不可能认识蒋,也不可能和他有什么关系,更别提我就是他。 薛接着又说:“原本我只让你带着防身,却没想到你竟然能用,而且在兵马俑墓室里发现的尸体并不是蒋,我们都被骗了,应该说我被你骗了。” 我说:“我真不是他!” 薛说:“你是!” 我终于明白,薛虽然聪明,但却是一个十分死板的人,而且是认死理的人,我自认为这件事是说服不了他了,只能说道:“如果我是蒋,你怎么一开始没发现,你和他这么熟,不可能认不出来。” 薛说:“我和蒋都可以相互欺骗,他有这个手段。” 我无奈地看一眼十三,十三一脸坏笑地看着我,我觉得很无奈,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不忘记搞怪。既然他们都这样认定,我百口莫辩,于是也不去和他们争论这个话题,等真想大白的时候他们自然会明白。 我转移话题说:“我们还是快离开这里吧。” 可是薛却说:“入口就在这里,下面是另一个陷阱。” 而且薛看了我们一眼接着说:“这个墓的设计和一般的不一样,这里连着后殿,要去寝殿就必须要先穿过后殿。” 十三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薛说:“我找到了这座墓的镇陵谱。” 第四十五章细节 边说着他已经将镇陵谱铺展开来,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上面一只玄鸟展翅的样子,与薛说的一点都不错,这的确是一座玄鸟墓。 而再往这镇陵谱之中细看,这玄鸟模样无不是由许多亭台楼阁拼凑而成,而且都齐齐做成了八角封闭之势,为的是不见任何光亮,而这种设计无疑是特地为死人和建的,自然就是我们所处的这些墓室了。 很多时候,镇陵谱就可以当做是地图来看,可是却又不像地图详尽,所以虽能看出个大概模样,却看不出细致的究竟。因此我在将这镇陵谱看了一圈之后,也只看出这个陵墓的大致模样,究竟为何而建等等的一些疑问却也无法打消,于是只好作罢。 但是随之我就得到了一个新的疑问,薛的镇陵谱是从哪里找到的? 据我所知,镇陵谱一般都是埋在主墓室的棺椁之下的,现在镇陵谱都已经在薛手里了,岂不是说他早已经去了寝殿而且已经从那里回来过了? 听了我的疑问,薛告诉我们说他并未去过主墓室,这镇陵谱是从外面发现的一具尸体上找到的。我听了更加疑惑,我们一路上碰见的尸体屈指可数,可是却并没有发现薛从哪一具的身上翻出了镇陵谱来,难道是因为一路上我并未注意的缘故? 而薛说到这里却也再不说其他,虽然我还是觉得镇陵谱来的蹊跷,但也不好再多问什么。 并且我还发现,我从镇陵谱里看不出什么究竟,可是薛却看的很重,在他向我们解释镇陵谱来源的这一段时间里,他已经将镇陵谱看了又看,闻了又闻,似乎一路上也并没有仔细观察。 他只说,他担心我和十三的安危,所以在路上寻得却并未细看。 对于镇陵谱,虽然我时常走墓,但是真在墓里头见过却是极少,因为镇陵谱并不是什么值钱东西,还埋在棺椁下半米来深,一来是我们下地并没有这么多时间来给我们挖这东西,二来则是这东西挖出来也不中用,比不得其他明器,所以鲜少有人会这样干,劳时费力,吃力不讨好。 正是因为不常见的缘故,因此我并不会看镇陵谱,当然我现下说的看并不是说上面的内容,而是镇陵谱上残留下来的东西。 薛看了之后说,一般镇陵谱会潮绵,甚至是霉烂都是自然的现象,因为镇陵谱被埋在地底,水气重,加之墓里阴气重,不潮绵那才是怪的。 可是这一张镇陵谱却并不潮绵,反而显得干燥异常,我说会不会是因为它已经被挖了出来,不再埋在地底而的缘故。可是薛却说如果是这样的话,在镇陵谱上应该有潮湿的水渍和霉印,可是上面什么也没有,可以看出,即便是被埋着的时候也是干的。 能在地下埋着而不受潮,这也不是做不到,只是要复杂一些,由此可以看出这张镇陵谱的一些不同来,而且如此保护得周密,只怕里面还有什么蹊跷。 说完薛又指着镇陵谱的料子,只见这料子呈腥红偏暗,看上去像是稍稍有所凝固的血的颜色,而这个我却知道,镇陵谱一般都是以黄红色为佳,这般暗腥红颜色,似乎不像是褪色,更像是被上了色一般。 我想了想问薛:“会不会是因为周围放了朱砂的缘故?” 朱砂去潮,而且颜色鲜红,镇陵谱在地下埋的时间长,朱砂会缓缓渗透染了色也不是不可能,而且镇陵谱这般颜色和干燥正好与我的猜测吻合,可是薛却摇摇头说:“不大像。” 他即便是在说话的时候也一直盯着镇陵谱在看,不为上面的内容,只为这料子上的蹊跷。 他接着说:“我已经有了一个猜测,只是是不是还未可知,但估计也差不离。” 薛卖着关子,说到这里就不肯说了,然后他话锋一转:“我们还是赶紧进去吧。” 我只见他来到石棺边上,也不见他动了哪里,石棺就缓缓移开,然后现出一个黑洞洞的入口来,我和十三相互看了看,越发觉得这墓中诡异,似乎每一个设计都暗藏玄机,而且更显出一种机关重叠、小心翼翼的味道来,特别是那种不让人进到墓中一步的味道,否则入口设计在如此隐蔽取巧的地方,不是我们误打误撞,谁会知道,有怎能找到? 我们三个人一一进到入口之中,入口下来起先是一行台阶,往下走了二十来层就变成了平地,只是这平地显得古怪,就像个六棱面似的,走着竟有些打滑,而且脚下自始至终都有摆不平的味道,突起的棱角就像是平路上的小石子一样搁脚,起初还不觉得有什么,只是走了一段之后就觉得脚上酸痛。 我之前下地从未见过这样的地面设计,而我看薛和十三走的却并不像我这般吃力,可是他们走路的姿势却有些怪,我低了头才发现,他们都是踮着脚在走的,而且已经尽量将脚垫高,这样脚尖始终都踩在棱面上,避开了棱角的突起。 十三见我发现了这点,朝我笑笑,他解释说:“我本想告诉你,可是薛不让,我也没办法。” 我于是看看薛,薛始终在走他的路,面色不变地说:“你虽然下地时日也已经很久,但我早已经告诉过你,之前那些墓和我们现在要走的这些大不同,更危险也更诡异,亲身体验总比提醒来的要深刻些。” 我听着,总觉得薛是话里有话,一语双关,似乎在说着其他的什么事,让我的心莫名地一阵悸动,这种感觉很难描述清楚,反正就是有一种害怕到让人有种要窒息的恐惧感,让我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可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却怎么也说不清楚。 而薛说完便不再说,十三也一改了吊儿郎当的脾性,竟然沉默着走了一路,这气氛显得有些诡异的尴尬。而且我还发现一路上薛的眼神有一着没一着地落在十三身上,而十三似乎是知道,在薛刚别过眼睛的时候他就会看回去,但是在他的眼神里,我竟然看到了那种看不到边的深邃眼神,让人就像是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中一样,令我莫名地打了一个冷战。 薛和十三这是怎么了? 似乎从我被困在木棺内短暂的安静之后,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而我一直都有一个疑问,依照十三的欢脱性子,使尽任何办法都打不开石棺,见到薛出现应该是惊喜才对,可是他竟然沉默了,我总觉得,那一短暂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我不知道而且也是他们俩谁都不愿意告诉我的事。 我这样想了一路,还是最后感到脚下踩了什么东西这才回过神来,抬脚一看,竟然是一截枯骨。 这是一截手掌骨,就卡在六棱面之间接合的地方,于是我这才发现到了这里之后六棱面之间的缝隙竟然已经变大了许多,就像是干枯龟裂的地面一样。 而这一截枯骨,正是从里面伸出来的,就像是一个在向外求救的人伸出的手掌一样。 我再看向周边,在这缝隙之中零零散散地也散落着一些同样的手掌骨,数量不多,但足以显出这里面的蹊跷。 我于是弯下身,往外拉了拉枯骨,果真和里面是连着的。 薛说:“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格子棺了。” “格子棺?”我从没听说过这个说法,也是第一次听见这个词。 薛还没有解释,十三已经抢先说道:“我们脚下的每一个六棱面,其实就是一个棺材头,里面都葬着一个人,它就是格子棺。” 我环视一遍这里,这样的六棱面少说有成百上千之多,也就是说,我们竟然都踩在死人头上? 十三接着说:“格子棺里的尸体都是站着的,而且刚好容得下一个人,因为棺材头做的巧妙,所以拼凑在一起看起来和普通的地面无异,若不知道这东西,即便真真见了,也看不出究竟,只能够感叹地面设计奇特,匪夷所思罢了。 “就像我们看到的这样,这些缝隙就是格子棺被打开过后的痕迹,因为镶成一体的格子棺只要有一口被打开过,就再也无法复原最初的样子,除非你将这些格子棺全都取下来重新装。” 我边听着十三的解释,边看着这些间隙,果真如十三所说,透过这些间隙可以看到下面的棺身。 我说:“棺木做得这样复杂,里面葬的人也一定十分特殊,不知道格子棺是用来干什么的?” 我看见十三看了一眼薛,似乎是知道但不敢说,而薛则冷冷开口:“是祭祀用的。” 不知为什么,听到薛说祭祀这个词的时候,我猛地一惊,因为我想起了十三说的话,关于薛此行目的的一些话。 薛说:“还远不止如此简单,格子棺又被成为太岁尸匣,你长年行走地下,应该知道太岁是什么。” 我被薛恍然点醒,脱口说道:“这里面养的是太岁!” 第四十六章格子棺 我说话的功夫里,薛已经将手伸进缝隙之间,只听一阵“哒哒哒”作响,就像是齿轮转动的声音一样,然后这一个六棱面的格子棺头盖子就被薛给取了下来,他将六棱面盖子挪到一旁,我伸头望进去,果不如我所想,里面的确是用来养太岁用的。 只见里面的尸体蜷缩着,大约是格子棺太小的缘故。可是尸身虽然蜷缩着,却也未见半点腐烂,而且它的样子还十分怪异,只见它的头仰着,一双已经空洞的眼睛看着我们几个,而嘴巴则大大地张着,一团拳头这么大小的太岁从它的嘴巴里生长出来,就像是它伸出来的舌头一样。 其实说白了,这太岁和它的舌头也无多少区别,这般情景我以前在墓里见过,很多王公贵族就曾用这样的方式来养太岁。太岁珍惜,而且用活人养出来的更是极品,药效远不是普通太岁可比的,加之太岁有延年益寿的功效,更是被各种权贵王族奉为神药,所以在这里见这般养育也就不足为奇了,只是可怜了这些用来养太岁的人。 只是眼前的,只怕早已经不是活人,而已经是活尸了。 既然看到了一口格子棺里的景象,那么其他棺里头的情景也就能猜得清清楚楚,我说:“这格子棺墓室里该有多少活尸,又有多少太岁。” 薛则二话不说,拿着伞兵刀一刀下去就将这太岁齐根削了下来,只见它的末端连着人舌,果然是从舌头上长出来的。 我说:“这虽然是好东西,但用这样的法子催生出来多少沾着些邪气,只怕入药也不尽然就能十全十美地好。” 薛则冷冷地说:“世上本没有十全十美的东西。” 说着他将这太岁收起来,我不禁多看他一眼,我本以为薛这样的人,世上再珍惜的东西都已经不能打动他分毫,却想不到他还是不能免俗。 薛似乎知道我怎么想,他只说:“我们不拿了,自然有人会拿走,与其便宜了别人,不如自己收下,更何况这东西着实对我们有用。” 而有什么用,他却没说。 薛边说边看了十三一眼,十三对这太岁似乎甚不在意,但是我看见它身上背着的昆仑木,心想他已经得了昆仑木,这自然是比太岁好到不知千百倍的东西,他的心思只怕还一直扑在另一段昆仑木上,又哪会对太岁上心。 薛将这口格子棺里的太岁取了,于是重新将六棱面盖子盖上,接着又打开一口,可是这一口却不像初时那般幸运,里面的太岁已经被割去了,不过那也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因为我看见它的舌头已经再次生长了拇指这么大一块,虽然在生长,但依然能看出下面被削过的痕迹。 薛自言自语说:“被先了一步。” 他就这样一口口地打开寻找,我放眼整个墓室,这里少说有上千口格子棺,薛这是要一口口都打开都看过才能善罢甘休吗? 薛不是贪的人,所以我觉得他的举动有所蹊跷,正想说什么,可是却被十三拉了拉衣角,正好这时候薛已经离了我们有四五米开外,他小声和我说:“你还看不出来吗,薛这是在找别的东西。” 我也小声问他:“他究竟在找什么?” 十三摇摇头,但是接着又很神秘地说道:“我猜多半和蒋有关,这里面他也应该来过。” 蒋?我知道并不是我,也不可能是我。 正在我和十三嘀咕的时候,突然听到薛出声:“找到了。” 我和十三走过去,来到他边上的时候,只见格子棺里并不见孕育太岁的活尸,而是另一截昆仑木。 十三惊呼道:“这怎么可能,它是被怎么放到里面去的,这里的格子棺明明没有被打开过的痕迹。” 薛将昆仑木取出来,格子棺里也没什么蹊跷之处,可是薛却冷冷开口:“这里自然有另一条路与之相连,只是我们都不知道而已。” 薛拿了昆仑木,也用衣服包了做成一个包袱模样背在肩上,我看一眼十三,却意外地看见十三的眼神毫无避讳地停留在这根昆仑木上,我在他的眼睛里分明看到了浓郁的——贪婪。 我本惊奇,可是随之再一想也就释然了,如果十三面色平静,那我就应该暗自捏一把冷汗,再不敢与他同进退了。 下地之人谁不是为了地下的明器宝物来的,昆仑木如此神奇珍惜,自然人人都想得到,十三本就来历不明,从进来到墓里,对金银玉器从不感兴趣,唯独这昆仑木让他如此挂心,所以我才断定他是为昆仑木而来。 所以这时候我想到了我自己,我是为什么而来,我甚至见了昆仑木都毫不在意,那我在意的是什么? 似乎这一次下地从一开始与以往相比就变了味,我们不为明器,不为稀世珍宝,即便见了昆仑木都甚不在意,难道仅仅只是因为明老命令的缘故,可是聪明人只要稍稍合计就能得到答案,命令与珍宝,在此时此刻,是可以兼得的? 我突然觉得在这一刻,似乎连我自己都看不透自己。 薛将昆仑木背紧实了,然后说:“我们走吧。” 我只觉得有一阵莫名的恍惚,刚刚那一瞬,我似乎看到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自己,或者说就是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人盘踞在我心底深处。 可突然发生的变故没让我再继续想下去,而且让我恍惚的神情猛地回到现实之中,接着我看见墓室里的格子棺就像是梅花桩一样簌簌落下去,只剩下寥寥屈指可数的几根还立在地上,而且这塌落的景象就像是潮水一样由外及内朝我们涌来。 薛见了只说了一个字:“跑!” 我们拼命地往墓室最里面的入口处跑,而在我转身的那一瞬间,我看见格子棺塌落下去的地方是一个暗黑而不见底的深渊,甚至连格子棺落下去连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足可以看出下面之深,如果我们也跟着坠下去,绝无活路。 而在奔跑途中,薛依旧还保持着镇定,他说:“这截昆仑木被放在了机关中心,我们拿了它自然触动了机关。这里既是孕育太岁的地方,同时也是一个让人防不胜防的陷阱,只要有贪念,就绝对会落入陷阱之中,可我明知不能拿,还是不得不拿。” 陷阱无处不在,个个都是置人于死地的狠招,这是我对玄鸟墓最真切的感受。 然而很快我就明白了自进入这格子棺墓室的另一个疑惑,就是为什么格子棺的棺盖要做成六棱面的样子,而且六棱面的棱角要做得这般搁脚。 原本我想这只是仅仅做成装饰的话总有些说不过去,而现在跑了起来才知道这就是让人逃不脱的东西,因为在这样的地面上根本跑不快,而且即便像之前十三他们那样踮着脚也没用,这个法子只适用于慢走,对于奔跑来说根本毫无用处。 这种奔跑的感觉就像是在撒了石子的柏油路上奔跑一样,不说脚底疼痛难耐,而且极容易摔倒崴脚。而如若不跑快,只是须臾之间就会被格子棺下坠的趋势追上,更不敢慢了半点。 对于这样的情景,除了咬牙坚持,再没有别的取巧,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和死亡赛跑一样,因为身后传来的坍塌声,每一个都是死亡的声音。 让人感到幸运的是,这路面虽然难跑,咬牙坚持也就顺利过了,当我们跑到墓道里的时候,身后的坍塌几乎是贴着我们的步子而来,最后一步我甚至都已经感觉到,就在我的脚最后一脚踏上来的同时,脚下的格子棺就坠落了。 然后“哗啦啦”的声音顿时在身侧如同惊涛骇浪般响起,我一屁股坐到墓道上,整个人躺在上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腿肚子一阵阵地犯软。 我自认为已经到了自己的极限,特别是双脚,现在就像是失去了知觉一般,我都已经无法感受到它们的存在。 休息了好久我才重新坐起来,刚刚的格子棺墓室已经变成了一团黑暗,这一道深渊已经将我们与之前的墓室彻底隔开,从这里是无法再进入也无法再出去了,我说:“出去的路已经断了,这下除了往里面进去,只怕再无他法了。” 薛和十三都没搭理我,十三自从得了昆仑木之后就显得怪怪的,不似从前那般活泼了,而薛则是老样子,爱搭理才说一句,不搭理人的时候就是一个冰坨子。 我于是多看了一眼十三,却发现他的表情不对劲,至于怎么个不对劲我说不上来,但是我知道十三现在很不好,于是我开口问道:“十三,你出了什么事?” 十三却勉强一笑说道:“我能有什么事。” 他尽量想让自己说得轻松,而且虽然语气中带了之前的吊儿郎当,听起来却不似从前那般欢脱,反而带了很多刻意的味道,所以更让我感觉到他的不对劲。 而与此同时,我只听薛冷冷道:“十三,你流血了!” 第四十七章算计 十三自己却是浑然不觉,我看见他听到薛的话之后还愣着,然后我也看见他的肩头果真被濡湿了一片,不是血又是什么。 十三见我盯着他的肩膀在看,这才扭了头去看,看到的时候自己也是吓了一跳。 而还不等他开口,薛已经抢先说道:“血腥招邪,在墓里更是如此,我看这血流了已经有一阵子了。” 十三则疑惑地看着我俩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丝毫也不知道?” 别说他自己不知道,就连我一路上也没发觉分毫,若不是被薛发现说出来,只怕这么显眼的血渍我们都还当真看不见。 十三已经伸手摸了上去,可他却并没有半点疼痛的样子,我倒是听见他说:“这不是我的血!” 然后他翻开衣服,他的肩头的确没有任何伤口,刚刚我还奇怪既然他受伤了为什么自己半点知觉都没有,这未免也太奇怪了一些,现在才发现这果然是有缘故的。 可是他衣服上的血却毋庸置疑是新鲜的,而且很显然是活人的。 这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我们自进入明殿之后就再没遇见过一个活人,又是哪里来的活人血? 于是我和薛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十三身上,十三也一脸的不解,在经历了短暂的思索却得不到任何结果之后,这件事就算是这样无疾而终,可是它却像一根刺,扎进了每个人的肉里,怎么想怎么不舒服。 而且它更像一个阴影,在每个人的心头都厚厚地蒙了一层。 可能这件事发生的的确太过于匪夷所思,一路上我们都闷闷地,特别是十三变得更沉闷了,好几次我和他说话他都在出神丝毫没听见,叫了好几遍才反应过来。 我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了,一路上尽是这样,好像心神被什么勾去了一样。 再之后我们在墓道里看见了一具尸体,而且我肯定这就是那个抱着另一截昆仑木跑进墓室的那个人。 当然,见到之后薛说它是活尸,已经死了很久了。 果真,在它的身上我看到许多尸斑,这是活尸所特有的,于是更加不怀疑薛的所说。只是我却在它的脸上看到了一个很熟悉的记号——蒋。 这个印章并没有印在它的额头上,而是印在了左耳下的脖子上,印章清晰可辨,我蹲在它左边,所以刚好看了个真真切切,而薛蹲在右边,似乎还没发觉。 但是他看见我扒着它的脖子在看,于是也看了过来,在看见这个印章的时候虽然脸色不变,但它的动作上却已经朝这个印章摸了过来,同时对我说道:“小远,你别摸,小心它起尸。” 于是我将手撤开,薛的手指在上面摸了一遍,终于说道:“果真是他!” 这已经是自我们进来到这里出现的第二个印有蒋的印章的尸体了,所以对于这枚印章,我已经有了许多疑惑,而且知道薛没有告诉我它的真正用途。 于是我问:“薛,这枚玉印究竟是用来干什么的?” 可是薛却直接忽视了我的问题,它只看着尸体,眼睛盯着尸体脖子上的印章一动不动,像是失了神了一样。 我手里攥着蒋的玉印,温润的玉石摸上去甚是舒服,可是我的心里却是五味陈杂,而且已经有了一种很不好的猜测——玉印可以控制活尸。 这并不是我的胡想,我觉得在石门之前,阴兵跪伏在薛面前,就是动用了玉印的缘故,蒋有一枚玉印,那么薛为什么没有? 果真,我看见薛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东西,看清了才发现并不是玉印,而是一枚和玉印一般大小的金印,这枚金印如果乍一看的话,我是认识的,和在明殿里王大头拿着的那一枚一模一样。 我说:“这是王大头拿着的那枚。” 薛摇头说:“它拿着的是假的。” 的确是这样,我理了理时间的先后顺序,早在石门之外薛已经有了金印,所以到了明殿里之后王大头手里的自然就是假的无疑了,只是王大头明明知道薛已经有了一枚金印,为什么还要拿一枚假的来骗他? 我仔细回想了当时他们之间的谈话,惟一的解释就是王大头并不知道薛身上带着金印,而他以为薛来玄鸟墓中就是为了寻找金印。 那么就可以进一步推测,薛的金印曾经丢失过,而王大头知道这件事。 再往下想下去就变得很复杂,因为薛与王大头可以说素未谋面,那么这件事,已经可以牵扯到他们身后的势力,说白了,已经牵扯到了一个我不曾洞悉的阴谋。 薛说着将金印对准了活尸的眉心,然后正正地压了下去。 就在这时候我看见尸体动了,它的手,像是机器一样痛苦地举了起来,但是却显得很是僵硬,可只是直起了一瞬就又笔直地又落了下去。 同时我看见从它的嘴巴里流出了什么液体来,薛一直看着,见了已经伸手沾了这液体,捻了捻说这是尸油。 说完他将金印收起来,我只看见这枚金印的顶端是一只恶鬼模样,薛就是握着恶鬼的头颅。 同时他说道:“蒋早已经料到我会找到这里来,尸体已经被他做了手脚,我无法再让它起尸了。” 他这话明显是对着我说的,而且在说话的时候也看着我的眼睛,似乎在观察我的表情变化,我知道他认为我就是蒋,他在观察我与蒋的相同之处,又或者他在看我有没有露出马脚。 可是这个问题我已经重复过很多遍,我不是蒋,也不可能是蒋。 而面对这样执着的薛我却什么也没说,大概他也没看出什么端倪来,然后才说:“这里本来就机关重重,又被蒋这么刻意改动,更是防不胜防。只怕再往下还有更危险的东西等着我们,可是越危险就越说明他不愿我们去到下面,也就可以肯定他藏了什么重要东西在下面。” 听薛的话好似他和蒋不睦已久,虽然是搭档,但是很多时候搭档只不过是利来而往,利散而消而已,而且下地搭档之间相互迫害的事也数不胜数,所以即便他们真的不睦,我也一点不感到意外。 就像我和他搭档,也只是因为他用晓峰的生死来威胁我而已。 然后我站起来看了一眼十三,在整个过程中十三都保持着沉默,一言不发地站在我们身旁,也不曾弯腰下来看一看这具尸体,可是当我看向他的时候,已经知道了他这样做的缘故。 他的眼神自始至终都停在薛背上的昆仑木上,直到薛站起来的时候才别开眼神,可是他的眼神在别开的时候却恰好和我撞上,我真切地感受到了他眼神里的杀气。 而且他见我发现竟然也丝毫没有躲闪,而是避开眼神,却是怕薛看见。 这一瞬我有这么一种感觉,或许十三并不是真的怕薛,一路上的害怕都是他伪装出来的,因为他刚刚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他。 可是我什么都没说,只是看了看薛,薛并没有察觉,他即便站起来了,眼神依旧停在尸体的脖子上,然后他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小瓶子,他拔掉瓶塞子,将里面的液体微微倒了一些在尸体上,接着我就看见原本完好的尸体瞬间开始腐烂。 而他倒下的位置刚好是脖子上的印章处。 可即便瓶子里的液体只是倒在了尸体脖子上,但不出一分钟,整具尸体还是变成了一具骷髅骨,我只听见他说:“蒋既然没死那么就应该多防着他一些,他工于心计,我不及他,所以只能做到小心翼翼万无一失,让他无从有机可乘。” 我说:“可是他已经失了玉印。” 薛却看了我一眼:“失去还能再得到。” 薛的这句话意味深长,我洗细细一想便听出了里面的味道,他这分明是在说我现在已经得到了玉印,我只能无奈苦笑,果真一个人的执念是无法更改的,既然他认定我是蒋,那我无论说什么他都不会听。 走过了这一条墓道,就是下一个墓室,薛走的很快,离了我们有一米多远,我和十三走在后面,我轻声问十三:“你要昆仑木倒底是要干什么?” 十三刚刚既然丝毫不避讳我,那就是已经不打算瞒我,而且薛那边是根本瞒不住的,薛虽不说,大概也已经知道了十三的意图。 十三只回答说:“我用昆仑木是用来救人的,否则也不会到这个是非之地来孤身犯险。” 然后十三话锋一转问了我一个问题,他说:“何远,如果我因为昆仑木的缘故和薛翻脸,你会帮谁?” 我没想到十三会问我这样的问题,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其实我早已经料想了这个局面发生的可能,也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但是现在要亲口说出来,却觉得竟然有些开不了口,俗话说见面三分情,想的是一回事,做,可能又是另一回事了。 十三见我不回答,只是说:“如果我是你也会很为难。” 我没去看他,也许他根本想不到我也是有一些心机的人,我在心里说:如果你们真要争起来,我自然是谁也不帮。 因为无论是薛还是十三,都不过是因利而聚的临时搭档,他们的生死与我并无半点关系。 只是,这个想法却正在被自己动摇,我发现我正将他们俩都当做是朋友,除了晓峰我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朋友,而我竟然已经一点点地在信任他们。 而我知道,这是十分危险的事。 第四十八章鬼影 我们走到了墓道的尽头,可墓道的尽头,却是一片白雾。 原本我以为这又是我在悬魂梯那里见到的毒雾那般一模一样的情景,可是薛说这只是平常的水雾而已。 我觉得奇怪,这里深处地下,虽然潮湿温差却并不大,还不到会起雾的地步,这水雾来的也太不寻常了些,而且在陵墓当中,最多也只有水银雾,能够有这样浓的水雾,我还是第一次见,第一次听说。 可是薛却并没有想这么多,他率先进入到了白雾之中,身子影影绰绰的,我和十三也先后走进去,果真这和平常的雾气无异,的确是水汽形成的。 我听到十三嘀咕了一句:“这里面这么浓的雾气,只怕有些不妥。” 可有什么不妥他却没再说,的确,我也觉得很不妥,所以走进来的时候格外小心谨慎。 浓雾之中可见度极低,我大约只能看见周遭一米左右的光景,远处就是朦朦胧胧地看不清楚,可尽管朦胧,我却能看到一个个斑驳的黑影在其中荡漾漂浮,像极了人影。 乍一看我吓了一跳,我转头看看十三,显然他也是看见了,他的脸色也是严肃的很,像是如临大敌一般,惟独薛走在最前头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我不敢轻举妄动,于是小心地继续往前走,说也奇怪,在远处看着浓雾里鬼影阵阵,可是走到里面之后,漂浮的人影却又不见了,我怕这里又是如同石柱迷宫当中的情景,于是仔细地看了头顶,想看看这里有没有如那里那般被吊起来悬着的尸体,可是抬头一看,只见头顶是雾气一片,却什么也看不清。 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薛:“这是什么地方,这样大的雾气?” 薛一直在疾走的步子这才停了下来,他等了等我和十三,然后告诉我说:“这些水汽都是从墙壁上腾起来的,大约就是传说中的鬼影墙了。” 鬼影墙?! 这个我倒是听说过,只是却从没亲眼见过。鬼影墙,顾名思义,据说在墙上会莫名地出现许多鬼影,就像是被嵌在墙壁上的一样,而且更为奇特的是这些鬼影会动,但它们只能在墙上移动,并不能跑到外面来。但是如果你将墙壁弄开一个口子,这些鬼影就会从这个缺口里跑出来,而这样做的后果是,在鬼影墙周边的人轻则被附身,重则当场死亡,而且是以极可怖的样子死去。 既然说到这里是鬼影墙,就难怪我们会在雾气之中看到斑驳的鬼影了,但我想想之后立刻觉得不对劲,我们在雾气中的可见度仅仅只有一米左右,如果这些鬼影当真是在墙壁上的,我又是如何见到的? 我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薛才说:“这里的墙壁很可能已经被弄开了缺口了。” 薛的言下之意不言而喻,可是他的回答却更让我疑惑起来,既然鬼影已经不再被拘禁于墙壁之中,那么为什么我们进来之后还能安全无事。 薛这时却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了我一眼,然后冷冷说道:“你我身上都有它们不敢近身的印章。” 而且他的眼神只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瞬,又落到了十三的身上,我当即想到,我和薛是有玉印和金印,可是十三呢,他并没有这些东西,为什么这些鬼影也如此怕他? 对于十三,似乎薛也摸不清他的来历,我只听见薛问他:“我一直都很好奇,你身上并没有任何防身的物件,可是在这里为什么却会屡屡平安无事,更让我一直想知道的是,你是如何带着这样的活人气混在阴兵当中而不被发觉的?” 听薛这么一问,我也猛地回想起当时我们混在阴兵当中的情景,的确十三是先我们一步混在了其中,因为之后发生的变故太过于突然,以至于我都来不及,也忘了问他他是用了什么办法让阴兵不攻击他的。 现在薛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十三的脸色却不变,他只是用同样冰冷的目光看着薛,也冷冷说道:“你既然已经知道又何必来问我。” 我从没见过这个样子的十三,而能这样和薛说话,我似乎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我开口道:“十三,你就是蒋?!” 十三却是惊讶地将目光转向我,然后他又恢复了寻常表情,只见他摇着头说:“何远,我并不是蒋,即便你不肯承认,实际上你才是他。” 薛看我一眼,也说道:“他如果是蒋根本不可能瞒过我。” 十三说:“的确,在墓里头,任何人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既然十三不是蒋,那么他又是谁? 我带着这样的疑问看向薛,对于他和十三之间的哑谜,我的确是一点也猜不到点上。 而十三和薛就这样相互都死死地看着对方,就像是在默默地对峙一样,我夹在中间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还是墓室里面响起的怪异声响打破了这尴尬的对峙,声音是从我身边不远处传来的。 薛说:“那里是墙壁的所在。” 我不知道薛在这浓雾之中是否能看得清清楚楚,但他说的果真没错,我身旁不远便是一面墙壁,只是在我们靠近墙壁之后,这怪异声响之后就再没有响起过,而等我看清墙壁上的东西时候,发现上面也并没见有什么所谓的鬼影,倒是看见了上面彩绘一样的壁画。 其实这也并不能被称之为彩绘,我看见的只是一截树干的模样,树干上面是蓬勃生长的树叶,而树叶又隐没在雾气当中。 看到这幅情景的时候我突然有一种错觉,我竟然觉得树叶间的雾气像是活了一样,而墓室里面弥漫的浓雾,好似就是从彩绘里飘出来的一样。 薛说:“这些浓雾的确就是从墙壁里面飘出来的。” 边说着,薛已经走到了墙壁边上,用手摸了摸树叶之间的雾气,我只看见一道水珠顺着墙壁流淌下来,墙壁的壁画上竟然蒙着一层水雾。 我则顺着这一面墙壁缓缓走过去,上面的彩绘一点点清晰起来,这整面墙壁上的确就是一棵树的树冠,而整个树冠大半都被浓雾所遮蔽,与墓室中弥漫的雾气混为一体,让人真真切切如临画中。 我从未经历过如此奇妙的感觉,当真拍手称绝,这不禁让我想起了一个典故——庄周梦蝶。 这里分明也就是一模一样,我开始有些分不清究竟是彩绘里的雾气活了,还是墓室中的雾气变成了彩绘。 当我正被这种奇怪的感觉所环绕的时候,我已经走到了这一面墙壁的尽头,而这一幅彩绘却没完,我顺着往下一面墙壁上看上去,却发现上面虽然也是一幅彩绘,但已经和上一幅丝毫联系也无,而这一幅壁画,看上去更加真实。 壁画上面是一座奢华的建筑,建得非常高,甚至有直入云霄的感觉,根本看不到顶,而在这建筑之下,则簇拥着无数的人,简直可以用人山人海来形容。 但这些人都跪伏在建筑的四面八方,头埋在地上,看上去十分虔诚。 这一面墙壁上就只有这样的一幅壁画,所以一时间我也看不太懂,而且也无从分辨壁画所要描述的年代时间以及这些人究竟是在干什么等等,总之乍一看觉得这壁画精致的很,可再细细一看,总觉得有一点别扭的地方,看着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所以我认认真真地将它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想找出这种莫名的不对劲来,可是看了一遍又一遍,却什么端倪也看不出。 所以我往下一面墙壁上看上去,可是这不看还好,一看却将自己给吓了一大跳。 第四十九章有人 这一面墙壁上,是一片黑色,应该说上面的壁画是一片黑色。 可是马上我就发现这并不是一幅壁画,而是被镶嵌在墙壁上的什东西,直到我顺着墙走到了头,才看清了整个墙壁上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想,我用手亲自摸了摸,触手冰凉,是青铜无异,这是一只巨大的铜燕子,就像一个标本一样地被挂在墙壁上。 而更为奇特的是它的头颅,它的头与一般的燕子竟然大不同,只见在它的头顶有一个奇怪的图案,这是我在所有的燕子当中从未见过的,这图案,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美妙的花纹。 虽然我从未见过这样的花纹,但在看到的那一瞬间,却认定这是一个文字,虽然我并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文字。 而且,在这一瞬间,我告诉自己——我见过这只铜燕子。 可是究竟在何处见过我却是根本想不起来,只觉得这铜燕子每一处都熟悉无比,特别是那个如同花纹一般的文字,更是熟悉无比。 我这样呆呆看着铜燕子良久,心中惊涛骇浪一般翻涌着,自己却不知道为何才看见它就会有这么大动静,以至于我如何平复心情都无济于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我猛地才注意到我还处在墓室当中,注意到了周围弥漫的浓雾,这才想起怎么好一会儿了也不见薛和十三的踪迹。 我于是才又顺着墙壁折回来,可是当我回到原地的时候,却根本不见了他二人的踪迹,而且墓室里寂静的没有丝毫的声音,我不禁有一个不好的念头,薛与十三已经不在这里了。 正当我脑海里划过这个念头的时候,突然一声清脆的金属敲击声响起来,声音的方向是从铜燕子那边传过来的,我立刻望向那里,那里有人! 我迅速来到挂着铜燕子的这一面墙壁边上,可是却并不见有半个人影,相反,我倒是在地上看见了一个燕子头,而墙壁上铜燕子的头已经不见了。 那么刚刚的声响应该就是这个燕子头掉落在地上的声音无异了。 这一个燕子头有一尺来长,塑得栩栩如生,从墙壁上落下来,也没砸损了一点,倒是那一双眼睛,我总觉得它盯在我身上,在这儿寂静的墓室里显得有几分瘆人。 然后我又听见面前的墙壁上传来陆陆续续的响声,等我抬头看到时候,却看见原本完整的铜燕子就像是突然碎裂的泥偶一样布满了裂纹,而还不等我反应过来,就只见一片片的铜片簌簌从上面落下来,我赶忙往后让开几步,顿时整个墓室里都是“叮叮当当”的铜片落在地上的声音。 这些铜片落了好一久这才停下,墙壁上变得毫无痕迹,只剩下地上的一堆无可辨认的铜片,惟有那个燕子头还可以辨认出最先的模样,我这才知道,这只铜燕子并不是整只塑出来的,而全是用这样的铜片拼凑起来的。 我于是弯腰将铜片捡起来,却发现每一片铜片上都有一个花纹般的字,只是这字体的年代的确是太过于古老,以至于我根本无法辨认。 而且之前就已经说过,就连它是字都是我猜的,而这种猜测,来自于一种莫名的似曾相识。 我几乎翻看了每一片铜片,几乎片片铜片都是如此,而它们还在墙壁上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有察觉,可能那时候视线是被浓雾给遮蔽了的关系。 我看了一阵,也没发现其他的特殊地方,却听见墓室里又是一个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了起来,一开始我翻弄着铜片没听分明,当我住了手,才听见一个几不可闻的声音在墓室里回响着,声音虽然有悠远的味道,但我还是听了清清楚楚。 “何远。” 是有人在喊我的名字,而在这墓中,只有十三会这样喊我,听这口音,也的确与十三有几分相似。 我于是直起身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喊道:“十三,是你吗?” 而这声音却并没有回答我,却也没有断绝,依旧像是遥远的隔音一样喊着:“何远。” 我心中升腾出不好的念头,听十三的这声音,似乎有些不大对劲,他和薛齐齐失踪,莫不是出现了什么意外? 我于是顺着他的声音走过去,这时候我已经来到了第四面墙壁边上,而这面墙壁却是通体黑色,在白色的浓雾中对比十分明显。 可我来不及去想这墙壁的颜色为什么突然变成了黑色,我只是担心十三,他的声音显然就是从这面墙壁的角落里传来的。 可当我走到墙壁的角落处时,却并没有看见有半个人影在那里,而十三的声音却依旧在悠远地喊着:“何远。” 只是这时候他的声音已经变成了从身后的角落里传来,与我过来时候听到的方向恰好相反。 这更加让我确定他是出事了,因为这情景他是不会这样捉弄我的。 我于是再回到之前的那个角落里,可是那里却和刚刚的景象并无二致,十三也不在这里,当我来到这里之后,十三的声音又从对面的角落里传了过来。 我几乎可以肯定,就算我重新走回到那个角落里,只怕十三也不在,于是我开口喊道:“十三,你在哪里?” 可就在我声音响起的那一瞬间,我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清晰的脆响,这声音分明是铜片与铜片撞击发出来的。 我警觉地回头,声音凌厉地喊道:“谁在那里?” 边说着我已经迅速往那里划了过去,而且手中已经不自觉地摸到了伞兵刀,反手拿在手里,与此同时,我看见一个黑影在白雾中一晃,我这里面还有其他人! 我朝着这个人影扑上去,他并不是这里的鬼影,而是一个真实的存在,至于是一个人还是活尸,那就要等抓住才知道了。 我身子灵敏,可是他比我还要灵敏,我扑上去却被他从容躲过,而且他丝毫不犹豫就往浓雾中侧身跑进去,我知道只要他与我拉开了一米的距离,就算是逃出我的视线了,接下来就可以随意找个地方躲起来,而我自然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他身子灵敏,我惟有比他更灵敏,否则只能是和他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罢了。 只是他与我的距离恰好在一米左右,我只能模糊地看见他的身影,至于面容更是看不清。而且更要命的是,不管我如何在后面追赶,他总能保持这个距离,我近不得他分毫,而正在我毫无办法的时候突然灵机一动有了主意。 我追着他突然朝前面开口喊道:“薛,块堵住他!” 果真,他听到我的话之后身子往右侧开而去,而左边是墙壁,这我是知道的,所以在我喊出声的那一瞬间,我已经往右边转了上去,他往右边侧开的同时,似乎听到了我追上来的脚步声从而意识到了不对劲,知道上了当。 他正要调转方向,我却已经拉到了他的手臂,他用力挣开,我还没拉稳,被他这么一挣就有些脱力,然后我感觉我的手顺着他的臂膀滑落,与此同时,我只听一声几不可闻的闷哼从他口中传出来。 可是由于我拉的太猛,他又挣脱得太快,以至于我身形站不稳,被这力道带着在地上一个翻滚,等我站起来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踪影,我只看见我手中的伞兵刀上有一道鲜红的印记,却是一溜子血。 刚刚情急之下,我用握着伞兵刀的手拉住了他,那他的一声闷哼应该就是被伞兵刀割破手臂之后的痛呼。 伞兵刀上的是鲜血,也就是说这是个大活人,不是活尸。 而我却疑惑了起来,除了我们三个,这里面还有其他人?! 第五十章石精 可是现在他早已经跑了个无踪无影,根本找不到了。 也就是这时候,我却不自禁地连打了几个寒战,一种莫名的恐惧猛地由心底升腾而起。 回想起刚刚的情景,我明明绕着四面墙壁都走过,却没有看到一个缺口,而我分明记得,我们是从一条墓道里进来的,先不说这里是否有出口,但是为什么连入口都不见了? 而且在出口和入口都没有的情况下,这个人又会跑到了哪里? 所以下一瞬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人还在墓室当中,就在我看不见的地方。 于是我重新打起精神,说不定现在他就在什么地方看着我也说不一定,我必须找到他,只有知道他是谁,才能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说不定它和十三还有薛的失踪也有关系。 于是我小心翼翼地在墓室里挪着步子,而且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以不惊动到他。 只是,在我放眼望向整个墓室的时候,发现一个很奇特的现象,那就是原本浓密的雾气正在散去,而在逐渐散去的雾气当中,有许多影影绰绰的鬼影。 而这些鬼影最后都清晰地呈现在我眼前,因为整个墓室里的雾气已经全部消失,出乎我意料的是,这里面却没有半个人,我刚刚的推断竟然是错误的。 而最显眼的莫过于这些鬼影,它们就出现在墙壁上,而且是那一面纯黑色的墙壁。 至于其他的地方则一点都没有变过,第一幅壁画上的树冠,第二幅壁画的人群和建筑,以及第三面墙壁上的空白和落了满地的铜片。 只是惟一引起我注意的是,地上的铜燕子头却不见了。 而除此之外,最阴森的,就只是第四面墙壁上,也是黑色墙壁上的一个个轮廓清晰的鬼影。 这些鬼影乍一看的话就像是一个个明暗分明的印记罢了,只是等走近了才看清楚这就是影子一样的东西,而且是渗进了墙壁里面的影子,说得恐怖一点,就像是嵌在墙壁里面的人的阴影。 当然,我知道墙壁里面是不会有人的,这正如薛所说,就是鬼影墙。 雾气既然散去,我也看清楚了整个墓室的大概,我们进来的墓道就在我们最初站着的位置,而这里面只有入口,却没有出口,换句话说,就是一条死胡同。 所以,最后我的视线还是全部落在了鬼影墙上,特别是这些鬼影上。 我数了数,一共有十七个鬼影,而且每一个都能看的清清楚楚,虽然墙壁也是黑色的,可是却丝毫没有将这些鬼影给盖住的迹象。 虽然我有那么一小点恐惧的味道,但此时我对它们的关注却并没有到十分惧怕的地步,因为此时此地,我更想知道的是十三和薛究竟去了哪里。 我不担心薛和十三的安危,即便十三,我也不认为他是那么容易遇险的人,我只想知道他们究竟是遇见了什么事,以至于这样悄无声息,而且连说都没说一声地就不见了。 我右手捏着下巴,眼睛虽然看着墙壁,可是心里想的却是这些子事,我想,也许这里有一条暗道,是我自己没有注意到? 最后我还是看见墙壁上的鬼影兀自动了起来,这才回过神来,而这些鬼影,就像是人在行走一样动了起来,虽然动作很缓慢,但却是肉眼可辨的。 见到这情景,我突然想起一个传说来,当然,这个传说也与昆仑山有关,它就是从那里流传出来的。 据说昆仑山上,有一种被称作石精的东西,它生长于巨石当中,通体乌黑,可大可小,能够在巨石当中肆意行走。 既然人们给了它石精这个名字,所以流传的也就是说它是石头成的精。可是我却并不这么认为,因为我更觉得,石精很可能是一种能够在石头中生长行走的东西,虽然不知道它是不是活的,但绝对是一种很罕见的奇物,就像昆仑胎和昆仑木一样,都是万年难得一见的东西。 而我还知道,天下间有一种棺椁被称作石精鬼棺,就是用石精制成的。石精极阴,通常都是被视作不祥的东西,可是这东西用来做棺椁却是极好,因为它所特有的阴气能够保持尸身千万年不腐,甚至和昆仑木有异曲同工之妙。 石精与昆仑木,昆仑胎?! 想到这里,我像是猛地发现了什么联系一样,昆仑胎风水富足,正是极阴,而石精又生于昆仑山中,那石精和昆仑胎岂不是有着莫大的联系? 那会不会有这样的一种可能,石精就是从昆仑胎中孕育而生的? 昆仑胎是昆仑山的精华所在,而石精就是昆仑胎的精华!这样说来的话,这黑色墙壁上的影子根本就不是鬼影,而是石精! 这个墓先是有昆仑胎的残片,又是昆仑木,再到太岁,现在又出现了石精,当真是集齐了天下间所有罕见至极的东西,而正是这样却让我觉得越来越害怕,这个玄鸟墓究竟是一个什么墓,竟然做得如此大手笔,我甚至已经越来越不敢相信,这还是不是汉武帝为自己建的长生墓,他又是去哪里找来的这些奇物? 既然知道了这是石精,之前对鬼影的那种恐惧就一扫而空,但是我却丝毫不敢大意,因为石精依旧是不简单的东西,它既然能被视作不祥之物,那就自然有它不祥的一面。 但我还是壮着胆子把手覆在了黑色的墙壁上,果真,这面墙壁就像是一面冰墙一样,这是石精的阴气所致,我耐不住这阴冷立刻抽手。而与此同时我看见里面的石精已经齐齐朝我转过了身子,虽然它们只是如同影子一般的东西,但还是看得我有些心惊,不自禁地往后退了几步。 可就是退了这一步,我才感到从脚下传来的凉意,即便隔着鞋子,都能感到一股子冰冷劲儿在往上钻,我低头看去,却看见地上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玄鸟阴影,和我看见的铜燕子竟然是一般大小。 而它呈现出一个影子的形状,不是石精又是什么,而且它还在动,就像是在扇着翅膀在飞翔一样。 我将脚从它的身上撤开,可是我撤开它却不撤开,反而追着我跟了上来,我只觉得这不是个好兆头,于是拼命躲让,可是无论怎么让,却根本让不过。 这里没有直接的危险,但是却让我感到脊背一阵阵地发凉,直觉告诉我这里不宜久留,于是我也管不了这么多,就往墓道里出去,既然这里如此古怪,我先退出去再说,总要确保自己平安了,才有资本去找十三和薛。 我几步从墓道里走出去,因为进来的时候这里是一片浓雾,对墓道里的样子也没怎么留意,所以在走进去的时候虽有些不对劲的念头划过,但我安慰自己说这是对陌生地方的惧怕所导致的,也就没特别在意。 进入到墓道,墓室里面的石精倒是没有再跟出来,我不知怎么的,总觉得害怕,于是往墓道口拼命地再走了一些出去,但我也知道,另一头的格子棺墓室已经坍塌了,现在是一条死路,走不出去的。 我进退不得,只能靠着墙壁停下,我不是没有经历过这种死一般的寂静,但是眼下却总觉得有些心慌,不知什么缘故害怕得厉害。 也正在这时候,我感到左边脖子上猛地一阵冰凉,像是有一只冰冷的手掌覆在了上面一样,而且我的确是感到有什么东西真真切切地压在我的脖子和肩头上。 第五十一章拷问 我身子靠在墙壁上,后面就是坚实的墙壁,是不可能有人站在我身后的,那么这只手是从哪里伸出来的?面对这样的情景不害怕那是假的,但是我依旧保持着表面的镇静,伸手摸向了脖子。 可就在我伸手的时候,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在我的身后响起:“你敢动一分一毫,我就扭断你的脖子。” 说着我果真感到一个巨大的力道卡住了我的脖颈,我的手悬在空中不敢再动,口中问道:“你是谁?” 这个人的声音很陌生,并不是我熟悉的人,而从他冰冷的手掌,我猜测他可能是这里的活尸,因为只有死人才有这样冰冷的体温。 “你不用知道,我只问你,你在这里有没有见过其他的人?”他在我身后冷冷地问。 敢情他不是活尸,而是来这里找人的。而这里的人,一路上也就只有我、薛和十三,他这么问我,一定是在找他二人之一,想到这里,我几乎猜出了他可能的身份,我说:“你是蒋?” 可是我才说出蒋的名字,他卡着我脖子的手掌猛地用力,卡得更紧了,我只感到脖子上的骨头被捏紧的痛楚,而他则换了一种几乎是怒吼的声音问道:“你见过蒋那个混蛋?!” 我见他这般动气,心中盘算他和蒋一定结怨不少,而他也肯定不知道我和薛他们是一路下来的,于是我又问道:“那你是在找薛?” 他卡着我脖颈的力道不变,只是语气已经缓了一些,他说道:“你连薛也知道?” 我说:“我是和薛一起下来的,我是他的临时搭档。” 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明显感到他卡着我脖颈的力道松开了许多,我果然没有猜错,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虽然薛和蒋还没有到敌人的地步,但一路上我不是傻子,从零碎的细节中也看得出薛受了蒋这么多算计,只怕他二人早已经不是搭档,即便不是敌人的关系,那也不远了。 而我身后的这人如此恨蒋,和薛必定是同仇敌忾,当然我这也有些碰运气的味道,而且我也是听出了在我提到薛的时候他语气的缓和才说出我是薛的临时搭档,这样的话,如果他真和薛交好,也就不会为难我,否则我也不敢冒这个险。 果真,他松开了手,我反手摸着被他卡住的地方,只觉得一阵酸疼难耐,同时也只听他说道:“薛的眼光是越来越差了,竟然选了你这样一个笨手笨脚的人当搭档,难道他真的已经落魄到了寻不到人做搭档的地步了么?” 从他的语气上看,这个人不是和薛他们一伙的就是一个十分熟悉薛的人,于是我问他道:“你也认识薛?” 可是这人的脾气却十分古怪,他冷冷回答我道:“虽然薛把你当成临时的搭档,但我从来不与弱者为伍,像你这样的人在这样的墓里,和拖油瓶并没什么两样,你自然也无需知道我是谁,我只问你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否则我就让你变成这墓里的活尸!” 他说到这里,我猛地听到身后传来几声吸气的声音,然后我听到他说:“你身上这是什么味道?” 我心中猛地一惊,薛说过我身上有蒋的气味,连薛闻到了这气味都笃定我就是蒋,如果他闻了出来,那更是会坚信不疑,而依他和蒋的嫌隙,只怕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但我不能这样认命,也许他的嗅觉并不如薛灵敏,否则应该一开始接近我就闻到,不可能现在才发现,于是我问他:“是不是死神香的味道,在下来的时候薛给我涂过死神香?” 他连着再吸了几口气,似乎是在辨认味道,我心跳得厉害,但是这时候却不能露出马脚,我身手不及他好,他要杀我那是易如反掌的事。 他说:“有那么一点,但还有别的味道。” 我的心跳漏跳了半拍,但尽量保持语气上的平静说道:“是不是还有很重的死人气和血腥味,薛还给我吃过一种很奇特的药丸,而且我身上也沾染了活人血,可能气味混合在一起就变得特殊了。” 他没说话,而且连呼吸声都再听不到分毫,很久之后我突然听到他冰冷的声音:“你说了这么多是想要掩饰什么,我在你身上似乎闻到了蒋的气味。” 我脑袋瞬间炸开,与此同时我在心里问自己怎么办怎么办,而同时他再次凌厉地开口:“你身上怎么会有蒋所特有的味道?” 而他原本已经松开的手已经重新卡住了我的脖子,力道比刚刚大了数倍,我开口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在路上我们碰了蒋的尸体,可能是那时候沾染上的也说不一定。” “蒋的尸体?”身后的这人显然是不信我的话,手上的力道丝毫不减,反而重了几分,他同时加重了语气:“你真以为我如此好骗,蒋岂是这么容易就死的?” 我知他不信,继续说道:“薛在地下的暗道里找到了一具腐烂的尸体,我帮着他抬了出来,他说那是蒋的尸体。” 我没再提十三,这人既然找的不是薛,那么剩下的人就只有十三,所以我断定他一定是在寻十三的踪迹。 “薛说的?”他的语气迟疑了一瞬,手上的力道果然松了些,然后他再次问:“那蒋的尸体在哪里?” 我说:“那个墓室是一个陷阱,我们触动了机关,火龙油撒了出来,他的尸体已经被焚毁了。” 这个人接着很长时间都是沉默,卡着我脖颈的力道也已经消失,我甚至都已经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正当我以为他已经走了的时候,我听到他喃喃开口说:“究竟是不是这样,等见到了薛我自然会和他证实,如果你有一句假话,我会让你死的很惨。” 我说:“你大可去问,只是我在里面与他走散了,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而这个人却没再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而是话锋一转,回到了最初的问题上:“我问你,在这里你除了见过薛,还见过什么人没有?” 我装作惊讶地回答他说:“自从我和薛下来就没见过活人,倒是见过几具活尸,不过身子都融了,化成了飞灰,我记得这墓道里还有一具,不知你见到没有。” 他说:“我已经见过了,我要找的不是活尸,是活人,你确定没有见过活人?” 既然不能说出十三,那么关中帮的那伙人进来的事我也必定要咬死不说,反正他们也已经被蛪虫吃了干干净净,他也无处可查,于是我说:“再没有了。” 而他再问一遍:“当真没有了?” 他满是怀疑的语气,我稍稍放松的心再次狂跳了起来,难道他是已经知道了什么而故意来探我的虚实?可是这时候我已经骑虎难下,只能保持刚刚的说辞一口咬定,而且是十分肯定地说:“这下面除了薛,当真没再见过其他活人。” 可是我话音刚落,这人猛地抓住我肩头,我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道将我掀起来,我就往墓道里滚落出去,同时我只听到他的一声怒吼:“你竟敢骗我!” 果然他是知道了什么故意来套我的话,我在地上翻滚一圈,勉强直起身子,对于习惯了下地的我来说,这一点摔还真不算什么,我手中握着伞兵刀,但是却不能比出来,如果真比出来,那就真的承认我之前说的都是假话,我自认为我是斗不过他的。 第五十二章亦真亦假 趁着这个功夫我抬头朝这人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他就贴着墙壁悬挂着,和十三贴在墙壁上的模样很是类似,我这才发现一直以来他都是倒立着和我说话的,他竟然像一只蝙蝠一样倒挂在墙壁上。 然后他像一张纸一样轻飘飘地落在地上,但是他长得极丑,特别是那一张脸,就像是碎裂之后再次粘起来的瓷瓶一样,遍布着裂纹,我看着,他甚至比这里面的活尸腐尸还要可怖。 他见我惊讶的表情,丑陋恐怖的脸上扬起冰冷的笑意:“害怕了吗?” 我站起来,嘴硬道:“不怕。” 但是这两个字说着轻巧,真正说出来还是有些心虚,甚至我的眼神都不敢停留在他身上,只要一看见他那张脸,就会让人毛骨悚然,忍不住打冷战。 他说:“你说除了薛你没再见过其他人,可是你手里伞兵刀上的血是哪里来的,你别告诉我墓中的活尸还可以流出鲜血来。” 被他这么一说我才猛地回过神来,是的,我的伞兵刀上划破了墓室里面神秘人的胳膊,上面沾了鲜血,我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我在心中连着骂了自己几遍该死,同时紧绷着的心也松了一口气。 既然他看出的是这个破绽,那么我就可以继续把谎圆下去,这也更加让我确定他压根就不知道十三和我们在一起的事。 我说:“这个人在墓室里袭击了我,我也是无意间用伞兵刀划破了他的胳膊,至于是谁我根本就不知道,也没看清楚。” 对于面前的这个怪人,我必须有十足的耐性和他周旋,小不忍则乱大谋。 我说话的时候他一直看着我,似乎在辨认着这些话的真假,我说的话真假掺半,即便他再厉害,也只怕辨不出是非来,他看了一阵估计是当真没看出什么端倪来,这才自顾自说道:“难道就是他?” 我问:“你要找的究竟是什么人,这墓里除了我和薛,还真没见过其他的活人。” 我说着又看了看他,补充道:“当然现在又看见了你,虽然……虽然你看着并不像一个活人。” 我本以为它听了这话会变得愤怒,因为我觉得他会在意他的这个样子,我故意激怒他,就是想让他知道我是一个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显出一副憨厚的样子,并不像他起初想的这般有心机,从而相信我之前说的所有话。 他听了却并没有愤怒,这在我的意料之外,但是从他的回答当中我知道我的话奏效了,他冷笑着说:“我喜欢你有什么说什么,只怕我的样子就算是薛见了,也不一定能认出来。” 我心中暗自舒一口气,面上却不改色,只说道:“薛认人厉害,蒋腐朽成那样都能认出来,我们见到他的时候,他身子几乎都完全腐烂了,全身没一块好肉,可薛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虽然不信蒋已经死去的事,但是现在心里估计也已经信了六七分,我只听见他说:“像他这样的人,这样的死法都是便宜了他。” 他咬牙说出这话,从中可以听出他有多恨蒋。 当然他们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只有他们自己才最清楚,我虽然能猜到一些,但他们是什么来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统统都是一无所知,而且我更加好奇的是,他为什么要找十三? 我一直以为十三只不过是一个凭空出现,意料之外的人,却因为这人的出现而将他也与我们紧紧联系了起来,我本以为十三的出现只不过是一个偶然罢了,但是现在看来,只怕他的出现是另有深意了。 在这点空隙里,我还打量了一遍墓道,发现墓道封闭得死死的,根本没有一点缝隙,那么这个怪人又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如果他是一早就在这里的话,那么应该见到了十三才对,所以对于他的出现我也觉得很费解。 通过刚刚的一席话,他对我的提防少了许多,他问我:“你进去过里面的墓室,里面有出口没有?” 我摇摇头说:“里面只有入口没有出口,加之有石精的威胁,我才退了出来。” 我听他说:“这就奇怪了,难道入口是在下面?” 他这话虽是自言自语,但我却听了个真真切切,下面?他说的难道是格子棺坍塌的地方,这里除了前面的这个墓室,也就只有格子棺坍塌之后的深渊了。 我想到深渊边上去看看,但又怕被他当做是我要逃跑,于是我开口说:“说不定这个深渊才是入口,这个石精墓室又是一个陷阱。” 怪人看了我一眼,用阴阳怪气的声音说:“我刚从那里爬出来,如果入口在那里我怎么会不知道。” 我说:“也许是你忽略了什么细节上的东西才没找到。” 说着我往深渊边上来,到了墓道尽头,往下面看下去尽是一片黑暗,看不到底也看不到边,我趴在墓道上将身子探下去一些,想看看墓道下的墙壁上究竟有什么。 可我才趴下身子,就看到一张脸迎着我伸了出来,同时一股尸体的腐臭也迎面扑来,我赶紧收回身子,可这张脸却像蛇一样灵活地爬了出来,而且尾随着我已经爬到了墓道上。 活尸! 这具活尸与我以往见到的很不一样,如果说眼前的这具尸体才被称之为活尸的话,那么之前见到的阴兵之类的,统统只能称之为起尸,当然,王大头除外,他是标准的活尸,只是身子腐烂得多了,掩盖了许多活尸的特征。 眼前这具活尸最明显的一个特征,也就是我第一眼便看到的地方,就是他的眼睛,活尸和活人看上去无异,这是毋庸置疑的,只要从它的身上看不出尸斑,闻不到尸臭,就能很好地混迹在活人堆中。 我看见他的眼睛明亮清澈,一点都不像死人那般空洞浑浊,这也是为什么我会说它如果混迹在活人堆中无从分辨的缘故,因为通常看一个人是否真假,只需看着他的眼睛就会知道。 因为通过眼睛可以直接看到他心里在想什么,而我透过活尸的眼睛,看到的竟然是勃勃的生气,竟然没有一点死人的味道。 而接下来我看见了他又一个最显眼的特征,就是额头上若隐若现的一个印章,而这个印章和这具活尸现在出现在这里的确不太合适,因为这正是这个怪人所深恶痛绝的。 正所谓爱屋及乌,那么也能恨乌及乌,我坚信怪人看到它脸上蒋的印章会勃然大怒,将这具活尸给彻底变成一具尸体。 果真,这具活尸才爬到墓道上,怪人就已经冲到了我身旁,我只看见他伸手一把卡住活尸的脖子,另一只手已经覆上了它的额头,那一个“蒋”的印章清晰地印在那里,在此时此刻,看着格外刺眼。 我情不自禁地按了按口袋里的玉印,如果他发现我身上带着蒋的玉印,不知道会不会将我给碎尸万段。 只是随便想想,我便感到一阵阵地胆寒,现在为今之计,只能是拖着他找到薛,到时候也只能指望薛出面救我一命。 我正这样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只听“咔嚓”一声响,这个怪人竟然已经生生地扭断了活尸的脖子,他松开活尸,可尸体就是尸体,即便脖子被扭断了,头颅歪歪地怪在一边,可它还是行动如初,只是模样看着分外怪异了一些而已。 而他明显还是在朝我过来,像是被我吸引着一样地走过来。 第五十三章百口莫辩 我听见这怪人开口说道:“它好像很喜欢你的样子。” 我听着这话恶心,如果说他是个正常人的话我还有种被追星的感觉,可是现在面前的是一具尸体,而且还是一具被扭断了脖子的尸体。 而怪人却半点没有要替我解围的意思,我只看见他往墓道下攀爬下去,同时说道:“这具活尸就交与你处理了,祝你好运。” 说着他几下就消失在了墓道下面,估计是爬着下去了。 我虽见过活尸,却并没有对付过,我盘思左右不过如同正常人一样来对付,总不会错的。 说也奇怪,这个头被扭断的活尸虽朝我过来,却并没有袭击的动作,它只是一圈圈地围着我在转,我不知道它这是在干什么,也只能警惕地跟着它转,以防它出其不意的攻击。 它就这样围着我转了良久,也不见有其它动作,我于是试着抽身让开,可是说也怪,我走开一步,它也跟着我走开一步,就像是我的影子一样跟着我。 我心中有所动,它脸上有蒋的印章,莫不是已经被蒋驯服了,正好我身上又有蒋的玉印,但却无蒋的威严,所以它一半认定我是它的主人,一半却又怀疑,才有这样的动作。 想到这里,我看了看四周,确定那个怪人已经不在了,这才从口袋里掏出蒋的玉印,学着在石门前薛的动作,举起玉印,朝着活尸严厉的喊道:“跪下!” 我这一声才刚脱口,就只见这活尸果真“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而且动作干脆,丝毫都不含糊,我在心里暗自惊奇,这玉印果然管用,这样说来的话,墓中的活尸岂不都不足为惧了? 这活尸的头都断了,但还是一遍遍地朝着我在磕头,那颗头颅在脖子上摇来晃去的,稍显得有一些恐怖的味道。 而也就是在这时候,我身后突然传来凌乱的一阵声响,接着是一声怒吼:“蒋,我就知道是你,看你还要如何再蒙骗我!” 我猛地回头,只见原本已经消失的怪人此时就站在我身后,他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我手上的玉印,就像要冒出熊熊烈火来将我熔化一样。 我急忙收起玉印,而他朝我一步步逼近,面目狰狞道:“蒋,想不到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当时算计我将我封在墓室里的时候你可曾想过你也有今天。” 我暗怪自己大意,同时也感叹这人的心机深沉,他说先走一步,却是隐匿在下面的石壁上静观其变,都怪我思虑不周才会让他有机可乘,这么说来刚刚我的话他一句都没信,而且已经认定了我就是蒋。 既然到了这一步,无论我再说什么他也是不会再听下去了,为了保命我不得不换其他战略,于是我暗自吸一口气,平静了情绪说道:“既然我可以将你封在墓室里一次,那就还会有第二次,不信你大可以试试看。” 我说话的时候尽量放慢语气,以显得自己有恃无恐,而且为了掩饰紧张,我不敢抬头看他,但又为了不让他起疑,装作低头玩弄玉印,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样子。 怪人当真停住了不往前再走一步,我用余光看在眼里,心中想着这招果真有效,俗话说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我斗不过他,就只能选择这样的战术。 既然我已经一句话唬住了他,那就不能给他思考寰转的余地,我接着冷笑数声,用带着嘲讽的声音说道:“你果真还是和当时一般痴傻,你以为你躲在石壁上我就当真察觉不出来吗。” 说着我又冷笑几声,再次给他施加压力,虽然我表面上一脸镇静自若,但心上着实捏了一把冷汗。 我继续说道:“你还是那般沉不住气,我只是用这么简单的一个法子就把你给引出来了,你说你和从前又变了几分,既然你丝毫没有长进,又有什么资本来和我斗?最终不过弄个重蹈覆辙的下场,我可已经为你找好了另一个封禁的地方,想着你被封在里面上天无门下地无路的样子就觉得有趣。” 这人我虽不知道他姓甚名谁,想来他的名字应该和薛他们一般只有一个字,他是聪明人,又在蒋手上吃过亏,我确保他现在不会轻举妄动,特别是听了我这番话不会没有惧意。 因为任何事,都只在一念之间,或输,或赢,当然现在我的生死更是在他的一念之间,就看他如何选择。 但我确保他会选择相信我,因为他既然能和薛他们平起平坐,那么就不是等闲之辈,常说高手对决斗的只是气势,只要他不是莽撞的蛮人,那就会知难而退,因为现在在气势上他已经明显输给了我。 他已经被蒋设计困在了这个墓室中一次,多少心里会留下阴影,如若不慎,就是再一次暗无天日的囚禁,我相信他不会拿自己的生命来冒险,连我都懂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倒立,那他更懂。 所以我看到他明明怒极却不敢动分毫,也不接近我身边一丝一毫,我自然不知道头一回蒋是如何设计将他困在格子棺下的墓室里的,但很显然,在他的认知里蒋身边都是陷阱,只要靠近就会有中招的危险。 僵持良久之后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咬牙切齿说道:“蒋,你待我的一切种种总有一天我会连本带利给讨回来!” 说着他身子轻盈如同一只燕子翩然从深渊之处坠下,我怕他再次用与之前同样的招数,于是冷笑着开口说:“那我恭候大驾,可你到时候却要变聪明些才行。” 之后就再没有了他半点动静,直到这时候我才猛地松了一口气,殊不知这短暂的功夫里,我身上的冷汗已经濡湿了衬衣,但我依旧不放心,跑到墓道尽头往下面仔细看了,确定这回他是真的不见了才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我感觉斗心机比真正的搏斗都还要疲惫劳累,我只觉得一阵阵无力感从心头升起,这种勾心斗角的担惊受怕感觉真他奶奶的不好受。 我正松了一口气,却听到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从远处轻飘飘地传了过来:“你唬住了历。” 我惊得就像起尸一样猛地直起身来,在听到声音的那一瞬间我以为是这怪人又回来了,可是听清了这句话才知道不是他,同时我已经看见了说话的人,却是薛。 他就站在墓道的阴影当中,隔了我很远的距离,我丝毫没察觉到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我看向他身边,却没看见十三的踪影。 我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薛说:“你和历的谈话我全部都听到了,我似乎看到了真实的、活生生的蒋。” 薛说话虽然自始至终都是冷漠淡然的语气,但这回我却觉得他的话中带着阵阵的冷意,而且是意有所指,我当然知道他是在暗着问我我究竟是不是蒋。 我说:“你真以为我是蒋?” 薛说:“虽然语气动作可以学,可是感觉是学不来的,要不然你如何能震慑住蒋,在你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我就已经信了,历自然更信。” 我不知道我该是为薛肯定我的演技高兴,还是应该为他的死脑筋而无奈,到了这一步,我已经辩无可辩,再说下去,只怕丝毫不会打消他的认知,反而会更加让他笃定我实在狡辩,甚至会萌生出我这样做是有着不可见人的目的。 因为无论是从薛还是历的口中,蒋都是一个工于心计的人。 我只能无奈地说道:“既然你已经这么认为,那我也无话可说了。” 我说的实话,我的确是无话可说。 第五十四章联系 薛依旧是那种目光看着我,看了好一久才移开,我听他说道:“我和蒋虽有嫌隙,但还没到他和历这般反目成仇的地步,而且我和历也素来不和,刚刚之所以不现身,一来是你自己能对付,二来则是我还不想见到历。” 他们之间的关系果真错综复杂,只是从薛的这句话里我似乎听出了什么,而且细细咀嚼下来,让我觉得薛似乎也并不像我想的那般完全就是个冰坨子,人心是最复杂的东西,我一直都相信没有感情的人是不存在的,薛自然也不例外。 虽然他不会在脸上表达出来,但是心里总会藏着些的,尽管他可能自己也不知道。 言归正传,起码我知道了那个怪人叫历。 薛,蒋,历,都是好奇怪的名字。如果说最初听到薛的名字我是觉得很特别的话,那么接二连三听到相似的名字,就已经变得耐人寻味。 从薛的只字片语之中,我只知道他和蒋是搭档,所以我猜测无论是他还是蒋和历也好,或许都隶属于一个组织,就像我和晓峰他们都隶属于明老一样。 可会是谁拥有这么庞大的力量却就显得很不可思议,因为薛他们无论是从身手和技能上来说都是数一数二的,我觉得单单是他们中的随便一个人就能支起一个场子来。 说过了这些,我才想起自看见薛开始还一直没问他和十三为什么会突然失踪了,这里除了墓室就只有格子棺下面的深渊了,既然他们都不在墓室里,兴许就是去了深渊里面。 薛说并不是他故意要扔下我一个人,而是事发突然,他不得不先走一步。 于是他和我说了当时的详细经过。 原来我们进入到墓室当中之后,薛已经察觉到了这个墓室的不对劲,但是在没有弄清真相之前,他什么也没说,而那时候我被墙上的壁画吸引,已经走到了墓室的深处,他本来也想提醒我小心一些的,但是却注意到了十三的反常。 他说十三自始至终就站在墓室门口,却不再踏进墓室里来半步,于是他看出了端倪,就一直盯着十三,果真,才不一会儿,他看见十三转身就往回跑,他自然是来不及喊我就跟了出去。 薛说,他感觉在追十三的时候似乎十三前面还有一个人,可是谁他并没有看真切,那时候墓道里还弥漫着浓重的雾气,他只是感觉到还有一个人。 后来他看见十三从深渊里跃下了去,于是他也跟了下去。 可是到了深渊里的事,薛却并没有说下去,我听到要紧处,于是追问:“后来怎么样了,你们真去到了深渊下面?” 薛只回答我说深渊下面另有空间,而且是通往玄鸟墓里的惟一出路,只是他们下去之后遇见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事,十三去了哪里,薛却只字不提,他只说等我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当真想不出有什么是不能说出来的,但既然薛这样说,就一定有他的道理,我细细回味着他说的话,却也找出了几个疑点。 最大的一个疑点,就是他们下去了深渊里面,而历是从下面上来的,他们竟然没有相遇,这好像有些不大可能。 再有就是,其实还是历在的时候我就已经有的疑问,虽然他们身手都很了得,可是他们是如何抓紧了深渊的绝壁而不掉下去的,就算是十三,我也要为他捏一把汗,毕竟这比不得墓道里的墙壁,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薛说在墓道下面有另一条墓道,若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察觉,而那条墓道则通往下面。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所有人都能跳进深渊之中就不见了踪迹,原来入口是在下面,我拍拍自己脑门,自己怎么就没想到。 后来薛带着我下去,这地方下去倒并不难,就是在的很隐蔽,若不刻意去找还当真找不见,而且我感觉这一条墓道就是顺着上面的这条墓道修起来的,只是我站在上面这么久竟然丝毫也没发觉。 我就说要下去到无底的深渊里面那要到什么时候,先不说上下艰难,但是往返一趟那就是多少时间的事。想到这里,我才猛地明白设计这条墓道的人当真是费了许多心思,人们都以为格子棺墓室坍塌这边已经是绝路,可这里才是真正的入口。 也就是说,格子棺不坍塌才真的是绝路一条,这个陷阱设计得可以说是一石二鸟,一来格子棺不坍塌,那就隐藏了真正的入口,把人继续往陷阱里引,里外都是十足的陷阱;二来则是格子棺墓室坍塌,只要防备不及,就会跟着这些棺木落到深渊里摔成肉泥。 能够发现真正入口的人当真是要百里挑一的能手,如果没有薛在一旁,我自认为自己早已经跟着格子棺落到下面去了。 一时间我感慨万分,可不容我有所感慨,在下面的墓道里就看到了一具躺着的尸体,起初看到的时候我有一种恍惚感,以为这是在上面墓道一模一样的情景,因为在那里也躺着一具尸体。 可等我看清了这具尸体才真正地回过神来,这两具尸体是不一样的,这具尸体不是活尸,而是一个鲜活的人,看上去还死了没多久。 薛冰冷着脸庞开口说:“我一直觉得十三不对劲,直到遇见了这个人才知道关中帮的人不仅仅只是喂了蛪虫那么简单,那些人只是用来混淆视听的,有一拨人很显然已经来到了这里,说不上是先我们一步还是晚一步,总之他们的目的还不可知,十三很可能就是他们中的一员。” 说到这里,我想起在墓室里的那个人,兴许也是关中帮之一也说不一定,再联想到历一直在找人,即便不是找十三,也是找这些人中之一,他被关在格子棺下面的墓室里这么久,我当时还奇怪他找十三做什么,现在想想只怕这里面就有值得揣测的深意了。 地上躺着的这个人鲜血流了满地,殷红一片看着格外刺目,我微微皱起了眉头,在墓里面最忌讳的就是活人血,这是非常不吉利的东西,因为它的腥味能蒋墓室里的所有毒物都招来。 虽然我并不惧怕这些毒物,但鬼知道这奇怪的墓里会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万一跑出来一个不忌惮死神香和玉印的毒物,那当真是悔之晚矣。 薛似乎会读心术,我刚想到这里,他就开口说道:“这里面的确有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毒物,我把它称之为尸血燕,这样的血腥味最能吸引它。” 我几乎是瞠目结舌地望着薛,他绝对是故意的,虽然他那脸上是冰冷和严肃,但我就觉得他是故意说出来吓我的。 我于是反问他说:“既然血腥最能吸引它,这尸体的血也流了好一会儿了,怎么还不见你说的尸血燕的踪影?” “即便是风,从这里吹到墓的深处也要花上一些时间,更别提气味的传播,不过这么一段时间的功夫,这尸血燕估计已经在往这里赶了。”薛说。 他就是故意的! 尽管他一点玩笑的意味也没有,但在我看来这分明就是撒谎不会脸红的模样,我白他一眼说:“既然这样那你还愣着干什么,等着它来攻击我们不成!” 我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就算你要开这样的玩笑,也不用真的以身犯险吧,我环顾着墓道,要找到一个藏身的地来,可是这里四面都是墙,哪有藏身的地方。 薛却一本正经地问我:“小远,你在找什么?” 我没好气地说:“当然是找藏身之处了。” 他顿了顿问我:“那你找到了吗?” 第五十五章避让 我鄙视地看他一眼,就怎么也想不通凭他的智商怎么会问出这么白痴的问题。 然后他依旧是一本正经地说道:“如果你没有找到的话,我倒是已经准备好了一处。” 我觉得我是带着会吃人的目光猛地看向了他,而他却一脸无辜地看着我,但在他的眼睛里我看到的却是若有若无的笑意,我当即火冒三丈,他果然是故意的,而且是蓄谋已久的! 可是我的火气却丝毫也没发出来就没了火,等等,我看见了什么,我还是第一次在这个冰坨子的身上看到了属于人的气息。 虽然只是他的眼神看上去不似之前那般冰冷而带上了一些像是错觉般的笑意,但这可是自我认识他的第一个表情啊,我心里那激动的,我觉得这一刻我就是专门感化人的天使,连这个冰坨子都被我的乐观向上给感化了,我还有是什么做不到的。 这冰坨子可是和死人一样级别的存在啊! 但他眼里的笑意就像是昙花一现,马上又归于冬日的冰天雪地,他走到墓道边上,几下就把石砖给拆下来不少,看他那轻松样,应该是早已经拆好的,只是又重新给堵了回去。 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他早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其实用脚趾头也能想到,这个冰坨子可从来不是省油的灯。 他见我还愣在原地看着他,于是冷冷开口道:“小远,我们在里面看着就行了。” 于是我也站进去,墙壁后面不算宽敞,但要容下两个人却绰绰有余。等我也钻进来了,薛就将石砖重新填上,显然是要把缺口给封起来。 等墙壁重新封好,里面变成一片黑暗,当然黑暗对于我来说并不算黑暗,因为我带着夜视仪,在黑暗中也能看得清清楚楚,而且我留意到薛特地在墙壁上留了一条缝隙,用来观察外面的动静。 透过缝隙我刚好可以看到地上躺着的尸体,墓道里是一片安静,等了好一会儿,我只听到墓道里突然传来了一种很奇怪的声音,说是声音其实我也不太确定,我只感到一种介于有无的声音突然回荡在墓道里面,我只觉得听着很难受,于是捂住了耳朵。 薛小声对我说:“这是尸血燕的叫声,与蝙蝠一样它们是靠超声波来辨别前进的方向,但是它的叫声却比蝙蝠的频率要低许多,所以我们可以听到一些,但是它的频率很快,所以听起来会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我知道薛要说明什么,尸血燕的叫声只要足够尖利,只怕能够直接用它的叫声来杀人,现在会听着不舒服完全是因为它们的声音分量还不够的缘故。 当然,薛说这还不是尸血燕可怕的地方,他告诉我说尸血燕最可怕的地方其实是在它的爪子上,它的爪子十分锋利,要是被抓到的话能够活生生给抓掉一大块肉来,而且更恐怖的是,只要是它的爪子抓过的地方不出半个小时就会开始腐烂,用什么药都不管用,一旦出现这样的状况,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伤口腐烂从而波及全身,直到最后整个人完全腐烂,可是即便人全身腐烂了却还并不会死,要等你的器官内脏也跟着腐烂到了一定程度,人才会死去。 这是一个极其痛苦的过程,通常遇到这般情形的人都会受不住这种折磨而选择自杀。 我听了全身翻起一阵鸡皮疙瘩,于是说:“将伤口上的腐肉割掉也不行吗?” 薛说:“不行,尸血燕的爪子上沾着极重的尸毒,换句话说,它的爪子就是各种尸毒所寄生的地方,在被它的爪子抓到后上面的尸毒就已经染上了肌肤,接着尸毒渗进血管和皮肤之中,通过血液循环逐渐流向全身各处,等伤口开始腐烂的时候,已经是病入膏肓无法医治了,惟一的办法只有在被尸血燕抓到的同时就将伤口上的皮肉削掉一层,但也不是百分之百地管用。” 我咽了一口唾沫,这东西竟然这么霸道,怪不得连薛也要躲起来。 说话间,我看见一团黑影已经出现在了墓道之中,然后盘旋在尸体上方,就像一团烟雾一样地缓缓将尸体给笼罩起来。 我只看见黑压压的一片翅膀兀自拍动着,似乎在争抢食物。 薛说:“这东西常年生长在墓中,很少能有这样的口福。” 本来极其残忍的事,可是却被薛这样淡然地说出来,我第一次觉得,生命在他的眼里就这般的不堪吗? 就算这个人是关中帮的人,很可能我们遇见还会成为敌人,可是面对生命我从来都无法漠视,虽然他现在早已经是一个死人。 我只看见这些黑色的尸血燕将尸体团团围住,就像一只更为巨大的尸血燕躺在地上扑动着翅膀一样,薛则冷冷说道:“如果我们现在还在外面,也会变成那样。” 薛说过,尸血燕不惧怕死神香,也不惧怕玉印,而且它的爪子这般霸道,我们在外面单枪匹马的的确是敌不过这么多的尸血燕。 所以薛的意思也很明显,就是等这些尸血燕离开了我们再动身,可是我心上却很烦躁,我想到了十三,万一他遭遇了这些尸血燕那可如何是好。 然后我问薛:“这些尸血燕究竟是从哪里飞出来的?” 薛说:“这不一定,尸血燕喜欢阴气重的地方,这地方到处都弥漫着浓重的阴气,看它们飞出来的时间,不是在配殿就是寝殿。” 而我现在丝毫没有了空间感,问他:“那我们现在在哪里?” 薛说:“如果准确地说起来,还在明殿的范畴。” 尸血燕的老巢是在下面,也就是说我们无论如何避让,只要还继续下去就终究无法完全避开,总会和它们相遇,所以这样躲着也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我们还得找到完全克服它们的方法才行。 我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薛说:“只要有尸血燕存在的地方,就会生长着一种同样喜阴的植物,我们把它称之为尸血叶,它的汁液用来对付尸血燕极其有效,所以我们只需要等这里的尸血燕散了,找到尸血叶将它的汁液涂在身上就行了。” 听薛这么说我才常常地舒了一口气,俗话说一物降一物,通常在长着荨麻的地方总会长着蛇信草,所以在有尸血燕的地方会生长着尸血叶那也就不足为奇了。 可是薛说到这里的时候却顿了顿,然后他依旧用不变的表情说:“我可能忽略了一些关键的线索。” 我问他:“是什么线索这般要紧?” 薛说:“我想起了历的印章,尸血燕却十分惧怕。” 我说:“同样都是印章,为什么尸血燕会怕历的而不怕你和蒋的?” 薛却没有和我详细解释,他只说:“我们手中的印章作用各不相同,只是历的印章我也只见过一两次,所以没什么印象,若不是刚刚猛然想起,只怕还真想不起来。” 我接着问:“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劲吗,尸血燕惧怕他的印章,只能说明他可以畅通无阻地先我们下去到墓室里。” 薛冰冷着脸说:“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可以是任何人先我一步去到下面,可唯独历不可以!” 那一瞬间,薛又彻底变成了那个肃杀的冰坨子,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冰冷气息甚至已经盖过了墓里面的阴寒,让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薛自始至终并没有告诉我他到这个墓的下面究竟是要干什么,现在我隐隐猜到,很可能这下面有一件他、蒋还有历都不得不得到的东西。 蒋死了,所以现在只剩下他和历,而从他的话里我还可以猜到,这东西只有他们三个人才找得到。 第五十六章伏笔 之后薛就再没说一句话,我看得出他一直盯着外面的尸血燕在看,尽管他依旧是那样波澜不惊的神情,但从压抑的气氛里我可以感到他的焦躁。 换做任何人,遇到这样的情形都会很焦躁。 可是下一刻,我觉得他的心情可能会大转,因为我听到墓道里起了喧哗声。 而且伴着喧哗声,是尸血燕扑打着翅膀团团飞起来的声音,接着从缝隙里我看见了一个人,不是历又是谁。 我在心里嘀咕一句,这个墓里只有他长得最像尸体,就连真的尸体好像都比他好看许多。 而在历出现的那一瞬间,我看到薛突然转头朝我无声地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与此同时,他已经从缝隙之前侧开了身子,尽量远离这道缝隙。 我知道他在躲着历,可是让我费解的是,历怎么又从下面回来了,难道他一路上想通了是我唬他,又回来找我算账了不成? 可是看他的样子又不像,因为如果他要找我算账的话应该直奔上面的墓道而去,他现在却在这里停了下来,而且还是全然不顾周边扑打盘旋的尸血燕就这样站着。 就像薛说的,可能是因为历身上的印章关系,这些尸血燕竟然没有一只敢靠近他的,全部都远远飞走,不一刻尸体上的尸血燕就尽数飞起,而地上的尸体,已经变成了一滩白骨,甚至连皮肉都没有剩下一块。 我怕自己惊呼出声,连忙用手捂住了嘴巴。 而历站在墓道之中左右环顾着,直到所有的尸血燕都已经飞光走绝,他依旧这样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之后我听到他怒吼一声:“薛,我知道你在这里,你给我出来!” 我看一眼薛,可是薛却没有半点表情,之前薛说他和历也不和,可是按照现在的情形我怎么觉得他和薛的关系似乎比和蒋还糟糕。 这就更加让我疑惑了,既然历和薛关系也这么僵,那我在提到薛的时候,为什么历的神情会有所缓和,这前后的差异,也太古怪了一些。 历在墓道里兀自吼叫了一声,周围尽是他的回音,可是薛并不搭理他,我看见薛只是靠在身后的墙壁上,表情虽然冰冷,却有丝毫不放在心里的味道,我不知道现在他心里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别的什么,总之我猜不透,也不可能猜透。 历喊了一声之后没有听到回答,变得有些愤怒起来,他再一次吼叫道:“薛,是男人就不要躲躲藏藏,我知道你就在这里,我已经能够闻到了你身上的气味。” 我试着闻了闻,可是却什么也闻不到,果然我和他们不是一个级别的,差了太多。 可无论历怎么吼叫,薛只是不搭理他,只要历发现不了墓道墙壁上的异样,就发现不了我们,所以此时此刻,我又有了另一个猜测,薛让我和他躲在这里,恐怕并不是为了躲着尸血燕,而是他早就知道历会回来找他算账。 于是我不禁多看了一眼薛,却发现薛的目光竟也停留在我身上,而他的手指在空中比划了几下,似乎在和我交谈,我没看懂,用眼神询问他究竟想说什么。 然后他拉过我的手掌,在上面快速地划着,我眼睛都不眨地看着,虽然依旧没有完全认全,但还是明白了他究竟想说什么,他想说的大致意思是——我们被历发现只是迟早的事,若果被发现了,让我全力配合他。 我于是点点头,转头再看向外面,却发现缝隙外竟然已经变成了一片黑暗,接着我看到一只眼睛正从外面看进来。 乍一看吓了我一跳,而且马上我已经反应过来这是历发现了我们,于是身子往后退开了半步,与此同时,墙上的石砖已经被抽掉了一块。 而在历抽掉一块石砖的同时,薛的手往外一推,石砖哗啦啦地往外倒,同时他朝我小声说道:“我出去了你再出来。” 外面历已经往外退开,薛缓缓地走出去,而他用比平时冰冷了数倍的语气对历说道:“许多年不见,暴躁的性子倒是一分没变。” 我只听见历回答说:“你也知道好几年不见,我还巴望着你什么时候能来救我一把,却想不到和蒋都是一路货色而已。” 他说着像是察觉到了我的存在,猛地抬起头说:“还有谁在里面?” 薛冷冷说道:“能和我在一起的还会有谁。” 我站在里面是出去也不是,站着也不是,最后还是心一横从里面走出来,而同时历已经咬牙道:“蒋!” 我不知该如何作答,可是薛已经先我一步回答:“难得你还认得他。” 历阴沉着声音说:“如何不认得,这么多年我无时无刻不想着他对我的好,一直想要好好报答报答他!” 历说到最后的时候,我甚至都已经听见了牙齿磨在一起“咯吱咯吱”的声音,他对蒋的怨恨的确是已经可以用恨之入骨来形容了。 我既然已经顶了蒋的身份忽悠了他一回,这时候自然不能让他看出破绽,于是朝他微微一笑说:“报答谈不上,我倒是想着你喜欢这里,不如让你再在这里呆上一呆,也能磨磨那暴躁的性子。” 历不惧怕薛,可是却惧怕蒋,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就已经知道的,现在看来,也的确是这样,因为在听到我的话之后,他的脸色不自觉地变了变,虽然很微妙,但依旧没有逃过我的眼睛。 我已经唬住了他一回,自然已经知道他的软肋,所以这一次反倒不怎么怕他了。 可能是他觉得从我这里压根讨不到什么好处,所以并没有接我的话,而是转头朝薛说道:“据我所知,当时也是在这里,他暗算你得手差点致你于死地,怎么这么快就冰释前嫌与他握手言欢了,这好像不大像你嫉恶如仇的性子。” 薛只说:“利来而聚,利尽而散。” 历听了似乎正中下怀,我看他的脸上闪过一抹异样的笑容,于是意识到不对劲,可还不等我深想,只见他走到薛身边,将握成拳头的手伸到薛眼前说道:“那么我的这份利是不是要比他的重一些?” 接着我看见他微微松开拳头,拳头里似乎握了什么东西,而我离得远,加之历故意用身体遮挡住了我的视线,所以里面是什么我却一点也没看见。 但是我却看见向来冰冷肃杀的薛虽然面色依旧不变,可是眉头已经皱了那么一皱,虽然是很微小的动作,但已经暴露了他内心的惊讶和复杂,接着我果真听他说:“这东西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而历早已经料到薛会有这般表情,在张开拳头之后,就再次握紧了拳头,然后身子往外一划丝毫不停地朝墓道深处奔跑而去,我只听见他的声音在墓道里回响:“你来了不就知道了?!” 接着薛果真想也不想就跟了去。 我看得着急,历去而又返必定是设好了全套等着薛去钻,虽然薛的身手和反应力都很一流,但我怕的是所有人都会犯的一个致命错误——关心则乱! 聪明人糊涂起来那才叫真的糊涂,而且是足以致命的糊涂。 我于是朝薛大喊:“薛,这是他的全套,你别跟着进去!” 而且边说着我也跟着跑了进去,可是薛却回头对我说:“小远你别进来,你等着和十三一道,他一会儿就会下来!” 边说着他已经消失在了墓道的尽头,而他的声音还像回音一样回荡在墓道之中。 我停住脚步,只能看着他和历远去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心中只希望薛不要犯了糊涂,中了历的算计才好。 第五十七章信任 我听了薛的嘱咐在墓道里等十三回来,其实薛的那一句话很值得揣测,他说十三一会儿就会下来,而不是上来,薛的潜台词是不是在说自始至终十三并没有真正下来下面的墓道,而是还在上面。 可是接着疑问就又来了,上面除了墓道和石精墓室,几乎已经没有任何藏身之处,而很显然这两处十三都不在,那么他又是从哪里下来? 我在等待十三的这段时间里就这样胡思乱想地揣测着事情的经过,更让我觉得疑惑的是,听薛的口气,他对十三的行踪了如指掌,他们之间的关系显得实在是太微妙了,我总觉得他们好像认识,可看他们的样子,却又不像认识的样子。 之后过了也没多久,十三果真从上面落了下来,看见我在墓道里也不惊奇,似乎早有预料,只是当他见到我只一个人在这里的时候却显得稍稍有些惊讶,然后才问我:“何远,怎么就一个人在这里,薛呢?” 我于是蒋历引着薛进入墓室深处的事说了,十三便没有再说其他,他只说:“薛比你我都稳重,应该不会出事。” 他这话显然是安慰我的,因为我给十三讲述这件事的时候,重复了太多遍他会中了历设计好的陷阱之类的话。 然后十三又试探着问:“何远,你和薛很熟吗?” 我不知道十三为什么要这样问,但还是老实回答说:“说实话,我和他并不认识,你为什么会这样问?” 十三皱起了眉头,若有所思地问道:“我见过很多下地的搭档,通常都是因利而聚,利尽而散,所以在拿到明器之后大多数都会反目。说实话,像你这样的搭档我还是第一次碰到,我从没有见过一个搭档会为另一个搭档的生死如此着急,通常遇到像你这样的情景,另一方不是弃同伴而去,就是在估量了自己的能力高低之后决定是否单干。” 听到十三这样说,最惊讶的还是我,如果他看到我和晓峰这样可以交命的搭档又会如何瞠目结舌,而且我也想不到十三竟然是一个如此不容易相信人的人,于是我说:“如果这个人换做是你,我也同样会一分不少地担心你的安危。” 十三却疑惑了,他看着我,目光竟然毫无焦距,他只是机械地问道:“为什么,我们只是在墓里偶然认识结伴,按理说你根本没必要为我这样的陌生人担心。” 十三大约是经历了太多搭档相互反目的事,所以才会让他形成如此重的防备心理,于是我回答他说:“即便我们认识还一天不到,但一路上我们已经是共同出生入死的伙伴不是吗,单单这份情谊就是千金难买,如何也抹不去的。” 十三突然抬头看着我,我看见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激动而欣喜的光芒,但不知怎么的,他的眼神却瞬间黯淡下去,但嘴上却依旧说道:“你真的是这样想的?” 我坚定地点头说:“我从不骗人。” 十三听了这句却突然笑起来,又变成了那个嬉皮赖脸的十三,似乎刚刚那个多疑迷茫的十三只是我的幻觉,我听到他打趣我说:“你说你从不骗人,我怎么看到你把历给唬得一愣一愣的,啧啧,你骗人的招数可不简单呐。” 十三这明显是打趣我的话,我心上也松了一口气,眼前的十三还是我熟悉的十三,只是他竟然也知道我唬住历的事,难道他也在场? 似乎是看到我疑惑的眼神,他自知说漏了嘴,然后尴尬地笑起来,那模样,简直傻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用手抓着后脑勺说:“我当时就在墓道的壁顶上,你们都没发觉吧,嘿嘿,这可是我的绝技,我本来想帮你的,但你知道历那时候满墓室地找我,再加上薛又示意我别动,所以只能在上面看你表演了。” 原来当时他们俩都在我身边,虽然现在想想还觉得后怕,但要真出事,估计他们俩也不会坐视不管,倒是我白害怕了一阵。 而从十三的话里,我得到了太多的疑问,有太多的问题想问他,但我还是拣着最关键的问他道:“你和历素不相识,他为什么突然就满墓室地找你,而且看他的样子,就像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十三听了我的问题却白眼皮一翻,做出很无奈的样子,然后回答我说:“何远,我以为你自己就能想出这其中的关联来,一看你的样子就是全信了历的话。” 历与我说的东西并不多,特别是关于他要找的这个人更没说多少,而且他也并没有说找的是十三,我之所以会想到是十三这完全是我推断出来的,现在看来这个推断是正确的,我于是问十三:“你是说他并没说真话?” 十三这时候看了一眼墓道深处,说道:“我们边走边说。” 在路上十三同我说了我的疑问,原来历的确有些是没有与我说明白的,我原本以为他是在格子棺墓室坍塌之后才获得了自由,可从十三的说辞里我知道其实他早就逃了出来,而且活跃在整个墓室当中。 十三说在遇到我们之前他已经遭遇过了历,而且显然两人碰面时候的气氛很糟,十三说到这里的时候用了“惊险逃命”这个词,可以看出,他和历必定是发生了激烈的搏斗,历的身手和薛应该是不相上下之间,十三自然敌不过他,能从他手上逃脱已经是万幸了。 从我和历的两次接触来看,也可以看出他是个心胸狭窄而且十分记仇的人,十三与他发生了冲撞他自然容不得十三。 可我总觉得这件事却并没有这么简单,按理来说他在这个墓里似乎更侧重于寻找什么东西,而与十三的过节与之比起来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他又为什么能够放下这么重要的事来寻十三,这不是轻重不分吗,在我看来他可不大像这样的人。 然后十三告诉我说,事情的确不单单是这样,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他拿了历的一件东西。 我顿时警觉,能够从历身上拿东西,那可是了不得的,而且很显然,这还是历十分宝贵的东西,我脱口而出:“你该不会是拿了历的印章吧?” 十三却反问我:“你也知道历有一枚印章?” 我点头说:“他和薛、蒋都是一路上的,薛和蒋都有,他自然也应该有一枚。” 十三点点头说:“你的心思倒挺细的,我当时就没想到这一出,再说了那时候我也还不知道有薛和蒋这样的人物,不知道他会有一枚厉害的印章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这样说来,十三拿的就是别的东西了,可又是什么东西,也能让历这般紧张。 十三接着将这件东西拿出来,在我看到的时候却失声惊呼,这东西我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了,因为十三拿出来的竟然是一片巴掌大的碎玉,与爷爷给我看过的那种翡翠人像的碎玉一模一样。 我掩饰不住自己惊讶的语气问十三:“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十三点点头说:“这是人尸玉,极其珍贵,我也是无意间看见历拿在手里把玩才动了念头冒了这个险,虽然惊心动魄还差点送了小命,但能够顺利得手还是值了。” 十三的其他说辞我几乎什么也没听见,只是那三个字在脑海里隆隆作响,再次惊呼道:“人尸玉?”而且这个名字,与爷爷描述的翡翠人俑的样子倒是也挺相符的。 第五十八章隐秘 十三点头说道:“就是人尸玉,何远,你也见过?” 爷爷的事是个秘密,我几乎从来不与外人说,即便是晓峰我也从来没和他说起过一句,所以面对十三的疑问,我只是灿笑道:“我在墓里捡到过一小块相似的碎片,所以才有这样一问,之前倒是从来没有见过。” 说着我从口袋里将在石柱壁顶空间里捡到的那一小块碎玉拿了出来,十三拿在手里仔细地看了看,惊呼道:“果然是人尸玉。” 我问道:“这玉有什么特殊之处,竟然会如此珍贵,而且为什么叫人尸玉?” 十三将碎玉还给我说:“若说到来历我也不大清楚,我只知道这是只有青藏高原的雪山深处才产有的东西,样子和人一模一样,究竟是如何产生的,具体在什么地方会有,我师傅也从没和我说过,或许他也不知道。他只说人尸玉极其罕见,与昆仑木和昆仑胎这类东西比起来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究竟有何功效可以作何用,也从未与我说过。” 我颇有些失望,爷爷给我讲的故事一直都是我心中无法释怀的谜,我无时无刻不指望着能够解开它,现在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些关于碎玉的线索,可是十三却说他也不清楚,那种希望与现实的落差让我觉得分外难受,但我转念一想,最起码我也知道了这是什么东西,而且寻找起来也算有了一个方向,心里才觉得欣慰了一点点。 历身上既然有人尸玉的碎片,那么他应该知道不少,看来这事还得在他身上下功夫。 想到这里,我于是暂且将人尸玉这个话题放开,回到之前的疑问,问十三:“那么历四处寻你,就是为了这块碎玉了?” 十三点头说:“就是为了它,我觉得它对于历来说一定是十分宝贵的东西,虽然我并不知道它有何功用,但与这个墓绝对是有分不开的联系。” 现在的话也只能这样想了,而且这也是唯一最有说服力的猜测。 我沉默一会儿又问十三:“刚刚我见你并不是从墓道里出来而是从上面下来的,那时候在墓室里,你和薛究竟去了哪里,才一转眼的功夫两个人就都不见了?” 十三歉意地说道:“我并不是故意抛下你的,只是那时候我感到身后似乎一直有人跟着我,但当时周遭全是浓雾也看不真切,还是最后我彻底看见了他的影子这才反身去追,却不想他跃下来就不见了,这下面的墓道我看着古怪,于是也没敢进来,就返身回去,之后就撞见了你和历的对峙。” 说到这里的时候,十三突然看着我意味深长地说:“说实话,那时候你那语气和神态,即便我没见过蒋,但也觉得你和他差不离了。” 这话我并没有放在心上,而且这话已经不是十三一个人这么说了,再说能够唬住历,没有和蒋几分相似的神态语气,又怎么能起效。 我现在关心的是,十三并没有完全与我说实话,他刚刚的那一番话,可以说是漏洞百出,根本经不起推敲,他省略了许多细节,只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包括薛也是,他只说让我下来看了就知道,可是下来除了看见那具关中帮的尸体,却再没了其他,我却一点真相也没得到。 而究竟又有什么事是他们都要瞒着我的? 接下来我没有再问下去,这个时候我不想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十三防心重,性子又有些多疑,刚刚我才说我绝对相信他,现在又在这件事上追问未免不让他觉得我是不信任他,这样反而弄得彼此生疑,还不如装一时糊涂,等时机恰当时再问。 之后我才发现这条墓道实在太长,我记得我们似乎已经在里面走了好些时候了,若不是我们一直走在往下去的台阶上,我还真以为我们这是一直在原地打转。 我仔细观察了周遭,确保这里没有悬魂梯之类的设计才放下心来,十三似乎对这里了解一些,他说:“这个墓的设计奇特,明殿过后不是寝殿而是直接去到了配殿,按照这个墓的设计,配殿在的最深,所以现在我们是要去到整个墓的最深处,相当于绕过了寝殿,经过配殿之后再绕回到寝殿之中。” 这个薛之前就已经解释过,我事后也思考过这样设计的目的,这样做最关键的地方其实还是在于防盗,这个墓遍地都是陷阱,寝殿应该是在机关陷阱的最深处,而且寝殿居于玄鸟墓的正中央,四面都无路可以出来,而这个墓在的极深,将盗洞开到那里几乎是不大可能的事,所以一旦这里的大型机关被启动,盗墓人需要转一个大圈子才能出来,而往往在这样的生死关头,一秒钟就可以决定是生是死。 所以我很佩服这个墓的设计者,他很注意细节,而且事实证明,这个墓里面的细节往往都很致命。 而对于这个墓,我的认知却紧紧局限于薛给我的讲述,我只大概知道这是汉武帝为自己建的长生墓,其余的细节几乎是根本不清楚,更为诡异的是我在这个墓里,丝毫也不见一丁点汉墓的格局,倒是或多或少地有些商周先秦的格局味道。 我将自己的这个想法当做笑话一般同十三说了,我觉得我们之间的气氛因为一些话题变得有些沉重,于是想缓解一下气氛,可是却不想十三听了非但一点笑意没有,反而是惊讶地看着我,他很不解地问我:“何远,你不要和我说你对这个墓竟然丝毫也没有了解过?” 我结果很让十三失望地点点头说:“其实我也根本没料到自己会来到这个墓里面,我们一行人的目的,只是来上面的那个空墓里找一些线索罢了。” 十三更惊讶了:“你是说你根本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墓的存在?” 我当然是再一次不负众望地点了点头,让十三扶着额头不知说什么好。 但他却没说什么别的话,也没趁着这个档口调侃我,他只是感叹一声继续问我:“这怎么可能,那你知道那个空墓是魏氏族墓吗?” 这个我倒是知道,而且是知道的清清楚楚,我说:“知道。” 可是他看我的眼神却变得古怪了,我只听见他似乎是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说我:“你真是个奇怪的人,知道魏氏族墓却不知道这座长生墓,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它的存在,薛竟然也丝毫没和你说过。” 我听得清清楚楚,当然我自然也知道这两个墓的一些联系,汉武帝建造它无非是用了魏氏族墓里的一些东西,甚至窃取了一些我还不知道的秘密建成了此墓。 可当十三说出这两个墓之间的联系之后,却已经彻底颠覆了我的所有认知,而且也是到了这一刻,我才知道为什么明老会答应我们再来这里一次,为什么薛要劫持我来到这个墓里,虽然我依旧还是无法猜测出他要找的是什么东西。 十三说:“这个墓如果真说起来,并不是汉武帝建的,他只是窼占鸠巢罢了。” 他告诉我,上面的这个魏氏族墓都是后来才建起来的,下面的墓却是最先建起来,听到这里到时候我情不自禁地惊呼:“这怎么可能,这不是说,这个墓早在汉武帝之前就已经建起来了,还是说魏氏族墓是在汉武帝之后才建起来来的?” 而十三则看着我说:“你刚刚不也看出了这个墓没有一点汉墓的格局,反而有先秦墓室的格局影子吗?” 第五十九章起疑 十三这是在暗示,也就是说,玄鸟墓果真是汉武帝之前就建起来的,而且甚至是秦以前就存在的了。 十三说,玄鸟墓是魏信陵君秘密建造起来的,而信陵君,就叫魏无忌。 魏无知正是魏无忌的嫡系孙子,而魏无知则正是洛阳魏氏这一支姓氏的起源。 十三将他知道的详细关于玄鸟墓的信息都告诉了我,他说魏无忌建造了这座玄鸟墓,但是却只建造了样式,并没有任何人入葬。 起先族里的人都以为这是他私下为自己建的,可是直到他自己死去也没有要将自己葬在这里的意思,反而却是按照传统葬在了自己应该葬的地方,于是这个墓曾一度成了一个谜,而且魏无忌临死之时,特地嘱咐他的后人说——魏氏族人不许任何人葬在里面,否则就是魏氏大祸临头之日,当有灭族之祸。 但是魏无忌建造这一座玄鸟墓耗费极大,虽然他也想极力保密,但是却终究有心无力,所以许多人都知道这样一座墓的存在,当然也包括当时魏国的国王魏安厘王。 但是魏安厘王却对信陵君建造玄鸟墓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出面干预,当时有大夫上书说魏无忌建造玄鸟墓规模已经越过了诸侯制,甚至其奢华程度连帝王墓都有所不及,可是出人意料的是,魏安厘王听了竟然下令处死了这位大夫,从此以后,朝堂之上无人再敢议论信陵君建墓一事。 我不知道十三是否知道魏武侯建造长生墓一事,魏无忌建造这座玄鸟墓在我听来多少有些模仿魏武侯长生墓的味道。 而且众所周知在古代社会,最讲究的就是礼法,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更是不可逾越的鸿沟,尽管魏无忌和魏安厘王是兄弟手足,但更多的是君臣关系。所以魏无忌就从礼法上来讲,建造玄鸟墓已经违背了君臣之道,按照那时候的规矩,是要腰斩的,如果说得严重点,甚至可以罪至五马分尸。 可魏安厘王非但没有问罪魏无忌,反而处死了上书的大夫,这其中的个中缘由不得不让人深思。其实只要稍稍转动一下脑筋,就可以找到魏安厘王这样做的理由,因为他也姓魏,也是魏氏的族人之一,魏无忌建造这座玄鸟墓,只怕和魏大梁城王宫下的长生墓大有干系。 而无论是哪一座墓,又都和魏氏有着更加脱不开的干系。 一时间我可以说是思绪万千,种种念头像是雪花纷飞一样在脑海里飘荡,可是思绪众多却理不出一条清晰明朗的线索来,以至于脑海中有一种好似想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想到的感觉,让人怅然若失。 最后还是被十三推了一把,我才从这种感觉中回过神来,他问我:“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我摇摇头说:“一点头绪也没有,大约只有到寝殿里亲自看了才知道了。” 这句话说实在的没怎么经过大脑,换句话说,如果经过大脑了,我就不会说出这句话来。 因为我之后才意识到,玄鸟墓里并没有葬下任何一个魏氏族人,就连汉武帝的尸身是否真的葬在里面也不得而知,那进去里面如果也是空空如也呢,又如何知道真相? 而十三却没怎么在意,他说:“我一直都觉得这墓里头有很特别的东西,就像有一种引力在吸引着我进去一样。” 说到特别的东西,我倒是想起了他和薛各自背着的昆仑木,在这世界上,昆仑木也算是很特别的一件东西了吧,他偶然得了,也算是一场造化了。 可是想到昆仑木,我的脸色却突然变得非常难看起来,因为直到这时候我才猛地意识到,也可以说是才注意到,无论是薛还是十三的肩上都已经是空空如也。 两段昆仑木都已经不见了! 而这么重要的东西,根本不可能是无意间丢失掉的,十三还有可能是被偷了去抢了去甚至丢了去,可是薛这样稳健的身手,就绝无可能了。 而且我看十三和薛都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显然昆仑木并不是意外不见的,而是被他们刻意放到了某个地方。 这时候我却再也顾不得了,脱口就问:“十三,你身上的昆仑木呢?” 可十三的表情却并没有任何的惊讶之色,他反而是笑起来说道:“何远,这么久了你才发现,我还想着要不要提醒你一声,却不想你却注意到了。” 我听见十三这样的语气不知怎的心上反倒没有松一口气的味道,而是更悬的紧了起来,我让自己面色不变,问道:“那它去哪里了?” 十三则轻松地说道,而且是一脸无所谓的说道:“我和薛身上的昆仑木都藏在石精墓室里了,你知道昆仑木的奇香能够将邪物都招来,墓下面更加危险,带在身边只怕不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听到他这样说我却无法松一口气,反而是有些紧气到要窒息的感觉,不知道怎的,十三这种轻松的语气反倒让我紧张,莫名地紧张。 而我可能过于紧张,也可能失了神,这时候刚好墓道转弯,我没反应过来,抬头却见眼前已经是墙壁,正要撞上我才立即往旁边偏开身子,可十三就贴着我走,于是我身子整个地撞到了十三身上。 他可能已经预料到了我的动作,只是没来得及让开,被我撞到后我们两个都差点跌倒,我暗自责怪自己失神大意,可是接着我却听到十三传来一声闷哼,我以为他出了什么事,可当我看见他正用右手抱着左手臂的时候,却愣住了。 在石精墓室里我用匕首划破了那人手臂的情景再次回荡在脑海里,我只是看着十三的手臂,再次失神。 但这次我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我恢复寻常脸色,还好十三并没有注意到我表情的变化,我装作惊讶地问他:“你的手臂怎么了?” 十三将右手松开,故作轻松地说:“没事,可能是攀爬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 我也是这时候才注意到十三穿着外衣,而这件外衣,他早先拿来包裹昆仑木了。 我记得我在石精墓室里抓住的那人穿着长袖的衬衣,但是那时候我却根本没看清,只是凭感觉断定那是衬衣的衣袖,而我瞥了一眼十三,他穿的也是一件衬衣。 而且恰好手臂上——还是在臂弯上下的位置受了伤,这也太巧合了一些。 我不是怀疑十三,而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不得不怀疑每一个人,可笑的是,我甚至刚刚才和十三说我信任他之类的话。 十三见我盯着他的臂膀不说话,于是问我:“何远,你怎么了?” 我回过神来,摇头说:“没事,只是看见你穿着外衣,我记得你拿它包裹昆仑木了。” 十三见我是说这事,于是解释道:“这墓里阴气重,说实话还是挺冷的,而且昆仑木被安置在了安全的地方,也就用不到这俗物再裹着了,若是染上了我的汗味可就不好了。” 我现在却一点没有开玩笑的心思。 而且面对十三这样的笑容,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我甚至觉得心中冰冷一片,虽然我在心里告诉自己这还仅仅只是我的猜测,在未证实之前一切都是皆有可能的,但我依旧还是无法释怀,如果那时候墓室里的真是十三那我还要如何相信他,那时候他站在里面一声不响地又是要干什么? 我猛地打了一个冷战,同时脸上也伪装起一层笑容说道:“被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冷了呢。” 是的,这是我发自内心的一个冷战,为面前的这个人,这个我猛然之间觉得看不透的人。 十三毕竟不是省油的灯,他自然看得出来我短暂的表情的变化,我听见他说:“何远,我似乎觉得你对我手臂上的伤反应有些过度。” 我说:“是吗,你可能想多了。” 十三却瞥我一眼,然后将外衣的左手袖脱掉,他穿着长袖的衬衣,但是衬衣的袖子却已经被他割掉了,看到这情景,我更加眯起了眼睛。 而且我看到的并不是什么碰伤,割掉的衣袖被用成了绷带,缠在他的手臂上,而且上面还有血渍渗出来。 这是刀伤! 第六十章猜忌 我觉得这一刻我已经根本无法再镇定了,种种迹象表明,当时在墓室里面站着的那个人,就是十三。 十三则抬起头说:“何远,我觉得你很不对劲。” 十三的话透漏着探寻的味道,他究竟是不是故意给我看伤口,然后故意试探我的反应,他这样做究竟有什么目的? 我脑海里的念头飞速运转着,如果十三就是那个人,那么他知道这道伤口对我的冲击力,同时也知道当时的所有经过;如果十三不是那个人,那么他既然说了是碰伤,为什么又给我看他臂膀上的伤口,这不是自己拆自己的台子吗? 一时间我竟然猜不透十三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十三则一动不动地看着我,甚至连我脸上微小的变化都不放过,然后他才说道:“你一定奇怪,为什么刚刚我说是无意间碰伤的,可现在你看到的却是一道明显的刀伤。” 我正有这个疑问,听十三率先说了出来,于是双眼放光地看向他,等待着他说下去。 他见我反应这么剧烈,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可终于又没说,而是重新说道:“我之所以要骗你,是怕你不相信我,反而以为我怀了心思挑拨你和薛。” 我眯着眼睛问:“这道伤口和薛有关?” 十三点点头说:“你应该看得出来,我与薛并不是风平浪静,只是碍了你的面子他才没有和我计较。” 我问:“这是怎么说?” 十三说:“个中缘由三言两语根本说不清楚,我要说的是这道伤口,看到你惊讶的表情时候,我就知道这道伤口不简单。” 十三早就看出来了,这也是在我意料之中的事。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正因为这样,我却更不敢说出来。” 我说:“这事和薛有关?” 十三说:“在薛的手臂上,在同样的位置,也有一道一模一样的伤口,我手臂上的这道伤口就是他划伤的。” 我惊了一下:“薛手臂上也有一道一模一样的伤口,可他为什么要在你手臂上也划上一道伤口,难道……?” 十三点头说:“你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是不是?薛做事一向谨慎,而且向来都很有分寸,他不是那种为了一点私人恩怨就大打出手的人,所以我才特别疑惑,为什么那时候他看见我便丝毫不留情面地袭击我,在我手臂上划上了这样一道伤口。直到刚刚我察觉到你似乎对这道伤口格外在意,我似乎有了一些答案,他这样做,是让你怀疑我。” 我不知道十三说的是不是真的,薛身上有没有伤口我也不得而知,薛竟然有这样处心积虑的心机?但十三没有骗我的必要,因为谁都知道,把脏水泼到薛头上,那是在太岁头上拉屎,我知道,十三更知道,薛知道了定不会放过他,所以他没有撒谎的必要。 而如果薛手臂上当真有这样一道伤口,我就不敢再想下去了。 十三见我还在犹豫,于是说道:“我知道要你怀疑薛很难,我说这些也只是为了不让你怀疑我,因为你刚刚在上面说的那一番话,从没有任何人对我说过,即便是我最亲近的人,都从来没有说过。” 说到这里的时候,十三的眼神再次黯淡下去,我猛地意识到,一个人只有从未被信任过才永远不会相信别人,这样说来,十三多疑的性格和很重的防备心理应该都是源于此了。 想到这里,我对刚刚的怀疑突然内疚起来,我说:“十三,无论如何我都信你,我也相信你没有骗我。” 十三感激地说:“谢谢你,何远。” 每个人都有弱点,十三的弱点就是因为无法得到被人的信任而自卑。 当然我虽然信了十三,但也没有完全怀疑薛,我对薛始终抱着一丝侥幸,但是不知怎的,我觉得我对他的信任是盲目的,换句话说,其实从一开始,我对薛就没有真正地信任过。 我总觉得,他如此保护于我,是出于一种我根本不知道的目的,但现在的情形根本不容我去想这些。 十三趁我思索的时间将外衣重新穿好,这时候我们已经往墓道里走了很深,我看到墓道逐渐宽敞起来,心知离配殿估计已经不远了。 可这时候十三却停住了,他一反常态显得有些焦虑,我听到他问我说:“何远,你真要下去吗?” 我怎么觉得十三怪怪的,于是问他:“都已经来到这里了,为什么不下去?” 可十三却问了我一个问题:“何远,你为什要来这里,你甚至连这个墓的存在都不知道。” 说实话十三的这个问题问倒了我,虽然我一路上也想过为什么我要到这里来,而且还是执着地要去到墓的深处,但我却总没想出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所以现在十三问起这个问题,我竟然是无法回答。 十三接着问:“何远,如果现在离开还来得及,最起码薛不在,他无法再胁迫你了。” 我却没有回答他,是啊,薛说过晓峰已经无事,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还要下去,难道是我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被这个墓的奇特所吸引? 就像十三说的,在墓深处就像有一股奇特的引力在吸引着我进去,更是有一个声音在呼唤着我。 于是我朝十三一笑说:“受人之托,终人之事,我既然答应了薛就没有反悔的余地,若此时跑了我自己也会看不起自己。” 十三看了看我终于没再说什么,他说:“你果然是个倔性子。” 之后这里果真如我所想,我们已经来到了配殿,但是乍一眼看到,我就知道配殿和明殿完全不是一样的级别,换句话说,我觉得配殿才是真正的明殿,而明殿只是陷阱罢了。 在这个豁然开朗的大殿里,屹立着一座八宝旋塔,塔有七层,每一层都呈八角,不开一扇窗户,只是用黑色的颜料在每一层上画了一扇出来,正对着我们进来的墓道。 在每一层的檐角上各自挂着一个铜铃铛,有拳头大小,七层上去竟也挂了许多,而塔顶上则是一个玉球,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上好的玉石。 只是这塔和我一般见过的塔的设计却分外不同,这塔的设计,乍一眼看上去,竟然真有一种在旋转的感觉。 它的奇特之处还在于屋檐上,若从屋檐上看上去,像是两座塔被斜着劈开各自拿去了一半再拼凑起来的,屋檐中间刻意制造出来的间隙就恰好造成了这种错觉。 十三说:“这是商周时候陵墓里最流行的镇尸塔,如果我没猜错,在塔下面的地基上一定是一个用朱砂画出来的巨大符文,从下面覆盖了整个大殿。”镇尸塔?我在墓里从未见过这样的设计,自然是不知道。 十三说:“商周时候的人分外信奉巫蛊,都认为死去的尸体若没有东西镇着很容易变成祸乱,于是就有了镇尸塔,说白了就是用来镇墓的。” 这并不难理解,古人最信这些,那么建造镇尸塔也就是理所当然的,这样说来镇尸塔的功用和貔貅一类的东西也是大同小异了。 可十三却接着说:“但镇尸塔还不单单只是这么简单,我们见到的这个只是一个袖珍的模型罢了,真正的镇尸塔是建在陵墓上头的,有数十层楼那么高,哪会像这座一般才有三米来高,等你亲眼见过了就会知道它的奇特,还有它的——诡异!” 我说:“那么这个大约就是信陵君建了做个样子罢了。” 十三笑笑,估计也是这样想的。 于是我们在感叹镇尸塔的奇特之时,也就没把它当一回事,可又有谁会想到,正是我们这一点纰漏,却差点要了我们的命。 当时我只想着赶紧去到墓的深处,于是也不想在这种地方多呆,毕竟阴森森的,多呆一秒总觉得危险。 起初我也没察觉,等我绕过了镇尸塔走到后面的时候,才感到脚下走起来怎么像是走在地毯上一样,一点也不像踏在坚硬的石板上,我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于是用脚用力地踩了踩,而那时候十三则还在原地盯着镇尸塔看,丝毫没察觉到这里的异样。 还是他听见了我的跺脚声,这才朝我看过来问我:“何远你是怎么了,这么大响动?” 我刚想和他说这里的地板踩着不对劲,可是突然响起的声音却将我们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或者说让我们都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因为原本在镇尸塔上悬着的铜铃铛突然就“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其声音之大,就像是有人在剧烈摇晃着它们一样。 于是我和十三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给吸引了注意力。 而且这铜铃铛的声音很刺耳,我听着觉得和尸血燕的叫声一样难受,于是捂住了耳朵,同时头竟然开始一阵阵地疼起来,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一样。 直到这声音响了好一久十三才回过神来,他问我道:“何远,你动了里面的什么东西?” 我只觉得整个人难受得厉害,耳边尽是铜铃铛的响声,也没听清十三朝我说了些什么,于是用自己也听不见的声音回答他说:“这里的地板有问题,踩着很软。” 可我看十三的样子像是根本没听到一样,他焦急地看着我,我只看到他张合着嘴唇,似乎是在说什么,可究竟在说什么,我却什么也听不见。而且这时候我除了觉得耳边全是铜铃铛的声音之外,脚下的地板也开始震动了起来,而这种震动,却不是地震的感觉,反而更像是共振。 我这时候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紧离开这里。 第六十一章信还是不信 十三站在镇尸塔前丝毫无事的样子,我估计这个墓室里只有特定的地方才有这样的情形出现,而我很不幸地,踏进了这个特定的地方里面。 十三见了这情形,也只是在一边看着干着急,他见了我被生生困在这边,却不敢过来半步。 而我想朝他走过去,可却觉得腿肚子一阵阵犯软,不知道何时双腿竟然已经变得有些失去知觉的样子,丝毫不听使唤,以至于此时此情根本就迈不出步子,而且更严重的是我竟然有站不稳,好似马上就要瘫软在地。 既然走不了,那这就有些悬了,周围铜铃铛的声音吵得我一阵烦躁,脑袋更是要爆开了一样地疼。 我没有办法,只好看向十三,我一直以为十三是幸运的,最起码还站在安全的区域,但是当我再看向他的时候,却发现他也变得痛苦不堪,他用手捂着耳朵,而且他显然没有我这么幸运,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就瘫软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这声音有问题! 这让我想起之前金鼎上刺耳的声音,而且直到这时候,我才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在大殿里弥漫开来,这味道说不上来,但显然带着一股略微刺鼻的药味,我想我大约知道为什么我的身体会被麻痹了,只怕就是这药味的关系。 可是并不等我过多地想下去,我眼前一黑也跟着瘫软了过去。 我醒过来的时候大脑是一片空白,而且并不等我想起什么,我感到有人在往我嘴里喂东西。 我眼前是一片黑暗,我戴着的夜视仪已经被取走了,以至于在这样的黑暗中我什么也看不见,我动了动身子,我感觉这个往我嘴里喂东西的人也跟着动了动,可是却没出声。 我猜测着他应该是十三,因为在这个大殿里除了我和他并没有第三个人,于是我开口问,可是发出的声音却是沙哑的:“十三,是你吗?” 然后我感到面前的这个人像是突然不存在了一样地没了动静,然后我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腐尸味。闻到这气味的时候我猛地警觉起来,而且就要直起身子来,可是头和身子才离了地不到一寸,就又重新坠了下去,我全身竟无力地厉害。 这应该是昏迷之前的药效还没有散去,我耳边现在是一片安静,那么也就是说我还在大殿里,铜铃铛已经没有再响了。 然后这人又重新往我嘴里喂什么东西,这东西有些像红奁妙心丸的味道,但我知道不是,而且在他的手接近我的嘴巴边上时,我能闻到明显的腐尸味。 通常身上有这种气味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在地下常年和死人打交道的,另一种则是活尸。 当然我猜测的是第二种,这里面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历不会这么好心,薛和十三救了我则更不会不出一点声音,所以除了他们,就只有活尸了。 所以我更加觉得不能吃他喂给我的东西,难保吃了会变成什么样。 他可能察觉到了我的心思,于是我听见他和我说:“这些药丸可以缓解你身体里的药性,让你快速恢复知觉。” 他的声音很尖细,听着让人很不舒服,就像是嗓子里卡着什么东西说出来的一样,但尽管这样,我却觉得这声音似乎有几分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听过,可是一时间却根本想不起来,一点头绪也没有。 听到他开口说话,我心里也算短暂地松了一口气,最起码我知道他并没有恶意,于是将他喂给我的药丸吞下。 我将药丸吞下之后问他:“你是谁,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可他却并没有回答第一个问题,只是说:“我听见了镇尸塔的铃铛在响就赶了过来,到这里的时候发现你触动了这里的机关,已经被秘药迷晕了过去。” 我皱了皱眉头说道:“不应该是两个人吗,怎么只有我一个?” 他却并没有惊讶的样子,只是用平静的语气说:“原来还有一个同伴,但我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只见到你一个人躺在地上,已经失去了知觉,并没有见到其他人。” 只有我一个人?那么十三去了哪里? 我不禁为他的安危担忧起来,这个墓里一直都是危险重重,他是不会扔下我先走掉的,所以我琢磨着他可能是出事了。 我于是说道:“不行,我得去找他,他一定是出事了。” 而这个人却并无半反应,我挣扎了下身子,依旧是使不上力,他才说道:“你现在自身难保,又谈何去救他。而且只要被这里秘药迷晕的人,没有个两三个小时是根本无法恢复知觉的。” 我被他这么一说觉得越来越玄,照他这么说十三根本不可能自己走开,而是的确出了事。 可是他的话却并没有说完,我听他继续说道:“我来这里到这里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有另一个人留下的痕迹,你的同伴真的也被迷晕了过去?” 我是亲眼看着十三先倒下去的,于是说:“他在我之前中招,我看着他晕过去的。” 他想了想,又问我:“他当时和你在一起?” 我说:“离了一些距离,当时他站在镇尸塔前面,就在墓道进来不远的位置。” 这个人听到这里突然出声:“那他根本不可能被迷晕过去!” 我心里莫名地惊了惊,然后问道:“为什么?” 这人接着问我:“在你触动机关的时候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寻常,比如脚底有被刺痛的感觉?” 脚底被刺痛?这我还真没感觉到,不过在我发现双腿麻木之后倒是感到双脚一阵阵地刺痛,就像是有无数的细针扎在上面一样,当时我以为这时麻木之后的正常现象,并没有想这么多。 这个人接着告诉我说,在我觉得地面松软的时候实际上就已经中了招,在地面之下是一排遍布的锋利细针,脚踩上去的时候它会刺进脚掌里,但是刺得却并不深,所以几乎感觉不到痛楚,而在那时候,秘药已经进入了身体开始起作用了,所以当时我会感到先是双脚麻木,才波及到全身。 我听了之后才惊呼道:“我不是因为闻到了秘药才昏迷过去的吗?” 这人说道:“这里的机关设计的如此巧妙,怎么可能用感官能感知到这么直接的方式,这里是没有任何药味的。” 我的心已经有些沉了下去,但是却不敢相信自己想到的事实,如果真按照这人说的那样,那么这药香只怕是另有用途,而且是十三刻意弄出来的。 而且接着这人的说法让我彻底肯定了这一点,他说:“所以我才认为你的同伴不可能中招,因为在他站着的区域是绝对安全的,那里没有机关。” 我的心已经沉到了底,只是我却不明白十三为什么要这么做,而这人似乎也看出了什么,他劝我说道:“不但这墓里危险,这墓里的人更危险,我劝你还是别再下去了,否则只会徒送了性命罢了。” 我觉得这人和我素昧平生,却肯这般帮我,应该并不是活尸,于是我问他:“谢谢你帮我,却不知道你为何会在这里?” 他叹一口气:“我只是被困在了这里出不去了而已!” 又是一个历!难道他和薛他们也有联系? 他说的每一句话我总能感到有一种的熟悉的味道,可是细细听他的声音,的确是从来没有任何印象,可我为什么会觉得我好像认识他? 说到这里,我感到他突然直起身来,似乎是要离开,我动了动身子依旧动弹不得,他却说道:“我看你不像其他人,所以想劝你一句,这墓你最好还是别下去了,这下面就是个吃人的魔窟啊,从来只有下得去却上不来的份!” 第六十二章警示 我问:“这墓里究竟有什么?” 可他却没有再回答我,我听见他的脚步在远去,可是走了几步他又停了下来,我似乎感到他转过头朝我说:“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明确的目的,他们可以为了这个目的而不择手段,你如果现在离开还来得及,只是等你到下面再想离开的时候,只怕就身不由己了。我看得出,你是惟一一个毫无目的而来到这里的人,正是因为这样,你才更要记住一点,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值得相信,因为像你这样的人在不明真相之前,往往都是被利用的工具。” 说完这个脚步声就陆续地远去了,只剩下我依旧躺在原地琢磨着他的一番话。 之后过了很久,身上的麻痹感终于散去了,我这才直起身子活动了筋骨,只是身处这样的黑暗让我很不适应,我从背包里翻出备用的夜视仪,还好备用的还在,并没有被拿走。 我将夜视仪重新戴上,看清周遭的时候才发现我是躺在镇尸塔前,也就是那人说的安全区域,大约我能在这里也是他把我挪过来的缘故。 身体恢复了自由之后,因为之前的起疑,我反倒不再担心十三的安危起来,因为他既然是假装晕过去的,那么显然他已经有了很强的目的心,自然为自己的安危做好了打算。 可是不等我想下去,我却感到了手臂上传来的刺痛,而且是突然的一阵剧痛。 我迅速撩起袖子,只见我的手臂上有一个被包扎起来的伤口,乍一看,和十三手臂上的那个一模一样,而包扎伤口的布条我认得,就是十三的衣衫。 也就是说在我昏迷之后他在我手臂上划了一道伤口,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却更加让我疑惑起来,我看了看我昏倒之前的地方,只见那里星星点点地有一些血迹,应该就是从我的手臂上滴上去的了。 可是我看到血迹的时候心中莫名地沉了沉,不知道什么原因,我一直有这样一个毛病,就是在墓室里见到血都觉得很不祥,特别还是活人血。 而且这里离尸血燕的老巢这么近,我生怕这样的腥气将它们给再次招出来。 可是还不等尸血燕出来,我却见到了另一种东西,而且我看到有东西好像要从地下钻出来。 本来这里的地面踩着软我就已经觉得不正常了,看到地面正鼓了一大包出来,更加确信这不是石砖铺起来的。 我本以为从地下钻出来的会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像蛪虫一类的,但等我看到的时候却是一团卷起来的叶子,就像刚露出头的荷叶一样从土里钻出来。 只是这叶子看上去殷红异常,就像浸了血一样,我似乎已经知道了这是什么东西,尸血叶。 我原本以为这样的血腥会招来尸血燕,却想不到把尸血叶给弄了出来,看来尸血叶和尸血燕一样都是被血腥所吸引的邪物,只是相生相克了而已。 可我却不敢擅自过去,因为我知道那里是机关所在,我生怕自己再一次不小心被迷晕了过去,而且看到尸血叶从下面生长出来,我已经知道了这个机关的可怕之处。 虽然因为尸血燕的关系我对尸血叶的印象好很多,但这东西怎么说也是生长在墓里的恶毒东西,只怕也是和尸血燕一样是吃人的吧,人在上面昏迷这么久,而且离它近在咫尺,难保它不嗅着气息生长出来,就像刚刚那样。 想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一个冷战,若不是有那个神秘人救了我,我还保不定现在会成什么样子呢,特别是手臂上还挨了一刀流了血的情况下。 我不敢想下去,那绝对是无法想象的恐怖场景。 而且只是不一会儿的功夫,这里就传来了密密麻麻的簌簌声音,接着我看见更多的尸血叶从下面冒出了头来,乍一看就像是雨后春笋一样,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整个墓室。 虽然再有好感,可是一下看到这么多,瞬间也是好感全无,反而意识到了潜在的危险。 薛说尸血燕不惧怕死神香也不惧怕玉印,尸血叶和尸血燕算是同一个品种,估计也是不怕的了。 所以一时间我竟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更多的其实还是无力,因为找不到对付这东西的方法而感到无助。 但没找到并不代表没有,任何东西都有它的弱点,世界上并不存在无懈可击的人和物,任何东西都只可能接近于完美,却无法做到完美。 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先冷静下来,现在这些尸血叶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我先把思路给理顺了,只有保持清醒的理智才不会做出傻事,更重要的是临危不乱。 最后我的视线还是聚集在了眼前的镇尸塔上,我总觉得这个大殿里的所有东西都和它脱不开干系,否则信陵君不会无缘无故将它建在这里。 因为像他这样精明的人不会做无用的事,镇尸塔——那时候十三说它还有另一个功用,但是他却没有再说下去,当时他也应该是故意的吧,故意不告诉我,说得越多越容易找到破绽,很显然他不想让我知道镇尸塔的秘密。 所以想到这里我更加觉得眼前的这宗镇尸塔有蹊跷,而且这般高的镇尸塔,我怎么越看越像一座陵墓,十三自己也不是说正常的镇尸塔都是建在陵墓之上的吗,这镇尸塔会不会也是建在一座陵墓上? 墓中墓?! 我像是被闪电击中一般,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你还别说,古人最擅长的就是墓中墓,而且墓中墓最能迷惑盗墓人,曾经屡试不爽,可是因为后来发现用得多了就没之前那般效果了,不过一些手段高明的墓中墓依旧难以发现,就比如我眼前的这一座。 如果没有注意到十三的这句话还当真想不到这茬。 可是想到了问题又来了,我现在身上根本没有可以挖地的工具,而且镇尸塔从上到下都是用石砖和金银玉石垒起来的,上面也一点缝隙没有,所以一时间我又无从下手了。 但这个念头只在我脑海里盘旋了一瞬的功夫,最后我的眼神还是停在了镇尸塔上,既然这里的蹊跷都在镇尸塔上,那么它就是切入点。 镇尸塔起源于先秦及以前,而我知道在先秦之前还有一种密檐塔叫翠堵坡,也是用作陵墓,说来和镇尸塔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我虽不懂镇尸塔,但对翠堵坡知道的却很多。 翠堵坡是做成了九层塔的模样,整个翠堵坡只开一扇塔门,没有任何窗户之类的东西。翠堵坡的地宫则就是墓室,而上面的塔层则用来放置陪葬物品。 所以从镇尸塔的样子看上去和翠堵坡很像,只是细微处变动了一些,我说不准镇尸塔和翠堵坡是谁从谁身上演化而来,但二者有共同之处那是肯定的了。 所以我猜测大殿的地下就是镇尸塔的地宫,也就是这个墓中墓的墓室。 只是镇尸塔上没有门,那我就只能从上面开一道门了。 我只能从正面这边去拆,背面的地方我没地儿可站,那里布满了机关和长满了尸血叶。 我拿出伞兵刀,先在石砖上找间隙,这是十分费时间的功夫,但万事开头难,只要找到了间隙拆下石砖就轻松许多了。 而在这段功夫里,我无意中看见卷着的尸血叶已经展开了,血红一片地展开铺在地上,就像一块块血迹一样,而且我还看见叶子下面还有什么东西在长出来。 第六十三章三尸扛鼎 我仔细一看,却是藤须,正从叶子下的杆上缓缓生长出来,我自然能猜到这是干什么用的,这东西若长长了,就可以将人给捆住,这应该就是它捕食的一种手段了吧。 见到这种情形,我更加一刻也不能再耽搁了,于是加快手上的力道,逐渐已经在镇尸塔上找到了一条缝隙。 我将伞兵刀顺着缝隙伸进去,然后缓缓晃动,一点点将石砖给吃力地抠出来。 可是在我开始用力的时候,却感到伞兵刀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接着镇尸塔上的铜铃突然“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最开始还只有一两只,可是过了一会儿就全部一齐响了起来,这声音听着难受不已,我不得不停下手上的活计捂住耳朵,而这些铜铃声却压根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我在心里琢磨着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找了一些碎布将耳朵给严严实实地堵了起来,这还果真有一些效果,铜铃的声音当真小了许多。我将伞兵刀重新顺着缝隙伸进去,可也是一样,我总觉得伞兵刀似乎在里面绞到了什么东西,而且每次晃动伞兵刀,铜铃的声音就变得异常大。 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好在这并不影响石砖的抠动,我这样坚持着,第一块石砖已经被撬出来了大半,我双手摇晃着石砖,然后将它取下来,既然取下了一块,那么后面的就好办了许多,俗话说兵败如山倒,拆墙也是这样,一旦一个地方出现了一个缺口,也是如山倒。 因为我拆的是镇尸塔中央部分,所以拆得格外小心,因为稍有不慎整个镇尸塔上的石砖就会倒塌下来而将我给埋起来,就算不埋起来,也会被砸得鲜血淋漓。 我这样小心翼翼地拆了几块,眼看上面已经有要塌下来的趋势,于是尽量将自己的身子站在安全的地方,伸长了手将比较关键的石砖也拆下来。 从我拆开的地方看,镇尸塔里面的确是空的,可是了里面有什么却不怎么看得清楚,于是也只能等上面的石砖都塌下来才能知道了。当我将最后一块支撑着的石砖拆掉之后,整个墓室里突然响起一阵哗啦的倒塌声,上面的石砖就像是流水一样滚落下来,而我已经赶紧退到了安全的地方,并没有被砸到。 而也就在石砖坍塌的那一瞬间,只听镇尸塔上的铜铃声响到了极致,声音刺耳得不行,我总觉得这声音很古怪,隐隐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而在石砖彻底坍塌之后,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刚刚我的伞兵刀伸进去会触发铜铃声,同理,为什么当我踩到地上的机关时候铜铃会响,因为在石砖后面是一根根细细的铜线,而这些铜线就连在铜铃铛上,顺着镇尸塔上的石砖遍布在整个墓室的机关之中。 我一直奇怪这铃铛看上去也只不过是普通铃铛,怎么这声音响起来就这么让人难受,于是我捡起一个摇了摇,声音虽然很清脆,但也不至于刺耳,与刚刚听到的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竟让我觉得这似乎并不是刚刚那样的声音。 我于是有些疑惑起来,难道是一个铃铛的威力不够,要这些铃铛一齐响起来才有效果? 我也仔细看了铃铛的材质,就只是普通的青铜,虽然年代久远,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我一时间猜不透什么,于是也只能作罢。 可等我看向镇尸塔里面的时候,却从坍塌的地方看到有人的模样,当然里面的是石人雕像,从我这个方向看过去,大约有两三具的样子,手高举着,在它们的手上放着一个青铜器,可是什么,一时间却辨认不出来,只是看着很奇特,似乎像一对突出来的翅膀。 于是我走上前去将石砖再次一块块搬开,等弄得差不多了,里面的东西也一目了然,镇尸塔里面是一个石台,石台下面果真有一个入口,应该就是通往地宫的入口。 但这时候我却并没有急着进去,因为石台上面的东西才是最奇特的,果如刚刚我所见,石台上面是三个跪在地上的石人,成等边三角形分开,它们的头低垂着,双手举过头顶,而在它们的手上则托着一个鼎。 是的,就是一个鼎,虽然样子很怪异了一些,但的确是一个鼎的模样,而且这种鼎我也见过,是青铜鸮鼎。 这个鸮鼎做的栩栩如生,鸮的双足和尾部为鼎足,稳定地撑拄于三个人的手掌之上,后收的双翅围过鼎的中后部,形成一种前扑的动势,配上鸮头部的大眼、利喙,使这只鸮显得威风凛凛。 而鸮,就是猫头鹰。 因为之前我在一座古墓里见过它的壁画,所以后来特地找疯子询问过一番,他告诉我猫头鹰——也就是鸮在古代一直都被称之为不祥之鸟,古人对它有很多的称呼,比如逐魂鸟、报丧鸟等,古书中还把它称之为怪鸱、鬼车、魑魂或流离,自然都是当做厄运和死亡的象征。 所以在镇尸塔上看见这样一个鸮鼎,我刚刚那种不祥的感觉更加强烈了起来。 我站在下面,只能看见鸮鼎这样的一个大概,至于上面的情景就看不清楚,因为它在的高,我看不全,只是我却无意间在石像上看到了裂纹。 这一道裂纹遍布在它的臂膀之上,可能是刚刚那个石砖倒塌的时候被砸到的,我仔细凑着看了看,裂纹不算很深,还不至于会断裂,可是等我再仔细一看之后,就完全已经变了想法。 甚至我已经不认为这是石像,它让我想起了石人俑。 我觉得我的心跳猛地加快了一些,这不是石人俑那是自然的,因为石人俑易碎,是经不住砸的,可是这样的石像,却真的比看到石人俑还让我心惊,从某种程度上说,其实这也是石人俑的一种,而且是比石人俑更恐怖的东西。 而这种东西我却刚好知道,它被称之为石奴,用地火包起来的,所谓的地火,就是古人口中的岩浆。 这种石奴就是用特定的容器将尸体或者是活人装起来,将岩浆浇上去,等岩浆彻底凝固了,人被封在了里面,再找功夫深的雕刻大师依照着里面人的模样面目雕刻出来,所以它外表看着像是石像,其实里面却是活生生的尸体。 当然石奴一般都是用死人,因为活人的话受到岩浆的浇灌会剧烈挣扎而无法保持特定的身形。 那么这样说来的话这个镇尸塔就别有一番意味了,三尸扛鼎,而且这三具尸体扛的还是鸮鼎,说实话,不让人害怕都不行。 我的害怕不是没有道理的,最起码我知道这里会发生一些什么事,甚至我已经预知到了自己正处在极度的危险之中,而且死亡的阴影甚至已经笼罩了我。 据说在商代早期,曾出现过一桩怪事,就是在午夜的时候时常有人会听见屋外有奇怪的叫声,而且还伴随有很重的步行声,就像是有人过路一样,可那声音,却绝不是人所有的。 当然虽然声音古怪,却并没有人放在心上,只当是夜晚的风声,可是第二天却出了了不得的大事,就是出现这个声音的地方,死了人。 这些人死状十分可怖,三个人一组,成等边三角形分开,双手举过头顶,似乎在用力举起什么东西,而他们的眼睛则已经完全被挖掉,血从眼眶里流过脸颊,更恐怖的是,即便如此他们的脸上却带着诡异的笑容,一点痛苦的表情也没有。 第六十四章三尸扛鼎-续 可是这些尸体的身下却满是血,如果只是单单被挖去了眼珠子的话是不可能流出这么多血的,于是有大胆的人检查了他们的身体,才发现他们的心已经被挖走了,胸口一大个血洞,可穿在身上的衣服却是完好的,一点损坏也没有。 而且这种死法之后就像是瘟疫一样,顿时如同浪潮一样沿路而去,几乎是很短的时间内,大半个都城都出现了这种诡异的死法,而据一些人的说辞,他们都在午夜听到了相同的奇怪声音。 可这声音究竟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却没有一个人知道,也没有一个人见过。 直到有一晚,人们被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嚎声惊醒,于是这才纷纷出来看个究竟。 只见在夜晚的街道上,一个人边呼喊着边跑,而且是漫无目的地在跑,跌跌撞撞,根本分不清方向,所有人在打开门的时候,都感到了阴冷的风阵阵吹在脸上。 因为是晚上,没人看见那人究竟是出了什么事,而那人一路都哭嚎着:“救命,救命……” 后来人们找来了火把,可是那人却早已经一头倒地不起,已然是死了,只见他的死法与以往那些人的一模一样,眼睛被挖去,胸口一大个血洞,心已经不翼而飞,而沿路上都是从他身上流下来的血。 于是人们顺着血迹寻过去,发现在血迹的尽头还有五具尸体,应该说是两具,因为有三具从某种程度上说,是石像,这三个石像的样子,和之前见过的尸体的排列竟然是一模一样的。 也许这就是三个人一组尸体的来由,只是为什么排成这个样子,却没人知道。 人们在赶到那里的时候,发现天空中盘旋着一大个黑影,阴风阵阵,火把的火几次都被扑灭,大家觉得胆寒,于是纷纷回家都不敢再出来。 可到了第二天,那三个石像却已经不翼而飞,就好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再后来,这个地方就再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怪事,只是这些目睹了那一晚惨状的人后来陆续得了怪症,如何也治不好,据说他们身子活生生腐烂殆尽,血流不止,就像腐尸一样,死掉的时候,和在地上埋烂的尸体完全没有区别。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已经连着打了几个寒战,因为我已经预感到会在我身上发生什么事。 于是我尽可能远地远离镇尸塔,死亡的威胁让我顾不上其他,甚至此时此刻我有立刻要逃离这里的冲动。 而就在此时我只听到清晰的“咔嚓”一声响,只见出现了裂纹的那一个石奴手臂突然断裂,里面的尸体因为经过岩浆的灼烧的缘故,连带着骨头都已经变成了炭灰,所以臂膀断裂的那一刻,我只看见有炭灰伴着石块洒落。 而一只手臂断裂,其他的那几只就有些承不住鸮鼎的重量,于是又是数声响,这些个石奴的手臂竟然都断裂了七七八八,被它们举着的鸮鼎终于从上面滚落了下来。 我立刻让开,鸮鼎巨大,而且又是由青铜铸成,重达数千斤,被它砸到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可是当我看见这只鸮鼎的时候却又愣住了,因为我看到它是被封起来的,与此同时,不好的预感再次降临,不知怎么的,我全身竟然莫名地颤抖了起来。 这鸮鼎绝对是有猫腻的,否则我不会有如此强烈的惧意! 在鸮鼎砸落的过程中,我脑袋里猛地一痛,这鸮鼎与石砖碰撞的声音竟然如此刺耳! 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之前听到铜铃铛的声音前后会有差异,竟然是因为鸮鼎的缘故,刺耳的声音完全就是因为它发出来的,而它的奥妙,只怕也是在鼎内了。 可是还不等我细想,接着又是一声尖锐到要戳破耳膜的声音,我只觉得自己大脑顿时一片模糊,甚至是有些浑浑噩噩,这种感觉说不清楚,好似整个脑袋瓜已经痛得麻木了丝毫没有知觉一样,而与此同时,我终于看见鸮鼎的鼎盖被砸开,一只通体雪白的巨大怪鸟从里面飞了出来。 而那一声尖锐的声音就是从它的口中发出来的,在看到这只怪鸟的时候,我终于知道了是哪里不对。 这是一只有狼狗大小的猫头鹰,此时扑棱着翅膀正飞在镇尸塔的废墟上,而它那一张脸,竟然是一张人脸,或者说是与人脸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庞。 我知道猫头鹰的脸庞像人,但是却从没有见过如此相像的,如果乍一看,还真以为就是一张人脸。 当然,更为奇特的地方在于它的叫声,它连着叫了几声,我已经觉得处在一片混沌当中,若不是耳中塞了碎步,只怕早已经失去了意识。 它的叫声和尸血燕竟然无比类似,或者说尸血燕的叫声就是和它学来的。 它从鸮鼎中飞出来之后却也并不攻击我,依照我的推测,它这么大的身形,就算攻击我我也丝毫没有还手之力,从商代的那件怪事上来看,最起码我知道它是喜食人的眼睛和心脏的。 我一步步连连向后退,但动作幅度又不敢太大,生怕被它发觉了猛然攻击。 而它最后就落在石砖上,那一张人脸就这样定定地看着我,我注意到它的爪子异常锋利,估计被抓到也会如同尸血燕那般进而导致全身溃烂。 幸好它停下来之后就没有再发出叫声,我勉强支撑着自己,但是整个人还是晕的厉害,好似随时都会倒地不起一样。 在我已经来到墓道口,认为就可以逃脱的时候,它却突然发出了一声尖锐到不行的嚎叫,我立刻捂住耳朵,可这也根本无济于事,我感觉自己就要这样坠入一片黑暗之中,可是在模糊的视线里我却看见一道巨大的白色身影正朝我猛然而来。 它这是开始攻击我了,我拔出伞兵刀拿在手上,在它飞来的那一刻,我还不及出手,就已经看到了近在咫尺的爪子,于是赶紧往旁边扑倒,但是因为大脑迟钝身子慢了半拍,它的一只爪子擦着左边肩头一只拉到后背,顿时我只感到一阵火辣辣地疼,但是因为疼痛反而让我恍惚的意识清醒了不少。 我落在地上却不敢有丝毫迟疑,因为我知道它一击不得手必定会再一次袭来,在我落地的瞬间也不管身上的伤就往旁边滚,果真我在翻滚的时候看到它已经反身再一次朝我扑了过来。 此时我可以说暂时是没了任何主意,这人脸鸮太厉害,我除了逃跑再无其他念头,而且逃跑似乎都逐渐成为不可能的事,因为它那刺耳的叫声实在让我很吃不消,特别是现在它在攻击的时候竟然持续地鸣叫着,我觉得我已经支撑不下去了,整个人昏的厉害。 而我因为意识模糊的缘故身子慢了一下,已经看见它巨大的身子像是一张网一样朝我扑了下来,特别是那一双爪子,直朝我脸上抓来。 见到此番情景,我已经根本无力翻滚身体,我想左右是个死,即便死了也不能给它就这么占了便宜,于是拼尽全力挥着伞兵刀迎上了它的双爪,同时我已经闭上了眼睛。 因为那一双利爪果真抓在脸上的话,绝对能将我的头盖骨都给抓下来,即便抓不下来,也能在我脑袋上抓出一排窟窿,左右是活不了的,只能临死时候最后挣扎一下了。 而就在这一瞬间,我脑海中猛地有一个念头闪过,像是一道闪电猛地划过了一片黯淡的大脑。 第六十五章反常 都说闪电转瞬即逝,这个念头既然像闪电一般,那么自然也是一转瞬的功夫就没了踪影。 虽然我没有抓住这个念头,但是这种闪电在脑海里划过的感觉却让我昏沉沉的大脑瞬间清醒了不少,与此同时,我已经看到了近在眼前的利爪。 人脸鸮这一抓志在必得,我挥出去的伞兵刀正好迎了上去,我本以为以我现在的力气完全就是螳臂当车,但是下一瞬间连我自己也愣住了,我不知道我的手上是哪里来的如此大力气,竟然顺着人脸鸮的利爪划了过去,顿时它的一双利爪竟然被我给活生生地沿着一条斜线给削下来大半,只见顿时空中撒了一片血,溅了我满身满脸。 但我根本顾不上这些,我只听见人脸鸮发出一声响彻地底的哀嚎,若换在了刚刚,我一定会被它这般凌厉的声音给弄得昏死过去,可是现在它的声音除了听着有些尖利之外,竟然已经全无刚刚那种魔音穿脑的感觉,就连我模糊的意识也逐渐清明起来。 我一时间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接着手上就是一阵剧烈的疼痛,我看上去,只见右手手背血流如注,竟是刚刚在迎上人脸鸮的利爪时被抓伤了。 我痛得猛地一缩手,伞兵刀掉落在地上,整只右手已经完全被血给淋透,我用左手紧紧握住右手腕,但是左手一用力就牵扯到肩膀至后背上的抓伤,我这才想起那里也被抓了好深的一道口子,火辣辣地疼,而且后背显然也是濡湿一片,大约是被血给染透了。 而且马上肩膀上的痛楚就逐渐变成奇痒,并且还伴着阵阵的酥麻,我暗叫一声不好,人脸鸮的爪子果真和尸血燕一样沾满了尸毒,现在估计尸毒已经顺着血管流进身体里好一些时候了。 可是伤口在肩膀直至后背,我根本看不见够不着。而且先不说那里,就算是眼前右手的伤口我自己也下不了手,我认为当薛说的那种情形降临到我头上的时候,我会毫不犹豫地将伤口给削掉,但真正到了这个时候,我竟然下不了手。 所以很长一会儿我都愣在原地,眼睛却是看着落在地上的伞兵刀。 可就在这时候我听见了人脸鸮更加凄惨的叫声,我抬头看的时候却只见它正从空中坠落下来,巨大的身子落在地上发出很沉闷的一声响,然后它就不动了。 我只看见十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他此时就站在镇尸塔的废墟上,手上满是血,但却不是他的,而是人脸鸮的,他竟然徒手就将人脸鸮给弄死了。 虽然人脸鸮的双爪被我划断了一大半,但它的喙却是它仅次于利爪的攻击武器,想不到十三竟然就这样不费吹灰之力地就搞定了,我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他竟然有这样的好手段,我一路上都被他瞒得好苦。 虽然这时候是他猛然出现救了我,但我却更加重了对他的怀疑。 而他却还是那样一副痞子的模样,然后用一贯的语气说道:“我说怎么在下面听着上面这么大响动,敢情是你小子把镇尸塔都给拆了,我之前怎么就没发现你有这么强的破坏力,我还以为你这时候还在呼呼睡大觉呢。” 虽然我怀疑十三,但在这样的时候还是被他这种幽默的说辞给弄得忍俊不禁,于是嘴角扬了扬,却止住了笑说:“你从哪冒出来的,吓我一跳。” 十三指指被拆了将近一半的镇尸塔后面说:“从那里,我听见你搞破坏的声音就赶紧爬出来了,这里面的东西可不是你可以对付的,果不然才刚出来你就出事了。” 我顺着十三指着的方向,我本以为他指的是镇尸塔,因为在镇尸塔里面的石台下面有一个入口,可是当我看清的时候,却发现在镇尸塔侧边开了一个口子,十三指着的正是那里。 也就是说在我被迷晕之后十三是从那里进去到了地宫? 我摇摇头尽量不去想十三的可疑之处,而十三则折身弯腰在镇尸塔废墟边上弄着什么,等他站起来的时候我才看见他已经用伞兵刀割下了几片尸血叶,用衣裳裹着手拿着,正朝我过来。 他边走边说:“这东西的汁液很克这种尸毒,兴许还管用。” 他来到我身边,按住我的肩头说:“你忍着点疼!” 然后我就感到一股冰凉的液体顺着脖颈流下去,但是在接触到伤口的时候我只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甚至肩头就像是被火烧起来一般的疼痛,我摇晃着身子,可是无奈右边的肩膀已经被十三牢牢钳制住,我听见他说:“你忍着点,有痛感最起码说明还有救。” 说着又是一股冰凉的液体顺着流下去,可能是伤口已经痛麻木了,这回倒是没什么感觉,十三弄好之后松开手,我顿时觉得身子有些脱力,刚刚剧烈的疼痛已经让我满头大汗,此时觉得身子轻飘飘的,像是要飞起来一样。 十三转过身来拉住我的右手,将尸血叶的汁液给挤出来,尸血叶的汁液和血就是一个颜色,所以当它们滴落到伤口上的时候,我根本分不清哪些是血那些事尸血叶的汁液。 但十三不管这些,它将剩下的尸血叶都挤了个干干净净,直到伤口像是被用血洗过了一般之后才松开手。 这回我倒是有心理准备,所以当痛感来临的时候没有像刚刚那般剧烈挣扎,弄好这些之后十三脸色有些阴沉,他说我伤口里的尸毒已经渗透到身体里了一些,尸血叶也不能完全管用。 他的意思我明白,言下之意是让我做好心理准备,我随时都会因为尸毒发作而死去。 我说:“刚刚我以为自己就要死了,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不定这些尸毒在我身体内存活不了多久就死了呢。” 可尽管我这样说十三还是皱着眉头,显然这样的说法连我自己都不会信,十三又怎么会信。 但我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他继续讨论下去,于是问他:“刚刚你去了哪里?” 虽然心中有疑问,但我却没有问他原因,我想如果他只要不是存心算计我就会与我说明白,否则的话再问也是得到一些谎话而已,反而让两个人尴尬。 听我说到这里,十三的脸色微微地变了变,但是马上他又恢复平常神色,然后说:“我在下面发现了些东西,你还能走吗?” 人脸鸮的抓伤又不在脚上,而且十三这时候说发现一些东西必定是不寻常的,于是我强撑着点点头说:“没事。” 十三说:“下去之前还得先把伤口给包一下。” 说着他又折身去寻一些尸血叶,当我看到尸血叶的时候,却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我觉得我完全忽略了一个很关键的细节,那就是我背上和手上血流如注,为什么近在咫尺的尸血叶都纹丝不动? 按理说尸血叶和尸血燕都是同一类别的东西,对血腥的敏感应该让它们在第一时间闻到血腥的味道就赶过来了才对,可是现在它们非但没有朝我蔓延过来,反而是如我最初见到那般卷起了叶子,似乎是要缩回去一样。 见到这般情景我猛地出声:“等等十三,我觉得不对劲。” 十三转过身子看向我,然后问:“何远,你怎么了?” 我说:“你没觉得这些尸血叶很不对劲吗?” 说着我又看了看地下,地上是一滩血水,我分不清哪些是我的,哪些是尸血叶的汁液,但是我能确定在我被人脸鸮抓伤之后一定流了不少。十三似乎明白我的意思,他也是忽地反应过来,然后他又看看地上纹丝不动的尸血叶,终于也说道:“会不会是因为人脸鸮的关系,或者是你身上的死神香……” 可是说到死神香十三就戛然而止,想必他也知道尸血叶和尸血燕不惧怕死神香,于是他皱着眉头说道:“这也太古怪了一些,但是如果是那样的话就说得通。” 说完他忽地看着我,眼神里有什么光在闪动着。 我被他这种眼神吓了一跳,问他:“你想到了什么?” 十三说:“据我所知尸血叶和尸血燕是不吃活尸的……” 可是十三才说到这里,我就打断他:“你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是活尸,在这之前我只见过不腐的尸体,哪里见过什么活尸死尸!” 十三则说:“我不是说你是活尸,除了活尸,还有一种人是尸血燕和尸血叶生来就怕的。” 我似乎知道十三要说什么,心中猛然有所动,说道:“薛?!” 十三说:“就是这类人。” 我顺着十三的思路猛地想到了什么,于是眯着眼睛看着他,终于说道:“可是十三,你也不怕尸血叶,或者说它们怕你,所以你才可以自由出入其间而不被攻击。” 十三自知说漏了嘴,起先还是惊讶的神情,可是马上就变成了平常面色,他平静地说道:“何远,我知道你已经怀疑我很久了,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第六十六章棺背棺 但在问问题之前,我却更希望他能将刚刚的话说完,于是我说:“你刚刚是不是已经认为我就是蒋,所以尸血叶才不会循着我的血味过来是不是?” 可是我却看见十三摇了摇头,他严肃地甚至是一字一字说道:“我从来没有认为你是蒋,你根本不可能是蒋,薛也并没有这样认为,他之所以认定你是蒋,完全是做给我看的。” 这回到是我惊讶地看着十三,我失声:“你才是蒋?!” 十三却依旧摇头说道:“如果我是他,只要想瞒你你根本就不可能猜得到,而且一路上也定会做得毫无破绽,让薛都看不出来。” 我这就迷糊了,于是再次问道:“既然你不是蒋,那你如何说薛完全是做给你看才认定我是蒋的?” 十三却不说,他转移话题道:“这些我不能说,如果薛肯告诉你,你可以去问他,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告诉你半个字的。” 这是沿路一路来我第一次看到十三有这样坚定的神情,我不禁摸了摸口袋里的玉印,难道他是为玉印而来,既然他知道蒋的身份,那么必定和蒋有脱不开的关系,到了这里,我反倒不太清楚十三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了。 十三则继续之前的疑问解释道:“你既然不是蒋,那么问题就只能出现你身上,俗话说一物降一物,薛既然并不惧怕尸血叶这一类东西,那么他自然是有克制它们的东西的,他如此在乎你的安危,自然会给你用过,或者是混在了尸油中,或者是混在了给你吃的药丸里,而你不知道罢了。” 对于十三的猜测,前半段我是完全认同的,只是当他说到后半段时候,我想到的却不是薛。虽然薛的确给我吃过一些我不知道的药丸,但是我脑海里想起的却是那个神秘人给我喂食的东西,他连着给我吃了许多药丸,我总觉得古怪是出在这里。 于是我试探着问:“当时你假装晕倒就是为了让我不怀疑你,而在我也晕倒之后你就起身去了地宫里,你知道这里有机关,所以才没有走到里面去是不是?” 十三说:“的确是这样,但是我却想不到你会醒得这么快,按理说你应该昏迷两三个小时才对,可是你只昏过去半个小时多一些就醒了过来的确很出乎我意料,正是因为如此我才猜测薛之前给你服过这种克制的东西,所以才让你身体变得特殊。” 我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说:“看来也只有这个说法了。” 但我在心里却说道——我想的果然没错! 而且十三丝毫也不知道神秘人出现过的事,那么这里面的关系就变得更加错综复杂了,连我自己也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而十三重新摘了一些尸血叶的叶子,将我身上的伤口再清洗了一遍,最后撕破了衣衫将伤口认真地包起来,在他包扎我肩膀到背上的伤口时,我突然听到他在我耳边小声说道:“何远,如果我要害你的话你早已经死了不下百回了,你相信我,我是来帮你的。”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而且他选在这时候说话,如果有人在周边根本就看不出来。 我脑袋里猛地想到了什么,如果有人在周边! 十三选择这样告诉我,很显然是在防着什么,可是周遭会有谁在看着我们?! 为了不打草惊蛇,我眼神始终没有变过,也没有应十三的话,更没有问他为什么。直到伤口都包扎好以后,十三用平常的声音说:“我们进去吧。” 十三绕过镇尸塔,我和他来到那个侧面开着的口子边上,十三率先下去,我紧随其后。下面是一条暗道,刚好容得下一个人下去,只是下去了两人深之后,眼前就豁然开朗,我看见的是密密麻麻的藤蔓,而在藤蔓之间则林立着一座座尖碑一样的东西,但我看得清楚,这不是尖碑,而是三尸扛鼎。 之前之所以会看成是尖碑那是因为尸血叶的藤蔓爬满了石奴和鸮鼎,只露出零星的一点,乍一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个林立的尖碑一样。而且这些三尸扛鼎被排列成了很有规则的形状,乍一看上去虽然觉得很乱,但是只要稍稍留心就会发现它们被围成了一个圈,而且还不止一圈。 十三和我走近一些,我觉得这个三尸扛鼎似乎和在镇尸塔上看到的不一样,于是多看了一眼,而我这一眼正好看到鸮鼎的眼睛,我只看见在它的眼睛里我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我顿时惊呼道:“石奴扛着的不是鸮鼎!” 而在听到我的惊呼声的同时,十三闪电般地转过头来,并且对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轻声说道:“我的爷,你小声一些,这些是鬼脸鸮,都是活的呐,你把它们惊醒了可就要命了!” 我虽然惊讶却再不敢出声,只是再多看了一眼鬼脸鸮,然后无声地问十三:“那它的眼睛已经睁开了。” 十三说:“鬼脸鸮睡觉的时候就是睁着眼睛的。” 我于是便不再说话,十三则领着我小心翼翼地踏进去。地上根本就没有可以落脚之处,密密麻麻地都是尸血叶的叶子和藤蔓,好在我和十三都不再怕这东西,于是也能踩着过去,沿路上我大致数了数,这里起码有上百的三尸扛鼎,不,应该叫做三尸扛鸮。 而且很快我就又发现这些扛着鬼脸鸮的也不是石奴,而是活生生的尸体,我脑中想起一个很不好的名字——活尸! 这些三尸扛鸮排成这样一圈圈的圆不知道是要干什么,十三进来过一回显得轻车熟路,径直地往最里面走。其实我已经隐隐猜到了在圈子的最中央会是什么,这里是地宫,地宫里放置的是棺木,那么这些三尸扛鸮所围起来的自然就是棺木了。 但是等我看到最中央的情景时候,我却只猜中了一半,里面的确摆放着棺木不假,但却是棺背棺。 所谓的棺背棺就是一口棺材背着另一口棺材,而且上面的那一口棺材是倒置的,也就是说两口棺材是棺盖对着棺盖的。 而一般出现棺背棺的只有两种情形,第一种是两个人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其中一人被另一人所杀,于是就将被杀那人的棺木做成底棺,而将他杀死的人的棺木就是顶棺,顶棺由底棺背着,再在棺木上画上符咒之类的东西,这样的话底棺的人就会永远被顶棺的人压着,永世不能翻身。 按照古人的说法就是他的灵魂被拘禁在了棺木里,永生永世地为顶棺的人做牛做马。通常这种棺背棺就显得很平常,没有什么新意,所以也不足为奇。 而第二种情形就很诡异,而且是让人遍体生寒。 据说这种棺背棺的诡异之处其一是在于两口棺木内的人是互背,也就是说底棺的尸体面朝棺底被钉在棺盖上,而顶棺的尸体则也是同样仰天躺着被钉在棺盖上。 并且这两口棺材其实只能算一口,因为它们共用一口棺盖,棺钉则透过棺盖将两个人钉在一起。 但这些都不是最特别的,其特别之处在于这块棺盖,因为这种棺背棺的棺盖必须是昆仑木,而这两个人则是在活着的时候就被钉在棺盖上,再用棺木封死了。 这样从他们伤口里流出来的血就会被昆仑木所吸食,昆仑木因此而生长,逐渐将他两个人的血给吸干,那时候昆仑木已经长到一定程度,据说,昆仑木会长成两个人的形状,而且是长在这两个人各自的体内,就像是孕妇孕育胚胎一样。 长成人的形状?! 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我们之前见到的昆仑木不正是人形的吗?! 难道已经有人先一步到了这里取走了生长出来的两段昆仑木,而且还将它们各自封在了墓道两边的墓室里? 我思来想去能这样做的也只有汉武帝了,这个墓既然是信陵君所建,那么这个棺背棺应该就是他建造出来的,后来汉武帝闯入这里取走了两段昆仑木,于是分置两个墓室之中。 只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却根本猜不透分毫,而且我只知道有这种棺背棺,至于为什么要设计成这样,却也不得而知。 说起这些,还是小时候爷爷当做奇闻趣事讲给我听的,只是当我问起为什么要做成这样的时候,他只说我还太小,说了也不会懂。 想到这里我重新将视线聚集在这口棺背棺上,看它的样子是共用一块棺盖,那么自然就是我最不情愿见到的第二种情形了。 只是在棺背棺下面,则是四个石奴跪着身子弯着腰,底棺的四个角刚好搭在它们的肩上,看上去就像是被它们用肩膀抬着一样。 而无论是底棺还是顶棺也好,用的都是沉香木树窨,难怪走近了就会有一股幽香扑鼻而来,而且看这棺背棺的外表还是被处理过的,显然是不让香气外泄,只怕棺木里面的香气要更加浓郁。 第六十七章混乱 我正这样想着,十三则转过头来对我说道:“这棺背棺已经被打开过了。” 我见棺背棺完好如初,根本没有一点损坏,但我转念一想既然里面生长的昆仑木都已经不见了,那么里面自然是被打开过无异了。 我走上前问道:“那我们还要打开看看?” 十三却摇摇头说:“这可千万使不得,你仔细留意那些鬼脸鸮,有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我于是转头将目所能及的鬼脸鸮都看了一遍,起初还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可是慢慢地,却发现这里面的鬼脸鸮并不完全都是活的,有些竟是用石头雕刻出来的,可即便是石像,也做得栩栩如生,就像是活的一样。 我指着一尊石鸮说:“难道这也是石奴的一种?” 十三点头说:“死掉的鬼脸鸮都被做成了石奴。” 而我看着十三似乎是话里有话,于是反问道:“死掉的?” 十三这才解释说:“你应该也想到了,棺背棺包括这里的三尸扛鸮都是信陵君建造的,汉武帝取走了生长在尸体体内的昆仑木,却也并不是容易得手的,棺背棺里的香气能够将这些鬼脸鸮给唤醒过来,你和鬼脸鸮搏斗过,应该知道它的凶恶。” 原来是这样,那么变成石奴的鬼脸鸮应该就是那时候死掉的了。 我于是问:“既然这样我们还是快离开吧。” 这里既然除了危险并没有我们可以找寻的东西,那还是早走为妙,要不万一这里的鬼脸鸮醒了那就麻烦大了。 可十三却说:“我还不能走,我必须找到一件东西。” 说着他就往棺背棺在着的圈子里面走了进去,我望着他,是啊,如果不是找寻什么东西,他又为什么要冒险进来。 既然十三不肯走那我岂能有一个人先走了的道理,于是我问他:“你要找的是什么,两个人一起找会快一些。” 十三说:“一只铁燕子。” 铁燕子?我想起的是在墓室里面挂着的那只巨大的铁燕子,难道十三在找那只?可是我又想想不对,如果真找的是那只的话,依照十三的观察力怎么会发现不了。 可能十三觉得铁燕子在棺背棺附近,于是他往里面更走近了一些,可就在这时我们齐齐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仔细听了,竟然是有人正走进来的声音。 我和十三对望一眼,十三一指前面,我明白他的意思,于是轻手轻脚地越过棺背棺,到后面一圈林立的三尸扛鸮后面藏好。 这声音离我们越来越近,但显得很凌乱,而且我和十三才刚藏好,这声音就已经到了眼前,我见了这人只觉得一阵惊讶,竟然是历。 我看向他身后,却没有薛的身影,不禁隐隐为薛的安危捏了一把汗。 而也就在我担心薛的时候,突然又是一个几不可闻的声音出现在里面,历听了急忙往前走过来,然后想也不想就也躲到了另一尊三尸扛鸮的后面。 我连忙叫苦不迭,因为他从这个方向看过来正好可以看见我,而且事实证明他也看见了,我只看见他惊讶地用手指着我,但是另一个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却朝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就偏过头看着外面。 我不敢去看十三,因为历只发现了我,并没有察觉到十三的存在,同时我也好奇地往外望去,究竟是什么人能将历追得就像是丧家犬一样逃窜。 可是我往外看出去却什么也看不见,外面一片空空如也,只有偶尔响起的几不可闻的声音在回响,我于是侧头去看历,似乎是在询问他究竟是什么人在追他,可是他却根本顾不上我的眼神,而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外面。 我于是再微微侧过头,用眼睛的余光去看十三,却不想十三藏身的地方已经空了。 我正吃惊,墓室里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你藏到这里也是没用的。” 这是薛的声音,他此时的声音就像是冬日的寒风,伴着冰雪一样的杀气,让人听了不寒而栗。而历则依旧藏在那里一动不动,见是薛我正思考要不要出去,而历这时候突然转头看着我,竟然用口型在一字一字地和我说话。 我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从口型上我只辨认出这样一句话,但我想也不会错了,历说:“这是我为他准备的坟墓,当然也是你的!” 然后诡异的笑容在他的脸上蔓延开来,我只看得心上一惊,正要起身告诉薛不要进来,可就在我站起身的这时,我却听见了一声巨大的坍塌声。 我望过去,只见抬着棺背棺的四个石奴不知什么缘故竟然瞬间变成了一滩碎片,接着棺背棺“咕咚”一声砸在地上,与此同时,只见顶棺晃了几晃就从底棺上摔下来,跟着一起摔出来的还有一具尸体。 也就是在同时,一股猛烈的香气就像是疾风一样迎面朝我扑来,我知道这是沉香木的香气,甚至是比沉香木香气更浓的水沉香。 因为我已经看见了如同琥珀一样的微黄透明的树脂块跟着一起掉落出来,不是水沉香又是什么。水沉香如同碎玻璃一样从棺木里面散落出来,显然弥漫着整个墓室的香气都是从上面散发出来的了。 而与此同时我根本来不及呼喊,却已经发生了另一场变故,那就是整个墓室里的鬼脸鸮同时苏醒过来,我听见一声声怪异的鸣叫混杂在一起变成十分刺耳的声音,让我不禁再一次捂住了耳朵。 伴着这样的混乱声,我看见历霍然起身,然后几下就钻进了林立的尸体丛中,而临消失前他还不忘回头给我一个得意的微笑,同时恶狠狠说道:“此一时,彼一时,蒋,你也有今天!” 说完他就消失了身影,这时候薛已经发现了我,我看见他已经来到了棺背棺旁,我回过神来说:“那些鬼脸鸮要醒了,得赶快离开这里!” 可薛却并没有任何的慌乱,他依旧是那般冰冷的神情看着我,问我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只觉得这一切根本无从说起,只说:“我们先离开了这里再细说。” 薛说:“要离开并不容易。” 说着我看见他扶起坠落的顶棺,将口子翻朝地下,然后对我说:“你躲到里面,听见什么都不要出来,这里面是绝对安全的!” 我问:“那你呢?” 薛指指旁边的底棺说:“这里还有一口!” 我只看见周围的尸血叶藤蔓都在簌簌地被扯开,马上鬼脸鸮就会飞满整个墓室进而攻击我们,我也没有犹豫的时间,只对薛说:“那你自己小心!” 说着我就钻进了棺木里,薛将它扣在地上,估计是他怕这样不保险,又弄了什么东西压在上面,总之我只听见一些“咕咚咕咚”的闷响,再之后就是外面鬼脸鸮接二连三的鸣叫。 顿时外面乱成一团,几乎什么声音都有,可唯独我藏身的这口木棺安安稳稳的,什么事也没发生,甚至就连一点碰撞声也没有,看来这里的鬼脸鸮极其敬畏棺背棺,根本不敢靠近。 再之后外面的声音就发生了变异,我只听见鬼脸鸮的鸣叫声逐渐变成惊叫声再变成惨叫声,就像是遇见了什么变故一样,而我知道鬼脸鸮凶猛,能降住它们的东西目前我还没见过,而且外面的声音,很显然是鬼脸鸮临死时候的惨叫。 我在心里犯疑,难道是薛? 于是我试着将木棺掀起一条缝,可是才掀起一小点,竟然看见棺木外面竟然是一双双的脚,正在凌乱地走动着,我惊异这里什么时候有这么多人了,于是将木棺再掀起了一些,可这回我却看见一双眼睛竟然也透过缝隙往里面看,只是一眼我就确定这不是人,而是尸体! 于是我立刻松开手,木棺重新落到地。 外面的声音一点点衰弱下去,可是我却感觉越来越坏,因为在这种时候我最讨厌的就是安静,往往寂静背后是更为猛烈的暴风雨。 所以即便外面已经归于一片安静,我也没有再将木棺掀起半点。 果真,这种绝对的寂静只不过持续了数分钟的时间,突然我就听到一声剧烈的闷响从木棺上方传来,就像是有什么东西重重砸在上面一样。 然后这种声音就络绎不绝地响了起来,我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但外面此时绝对是危险一片,只能这样呆着,以不变应万变。 这样的敲击声过了大约一分钟就再也没有了,这回则变成了绝对的安静,甚至我等了很久很久都没有再听到半点声音,久到我觉得再待下去就要窒息了一样,并不是因为空气不足,而是里面的香气实在是太浓郁了。 但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将木棺掀起了一小点,这回外面果真什么也没有,是绝对的寂静,我于是将木棺一点点掀开从里面爬出来。 可是我才刚直起身子就感到后背猛地一阵冰凉,我回头却看见一排面色惨白到像是幽灵一样的尸体正一动不动地盯着我。 第六十八章显露头角 我并不惧怕尸体,但这么冷不防地看到一排尸体站在身后,身子的确是不由自主地被吓得抖了下,我说外面怎么突然就安静了,原来就等着我从里面自己出来呢。 当然即便看到我从棺材里爬出来这些尸体也没有再动,我虽然知道它们都是活尸,但还是觉得有些怪异的味道,那么刚刚透过棺木朝外看到的应该就是它们的脚了。 而且当我环视一遍了大殿之后总算知道这些尸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因为所有扛着鬼脸鸮的尸体都已经不见了,而地上则充满了血腥的味道,全是从鬼脸鸮的尸体上散发出来的,我想鬼脸鸮凶恶,即便死后什么尸血燕尸血叶之类的东西也不敢顺着它的血腥气赶来吧。 最后我的视线停在了身旁的另一口木棺上,应该说是底棺上,刚刚可能是情况紧急,我没怎么注意底棺的样子,现在看到上面那一面奇怪的棺盖的时候,不知怎么的,竟然被吓了一大跳。 说实话,这种感觉我说不上来,但是见到的第一眼我就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而且就像是压抑在内心深处的一个噩梦突然苏醒了一样,瞬间让我不能呼吸,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额头上竟然已经布满了细细的汗珠,身子更是已经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我不禁心虚地笑了笑,却觉得这种恐惧来的莫名其妙,细细想想明明什么值得恐惧的也没有,可刚刚就是被吓得——魂不附体。 所以当我现在再次看向这块棺盖的时候,却觉得这不过是一块稍稍有些特殊的棺盖而已,虽然做的的确是特别了一些,但还不至于把我吓成这样。 其实说是一块棺盖不如说是一扇雕花木门还差不多,只见整面棺盖四面都被雕成了镂空的花雕,只有中间的实木部分是一个人的形状,可是这个人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别扭,总看着不像个正常人的模样,可等一部分一部分细细看了却又看不出究竟是哪里看着别扭。 在人形的身上只见有八个孔,应该就是钉住两个人的棺钉所贯穿的地方,这八个孔分别遍布在双手、双脚、双膝还有双肩。棺盖上面则有一些干涸暗红的血迹,已经渗进了昆仑木之中,就像是上面朱红的纹理一样。 我的想法是薛就在里面,可是这时候我却已经不确定起来,因为这口底棺实在是太安静了。 我伸手扶住棺身,然后将棺盖往外面划开,棺盖和棺身接合的很紧密,所以要划开很费力气,我费了好大劲才把棺盖拉开了一条缝,但里面却是空空如也,根本就没有薛的半点影子。 在棺盖被划开的同时,一股浓郁的香气就像是飓风一样朝我猛然扑来,这般强烈的香气让我几欲窒息,我立刻感觉到底棺里的香气比顶棺实在是浓太多了。 我于是偏过头,然后用衣袖捂住口鼻,另一只手继续用力将棺盖推开,等棺盖整个被推开之后,底棺内的情形一目了然,薛的确不在里面。看到这情景我突然有一个猜测,当时薛让我躲进木棺里面,可是他却没有按照他说的也躲到底棺里面,甚至这棺盖都没有被打开过。 如果这样说的话,那么底棺里应该还有一具尸体才对,可那具尸体去了哪里? 当然这时候我却没有功夫去思考这个,因为我在底棺里看到了一件东西。 这是一个十分精巧的木盒,而且是檀木盒,只见朱红的盒身上雕刻着繁杂的花纹,一匝一匝地盘绕在檀木盒上,木盒四四方方棱角分明,却看不到接合的缝隙,好似这就是一个浑然一体的盒子一般。 我于是伸手试着将它取出来,虽然取的时候有些吃力,但我好歹还是完好无缺地拿了出来,同时伴着一股浓郁的香气,原来整个底棺的香气都是从这个木盒里发出来的,怪不得底棺里面丝毫也不见一丁点的水沉香。 盒子拿到手上,果真如我看到的一般,从头至尾竟然丝毫看不到一丝接合的缝隙,这让我怀疑它是否真是一个可以储物的盒子,但我知道古人设计的宝盒巧夺天工,看不出缝隙那也是正常的事。 只是在我将檀木盒取出来的时候,却感到了身后尸体的躁动。 之前因为它们都站着一动不动我才没放在心上,现在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于是回头去看,这些刚刚像是被使了定身法一样的尸体现在则像回了魂一样地移动起来,而且分明是朝我过来。 但它们的确是死尸无异,这时候我也不能确定它们究竟是不是活尸,只是我留意到了它们身上的血迹,难道说刚刚到鬼脸鸮都是被它们干掉的? 这多少让我有些意外,按理说它们应该是被鬼脸鸮驾驭着的石奴才对,可是现在它们竟然反客为主杀死了鬼脸鸮,这样说的话它们连鬼脸鸮都能轻松搞定,我不更是小菜一碟。 而偏偏这个时候薛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我怎么觉得有一种被他骗进棺材里就被弃之不顾的感觉? 我就这样被围在正中央,所有的尸体都在朝我涌过来,我抱紧了木盒只能够回头四顾,却没有可以逃的路。 这样的关头我自然不会忘记蒋的玉印,这时候这或许是惟一能救命的东西,可是当我伸手摸向口袋的时候,却发现身上空空如也,这枚玉印不知在何时竟然已经丢了?! 我懊恼地一拍脑门,眼睛在地上来回寻了一个遍,却根本没有它的任何踪影,它竟然在这么关键的时候丢了,我不禁心上一阵犯堵,这是天要绝我啊! 等这些尸体已经离得近了,我才突然意识到会不会是因为我动了盒子的缘故? 为什么之前这些尸体半点动静也没有,偏偏等我抱着盒子的时候就全回魂了,难道是被这檀木盒给勾回来的? 想到这里我于是将盒子举起来,我的想法是将它丢的越远越好,既然这些尸体靠近我是因为我拿了盒子,那么它们的目的也应该是盒子才对,盒子在哪,它们自然就应该朝哪去。 可我还来不及蒋檀木盒扔出去,我却看到了惊人的一幕,只见一圈的尸体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然后不断地朝我磕着头。 我这时候才知道人生大起大落实在是太快了,我举着檀木盒的手还僵在空中,如果可以,我觉得我现在就是一尊雕像,已经被眼前的情景给弄得石化了。 好一阵才回过神来的我将盒子收回抱在怀中,看来这是件好东西,这些尸体都敬畏得紧呢。虽然看到尸体都跪在我身旁,我却并没有再想在这里待下去的意思,于是我看了看它们,然后用严厉的声音开口说:“让开!” 果真这些尸体就让开了一条路,我于是顺着原路返回,从暗道里重新爬回到了镇尸塔的墓室里,临上去时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些尸体,它们还在不断地磕着头,就像虔诚的教徒。 我一回头就爬上了墓室里头,再不去管它们。 我现在失去了和十三还有薛的联系,即便以前是领队,可到了这时候却也像是迷路的孩子一样没了主意,我不知道他们都去了哪里,我是应该一个人进去还是在这里等他们。 但是主意还没拿定,我却看见了晓峰,当然是昏迷在镇尸塔旁一动不动的晓峰。 于是我不顾一切地跑过去,果真是他! 只是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是以这样昏迷过去的姿态出现在这里,让我一时间一点头绪也没有了起来。 我拍拍他的脸喊道:“晓峰,晓峰?” 可是却没有一点反应,于是我将他扶起来,可就在我的手扶到他后背的时候,却在他背上摸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而这东西就被他背在背包里。 晓峰和我的背包里的东西一模一样,我们身上除了金刚伞和探阴爪这些东西之外很少能有这样大件的金属物,于是我拉开他的背包,却看到了一只铁燕子头。 而且我认得,这是我在墓室里看到的挂在墙上的那一个,我看看铁燕子头又看看晓峰,然后撩起了他的袖口。 在他的左手臂上果真有一道伤口,显然是被伞兵刀划上的,被他简单包扎过。看到这情景我像是被雷击中一样,在墓室里的、站在我身后一声不响的那个人竟然是晓峰! 不是薛,也不是十三,而是晓峰! 我只觉得身子一阵阵地无力,这个人换做任何人我都能接受,但唯独是晓峰就不可以,我一只把他当做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待他甚至如亲兄弟,甚至我现在在这里以身犯险,都是为了他可以安然无恙,可是最后却想不到他会这样做。 当然我并不是那种受了刺激就会一蹶不振的人,我短暂地失神之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于是在晓峰的背包里翻了一阵,里面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我又在晓峰身上搜寻一遍,终于在他外衣的夹层里摸到了一张纸条。 我摊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何远必须死在龙潭北沟,到那里之后十三会协助你,务必成功! 第六十九章图腾 我看着昏迷中的晓峰久久不语,手中的那张字条早已经被我看了一遍又一遍。 如果之前我还有侥幸,或者自我安慰的一些想法,希望晓峰醒来之后能给我一个圆满的解释,就可以承认这不过是一场误会的话,可是在看到这张纸条的时候,什么解释都没有必要了,从一开始晓峰就是一个设在我身边的扣,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我虽面色不变,但心里却是翻江倒海,我发现越是这样的时候我却出奇地冷静。虽然知道了晓峰的目的,但我却没有想要伤害他半点的意思,于是我站起来打算离开这里,而晓峰就给它自生自灭好了,毕竟要我对他下手我也狠不下心。 可在我站起来的时候,却看到了薛不知何时站在了镇尸塔之后,他依旧是那副冰冷的表情,只是眼睛盯在我身上,却一句话也不说。 我觉得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什么,于是问:“你早就知道了?” 薛冷冷地点点头,却依旧一句话也没说,我这时候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似乎薛当时从晓峰他们身边将我带走反倒还救了我一命,不对,他既然早就知道,那么就是故意救我了。 我一时间竟然该不知道如何感谢他,可是感谢的话在心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或者说并不是说不出来,而是不愿意说。其实归根结底还是之前的疑心在作祟,我始终看不透薛,他自始至终都有自己的目的,而且我能感到他进入这里的这种很强的目的性,这让我在他身边觉得有一种很强的危机感,或者说是危险感。 而我从来没有忘记十三的那一句话——薛是要拿我去做祭品的。 虽然现在知道了十三的目的,但他那时候的一句话却像一个烙印一样深深印在了我心里,我竟然丝毫也不怀疑。 按理说,十三的话我是一句也不能信的,但这句话我竟然就这样信了,一点怀疑的心也没有。 所以这时候在面对薛的时候,我竟然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一种因为猜忌和看不透而萌生的恐惧。 薛说:“走吧,过了这里,下面就是寝殿了。” 说着他看了一眼我怀里的檀木盒子,再次说道:“这檀木盒里面的东西以后就是你的了。” 我只是狐疑地看了一眼薛,然后问他:“你知道里面的是什么?” 薛摇摇头说:“不知道,但我看见了地下的那些尸体,说明里面是很特殊的东西,怪不得十三和历都在找。” 十三和历都在找?那么在地下十三说要找铁燕子就是骗我的了,其实他要找的是这个檀木盒,只是后来变故发生的太过于突然,从而打乱了他的计划。 而且薛的言下之意是他俩在找,他却并不在其中,也就是说他要找的东西比这个还要更稀罕? 我于是将这个檀木盒塞进背包里,只是它的香气太浓郁了,几乎熏得我满身都是,而且才出来不一会儿,整个墓室里也都是这样的香味,要是有人要循着味道追着来,这香味就是绝好的路标。 只是薛却说:“这香气倒能盖住你的活人气,也是件好事,最起码到下面之后会省心不少。” 然后我们便不再去管晓峰,而从墓室的另一条通道进去,只是在临近镇尸塔的时候,我无意间瞥见了那个石台下的暗道,而且我猛地想起,薛重新出现的时候似乎就是站在这边上。 我一直都觉得这个暗道和十三领着我进去的并不是到达同一个地方,所以我不禁多看了这个暗道一眼,但却什么也没看到。 我虽然有疑惑,但却很多,而且是很杂很凌乱,这个疑惑还没认真思考,另一个疑问已经涌了上来,我又想到疯子、宁桓和晓峰是在一起的,那么晓峰孤身下来,疯子和宁桓又在哪里,是否也出了什么变故? 这个念头还没想实称,我又想起十三在替我包扎伤口时说的话,他那时候就好像在躲着什么人,难道那时候就是晓峰在暗处盯着我们?而且他说的话现在也很值得深思,当时还不觉得,现在知道了他和晓峰的身份,却觉得别有一番意味。 几乎一路上我都神游其外,还是很久之后听到了薛在喊我这才回过神来,而薛则看着我说:“在想什么,喊了你很多遍都没有听见。” 我只能笑笑说:“没什么,你是发现了什么?” 我觉得现在我说得越少越好,言多必失,就是这个道理。 薛却问我:“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历身上有一块翡翠碎片,你见过没有?” 我不知道这时候薛问我这个问题是怎么回事,这块碎玉我肯定是见过的,而且十三还特地给我看过,但在不明情况之前还是小心为妙,我于是说道:“我与历只匆匆见过两三次,怎么可能见到。” 薛听我说完想了一会儿,然后才说:“也对,你毕竟不是蒋,即便真见到也不会留意。” 俗话说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薛这无心的一句话,却证明了十三说的都是事实,虽然我知道十三是要害我的人,但现在我却觉得他才是我惟一能信任的人,就像他说的,如果他真要害我我只怕早已经没命了。 我于是装糊涂问道:“那块翡翠碎片有什么特别的用处吗?” 薛说:“那块碎片本身并没有多少用处,但它却是一条十分重要的线索,关于一个惊天的秘密的线索。” 我觉得我再次找到了翡翠人俑谜团的钥匙,于是问道:“是什么秘密?” 薛说:“不知道,但是历身上有这块碎片,可能知道的要比我多一些,只可惜他什么也不愿意对我说。” 说完他似乎是又陷入了沉思,过了很久才说:“不过应该和这个墓有关。” 和这个墓有关?那么是不是说,去到寝殿也许就能找到这一切谜团的关键,那个我心底最大的谜团,也是最大的心结就会有一些线索了? 我们边走边说又走了好一阵,我渐渐想出了一些不对劲,玄鸟墓如此之大,配殿里更是放置陪葬品的地方,怎么我们只过了一个墓室就已经要来到了寝殿,这好像不怎么符合这个墓建造的规模,我于是将这个问题问了,薛只说等我见到所谓的寝殿就会明白了。 于是我带着这个疑问和薛一路下来,这里面的墓道起初和寻常无异,越是到后来越走越宽敞,越走越不像墓道,最后前面竟然逐渐一片豁然开朗起来,看着似乎来到了另一个地方一样。 直到最后我站在出口,却看见了这个墓的核心,而且是真正的核心所在。 什么玄鸟墓,什么寝殿,都是骗人的鬼话,这分明是一座地下之城,出现在我们面前的,竟然是一座王城。 薛这时候才说:“这是信陵君依照魏大梁王城图纸建造出来的一模一样的王城,上面所谓的陵墓都只是赚人耳目的陷阱。” 原来这就是魏王城的模样,却不知信陵君将为什么要建这样一座王城,那时候私建王城可是谋逆的大罪,而从十三给我讲述的来看,当时魏安厘王不但知道信陵君在干什么,而且还丝毫没有惩罚他,也就是说这座王城是在他的默许之下才建起来的? 薛说:“这座王城的秘密,就只有进去之后才知道了。” 魏王城就只是一座恢弘的宫殿,在宫殿之前建造了十二根极为粗壮的石柱,围成半个圆环绕着魏王城,而在石柱的正中央,则是攀沿而上的石阶,只是在石柱前有一个十分巨大的广场,上面用五彩的石块拼凑出了一个很奇怪的模样,我起初以为是一个“魏”字,可是左看右看都不像,于是渐渐否认了这个想法。 最后还是薛说:“这是魏氏一族的图腾,这个图腾自周以后就已经失传了,所以若非魏氏嫡系,基本已经不知道它的存在。” 我看着它既像花纹又像古汉字,但图腾一般都是以异兽为主,比如麒麟,蛇,凤凰等等一些,只是这个怎么也看不出是异兽的模样,于是问道:“这是什么?” 薛说:“这是龟壳,你看到的是龟壳上面的纹理。” 龟壳?而不是乌龟?! 我只觉得魏氏一族的图腾果真奇特,竟然是这么不寻常的东西。 只是只要想到魏氏一族的历史,其实就不难理解以龟壳做图腾的目的——巫! 在古人眼里,龟是与麒麟、凤凰和龙并称的四大神兽之一,非他,只是由于它的长寿。而龟壳更是占卜祭祀所不能或缺的东西,所以魏氏一族以龟壳为图腾,就代表着他们的信奉是巫。 第七十章出乎意料 古人眼中的巫和我们现在的理解是绝不相同的,他们认为巫能沟通天地,所以才有了“巫”这个字,无论是它的甲骨文文字还是象形字文字的意思都是两个人起舞从而沟通天地。 魏氏一族继承的自然是这样的一种精神,所以才会将龟壳当成图腾。 既然这样说来,玄鸟墓上面的魏氏族墓就不是无缘无故被建在这里的了,因为从这个图腾来看,这里已经是象征了整个魏氏一族。 所以我更加好奇翡翠人俑和魏氏一族又会有什么脱不开的联系? 我们径直从图腾边上穿了过去,穿过图腾就是往上而去的石阶,两旁巨大的石柱上都刻着古老的花纹,我一个也看不懂,想想这些或许是从周就已经传承下来的东西,对于我这个历史盲来说肯定是看不明白的,于是便也不去多究。 从石阶上去虽然花费了一些时间,倒也没发生什么事,而且这座恢弘的魏王城是没有门的,宫殿前有一块空地,空地上放了一个巨大的四足青铜鼎,鼎身足足有两丈来高三丈长。它的鼎身上也是雕着魏氏一族的图腾,却比在下面看到的要更精致,而且这回倒是容易看出这是一面龟壳的样子,只不过这个龟壳是被一分为二的,虽然不是规则的分裂,但看上去却自然无比,就像是天然形成的一样。 我们绕过鼎,就已经到了宫殿门口,从这里看进去,只能看见一排排的石柱一直延伸到很深的地方,两排石柱之间则站着许多的侍卫,它们的全身都被包裹在盔甲之下,甚至连面目都看不清,但是乍一看还真和在电视剧里看到的一模一样,逼真得不得了。 薛这时候提醒我说:“小心着一些,这东西有些古怪。” 其实薛部不说我也能感到它的古怪,我也自然之道这不是在电视剧里,这里怎么可能有侍卫守着,除非他们还真长生不老了。 我们一路往里走,在经过这些侍卫的时候我特地回头去看了看,但是根本无法看到铠甲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好像整个铠甲就是一具空架子一样。 但既然我们走过去这些侍卫都没有反应,也就不用去招惹它们,只要我们能够顺利去到大殿就行了。 显然薛的想法也是和我一般,在这种情况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从薛的脚步中我感觉他加快了一些步子,似乎进入到里面的欲望很是强烈。 所以我也加快了步子跟着他,可走了不远,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清晰的响声,不,并不是一声,而是连续的一连串声音,我急忙回去去看,却见身后的侍卫竟然已经散架,一副铠甲哗啦啦地散落在地上,这一连串的脆响就是它们落地发出来的。 而且更让人惊奇的是,铠甲里面竟然什么也没有,果然这只是一具空壳子,但是等我仔细看过之后就发现并不是什么也没有,只是可能被我忽略了,因为我看见从散落的铠甲上正腾起一阵若有若无的轻烟。 究竟是烟还是腾起的尘埃我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楚,薛看了这情景只对我说:“快走!” 这铠甲早不倒晚不倒偏偏在这个时候倒下来,里面一定是有什么端倪的,于是我听了薛的话,三步并作两步地往里面去。 之后又有几具铠甲摔落在地面上,但却是毫无规律可言,所以我只能在心里说这可能真的只是恰巧而已吧。 于是我也不再去管身后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只是一味地往宫殿里面走,这走廊一样的地方很长,但最后我和薛还是走到了头。当我们到达大殿的时候,我眼前却忽地一亮,这座大殿竟然都是用黄金建起来的,就算不全是黄金,也是用黄金镀上的,整座大殿都闪烁着金黄的光。 可是这却并不是最特别的,最特别的还在于整座大殿都整整齐齐地放满了一殿的棺木,而在宫殿的最尽头也就是最高处,放着一口黄金棺。 我看到这幅场景不禁有些眩晕的味道,那种在看到昆仑木棺盖的感觉再一次在心底翻腾,一个呼之欲出的念头在脑袋里胡乱地搅动着,可就是感觉隔了那么一层细纱一般的帷幕,竟然丝毫想不透这个念头究竟是什么。 但是有一种感觉却是绝对相同的,那就是一模一样的恐惧。 在看到这幅场景的时候,我的内心再次升腾起了那种莫名的恐惧,而在我不自禁之间,我竟然已经再次往后退开了数步,口中喃喃道:“不,不……” 然后还是薛将我给唤过了神来,他问我:“小远,你没事吧?” 我恍然回过神来,却是和当时在地底的感觉一模一样,刚刚心中的恐惧感突然一扫而空,而那个触手可及的念头也随之烟消云散,我于是尴尬地笑了笑,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密密的一层细汗,回答说:“没事。” 薛显然不信,他的眼睛依旧停在我身上,但是却什么也没说,然后他转过头对着上面的黄金棺说:“那就是我们要找的东西。” 我说:“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棺木,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薛说:“这里就是整个墓的核心,也是不能踏足一步的禁地——玄鸟墓的寝殿,而这些棺木里躺着的都是保护黄金棺的活尸,只要有人踏足里面,被它们闻到了身上的活人气就会陆陆续续醒来,攻击所有进入里面的人。” “活尸?!”我知道活尸是一种极难缠的东西,这里放置着的黑色木棺最起码有上百口,也就是说里面将近有上百具活尸,这样的数量的确是让人根本无法踏足半步。 我问薛:“只要没有活人气它们就不会醒过来吗?” 薛点点头说:“是的,你身上的活人气虽然被香气盖住了,但还是能闻到一些,为了保险起见,你还是再吃一颗尸香丸,把死神香再往身上涂一些。” 这些东西都是遮盖活人气的东西,但是听到死神香的时候,我有了疑问,于是问薛:“死神香不是会让尸体起尸吗,现在涂在了身上岂不是适得其反,反而让它们都起尸了?” 薛却说:“这种活尸与一般的尸体不一样,它们本来就是活的,只有闻到活人气才会醒过来,否则你我身上满是死神香的味道,只怕还在大殿门口,味道就已经传进来了。” 听薛这么说我才放心了,他递给我一颗尸香丸,我接过吃了,同时薛自己也吃了一颗,然后又把装着死神香的瓶子递给我。说实话我对死神香有些抗拒,因为这味道一旦涂在身上就是一辈子的事,而且对于经常下地的我来说,有时候能引起尸体起尸其实比驱散毒物更棘手,但什么事都有其两面性,更何况现在只有这么一个法子,也是迫不得已。 我于是屏住呼吸将死神香往身上都涂了才还给薛,薛见我做好了一切,才说:“我们进去吧。” 于是我们从这上百口活尸木棺中穿过去,尽管我觉得自己已经做得万无一失,但我生怕身上的活人气还是会被他们闻到,于是走的很是小心翼翼,直到已经走了一半之后,周围的活尸木棺一点反应没有,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于是我们算是很轻松地穿过了活尸木棺,来到了高台之下,黄金棺就放在高台之上的玉床上,玉床则和身后的黄金墙壁连成一体,黄金墙壁上则依旧是一个龟壳的图腾,金闪闪的好不华丽。 看到威严的黄金棺,我想起十三说过,信陵君并没有葬在里面,而且临死时还叮嘱他的子孙也不能有任何一个人葬在里面,既然这样,那么黄金棺里葬着的又会是谁? 难道是后来喧宾夺主的汉武帝? 我这般猜测着走上了高台,可到了高台之上,看清了黄金棺的模样之后却发现这是一口空棺,而且竟然是一口没有棺盖的空棺。 但是这口空棺却很奇特。 因为黄金棺里面的空间刚好容得下一人躺下去,说白一些,就是黄金棺内的空间是一个人形。 怪不得在看到的时候我会萌生出和看到人形棺盖时候一模一样的恐惧,这两样几乎毫不沾边的东西竟然是同一个形状,就连人形看着别扭的感觉都是一模一样的。 薛一声不响地走到黄金棺旁边,在黄金棺旁边则站着四个人,这四个人都是活尸,但是因为年代已经很久的缘故,已经可以看见若有如无的水银斑一块块地遍布在尸体各处,它们手上拿着宝剑、玉笛、摇扇和玉饰,显然是做成了服侍墓主样子的侍女。 可我终究觉得奇怪,既然有服侍的侍女,那么黄金棺里的墓主又去了哪里? 我也走到黄金棺边上,接着又发现在黄金棺的人形空间里有许多半个指甲片大小的小洞,整齐地排列在人形身上。 我不解这些小洞是干什么用的,难道是用来排腐尸水活着尸油? 但我觉得这种可能性似乎并不大可能,因为这样精致奢华的墓里,墓主一定是被想尽了方法做到尸身不腐,更何况这里连昆仑木这般能保持尸身不腐的神木都有了,尸体还会出现腐烂的情况吗? 所以我的这个猜测很明显是错的,但若不是这个功用,那么这些小洞又是拿来做什么的?! 而也就在我思考的时候,原本安静的大殿里突然响起了一个响亮的脚步声,我回头去看,却只见一个人正从活尸木棺中徐徐走来,我看的清清楚楚,这个人是历。 而他则有恃无恐地朝我们走过来,并且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和薛,最后眼睛停留在我身上,诡异的笑容徐徐在脸上散开,我只听见他说:“薛,你还是把他带来了!” 第七十一章是敌人还是朋友 我猛地回头看着薛,这时候的薛脸上就像是蒙上了一层冰霜,让人凉到心底。 他说:“小远,你信错我了。” 我刚想说什么,却突然觉得猛地一阵眩晕,接着身子有些站不稳,我扶住身旁的黄金棺,惊愕地看着他:“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薛的声音在我听来变得更冷,他说:“你吃的并不是尸香丸,而是迷神香,你片刻之后就会失去意识。” 我果真觉得眼前开始昏花一片,这显然是昏迷之前的预兆,我努力地甩甩头,这一刻我总算明白了十三的话,也知道了这个黄金棺人形槽上的孔洞是怎么回事。 祭祀都是需要鲜血的,那些孔洞就是用来漏血的。 接着我听到历肆虐的笑声,他的声音像是雷霆一般传到我的耳中:“蒋,你终于也有今天,机关算尽太聪明,到头来反送了自己性命。” 蒋?这时候历还认为我是蒋,它是故意调侃我还是说真的还被蒙在鼓里? 我情不自禁地看了一眼薛,可是他一脸冰冷的神情,根本看不出任何端倪。 我接着听到他对历说:“别说这些废话了,把他放进黄金棺里,时间已经没有剩下多少了。” 然后我只觉得他俩的身影朝我走过来,我想逃跑,可是薛给我吃的迷神香药效太过霸道,我全身丝毫力气也使不上,我只感到被他俩抬着放进黄金棺中,接着有人撩起了我的袖子,却是历,因为我听见了他在和我说话,他说:“蒋,可能会有些疼,你忍着些,等血流干了就不会知道疼了。” 说完他又大笑起来,像是大仇得报一样。接着我感到手腕上像是被蜜蜂叮了这么一下,并不是很痛,可能是由于药效的关系神经已经麻痹了。这边弄好之后,接着历又换到另一只手腕上,我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地恍惚,这轻微的疼痛让我的昏迷延迟了这么一点点,虽然只是一点点,但最起码让我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 而在历做好这一切之后,我只感觉薛来到了我身边,然后往我嘴里塞了一颗什么药丸,他的手一直将药丸从嗓子上推下去,历问他:“你给他吃了什么?” 我只听见薛说:“他手腕上的伤口不能太深,血流一阵子之后伤口会阻起来,我给他吃了一颗加速血液循环的药丸,让血能够源源不断地流出来。” 接着历再次笑起来:“我看你和蒋情谊深厚,却想不到到了这般关头比我还绝。” 薛只冷冷回答他说:“废话少说。” 然后大殿里就恢复了安静,我也觉得自己的意识正在往黑暗中坠,可就在即将坠入的时候,我却被耳边“隆隆”的声音给惊醒了一些,但尽管如此,这声音在我听来也像是遥远的隔音,我只看见原本封闭的黄金墙壁从中间裂开,现出里面的一条通道,但我只是模糊地看到了一个大概。 最后视线就彻底归于一片模糊,而在我昏迷的最后一刻,听见了历的最后一句话:“真想不到蒋竟然是可以打开机关的人,早知道的话,我们早应该放了他的血来启动机关的,让他……” 最后的话终于变成了遥远的隔音,我的耳边归于一片安静,彻底陷入了昏迷当中。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会醒过来,而且醒过来的那一刻我还躺在黄金棺里。 只是在刹那醒来的那一刻我不知道我这是死了还是活着,但接着我感到了双手手腕上传来的尖锐的痛楚。 可我的意识依旧是模糊的,薛给我吃的迷药药效太霸道,即便醒来也是迷迷糊糊的。 然后我听到大殿里似乎有一个十分急促的脚步声在回响,而且正朝我而来,我想直起身子,可是却不能。 我只觉得这个声音马上又变成了隔音,整个人又要昏迷过去,这时候我感到有什么在我脸上拍打着,一个声音远远地传来:“何远,何远?” 我勉强支起眼皮,眼前是一片模糊,然后这个人逐渐在眼前清晰,竟然是十三。 我无力地开口:“十三,怎么是你?” 十三见我醒了一阵欣喜,然后说道:“你振作点。” 接着我觉得他抬起了我的手腕,似乎正用什么东西在包扎,我模模糊糊地听到他的自言自语:“血果真自己凝固堵住了伤口。” 他将我手腕上的伤口都包好,这才将我从黄金棺里给扶出来,我勉强被十三扶着站起来,腿肚子一阵阵无力,同时我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黄金墙壁,发现它早已经合上了,而且丝毫痕迹都没有留下。 我伸手指了指这面黄金墙壁,而还没开口十三就打断我说:“别关心这个了,我还是先带着你出去吧。” 说完他就扶着我往外走,这么一会儿我已经清醒了不少,看到下面上百口黑沉沉的木棺,想到自己手上的伤口,于是说:“这下面都是活尸,我们不能从这里过去。” 可十三却不停,他只说:“这里哪有什么活尸,这些都是空棺,里面根本什么都没有,薛都是骗你的。” 说着他扶着我就往里面钻。 这些都是空棺?我在心里这样想,薛果真是为了让我吃下迷神香才编出这样的谎话,而我竟然还一丝也没怀疑就吃了。 只是看到十三不顾一切地来救我,就像事先已经预谋好的一样,我反倒有些感动,我说:“十三,你为什么要救我,你明明……” 十三说:“我明明是要杀你的对不对?” 到了这时候其实一切猜忌都是虚的,眼睛看到的才是事实,于是我便不再说话了,十三的确没有要害我的意思,或者之前可能有这样的想法,但最终他还是没有,反而还不顾生死来救了我一命。 十三接着说:“虽然如此,但是我得了另一个人的吩咐,一定要保护你平平安安地从这里出去。” 从遇见十三开始我就觉得他是一个没有身份的人,可能是关中帮的人,但又不是,究竟是谁我却根本说不清楚。 我问:“那个人是谁?” 十三说:“你虽不认识,但经过这一切应该也不会再陌生了,是蒋!” 是蒋?竟然是他!可他为什么要救我? 我说:“我和蒋素昧平生,他为什么要帮我?” 十三却反问:“薛和你也是素昧平生,但他也帮了你。” 听到十三说到薛,我说:“最后的关头你不在,所以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时候我和十三已经来到了大殿口,十三将我放在石柱旁坐下,他自己也在一旁坐下,我觉得十三这是累了,于是说:“十三,你不用管我,自己先走吧,我这样只会拖累了你。” 十三却看我一眼,然后说道:“虽然我不在,但我知道发生了什么,而且现在我并不是要抛下你,而是我们必须在这里等一个人一起离开。” 我问:“是谁?” 十三说:“薛。” 可能是他看到了我得知结果的惊讶,他这才缓缓说道:“何远,你以为你的伤口为什么血会自己凝固从而停止流血?” 我不是笨的人,而且记得那时候薛说给我吃加速血液循环的药丸,于是我说:“难道那时候薛给我吃的不是加速血液循环的药丸?” 十三说:“的确不是,你那时意识模糊了才没认出来,他给你吃的是红奁妙心丸。” 红奁妙心丸,却恰恰是让血液减缓流动的药丸,难道薛…… 十三说:“你是唯一能打开那面黄金墙壁的人,而且必须是你的血从黄金棺里流进去触动机关,除了你谁都不可以,所以薛才会这么做。” 我似乎已经明白过来是什么事了,难怪历还以为我是蒋,原来薛是刻意瞒着他的,和他合作只怕也是迫不得已,因为薛说过,历知道翡翠碎片的来历。 但是说到这里十三却叮嘱我:“我和你说过的话你千万不能和薛说,特别是关于蒋的事,他并不知道蒋指派我帮你的事。” 我只是看了十三一眼,但这回却没有任何的猜忌,我说:“我相信你。” 我转头看了一眼黄金墙壁,那里面究竟有什么,薛千方百计找的东西又是什么? 直到过了很久,我觉得我意识模糊的感觉一点也没有散去,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像是在做梦一样,而且之后薛从里面出来了,我却并不见他拿了什么东西。 我只听见十三问他:“东西拿到了?” 薛点头说:“拿到了。” 十三又问:“那历呢?” 薛冷冷说道:“估计这辈子都别想出来了。” 然后他到我身边蹲下,看了看我的伤口问我:“小远你还好吧?” 我点头,勉强给他一个微笑说:“还行,那点血还不至于要了我的命。” 然后我就听见薛说:“对不起。” 我还打算说什么,十三已经说道:“有什么话都到外面去说吧,你拿了那东西保不定这里会发生什么,还是逃命要紧。” 然后薛将我扶起来,我说:“奇怪,都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了,为什么我还是觉得头晕目眩,按理说药效早该过了才是。” 可是我却看见十三和薛对视一眼,接着十三说:“可能是失了血的缘故。” 但我觉得这并不是关键,十三和薛还有事瞒着我。 而且我在薛身上闻到一股很奇特的味道,这是什么味道我说不清,但我闻到之后只觉得原本已经很重的头更是猛地重了起来。 同时还伴着一种剧烈的眩晕感而来,我甚至觉得我即将再一次失去意识。 这时候薛突然抽开身子,我再次靠回到石柱上,我听见薛说:“小远,我们……” 我只觉得迷糊中薛和我说了一些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记住,听没有听到,总之我眼睛一黑就再次晕了过去。 不过在这之前的一句话却是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这句话是十三说的,他说——何远,所有秘密都在地底的魏大梁城,但在这之前,你得到西藏雪域高原去,那里有个叫布多的人,他会告诉你怎么做,否则你是永远也找不到魏大梁城的! 第一卷完 第二卷活尸谜国 第七十二章义庄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是铺天盖地的黑暗。 我依旧是静静地躺着,只是黑暗中似乎显得多少有些沉闷,这个世界就像是安静了一样,我竟然听不到丝毫的声音。 我动了动四肢,可是手脚却碰到一个坚硬的东西,同时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我这才注意到我处在一个十分狭小的空间之中。 我心中不免悸动,于是伸手摸了摸周遭,这种感觉,分明是被盛在一口棺材里的感觉。 于是我的手往头顶撑上去,我只希望棺木还没有被钉起来,否则我就真是被闷死在里面了。 还好,双手触到棺盖的时候是松的,只听一声响,有些许凉风吹进来,同时有微亮的光照射进来,我直起身子,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的确是躺在一口黑沉沉的棺材里,而且周围的布置,是一个灵堂。 灵堂里只点了一对蜡烛,被风吹得摇曳不止,而现在,应该已经是午夜时分。整个灵堂的门开着,外面是漆黑一片的夜色,看不到边的黑暗。 我从棺材里走出来,灵堂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安静得就像是一座坟墓,我狐疑地走在里面,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来回回荡。 而我对这个地方一点印象也没有,我觉得我似乎并不是在自己熟悉的地方。 然后一阵猛风从门口吹进来,灵堂里的烛火摇曳了一两下终于熄灭,我顿时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 我站在原地,然后凭着感觉走出去,门外刮着风,但依旧是一片黑暗。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我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于是就站在门边一直静静地听着周遭的动静。 一分钟,两分钟…… 时间就这样悄然离去,可这里的确再没有任何动静,直到我自己都已经觉得不耐烦的时候,却终于听到了一丝声音从远处传来。 这声音像是遥远的隔音,似乎是有人的说话声,又像是风吹过产生的幻觉,我喊了一声:“有人吗?” 整片黑暗中只有我的声音在回荡着,但却并没有一个人回应我。 我在脑海里搜索着昏迷之前的事,我只记得我最后见到的是薛和十三,我们在魏王城里面,而想到这里的同时,我好似听到脑海里有一个隆隆的声音在回响,有十三的声音,也有薛的,但是究竟和我说了什么,我竟然一点也记不起来。 更严重的是,龙潭北沟下地的事就像一场梦一样,我竟然只记得一个大概,许多地方,特别是细节部分竟然已经变成了一片空白,甚至我不知道晓峰还有疯子他们去了哪里。 而当我继续想下去的时候脑袋突然猛地痛了起来,所有回想起来的片段都变成了碎片,纷纷扰扰地飞在空中,让我觉得凌乱而毫无头绪。 就在这时,我猛地看见黑暗中一束手电筒的光亮朝我打来,我一只手扶着脑袋,一只手遮住眼睛,这手电筒的光实在是太刺眼了。 可是那头是谁我根本不知道,而我只听到陆陆续续的脚步声正朝这边过来,接着我听到一个嘹亮的声音喊道:“四爷,找到了,何小爷在这呢。” 然后这人将打在我身上的光移开,马上我就听到了四叔的声音:“小远,你没事吧?” 说着他已经来到了我身旁,一把将我抱住,我只听到他的声音颤抖着:“小远,你要有事我可怎么和你父亲交代,怎么和周家交代!” 我从没有见四叔这般害怕过,于是出声安慰他说:“四叔,我没事,你别太担心了。” 四叔这才正视着我,见我果真无事才松了一口气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可知道我这一路上有多害怕,才得了你的消息就连夜赶来了。” 我却什么也不知道,一头雾水,我问四叔:“这里是什么地方?” 四叔却没回答我,而是吩咐手下的伙计道:“浩子,你们带几个人把这地方都仔仔细细地给我查一遍,不要错过任何地方。” 浩子听了领着其他的伙计就去了,四叔这时候才回答我说:“这是洛阳最大的义庄,小远你怎么会在这里的,你不是去龙潭北沟了吗?” 洛阳最大的义庄?!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的心猛地多跳了一拍,这个已经荒废了几十年的死人地,我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跑到这里来了? 而且这里偏僻难寻,远离洛阳城,据说它这么多年还会存在是因为后来有人买下了这里,但究竟是谁却没人知道。 而这个地方从前也不是义庄,而是一个村落,据说是后来有一个赶尸人途经这里在这里借宿了一晚,不知道什么原因,当晚赶尸人突然暴毙,他赶着的七具尸体在那晚也随着他的死去而消失。 当然那一夜并没有如一般人想的那般惊悚,那一夜十分平静,直到第二天人们发现了死在街头的赶尸人才引起了恐慌,当知情者四处寻找那七具尸体的时候,根本已经无迹可寻了。 一时间整个村子人心惶惶,他们在村外葬了这个赶尸人,而丢失的尸体却自始至终没有被找到,并且接连好几天都没有任何事发生,于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也逐渐忘了这事。 直到半个月之后有人无意间发现赶尸人的坟被挖开了,棺木胡乱地丢弃在外面,尸体却已经不知所踪,于是刚刚安定下来的村民再一次陷入恐慌当中,而且就在当晚就出了事。 据说那晚子时过后人们就听到了清脆的铃铛声,同时伴着有人过路的声音,有大胆的人从窗户里往外看,虽然夜晚朦胧,但还是有人认出了那是赶尸人正在赶着丢失的七具尸体。 据说那个赶尸人全身都烂了,但还像个没事人一样在走着。看到这一幕的村民当时腿都吓软了,几乎一夜都没敢睡,而不到第二天,见到这一幕的不是被吓死了就是吓得大病,即便是大病的也不到几日就死了。 而那个赶尸人和他的七具尸体自那晚之后就再没出现过,但这个村子从那之后就遭了殃,因为这些被吓死的人还没等到下葬就发生了尸变,而且很快就变成了起尸,最后整个村子的人都被袭击也跟着变成了起尸,以至于祸害到周边村落,渐渐地,这里方圆数十里就成了一片死地,根本没人敢接近半步。 真说起来这已经是民国时候的事,可具体是民国什么时候,却就不得而知。 再到后来这里的起尸逐渐不知所踪,但关于它的传说一直都在流传,于是也没有多少人愿意到这里来,即便到了解放后这里都是一片不毛之地。 直到后来有人在这里建了一个义庄,也因为之后这里也没再发生过同样的事,周边这才逐渐兴旺了起来。再到后来因为要破四旧,所以建义庄的人就将它改成了住宅,但却根本没人来入住,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而且就一直到了今天,并且一直是这样荒弃地到了今天。 所以当我得知我现在就站在这样一个地方的时候,心里已经开始发毛了。 我说:“四叔,这里并不像是没人住的样子,有人为我建了灵堂。” 四叔早已经注意到了我身后屋子里的异样,他示意身旁的活计打着手电进去,我和四叔紧随其后,再进去里面我已经感到了扑面而来的一阵阵阴冷,只见那口黑沉沉的棺木在这样的情形下显得分外恐怖。 四叔说:“整间屋子干净整洁,并不像已经荒废了几十年的样子。” 而我则看见了灵堂上的一个鼓鼓的背包,于是我走过去将它拿在手里,并且同四叔说:“这是我下地的背包。” 我将背包打开,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已经没有了,唯独只剩下那个檀木盒子,背包一拉开就有一股香气逸出来。 四叔的目光则集中在那口棺材上,他看了看被掀掉的棺盖,然后才说:“小远,你醒来的时候躺在这里面?” 我点点头,四叔的面色突然就阴沉下来,但他却一句话也没说,然后我们又在里面四处看了一遍,这才从里面出来。 出来之后浩子他们也四处找了一遭回来,都说这里就是一个空地方,没看到一个人,但奇怪的是里面的屋子什么的都是干净整洁的,好像有人在定期打扫一样。 兴许四叔也觉得大半夜的在这里不吉利,于是说:“我们先回去,等明天你们来这里细细查查。” 说完我们就要离开,可不知怎的,我却猛地感到灵堂里有人,于是我回头看了一眼,可是却什么也没看到。 我狐疑地回过头,兴许自己的确是产生了错觉了也说不定,于是也没在意。 只是在走到义庄门口的时候我无意间瞥到了掉在地上的牌匾,竟发现上面写的竟然是——魏宅?! 魏氏一族?! 我顿时在心地惊呼,我觉得我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这里,而且这里竟然是魏宅,不管怎么说,我已经认定它和魏氏已经扯上关系了。 而我同时发现四叔的眼睛也是瞟过牌匾,然后对我说:“你别想太多,等我让人彻底查了这里自然就清楚了。” 我点点头,但眼睛却一刻都不曾离开那块黑色的牌匾。 第七十三章叶成 因为那块牌匾的关系,很长时间我都魂不守舍的,而且我才坐上车不久,突然就发起了高烧。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因为刚刚一直都还好好的,可车子刚启动不久,我就觉得头一阵阵地疼痛难忍,整个人发热的厉害,四叔摸了我的额头被吓了一跳,用他的话说就是当时我的额头就像是正在烧的炭一样。 中间发生的这点意外吓到了四叔,他一直怀疑我是不是在墓里面沾染上了什么东西,一路上我只听见他在我耳边不停地问我觉得怎么样之类的话,那时我才真正知道,四叔是害怕的,生怕我会出了什么意外。 到后来我已经烧的几乎没了意识,只感到耳边全是嘈杂的声音,还有那种全身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钻在身体里噬咬着一般地难受。 四叔说我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这些我都没有感觉,我只记得我醒过来的时候全身都像是被卸下来过一样,一点力气也没有,头顶的吊瓶在有规律地滴着,而且醒来之后我看到了很多人都安静地坐在病房里。 是晓峰率先发现我醒了过来,他见我醒来的时候很欣喜,看到他没事我一颗悬着的心也算是松了下来,只是在看到他的时候,我却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在心头划过,究竟是什么我却一点也抓不住。 而不及我多想下去,晓峰已经伸手来摸了摸我的额头,然后说:“小远哥,你把我们可吓坏了,特别是四爷,我还从没见过他那个样子。” 我于是勉强笑笑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从那个地方出来后不久就觉得身子很不舒服。” 晓峰接过我的话说:“四爷都和我们说了,那个义庄邪气,从没人会踏进去半步,你突然出现在那里的确很蹊跷。” 我觉得醒来之后人好了许多,于是又看了看病房里的其他人,疯子宁桓都在,可却不见叶成。 于是我随口问道:“怎么不见叶成?” 因为叶成从来都是和宁桓他们一道,倒不是我介意他没来看我,只是我们一小队人都在,单单缺了他我总觉得怪怪的。 而且我的问题才刚出口,就看到晓峰的脸色变了变,可是马上他又充满了笑容说:“叶成有事耽搁了,让我们代他向你问个安好。” 我狐疑地看着晓峰,他虽然脸上一脸笑意,但我能看到他眼睛里毫无半点高兴的味道,晓峰从来不擅长撒谎,我心里猛地一阵悸动,说道:“晓峰,你不要瞒我,叶成究竟是怎么回事?” 边说着我就要坐起来,可能是我的动作幅度太大,疯子他们都注意到了我的异样,同时晓峰说道:“小远哥你先躺着,我和你慢慢说,你别激动。” 而晓峰的话才刚出口,我看到疯子已经接口道:“晓峰你……” 晓峰无奈地望了一眼疯子,我于是说:“疯子,你别怪晓峰,是我让他说的。” 疯子看看我终于什么也没说,我这才注意到疯子的不对劲,他的脸看上去苍白一片,毫无血色,我问他:“疯子,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疯子下意识地摸了摸脸庞,然后强笑道:“不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我越发疑惑他们倒底是出了什么事,怎么看上去都怪怪的,我只记得在龙潭北沟他们都留在了魏氏族墓里,只有我和薛还有十三下去了下面的玄鸟墓,难道之后他们在魏氏族墓又发生了我不知道的变故? 我隐隐意识到一些不好,于是追问晓峰:“晓峰,叶成他倒底怎么了?” 这时候晓峰已经平定了自己的情绪,面色平静地看不出发生了什么事,他然后缓缓说道:“小远哥,我说了你别难过,叶成他已经不在了。” 我虽然已经想到了晓峰有可能会这么一说,但真正听到的时候还是觉得很惊讶,甚至有些不敢相信,我失神喃喃问道:“怎么就不在了呢?” 然后晓峰和我说了其中的经过,他说其实整个经过他也不知道,因为他被薛的迷香给迷晕了,一直都没有醒过来,这些经过也是疯子告诉他的。 只是疯子一直都沉默着,似乎不大愿意提起这件事,所以晓峰就代他给我讲述了这件事的前后缘由。 疯子说我被薛带走后,他们因为尸香入体的缘故不能离开魏氏族墓,于是就在明殿里面找了个安全的地方等我们回来。但是他们本以为那里面已经安全了,却不想还是出了事。 据疯子说那个墓里似乎还有人在,而且从主墓室里一直传出断断续续的棺材敲击的声音,于是叶成让疯子看着晓峰,他一个人进去看一看。 因为叶成也懂得下地的一些技巧,于是疯子就没有阻拦,只是却不想这一去就出了事。 疯子说叶成进去了之后他就再没有听到那怪异的敲击声,认为是叶成找到了原因,于是也没在意,可是直到他等了很久,也不见叶成出来,于是心上有些不安,就想进去瞧瞧。 但是他又不放心晓峰,于是又在原地等了很长时间,直到这时候叶成依旧不见半点踪影,疯子才彻底意识到了不对劲,于是将晓峰安置好之后就进去主墓室找叶成。 可出乎意料的是,主墓室里什么也没有,叶成并不在里面,疯子觉得奇怪,叶成不在主墓室里又会在哪里,他退出来到墓道上,于是往里面又走了一些,他说就在他退出身来的时候,看到一个人影很迅速地消失在墓道里,他正想去追,却突然听到了惊天动地的惨叫声。 而这惨叫声正是从墓道深处传出来的,而且是叶成的声音。 疯子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妙,于是朝里面冲了进去,可是才跑了十多步,就看到叶成跌跌撞撞地跑出来,疯子喊了一遍他,可是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尖声地嚎叫着,那声音凄厉无比,现在想起来还让疯子觉得阴冷。 当时墓道里十分昏暗,所以疯子根本看不清叶成究竟是出了什么事,直到叶成跌倒在了地上,疯子将他扶起来,用疯子的话说,当时他被吓得也是失声尖叫了出来。 我觉得晓峰和我讲述的这个场景似曾相识,这画面怎么和爷爷讲述那个监工跑回工地里之后发生的情景一模一样? 于是我看了看疯子,接过晓峰的话说:“叶成的身体是不是正在腐烂,而且全身的肉都在熔化一般地往下掉,并且全身都在流淌腥臭无比的黑水?” 一直默默无语,任由晓峰讲述的疯子此时却惊讶地抬起了头看着我,然后用无比惊讶的声音问我:“小远,你是怎么知道的?” 果然是这样,也就是说在魏氏族墓里发生了和爷爷讲述给我的故事里的同样的事,我接着想到了那个翡翠人俑,于是问疯子:“当时除了叶成,你还看到其它东西没有?” 疯子想了想说:“除了那个转瞬即逝的影子,其它的就什么也没看到了。” 没有看到并不代表没有,我却也不敢肯定,只在心里问自己,那里是否真的也有翡翠人俑,因为我觉得这样的变故和翡翠人俑绝对有脱不开的干系。 疯子说:“我当时也吓坏了,我眼睁睁地看着叶成腐烂成一具白骨,整个身体都变成了黑色的腐尸水,我见他这样子立刻想到晓峰还一个人躺在明殿里,于是就赶了回去,还好晓峰没事,否则我真的会因为自己的疏忽而内疚一辈子。” 听到疯子说到晓峰没事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内心突然惊起了一层波澜,刚刚那种莫名的感觉再一次划过心头,我不禁多看了晓峰一眼,晓峰却没什么表情变化,只是看着疯子。 我对自己说,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可是哪里不对劲我说不上来,我觉得似乎我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关于晓峰,也关于疯子他们。 疯子说到这里之后,顿了顿继续往下说:“后来明老派人找到了我们,将我们从里面救了出来,我在你被薛带走之后就给明老发了求救信息,而至于叶成,我们没敢动他的尸体,于是就将他留在了里面。” 既然已经说到了明老,那么就是说后来的决定都是明老的意思,叶成的尸体没有被带回来也就说明明老应该有他自己的打算,于是我只是默默地听着,并没有说什么。 而且那时候,他们估计也已经认定我在下面也出事了,所以才会抛下了我先走一步。 但我总觉得这只是表面的说辞,我还没想到更深一步的层面上去,可深一层的东西是什么,现在我还没时间去想。 因为提到了这些不愉快的事,所以病房里的气氛顿时压抑了起来,可能是疯子他们也注意到了,又考虑到我还病着,于是他说:“那小远我们就先回去,等有空再来看你,叶成的事你别太难过了,生死有命,做我们这一行的谁不是提着脑袋在走。” 我默默地点点头,晓峰和宁桓又说了一些安慰的话,于是他们就先离开,而我注意到疯子似乎有意磨蹭着最后一个走,他在后面同我说道:“明老让我代他向你问个安好,你知道他老人家行走不方便,他说等你觉得自己好些了就去见见他,他有一些事要和你说。” 我点点头说知道了,而疯子却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我看到他似乎是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可又开不了口的样子。 我于是说:“疯子,你想说什么就直说,为何这般犹犹豫豫的?” 疯子回头看了一眼在病房门口的晓峰和宁桓,然后转头用极小的声音和我说:“小远,当时我回去明殿并没有见到晓峰,在叶成出事之后他也失踪了,有些话现在我还说不清楚,等你好了之后你留意着他一些,我总觉得回来之后他似乎怪怪的。” 第七十四章明老劝说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疯子的话之后我心中没来由地一惊,若是以前我一定会呵斥这样的谣言,不容任何人污蔑晓峰,但是现在我竟然信了疯子的话,而且这种对疯子的话丝毫不怀疑让我自己都吃了一惊。 也就是说在我内心深处我已经不似从年前那般无条件信任晓峰了,至于为什么,我自己也想知道。 我于是问疯子:“怎么个怪法?” 疯子摇摇头说:“我说不上来,就是一种直觉,小远,我觉得现在的晓峰似乎已经不是从前的晓峰了,所以你当心一些。” 说完他已经起身离开,而我愣愣地看着他们三个人离开的背影,琢磨着疯子最后的那一句话,如果晓峰已经不是从前的晓峰,那么他又是谁?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倒是猛地想起了一件事,关于晓峰与王大头的事。 当时我就觉得晓峰很奇怪,他为什么莫名其妙地要自愿让王大头咬他一口,据我所知,王大头如果是活尸的话,那么晓峰被咬到也会逐渐变成和他一样,如果晓峰真的变得和他一样的话,那么站在我面前的就真不是晓峰了,而是另一具活尸! 想到这里我立刻摇摇头,嘴上兀自说道:“不可能,绝不可能的。” 可这里面的缘由我却已经无从知晓了,因为我亲眼看着王大头在金鼎旁被熔成了腐尸水,而至于晓峰,如果他真要和我说估计早就说了,也不会拖到现在,只怕到了现在再去问他,他更是不会再说一字半语了。 之前我极不信任疯子,总觉得他是明老监视我们的眼线,但是通过这件事我却对他有了新的看法,也许他并不像我想的这么糟糕,而关于晓峰的事,我只怕还要多问问他才好,我总觉得他有很多细节上的东西并没有来得及和我说清楚。 我在医院里呆了将近一个星期,其实进到医院的第二天我的烧就已经开始退了。所以本来不需要住这么久的,但四叔始终怀疑我染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于是做了许多检查,可最后事实证明这只是普通的高烧而已。 虽然四叔还有许多疑问,但最后我没事了他也就没再说什么了,出了院之后我就一直住在四叔那里,我的住处因为之前发生了石人俑的事后,四叔已经不放心再让我一个人回去住了,现在也不知道那里已经成什么样了。 出院后过了几天我去见了明老,这次是我一个人去的,并没有带任何人。 明老已经知道了我在龙潭北沟大致发生的一些事,但他并没有在这些事上多说,他让我来找他,却是因为薛。 而且他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道歉的话语,他说因为薛的缘故让我差点在墓里丧命,是他思虑的不周。 说实话,听到明老的道歉我有些受宠若惊,明老看到我这样的表情自己笑了起来说道:“小远,你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最起码在我眼里是不一样的,我一直都把你当成是自己的孙辈,所以对于你的安危我会更加在意一些。” 我第一次听到明老这样说,我虽然早已经察觉到明老待我的确是要更加亲近一些,但我却从没想过他心里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但关于薛的事他却并没有多说,他只说薛的来历他也不是完全清楚清楚,而且关于他的事,我暂时还是先不知道的好。 明老既然这样说,我就没有再多问,而且明老叮嘱我离薛远一些,他说薛不是个善主,和他走得近的人最后都会以很惨烈的方式死去。 这话我记得曾经疯子就已经提醒过我,只是我从没有在意过,现在明老这么郑重地说出来,想来就不是空穴来风了,我于是点头说:“我与他本来就没有什么交集,以后应该也不会再见。” 可是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明老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虽然他戴着面具,但我还是感到他脸上那种忧虑的神情,我于是问他:“明老,是我说错话了吗?” 明老说:“你并没有说错任何话,只是你还太年轻,还无法体会到一些无奈,就像那句话说的,叫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小远,只要你一直在追寻你爷爷的秘密,那么你就必定会再见到薛,而且我很担心你会因此赔上自己的性命,你和薛会因为这件事而联系在一起。” 我知道明老和爷爷曾是故交,爷爷的事他多少知道一些,于是我没有说话。 明老似乎也知道我心中所想,他只说:“小远,你爷爷和父亲的死,虽然不能全部归咎于那件事,但是多少却是因它而起,我现在已经后悔让你彻底卷进这件事里来,我只劝你一句,过去的就过去了,有些东西该放弃的就放弃吧,我生怕有一天传来的是你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明老突然戛然而止,后面的话他不用说下去我也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是要我就这样放弃,只怕这辈子我都会心上不安,而且也不能过得平静舒心,于是我回答明老说:“明老的话我会铭记在心,但我在做的时候自己会小心的。” 明老见我不听劝,也不恼,只是说:“你和你爷爷一样就是一个倔性子,其实这番话不单单是我想同你说,还有何姑奶奶,只是她现在还不能见你。” 我说:“那还请明老替我谢谢何姑奶奶。” 明老点点头,却是长久地沉默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我也累了,你先回去吧,以后我这边不会给你安排任务了,你就跟在你四叔身边吧。而且我也觉得你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但不管你要做的是什么,我只想让你记住,自己的安危才是最要紧的,你不单单只有你自己,你还有身后的家族,你应该知道你是周家唯一的独苗,而且即便何家这边的孙辈也没有男丁,所以两个家族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了。” 直到我已经离开了明老的地方,脑海中还回荡着明老的那些话,在此之前明老从没有语重心长地和我说过这些,而且对于何家的事在家族里就像是一个禁忌,除了爷爷在世的时候会偶尔提起,其他的人都是缄默其口,生怕说漏了半句,现在听明老重新说起,我总觉得爷爷和何家似乎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 而且何家和周家的关系既不像亲家也不像仇家,总之这种关系让我觉得很暧昧,但又很疏远,说不上来的感觉。 我出来之后时间还早,于是没有回住处,而是往四叔的铺子里去了。到了四叔的铺子里四叔似乎正和人在谈生意,看到我之后立刻就把我喊了过去,让我认了坐在雕花木椅上的王师傅,他说这是他特地为我请来的锁匠,据说他的祖上都是宫廷匠师,专门魏皇家制造宝匣之类的盒子。 听了四叔的介绍我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那个檀木盒的事我和四叔说过一些,却不想他这么上心,这么快就替我找来了匠师,而且还是御用匠师的后人。 四叔说那盒子是我的,因为还没得到我的准信儿,所以还没给匠师看过,见我同意,他这才将檀木盒拿了出来给这个王师傅看。 王师傅虽然祖上是宫廷出身,但无论说话还是动作上都小心谨慎,他说让我们喊他王锁头就好,但出于对长辈的尊敬,我还是喊他王伯。 四叔说无论什么样的宝盒只要到了王锁头手里几乎没有打不开的,听四叔这么一说我也挺高兴,因为我一直都想知道檀木盒里面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可当王锁头看到檀木盒的时候脸色却猛地一变,但他依然还是保持着自己的优雅的气度,我想这种气度应该就是大家族熏陶的结果吧,以至于一举一动都流露出自然的优雅而不显得丝毫做作。 王锁头接过檀木盒仔细地看了一个周遭,然后才谨慎,而且是小声地说:“老四,这是魍魉宝盒啊。” 王锁头认得这檀木盒,于是我问他:“王伯,你认得它?” 王锁头又仔细地看了一遍,更加确定地说:“这宝盒的模样和记载中的一模一样,十之八九都错不了,再加上你看宝盒的四周都雕刻成了恶鬼交缠的模样,特别是盒身上如同装饰一样的夜叉雕花,正是魍魉宝盒的模样。” 四叔听见王锁头这样说,也觉得奇了,于是也问:“老王,这盒子有什么讲究吗?” 王锁头这才将这魍魉宝盒放在桌上,他说:“先不说别的,光是在这魍魉宝盒的内部就设计了一百零八道机关,每一道机关之间都是环环相扣,想要将它打开就必须一道道地去破,而只要其中一个步骤出现差池,整个盒子里的机关就会立刻被触发,将里面的东西毁得连灰烬都不剩。 这魍魉宝盒的来历,没人能说得准确,但是流传最多的说法都说这是西晋时候武帝司马炎集所有能工巧匠花了整整三年才制造出来的,记载中只说宝盒里面装有一件十分神秘的东西,可号阴兵亡灵,所以才被称之为魍魉宝盒,可它究竟是作何用的,却只字未提。” 第七十五章决定 怪不得在地底的时候那些活尸看到我举起檀木盒就纷纷下跪,原来竟是因为魍魉宝盒里面可号令阴兵亡灵的东西,可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可以号阴兵亡灵,现在我是一点头绪也没有,我所知道的仅仅只有薛、蒋和历手上的印章。 接下来王锁头说对于这魍魉宝盒,他虽然能说出它的一些历史究竟却并不代表他就能打开,而且里面这么多机关,他也不敢擅自下手来开,并且他说他的技艺还没有到这一个层面。 四叔和王锁头已经是老交情了,四叔告诉我说如果王锁头也没办法的话,那么洛阳就真的没人能开得了,我听了心里不免沮丧,这样说来这个檀木盒岂不是就是一个无法打开的秘密? 但王锁头说如果我们对他放得下心的话,可以将这个盒子交给他,他和家族里面其他的开锁能手一起钻研着想办法看看。 王锁头说出这话的时候四叔看了看我,似乎是在征询我的意见,我对王锁头并不了解,于是说道:“这盒子虽然是我的,但现在一切还是四叔说了算,这些事由他来做主就好。” 然后我朝四叔一点头,示意无论他做什么决定我都完全支持,四叔得了我的准信儿,于是对王锁头说:“老王,并不是我信不过你,只是这盒子我也是代我侄子做主,要不你们商量办法的时候就到我这里来,盒子放在我这里,这样即使盒子出个什么差池也追究不到你们头上去,你说行不行?” 四叔和王锁头打过无数交道,他们不仅仅是雇主与帮客的关系,同时已经是多年的朋友,双方知根知底,所以很多时候一般朋友不好开口说的话他们都能直接说出来,因为他们的关系本来就是从雇佣买卖关系变成朋友的,很多时候说话做事都已经从买卖关系上出发,在没有分歧的情况下,得到双方利益的最大化才是他们最喜闻乐见的事。 当然我也知道王锁头替我开这个魍魉宝盒,四叔是需要支付不菲的一笔费用的。 王锁头听了四叔的意见说:“这再好不过了,让我拿着这么紧贵的东西回去我也觉得心上不安呐。” 后来四叔和王锁头又说了一些别的话,大多是一些琐事,再之后王锁头说过两日他带了其他人来这里替我钻研着开魍魉宝盒,然后他就先告辞离开了。 可才王锁头刚送走王锁头,四叔就问我:“小远,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有了什么想法,我刚刚听你的意思这盒子是要让我替你保管着是不是?” 四叔察言观色体察入微,连我这么细小的语言变化都察觉到了异样,我不禁暗自钦佩他与人交往的老道,听其言而观其心,果然是名不虚传的。而这事我丝毫也没打算瞒着他,本来我是想找个机会慢慢和他说的,但既然现在他已经问起了,我便回答说:“四叔,我打算到西藏去一趟。” 不知道为什么,四叔听到西藏的时候明显被吓了一跳,就连声音都变了调,他几乎是脱口而出疾呼道:“你去西藏干什么?” 我只朦朦胧胧地记得在玄鸟墓的大殿中十三跟我说过的话,而且是在高烧之后突然想起了他的这些话,他说让我到西藏雪域高原去,而且是要找一个叫布多的人。 我却没和四叔提起十三的这番话,而是回答他说:“我想到那里去找一些东西。” 四叔听了却斩钉截铁地说:“小远,你不能去,无论如何都不能去!” 我奇怪四叔为什么会这样极力反对,我自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于是安慰他说:“四叔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不会有事的,而且我也不是不知轻重的小孩子了。” 四叔见我说得坚决,而且他知道我的脾气,也知道强硬的语气对我来说根本无济于事,于是他语气放软了一些说:“小远,你没事去那么远的地方干什么,明老已经说过不再给你安排新的任务,你在我身边替我打整这边的盘口不好吗?” 我说:“四叔,西藏那边我不得不去,如果不去的话想必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安心,活在浑浑噩噩之中,不知所谓。” 四叔听了便不说话了,他似乎是已经知道我究竟要去西藏干什么,只是不明说而已。沉默了良久之后他终于说道:“小远,你不知道我是真的害怕,你爷爷和父亲都是去了西藏回来不久就出了事,我生怕你也会和他们一样,那是个不祥的地方啊。” 爷爷和父亲也去过西藏?! 这件事我从来都不知道,要不是现在四叔提起我可能永远都不可能知道,而且他们离奇去世竟然和那里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既然这样,那我就更要去那里看一个究竟了,我总觉得十三让我去西藏雪域高原不会是表面上我看到的这么简单的事,里面一定还有更多的隐情。 我说:“四叔,我不会有事的。” 四叔却看着我:“你爷爷和父亲去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可是回来之后还是……” 说到这里的时候四叔便不再说话了,他突然又沉默了很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然后他换了种语气说道:“小远,你让我想想,即便真要去,也要计划周全了不是,你不能就这么莽莽撞撞地就闯进去了。” 所以最后还是以四叔的妥协而告终,而且无独有偶,就在我和四叔刚刚讨论了这个话题不久,我就收到了一封来自西藏的快递。 这封快递无论是从时间上还是心理上来的都很诡异,而且时间上更是恰到好处,就在我计划着要去西藏的时候,就来了这么一封快递,而且还是一封看似是文件的快递。 我看了寄信来的地址,那里只写着西藏日喀则,再具体的就没有了。而寄信人那里写着的是一个叫海尔藏的人,名字后面则是一串手机号。 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于是就打开快递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可只看到里面的东西之后就震惊了。 快递里面是一幅画和几张相片,而且无论是画也好,还是照片也罢,都是让我最欲罢不能的谜团。 先说这一张画。 这是一张A3纸的彩绘,对折着放在快递的纸袋里面,这张彩绘可能是彩打的,有可能就是这样绘出来的,但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的地方在于上面的内容和清晰无比的每一处细节。 A3纸上面的内容被一分为二,上面是一块血玉的模样,当然上面的血玉并不是雪域高原独有的、珍贵无比的贡觉玛之歌,而是被浸过血的血玉;下面的则是这块玉印的印章,上面清晰地用古篆体写着一个“蒋”字。 这是蒋的玉印图像,而且是完完整整、清晰到不能再清晰的一幅彩绘,甚至就连血玉中渗透的血丝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蒋的玉印本来是在我身上的,但后来被我在墓室里丢了,也不知道现在落到了谁的手里,或者就这样被遗失在了墓中。 画上除了蒋的玉印彩绘就再没其他,于是我又看向那几张照片。 照片一共有三张,而且上面都是同一个人的照片,但不同的是,第一眼我就看出来这是一个死人。 照片从三个不同的角度拍摄了这个死人,他的眼睛睁着,可是却空洞而麻木,它躺在一块光滑的巨石上,除了巨石没有其他的外景,至于这是一个什么地方,就不得而知了。 而且张照片拍摄的十分清晰,我在尸体仅仅露着的肌肤上看到了几块暗青的水银斑,也就是说,这是一具并未腐烂的活尸。 只是从这三张照片上我却并没有看出什么本质上的不同来,这三张照片无疑是正面和两个侧面各一张所拍摄出来的,除了角度上的差异,根本看不出端倪。 看完这些之后,我有许多不解。血玉是产于雪域高原的这一点我早就知道,所以那时候我也怀疑过蒋的玉印就来自雪域高原。可是这一具活尸和蒋的玉印还有雪域高原又有什么联系,西藏那地方会有活尸也没什么稀奇,只是要和玉印扯上关系,那似乎就有些玄机了。 于是我拿着这三张照片细细做了对比,一遍遍地看着上面的这具尸体,可就这样看着看着,脑海里突然闪过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样的场景和画面我似乎在什么时候经历过。 可这种感觉转瞬即逝,马上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根本无从捕捉。 我于是狐疑地再多看了一眼这尸体,同时脑海里猛地蹦出来一个模糊至极,但是却让我顿时惊得无法呼吸的影像,这照片里的活尸我曾经在哪里见过! 可究竟在哪里见过,是什么时候见过,我却一点也想不起来,而且越想这种熟悉感就变得越薄弱,反而让刚刚在脑海里腾起来的影像渐渐归于虚无。 我怀着这样的疑惑将图纸和照片都放在一边,而是拿出手机按着快递上的这个号码拨了过去。 第七十六章失踪 可电话那头却是一个十分娇小可爱的声音一直在说——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敢情寄快递的人这是用假号码来忽悠我呢,既然这样,那么快递上的这个发件人应该也是一个胡编乱造的名字了。 四叔看到蒋的玉印和照片之后却一直不吭声,也不知在想着什么,还是好久以后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原来这才是你要去西藏的理由。” 我疑惑地看着四叔,他的眼睛盯着蒋的玉印,想必看到玉印的时候,他已经看出来了那是血玉。只是听着四叔这句话的语气,我怎么觉得他的声音里似乎突然变得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后来四叔就一直没再说别的,他说我病刚好应该先回去休息,这回我倒也没和他扭,将彩绘和照片重新在快递纸袋历装了,也一并留在了四叔铺子里,就先回去了。 只是在半路上的时候,我的手机却响了起来,我掏出来一看,竟然是我刚刚拨过去的那个空号。 这真是活见鬼了,我在心里咒骂一句,但既然它能够打过来,就说明这个号码是真的,那么就是说快递上的信息应该是有迹可循的了,于是我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接听键。 可电话接通之后那边却一点声音也没有,我看看手机,的确是处于通话状态,可是那头却是沉默,而且好一久都没丝毫声音。 于是我又将手机放在耳边听了一阵,大约又过了十多秒的样子,那头突然出现了一丝喘气声,然后一个低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这是一个很深沉的男人声音,从他的声音我几乎已经可以想象出他粗旷的面容,而且是面色不善的恶人模样。 他的第一句话是:“你是不是何远?” 我说:“是,你是海尔藏?” 可他像是没有听见我的问题一样,接着继续问道:“你是来找布多的吗?” 我呼吸一紧,他直接就提到了布多! 于是我回答说:“是的,你怎么知道?” 事实证明他再一次忽视了我的疑问,而是继续自顾自地说道:“那你到日喀则来。” 日喀则这么大,要找人谈何容易,我于是想问他布多具体在什么地方,可是还不等我开口,那头就已经挂了电话。 这人说话不清不楚的,三句话,每一句话看似简单,可后面都隐藏着许多疑问,而且我还没有问他为什么要给我邮寄这样的一张彩绘和照片来,这和找布多又有什么关系? 于是我再次按了他的号码拨过去,可是那头的回应依旧是那个娇小可爱的声音,以至于才听到一半,我就挂了电话,懊恼地将手机放回裤袋里。 可是我才将手机重新放回裤袋里,手机就再一次响了起来,我连忙将它掏出来,带着一丝悸动,难道是他又打回来了? 可是等我掏出电话一看,却是疯子打来的,我有些失望,但还是按下了接听键,才接通就听到疯子那头急促的声音:“何远,晓峰有没有去找过你,你最近见过他没有?” 我感觉到不对劲,于是回答说:“自从在医院里见过就一直到现在了,他怎么了?” 疯子说:“晓峰不见了,估计是那日从医院回来就已经失踪了,你知不知道他有可能会去了哪里?” 晓峰的生活单调乏味,并没有什么社交,用现在的流行话来说就是标准的宅男一枚。除了下地之外不是窝在家里看电影电视剧就是来我这里闲聊,既然他不在家里也没来找我,那么我也就不知道他会去了哪里了。 我说:“我不知道,你在哪里,我来找你再细说。” 疯子说:“我和宁桓在晓峰家门口,敲了一天的门了,里面没人应。” 我说:“我有他家的钥匙,你等等,我这就过来。” 于是我半途改道往晓峰的住处去,在路上我思考了晓峰可能失踪的原因,但每一个都不能肯定,而且也找不到他失踪的动机。最后我还是认为可能和他去了龙潭北沟的墓里有关,就像疯子说的,自从去了那里之后,他就变得怪怪的。 等我到达晓峰家门口的时候,疯子和宁桓就坐在楼梯口上,我拿出钥匙把门开了,里面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冷清的味道。虽然晓峰是单身一人,但他爱干净,所以即便一个人住公寓历面也丝毫没有邋遢的味道,反而里面一切收拾的井井有条,当然重点是,里面的确没人。 疯子和我说了大致的经过,他说今天宁桓来找晓峰,敲了半天门都没见开,这才打电话给疯子,疯子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加之他之前对晓峰的担心,于是就赶了过来。后来他们问过了左右邻居,他们都说好几天没见过这门开过了,但他们也说平时晓峰就不怎么出门,所以不见他出来也是很正常的事。 所以疯子这才打电话给我,他说这样的事如果在平时本来也不用大惊小怪,但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疯子说他很担心一件事,可说到这里他又欲言又止,我追问他究竟在怀疑什么,疯子这才告诉我他怀疑晓峰可能去了西藏。 晓峰去了西藏?他为什么要去? 虽然我不敢相信,但是却被这前后的关联给吓了一跳,为什么会这么巧,还是说这本来就是一个阴谋,晓峰的不对劲难道就和这有关? 最后事实证明疯子的推测是正确的,因为我们在晓峰的影碟机上头发现了一盘DVD,但是这只是一个空盒子,而且盒子上也是一片空白,于是我打开了影碟机,光盘放在了影碟机里没有被取出来。 这盘光碟我觉得蹊跷,于是打开电视,想看看这盘光盘里面的内容。 电视里的画面开头是一片黑暗,而且前面的十多分钟都是一片黑暗。 若不是电视和影碟机都在良好的运转,我还真以为是电视出了问题,正在疑惑的时候,疯子说:“何远,你把它调到开头再看一遍。” 我不明所以,于是回到开头,依旧还是一片黑暗,但杠杆过了几秒钟疯子突然说:“就是这里。” 我立刻按下了暂停键,疯子指着电视里的一角说:“你们看这里,这并不只是一片黑暗。” 我定睛看上去,果真看见在黑色的画面里有什么东西,如果不再仔细辨认着看,还真会当成是电视屏幕的反光。 可等我看清这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却猛地觉得脊背已经凉了起来,我说:“这是一双眼睛!” 然后我继续播放,眼睛一直仔细地留意着画面上的每一而细节,当时刻注意着这双眼睛的变化,可一直过了十来分钟什么都没有发生,这双眼睛甚至眨都没有眨一下。 再后来安静的画面里突然有了声音,我只听到一个声音问道:“这里面还有多深?” 这个声音我听着分外熟悉,但一时却想不起这究竟是谁的声音,于是我又倒回去重新听了一遍,还是一如既往的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这是谁的声音,这种感觉让我觉得莫名的烦躁,明明觉得似乎有一些头绪,但硬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而之后就再没有了半点声音,并没有任何人回答他,于是画面又变成了这样一幅安静的画面,上面的那一双眼睛自始至终都这样呈现在屏幕上,就像一双监视着我们的眼睛。 往后又是过去了十来分钟,一直都是这样诡异的安静,以至于我看这双眼睛也觉得有些心虚,这时候终于画面上又响起了刚刚那人的声音:“到了吗?” 依旧是那种十分熟悉的声音,而且依旧没有任何人回答他。 我聚精会神的看着,甚至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了什么细节,而我留意到,这盘光盘即将结束了。 就在临结束之前,我再次听到了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只听那个人说道:“你带我来的这是什么地方,我要找的不是这里!” 他的声音显得很激动,而这回我终于听到了回应他的另一个声音,他只说了四个字:“就是这里。” 然后光盘里的内容到此结束,我于是再次跳到最后的对话这里,再次听了一遍他们之间的谈话,后面这个声音虽然低沉,但却是一个十分陌生的声音,也就是说这是一个我根本不认识的人,但为什么我会觉得之前的那个声音熟悉,可是却丝毫也想不起来是谁? 这一盘光碟让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压抑了下来,疯子率先打破沉默:“难道晓峰就是看了这盘光碟才失踪的?” 我不敢太确定,但从这盘光碟的诡异程度上来看,多半是主要原因,于是我们又在屋子里转了转,看还能不能找到有用的信息。 接着我在晓峰的抽屉里同样发现了一份快递,而且当我看到上面名字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上面的署名是海尔藏。 他也寄了一份同样的快递给晓峰! 于是我打开快递,里面只有一张照片,我看见上面正是那个躺在巨石上的活尸正面照,而且仅此一张,没有彩绘也在没有左右侧面的照片。 我说:“晓峰一定是去了西藏无疑了。” 第七十七章潜伏 疯子和宁桓并没有见过海尔藏给我寄来的快递,所以在看到我拿着相片看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也自然不明白为什么晓峰就这样去了西藏。 而这件事我并没有打算瞒着他们,因为我要去西藏的事是瞒不过他们的,更何况我想过我孤身一人前往日喀则始终有所不妥,我在心里打算着是不是让疯子和我一同前去,他做事老道,又比我见识广一些,关键时候也好和他讨个主意。 但这份快递的事我又无从讲起,因为这里面牵扯了蒋的玉印,而他们自然都没有见过,而要解释蒋的玉印,又要从薛说起,这未免变得太复杂,所以前因后果一时间我也不可能和他们都解释清楚。 我只告诉他们说我也收到了来自西藏的快递,里面就包括这张照片。晓峰这里既然有一模一样的快递,那么应该就是去了西藏无疑了,更别说寄信人还是同一个人的情况下。 但晓峰究竟为什么去,现在我们都还是丝毫头绪也无,因为快递和刚刚我们看的光盘之间似乎并无什么联系,或者说是有一些潜在的联系,而还没有被我们所洞悉。 只是我注意到一个很反常的现象,就是宁桓听了我的话之后表情甚是怪异,而且我在他脸上似乎看到了一种诡异至极的表情,顿时让我有一种很不安的危险感。 我看见疯子也忍不住多看了宁桓一眼,似乎也感觉到了宁桓的异样,他正想开口说什么,可接下来发生的事让他和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因为我在宁桓的左耳下看到了一个青黑的烂阴子,猛地看到时候吓了我一跳,这烂阴子只有在尸体上才有,而且还要是涂了水银从而不腐的活尸才特有的水银斑,宁桓一个大活人,他的左耳下怎么会有这东西的? 而宁桓却丝毫不觉,刚刚他脸上甚是诡异的表情也转瞬即逝,马上就恢复了常人神色,然后他看见了我和疯子诧异的目光,这才疑惑地开口:“你们在看什么?” 说着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庞,可是依旧对左耳下的烂阴子毫无察觉。 我和疯子对视一眼,我不知道疯子是否和我是一样的想法,但从他的眼神里我大致看得出他并没有迷茫的神色,应该是对宁桓的情况有了一个定论,而我更多的还是疑惑,即便想到的事实,也只是一个三分的猜测。 于是我听见疯子说:“大约是我和小远都一齐想到了一件事。” 宁桓的神色变得警觉,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是什么事?” 而我则静静地看着疯子,他这样说一定是有了搪塞应付宁桓而不让他起疑心的办法,我虽不知宁桓在龙潭北沟的时候究竟遇见了什么事,但我敢肯定,他当时一个人在外面,一定是出了事了。 但我现在还不敢说宁桓倒底是怎么了,我觉得疯子可能会告诉我。 于是我听见疯子回答宁桓说:“我记得晓峰好像有写日记的习惯,你去他的卧室里看看有没有?” 然后疯子的视线转向我:“小远你是不是也猛地想到了这点,我想他可能会把去西藏的事记录在日记当中。” 我点点头说:“疯子算是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宁桓听了似乎松了一口气,他说:“那我进去找找看。” 疯子说:“我们在客厅里再找找还有没有其他的线索可寻。” 说着宁桓就进去了卧室当中,我冷冷地看着宁桓的身影,眼神冰冷得像是要将宁桓给冻起来一样——晓峰是从来没有记日记的习惯的,他最怕的就是写东西,让他写日记,除非是太阳从西边出来。 而宁桓才刚进去到卧室里,疯子飞快地朝我小声地说道:“快走,这里已经十分危险!” 说着他已经做了我们立即离开的手势,我不明白地看着他,因为我虽然已经意识到了危险感,但还不知道这里究竟会发生什么事。 但我相信疯子的判断不会有错,可现在就这样离开,无非就是断了宁桓的这条线索,宁桓究竟是怎么了,我想要弄个明白,我总觉得他和晓峰失踪的事似乎有着莫大的关联。 我于是也小声地回答说:“我想弄清楚宁桓是怎么回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赌一把!” 疯子看着我眼神变了变,最后终于点了点头。 而就在这时候,我听到宁桓在晓峰的卧室里喊:“疯子,小远哥,你们进来看,晓峰果真在日记里记下了去西藏的事。” 我顿时看了一眼卧室的方向,宁桓发现了晓峰的日记?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因为晓峰是不记日记的,难道是宁桓已经看出了我们对他起了疑心,所以用这个诱人深入的法子,而他则早已经在里面做好了攻击我们的准备? 但不管真假,我都要进去看一看,这时候疯子拉住我,他指了指卧室里面,大致意思是他先进去,我在门边候着,以防万一,一旦有什么变故也好有个照应。 这时候容不得我们争论,于是我朝他一点头,他就进去,而我则小心翼翼地贴在门口。 疯子进去之后里面是一片安静,什么声音也没有,我已经屏住了呼吸,一旦疯子有事我就冲进去,我的手已经摸到了腿边的伞兵刀。 可是里面却传来了疯子的声音,他说:“小远,你快来看,晓峰的确在日记里说了为什么要去西藏。” 我狐疑地看了里面一眼,但是更多的表情却是惊讶,因为据我所知晓峰根本不可能记日记,这小子什么时候转性了? 我深呼吸一口回复一下神情,装作很轻松地走进去,我只看见疯子拿着一本黑皮的日记本,宁桓就站在一旁,我特地留意了他的耳下,却发现刚刚的烂阴子已经不见了。 见我进来,疯子也是疑惑不解的神情,他将日记本递给我说:“我看了他的第一篇日记,正好是我们第一次从龙潭北沟回来的那天。” 我大致看了第一篇日记的日期,的确是那一天开始的,这样说来的话,晓峰开始记日记是从去了龙潭北沟之后开始的。 而且很厚的一本日记本,上面的日记并不多,晓峰并不是每天都有记录,所以里面一共也就十来篇日记罢了。 而我看了最后的这一篇,正是他和疯子他们一起去医院看我的那一天,而且正好是那一天他就去了西藏。 不看日记我还真不知道当时晓峰去看我究竟是为什么,现在看了才知道,他只是去确认我的安危。 这一篇日记他是这样写的: 我去医院里看了何远,他已经脱离了危险,我不知道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但我却觉得很恐惧,这就是说,他会去日喀则。 无论是我还是那个人,这都是极不愿看到的事,因为一旦何远去了日喀则,也就说,许多本已经成为定局的事会朝着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下去,而且,何远会找到布多。 而且今天我收到了海尔藏给我寄来的快递,也就是说,海尔藏也已经给何远寄了同样的快递,甚至是向他展示了更多的真相,我知道,依照何远的脾性,他一定会去日喀则,所以我必须先他一步,在他找到布多之前杀了他! 但是,我突然发现了一件极其不可思议的事,连那个人都没有与我说起过的事,这让我似乎对所有的事有了一个全新的理解,但也让所有事都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起来,出现在我影碟机上面的那盘光碟,它…… 晓峰的这篇日记在写到“它”这个字的时候突然停笔,后面并没有任何的标点,而是一片空白,这让我认为这是因为突然发生了什么事而致使晓峰不得不中断了日记。 可是会发生什么样的突发事件才会让他突然停笔而离开? 我问宁桓:“桓子,你发现这本日记的时候它就是摊开在这一页的吗?” 宁桓点点头说:“小远哥你是怎么知道的?” 宁桓可能并没有将日记里的内容看完,否则这么简单的事他不会推测不出来。 我说:“他的日记并没有写完。” 边说着我边考虑着能让晓峰分神的事,但我的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我于是再看了一遍这篇日记,身子却猛地一抖,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错误。 这篇日记的笔迹不是晓峰的,虽然晓峰很少写字,但是没人能比我更熟悉他的字迹,而这篇日记的字迹看似是晓峰写的,可事实是这全都是模仿晓峰的笔迹写出来的。 因为晓峰在写“日”字的时候,都是写成一个倒置的“e”形状,这个人虽然模仿的很像,但并不是每个字体都能洞察清楚,究其原因,还是和晓峰很少写字甚至基本不写字有关。 这也让我对初时看到这篇日记时候的一个小疑惑有了解释,因为晓峰从我和他第一次见面起就没有喊过我何远,他一直都是喊我小远哥,在和我开玩笑的时候会喊我小远子。 更重要的是,即便他在极其愤怒的情况下都没有喊过我何远。所以在看到日记里称呼我为何远的时候,我就已经感到了不对劲,所以才会去细看他的笔迹。 果真就在字迹里面发现了不对劲,可接着新的疑惑又来了,这不是晓峰自己写的日记,那又会是谁写的,不是晓峰写的,怎么会出现的晓峰的卧室里? 第七十八章疑点 当然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情不自禁地将自己的目光转向了宁桓,但我的目光刚刚聚集在他脸上的时候,却看到他无比诡异的笑容,而且一双阴戾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我。我身子猛地打了个冷战,被宁桓这般表情给吓了一大跳,我脱口道:“桓子你……” 而宁桓脸上的笑意变得更浓,但是马上这样诡异至极的笑容就变成了一脸的疑惑和不解,他摸着自己的脸,面色突然变成了惊恐模样,同时只听他惊呼道:“小远哥,我这是怎么了?” 与此同时,我在他脸上再次看到了一块块的烂阴子,这回并不只是在左耳下,而是遍布了他的整张脸,看上去他就像是从地底爬出来的活尸。 我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却看见他猛地用手抓住脸,似乎是极其痛苦的样子,我只看见他突然仰起头,痛吼一声,我看见血水从他的指缝间汩汩流出来。 我不知道他这是出了什么事,但是疯子已经和我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两步,而宁桓嚎叫着松开双手,他这时候哪里还有半点人的模样。只见他的一张脸一直到脖颈都已经溃烂不堪,就像是被泼了浓硫酸之后瞬间被腐蚀了一样,血水则顺着溃烂的肌肤一直流下来,看了让人反胃不止,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异样的恐惧。 这情景我看着分外熟悉,疯子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已经开口说道:“他这样子和当时的叶成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和叶成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宁桓和叶成是遭遇了同样的变故不成,可他们一个在墓里头,一个在墓外,而且为什么宁桓这些天一直都没事,却偏偏到了这个时候才出事? 我的脑海里飞速地闪动着这些念头,但我的耳朵也同样没有漏下宁桓发出的声音,我似乎一直听到他在重复着一个什么称谓,但究竟是什么,我却听不明白。 我望向疯子,疯子说:“他一直在喊晓峰的名字,小远,你知道晓峰姓什么吗?” 我说:“好像晓峰的姓就是开头的‘晓’字。” 可是疯子却摇摇头说:“不是,你仔细听桓子的声音,在晓峰两个字之前他似乎还加了另一个字,我听着好像是晓峰的全名。” 我侧耳细听,可是这时候的宁桓已经开始发不出完整的声音,我只听到“呜呜”的声音从他的口中发出来,而他的脸庞上已经可以看到森森白骨,整个人都已经跪伏到了地上,彻底不成样子了,估计已经活不了多久。 只是就在这时候,我看到从他的口袋里猛地掉落出来一块什么东西,沾着血水,竟是我之前见过的人尸玉的碎片。 也就是说宁桓的身上有一块人尸玉的碎片! 看到人尸玉,我似乎突然之间明白了宁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包括叶成,他全身溃烂而死,只怕也是因为人尸玉的缘故,而且我敢肯定,当时叶成一定碰了人尸玉。 因为按照爷爷给我讲述的故事,那些触碰了翡翠人俑的团长秘书,以及监工壮丁到最后都是全身溃烂而死,与我眼前见到的这一幅场景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而且宁桓只是几分钟的功夫全身就变成了一具骷髅,躺在一片黑红色的血水与腐尸水当中,让人看了触目惊心。 只是我这个念头一升腾起就有了新的疑问,那就是我自小就碰过那块人尸玉碎片,为什么我就从来没事,难道叶成和宁桓还遇见了其他的变故? 可是我想来想去,能和爷爷故事里吻合的场景就是触碰到人尸玉,而且爷爷讲给我的故事里面也是因为那些人触碰了人尸玉的缘故,可为什么我触碰了就没事,难不成那块人尸玉已经被爷爷处理过,没有这样厉害的功效了不成? 我一时间想着这些事,而且身子不由自主地已经蹲下身子,打算将那块认识玉碎片给捡起来,因为我除了刚刚想到的这个疑惑之外还有一个疑惑,那就是我每次看到的人尸玉都是巴掌大小,似乎与爷爷给我看的那一块就是一模一样,所以我想看看这块究竟是不是我小时经常把玩的那一块。 可是我的手却在即将拿起人尸玉碎片的时候猛地被疯子拽住,他惊呼道:“你不要命了,去碰那东西!” 我这时候才突然回过神来,手僵在空中,可眼睛却始终停留在这块人尸玉碎片上。 最后我还是没有捡起认识玉碎片,疯子见我微微好转,已经掏出了手机,他说他需要将这件事告诉明老。 疯子是明老手底下的伙计,他与我不同,现在我已经没有了明老的任务,而他则还是以前的疯子,所以我并未阻止。因为现在的这情形我们必须有一个来为我们收拾残局的人,明老无疑是最佳的人选,当然四叔也可以,但我不想把四叔卷进这件事里来。 疯子打通了明老那边的电话,他和明老的助手大致说明了情况,那边似乎应承下来说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他们,而且那边叮嘱疯子说,让我们尽快离开这里。 可是什么原因,那边却没有说。疯子挂了电话之后跟我再次重复了这一句话,他说这话是明老在旁边说的,他听见了明老的声音。 既然这样,那么就是说这里真的已经不是一个久留之地,我再看了一眼宁桓的尸骨,又看看血水中的认识玉碎片,最后还是决定将它留在这里。不过我走到影碟机前将那张诡异至极的光盘给取了下来,我觉得之前我们一定还漏掉了许多东西,我想拿回去细细地再看一遍。 疯子也没有阻拦我,我将日记本和光盘装好,这才从晓峰的公寓里出来,出来之后疯子又同我说起了宁桓临死时候喊的那一个名字,他说他听着宁桓似乎是在喊——季晓峰? 当然他也并没有听清楚,所以自己也很不能确定,我皱了皱眉头,宁桓如果那时候喊的真的是晓峰的真名的话,那么他又是想告诉我们什么? 后来我和疯子各自回去,在告别的时候,疯子说这件事现在我最好不要告诉任何人,其实这话也是我想对他说的,看来他的确是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等我回到四叔的时候,四叔已经先回来了,他看到我反而在后面回来很意外,当然他并没有问我去哪里,但我还是同他说去了晓峰的住处,于是四叔也没再多问什么。 只是在我拿出手机的时候发现手机上多了一条短信,打开的时候却发现是宁桓发给我的,等我翻开看了之后才发现还不止一条。 而短信显示的时间竟是我们在晓峰公寓里的时候,我大致精算了下,应该就是宁桓进入到房间里之后,也就是说那时候宁桓给我发了短信? 我于是按照着短信的顺序一条条读下去,看完之后,整个人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宁桓用短信的方式告诉了我一个他不能说出来的秘密,而我看完这几条短信,确定自己已经全部记下之后,立刻就删除了所有的信息。 因为这个秘密,除了我之外,不能让任何人见到。 我靠在椅子上,只觉得脑海中有成群的蚂蚁在噬咬着我一般,而我在思考的,是去日喀则的事,我觉得到了现在,我一刻都不能再耽搁了。 可是我更不能就这样一个人去,因为仅凭我一个人单枪匹马的,根本无法处理这么多的事。想到这些问题,我只觉得头一阵阵地疼,于是用手按着太阳穴,想着具体究竟要如何打算。 而就在这时候四叔进来了,他说:“你带回来的是什么光盘,怎么放进影碟机里什么东西也没有?” 我猛地睁开眼睛,四叔是从来不碰我的东西的,今天怎么破例了? 倒不是我介意他动我的东西,而是这件事我真的不想让四叔知道,如果他知道我去日喀则会是这么危险的事,我想他绝对是会使尽一切办法都要将我留在洛阳的。 我于是站起来说:“我从晓峰那里拿回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内容,我去看看。” 于是我和四叔来到客厅里,只见客厅电视里是一片空白,什么内容也没有,并不是我们在晓峰住处看到的那样诡异的情景。 我于是打开影碟机,这一张光盘的确放在里面,只是里面的内容的确什么都没有了。 难道这张光盘是一次性的,播放完一次之后就会自动报废,如果这样说的话,那么晓峰也并没有看这盘光碟里的内容,他只是将它放在了影碟机里面? 这时候四叔问我:“晓峰给你的是什么光碟,明明已经坏了。” 我说:“我也不知道。” 而这时候我听到四叔叹了一口气,然后缓缓说道:“小远,你没事吧,你确定你今天见到了晓峰?” 四叔知道了,他知道晓峰已经不见的事?我愣愣地看着四叔,似乎是在等待他的答案,四叔则说道:“我只是今天接到了明老的电话,他说晓峰的尸体被发现在他的住处,好像已经死了好些天了,尸体都腐烂了。” 我一时间转不过弯来,只是重复着四叔的话:“尸体都腐烂了?” 然后我才猛地醒悟过来,这是明老在替我圆谎,我于是恢复寻常神色说:“我见到了,的确是已经腐烂得惨不忍睹。” 但就在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却突然想起了一件已经被我遗忘的事。 第七十九章暗流处处 一幅画面几乎是突然之间涌进了我的脑海之中,让我对这件从来都不曾有印象的事突然之间就有了记忆。但这个记忆却是模糊的,我只记得我曾经见过这样一张面容,与宁桓最后时刻的模样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但除了这一张面庞,其他的部分却都是没有任何记忆的,我甚至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可是我清楚地明白,在这之前,我是根本不可能见到这样的尸体的。 四叔见我到了这里突然就不说话了,于是疑惑地看着我:“小远,你怎么了?” 我回过神来,那张脸变得逐渐模糊,好像刚刚想起来的只是一个转瞬即逝的画面一样,我喃喃地开口说:“我以前好像见过同样的一具尸体。” 俗话说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这话才刚说出口,四叔就“噌”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然后看着我,脸上带着惊骇的神情问我:“小远,你说什么?” 我不想四叔竟然有这么大的反应,我同样疑惑地望着他,然后试探着问:“四叔,你也见过?” 四叔缓缓地点点头头,然后重新坐下来,但是他的脸色很难看,他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总之出了好一会儿的神,然后才开口说道:“我们周家的确是出过这样的事的,当时你也看见了,我们本以为当时你还小不可能记得住,想不到你竟然想起来了。” 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于是问四叔:“那我当时是多大了?” 四叔说:“还不到两岁。” 还不到两岁,那现在的确是不大可能记住那时候的事,这个影像不知道是什么缘故,竟然被我鬼使神差地想起来了。 我问:“两岁的时候我见到尸体也不害怕吗?” 四叔说:“当然怕,如果不是因为当时把你吓成那样,我想你现在多半根本想不起来,因为这件事,直到你十岁之前你的记性都不好,许多事情不出半个月就会忘记,直到后来你爷爷给你请来了一个师傅,为你求了一枚摸金符之后才渐渐好转。所以你自己也能感觉到,许多童年时候,特别是十岁之前的事,你能记起来的很少,几乎大多数都已经忘记了。” 我想想小时候的事,果真除了十岁之后的事,再往前的都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而且就像时间上有一个断层一样,原来竟是我小时候被这样的腐尸给吓到过的缘故。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我突然之间能够想起两岁时候见到的这一张模糊的腐尸脸,完全是因为被吓得太过,以至于这张脸深深地,如同一个烙印一样印在了脑海当中。 四叔接着说:“你当时可把你大家给吓坏了,我们喊你一点反应都没有,而且整整折腾了一天都是这样,送到医院里也丝毫没有起色。最后在医院到了凌晨两点,你突然就大哭大闹了起来,一直哭闹了大半夜,再后来除了记忆上会有一些问题之外,整个人基本上都没事了,所以从那之后你才一直和你爷爷住在一起。 说来也奇怪,你大哭大闹的时候谁都哄不住,唯独你爷爷一抱你你就不哭了,后来回到家也是这样,连你父亲都哄不住,最后也只得让你和你爷爷住在一起,一直就到了你爷爷去世。” 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但我知道整个家族里都瞒着我也是为我好,我于是又问四叔:“那具腐尸是怎么出现在周家的?” 可是当我问道这个问题的时候四叔就不说话了,他拿出一支烟点燃了猛吸了几口,马上一根烟就已经见底,最后他沉着声音说:“我们也不知道。” 四叔的这个样子让我无从分辨他说的究竟是不是真话,但是他的模样看上去很颓唐,像是提起了什么伤心事一样,见四叔这样,我于是便不敢再问下去了,生怕扯出什么让四叔崩溃的隐秘来。 然后我听到四叔说:“那天本来是我带着你在院子里玩,可因为我一时贪坐没看住你,谁知道你跑到内墙里的院子里去了,而且才进去就看见了那具腐尸朝你张牙舞爪地扑过来,别说当时你才两岁,就算一个成年人见到这场景估计也被吓晕死过去。所以这件事我一直觉得很愧疚,如果当时我看紧你一些,也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我害了整个周家!” 我从来不知道四叔这些年来一直都是这样在责怪自己,于是我坐到他旁边安慰他说:“四叔,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你不用自责,而且我也从来没有怪过你。” 四叔说:“如果你当时出什么事,那么整个周家就是真完了,幸好你福大命大挺了过来,现在你可知道我的心情,你父亲去世,你一个人跟着我在洛阳,我生怕再发生与当年一样的事,你再有个什么闪失,我如何对得起你父亲和爷爷。” 我望着四叔,四叔是真害怕,而且我已经听出了他的画外音,他是在以这样委婉的方式劝我留在洛阳,不要去日喀则。 可是日喀则我一定要去,但是看到四叔这样子我的确很不忍,因为父亲不在了之后,四叔一直都是把我当成亲生儿子来对待的。 我只能说:“四叔,我不会有事的,你放心,我是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去开玩笑的。” 四叔看着我,良久都没说话,他早已经知道我的决心,只是还是想尽最后的力让我留下来而已,虽然他也知道毫无效果。 于是四叔问我:“你准备和什么人去,要不我带上几个能干的伙计和你一起去吧,你一个人我始终不放心。” 四叔竟然要舍下这边的盘口给你我去西藏!四叔这边的盘口我心知肚明,只有四叔压得下来这个场子,四叔一走这边肯定乱成一锅粥,虽然上面有明老压着,但这样的小事,只怕明老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坐视不理。 更何况,我不想让四叔去趟这趟浑水。 我说:“我打算让疯子和我一起去,疯子做事老道,有他的话估计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四叔对疯子似乎也很了解,我看到他点头说:“疯子这人是很不错,只是就是有些来历不明。” 我知道四叔的担心,于是说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四叔点头说:“那你自己打算吧,只是有一点我一定要提醒你,你去西藏哪里都可以,但是千万不能去羊八井,这你一定要记住。” 我问:“为什么不能去那里?” 四叔说:“这是你爷爷的遗言,究竟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但他老人家既然不让我们去,自然有他的道理。” 既然这样的话,爷爷已经将这个秘密带进了棺材里,四叔也一定是不知道了。于是我就只好作罢,然后四叔继续说:“既然你要让疯子和你一起去,我替你向明老说一声,你还没和疯子说吧?” 我摇摇头:“还没找到何时的时机。” 于是四叔站起来:“我这就去给明老打电话。” 我的事四叔历来都很上心,所以他替我包办这一切我也没有反对,有时候如果不让他做这些,反倒让他觉得难受。 四叔去卧室里打电话,我将放在影碟机历的光盘取出来,既然不能用了,那先保管着,看看里面的内容是否已经完全丢失了,兴许拿到一些维修中心还可以将数据修复起来。 而且今天出了晓峰和宁桓的事,我也打算尽快往日喀则去,而且十三与我说过,我必须找到布多这个人,不单单是十三,就连晓峰都是冲着布多去的。布多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现在还不知道,但我知道他很重要,而且是十三与薛留给我的唯一一条可寻的线索。 四叔打电话打了很久,我不知道他和明老说了些什么,等他出来的时候,他说他已经与明老联系好了,让疯子和我一起去,但是只有我和疯子四叔始终不放心,他说要不他再挑一个得力的伙计和我们一道去,但被我拒绝了,我觉得有我和疯子两个人已经足够了。 四叔劝不下只能选择妥协,他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让我注意安全,特别是反覆地提到了不能去羊八井,我都耐心地听着,因为四叔是真关心我,我都知道。 后来晚上的时候我看了晓峰写的日记,虽然那一篇关于去西藏的日记是有人仿照着他的笔迹写的,可是之前的这些只字片语的确都是他自己的笔迹,只是前面的这些内容都是一些零碎的内容,毫无价值,不过我倒是发现在这本日记本中频频出现一个词语——那个人。 我一直不清楚,晓峰日记里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我觉得只是突然之间,晓峰就成了一个无法破解的谜团,我原本以为他只是一个单调到不能再单调的人,却不想到了关键时候,竟然能够掀起这么大的波浪,而且我现在的想法就是一定要找到他将前因后果都问个明明白白。 我总觉得晓峰不会是做这些事的人,在他的背后一定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隐情。 最重要的一点是,我对晓峰是绝对的信任,虽然现在我已经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再这样无条件地信任他,但我的心里的确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的。 毕竟我一直都当他是兄弟,从未变过。 第八十章抛砖引玉 三天前的事情已经暂时被我抛诸脑后,现在我和疯子已经到了日喀则,只是到了这里之后,我才发现日喀则比我想象的要大,而且要更陌生。 我一直觉得到了日喀则会有一种潜在的指引让我们找到布多,即便不能找到布多也能遇见晓峰,可是来到这里之后我才发现自己一无所知,当然也包括疯子,到今天为止,我们已经在这里晃荡了两天,而且既没有晓峰的半点消息,也没有关于布多的任何消息。 说实话,要是单单来这里旅游的话,日喀则绝对是一个好地方,可是现在我却没有这个心情来欣赏它炫美的风景,反而因为它这种宁静的美丽而感到惊慌。 甚至是恐惧,因为这种宁静的环境下让我感觉似乎是暴风雨之前的前奏,而且在宁静的外表下似乎隐藏着什么惊天的阴谋。 我和疯子在这里根本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我们来到这里之后就像是在大海捞针一样。而那封快递到了日喀则就再没了什么可用的线索,所以我不得不承认,我们的线索到了这里已经断了。 而且这两天我和疯子也尽往一些古玩玉器的街上去,但却一无所获。 现在我则站在一座喇嘛庙前,疯子说这里是萨迦寺,我没来过西藏,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很正常,其实对于我来说,除了找到布多或者海尔藏之外,别的东西对我来说都显得不重要,我自然也无心去关心这个地方的名字。 只是当我就这样站着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丝不对劲,我虽然背着身子,但我始终感到有一道火辣辣的目光停在我背上,让我忍不住回过头来。 起初我还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可是当我回头的时候刚好看到在石阶的另一边正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在定定地看着我,而且即便被我发现了也不回避目光,依旧是那样看着我,甚至眼睛里连一丝波动都没有。 我立刻就感到了奇怪,因为他这样的眼神分明在告诉我说他认识我,否则他不会这样看着我。 于是我朝他走过去,可是我身子才刚动,这个少年就飞速地跑下了石阶,一下子就钻进了人群里。 但我盯得紧,我一直跟着他的身影也钻进人群里,疯子没有看到这个少年,见我突然往人群里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他还是一声不响地跟着我而来。 这个少年穿着汉族的服饰,看着不大像本地人,他就像一条泥鳅一样在人群里东钻西藏,相比之下我就要笨拙许多,而且为了不撞到这里的旅客,我必须十分小心自己的动作,所以速度上慢了他一大截。 然后他猛地跳下了石阶,朝着下面的广场就跑,我见他跑远,回头朝疯子喊道:“截住那个少年!” 疯子大概也看见这个急速奔跑的少年了,所以他已经率先从石阶的护栏上跳了下去,反而先我一步来到广场。 而我看见这个少年在跑到广场中心之后就停了下来,他反而转过身子来依旧像刚刚那样盯着我们。 疯子则一刻不停地朝他追上去,我也一刻不耽搁,很快已经快追上了疯子,就在我们距离这个少年还有四五米的时候,我突然看见这个少年手一扬,只见一个圆柱形的东西就朝我们扔了过来,我乍一看吓了一跳,这东西看着怎么和雷管这么相似,这少年该不会是扔了一管炸药给我们吧。 而且这少年将这东西朝我们一扔就重新转头奔走,他扔出来的这圆柱形东西则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之后落到了我们的脚边,然后呼噜噜地滚动着。 这时我才发现这是一个金属管,虽然看着和雷管的确相似,但却并不是装炸药的,因为我看见从金属管里伸出白色的一小截东西来,似乎是被卷起来的纸张。 我于是停了下来,将金属管给捡起来,而疯子跑出去了四五米之后也停了下来,大概这少年已经彻底失去了踪影。 我将金属管里面的纸张抽出来打开,这的确是一张被卷起来的纸张,上面画着一幅画,而且是我的素描。 虽然上面只是几笔很简单的线条,但是却将我的容貌勾勒得栩栩如生,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让我看了都不禁感叹是谁竟然将我画得这么逼真。 这时候疯子已经折回到了我身边,他看见纸张里面的内容时突然惊呼出来:“小远,这是你的自画像?” 我点头说:“这不很明显嘛,一眼就能看出是我。” 疯子却接着说:“难道你没看到下面的印章?” 说着疯子用手指着素描像的右下角,被疯子这么一指,我才发现这里这么大一个鲜红的印章竟然被我给彻底忽视了,而且当我看见这个印章的时候,双手那么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因为这个印章是如此的熟悉——蒋。 也就是说,这幅素描是蒋画出来的! 对于蒋,我一直都有一个疑问,而且是在薛第一次提起蒋的时候就存在的疑问,但我却一直没有问,而且也是一个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那就是薛和蒋既然是搭档,为什么他连蒋的模样都会不知道,或者是不记得? 最明显的是,他竟然会将我当成是蒋。按理来说,他和蒋既然是搭档,那么就应该见过蒋才对,可是为什么当我们在玄鸟墓里的时候,无论是他还是历都似乎只是知道有蒋这么一个人,却根本不知道他的面容,这在我看来基本是不可能的事,因为既然他们两人都没见过蒋,那么又如何有和蒋是搭档一说? 当然这个问题一直压在我心底到现在,那时候没问,现在就更没有机会了,因为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薛或者历,又或者,我与他们已经不可能再见,这个疑问也将是一个没有答案的疑问。 疯子看见这个印章之后反倒是镇静了下来,他说:“我们必须找到这个少年,他估计是这里唯一可循的线索。” 我将我的素描像重新卷起来塞进金属管里面,然后环顾了一遍广场周遭,这里哪里还有那个少年的踪影。只是看他这么灵活的身子,只怕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我说:“我们四处转转,看能不能再遇见他。” 疯子提议说:“要不我们分头找,你从这边,我从另一边,一个小时之后在这里会和,如果中途发现什么线索,立即打电话通知对方。” 我觉得这也是一个好主意,两个人分头找的话概率也会大一些,于是点头说:“那你自己小心。” 疯子说:“那你也自己注意。” 说完我们分头前进,我走进广场里,打算从广场的另一边绕到萨迦寺的后面去,刚刚那少年就是在广场的这一边消失不见的,我想他应该还在什么地方看着我才对,我始终觉得他可能已经这样观察了我好多天了,只是我自己没有察觉到而已。 我一路往这边走来,到了广场边上,这边有一条不算很宽的小巷,好像是通往萨迦寺后面去的小道,我看了看,蜿蜒曲折,很深的样子,而且里面很是安静,一个人也没有。 我又看看四周,也不见有那个少年影子的样子,于是就往里面走了进去。 我大概才往里面走了四五米深,突然手机就响了起来,是疯子打来的电话,我按下接听键,那头却是一片安静,什么声音也没有,我对着电话说:“喂,疯子,你能听见吗?” 我这样连续喊了很多遍那头依旧是什么反应也没有,我狐疑地看了手机一眼,正想挂掉重新打过去,这里地方偏僻,信号不好的事也是常有的。 就在我正要挂掉的时候,电话那头却传来了一个声音,但不是疯子的,而是一个低沉的男声:“你到日喀则了吗?” 这个声音很熟悉,我立刻就听出来这是海尔藏的声音! 我听出是他的声音很是激动,这一条已经断了的线索终于重新有了音讯,但是我马上就意识到不对劲,海尔藏怎么会拿疯子的手机给我打过来。 我于是立刻问道:“你怎么会拿着疯子的手机?” 海尔藏在那头说:“你的同伴正处在危险当中,你想救他,今晚两点到萨迦寺后山来。” 说完那头就已经挂了电话。我这才意识到,在这短短的功夫里,疯子的确是出事了。但是究竟出了什么事我却一点头绪也没有,说实话我对海尔藏根本就不了解,就算是他现在就站在我面前的话我也不一定能够认出来,所以我不知道疯子究竟会出了什么事,现在会是一种怎样的处境。 于是我想也不想地就往回走,可是才转身就看见一个人站在墙边上,至于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我却一点也没有察觉,但这个人我却是认识的,而且不单单是认识这么简单,所以我乍一见到他出现在这里的时候被重重地惊了下,然后脱口就问:“怎么会是你?” 第八十一章引见 十三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见我这惊讶的模样,调侃我说:“才这几天不见我就已经变成洪水猛兽把你吓成这样,你小子一定是故意的是吧?” 天地良心,我绝对是被突然出现的他给惊到了,因为我压根就没想过会在这里遇见他,而且还是这样一个幽深无人的小巷道里面。 我定定情绪,问他说:“你怎么会在这里,神出鬼没地吓我一大跳。” 十三无奈地耸耸肩:“本来我也不愿意以这样的方式出现的,弄得我就像是一个孤魂野鬼跟着你似的,但是看见你一直被人窥视都不知道,还傻乎乎地站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只好让那个男孩先把你引到这里来了。” 我恍然大悟:“那个男孩是你派来监视我的?” 十三一脸鄙视地看着我:“呸呸呸,我一个大男人监视你一个大老粗干什么,你又不是如花似玉的姑娘。” 我无语地看着十三,他一抽风就特傻叉,但这样的十三却看着特别熟悉,我忍住笑说:“那好吧,那你让那个男孩在我不远处干什么呢?” 十三点这才说:“就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我刚不是说了吗,就是把你先从那些人的视线里给拉出来。” 我其实并不明白十三究竟在说什么,说具体一些,应该是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视线,我又在受谁的监视。而且我一直都想知道,在玄鸟墓的大殿里,他和薛最后倒底去了哪里,我为什么会被放置在义庄的棺木之内。 可是现在我却什么也没有问他,因为在我即将打算开口的时候,十三已经抢先我一步开口:“你来晚了一步,现在布多的处境十分危险,你想见他只怕已经不是那么容易了。” 十三让我来找布多,可当时却并没有说为什么要找他。现在他说我来晚了一步,难道十三的意思是,在我醒来之后就应该立刻到西藏来,而不是在洛阳耽搁这么多时日? 我这时想起被海尔藏绑架的疯子,于是问十三:“你和海尔藏是不是一伙的?” 十三看着我反问道:“海尔藏?” 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并不知道这个人,我说:“他给我和晓峰同时寄了一份快递,正是因为看到了快递里面的内容我才下定了决心要到日喀则来。” 十三沉思一会儿:“我不知道这个人。” 我说:“他绑架了疯子,让我今天晚上两点到萨迦寺后山去。” 十三没有再说话,似乎是在思考着海尔藏可能的身份,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说:“我们先到萨迦寺后面去,不单单是疯子,即便是你也处在十分危险的境地,而这些天你竟然丝毫察觉都没有,难怪被人背后捅刀子自己都不知道。” 说实话,即便现在十三告诉了我我处在危险当中,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危险究竟是什么。 十三带着我走出这条幽深的小巷道,我们已经来到了萨迦寺的后院,这里大多是寺院里喇嘛们的住处,而十三的目的地,显然就是喇嘛们的住处。 他说他在萨迦寺里有熟悉的人,这里为他安置了一个住处,我们可以先到那里避一避。 这个房间并不大,虽然简陋,但也看得过去,十三小心翼翼地将门合上,然后换上了很郑重的神情问我:“你在洛阳见过薛没有?” 我本以为十三知道薛的踪迹,我还正想问他,可他倒好,却先问我来了,我于是摇头说道:“我没有见过他,我以为你一直都和他在一起。” 十三却说:“他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向来不与人一起,都是独来独往的,又怎么会和我一道,我以为是他将你送回洛阳的,他也应该在洛阳,你应该见过他才对。” 是薛送我回的洛阳? 这样说来的话,那么为什么我会在洛阳外义庄的棺材里,只怕是十三也不知情了,那么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只怕这个问题还得去问薛。 我说:“他送我回洛阳未必就会在洛阳耽搁,如果你也不知道他的行踪,那估计也就没人知道了。” 可是十三却说:“不,还有一个人知道。” 我问:“谁?” 十三说:“蒋!” 听到蒋的名字,我觉得这更是一个虚无飘渺的存在,于是说:“他只怕比薛还难寻。” 十三听了我这话,却显得稍稍有些惊异,他狐疑地看了我一眼,然后问我:“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我说:“蒋生死未卜,我们现在连他是生是死都不知道,连薛都说他已经死在了玄鸟墓里面,如果他真已经死了,我们上哪找去?就算他现在还活着,你又如何寻得到他的踪迹?” 听到我这番话,十三更惊讶了,他几乎是瞪圆了眼睛看着我,我被他这样的表情吓了一跳,然后问:“我难道哪里我说错了吗,你怎么用这样的神情看着我?” 十三则微微地摇摇头,然后突然嬉皮笑脸地笑起来,我只听见他说:“这么久不见你,觉得逗你玩还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 边说着他已经捧着肚子笑了起来,可不知怎么的,看到他笑成这样,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我总觉得十三这是在刻意掩饰什么,可究竟在掩饰什么,我却丝毫也洞察不到。 十三笑了好一阵才停下来,我白他一眼说:“你笑这么大声就不怕把跟踪我的人招来?” 十三则狡黠地一笑说:“他们找不到这里的。” 那么初步认定,在暗中跟踪窥视我的应该是与海尔藏的人有关,否则为什么我和疯子才刚分开他就被绑架了,看来他们的目标虽然是我,但目前还不敢对我轻举妄动。 只是我想知道他们究竟是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我身上又有什么是吸引他们的? 这时候十三对我说:“何远,你先在这里呆着,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先去做,一会儿就回来,刚刚为了见你给耽搁了,再不去就真糟糕了,这段时间你就在这里,千万不要出去。” 我说:“你放心吧,我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 不知道怎么的,从见到十三开始我竟然丝毫也没有怀疑他,反而还无比的信任他。 而且从十三离开的神态来看,这件事显得很急促,我不禁想十三能够放下这么重要的时来帮我,虽然我并不怀疑十三的冬动机,但我也多少能看出自己在这里十分特别的身份。 所以我越来越觉得,日喀则这个地方越来越不简单了,特别是四叔叮嘱我的那一句话更是蹊跷——千万不要去羊八井!羊八井又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不能去,它和日喀则又有什么关系? 那我可不可以这样猜测,当时爷爷和父亲曾经来西藏,并且来的正是日喀则。但他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为什么四叔会说他们正是来了这里之后才发生了后来的变故? 一时间几乎是所有的谜团都萦绕在了我的脑海里,似乎要将我的脑袋给撑爆了一样。我想不出一个头绪,只能先将这些千头万绪的念头全都压下去。 在这段时间里,我重新将金属管里的素描拿出来看了个仔仔细细,同时心里的疑问再次升腾了起来,蒋从未见过我,他又是如何画出我的素描来的? 如果他见过我,那么这个人必定是我十分熟悉的一个人,也就是说,他一直都在我身边,只是我从来没有察觉到? 再往下想,那个少年既然是由十三派来吸引我的注意力的,那么这张素描像也应该是十三让他扔给我们的;而这张素描又盖着蒋的印章,那么岂不是说十三和蒋……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只觉得脑海里突然之间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可我却没抓住,我只觉得这个念头似曾相识,好似相同的问题我在哪里也听人说过,可究竟是在哪里,谁说的,我却什么也不记得。 我又回想刚刚十三那怪异的表情,好像是见到了什么很不可思议的事一样,让我心中一阵阵地发毛,升腾起一种莫名的恐惧。 我将这一幅素描再看了个仔仔细细,也没看出别的什么来,于是就百无聊赖地在里面等十三回来。 十三大约是一个多小时之后回来的,他回来的时候身后还跟了一个喇嘛装束的人,看着四十来岁的样子,应该是萨迦寺里的喇嘛,估计就是他认识的那个熟人了。 这个喇嘛似乎知道我,见到我的时候很亲切地和我打招呼,俨然一副大师风范,十三介绍说他叫加干,和我想得不错,就是萨迦寺里面的喇嘛。 那我的名字应该也是十三告知他的,所以他见到我就已经喊出了我的名字,那也就显得不足为奇了,只是十三接下来的话却让我分外惊讶,他说加干是特地来看我的。 我自认为自己并没有这样的吸引力和影响力,于是觉得十三这句话里面似乎是话里有话,再加上我和加干从未见过面,他特地来见我干什么? 而加干第一句话却已经让我足够震惊了,他说他今年已经六十多,快七十了。 我听了是一脸的不相信,但看他的样子严肃温文,一点也没有撒谎的样子。我怀疑地看了一眼十三,因为我之前已经说过了,他看上去也就四十来岁的样子,最多不过五十岁,我自认为自己看人的本事还不会这么差,竟然将一个人看差了二三十岁。 十三则说:“我起先知道的时候也和你一般惊讶,但这的确是事实,等你习惯了就好,加干明年就七十整了。” 加干只是笑盈盈地看着我,然后说:“何远,你是来找长生墓线索的吧?” 第八十二章追踪 我听加干讲着一口流利的汉语,似乎并不是土生土长的西藏人,于是对他的身份变得好奇起来,而还不等我开口询问,他却已经率先开口说道:“来这里找长生墓的人很多,但所有人都因此而丧了命,没人找到。” 加干说话的时候自始至终都定定地看着我,而且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好像是话里有话,同时我也觉得他这是在暗示着我什么,而我却并不知道这里有长生墓的事,于是反问道:“日喀则也有长生墓?” 加干却面色一变,惊道:“你竟然不知,那你是为什么来日喀则?” 我摇摇头,这时候十三在一旁说道:“我说给你何远不是来找长生墓的你偏不信,现在却是自己吓了自己一跳,早信我不就结了。” 听了十三的话,加干脸色稍稍放缓,复又说道:“这的确出乎我的意料。” 十三说完则走到我身边,他示意我把装着画卷的金属管给拿出来,我拿出来,十三指着金属管说:“那少年除了我之外,必定还受了他人指使,我并没有给他这东西,这东西只怕也是另外有人让他做的,我找你来也是让你帮我们看看这里面的画像,有什么深意没有?” 加干听十三这么一说顿时也来了兴趣,于是我到桌子上将里面的素描给摊平开来,加干看了一阵,眉头稍稍皱起,然后又看看我,这才说道:“这只是一幅普通的素描而已。” 十三听加干这么说,显得有些着急和惊讶,他指着素描下面蒋的印章说:“难道你就不觉得这个印章有古怪?” 我不知道加干是否见过蒋的印章,加干望了这个印章一眼,然后转头朝着十三说道:“我只说这幅素描普通,却没说这个印章也普通。” 十三被加干说得白眼一翻,愤愤道:“那你说话就不能一次说完,非要一句一句卖关子。” 加干自然知道十三的脾气,也不与他争论,只是说:“只有雪域高原的贡觉玛之歌雕刻成的印章才能够有这样的效果,但是从这个印章上看,这枚印章却又不是贡觉玛之歌。” 我听着绕,而且觉得加干的话有自相矛盾的味道,十三与他十分熟悉,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只听他说:“你就喜欢绕这么多弯弯道道,你直接说这是不是贡觉玛之歌留下的痕迹?” 加干沉默着又看了很久,我见他面色严肃,而且边看边摇头,最后他说:“我看不出来。” 十三惊道:“连你也看不出来?” 加干很郑重地点头,他说:“从这个印章上我的确看不出来,也许它是贡觉玛之歌雕刻成的,也可能不是,但是无论它是不是,都已经到了足以以假乱真的地步。说一句惭愧的话,我也没有见过贡觉玛之歌,所以单凭我现在的眼力实在无从分辨。” 我知道,十三和加干说的都是蒋的玉印。 十三听了加干的话表情也变得很凝重,依他看来,加干的鉴别能力应该很不一般,否则他也不会专程把他给请来。而现在加干认不出,我并不认为是加干能力不够,而是因为蒋的玉印实在太过于神秘。 但我还有一个疑问,就是为什么十三一定要确认蒋的玉印究竟是不是贡觉玛之歌,这个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于是我问道:“它是贡觉玛之歌和是血玉又有什么区别?” 我这个问题是问十三的,可回答我的却是加干,他说:“这是一条十分重要的线索,从玉印的材料,我们可以推断出蒋的身份。” 原来是这样,十三要鉴别出玉印的材质,竟然是为了寻找蒋的真实身份。 十三没有说话,加干则继续说道:“而这个印章是不是贡觉玛之歌的痕迹,直接决定着它的出处,贡觉玛之歌只在雪山的最深处才有,千年难得一见。但若是寻常血玉,只需要多费些功夫就能够制出来,这种血玉在雪山中就很常见,并不稀罕。” 我留意到加干的一个说辞,那就是无论是贡觉玛之歌也好,还是普通血玉也好,似乎都是产于雪域高原深处,那雪域高原的雪山深处究竟有什么,能够诞生这样材质的血玉?据我所知,血玉是要用人血来养的,少则几百年,多则成千上万年,即便是冒牌的血玉,那年代也是无可估量的时候。 而偏偏到了这里,加干也就说不出来里面的究竟,但是他说:“这样的话,就只有一个人能够甄别了。” 我问:“是谁?” 十三则在一旁开口说:“布多。” 加干也说:“也只有布多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叹着气,似乎显得颇为无奈,我不知道他为何会这般语气,但我能察觉出多半是和现在布多的处境有关,十三说过,现在布多的处境不大妙。 之后加干就离开了这里,我发现从他进来到离开,他的视线就一直停留在我身上,一刻都没有离开过,我被他看的发毛,但碍于十三的面子始终都没有发作,还是临走时候,他突然朝我说了一句话:“你和你爷爷和父亲很不同,也许他们做不到的事你能够做到。” 我想问他里面的究竟,但是他却朝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他说:“现在还不是你可以知道的时候,如果我们可以再见,那么我一定会将里面的原委如实地告诉于你。” 说完他冲我善意地一笑就离开了这里,直到他离开之后,我才看见十三哭丧着脸,我问他怎么了,十三用他特有的无赖声音说:“何远,我们现在可算是掉进麻烦堆里了。” 他虽然有开玩笑的语气,但我听得出来他说的是实话,当然我也知道他说的麻烦就是这幅素描,而重点自然就是蒋的印章。 而且我更知道,他现在是在为布多的事情着急,因为现在我们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我们要找的还是布多,而且是迫切需要他的帮助。 十三说:“在找到布多之前,我们得先找到那个男孩。” 我说:“他是你雇的,要找他自然容易得很。” 可是十三却苦笑着摇头:“只怕没有这么简单,显然让他给你们丢金属管的这个人要更有来头,我觉得我可能也掉进男孩身后那人的算计里了,我只不过是掩人耳目的一枚棋子罢了。” 但是这样说的话,男孩身后的人会是谁,我说:“是海尔藏?还是蒋?” 我认为是蒋的可能性很低,但如果是海尔藏的话,他和蒋又有什么关系? 我突然觉得,来到日喀则之后,这些看似无关的人物,竟然有一条潜在的线将他们所有人都一一连接起来,看似无关,却是千丝万缕的关系。 十三说:“现在还不知道,但无论是谁,这都需要从长计议,我们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先找到疯子,或许这边也是一条意想不到的线索也说不一定。” 当晚上凌晨两点我和十三双双来到萨迦寺后山的时候,后山是一片寂静,而且寂静得让人毛骨悚然。 我只看见光秃秃的巨石在夜幕中变成奇形怪状的模样,就像是一只只生长着触手的恶鬼一样。我和十三从萨迦寺后院出来之后,一路上来,并没有看见有任何人的踪迹。 我拿出手机看着时间,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过五分,海尔藏如果没有骗我,他现在就应该在这里才对,当然和他在一起的,还应该有疯子。 萨迦寺后山并不高,大多都是嶙峋的怪石,我和十三一路走上来,眼看就要到达山顶,却没见到有半个人的踪影。最后有往上走了一阵,终于在一块巨石后面看见了微弱的光,而且这光随着夜风的吹动在兀自摇曳着,不像是手电筒的光亮,却更像是烛光。 我来到巨石后面,果然看见在巨石后面的石面上点着一只粗大的白蜡烛,火光被夜风吹着,好似随时都会熄灭一样。而在巨石后面,除了这根燃着的白蜡烛,却再没有其他。 十三警觉,绕着巨石转了一圈,然后在巨石的另一面喊道:“何远,你过来看这里。” 我走过去,只见在巨石的阴影历躺着一个人,当然现在已经不能被称之为是一个人了,而应该是被称之为一具尸体,而且是一具刚刚死去还没有多久的尸体。 因为他的身子还是温暖的,但是显然已经能没有了鼻息和心跳,十三说:“他死去顶多只有半小时。” 这个人的面貌看上去粗旷,穿着当地人所特有的服饰,我初步估计,这个人也许就是海尔藏。 当然这也仅仅只是我的猜测,因为我没见过海尔藏,所以现在也根本无从分辨,虽然我能辨别出他的声音,但是死人是无法开口说话的。 就在我想着他身份的时候,我看见十三翻着他的脸,然后突然抬头用一种很惊异的语气和我说:“何远,你看这里!” 我凑近了看向他的脸,他的脸虽然被笼罩在巨石的阴影当中,烛火无法照到,但我还是看清了上面是什么,那分明就是一个烙印,而且赫然就是蒋的印章。 我失声喊道:“是蒋杀死了他!” 第八十三章危机 在我出声的同时,我猛地听到不远处的黑暗中似乎有什么声音和着我的声音发出来,听到这微小的响动,我立即收住声音,可当我屏气细听的时候,这个声音又没有了。 我于是拉拉十三,然后轻声对他说道:“前面不远处似乎有人。” 十三估计也听见了这声音,我看见他也抬头看向前方的黑暗之中,他又看看我,用眼神和我交流,意思是我们过去看看。 我也正有此意,海尔藏的尸体还没冷,杀人凶手肯定没有走远,说不定他就躲在附近看着我们,但至于是不是蒋,现在我还不敢妄下论断。 我率先走了过去,十三因为蹲着所以慢了我半步,在我身后紧紧跟着。我记得我大约往前走了五步左右,突然就听到从身后传来一声很是剧烈的响声,这声音像是有人从巨石上跳下来落地的声音。 在我听到的时候我立刻条件反射地转过头去,但是就在我转头的那一刹那,巨石上的烛火突然熄灭,我只看见一片突如其来的黑暗,接着就是十三的一声痛苦的闷哼,至于身后在那一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却什么也没看见。 我的眼睛突然由光亮坠入黑暗之中,一时间根本无法适应眼前的黑暗,自然看不见任何东西,但我已经情不自禁地开口喊道:“十三,你怎么了?” 安静持续了一秒,我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然后我才听到一声浓重的呼吸声打破了安静,接着听到十三的声音,他说:“幸好这一棒子没打在头上,否则我脑袋非得开花了不可,他奶奶的,这谁躲在黑暗中专等着偷袭我们呢。” 我感觉眼前有一个黑影,估计就是十三了,他缓缓站起来,我说:“你没事吧?” 十三抽一口气说:“这边的肩膀估计是被敲坏了,这下手有够狠的,要不是我反应快错开了半步,现在估计早已经到阎王爷那里报到去了?” 我也是猛地抽一口冷气,暗自庆幸十三福大命大,我问:“那偷袭你的那人呢?” 边说着我警觉地看了一遍周遭,说是看,不如说是感觉了一遍周遭的情景,但却什么也感觉不到。 十三说:“他一击得手就没了踪影,看来是专门在这里候着我们呢,现在估计已经又躲起来了。” 我听十三说这人又躲了起来,不禁多了一个心眼,保持着警惕。这人身手这般敏捷,想来也不会是普通人,于是我认为是蒋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而且蒋精于算计,暗中偷袭的事也不是没有做过。 而就在我这样想的时候,刚刚那种轻微的声响再次从前面不远处传来,我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不知道那里究竟是有什么东西在弄出这般若有若无、时断时续的声响。 我于是摸出了别在腰上的伞兵刀,一步步摸着往前走过去,又走了四五步,我听到前面有一个很微弱的声音,而且竟然是在喊我:“何远?” 这个声音我听得出来是疯子的,于是我快步上前,然后朝里面喊了一声:“疯子,是不是你?” 疯子听到我的声音,立刻变了腔调,声音虽然依旧十分虚弱,但是却变得十分急促,我只听见他说:“你别过来,快离开这里啊!” 我没看见疯子在哪里,但从他的声音里可以判断出他现在应该是受了伤躺在地上,我于是再上前一步说道:“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一个人先走了,再怎么说也应该把你……” 就在我说到这里的时候,我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我听着这声音好似在哪里听过,而且熟悉异常,于是转身去看。可是在转身的时候,却已经闻到了一股强烈的腐尸味朝我迎面扑来,同时我只看见一个阴影里在我面前,却不是十三。 我惊得往后连忙退开一步,而这一个阴影已经朝我直扑过来,我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从气味和大致的身形上可以判断,这应该是一具腐尸才对。 我手上除了伞兵刀也没有其他的武器,于是在他扑过来的时候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就往它身上戳,在我的手触摸到它的身体时候,我只感到冰凉的东西淋了满满一手,同时一股更为剧烈的腐臭直扑面而来,让我几欲窒息。 我屏住呼吸,然后抽出伞兵刀,整只握着伞兵刀的右手只觉得一阵滑腻,我知道这是腐尸水,不禁觉得一阵恶心,但虽然觉得恶心却也只能更加紧紧地握着伞兵刀,因为它现在是我唯一的武器。 而我只听到疯子的声音在我身后断断续续地传过来,他说:“何远你快走啊,要不你也会一起死在这里的。” 我不知道疯子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又是知道了什么,但现在这情景,我觉得即便是我想走,这腐尸也不会让我走,更何况疯子是和我一道来的,我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处在危险之中而独自离开? 我身子才往后又退开半步,这腐尸又是朝我欺身而来,说实话这样的腐尸我并不惧怕,因为在以前下地时候也见过不少的起尸,我都没有惧怕过,特别是在玄鸟墓中,几乎是活尸腐尸我都已经见了个遍,早就已经对这东西麻木了。 只是现在我觉得恐惧,却是因为这尸体的腐尸味,我总觉得它的腐尸味怪怪的,似乎混着一种很熟悉但又很怪异的味道,我记得我似乎在哪里闻到过。 腐尸并不怕伞兵刀这样的利刃,所以我也知道即便我再在它的身体上扎上几百个窟窿也无济于事,现在最要紧的是不要让它抓到身子,特别是不要弄到伤口,因为这样的腐尸,身体上的尸毒肯定是繁盛到了稍有点伤口就能够被感染的地步。 可是当我往后退了几步的时候,我却发现了一个很致命的问题,我后面没有路了,我已经靠到了突出来的石壁上,而且周遭都是石头,我根本没了可退之路。 而我就像一块磁铁一样,那腐尸似乎就是专门被我吸引着我一样朝我扑过来,我正没有办法,突然听见前面传来一声不大的声音,接着我只看见那腐尸的身子就在我身前两步的地方定住,然后“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同时我听见十三的声音传过来:“他奶奶的,大爷我你也敢惹,现在十倍奉还给你,这下你爽了吧!” 估计十三的这一棒子下去,腐尸的骷髅架子都已经敲散了。 十三说完又问我:“何远,你还好吧?” 我说:“如果你手慢了一步就真不好了。” 十三这才舒了一口气,他说:“没事就好,我刚刚就觉得那尸体怪异,不想才一分钟的功夫就烂成这样了,看样子是被动了手脚,我留意到他的嘴巴里似乎有尸油,应该是有人给它喂了尸油才变成这样的,却不想还没来得及和你说就发生了这样的变故。” 不知怎么的,我听到十三说到尸油的时候,不知不觉地就想到了薛,但这个念头刚涌出来,就被我彻底否定了这个想法。薛怎么可能会在这里,而且薛也不是会做这样偷袭人的事的人,这件事一定和他是没有关系的。 而且提到薛,这时候我才猛地想起来,刚刚在这具腐尸身上闻到的味道,是我在魏氏族墓历闻过的、让我们困在了魏氏族墓里而出不去的尸香,怪不得刚刚闻到的时候会这般熟悉,原来竟是这味道。 但是意识到这点之后,我瞬间就变了脸色,我猛地抬头问十三:“你刚刚闻到腐尸身上的尸香没有?” 我听见十三用疑惑的声音问我:“尸香?” 那么他就是没有闻见了,也就是说十三不会有事,我稍稍松了一口气,但我却为自己担心了起来,我记得王大头和我说过,一旦这香味附在了人身上,只要接触到到了墓外面的空气身体就会腐烂。 想到这里我总算是明白过来,为什么海尔藏的尸体会在短短的时间内就腐烂成这样子,完全就是因为尸香的缘故,而这般情景我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它如何发生,但我见过王大头的样子。 所以我现在用手摸着自己的脸和肌肤,因为我觉得可能出不了多久,我就会变成和海尔藏的尸体一般的模样,这种样子,只是想想王大头那一张脸就已经足够让我毛骨悚然。 可能是十三长时间没有听见我出声,察觉到了异常,他将手上拿着的什么东西“哐啷”一声丢在地上,就朝我靠近过来,同时担忧地问道:“何远,你是不是受伤了。” 边说着他就伸手来拉我,实际上我觉得他是想来扶我,他可能是看见我靠在墙壁上,觉得我受了伤站不稳,所以想要将我给扶住。 我见他朝我靠近,于是急忙阻止,我说:“十三,你别过来。” 十三听我这样的语气越发肯定我是出了什么事,我听见他似乎想说什么,好像嘴巴都已经张开了,可是却强生生地把要说出口的话给咽了下去,而是换成另一种惊讶异常的语气:“何远,你身上的这是什么味道,怎么闻着既像腐尸味又像香水的味道,好奇怪。” 我听了心上猛地一惊,同时只感觉脸上胳膊上感觉一阵阵地痒,而且这种痒的感觉很怪,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正要从里面爬出来一样,这种感觉,只是瞬间的功夫就已经遍布了全身。 我大骇,难道附在我身上的尸香这么快就起效了,这样想着,我甚至已经感到了我身上的皮肉都在腐烂的感觉,而听到十三这样的话之后,我突然伸手一把将他推开,同时咆哮着说道:“我说了别靠近我,你离我远点!” 第八十四章记忆 我觉得自己这样吼出来的时候,就像是一个无端动怒的野兽一样。十三被我这猛地一推,摔在了地上,他灰头土脸地爬起来,一脸不解地看着我,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大约他是第一次见我这样子,整个人都充满了不解和疑惑,我于是缓了缓声音说:“十三,别靠近我,说不定过不了一会儿我就会变成和海尔藏一模一样,我会传染给你的。” 十三并不傻,听我这么说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我见他立刻爬起来就要朝我过来,我于是再次朝他吼道:“我说了别靠近我!” 十三果真被我吼得停在了原地,我继续说道:“你没有闻到尸香,说明你还是安全的,你替我到另一边看看疯子怎么样了,刚刚我听见了他的声音,如果他没事你就带着他离开,不用管我了。” 十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可能是觉得进退两难,然后我终于看见他转过了身子,可是他却说道:“我先去看看疯子,你好好地在这里呆着,不要胡思乱想,我是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然后十三朝着刚刚我过去的方向走了过去,过了一会儿我听到他朝我喊道:“找到了,但是人已经昏过去了,应该没什么大碍。” 听到十三说疯子没事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同时只感到身上的酥麻感更加强烈起来,我不敢去碰自己的肌肤,因为我生怕自己一碰到它就像腐肉一般掉落下来,这样的场景单单只是想想就能让我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如果说我不怕那是骗人的,没有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会无比的镇静,特别还是在这种毫无心里准备的情形之下。 而且伴着强烈的酥麻感,接着是钻心的疼痛,我记得王大头说过,这个过程,比死还难受。 就在我觉得自己的大限即将到来,而且还要以这种狼狈的死法死去时,我猛地感到身边多了一个人,而且几乎是与此同时他已经拉住了我的胳膊,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只感到他的手非常冰凉,就像死人一样,所以这种触感让我猛地一个机灵,拉住我的该不会是一具尸体吧? 而下一刻,我听到他在我耳边小声地说道:“你别出声,我不想让除你之外的人知道我来过这里。” 这个声音,在我听到的时候有那么一丝的迟疑,然后我只感到我的心多跳了半拍,这声音分明是晓峰的。 我于是用几不可闻,却惊讶异常的声音问道:“晓峰,真的是你?” 身边的这个人却并没有回答我,我只感到他的手突然凑到了我嘴边,似乎正将什么东西喂给我,同时他说道:“你吃下去,它能让你好起来。” 我于是听他的话张开嘴,然后只感觉有一串的药丸滚进了我的嘴巴里,我也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西,反正那味道腥腻无比,而且极难吞咽,我费了好大劲才把所有的都吞下去。而接着,这人在我耳边轻声说道:“我不是晓峰,晓峰是我哥哥,我是来这里找他的。” 晓峰还有一个弟弟? 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有这码子事,而且晓峰也从来没有和我们中的任何人提过,特别是也从未和我说起过这件事,所以我竟然突然觉得,兴许这件事,连晓峰自己都不知道。 可是我却马上质疑他的话,因为两个人即便是亲兄弟,声音也不会一模一样,我听着这个声音,简直就和晓峰的一模一样。 我说:“你骗我!” 而他还是很轻声地说:“我没有骗你,晓峰是我的双胞胎哥哥,我们在很小的时候就分开了,所以即便他也不知道有我这样一个弟弟。” 我听了将信将疑,于是又问他:“那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他说:“你在找晓峰,我也在找,而且更重要的是,有人安排我跟着你,确保你的安全。” 我问:“谁?” 他也丝毫不隐瞒,说道:“蒋。” 晓峰的这个双胞胎弟弟是蒋派来跟踪并且保护我的?也就是说蒋的确在日喀则,而且不但在这里,还活得好好的。 不知道怎么的,一想到蒋还活着,我的头就隐隐作痛,好似脑袋里有什么要从里面钻出来一样,而究竟是什么,我却什么也不知道,但我知道这是极重要的东西,就比如,记忆。 我总觉得,蒋的生死似乎早已经是一件十分明了的事,而且我早已经知道过一样。 可能是十三长久没有听到我的声音,我听到他朝我喊了一声:“何远,你还好吧?” 我回答十三说:“我很好,疯子现在怎么样了?” 十三说:“还在昏迷,估计一时半会儿是醒不了了。” 我说:“你照看着他,我始终不放心他一个人躺在那里。” 十三接着就没有再说话,估计是默认了我的请求,因为我一直都知道十三是一个口硬心软的人。 与此同时,我身边的这人再次朝我小声地说道:“蒋要见你。” 我失声:“见我,什么时候?” 晓峰的弟弟说道:“还不知道,这要等时机成熟。” 他边说着已经将一个冰冷的东西塞到了我手上,我虽然看不见,但是摸到了这东西的形状和材质,就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这是蒋的玉印。 他叮嘱我说:“这是信物,这回你可别再弄丢了,这是你能见到蒋的惟一东西,也是惟一机会。” 我还想再问什么,而话还没出口,只感到这人拉着我胳膊的手已经松开,我立即反手拉住他,他身子一缓,我于是急忙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晓峰究竟出了什么事?” 他稍稍停住身子,然后说道:“我也叫晓峰,很多时候我就是他,他就是我,你应该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而至于我哥哥,我也很想知道他出了什么事,现在在哪里,因为自从几个月前他第一次从龙潭北沟回到洛阳之后就已经失踪了。” 我顿时一惊,再次问道:“那么后来和我们在一起的晓峰……” 还不等我说完,他已经开口:“是我。” 然后他的胳膊从我的手中挣脱,我只感到他像一只猫一样地爬上了石壁,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但我知道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他已经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大约是他给我吃的药丸开始起效,我感觉身上的酥麻感和疼痛感都在消失,我摸了摸自己的肌肤,谢天谢地,都完好无缺,并没有腐烂的痕迹,直到这时候我才稍稍放心了些。 于是我站起来,十三听到响动,朝我这边问道:“何远,出了什么事?” 我说:“很奇怪,海尔藏身上的尸香对我似乎并不起作用。” 我听到十三的声音有一丝的惊喜:“真的?” 我说:“我现在觉得已经没事了,大约是那时候薛给我吃了太多稀奇古怪的药丸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死神香的缘故。” 十三不置可否,他这时的声音带着欣喜的味道:“我还一直在琢磨着倒底要怎么办才能让你无事,要怎么来劝你那倔性子,看来你吉人自有天相,我倒是白担心一场了。” 我只能笑笑,至于晓峰来见过我的事,现在还不是和十三说的时候,我于是将话题转移到疯子身上:“他身上没有伤口吧?” 十三说:“没有,应该是用药迷晕过去的。” 我看了看四周,四周一片黑洞洞的,看着阴森而诡异,我总觉得这里的寂静中还潜伏着我们看不见的危险,于是我对十三说:“我们还是先将疯子带回去再说吧。” 本来我说我来背疯子的,可是十三死活不让,最后只能让他背起了疯子,我在他后面跟着,这一路下来,倒也平安无事,很是顺利。 等我们回到萨迦寺的住处的时候,鸡已经叫了第三遍,我看了看手表,已经快到凌晨六点了,我们将疯子安顿好,我发现十三在盯着我一动不动在看,我白他一眼:“我又不是黄花大闺女,老盯着我看干嘛!” 十三嬉皮笑脸地说道:“我这不看看你有没有毁容嘛,你那时候不是说你会变成和海尔藏一模一样,我当时还在想,你要真变成了那模样,等什么时候薛看见了不知道还能不能认出来,会不会把你当做腐尸给收拾了。” 我翻一个白眼:“就你会想。” 十三便不再说话,只是在“嘿嘿”地奸笑,那笑容,要多猥琐有多猥琐,天知道他脑袋里在想着的是什么。 我没工夫和他计较,于是问他:“十三,你和我说真的,你真的不知道薛去了哪里?” 十三说:“我不是说过了吗,后来他送你回洛阳,我和他就分道扬镳了。” 我说:“我并不是怀疑你的话,我只是觉得那段记忆有些模糊,似乎好多东西我都不记得了,但是总会有一个模糊的印象,可就是什么也想不起来,特别是我似乎记得在玄鸟墓的大殿里,薛好像和我说过什么话,至于是不是真的,我自己都分不清了。” 十三这时候则换上了严肃的表情,他看着我说:“何远,你该真不会是记忆错乱了吧,那时候分明是我和你说话,薛可是一个字都没说。” 我狐疑地望着十三:“你说的是真的?” 十三毫不犹豫地说:“我没必要骗你,何远,我也觉得,自从你回到洛阳再到我在这里见到你,你似乎变得很异常,我感觉,很多你在玄鸟墓里的记忆都错乱了。” 虽然听到十三这样说,但我的脑海里记得清清楚楚,在大殿里先是薛和我说了一些什么,但说了什么我都不记得了,然后才是十三与我说的那一些话,这段记忆我自认为不会出任何差错的,因为它的确是像一个烙印一样烙在我的记忆当中。 那么十三是因为当时没有注意到、没有听到薛和我说这些话,还是说他是故意在误导我,想借此来隐瞒什么? 第八十五章蒋? 折腾了大半夜,我却丝毫睡意也没有,所以当十三已经鼾声如雷的时候,我依旧睁着眼睛睡不着,这时候天已经微亮,于是我打算出来透透气。 在我起来之后我又看了看疯子,疯子自从回来之后就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我觉得疯子的这种情形应该尽早到医院里去看个清楚,但是十三却说疯子根本没事,睡一晚就好了,我信了他,于是就照着他的法子去做了。 所以我认为现在疯子应该还处在昏迷之中才对,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他没有出现其他的状况。 但是当我看见他的时候,他却正睁着眼睛看着我,眼珠子一动不动,见到他这样子,倒是吓了我一大跳。 还好我反应快,立刻就意识到了眼前的情形是怎么回事,于是我说道:“疯子,你醒了?” 可疯子却只睁着眼睛看着我而不说话,那一双眼睛就像一双死鱼眼睛一样。 我意识到一些不对劲,于是再次开口道:“疯子,你没事吧?” 疯子依旧是那样睁着眼睛,可是却没有丝毫的表情,我这才伸手晃了晃他的身子,当我的手接触到他的身体时候,我才发现他的身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得僵硬无比,这种摸上去的感觉,就像摸到了一具已经死去良久的尸体一样。 虽然我能确定疯子是一个活人,但我最后还是摸了他的鼻息,果然是有呼吸的。 只是他这种状态,分明还是处于昏迷之中的状态,但是他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是另一个人一样,特别是他的眼睛,分明已经不是平时那个疯子的眼神,所以我觉得很诧异,我不知道疯子这是怎么了。 正在我疑惑的时候,我看见疯子的身子突然动了动,然后整个人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但是他的眼睛依旧是僵直的,然后他转头朝我诡异地一笑,只听他开口说道:“何远,蒋要见你。” 边说着,我已经看到他从床上走了下来,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有一点是可以的肯定的,那就是现在的疯子不是处在梦游状态,就是已经变成了我截然不认识的另一个人,但无论是那种情形,他刚刚说的话都让我惊异得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疯子变成这样,也和蒋有关。 疯子走出几步,可能是没有感觉到我跟上来,他于是转头朝我说:“如果你想见他就跟我来。” 这时候的疯子说话的语气很不同,一点都不像平日里我见到的那个疯子,而且就连声音都是变了调的,如果不是他长着和疯子一模一样的脸,我还真会以为他就是一个冒牌货。 我听他这样说,的确是有些心动,自从在萨迦寺后山听了晓峰的那一番话之后,我就一直想见到蒋,因为我觉得很多疑问或许他可以告诉我,即便不能告诉我,见到他我也能猜到许多东西,我需要见到他。 而他也一定想要见到我。 我于是跟着疯子走,疯子很轻巧地开了门,我跟着他走出去。外面的天现在还是灰灰亮,就像蒙了一层烟雾一样朦胧,而疯子则丝毫不犹豫地就往后山的方向走。 我在心里暗想我们刚刚才从后山回来,他现在又是要带我到哪里去? 起初他走的还是后山的方向,但是走着走着,这方向就转了过来,我发现疯子只是从这一条路走出了萨迦寺,而他的目的地,却不是萨迦寺后山,而是另有所在。 我跟着他顺着萨迦寺往外走了很远,直到萨迦寺已经远远在了我身后,我这才意识到疯子已经领着我走了很远了。 我于是问他:“疯子,你究竟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疯子头也不回地说道:“带你去见蒋。” 疯子这种情形从某种意义上上,我认为他所遭遇的变故并不是受了海尔藏的袭击这么简单,或许这里面有蒋的参与,加之晓峰的出现也是为蒋带了口讯来,似乎从进入日喀则开始,所有的重点都集中在了蒋的身上。 就好像我还在洛阳时候就收到的快递,里面也是蒋的玉印,这不是巧合,我这样告诉自己,因为我现在并不相信巧合。 而且我更相信现在的疯子很有问题,他并不是我所熟知的疯子,而完全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这里面的究竟我说不上来,或许是受了什么催眠之类的,总之可能是让我会觉得很不可思议的一类事情。 疯子带着我绕了一大个圈,已经从萨迦寺所在的后山来到了山下,这里一片荒芜,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更重要的是放眼望去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尽是一片迷蒙的昏暗,我这才意识到,我就这样摸黑跟着疯子过来的,这一路上竟然都没有察觉周围的地形。 又走了不远,我终于看见了在黑暗中闪烁着一点微光,在这昏暗中格外地醒目,我看过去,这应该是一座木屋,即便不是木屋,也应该是一座茅屋。 最后到了边上,我终于确定这是一座小木屋,灯光应该是煤油灯的光,我环顾一遍四周,周围一片荒芜,除了这座小木屋孤零零地坐落在这里,再无其他,甚至就连一棵树都没有。 到了小木屋门口,疯子突然停下来,他用我所不熟悉的语气说道:“他就在里面,你一个人进去,我在外面替你们守着。” 我看着这个荒芜而贫瘠的地方,心中已经警惕了起来,我问疯子说:“这里是什么地方?” 因为周围迷迷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楚,我想着这里不是什么无人区就是人迹罕至的地方,而疯子是和我同时来到这里的,他就这么轻车熟路地带着我过来了,让我始终觉得不正常。因为在来日喀则的时候,我明明记得疯子和我说过,他是第一次来这里,而这一路上他都和我在一起,他知道这里,我不可能不知道。 疯子听到我的问题,他斜着眼睛看了我一眼,可当我看到他的眼睛时候却猛地觉得心上一冷,同时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顿时萦绕在心头,我身子猛地一哆嗦,情不自禁地开口:“疯子,你……” 可是我的话还没说完,已经被疯子给打断,他说:“我们时间不多,你赶紧进去吧。” 说完他就兀自走到了小木屋十来米开外,头也不回,我看他一眼终于伸手轻轻推开了小木屋。 随着木门被推开,小木屋里微弱的灯光徐徐打在我身上,我环视一遍,木屋里面简单而狭小,和我在外面所设想的大小一样。里面只有一张木桌,木桌旁则坐着一个人,他背对着我坐着,身子佝偻,看上去已经上了年纪。 而因为他的头低着,我看不清他的大致轮廓,因此一时间也不敢确定他是不是蒋。 我就这样站在门口,没有进去,也没有退出来,就这样站着。 大约是他察觉到了门响,但是却并没有任何动作,于是发出低沉而老迈的声音,他说道:“何远,你来了。” 这个声音很陌生,我发誓我从未听过这个声音,于是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因为之前我猜测蒋可能是我身边很熟悉的人,但是现在看来,我的这个猜测似乎是错了。 我于是走进木屋里,将门关上,站定了问道:“你是蒋?” 他没有回答我,甚至是连一丝一毫的动作都没有,他就那样背对着我,就像一尊雕像一样,我耐心地等着他回答我,因为我知道他会回答,只是时间的长短而已。 果真,良久之后他终于开口说:“是与不是有那么重要吗,你急着找他?” 听他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却觉得无言以对,说实话我并没有在找蒋,日喀则的这些事虽然都和蒋有关系,但又似乎没有关系,所以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见蒋,或者说蒋为什么要见我,所以听到他这样问我之后,我回答说:“我也不知道。” 这人始终没有回头,他说:“我不是蒋,但我如果不这样说,你就不会来见我,因为你对我的疑心太重,只怕以我的身份见了你,你也不会认真听我想要对你说的话。” 听了他的话,我心中一动,然后问道:“那你是谁?” 他这次却笑起来,而且笑的很吃力,像是笑着笑着就会断气了一般,但是这声音却猛地出现在脑海中,这个声音,我听过。我只听他说:“你既然已经猜到了又何必再问,何远,你是聪明人,我从你稍稍犹豫的语气里已经听出来了。” 我也不掩饰,于是说道:“海尔藏?” 他这才回过头来,我看见的是一张犹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脸,说实话,在看到的那一瞬间,我有一种重新看见了王大头的感觉,因为他们的样子——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当然,他不可能是王大头,因为从身形这些我能区分开来,只是他们脸庞的腐烂样子,真的是一模一样,甚至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脱口就问道:“你也去过龙潭北沟的墓里?” 第八十六章交易 可是我却看见海尔藏轻轻地摇了摇头,而且在他那腐烂了又干涸,看上去就像是皲裂的土地一样的面庞上有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诡异笑意,正从他的嘴角往整张脸徐徐散开而来。 我将定在他脸上的眼神移开,看向桌子的时候,却看到桌子上放着一件东西,而且在我看到的时候,闻到了一股很重的土腥子气。 看到这东西的时候,我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了过去,这是一块玉片,有巴掌大小,但是很薄,而且在上面还沾着腥红的泥土,这股子土腥味就是这些腥红的泥土发出来的,据我估计,这东西应该刚刚被挖出来不久,上面的泥土甚至都还是湿的。 我情不自禁地开口:“这是什么东西?” 这时候我才看见海尔藏缓缓站起来,他的动作迟缓而老迈,看上去和一个濒死之人没有什么两样,我在心里暗自估摸着他的年纪,他估计早已经过了花甲之年。 接着他伸出他那如同鸡爪子一样的手将玉片拿起来,但是他的手却是颤抖的,我不知道这是因为他人老迈还是激动或者紧张的关系,但相比于他的手,他的眼神却是坚定的。 他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急于见你吗?” 我说:“不知道。” 他说:“我时日不多了,但是在最后的时间能够找到这东西,是我最值得庆幸的事。”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顿了顿,但他的视线却始终紧紧盯在这块玉片上,丝毫都没有移开过。 然后海尔藏继续说道:“但是找到这东西之后,我却惧怕起来,我突然十分害怕死亡,何远,你能明白这种感受吗,这种感觉就好像让我知道了一个开头却无法再知道结局一样,你应该知道,这是多么让人伤感而遗憾的事。” 我不知道他究竟想说什么,于是只是看着他并不说话,他可能是没得到我的回应,这次抬头看了看我,诧异于我的冷漠,然后又兀自摇摇头说:“看来你并不是我要找的人。” 我听他自顾自地说着这些,虽然我对玉片很好奇,但我现在更想知道布多的下落,而海尔藏在电话里曾不止一次和我提起过布多。 于是我单刀直入地问:“布多在哪里,我想见他。” 在我提到布多的时候,我看到海尔藏死寂的眼睛里像是突然看见了希望一样地腾起了莫名的光芒,他反问道:“你想见布多?”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却带着一丝颤抖,不知道为什么,他听到我问起布多竟然如此激动? 而还不等我回答,我就听到他语无伦次的喃喃自语,我只听见他说:“我可以带你去,我可以带你去……” 我不知道他这话究竟是和我说的,还是纯粹就是他的自言自语,但我既然听见了,而且听见他说可以带我去,于是立马被他提起了兴趣,我问他:“你真的能带我去?” 海尔藏抬头看向我,他的眼睛里是锐利至极的光芒,他很肯定地说:“我当然可以带你去,可是却有一个条件。” 我问:“什么条件?” 他说:“你必须救我。” 我问:“救你?” 海尔藏说到这里的时候双手相互揉搓着,眼睛里满是贪婪的神色,他说:“你知道我这个样子已经活不长了,为了等你到日喀则来,我已经花费了太多的时间,只有你才可以救我,也只有你!现在你需要我带你去找布多,我需要你救我,这不是很公平的交易吗?” 我见他这模样,和电视剧历描绘的奸商简直就是一模一样,不禁提高了警惕,但他能领着我去见布多,这个条件对于我来说还是十分有诱惑力的,于是我问他:“那我要如何救你,如果我办不到的话,那么一切都是多说无益。” 海尔藏听见我松口,立刻说道:“很容易的很容易的,就只看你愿不愿意,其实就只在你一念之间而已。” 我听他这样说,自己不禁也分外好奇起来,在我一念之间,真的有这么容易? 于是我问:“是什么?” 海尔藏说:“你只需给我喝一茶盅你的血就成。” 我见他贪婪地看着我,说实话,在听到他要喝我的血的时候还是惊了下,不知道为什么,我张口就回绝:“不可以。” 我说话的速度之快,让我觉得这个念头都没有经过大脑就被我说了出来,几乎是本能的条件反射一样。 而海尔藏听到我一口回绝,也是一愣,他兴许是没想到我会回绝得如此干脆,他一愣之后马上又恢复了最初的老态龙钟,我只看见他用手摩挲着那块玉片,然后再放回到桌子上,接着整个人复又在桌子边坐下,变成我刚进来时候看到的那个姿势,我只听到他说:“既然这样,那你走吧。” 我站在原地没动,只是看着他佝偻的身形,而大脑中却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其实连我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我自己会如此抗拒他的这个提议,因为在我看来,这无疑是一个代价最小的办法,我只需给他喝一茶盅血就可以,那可以说是微不足道的一点而已。 可是为什么我自己会如此抗拒? 但是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这种抗拒的念头逐渐被我压了下去,答应他的这个念头最后终于占据了上风,我开口道:“海尔藏,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我也有一个条件。” 海尔藏本来已经重新低垂着头颅,就像一具死尸一样挂在桌子边上,听到我的话之后他又重新回过头来,我看见他死灰一般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火苗,他问:“是什么条件?” 我说:“并不是我不相信你,但我必须小心,我可以给你喝我的血,但是我必须先见到布多。” 我本以为海尔藏会继续和我讨价还价,可是出乎意料的,他却一口答应下来,他说:“可以,但是这样的话,我们的时间会很紧迫。” 我问:“那我们有多长时间?” 海尔藏说:“我也说不准,或许三天,或许两天,这取决我的身体能坚持多久。” 我在心里沉思,两三天的话应该够了,而且布多就在日喀则,既然海尔藏知道他在哪里,那找到他顶多也就一天的时间。 我说:“那我们的时间还很充裕。” 但是海尔藏却摇头说道:“我说了,我们的时间会很紧迫。” 我觉得我开始有些不懂海尔藏的意思了,但是他说:“即便时间紧迫,我也可以去安排,只是你到时候不要忘记了我们的约定,如果你敢出尔反尔,我就让你这辈子都见不到布多。” 海尔藏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突然变得一紧,我只觉得似乎我必须要见布多一样,没见到他的话,好似会是一件让我抱憾终身的事,可是我为什么非要见到布多不可我却一点也不知道愿与你。 我说:“只要你不耍花样,我就可以信守承诺。” 海尔藏说:“好,那你跟我来。” 说着他站起来,我注意到在我们进来的这扇门对面还有一扇门,很显然现在海尔藏就是要往这边走。 我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说道:“可是疯子还在外面等着我。” 海尔藏却只看了我一眼:“如果他知道了,这件事就成不了了。” 说着海尔藏已经打开了这扇门,我听着海尔藏的这句话,觉得似懂非懂。他望我一眼,然后就走了出去,我只得跟上去,可是才到门口,突然看到门口堵着一个人,海尔藏的脖子则被这人牢牢地卡住,只是发出几不可闻的挣扎声音。 而卡住海尔藏脖子的这个人,正是十三。 我惊呼道:“十三,你怎么会在这里?!” 十三却一反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整个人显得肃杀而凝重,他将海尔藏的身子紧紧地抵在木屋上,不让他动弹分毫,然后我听到他说:“这老东西吃人可是骨头渣都不吐的,这样的人你也敢和他做交易。” 我见海尔藏的身子已经慢慢停止了挣扎,好似随时都会死去一样,我不禁着急说道:“他可以带我去找布多,你快放了他。” 可是十三却根本没有松手,在我话刚说完,就只听一声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声音竟是十三拧断了海尔藏脖子的声音。 然后十三一松手,海尔藏的身子就顺着木屋滑落在地上,我见海尔藏此时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具尸体,刚刚腾起去见布多的希望顿时幻灭。 我说:“他是唯一能带我们找到布多的人,而你现在却杀了他。” 十三却没有说话,他说:“何远,如果要和他交易才能见到布多,我更宁愿你不要见到他。” 我知道十三是对我好,他对海尔藏的了解比我多,可是我却始终觉得一条线索就这样断了心中郁闷,我说:“可是我想见到他,无论会遇见什么危险。” 十三没再说话,可我身后却突然传来了另一个声音,我只听见他在我身后说:“可现在还不是时候。” 这声音是疯子的,我于是回头去看,可就在我回头的这一瞬间,我感到一个巨大的力道打在了我的脖颈上,我头还没转过去,就感到眼前一黑,我只看到十三冷冷地盯着我,直到我眼前变成彻底的黑暗。 第八十七章当局者迷 再一次醒来,我听到的是悠远而又近在咫尺的脚步声。 我的身子伴随着这声音的响动而摇晃着,耳边的脚步声显得非常不真实,就像是在做梦一样。我拼命地睁开眼睛,可当眼睛睁开之后看到的却是一片黑暗,我的手则搭在一截冰凉的铁管上,与此同时,我听见了十三的声音,他说:“你们小心些,不要摔到了何远。” 我虽然醒了,可是却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因为在我醒过来的那一刹那,晕过去之前的场景潮打浪涌地回映在我脑海之中,让我不敢出声。 而我也知道,现在我被抬在一个担架上,从耳边的脚步声来判断,我们现在应该是走在高低不平的山路上,但却并不是在山上,所以这应该是一个非常奇怪而且不寻常的地方。 我睁着眼睛,但是却什么也看不见,自然我身边更是没有一点光亮,从脚步声上来判断,我身边应该不少于五个人,十三和疯子是肯定在里面的。 因为我保持着沉默,身边的人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我的醒来,我眼睛始终睁着,而且睁得很大,想要仔细辨认着黑暗中的任何东西,但是最后却发现这一切都是枉然,甚至我现在身处何处我都不知道。 但是马上,我听到了一个熟悉无比的声音,并且还是一个分外熟悉的问句:“到了吗?” 在这个声音发出之后,我的身子猛地一抖,以至于整个担架都被我这样激烈的反应给弄得晃了这么一晃,然后我听到了前后抬着担架的人的步子突然凌乱了这么一拍,而这个动作,让队伍里的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于是接下来我又听到了另一个声音:“十三爷,何小爷似乎醒了。” 声音是从我后面发出来的,应该是抬着担架的伙计,听他这么一说,我赶紧闭上眼睛,装作还处在昏迷之中的样子。十三听到这伙计这么说,已经走了过来,我感到他探了探我的脖子,却没听到他发出任何声音。 大约过了十来秒,他抽开手,弯下腰来在我身边喊道:“何远,你醒了吗?” 我继续装作昏迷的样子没理他,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出来我是装的,他喊了我几声之后见没反应,于是重新站起来,吩咐这两个伙计说:“你们小心一些,别让何小爷摔着了。” 然后赶路的脚步声又陆陆续续地响了起来,我不敢大意,尽量均匀地呼吸,但是自此之后,队伍中便没有了任何声音,谁都没有再说话。 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长时间,但是醒来之后却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疯子为什么要打晕我,现在我们又是要去哪里,我们又是在哪里等等。这些连不起来的事件在我脑海里统统都是一个个的问号,我甚至觉得,只是我晕过去的这段功夫里,已经发生了许多我意想不到的事。 只是那个声音,那句话,却让我隐隐感到不安起来,而且晓峰之所以会来日喀则,正是因为看到了光盘里内容的关系,我觉得我现在似乎就正在向着这个真相在靠近。 我几乎敢肯定,光盘里面的情景,就是发生在这里的。 就这样我们又走了好远,那个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到了吗?” 可是队伍里的所有人却都保持着沉默,没有一个人回答他,这和我在光盘里看到的一模一样,可是我却弄不明白,为什么会是同一个人一直在问同样的一个问题。 视频里面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我觉得如果我一直这样装作昏迷的话,只怕根本无法找到真相,而很多疑问,我还得亲自问十三,虽然我不知道他和疯子合起来打晕我是为了什么,但我现在没有别的可依仗的人,即便有猜疑,我还是不得不要去相信他们。 说得不好听一些,此时此刻我必须利用他们。 我这样想定,于是就打算装作刚刚醒来,喊一声十三,但就在我打算出声的时候,我却听到一个声音从最后面传过来。 “我们好像走错路了。” 这个声音乍一听并没什么,可是入耳不久就产生一种分外的熟悉感,也就是说这个声音我曾经听过。 当然,这不是十三和疯子的声音,也不是晓峰的,我悉数着到了日喀则见过的人,却没有一个人符合,当然,这也不是加干的声音。 我在脑海里一一搜索着这声音可能的主人,可是发现我再日喀则根本就没有遇见几个人,所以一时间觉得这声音熟悉,却丝毫想不起来究竟是谁的。 在这个人出声之后,我听到十三猛地喊了一声:“停。” 他转头朝后面问道,当然,他并没有加称呼,我只听见他问:“你确定?” 他说:“我确定。” 这人的声音就像是一个漩涡一样将我往下拉下去,我所有的注意力都聚集在他的声音上,接着,也就是在倏忽之间,我感觉大脑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我猛地想到了一次在地下的对话。 那时候我和晓峰正进入到一个墓中,而也就是刚刚进到里面叶成就突然赶来,他对我们说:“疯子得了明老的信息,让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我记得晓峰问了一句:“你确定。” 叶成也是同样的回答:“我确定。” 而且这语气和语调和刚刚我听见的简直是一模一样,也就是说这个人是叶成! 想到这里,我几乎是从担架上猛地弹了起来,抬着担架的人反应不及,被突如其来的力道弄得一个趔趄,但我顾不上这些,已经翻身跳下了担架,我凭着感觉往后走了几步,朝着叶成声音传来的方向大声问道:“叶成,是你是不是?!” 整个黑暗中只有我急促的呼吸声,除此之外寂静得就像其他人都不存在一样,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都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惊呆了。 然后我听到黑暗中传来幽幽的一声叹息,叶成说道:“何远,是我。” 听到叶成承认,我脑袋像是炸开了锅一样,我朝人群中喊道:“疯子,你倒底有多少事是瞒着我的,又有哪些话是真的,哪些又是假的?!” 我不知道疯子的方位在哪里,于是只是转着头,朝四周疯狂地喊道。 我没有听到疯子的回应,却是十三开口说道:“何远,疯子不在队伍里,他留在了上面。” 我被十三这样的说辞弄得一愣,激动的情绪也猛地一滞,反问道:“上面?” 十三这才说道:“我们现在在萨迦寺的地宫里。” “萨迦寺的地宫?”我再次发出疑问的声音,对于现在的状况,我的确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状态,所以有这么多连续的疑问也是理所当然的。 十三说:“你不是要找布多吗,我们就是带你来见布多的。” 我再次反问:“难道布多住在萨迦寺下面的地宫里?” 十三说:“我不太敢肯定,但他给我的讯息里面的确是这样说的。” 我继续问:“他什么时候给你的讯息?” 十三说:“在我认识你之前。” 我问:“还在玄鸟墓里的时候?” 十三说:“是的,那是他最后一次给我传递讯息,他说他想见你,而且是必须见你。” 我哑然,怪不得十三在玄鸟墓大殿的时候会给我留下这样的一句话,既然是早在那个时候布多就已经让十三代为传话,那我在之后的日子里的确是耽搁了太长的时间。 就像十三说过的,现在布多已经处于危险之中,想见他只怕已经不容易了,而且就连十三现在都已经不再确定布多是否还在这里。 我算了算,布多最后一次和十三联系大约已经是一个多月之前的事了。 我问十三:“那布多多久和你联系一次?” 十三沉默了一会儿,接着继续说道:“这说不准,有时候几天就有一次,有时候则是一年半载。” 这样的话,从时间上我无法推测布多是否已经遭遇了不测,但既然十三说他处在危险之中就不是空穴来风。 而我则想到了一些别的东西,我问十三:“十三,布多就是蒋是不是?” 对于我的这个问题,十三却显得很镇静,丝毫也不惊讶,似乎早已经预料到我会这般想,他说:“何远,我不能告诉你是与不是,我觉得这个问题,如果你见到了他,亲自问他让他来回答你会更好。” 我说:“问他和问你不都是一样吗?” 十三却说:“不一样,你这个问题无论我说真话还是假话,都会将我陷入两难的境地,而且依照现在的情景,我说了,你也未必会信我。所以,你还是亲自去问布多吧,我想他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的。” 十三的回答软中带硬,而且还有一点威胁的意味,他知道我虽然怀疑他但依旧还是把他当朋友,所以不可能做出对他不利的事来,所以他这话一出口,我是不可能再逼问他了。 我说:“那好,当然如果我可以亲口问他的话。” 叶成这时候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赶紧退出去吧,这不是进去的路。” 可是叶成的话音未落,我却听到了另一个声音,也就是视频里的那一个声音,我只听见他说:“我觉得没错,这就是进去的路,你说呢,何远?” 第八十八章惊心 我扭过头朝着声音的来源望过去,说是望,其实是望不见的,因为这里是完全的黑暗。 但有一点是我可以保证的,这个人的声音除了在光碟的视频里出现过之外,现实中我从来没有听过,这完全是一个陌生到不能再陌生的口音。 当然,除此之外,我更多的还是疑惑,这个人为什么要对我说这样一句话,似乎这句话里面饱含了别样的深意。 但不管这个人出于什么目的,很显然他已经在向我搭讪,我还是得回应他一声,我说:“我从没来过这个地方,自然不知道这里是否就是进去的路。” 我这句话说完,他便没有再接着回应我,我听到了十三的声音,他说:“那我们就继续沿着从这里进去。” 这个人的一句话就让十三改变了主意,很显然这个人在这支队伍当中应该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我了解十三的脾性,他可不是一个随便会改变主意的主儿。 在这个节骨眼上,我虽然觉得有些个人意见想给十三提出来,但我知道十三已经是这个支队伍的老大,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于是本来已经到了嗓子边的话又咽了回来,其实我也很想知道他们这究竟是要去哪里。 众人得了十三的一句话,于是就继续往里面走,我既然已经醒了过来,就不用再躺在担架上了,可是在行走的途中,我却感到我身边始终贴着一个脚步声,似乎就和我在脚并脚走着一样。 当然我能猜到这个人是谁,就是那个在视频里只说过一次话的那个人。 我虽然对他心生好奇,但现在却并没有要去招惹他的意思,我觉得他带着一丝危险的气息,让我有想远离他的冲动。 好在我不搭理他他也没再和我说话,这一路他虽然始终都在我身边,但却丝毫没有耍什么手段,之所以要说耍手段,那可以说完全是我的凭空猜测,因为我觉得他这样刻意接近我一定有他的目的。 之后再走了一阵,我渐渐地感到他的脚步声往后面落了一些,这倒并不是我走得有多快,而是他刻意放慢了步子,我虽然看不见,但还是朝着他的地方看了一眼,心里猜测着他这葫芦里究竟是要卖什么药。 在这过程中,倒是十三慢慢地到了我身边,应该是他刻意放慢了步子等我,到了我身边的时候,他问我:“他没和你说什么吧?” 我知道他说的是刚刚那人,我说:“没说,他是什么人?” 十三说:“我也不怎么了解,他熟悉这里,是我们的向导。” 向导?我联想到光盘里面的视频内容,难道在里面,他也是向导的身份?可我怎么就感觉他横竖都不像是向导的样子。 关于这个人,既然十三也说不清他的究竟,那我便不再去追究,我问十三:“那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或者说,你现在是要带着我去哪里?”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语气已经不再像平时那般平缓,如果说十三认为我已经忘记了他和疯子合谋打晕我的事,所以现在我已经无法以平常的心态来面对他。 十三当然听得出我的语气变化,他说:“这是疯子的主意,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们要去哪里。” 这就奇了,十三什么时候和疯子有这么深层次的关系了?在我的记忆里,他们两个人应该是没有什么交集的吧,当然如果除去我们在日喀则的偶遇。 我自然不相信十三的话,我说:“你什么时候对疯子这么言听计从了,他不告诉你目的地你也会去,这可不像我认识的十三,究竟是你没说实话还是说你根本就是别有用心?” 说到“别有用心”的时候我加重了语气,我能感到十三的神情为之一变,我立刻听到他脱口而出:“何远你不信任我?” 我反问:“这一路上你所做的这些事又让我如何相信你?” 十三听到我这般说,语气顿时就软了,他说:“何远,如果我要害你又何必费这么多心思,虽然你不信任我,但我依旧把你当成了出生入死的兄弟,最起码你救过我的命,我十三可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听了十三的话我不禁哑然,但却依旧没说话,十三接着继续说:“我的确不知道疯子为什么要让我们来到这里面,但是他和我说了一番话,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 我问:“什么话?” 十三说:“何远,我问你,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下地的?” 我想了想说:“是来到洛阳跟了明老之后。” 十三又问:“可是疯子和我说你还只有六岁的时候,你爷爷就给你请了一个老资格的土夫子做师傅。” 我说:“那个师傅并没有教给我什么特别的东西,而且多数都是他下地的一些经历,况且纸上谈兵的东西根本做不得数,真正的下地还是我说的到了洛阳之后。” 十三并没有对我的话做什么评论,他只说:“那在这之前,你就一次都没下过地,或者说,你的那位师傅就没有带着你试过?” 我说:“绝对没有,我记得清清楚楚。” 十三说:“何远,古怪的地方就在这里,这也是疯子和我说的,我虽然和你接触的时间并不长,但是疯子说的话我也深有体会,就是你,你很古怪。” 我不解:“古怪?” 十三说:“是的,就是古怪,疯子和你合作的时间很长,说他一直在观察你也不为过,其实我在与你的相处之中也发现了这一点,就是在地下有时候你显得很老成,可有时候连一个新手都不如,这让你看起来很矛盾。你应该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一个人在地下是不可能出现这样的状况的,有时候你给我的感觉是你能解决一切,万事都了然于心;可有时候却截然相反,在危机面前你根本拿不出自己的主意,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你前后的差异让你看起来根本就是两个人,一个经验娴熟,一个则是什么都不懂的新手。” 听了疯子的话,我顿时惊得呆在了原地,十三说的这些我自己根本就没有注意过,他只是和我共同在玄鸟墓中一次就看出来、感受到了,那么疯子晓峰他们与我合作这么久,岂不是早已经看在眼里,只是谁都没说而已? 可是十三这又是想要说明什么,又和我们要来这里有什么关系? 而就在这时候,我突然听到队伍的后面那人说了一声:“就是这里了。” 就在他声音响起来的时候,我看到原本漆黑一片的地下猛地腾起了光,这光是从我的身后腾起来的,突然的光亮让我的眼睛有些不适应,我眨了眨眼睛,然后眼睛就定格在了眼前的画面上。 在看到眼前的这幅画面的时候,我感到我的心就像被大锤猛地敲了一记,震撼得颤抖起来。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震撼,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颤抖,我的心里更是充满了五味陈杂的复杂感受,恐惧,熟悉还有狂喜。 我本能地开口:“这就是你带我来这里的目的?!” 我们现在正站在一面墙壁的尽头,我们现在就正面对着一面墙壁,而墙壁上有一幅壁画,整幅壁画只画出了一样东西,那就是一个翡翠人俑,而且是一个完整的翡翠人俑。 他就像一尊雕塑一样被画在了墙壁上,栩栩如生,与爷爷和我描述的简直就是一模一样,而且比我想象中的要更加真实,在看到的第一瞬间我不禁感叹,我在内心中联想了它的千百种模样,现在终于见到了它的庐山真面目。 可是接着我的脑海里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划过,就像一道闪电,顿时照亮了我一片混沌的大脑。 我转头朝十三说:“不对,十三,我好像来过这里!” 说着我本能地转头去看身侧,在看到这幅壁画的那一瞬间,我脑海里除了这个似曾相识的念头之外,另一幅画面已经浮现了出来,而我转头就是在证实这个画面是否与这里一致。 当我看到身子左侧立着的东西的时候,我彻底证实了我的猜测,我脑海里浮现出来的画面和我看见的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在我的身子左侧立着一尊雕塑,大约有一丈来高,是一个青面獠牙的恶鬼模样,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的手上拿着一方玉印,虽然这个玉印是用石头雕塑出来的,但是那血红的颜色,一眼就让我认出来这是蒋的玉印。 而且这一方玉印就被他举着面朝我们,我能清楚看见上面用古篆体雕刻而成的那个清晰的“蒋”字。 看到这东西的时候,我顿时感到大脑突然一片混乱,无数纷杂繁乱的念头像是雨后春笋一样纷纷冒头,可这些念头我却一个也抓不住,它们就像疯长的杂草,瞬间就迷糊了我的大脑。 我看着这一个雕塑,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几步,然后朝十三说道:“十三,我想离开这里。” 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我的身子在突然之间打着颤,甚至说出的话都是颤抖的,我不知道我在怕什么,但我似乎已经闻到了死亡的味道。 而且还不等十三回答我,我已经再次开口:“十三,我要离开这里。” 这时候的我已经彻底没了主意,甚至是已经彻底乱了方阵,我觉得自己突然就像是处在了一个漩涡当中一样,而且正被它的血盆大口给吞噬掉。 我感到十三已经扶住了我,在我的耳边一遍遍地问我:“何远,你怎么了,你冷静一些。” 但是我这时候已经完全顾不上,或者说来不及分辨他和我说的究竟都是一些什么,我只是听到我自己语无伦次的声音:“我不能再回来的,我不可以……” 我只是一遍遍地重复着这句话,然后就感到世界又重新归于了黑暗,所有的声音和画面都消失在了深沉的黑暗之中。 第八十九章哑谜 等我恢复意识的时候,我是躺在一张床上。 也就是在我睁开眼睛的同时,一个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你醒了。” 我顺着声音望过去,一个年迈的老人坐在床边,当然,这是一个很正常的老人。 我环顾一遍四周,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动着,一阵阵地在疼,我用手按了按,有些乏力地问:“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 老人却是慈祥地一笑,然后说道:“这是我的住处,是十三那小子送你过来的,我是布多。” 听到“布多”两个字我顿时从床上弹跳起来,我像是看到了怪兽一样地看着眼前的老头,确认道:“你真是布多?” 老头点点头说:“我知道你一直在找我,你一定有很多疑问吧。” 我点点头,可是马上我就意识到现在见到布多却最不是时候,因为现在我的大脑一片乱,原本计划好要问布多的问题一个都问不上来,也可以说是压根就想不起来。 我只是愣愣地看着布多,布多笑的很慈祥,说实话,他是一个和蔼的老人,他的笑容让人很有亲近感。 他见我只看着他却不说话,于是微微一笑说:“如果想不起来的话就慢慢想。” 我看着布多,可是自醒过来之后满脑子回荡的都是在地下见到的那一幅壁画和那尊雕像,即便现在已经不在那里了,但那里给我的恐惧感觉还是萦绕在心头,而且我一直认定那就是死亡的信号。 布多见我依旧在发呆,终于叹了一口气说道:“该记起来的还是要记起来,记忆总是抹不掉的,即便忘记了,也潜伏在脑海深处,当再次想起的时候会将已经经历的恐惧放大无数倍。” 听到布多的这番话,我眼中一亮,看着布多,问道:“你刚刚在说什么?” 布多说:“那我就当这是你的第一个问题,我们就从这里说起,何远我问你,你昨晚在萨迦寺地宫里看见了什么?” 我想了想说:“我看见了死亡。” 布多微笑依旧,继续问我:“谁的死亡?” 我摇摇头说:“我不知道,那个地方让我觉得很恐惧,我觉得死亡包围着我。” 布多定定地看着我,大约十来秒的样子,然后又回到了之前的问题:“你在那里看见了什么?” 我依旧摇头,而且太阳穴“突突”跳得厉害,一阵阵地疼痛感从头部传来,就像是整颗头颅就要这样裂掉一样,而那里的所有景象都变成了蒋的那一方玉印,就像一个张牙舞爪的怪物盘旋在我眼前。 我说:“蒋的玉印。”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然后抬头望着布多,我觉得布多看到的我脸上的表情应该是混杂着震惊和不可思议的复杂表情。 我只听到他再次问我:“何远,你在那里看到了什么?” 我说:“我似乎看到了一个人。” 布多继续问我:“那人是谁?” 我再次摇摇头,而且这一次头疼得更加厉害,我说:“我看不清,他很模糊,我看不到。” 我的双手抱着头,我感觉如果不这样抱着,下一个瞬间它就会自己裂开。 这时候布多起身,我只听见他说:“已经开始起效了。” 然后他蒋桌子上的香炉盖子掀开,点了火绒放进去,他再将盖子合上,我只看见一股白眼从香炉里袅袅升起,不一会儿整间屋子里就弥漫着淡淡的香气。 布多重新坐回到床边,他说:“何远,你不要着急,慢慢想。” 而我这时候已经彻底丢失了这个影像,我茫然地看着布多:“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记忆,我明明没有去过那里。” 布多伸手抚摸着我的脸庞,他和蔼地说道:“既然想不起来,那就不要勉强,我们换一个问题,我问你何远,你为什么来日喀则?” 为什么来日喀则? 我说:“我看见了晓峰的日记,他要来杀你,不,是十三要我来的,他说要我来这里找一个布多的人,不,也不是这个原因,我……” 我喃喃自语地说着,这些纷乱的念头充斥着我的脑海,让我显得语无伦次。 而布多则笑盈盈地看着我,并不插话,他的眼睛澄清而明亮,我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再次问我:“何远,你为什么来日喀则?” 我梳理着所有的原因,这些似乎都是我来日喀则的全部理由,可是我就是觉得它们都不是,我在脑海里搜索着我自认为是正确答案的那一个,最后在脑海里浮现出来的这一个画面,竟然又回到了刚刚的那一个景象,在青面獠牙的夜叉雕塑下,站着一个人,正摩挲着雕塑手里的玉印,可那个人的面庞就是模糊的,我想看清他,但都是徒劳无功。 我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来日喀则,好像这里有东西在召唤我一样……” 说到这里的时候,那个在雕塑下的人影逐渐清晰起来,那一张模糊的脸庞逐渐清晰,清晰,但是另一个场景正在将这个画面给取代,只见薛的脸庞近在咫尺,他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就像是遥远的隔音,一字一句飘进我的耳朵里。 我只听见他在说:“小远,你要到日喀则去找一具尸体,它葬在太阳照不见的地方,你能从那里得到许多秘密。” 所有的场景又回到了在玄鸟墓的大殿中,这是我即将昏迷之前薛和我说的话,我看着布多,我说:“我要找到一具尸体!” 布多微笑地看着我,并没有说话,我只闻到屋子里的香味越来越浓,我的头疼似乎因为这香气的缘故而减缓了许多。 我问:“这是什么香,我的头疼似乎好了许多。” 布多却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继续问我:“那你打算好如何去找了吗?” 我摇摇头,现在我还没有半点思绪,布多接着说:“或许蒋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我说:“蒋?” 布多说:“他的玉印在你手上。” 我从口袋里掏出蒋的玉印,的确,这是晓峰交给我的,现在他就在我手上。 我看着玉印,突然脑海里有了一个之前我一直都不敢承认的事实,我于是试着问布多:“布多,我是不是就是蒋?” 布多依旧微笑地看着我,然后摇了摇头:“你不是他。” 然后我几乎是与他异口同声地问道:“那蒋是谁?” 接着布多“哈哈”笑起来,他说:“看来这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 我心中一动,再次问道:“莫非你就是蒋?” 布多只是看着我,却并没有回答,见他没有否认,我的心中确认了七八分,正在我这样认定的时候,他却摇头说道:“我不是他。” 然后布多站起来,他说:“你应该可以起来了,你跟我来。” 说着他已经往另一间房间里走进去,我从床上下来,跟着他走进去。这一间房间是套着我刚刚在的那一间房间的,可是当我走进去的时候,却被里面的摆设给惊了下。 这一间房间和我的房间就只有一墙之隔,可是摆设却是天差地别,说实话,这间房间根本没有任何布置,但是除了一件东西。 就是摆放在房间正中央的一口黑沉沉的木棺。 布多回头看了我一眼说:“我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说完他转过头走到木棺旁边,我问他:“棺材里面的人是谁?” 布多却说:“这需要你自己去看,但我必须警告你,无论你看到什么都不能告诉任何人,这里面是你必须保守的秘密,而且是穷其一生都必须保存的秘密。” 我点头说:“我一定保密。” 然后布多蒋木棺缓缓推开,木棺里面的情景徐徐展现在我眼前,但是当我看到里面的所有情景的时候却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然后我看向布多,惊呼道:“这是什么?” 布多却很镇静地看着我,除了微笑的表情变成严肃之外,他没有丝毫变化,我只听见他说:“何远,你一直都是一个聪明的人,相信你已经知道这件事所牵连的面已经远超乎你的预计,但我还是想叮嘱你,这件事你四叔完全不知情,你无论如何都要瞒着他。” 我犹豫了良久,终于点了点头。 布多说:“我能告诉你的都已经告诉你了,相信你也意识到了其中繁杂的关系,但现在蒋就在外面等你,他会帮你找到那具尸体。” 我问:“那你呢?” 布多知道这么多的谜团,我不相信他没有被牵连进来,而且在这件事里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很显然布多也不能。 布多说:“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何远,在你和蒋去找那具尸体之前,我觉得你至少应该去一趟羊八井。” 第九十章蒋 我曾经设想过千百般蒋的模样,在我的眼里,像他这样一个厉害而危险的人物,应该是一个极神秘的人才对,可当我真正看到他的时候,除了觉得不可思议还是不可思议。 我没料到他会以这样的一个身份出现在我面前,以至于在我看见他的时候有那么一丝的恍神,好似这只是我凭空的臆想一般。 但是只是看到他的第一眼,我知道他就是蒋,因为他看我的神情变化已经不再是我熟识的那个人,而是真正地变成了蒋。 其实没有什么不可能,只是我对蒋的印象一直局限于一个非人的状态,就像薛和历,他们看上去都和死人没什么区别,所以我觉得蒋也应该是这样。 可是我错了,蒋是一个很正常不过的人,最起码在我目前的认知里,是一个十分正常的人。 而这个人,就是疯子。 我曾经怀疑过疯子,可是却从来没有想到他还会有这样的一个身份,甚至他早在薛之前就已经潜伏在我身边,无论是我还是薛都没有发觉。 所以当我从布多的屋子里出来看到他站在院子里的时候,我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因为布多告诉我蒋就在院子里等着我,而我看见的是疯子。 但是从疯子冷漠而深邃的表情上,我已经看不到之前那个疯子的半点身影,所以看到他的时候,我已经知道,这个人已经不是疯子了。 而还不等我开口,他已经朝我说道:“何远,我是蒋。” 我只记得我木然地回答他说:“我知道,布多已经和我说了。” 边说着我回头看向身后的屋子,这一看却让我非同小可,因为布多住的地方,怎么和我在洛阳醒来之处的义庄如此相似! 而且乍一看的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套出来的,那么很显然,布多的住处也是义庄的布置。 当然,包括阳光。 我正在发愣,十三突然冒了出来,他一脸阳光的笑容看着我,我和蒋沉闷的气氛顿时因为他的出现而变得轻松了起来,他好似一缕清风一样吹走了我们之间的阴霾。 见到十三如此阳光的笑容,我也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同时说道:“十三,你瞒得我好苦。” 十三狡黠地一笑,然后说:“蒋是我师傅,他不让我随便乱说,他整人厉害你是知道的。” 后面这句话十三几乎是贴着我的耳朵说的,十三表面上似乎十分惧怕蒋,但是从他的说话语气里,显然是被蒋给惯坏了,一点也不是师徒的样子。 所以,在十三说出这些的时候,一些疑问顿时有了答案。 比如为什么十三会如此惧怕薛,可是却和薛却又走得如此之近,薛这么聪明,不会猜不出十三和蒋的关系;比如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玄鸟墓中,为什么会对里面的构造如此了解,这些只怕都是蒋教给他的。 而最重要的是,自始至终,蒋都在我们身边,我们却只看到他的玉印而看不到他的人,而且从没有人怀疑过他,不得不说蒋的算计能力的确如薛所说,他都有所不及。 下一刻,已经变身为蒋的疯子又变成了原样,疯子平时本来就不怎么喜欢说话,现在和蒋的脾性倒是也配,所以在看到熟悉的疯子的时候,我有一种错觉,似乎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我们三个人还是来到日喀则时候的三个人,但这个念头转瞬即逝,因为有些东西改变了就是改变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所以在看到蒋以熟悉的样子出现的时候,却让我觉得我身边就像随时有个定时炸弹一样,一种危机感随即而至。 然后我听见蒋说:“何远,我的玉印你也应该还给我了,这么长时间,还多亏你替我保管。” 我这才意识到他的玉印还在我手上,玉印对于他来说一定是十分重要的东西,我于是拿出来给他,他摩挲了一阵,然后才将它收起来。 同时他说道:“布多应该和你说了,我们要去羊八井,何远你有没有什么意见?” 我其实并没有什么意见,因为既然布多说让我最好去一趟羊八井,那么那里一定有重要的东西,可是在回答蒋的问题的时候,我还是犹豫了一下,无他,只是因为临走时四叔的叮嘱,而且他反复地跟我强调让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去羊八井。 可是一想到四叔,我的心就猛地揪了起来,我无法形容这时候我的心情,洛阳四叔的那一张脸和布多屋里木棺里的四叔的脸就重合在一起,这两个人,竟然是一模一样的,我一时间竟然也丝毫无法分辨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四叔。 而布多也没说,他只说洛阳的四叔并不知道这件事。 我在棺材里看到的,是活生生的四叔的脸,显然他已经死去很久了,但是用了特殊的贮藏手段所以尸身并未腐烂,而只是出现了轻微的干枯。所以从年头上判断,四叔死了最起码有一些时候了,只是这些都是我自己的猜测而已,布多却一个字都没说。 我将思绪收了收,回答蒋说:“没问题。” 我觉得,也许羊八井有这件事的答案也说不一定,至于四叔为什么不让我去羊八井,只怕也只有我亲自去一趟才能弄明白了。 之后我们又回到了来时住的酒店里,十三和蒋还是保持着原来的样子,似乎从来都没有变过一样,可是在我看来,这已经很不同了。 回到酒店之后,我疲惫地躺在床上,十三和蒋住在隔壁,期间十三来敲过一次门,他看出我回来的时候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于是就过来问问,我告诉他说我没事,只想一个人静一静,理一理这一路上发生的这些事情。 他于是便没再说什么,临走时扔给我一句话:“你有任何想不明白的都可以来问我。” 我看得出十三这句话说的是真心的,而且在弄明白这件事之后,最起码我已经不再怀疑十三了。 送走了十三,我重新回到床上躺下,可刚躺下,就听到从屋子里传出来一个脚步声,我立刻从床上弹跳起来,我只看见在床边上已经站了一个人,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四叔。 我脸上的惊讶丝毫没有经过掩饰,脱口就问:“四叔,你怎么会在这里?” 四叔则显得很平静,和他的一贯作风很像,他说:“我不放心你,所以就跟在你后面来了。” 四叔关心我无可厚非,可是此时我心中却有一种别样的感觉,因为我已经知道此四叔非彼四叔,至于谁真谁假暂且不乱,单单是这里面的隐情,只怕就应该有许多纠葛在里面,所以,四叔他已经变成了一个我无法琢磨的人。 四叔说:“小远,你在害怕。” 我强笑道:“没有,在四叔面前我怎么会怕。” 四叔面色不变:“正因为我站在你面前你才害怕,我最了解你,你一旦害怕就会情不自禁地微笑而自己丝毫不觉。”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四叔,我说:“四叔,我的确在害怕,我害怕你……” 可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四叔已经打断我,他接着我的话说:“你怕木棺里面的那个人是你真正的四叔,而我只是一个冒牌货是不是?” 我惊讶地看着四叔,他竟然知道了,按照布多的说法,他应该不知道的才对。 我说:“四叔,你知道了?” 四叔点点头,又变成了那个对我和蔼的四叔,他说:“坐下说吧。” 四叔也在床边坐下,他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我,同时说道:“你爷爷去世的时候给了我这个。” 我接过相片,上面是一口黑色的棺木,棺盖已经摆掀开了,里面正是已经变成活尸状的四叔,很显然这是在布多的屋子里拍的。 四叔同时说道:“你应该已经见到真的了。” 我点点头,将照片还给四叔,四叔说:“你爷爷去世前一晚把我一个人叫到了他的床前,给了我这张照片,同时告诉我,我们周家的秘密都在你的身上,让我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你。” “周家所有秘密在我的身上?”我望着四叔。 四叔点点头,他说:“这既然是你爷爷说的,那就错不了,至于原因,只怕除了他老人家没人知道。” 我哑然,爷爷的神秘我是从小就领会到的,我觉得爷爷对四叔的这句话应该这样来说:那就是周家所有的秘密都在爷爷的身上,而不是我。 之后四叔将照片重新收起来,他说:“洛阳那边的事很多,我不能够耽搁太久,最迟明天我就要回去。” 我说:“四叔,其实你不用担心我的,我做事自有分寸。” 四叔笑起来说:“我也是这样想的,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情的确应该你自己来拿主意,至于你要去羊八井的事,小远,我还是在洛阳时候的那句话,如果你觉得非去不可,那我也没有意见。” 说着四叔站起来,我看见他拨通了一串号码,然后对着电话那头问道:“到了吗?” 听到四叔这句话的时候,我脑海中猛地回想起了视频里的那个声音——到了吗! 两个声音简直就是一模一样,之前之所以没有听出来,只是觉得熟悉,多半是因为视频里的声音已经失真了的缘故。 之后我没有再听见四叔在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直到他挂了电话朝我说:“小远,我先走了,你自己保重。” 我这才回过神来,然后四叔戴上了墨镜和帽子就从我的房间里出去,在四叔开门的时候,我突然喊道:“四叔!” 四叔转过头不解地看着我,我看着他,想说的话却卡在了嗓子里,最后我朝他一笑道:“你一直都是我四叔,从来都没有变过。” 四叔说:“谢谢你小远。” 第九十一章羊八井 当我再次在心里琢磨着这件事的时候,我们三个人已经到了羊八井。 但是即便已经来到了羊八井,我却觉得很茫然,因为我不知道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反观十三和蒋倒是很有计划和目的性,似乎从一开始来羊八井就是一个必然的计划。 而他们两个人却什么也没有和我说,所以我压根不知道我们的目的地在哪,以及来这里究竟是要找什么东西。 期间我只听见十三冷不防地和我说了句——羊八井是我们这次来日喀则的全部意义。 除了十三和我说过这句话之外,蒋则什么都没说,直觉告诉我他们有事瞒着我。 而且我们才到羊八井就有人来与我们碰头,这是一个本地的藏人,他和蒋显得极为熟悉,我只听见他和蒋说:“东西都准备好了。” 等他将这些东西全部都从他车上拿出来的时候,我才发现这些都是登山用的东西,而且是登雪山必须的东西。 见到我惊讶,十三指着眼前白茫茫一片的雪山说道:“我们要到最后面的雪山里去。” 接下来的话我没有再追问下去,因为我已经大致猜测到了我们为什么要到雪山之中去,直觉告诉我这和蒋手上的玉印只怕有着脱不开的干系。 于是我也没再说话,自从见过布多之后,我似乎变得安静了许多,与其说是安静,不如说是比以前更沉稳了,我不知道这是为何,但事实就是这样,而且我脑袋里总会有什么东西冷不丁地冒出来,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但不可否认,就是因为这些东西,让我变得更加沉着和冷静。 这个人对我来说或许只是个过客,他将东西给我们之后就离开了,蒋早有准备,我们将这些东西打了包背在身上,然后几乎是马不停蹄地朝雪山进发。 进入了雪山,我们换上了冲锋衣和靴子等等的东西,起初山上的雪还不算厚,但随着我们步伐的深入,周围的温度越来越低,挂在天空中的太阳几乎成了一个摆设,我几乎丝毫感受不到它的温度,身边尽是冰雪所散发出来的寒冷。 就这样在雪山之中爬了一天,我们翻过了大大小小的山头,直到前面已经是白雪皑皑的大山脉,这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 这时候蒋才和我说:“我们的行程才刚刚开始。” 我问他我们这究竟是要去哪里,他只是呆呆地望着雪山深处,良久之后才吐出两个字:“故乡。” 我转头不解地看了看十三,十三朝我耸耸肩,我这才明白过来即便十三也是猜不透蒋的。 之后十三悄悄地告诉我,我们的目的地在雪山深处的某处,究竟有多深,还有多远,除了蒋没有人知道。 我自然也猜不到蒋的心思,但是从那人给我们的补给上来看,我们身上带着的食物顶多够我们的吃五天,也就是说,这些食物很显然是给我们来回食用的,我不认为在这样的雪山之中还会有补给,所以我们顶多只能再往里走两到三天。 再之后我们就在各自的帐篷中休息,雪山之中冰冷异常,我睡不习惯,所以一直睡不着,最后就干脆从帐篷里爬了起来,来到外面的时候,老远就看到一个身影坐在雪山边缘处,不是蒋又是谁。 原来他也睡不着,我于是朝他走过去,他偏过头问我:“睡不着?” 我点头说:“以前从来没有在雪山中露营过,睡不习惯。” 蒋便没有再说话,我于是问他:“那你为什么睡不着?” 蒋说:“不是睡不着,而是我害怕睡觉。” 我听了不禁觉得奇怪,虽然蒋长得并不标新立异,但是毕竟是和薛他们一样的人,总有他的古怪之处,于是我在他旁边也坐下,继续问道:“你为什么会怕睡觉?” 蒋偏过头看着我说道:“对我而言,睡眠会给我一种即将死亡的感觉。” 我问:“像你这样的人也惧怕死亡?” 蒋却反问我:“你不害怕?” 我摇摇头,但是又点点头,蒋见了笑起来:“没有人不惧怕死亡,特别是稀里糊涂的死亡。” 我继续问:“你也有弄不明白的事?” 这回蒋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我听见他问我:“何远,你觉得你是为什么要来羊八井?” 我说:“原因你不是知道吗?” 蒋点点头说:“的确只有这一个原因不是吗,也许这一次羊八井之行会改变你的一生。” 他边说着,我看到他边朝我身上闻了闻,然后有些惊奇地看着我:“你身上怎么会有死神香的香味?” 我说:“这是早些时候薛给我涂的了,你别说你早先的时候没有察觉。” 蒋却摇摇头:“这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说的是你身上的死神香味道怎么会突然变浓了,好像最近你又涂过一样。” 我却很坚定地摇摇头说:“自从从龙潭北沟回来,我可就再也没接触过死神香了。” 蒋看了我一眼,说了一句:“那这就奇怪了。” 但接下来他也就没再说什么,好像陷入了沉思,又好像想到了别的什么心事,我觉得这样的气氛有些尴尬,于是站起来说:“时候不早了,我先去睡了。” 蒋说:“你慢慢的会习惯的。” 我说:“你也要试着去习惯,睡眠没有像你想象的这般可怕。” 蒋笑了笑,但是笑的很勉强,从他的神色中我大致可以看到这样的一句潜台词——你是不会明白的。 我便没有再说什么,于是回到了帐篷里。可是才钻进帐篷里,我就察觉到不对,好像有人进来过,最明显的是我的包,它竟然已经被拉开了,我记得我明明是将它拉起来的。 我于是快速地翻了翻里面的东西,里面的确有被翻过的痕迹,可是却什么也没少,我于是又检查了别的东西,东西都在,只是整个帐篷里似乎都被翻腾过一遍,虽然做的小心翼翼,但是很可能因为时间紧迫的关系还是留下了明显的痕迹。 我于是从帐篷里钻出来,刚想喊蒋,却看到外面已经空了,刚刚还在雪地边缘坐着的蒋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于是来到他的帐篷前找他,可是他的帐篷里却是空的,而且压根就没有进来睡过的模样,我意识到不对劲,这才往十三的帐篷过来,十三比我好睡,我拉开他的帐篷的时候他还正在打鼾,但他还是在我探进身子来的时候醒了过来,同时警觉地喊道:“谁?!” 虽然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未醒的味道,但整个人显然已经蓄势待发,我说:“十三,是我,蒋不见了。” 十三听见是我的声音这才松了一口气,我只听见他说:“何远,你大半夜的是要演午夜凶铃还是干啥,这电影我都看过几十遍了,你吓不到我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十三猛然打住,然后才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突然出声:“你说什么,我师傅不见了?” 我说:“外面和帐篷里都不在,而且我怀疑这里除了我们三个还有其他人,他翻过我的帐篷。” 我和十三在外面找到了蒋的脚印,并且循着这个脚印往外面走出了一百来米,当然在这之前我们把必需品都带在了身上,以防有所不测。 往外面来的脚印一共有两个人的,其中一个应该是蒋的,而还有一路应该就是另一个人的,只是从脚印上我们却发现了一点不寻常,就是这行脚印很显然是光着脚丫子的。 而且这两行脚印在百米开外的一片空地上便失去了踪迹,在脚印的尽头,是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我如果没有看错的话,这应该是一口棺材。 我和十三相互对望了一眼,在这深山野岭的又是哪里冒出来的棺材,于是不禁提高了警惕,直到来到了旁边,看得清清楚楚了,这是一口棺材的确没错。 只是我才走到棺材边上,脚却往雪地下陷了下去,而且一直就陷到了膝盖,就像落进了一个陷阱里一样,十三见了已经赶忙将我拉住,同时我的脚已经踩到了下面坚硬的地面,于是我吃力地从松软的雪地里爬出来,而那棺材就安安静静地躺在我们边上,看起来格外诡异。 我说:“这棺材出现的也太诡异了一些。” 我话音未落,十三则已经趴到了地上,他用手扒开地面上的雪,同时说道:“何远,你看。” 我蹲下来,只见从雪地里露出黑沉沉的一角东西来,十三继续顺着将上面的雪扒开,我说:“又是一口棺材。” 我于是也扒开身边的雪,果真不过几寸深,又挖到一口,我说:“我们脚下都是棺材!” 我将身子往回退开了一些,继续在雪地上挖着,而这回,却没有挖到棺材,而是扒到了另一个东西,大约有拳头这么大,我拿出来,却是蒋的玉印。 我说:“十三你看,是蒋的玉印。” 十三见到蒋的玉印,低呼一声:“不好,师傅可能是出事了。” 而十三话音未落,我看到他的身子突然一沉,然后我就看到他整个人瞬间消失在了雪地里。 第九十二章谎言 在十三消失的那一瞬间,我同时感到脚下猛地一沉,似乎我身下的雪地突然变成了一个深坑一样地在往下陷,但在我身子下陷的同时,幸好我的手拼命地拉住了身边的什么东西,这才没有跟着落下去。 直到我稳住了身子这才往身下看了一眼,只见原本是一片平地的雪地上已经出现了一个大窟窿,黑洞洞的见不到底,而我的一只脚还在窟窿上方晃荡着。 只是十三已经彻底跌进了这个窟窿之中,连一丝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来就掉了进去,而我几乎没有任何机会抓住他,或者帮助他。 原本三个人,现在只剩下了我一个人在这雪地上,当然,还有眼前那一口近在咫尺而且黑晃晃的棺材,以及还有雪地下被埋藏着没有被发现的同样的阴森玩意儿。 我将身子趴在窟窿里,用狼眼手电往里面照了进去,这个窟窿很深,而且透过强光我似乎在窟窿的四周看到了一些建筑的残骸,这里似乎并不是自然的山脉,我们的脚下有一座建筑。 难怪这里会莫名地出现些许这样的棺材,应该和这座建筑有着莫大的关联。 我猜测我现在站着的地方很可能是一座巨大的废墟的一部分,而这里刚好就是用来放置棺木的,只是不知道什么缘故,这座巨大的建筑坍塌了,所以露出了其中的一部分,再经过雪花的掩埋,从外面看上去就变成了一座山脉的样子。 我这样猜测着,虽然我还没有亲自进去证实这个猜测是否正确,但我想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不过想到这里马上我又有了新的疑问,为什么这样的一座建筑会被建在这样的雪山深处? 我正为这个问题出神,一声突然的响声打断了我的思路,我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只见在雪地上躺着的那一口棺材的棺盖突然坠落到了地上,发出十分清脆的响声,而我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它落地的那一瞬间,这架势,看上去就像是从里面被推开而掉落的一样。 我于是从雪地上爬起来,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伞兵刀,眼睛则一动不动地看着木棺,时刻提防着有什么东西从里面突然一跃而出。 我猜测木棺里的可能是一具起尸,我这次没带黑驴蹄子这些东西,所以唯一的希望就只能寄托在伞兵刀身上了,我希望自己这时候能有晓峰那样的手段,能够一击就可以把起尸的头给割下来。 可是我这样警惕地盯着木棺看了足足有五分钟有余,却没有任何东西从里面出来,我心中不免狐疑起来,难道我猜错了,这木棺里面分明就是空的? 我于是小心翼翼地绕过雪地中的这一个大坑,来到木棺旁边,我每走一步都很小心,因为现在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不但要注意眼前的木棺,还得留意周遭的任何变化。 当我来到木棺边上,正将狼眼手电往木棺里面射进去的时候,突然有什么东西从木棺里冒了出来,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浑身一抖,同时狼眼手电已经打在了这东西的身上。 木棺里的的确是一具起尸,因为木棺被放置在雪地里的关系,只怕里面的尸体已经被冰冻变成了一具僵尸。 这具尸体坐在棺材里,一动也不动,但是我却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一个十分清晰的印记——蒋。 这绝对是蒋的玉印盖上去的痕迹,直到看见了这个,我才想起我刚刚在雪地里找到了蒋的玉印。 既然这已经是一具有了印章的尸体,那么估计也没多大的威胁了,我紧张的情绪不禁缓了缓,可是悬着的心刚放下就又猛地紧了起来,同时我再次往这具尸体看过去,这一次,我发出了一声不自禁的惊叫。 先不说这尸体上有了印章为什么还能起尸,其实我最先想到的不对劲正是这点,可是当我发现不对劲再看向尸体的时候,却发现了最大的不对劲,而这个不对劲,是在尸体本身。 这一具尸体,分明是疯子。 而就在一天前,我才知道疯子只是蒋隐藏身份的一个伪装,可现在只是过了短短的一天,这个认知就再一次被颠覆,蒋不是疯子,或者说疯子根本不是蒋,而是蒋占用了他的身份而已,至于真正的疯子,早已经长眠在了雪山深处的这口木棺里。 一时间我的内心波涛汹涌,而也就在这时,我看见原本就像一座雕塑一样的起尸,突然转过了头,而且我看到了一张与疯子一模一样的脸,只是这时一张更加接近死亡的脸庞,看上去更加恐怖而阴森。 我手中的狼眼手电则一直照在他身上,我看见他的眼睛朝着我的方向看过来,嘴角不自觉地弯了一个弧度,同时一个诡异至极的笑容在他的脸上弥漫开来。 他的眼睛并不是空洞的,我分明在里面看到了生气,于是我暗呼一声:“活尸!” 因为死人不可能有这样的眼神,更不可能有这样的表情变化,我唯一见过的会有这样变化的死人,只有活尸。 在意识到他是活尸之后,我已经预想到了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果真,才不出两秒,我就看到他的身体突然抽搐起来,接下来只见他的手猛地抓住他的脸庞,他整个人发出痛苦的低吼,原本被冰雪冰冻得完好无缺的身体突然开始溃烂,而且马上就变成了腐烂。 凡是有了印章的活尸,都会在起尸之后彻底地腐烂掉,最后只剩下一具白骨,这是我在玄鸟墓里总结出来的一个不变的规律,所以当我看见他的尸体在腐烂,我似乎已经想到了什么。 我握紧了手中的蒋的玉印,并且看着它竟有些失神。 活尸腐烂之后所散发出来的腐臭是极其剧烈的,而且自从我闻过一次这样的味道之后,就再也无法忘记,所以当再次闻到这熟悉的味道的时候,我意识到,我所要探知的谜团,还完完整整地是一个谜团,我从来都没有得到过答案,从来没有。 等疯子的尸体彻底腐烂成一具白骨之后,我来到了木棺旁边,只是我再木棺里还发现了一具尸体,同样是一具被雪地保持得完好无缺的尸体,只是这一具既没有起尸,身上也没有任何蒋的玉印的印章痕迹。 有没有印章,才是我重点要寻找的,因为我似乎已经看到了蒋刚刚失踪之后究竟干了什么,去了哪里。 而且从木棺里的另一具尸体和刚刚我看见的疯子的尸体来对照,差异太过于明显,因为木棺里的另一具尸体穿着当地的民族服饰,虽然我几乎从来没有见过,但和疯子现代化的衣着比起来,的确是天壤之别。 所以我已经有了初步的一个断定,那就是疯子是被人杀死之后放进这口木棺里的,助于是什么时候的事,暂时我还不能肯定,而刚刚蒋消失掉,其实就是为了来毁掉这一具尸体,因为他怕我看见棺材里的尸体,怕我知道他并不是疯子的这个事实。 所以为了验证我的猜测,我在雪地里再次挖出了一口木棺,并且亲自打开检查里面的尸体。 果然,我的猜测是对的。 这些木棺存在的年代也许已经很久远了,根本不是我能猜得到的,或者这是一个墓葬群,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的棺木被放置在了这里,而且还专门建造了这样的一个建筑来贮存,所以我觉得我脚下的这一座半人工半自然的建筑应该是一座义庄。 一座义庄!不知道为什么,在想到这个念头的时候,我的全身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哆嗦。 就在这时候,我看见了木棺棺头部上的一个很奇怪的花纹,这个花纹既像是一个古字,又像是一种有象征意义的图纹,总之看上去就有一种很诡异的感觉,而且这个花纹是刻在棺头上,又用不同颜色的漆描上去的。 当然我只是留意到了这样一个奇特的花纹,或许它的本身并没有什么含义,只是一种风俗罢了,所我看了一阵之后看不出究竟,便没再去想它。 基本上我已经认定这就是一座义庄,不过是建在雪山深处、以山体为依托人工开凿出来的一座义庄。 我于是走到山崖边上看了看这里的地形,发现这里四面都被巨大的雪山遮蔽着,就像一个火山口一样,不禁让我想到了薛同我说的那句话——在太阳照不到的地方,难道他说的我要找的地方,就是这里? 只是想到这里,我依旧还有不明白的地方,那就是既然这些都是蒋已经计划好的,那么另一排脚印又是怎么回事,而且还是一排光着脚的脚印?这个人为什么要去翻我的帐篷,用之前的猜测似乎这点又有些无法解释,所以我最后决定暂且先不去管这些,我先找到十三和蒋再做定论。 于是我将注意力再次转回到了这个窟窿当中,我现在想的是,这下面既然是一座义庄,那么建在这里的义庄一定有它的意义所在,所以我应该下去看看,顺便也好看看十三有没有事。 只是这窟窿极深,而且周围有没有可以栓绳子的地方,我总不能这样跳下去吧,我拄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当我看到雪地上的棺盖的时候,突然有了主意。 第九十三章棺地 我仿照着在魏氏祖墓里的情形蒋棺盖放置在窟窿口上,确保它压紧实了不会掉进去,这才将绳子拴在上面,直到确认无误之后,才将绳子扔下去,然后自己抓住绳子往下面一点点落下去。 起初下面还是一片冰雪夹杂的模样,再到了下面,就逐渐变成了黑褐色的石壁,而且越来越勾勒出一幅室内的模样来,直到往下面落了一两丈,我感到自己已经进入了一个十分宽敞的空间里面,我这时候已经将狼眼手电收了起来,换上了普通的手电,因为狼眼手电虽然照明强度大,但是却并不耐用,这东西我还打算留着遇到紧急情况时候用呢,现在拿来照明实在太浪费了一些。 我放下来的这根绳子有二十来米长,我估摸着这个窟窿的深度也就十来米,所以这根绳子已经是足够长的,不过往下面落了很久之后,我才发现自己错了,但是这个差错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绳子刚刚够,虽然显得短了那么一点点。 所以在离地面还有两三米的时候,我已经看见了地下的情景,上面散落着一大堆刚刚塌陷下来的雪,只是却并不见十三的身影。 我想既然没有看见十三,那就是说明他没事,我于是抬头望了望头顶,心上不免又有些犯虚,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不死也要重伤,可我在地上丝毫没有看见任何的血迹,又表明十三安然无恙,这也太奇迹了一些。 当然这个问题还是等我到了下面找了再说,毕竟有些时候眼睛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 可也就是在这时候发生了异变,我只感到我抓着的绳子猛地一松,只有绳子这一个支撑的我顿时就失去了依附往地面上坠下来。 还好我离地面只不过有两米左右,这样掉下来只是擦破了一些皮而已,只是在我落下来的同时,我手上的手电筒已经滚落了出去,而且我听见了十分清脆的声音,似乎是手电筒的镜片被摔碎的声音。 我从地上勉强爬起来,身子倒是没有什么大碍,于是将手电筒拾起,只见绳子已经落了下来,似乎是断了。当然,我并不认为我的体重就可以将绳子给挣断的地步,而且我能确保我在棺盖上打的结绝对不可能松开。 于是我快速地寻找着绳子的另一头,当我看到绳子的这一端的时候,明白了为什么它会突然松开。 因为它分明是被割断的,绳子的断口很整齐,但是边上却很毛,也就是说它经历了一个割的过程,而发生这样的事,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有人在上面用刀割断了绳子。 我往头顶看了看,但是上面只有一个微微发亮的洞口,根本就什么也看不见,我虽然欣赏疑惑,但也不得不将这件事放在一边。 不过它却给我提了一个醒,那就是这里并不单单只是我们三个人,还有其他人混迹在我们中间,而且很明显是有想对我们不利的人。 我拍了拍身上的雪和灰尘,将绳子收回到包里,同时用手电将周遭的环境都照了一遍,我发现周遭的环境和上面的差不多,这里都是棺材。 这些棺材的放置非常有序,一层层地放置在石架子上,几乎都有十多米高,而这些石架子,其实更像是从石壁上硬抠出来的空地,我看了之后不免感叹,如果这真是人工开凿出来的,那要耗费多少的人力和物力。 在每一个石架子之间都有一条通道,而且一眼看不到头,不知道通往哪里,我前后打量了一下,几乎我身前身后都是这样的东西,于是最后决定还是继续往前面走进去。 这里非常地安静,一路上我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走着走着,我的心就觉得有些瘆了起来,因为这里的棺材实在是太多了,而且也实在是太安静了,安静得我都有些不自然起来。 我正这样想着,伴着我的脚步声突然响起了另一个声音,起初我以为是我的脚上粘到了什么东西发出来的,可是我用手电筒照了照脚上,根本什么都没有,于是我又试着走了几步,果真我的脚步声一响起,这个声音就又响了起来,我停下,这个声音就又没了。 我用手电筒照了两边的石架子,没有一点动静,我在心里默默地想,我这该不会是出现了幻觉,自己吓自己吧。 我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开始往里面走,可这回我听得清清楚楚,伴着我的脚步声的节奏,的确是有一个声音在响,而且这个声音就在我身边。 我于是试着调节自己步子节奏的快慢,附和着脚步声的这个声音竟然也跟着在变幻,我咽了一口唾沫,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料想。 我保持着步子的不变,继续走了两三步之后,突然猛地停住,同时我闪电般地转身,手电往身后打过去,可是在我转身之后我就后悔自己为什么动作要如此迅速,因为我感到自己的脸贴在了另一张脸上,而且是一张冰冷还带着微微的尸臭的脸。 我大脑停滞了半秒钟,然后立刻再次闪电般地往后退开,几乎是与此同时,我看到这尸体已经朝我伸手扑来。 我的身子几乎是擦着他的双手往后滑了出去,而与此同时我也看清楚了他的样貌,他的身上处于腐烂之后又再次干涸的情形,那一双干枯的眼睛看不到任何的生气,可是在他那死气沉沉的脸上我却能看到阴戾的狠毒,那是要置我于死地的狠毒,而且我看到他马上就朝我扑了过来。 我心中一动,突然想起了蒋和我说的一句话,他当时问我我身上的死神香味道怎么又浓了,当时我没听出来他的潜台词,直到现在看到了这具起尸,我才意识到这件事的重要性——死神香会让尸体起尸,而这里无疑是尸体的老窝,如果这里的尸体全部起尸,那简直是不可思议的场景。 我并不惧怕这一具起尸,而是惧怕自己身上的死神香,甚至我开始怀疑自己身上死神香存在的目的,而我知道,我身上的死神香,是薛给我的一个一生都无法抹除的烙印。 在我失神的这一瞬间,这一具起尸已经又朝我扑了过来,我慌忙让开,对付这种起尸无疑是蒋的玉印最有效力,于是我掏出蒋的玉印,打算找准时机就给它狠狠地盖上一个印章。 可是在我掏出蒋的玉印时候,这具起尸身子猛地一抖,原本朝我扑来的架势顿时一缓,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极可怕的东西一样,而且我看出了它要逃跑。 它如此惧怕自有他的道理,只是这样剧烈的反应出乎了我的意料。 这玉印会对它造成什么伤害我心知肚明,只是它就这样跑了未免会让我心上不安分,因为它就是一个定时炸弹,我不知道如果让它这样跑了以后还会弄处什么更严重的事情来,所以,我绝不可能让它就这样跑掉。 最起码有一具起尸,我就必须将它扼杀在摇篮之中,否则往后很可能死的就是我。 所以在它要逃的时候,我反身朝他扑了上去,它才跑出一两步,已经被我扑到在地上,慌忙中我也不知道玉印盖在了它的什么部位,我只听见一声尖锐的嚎叫声,它的身子抖动得厉害,我知道下一瞬间它就会腐烂,于是快速地起身,以免自己身上沾到。 可是在我起身的时候我才发现,这具起尸根本就没有腐烂,而是直接变成了飞灰,我只看到地上堆了一层灰色灰尘状的东西,而它已经是一具干尸状的东西还在不住地抽搐着。 这次这具起尸竟然连骨头都没有剩下,比起以往起尸的腐烂更冲击着我的认知,我狐疑地看着手里的玉印,它究竟是有多少秘密是我还不知道的。 但是现在的情形根本让我无暇去顾及这些,因为只是接下来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我听到了从石架子上传来的一阵阵声音。 这种声音,就像是里面的尸体都要从里面蹦出来一样。我的乖乖,如果这些尸体都起尸了,那还得了,我于是再也顾不上眼前的这些东西,而是飞快地往深处跑进去。 只是我这一路上耳边都回荡着“叮叮当当”的声音,好似所有的棺盖都在被打开一样,而我则根本无暇去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现在想的是得立刻离开这里,不能耽搁一分一毫。 所以在黑暗中你会看到听到这样的一幅画面:手电的光亮在黑暗中一闪一闪地移动着,同时剧烈的呼吸声回荡在“叮叮当当”的声音中。 这是我在逃跑的画面,或者说是我在与这些诡异的声音在赛跑。 而在跑过了不知多长时间之后,我却猛地停了下来,只见地上一件东西正安然地躺在那里,似乎就在等待着我的到来。 我弯下腰将它捡起来,心中千万个念头闪过,可却并没有一个确凿的想法。 第九十四章又一个仇人 可就在这一瞬间,我手里的手电突然没了光亮。 几乎是一瞬间我就陷入了深深的黑暗之中,我能听见的是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能感受到的,是自己的存在。 而地上的这样东西,已经彻底看不见了。 但我还是凭着脑海里的印象朝它摸过去,而不是先检查手电为什么突然没了光亮。 因为在我看来,这件东西尤为重要,甚至容不得半点耽搁也要把它牢牢抓在手中。 但是当我的手伸过去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拿到,反而我的手却触碰到了一个柔软而冰凉的东西。 这种触感,分明就是一个人的手,而且很可能还是一个死人的手。 并且在我抓住这只手的时候,我感到这只手是动着的,而且它很快速地从我手里抽了出去。 我的手僵在原地,但是马上我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这只手的主人先我一步拿走了地上的东西。 我于是身子就势往前扑上去,同时口中喊道:“等等,这东西是我的!” 可是我却扑了一个空,我身前什么也没有,更没有我脑海里设想出来的人。所以我这样猛烈地扑上去,一个趔趄几乎往前栽倒,但我依旧不死心,我边直起身子环顾四周边伸手去拿背包里的狼眼手电。 说实话,在这样的黑暗中是什么也看不见的,我只是靠自己的知觉来感受,感受身边是否有人,所以在感受不到的时候,就只能靠这些能发出光亮的东西。 但在我的手伸进背包里,正拿住狼眼手电的时候,却有一个力量按住了我的手。 这个力量并不大,好似就是阻止我将狼眼手电拿出来一样,我能感到手背上的这只手和刚刚是一样的冰凉。 我当然不会被他这么轻轻一按就妥协,我正打算抽开手,可是一个冷冰冰的话语在我身后响起。 “你如果还想活命的话,就站在原地别动,我敢保证在你抽手之前我就能扭断你的脖子。” 我于是便不敢再轻举妄动了,因为我听得出来这并不是单纯的威胁,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我觉得他说话的语气和薛如出一辙,但却不是薛的声音,所以有了一丝好奇。 我问:“你是谁?” 他并没有回答,而是问我:“蒋在哪里?” 他的声音毫无感情,几乎是比薛的声音还要冷上这么几分,而且他的每一句话都带着强烈的命令语气,强势得容不得你有半分的犹豫。 我说:“我不知道。” “你不可能不知道!”这人在我身后加重了语气,同时我感到他按着我的手腕的那只手在用力,他紧紧捏着我的手腕,我感觉我的骨头在他手里就像是要断掉一样。 我吃痛,但我还是强忍着,没有发出一声呻吟,我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缓,我说:“我和他失去了联系,我也在找他。” 可这人捏着我手骨的力量并不减少,反而在加重,他说:“你刚刚还说不知道,现在又说你们走散了,你以为我是好骗的吗,你若快说,我可以让你死得轻松点……” 他边说着边将我的手腕往后扭,我被他制住毫无还手之力,可就在这时候,突然一声“砰”的声响,有什么东西从我身上落到了地上,在听到这声音的时候,我心中大呼一声糟糕,这是蒋的玉印。 这东西就落在我和他之间,我甚至已经感到他弯腰捡起了玉印,与此同时,我听到他咬牙切齿的声音:“你敢骗我!” 我只感到我手腕上的这个力道猛然松开,可是随之而来的却是一个十分重的力道卡住了我的脖子,这个人力量实在是太大了,换成脖子之后,我觉得我的脖子在他手中脆弱得就像一张纸一样。 他一字一句问我:“这是什么,你说,蒋在哪里?” 我在脑海里简单地理了理这个变故的发生,他也许和历一样也是受了蒋的算计,即便不是,听他的语气也是对蒋恨之入骨,只是这个人看上去要比历难缠太多,最起码,他应该和蒋是在一个级别上的,所以再用对付历的手段来对付他,只怕反而弄巧成拙。 而我这时候越是说不知道,他越以为我在隐瞒什么,于是我改口说道:“你大可再用力一些,直接扭断我的脖子更好,这样你就永远不会知道蒋从哪一条路进入了里面,你也永远不要想再见到他。” 我壮着胆子说出这句话,为的就是赌他会在意蒋的行踪而不会杀我,用那一句古话来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只要找不到蒋而又迫切地要找到蒋,那么任何有关蒋的线索他都不会放过,即便这个消息是错的。 但只要能骗住他,我就能赢得时间,时间就是生命。 他扭着我脖子的手更加用力,同时嘴上说道:“你说什么!” 虽然他嘴上带着怀疑的语气,但我从他缓了一缓的动作上已经感受到了他的犹豫,于是我趁热打铁说道:“若不是在这里遇见你,我恐怕已经快能追上他了,现在只怕……”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故意顿了顿,这人虽然聪明,但是根本无法辨认我话里的真伪,所谓的关心则乱就是这种情形,这是错不了的,再聪明的人都会有糊涂的时候,而我自认为这时候就应该是我身后这个聪明人犯糊涂的时候。 他说:“你当真是追着蒋进来的,我一直在这里为什么会没有发现,你在骗我!” 他依旧在怀疑,比起历的确是小心谨慎许多,但我早已经想好了对付他的策略,而且我已经洞察到了他的软肋,我说:“如果你能发现蒋的踪迹,也就不用在这里逼问我他的下落了,他也早已经落在你手里了,而如果他就这么简单地被你抓到了,那也就不是蒋了。” 我说完之后,这个人良久都没有声音,而我虽然紧张,但是却不敢有丝毫的表露,我知道现在他正在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也是他选择相信与不相信我的时候。 他的一念之间,就是我的生与死。 终于,我感到脖子上的力量逐渐变小,然后这人说道:“你很了解蒋。” 我说:“我并不了解他,我只是善于观察人而已。” 这人沉默了一秒钟,然后才问我:“你叫什么名字?我好像觉得你很熟悉。” 我虽然惊讶,但是却没有表露出来,回答他说:“我叫何远。” “何远……”他重复了一遍我的名字,语气中带着一些疑惑,似乎并没有听过,但是接着他就说道:“你再说一遍刚刚那句话来听听。” 我说:“我叫何远。” 他说:“不是这一句,是上一句。” 我说:“我并不了解他,我只是善于观察人而已。” 我话音才刚落,我就听到这人自言自语地说道:“像,真像。” 我追问:“什么像?” 他似乎出了神,被我的这个问题给唤醒了过来,他说:“一个人,但这只是巧合而已,你不可能是他的,因为他绝对不会是你这个样子。” 至于他究竟说的是谁,我压根就不知道,但是他这会儿说话的语气已经缓和了许多,我知道我骗住了他,接下来,就是找一个合适的机会逃走。 当然不是现在,要在他绝对相信我之后,我才有完全从他手边逃走的可能。 我于是问:“那东西是你放在这里的?” 这个问题是我真正想知道的,如果是他故意放在这里的,那么无疑这就是他设下的一个陷阱而已。 他说:“我与你是同一时间看见的,但我觉得你似乎更有价值。” 我不动声色地问:“那是什么?” 他说:“你不是看见了吗?” 他不愿意告诉我,或者他在试探我知不知道这东西,我虽然第一眼就已经认了出来,但我还是说了别的东西,我说:“是血玉。” 他说:“不是血玉,是人尸玉。” 果真是翡翠人俑的一部分,没想到这个地方也有人尸玉。但是转念一想这其实一点都不奇怪,因为在萨迦寺地宫里分明有翡翠人俑的完整图像,注定了这里和人尸玉有脱不开的干系。 更何况这里还盛产独一无二的血玉,更是预示着会有莫大的关联。 他接着用试探的语气问我:“你知道什么是人尸玉吗?” 我说:“知道。” 他说:“哦?蒋告诉你的?” 我觉得这人对我可能根本不了解,否则他应该直到我的许多事,当然我对他更是不了解,但是他和历一样在寻找蒋,只怕和他们是一路的,于是我说:“是薛告诉我的。” 我这句话说的很小心,而且耳朵一直在留意他的声音变化,这里黑暗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能靠声音来辨别他的表情变化。 可是他的表情变化却很出乎我的意料,我感觉他猛地吸了一口凉气,似乎听到了什么极可怕的事一样,然后我就感觉到他慌乱了起来,他问我:“你和薛是什么关系?” 从他的变化来看,我得出了一个结论——他惧怕薛,甚至可以用恐惧两个字来形容。 我说:“我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和他一起下地合作过而已。” “你是薛的新搭档!”不知道为什么,他几乎是呼喊着说出了这句话,就像世界末日就要来临了一样。 第九十五章设计 “你也认识他?”我试探着问。 他却不再说话了,我只感到身边一片安静,这个人就像已经不存在了一样。 而长久的时间里我都没有再听见他的声音,所以我朝身后转过去,却已经感受不到他的存在了。 但我还是谨慎地喊了一声:“你在干什么?” 说完之后我耐心地等待着回应,可是又是几分钟过去,依旧丝毫声音也无,正在我不耐烦的时候,倒是在远处响起了一个声响。 这个声音就像是石子被踢到的声音,我只听到石子骨碌碌地朝我滚过来,也就是说,这个人正朝我走过来。 我皱起了眉头,他什么时候去到了离我这么远的地方而我竟然丝毫没有察觉,我侧耳细听,只听见有一个几不可闻的脚步声正朝我过来。 我于是沉默着没有开口说话,这个人脾气怪异,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像这样的人,一般最不喜欢被刨根问底。 可当这个人走近我的时候,我却觉得有那么一丝不对劲,这股不对劲来的很奇妙,明明我什么也没看见,可就是觉得这人似乎并不是刚刚挟持我的那个人。 然后我听到了他的声音,果真不是他,而是蒋。 他说:“谢谢你,何远。” 我大致能够猜到他为什么谢我,但我需要知道真相,我回答蒋说:“没什么,我只是自保而已。” 蒋说:“但你还是帮了我,我欠你一个人情。” 我笑起来,半开玩笑地和他说道:“如果你觉得欠我人情的话,就告诉我关于这个人的事,他为什么找你?” 蒋说:“你想知道?” 我说:“不想知道问你干什么,你别和我遮遮掩掩的,这个人不但认识你还认识薛是不是?” 蒋说:“我只说我对他的了解,关于薛的部分,你自己去问他。” 蒋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冷,似乎是提起了什么极不愿意提起的事情一样,我自知触碰到了蒋的雷区,于是便不再追问,同时心里不禁在感叹他们这几个人的关系真是微妙,似乎谁和谁都是既敌对又是搭档的关系,可我看出来的更重要的一个共同点是,他们无论是谁对薛似乎都忌讳三分,谁听到薛似乎都不想和他沾上任何的关系。 而他们分明是同样的人,这里面难道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隐秘吗? 我于是回答蒋说:“那我洗耳恭听。” 蒋说:“他和历是搭档,有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他们俩合伙想扳倒我,却不想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中了我的离间计,两个人由搭档反目成了仇人,后来得知真相的时候已经无事于补,所以他们俩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都想找到我找我算账,但是找到我又如何,在玄鸟墓你也看见了,历那有勇无谋的蛮夫只是个不长脑的废物,要和我斗,他差得还远。” 蒋只短短的几句话却听得我暗暗心惊,特别是那句两个人合起来想要扳倒他却中了他的离间计更是让人胆寒,果真如薛和历所说,蒋心机深沉,基本上杀人都是手不刃血,往往这种人才是最可怕的,这也许也是为什么薛要对他敬而远之的一个原因吧。 即便薛比他强,但是这样的对手也是一个极其恐怖的存在,与其硬碰硬,不如井水不犯河水,很显然薛就是这样,只可惜历和刚刚的那人不懂。 但是为了知道更多,我插口道:“但是刚刚那个人却比历精明许多,所以面对他的时候,你也不得不避其锋芒,不敢和他正面相碰。” 我听到蒋微微变了语气,他说:“你已经发现了?” 我说:“我没发现,只是从你的话里推断出来的,你一直都在暗处看着我们是不是,我们刚刚的谈话你都听见了吧?” 蒋说:“我什么也没有听见。” 我说:“你不可能没听见。” 蒋很聪明,他说:“对于我不利的话语我会选择不去听,并不是每一件事我都需要知道,我只需要知道自己该知道的就行了,至于刚刚你们谈了些什么,我不需要知道,也不想知道。” 起初我觉得蒋的话里有狡辩的味道,可是细细一回味,他这话是话里有话,我似乎听出了他这是在委婉地劝我不要再追问这件事,又似乎在暗示我一些什么,但这句话所蕴含的寓意太过于丰富,暂时我只能想到一些皮毛的东西,深处的,还需要一些时间。 我说:“可你刚刚就在我们附近,你在观察我们。” 蒋说:“老实说,我的确是观察了一阵你。” 我问:“为什么观察我?” 蒋却没再说话,等他再开口的时候已经换了一个话题,之前的话题则被他强行地跳过去了,他说:“那个人还会回来,我不能久留,更何况,我还得找到十三。” 经蒋这么一提醒,我才意识到十三还生死未卜,也不知道他从上面摔下来之后已经怎么样了。 然后蒋突然凑到我耳边,用几乎是耳语的声音和我说道:“过会儿见到他你只需要和他说‘历已经被薛关在了黄金墙后面’,他自然就不敢再为难你,他对这里的地形虽然不像我这么熟悉,但是却也了如指掌,你会需要他的帮助的,至于你要如何让他心甘情愿地帮你,我想这点应该难不倒你,你只需要记住一点,薛是你和他谈条件的砝码。” 说完蒋的身子就从我耳边撤开,而且我感到了他正要离开,我于是开口问:“你要去哪里,你的意思是接下来我就只能靠他带我进去里面了?” 我却只听到蒋说了一句:“你不需要任何人带,他只不过是你的一个帮手而已,何远,你开始让我刮目相看了。” 蒋的声音越来越远,说到后面这一句的时候我几乎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我不了解蒋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我觉得他说的要去找十三只不过是他要离开的一个借口而已。 他有什么事需要瞒着我去做,就比如之前的悄无声息地给木棺里疯子的尸体盖上了一个印章。 而且他出现的时机拿捏的恰到好处,在我完全顾不上这些事的时候出现,等我有机会想起这些事要问他的时候,他就迅速离开,让我对这些猜测无从下手,虽然怀疑他,但是又不能完全相信这些就是他做的。 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一切都是空谈。 我想了许多,关于蒋,也关于刚刚他说的这些话,蒋是一个非常难猜的人,所以我觉得我看到的永远只是他的一个表象,而根本看不到他的内里究竟有什么,就更别提他的心里会在想些什么了。 正在我想得入神的时候,我突然听到身边传来了那个人的声音:“他来过!” 果真如蒋所说,他又回来了,那么刚刚我可不可以看作是他短暂的逃离,不知道在逃离的路上他又经过了什么思想上的挣扎,又让他回来了,但是有一点应该和蒋说的是一样的,他憎恨蒋,这是他回来的动力。 我突然觉得蒋让我转告给他的那一句话,并不是单单为我着想,现在我才猛然明白过来,既然薛将历关在了黄金墙之后,那么蒋的潜台词不就是在说薛和他是一路的,这人又如此惧怕薛,单单是一个蒋已经让他捉襟见肘,再加上薛,那么这岂不是蒋在间接地告诉他要他放弃。 而我无疑就成了蒋带话的工具,在无形之中已经成为了他的利用对象。 但是这句话我却不得不说,因为如果不说,我无法震慑住他,最起码目前无法震慑住,因为他比我强太多了,就像蒋说的,我能和他谈条件的唯一砝码只有薛。 所以这正是我矛盾的地方,一方面我并不想被蒋所利用,但是另一方面,却不得不按着他说的去做。这就是蒋的厉害之处,他并没有强迫你,但是你却不得不心甘情愿地成为他的一枚棋子,按照他说的去做。 想到这里,我心中突然升腾起一股无名怒火,可是这股怒火却无从发泄,只能在心底熊熊燃烧,这股愤怒无疑就是来自于自己无法自主自己行动的一种无奈。 在这一刻我也终于明白,蒋是不需要有同伴的,任何人对于他只有被利用的价值,而我以为我们可以。 我的想法实在是太天真了。 最后我深吸一口气,挣扎良久,还是心甘情愿地做了蒋的棋子,我说:“他让我带一句话给你,如果你在的话或许可以亲口听到他对你说。” 我听到他似乎是咬牙的声音,可以看出他对蒋是有多么的憎恨,甚至就连我现在都对蒋有那么一丝憎恨起来,但我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问:“是什么话?” 我觉得我就像一个傀儡一样一字一句地重复着蒋的话:“他让我告诉你,历已经被薛关在了黄金墙后面。” “啊?!”我听到他的一声惊呼,然后他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急切地问我:“他真是这么说的?” 他的反应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我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的慌乱和恐惧,这让我开始后悔替蒋说出了这句话来,但事已至此,我是骑虎难下,只能继续说下去:“是的,那个墓不知道你有没有去过,就在龙潭北沟,我亲眼看见他和薛进去,却只有薛一个人出来,而且薛也告诉我,历永远都不可能出来了。” 而这个消息对于这个人来说似乎打击不小,我只听他始终重复着一句话:“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第九十六章化敌为友 其实我从来不知道薛竟然有这样的威慑力,按理来说这个人的能力应该还在历之上,可是却如此惧怕薛,有些不符合常理,最起码我见过历和薛相处的场景,他对薛可是没有表现出一丁点的惧怕来,而这个人却怕成这样,不禁让我觉得这里面是不是还另有隐情,或者说他做过什么事,正被薛追杀? 当我正想着这一层面的关系的时候,这人却已经从那种恍惚中清醒了过来,然后他的语气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我只听见他问我:“蒋用这种攻心之法也太下作了一些,莫非他还真以为我看不出这里面的重重关系,历被关在黄金墙之后,和他完全就没有半点关系。” 他说完之后,就没了声音,但我能够感觉到他的视线聚集在我的身上。我没有说话,现在我不应该引火上身,何况他和蒋的纠纷,我更不想参与进去。 但是出乎意料的,我却听到这人重新说道:“谢谢你,你刚刚的话让我明白了蒋的用意,而且让我知道你和蒋并不是一样的人。” 直到听到他这样说我才松了一口气,我刚刚说那番话的目的其实就是让他明白我的立场,以及让他选择相信我。 很显然,现在这个目的已经达到了,但这才只是一个开始而已,我要的是他能完全信任我,就像蒋说的那样,能够带我进去到这个地方的深处,因为蒋的话我已经是指望不上了。 当我的脑海里腾起这个念头的时候,我的身子突然猛地一抖,我的心里突然由内而外地升腾起了一种恐惧感,这种恐惧和身旁的这个人完全没有关系,而是完完全全地来自于我自己,我意识到,对于眼前的这个人,我算不算也是在千方百计地对他加以利用? 我痛恨蒋这种见利忘义的利用,但是我自己却在无形之中竟然正做着和他一样的事,这让我更加深深地感到恐惧起来,因为我不想成为他那样的人。 即便现在我没得选择不得不让这个人为我所用,但我也不想成为那样的人,很多时候,人就应该有坚守的东西,而我自认为真诚是我必须固守的东西,任何时候都不能丧失。 于是我说:“如果你想利用我找到蒋,基本上已经不可能了,现在我也无法知道蒋在哪里。” 他没有说话,沉默了很久,不知道在想什么,而这么长时间的沉默,让我以为他是不是又消失了。可是这回没有,等他再次开口的时候,我感觉他已经不是刚刚的那一个人了,我觉得这是我们之间关系缓和的很重要的一步,他说:“我叫宋,曾经是历的搭档。” 我说:“蒋和我说过。” 宋显得惊奇,他说:“蒋连这事也和你说过?” 我说:“他只是只字片语提起了一些,并没有细说。” 接着我听见宋唏嘘一声,然后自言自语地说:“我从未见过这样的蒋,他对任何人都不会说实话,特别是关于他的事,不但他自己从来不会和别人说,就连别人都不能提起,这已经成了他的一个禁忌,薛都不例外,可是他却和你说了,这不像他。” 我虽然也觉得惊奇,但是依照我这段时间对蒋的了解,以及对以前以疯子这个名字和我相处的他的了解来看,我反倒觉得很正常,并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却没想到,我自己以为再正常不过的事,在旁人看来却是如此的匪夷所思。 宋虽然沉稳,但是这个时候也显得沉不住气了起来,在说过了蒋之后,他终于问到了他最好奇的事,我估计这个问题他早就想问了,而且已经憋了很长时间了,那就是我如何认识薛的。 他不问的话连我自己都想不起来,等我细细一回忆,突然发现我与薛第一次见面,完全是靠蒋——也就是那时候还是疯子的他引见的,那时候我被蒙在鼓里,觉得疯子的说辞恰到好处,可是现在我知道了蒋的真实身份,再想到他引见我和薛,不禁觉得这里面大有深意起来。 为什么不是别人,而单单是他。 所以在想到这一层的时候,我不自觉地“啊”地惊叫了一声,宋问我道:“出什么事了?” 我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他,但我的脑海里却压根想不出蒋这样做的目的而在,而依照那时候的情形来看,薛也不知道蒋的身份,蒋的这一个身份瞒过了所有人,所以那时候薛应该也是被蒙在鼓里的,说得直白一些,很显然他也被蒋给算计了。 而且薛本来就不是以心计见长的人,论心计当然比不上蒋,但是他敏锐的洞察力和无与伦比的身手又让蒋都畏惧三分,所以才会让蒋在行事的时候不得不异常小心谨慎,这应该是所有人都畏惧薛的原因所在吧。 宋见我没有回答,便知趣地没有再问,而我转念一想,我想不出蒋的目的来,那是因为我对蒋压根就不了解,宋与蒋如此熟悉,必定对他了如指掌,兴许他能给我一些什么启示也说不一定。 于是我将蒋引见我和薛见面的事大致和宋说了一遍,当然,这件事中明老是一个无法跳过的人物,不得不说。所以我发现当我提起明老的时候,宋的注意力似乎一下子就被转移到了他的身上,虽然他并没有很明显地表现出来,但是从他多问了明老的外貌等等的情况来看,似乎他对明老很感兴趣。 但这些我都暗暗记在心里,我还没有愚蠢到当场就问他和明老的关系的地步,我想他知道也不会说,如果他要告诉我,在我提起名来的时候就应该说了,而不是绕着弯子地打听明老的事。 听完我的讲述,他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却说了一个让我很意外,而且一点都不相信的理由,他说:“也许这就是一个巧合而已。” 我肯定是不相信的,我觉得他似乎是已经想到了什么,但是却在故意隐瞒着而不告诉我,而我对他这个答案根本不满意,于是说道:“你没和我说实话。” 而就在我说话的同时,我感到他突然侧了一下身子,与此同时,他按了按我的肩膀示意我保持安静,而且迅速地在我的肩膀上划动着,似乎在写着字。 而他一边写字,一边用正常的语气说道:“很多时候越是看似不可能的事,往往就是真相。” 我无心去听他的这句话,只是拼命地辨认着他在我肩膀上写的这两个字——有人。 我第一个想到的人是蒋,他刚刚难道并没有离开,而是重新蛰伏在黑暗中盯着我们?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我们刚刚说的所有岂不是都已经被他听了个干干净净? 而也就是在这时,宋按在我肩头的手突然松开,我只听到一阵很细微的声响,接着我已经感到他人已经像箭一样射了出去,很显然,他的目标就是黑暗中的那个人。 下一秒,我听到了一个痛呼的声音,而这个声音很熟悉,我喊道:“十三?” “何远,真的是你。”果然是十三。 而且很可能已经被宋给制住,我于是朝黑暗中说道:“宋,十三是我的朋友。” 我话音才刚落,然后就听见了十三熟悉的牢骚,他一边唏嘘着一边说道:“你奶奶的何远,明知道是我还让他下手这么重,本来从上面掉下来就已经只剩半条命了,被这么一折腾还要不要我活了,哎哟,我这身子骨算是给你们废了。” 我当然听得出来这是十三在耍流氓呢,我说:“你身子骨要是真散架了哪还有功夫在这里贫嘴。” 十三不置可否,他问我:“何远你有手电没,我的背包丢了,这黑不拉叽的鬼地方真让人难受。” 而几乎是和着十三的声音,我听见了宋的声音,他说:“我不喜欢光。” 宋才说完十三就喊道:“你是僵尸我们可不是,我们需要光,你明不明白,光,我们需要光,何远你说是不是。” 我当然也极不习惯这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但是这样的情景,我情愿委屈一下自己和十三也要迁就宋,再者就是在这里光似乎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太招眼了,至于会招惹什么东西,我却不知道。 我说:“十三,你就将就一下吧。” 十三听见我这样说自然没意见,这是我对他最基本的了解,但他嘴上肯定要讨便宜说我几句,否则这就不是我认识的十三了。 果真,我听见他阴阳怪气地说:“果然是新人胜旧人,何远你就是一个喜新厌旧的陈世美。” 我不和他争辩,也学着他的口气说:“是呀是呀,那你能拿我怎么着。” 十三无言以对,或许他压根就想不到我也会有这么无赖的时候,我只听见他很无奈地说:“何远,你怎么能学我!” 我正要继续,可这时候宋突然“嘘”一声说:“别出声,你们听周围的是什么声音。” 第九十七章目的 我屏气细听却只觉得周围是异常的安静,根本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 我刚打算问宋听到的是什么声音,可就在我打算张口的那一瞬间,我听到了一声清脆的敲击声。 这个声音实在是太清脆了,清晰得就像是瓷碗摔在地上的声音,以致于让我误以为就在我身边响起的一样,而且一声过后间隔了两到三秒又是另一声,这次我基本能够确定,这声音就是从我身边发出来的,而且是从脚底发出的。 同时十三也小声说道:“在我们脚下。” 我不自觉地让开了两步,这声音如果说得准确一些,正是从我们站着的脚下发出来的,起初这声音并不大,但是慢慢地已经响动得非常厉害,有那么一阵,我都感到地下的地板在震动。 我知道我们站着的这个地方只是这个建在山体里的一部分,在我们的脚下还有许多层这样的空间,所以我们脚下是空的那也并不奇怪。 只是奇怪的是,在这个已经基本荒废的地方,是谁这么无聊在下面敲天花板,换句话说,究竟是不是人在敲。 我问宋:“这里除了我们还有没有其他人?” 宋说:“除了我们三个,再之外只怕就只有蒋了,而我不认为这会是蒋做的。” 宋的言下之意很简单,既然没有了旁人,那就是闹鬼了。 十三也说:“我就觉得这里放着这么多的棺材怪瘆人的,刚刚这周遭的棺材不都在响动吗,即便有起尸也不足为奇,怕就怕会有活尸,都在拼命地往外挖想要从地下出来呢。” 一提到活尸我心中就莫名地一惊,这一阵心惊来得莫名。活尸实在太过于神秘和诡异,其实在我的理解上,活尸就是活死人,如果抛开身体机能上的不同,和活人就没什么区别,所以我一直都想知道活尸究竟是如何形成的,这里面一定有它的合理的一个解释。 宋却没有接过十三的话头,也许在他看来这只不过是十三吊儿郎当的只字片语罢了,不足为信,他只说:“这里本来就是一个墓地,葬着数以万计的人,我们之中,也估计也只有蒋最了解这里了。” 宋说的很隐晦,而且接下来的原因他就没有再说下去,大概是牵涉到了蒋的事他不愿提起,又或者是因为这是蒋不愿被提起的禁忌,总之无论是什么原因,宋只说了一个开头就没了下文。 估计这牵涉到了蒋的出身也说不一定,否则蒋也不会千里迢迢地要来到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而且还脱离了我们所有人孤身一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说:“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找到去往下面的入口,否则老在这一层打转的话来这里的意义就没有多少了。” 我来这里冲着的自然是我们家族留下的这些谜团,我觉得在最下面可能会有解释和线索。可是宋却不尽然,他听了我的话反而是很惊讶,他反问我说:“你怎么知道这下面还有空间?” 听到他的问题之后倒是轮到我惊讶了,我也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没有?” 我看不见蒋这时候会有什么表情,但是我听见他说:“我自认为对这里很熟悉,但是却只知道这个鬼地方就只有这一层而已,而且里面全部都是棺材,根本就没有别的东西。” 我觉得宋说出这样的话很是不可思议,最起码他的这种认知很不可思议,单单是看这里的地势就可以推断出这下面绝对还有我们想象不到的空间,可是宋却一口咬定没有,所以我这时候我立刻想到了一句话——聪明人犯起糊涂来比傻瓜都还不如。 而且事实证明不但是傻瓜,还是死脑筋。因为接着宋就问了我一个很致命的问题:“你怎么知道的?” 我没来过这里,这些完全是基于我的猜测,我于是说:“这些是我猜测出来的。” 通过这几句简单的谈话我发现宋是一个务实主义者,没有证据支撑的观点他永远都不会相信,就像现在在听到是我的猜测之后,我立刻听到了他的反驳,他说:“没有证据的话那就是不可信的。” 我觉得现在和他较真,即便再谈上个一百年他也依旧会坚持着自己的观点,我于是便先收了声,不过下一刻我已经找到了让他相信的办法,那就是来自脚下的敲击声。 这些敲击声隔一会儿响一两声,并没有什么规律,我现在也不知道是这下面究竟是在发生着什么事。 我说:“既然下面没有了,那么你又如何解释这些敲击声,这些声音明明就是从下面传上来的。” 果然宋陷入了沉思当中,我接着问他:“你确定你已经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走遍了,全部都是这样的棺材?” 这回宋回答的就没有这么干脆了,他犹豫了一会儿说:“基本上都走过,但也不全是这样的棺材和石棺材架子,我记得在尽头处有一个非常大的空间,只是里面全部都是空的,我只去过一次,而且时间紧急也没来得及细看,印象上是空的。” 我追问道:“时间紧急?” 宋倒也不隐瞒,他说道:“因为当时我正在追一具尸体,所以只是匆匆瞥了一眼里面,又加之数字爱黑暗中,并不能看得完全清楚。” 这时候十三插嘴道:“是起尸还是活尸?” 宋说:“我不确定,像起尸但也像活尸。” 十三继续问:“你都不确那又为什么要追它,你也总得有一个理由吧?” 或许宋还并不知道十三和蒋的这一层关系,否则依照宋的脾气只怕是搭都不会搭理十三一句,更别说十三这样的追问了。 但宋有着出乎意料的好脾气,这让我对他的印象再次大大地改观,说实在的,因为历的关系我的确对他有一些偏见,因为我之前一直觉得能和历是搭档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总是臭味相投、一丘之貉而已,但是通过与宋短暂的接触,我才发现他和历完全是截然相反的两种人。 宋说:“这具尸体上有我想要的东西。” 听到这里,我算是明白了宋之所以会在这里的目的,为了找寻蒋是一个目的,而为了找寻这件东西则是另一个目的。 我细细想了想,于是对宋说:“来找这东西应该才是你来这里的本意,而至于蒋,是来到这里之后才发现他也在的是不是?” 宋不置可否,回答说:“的确是这样。” 那么会是什么东西会让他特地来到这个冰天雪地的地方,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普通的明器只怕已经无法打动他们了,因为这些都是信手拈来的东西,想要的话犹如探囊取物,所以他要找的东西一定很特殊,即便不特殊,也是具有非同意义的东西,最起码对他们来说。 我猜测着问他:“你是不是在找贡觉玛之歌?” 因为我想来想去,这里最特别最不寻常的东西也就只有这贡觉玛之歌了。 宋变了语气,问道:“你们也是来找这东西的?” 我本来想说不是,但是话还没出口,却被十三抢先一步,他一口承认道:“是的,我们的确也是来找贡觉玛之歌的。” 接着我就听到了宋的一声冷哼:“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不是朋友。” 我见宋说翻脸就翻脸,心中暗自责怪十三信口开河,但是心中不免又对十三的这番说辞有些好奇,十三虽然看似粗枝大叶,但是心思却尤其缜密,这大概是得了蒋传授的原因。这些暂且不去计较,像十三这么细的心应该意识到宋的心理变化,但是他却反而逆着宋的心意去说,这不免让我觉得这是他故意的。 我本来打算向宋解释十三只是乱说,但是想到这一层之后我却将话语生生地咽了下去,或许这个时候我保持沉默会更好,且听听十三会如何应对宋的这番说辞,我静观其变再作打算。 我只听到十三说:“能不能做朋友现在还言之尚早,暂且先不说其他的,就说我们都要找贡觉玛之歌这件事,你找贡觉玛之歌是为了什么?” 宋听了十三的这个问题之后语气已经显然不友好了起来,显然这是他的软处,还是不愿被提起的,他语气不自觉地拔高了一些,带了些许怒火道:“这与你何干?” 十三却话锋一转说道:“但是我知道。” 我几乎是和宋一齐出声惊呼:“你知道?” 十三很确定地回答我们,声音清晰:“我确定。” 接着是沉默,沉默之后宋已经缓和了语气:“你倒说来听听,你若是信口雌黄,说不出一个子丑寅卯来,那就让你尝尝我的手段,也好给你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十三却丝毫不以为意,他说道:“那如果我说对了你又如何?” 我暗暗惊奇十三这般有恃无恐,那么应该是对宋所寻东西的目的了如指掌了,我顺着他们的话往下稍稍一想,已经得知了里面的猫腻,只怕十三的这点信息是蒋告诉他的。 宋还不知道十三和蒋的关系,正好给了十三和他谈条件的可乘之机。 第九十八章宋的意图 宋说:“说对了就是说对了,你要如何?” 十三说:“如果我说对了,你就负责何远在羊八井的安全,不让任何人伤害他一根汗毛,怎么样?” 我往十三的地方看了一眼,心中微微有所触动,十三虽然有时候愣头愣脑的一个大老粗,却也挺会照顾人的。 宋没有说话,十三继续说道:“如果我说错了,那么自然任你处置,别无二话。” 我觉得十三这样做还是太冒险了一些,况且这个赌注根本就很划不来,即便宋最后不信守承诺我们拿他也没有办法,因为我和十三联手估计也制服不了他。 然后我听见宋说:“好,我倒要听听你有什么高见。” 十三说:“其实你并不需要贡觉玛之歌对不对,你来这里找贡觉玛之歌完全是为了另一个人。” 我听见宋阴沉的声音:“哪个人?” 十三说:“薛!” 我暗暗替十三捏了一把汗,同时又等待着宋的回答,而宋一直没有出声,甚至连一丝呼吸声都没有,然后我听见他冷笑几声道:“我找贡觉玛之歌给他?” 十三接着说:“因为这是你唯一能够向他示好的途径,你知道贡觉玛之歌对他来说非常重要,所以才不计千辛万苦来到这里寻找,为的就是能够缓和你们之间的关系,至于你曾做过什么让他如此恼你,你心知肚明。” 十三说的这话我从未听任何人说过,我清楚薛的脾气,他从不轻易恼怒一个人,除非这个人实在是太出格,如果真如十三所说,那么宋做的这件事,应该不小,我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宋会如此惧怕薛了,只怕在这些人当中薛有着很特殊的身份,就比如可以决定生杀予夺的权利。 另一方面,我也在屏气细听宋的反应,这回宋已经没有这么安静了,我只听见他浓重的喘息声,良久之后他终于说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十三又恢复了他吊儿郎当的模样:“这个是秘密。” 宋却没有再追问下去,我感觉他朝我说道:“何远,你真觉得我能有能力保护得了你吗?” 宋的这话听着别扭,可哪里别扭我却没有个谱,我只是觉得这是一句话里有话的话,可有什么深意,我竟然毫无头绪。 还不等我回答,十三已经抢在我之前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如果你不信守诺言,即便找到了贡觉玛之歌也是枉然,你要知道何远和薛可是有很深的交情,而且如果薛知道在羊八井你曾经负责保护何远的安全,他会怎么想,对你会不会有所改观?” 不得不说十三比我思虑得要周全,他的意思很明显了,只是我自认为还没有和薛熟到这一步,这句话只能说是十三在讹他了,但如果宋信守诺言,我自然会帮他向薛求情,先不说管不管用,这是我必须做的。 宋说:“好,那就这样,只是最后不要变成了他保护我就好。” 十三笑起来,他接下来的这句话显然是调侃我的:“何远,别人都以为是吃人的老虎,我怎么就觉得你是一只走路都会摔倒的小绵羊呢?” 说完他就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十三就这脾气,我没空和他较真的份儿,只是宋的这句话却让我浑身猛地打了一个冷战,就好像听到了什么极可怕的事情一样。 比起他来,我自认为我还不到那本事,可是他说这话却是发自肺腑的,而且宋说的这一点自从我来到日喀则之后我就注意到了,我所接触到的每一个人对我都是这样,就好像我真的会奥特曼变身一样,突然能够变成一个以一敌十的超人。 在想着这些的时候,我其实还有另一个担心,那就是十三,这一层担心主要还是基于他与蒋这一层十分特殊的关系,既然他知道宋来这里的目的,那么自然也知道他与蒋势如水火的仇恨。而他现在给我的感觉却让我很疑惑,那就是他丝毫也不偏向蒋这一边,而按照我的一系列推测,他和蒋的关系应该并不坏,否则蒋也不会和他说这么些秘密的事,那么是十三别有用心,还是他真的是为我考虑? 俗话说,人在薄冰上走,哪有不小心的道理,这种滋味只有切身体验了才会明白,只要一不小心一个疏忽,就可冰破人亡。 所以很多时候,有些事有些人我不得不怀疑。 既然已经这样说妥,我对宋说:“宋,你还能找到那个空的石室吗,我觉得我们应该去那里。” 可是宋却说:“我们暂时还去不了那里。” 我问:“为什么?” 他说:“因为我们现在有麻烦了。” 就在宋说到“我们”的时候我感到脚下猛地有什么东西窜了出来,而当他说到“麻烦”的时候我的脚已经被什么东西给牢牢抓住,所以当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们的确已经陷入了麻烦当中。 从抓在我脚踝上的这种感觉来看,并不是手,所以是起尸抓住的可能性顿时几乎为零,而且一具尸体从脚下爬出来那也不可能这么安静,最起码我身下早已经变成了一个窟窿才对,我也已经不可能还这么安安稳稳地站在这里了。 而且看宋和十三的清醒应该也是和我一样,我趁着自己还能说话,问宋:“这是什么东西?” 宋“嘘”了一声,接着说道:“这是猫的尾巴。” 我惊呼道:“猫的尾巴?!” 宋却没再说下去,他只说:“别呼气,否则这东西会一直顺着爬到你的嘴巴前。” 我听了赶紧收声屏气,我能感到这缠住我双脚脚踝的猫尾巴已经爬到了我的膝盖部分,然后就停止了爬动,我初步确定,它应该是循着活人气来的。 大约过了几秒钟的时间,我感到缠着双脚的猫尾巴渐渐松开,但我还是不敢呼吸,生怕这东西没有离开又爬到了我身上。 几乎是在同时,我看到身下突然闪烁起一团绿光,竟然是一双双眼睛,而且我们身边有几十双,我心中不禁感叹,这里怎么会有猫,而且还是活着的。 这些眼睛就静静地立在我们身边,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只觉得憋气已经快到极限,心中暗暗着急这些东西怎么还不走。 而就在我快憋不住的时候,我感到身旁的宋突然动了,他这一动我看见身边的这些绿光顿时一哄而散,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然后我才听见他说:“好了,它们已经走了。” 我这才意识到,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像我们一样被缠住,而且他并不怕这些东西,因为他和薛他们是一类人,周身都是死人气。 宋解释说:“我只想给你们看看这东西,这可是一种很邪气的东西,虽然是猫,但是它们的身子有狐狸这么大,尾巴有身子的两个长,而且坚硬无比,是它们攻击人的主要武器之一。基本上这里的起尸都是它们的猎物,它们以死人为食,因为受尸毒的影响,身子已经彻底变异了,所以我们称它们为鬼猫。” 我说:“有狐狸这么大,那已经是不可思议的体型了。” 宋说:“是的,所以你可别小觑了它们,它们吃人可是骨头都不剩的。” 接着我听到十三的唏嘘声,他问:“那你还有什么是没告诉我们的?” 宋说:“没了,这里除了尸体就是这些鬼猫,最起码我遇见的就是这些,如果还有别的,我也就不知道了。” 十三说:“你却没告诉我们你的印章是铜的,刚刚你用你的铜印驱散了它们。” 宋说:“这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印章,你们应该也见过其他人的。” 提起印章,我才想起一件事,于是我说:“你还没有把蒋的玉印还给我。” 哪知宋却说道:“那枚玉印是假的,我已经把它给扔了。” 我见他说得如此轻描淡写,而且轻描淡写得让我一点都不愿相信,我说:“那玉印我用过,怎么会是假的,我不会分辨不出。” 谁知道宋却冷冷说道:“谁说假的就不能用了,你说你们也是来找贡觉玛之歌的,可是我却觉得你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贡觉玛之歌,而且根本不知道要到什么地方去找,蒋的印章就是贡觉玛之歌,除此之外你们见到的,都是赝品,而且都是蒋制造出来混淆视听的仿制品。” 原来是这样,我的确对贡觉玛之歌不是很了解,我只知道这是一种天然形成的血玉,极为罕见,所以在听到宋的说辞之后,我问十三:“十三,是这样吗?” 可是十三的语气也是茫然的,他说:“这个我也不知道。” 我暗想蒋所制造出来的赝品就有可以号令阴兵的能力,那么真正的玉印岂不是更要厉害不知多少倍,而蒋制造这么多的赝品又是为了干什么,而且还费尽心思地将它藏在玄鸟墓的尸体中养着,它们又有什么用途? 这时候宋接着说:“蒋从来都有很强的野心,现在的蒋自然也不例外,用贡觉玛之歌制成的玉印可以直逼薛的金印。” 第九十九章针锋相对 宋的这一番话将我以往对蒋的信任瞬间分崩离析,果然我还没有看透他,在他的内心深处竟然潜藏着这样的阴谋。 可是通过宋的话语,我还听出了另一个端倪来,那就是宋说了一句以前的蒋和现在的蒋。 蒋就是蒋,怎么还会有以前的和现在的? 可是接下来的突变让我们来不及再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即便是针对宋的铜印这件事也不得不暂且告一段落。 就在我打算开口继续询问宋原因的时候,突然一声“轰隆”的巨大响声在我们身边响起,从声音上来判断,我可以肯定这是木棺翻落在地的声音,这样惊心动魄的声音让我简直都怀疑这口木棺是否已经砸成了稀巴烂,因为这声音实在是太响了,就像突然爆炸的炸药一样。 这一个声音过后,这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只是这回的安静却显得诡异而恐怖,因为我总觉得在这一声巨响之后已经有什么东西跑了出来,至于是什么我不知道,也猜不到。 接着我只听见宋的声音:“快跑!” 然后我的身子被猛地往前一带,不知道是谁拉住了我,我也不管这里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拔腿就跟着拉着我的这个力道奔跑,我只听见整个黑暗中只回荡着我们的脚步声。 拉着我的这个力道非常大,而且一直在带着我往前跑,我觉得这个人应该是宋,因为十三没有这样的力气,可是跑了一阵我渐渐察觉到不对劲,这脚步声怎么只有两个,我们明明有三个人,如果拉着我在跑的这个人是宋的话,那么十三又去了哪里? 我于是出声:“宋,等等,十三呢?” 我声音并不大,但是在这安静的黑暗中绝对是清清楚楚地响起,接着我听见在不远处宋的声音传了来:“何远,我在这里,你和十三先走。” 拉着我的人是十三?! 我尽管看不见,但还是朝拉着我手臂的这个人望了一眼,至始至终他都牢牢地拉着我的手臂,就好像我要走丢了一样,我说:“十三,你松开些,这样我根本不好奔跑。” 可是这一回我却听到了十三几乎是惊叫的声音:“何远,谁和你在一起?” 十三的声音是从另一头传来的,总之无论他们在哪里,那就是不管宋还是十三都不在我身边,那拉着我的这个人又是谁? 意识到这点我立刻甩手想摆脱这个人的束缚,可是他却像石像一样牢牢地拉着我,连一丝松动都没有。 我顿时觉得头皮有些发麻,我初步已经认定这应该是一具尸体。 “你逃不掉的。”我只听见他用很模糊不清的话语和我说道,而且在他说话的时候,我果真闻到了一股剧烈的尸臭。 这是一具活尸,只有活尸才会有这样的特征。 而也就是在他开口说话的同时,我听见宋和十三朝我一起跑来的脚步声,但是这具活尸却根本不为所动,我只听见他对我说:“让他们别动,否则你将永远无法知道你身后的秘密。” 我说:“你威胁我?” 活尸说:“你如果觉得这只是单纯的威胁,你大可以试试看,我死了不要紧,可是我死了,就没人能带你去那个地……” 但是他话音未落我就感到它接下来的话被生生地堵在了喉咙里,再也无法说出来了,同时我听见一个毫无感情的声音:“不用你带,我带他去就可以。” 这个声音冰冷而熟悉,我惊喜道:“薛,是你!” 薛依旧是那样冰冷的声音,他问我:“小远,你没事吧?” 我说:“没事。” 接着黑暗中有了第一缕光,是薛打开了照明灯,我看见地上躺着一具尸体,头歪歪地挂在脖子上,脖子骨已经被扭断了,很显然这是薛的手笔。 这也是我第一次看清楚宋的模样,他看上去很年轻,几乎和我一般年纪,但是和其他人一样,苍白是他最明显的特征,而且苍白得就像一个死人一样,几乎没有任何血色,当然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他惊吓过度的原因,因为我在他脸上看到的是极度的恐惧和惶恐,而让他能有这样表情的来源很显然就来自于我身边的这个人——薛。 宋的嘴唇哆嗦着,似乎见到了极可怕的怪物一样,眼神呆滞得就像得了老年痴呆一样,我甚至看到他全身都在颤抖。 薛看都不看他一眼,冷冷说道:“宋,你走吧,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可是宋却依旧在原地没动,我看见他嘴唇哆嗦了很久才说出一具根本不是句子的话来:“薛,我……” 薛依旧是平缓得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可往往是这样的声音却让人听起来更为可怕,我听见他说:“我不说第二遍。” 可是听到这句话之后宋却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他似乎已经打算豁出去了一样地大声说道:“那件事并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中了蒋的算计,薛,我知道错了。” 我看见薛缓缓朝他走过去,边走边说道:“宋,我说了我不说第二遍。” 我从薛的举动之中可以猜出来薛接下来要干什么,于是我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挡在宋前面,对薛说道:“薛,不要杀他。” 事实证明,薛冷酷起来,几乎不买任何人的账,他说:“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和你无关。” 可是我却依旧挡在宋面前,我说:“可是宋答应我负责我在羊八井的安全,而且我需要他带我进去里面。” 薛看着我,眼神几乎没有丝毫波动,他冷冷地说:“这些我可以替他做。” 我却摇摇头,慢慢说道:“但是我希望这个人是宋。” 薛问:“为什么?” 本来这件事我是想选择去忽略的,而且我情愿一辈子都不要提起,但是那次去见明老,在最后我即将离开的时候他对我说的那句话却一直回荡在我脑海之中,让我无法忘记。 我说:“你对我做了什么,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我已经知道了我身上死神香的秘密。” 薛问:“谁告诉你的?” 我不可能出卖明老,于是不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你在杀人之前都会给猎物涂上死神香,这样无论这个人去到哪里你都能找到,即便天涯海角也能购将他杀死对不对?” 薛说:“这不是你说服我不杀宋的理由。” 我说:“但我想让宋活着。” 薛听到我的这句话却犹豫了起来,只是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是冷漠,我只听见他说:“你这句话是以何远的身份和我说的,还是以那个人的?” 我问:“这有区别吗?” 其实我并不知道他说的那个人是谁,但是这个身份,我猜测应该是连薛都不得不服从的身份。 薛说:“有区别,那个人的话从来都只是命令,我们无条件服从,而何远是我的朋友。” 我说:“我以何远的身份,而且我也只有这个身份,我不是那个人,我只是何远,所以我不知道你们说的那个人是谁,我也不想成为那个人。” 薛看向宋,说道:“既然小远相信你,那么以前的事我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但是绝没有第二次。” 听到薛这样说,我才松了一口气,我转身把宋扶起来,宋被吓得不轻,我不禁感叹薛积威之重,连宋这样的人都被吓成这样,至于我们可能是真的不知道薛的可怕罢了。 宋站起来,他对我说:“谢谢你何远,你不单单只是救了我这么简单,以后我绝对拼了性命也会保护你安然无恙。” 我说:“那我岂不是赚翻了,只和薛磨了嘴皮子就得到你这样的承诺。” 说着宋也笑了起来,这回我看得出是心结解开的笑意。 我看向薛,然后说道:“谢谢你,薛。” 薛并没有什么表情,似乎无论什么对他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生杀予夺只是在他的一念之间而已,或者仅仅只是高兴与不高兴而已。 我听见他说:“小远,我是不会害你的。” 薛不擅长于表达,这是我知道的,所以在听到他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知道我绝对对他产生了误会,里面的细节,只怕一时半会儿是弄不清楚了。 在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这时候十三出来打圆场:“误会解除了就好,大家握手言欢才是最好的。” 哪知十三话音未落,在黑暗的深处就响起了蒋的声音,他竟然真的没有走远,一直在一旁窥觑着我们。 我听见他的声音从很深的地方传来:“薛,有本事你就跟进来。” 然后,薛就消失在了原地,我只听见他急促的脚步声往通道的深处而去。 薛并不擅长于算计,蒋这般有恃无恐,肯定已经设好了全套等着薛去钻,我于是朝他消失的方向喊道:“薛,小心这是蒋的圈套。” 不知怎么的,我说完朝十三看去,却发现十三正阴沉着脸看着我,那种眼神分外可怕,看到的时候连我自己都被吓了一大跳,他看见我朝他看过去,强行移开目光,但是脸上的阴戾却丝毫没有缓解。 这样的十三我从来没有见过,我开口道:“十三?” 第一百章十三的话 这一次,十三并没有理我,这让我觉得这很不像我认识的十三。 所以我的心里闪过一抹很浓重的阴影,完全来自刚刚十三的那个阴戾表情,我总觉得有那么一瞬间,我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浓重的杀意。于是我再次朝十三喊道:“十三,你这是怎么了?” 十三这时候才终于开口,他用我从没有听过的阴沉声音说:“何远,你能过来一下吗,我有话要和你说。” 我狐疑地看着他,一想到刚刚他那阴戾的眼神就让我不寒而栗,但是我还是朝他一笑说:“是什么事这么神秘?” 边说我已经边走了过去,但是我虽脸上轻松,但心里面还是在疑惑,十三毕竟是蒋的徒弟,我们这般对待蒋,以至于千方百计地要破坏蒋的计划,而十三却始终冷眼旁观,甚至还在暗中帮助我们,这听上去似乎并不太合乎常理。 我走到十三旁边,十三拉着我又走出去了一段,似乎是为了要避开宋,他小声和我说:“何远,我一路上有没有求过你什么事?” 我不知道十三要说什么,于是摇摇头说:“十三,你这是怎么了,你和我之间并不用这般见外,你的事就是我的事直接说就好,不用说什么求不求的,听着别扭。” 十三说:“可这件事不一样。” 我说:“是什么事让你这么挂心,连脸色都变了?” 十三说:“何远,我在这个世上只有师傅一个亲人,你放过他好不好?” 我知道他说的是蒋,而且我听了十三的话竟然有一种很无语的感觉,其实也不为什么,就因为蒋比我不知道要厉害多少倍,现在十三说要我放过他,我觉得他说反了,应该是让蒋放过我才对,于是我回答他说:“十三你没搞错吧,我根本连蒋的手指头都摸不到,更别提要对他造成威胁了,我觉得你这话跟薛说或许会更奏效,要不我遇见薛跟他说说不要为难蒋,但是前提是蒋也不能太过分,十三,你知道我们的处境,只要蒋不算计我们,我们自然和他井水不犯河水,甚至是可以和平相处的,就像以前我和疯子那样。” 十三说:“何远,我没有和你开玩笑,我是很认真的,如果真的到了最后一刻,我请你放师傅一条生路,如果这仅仅单纯地只是薛和师傅的恩怨,我也不会和你说这话,虽然师傅胜不了薛,但是薛也奈何不得师傅半分。” 我看着这样的十三,我预想的没错,十三身为蒋的徒弟,始终还是担心蒋的,但是他既然这样说,也已经意识到蒋的所作所为并不是全对,这样说来,十三也算恩怨分明。若说到现在他又替蒋说情,又有谁没有私心,即便是我,我觉得我不可能完全做到公正无私。 因为我们都是凡人,都不能免俗。 我说:“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我答应你,可是十三,你应该知道的,从进入这里开始我们就已经进入了蒋的算计,如果他真的要对我们不利,我们也不可能坐以待毙。” 十三便不说话了,他似乎在进行着思想斗争,可最后我还是听见他说:“如果他要害你,有的是机会,你也来不到羊八井。” 我犹豫着,十三的确让我很为难,如果是平时我一定毫不犹豫地答应他,可是现在情形已经不一样了,因为这里牵涉到的不仅仅只是我的安全,还有薛的,宋的,甚至是十三的,十三他对蒋又了解多少,他又怎么能确定他没有被蒋算计在其中,不是被蒋利用的一枚棋子? 我正这样想着,突然听见十三说:“你连宋这样的人都可以救,却偏偏对师傅心有成见,宋与历说了师傅的诸多不是你全信了,可是你听见薛说过没有,你对薛和师傅的争端又了解多少?” 我被十三的这句话惊了下,十三不说我倒还真没注意。我回忆着薛对于蒋的态度,记忆最深刻的是在玄鸟墓里薛发现了蒋的“尸体”,虽然那是假的,但是当时薛并没有辨认出来,我只记得当时我问他蒋是谁,他说了一句话:“蒋是我的搭档。” 后面我依稀记得他说了一些他们之间出了一些矛盾之类啥的,但是具体的细节他却一点都没说,甚至是什么矛盾都没有提起,但是从当时的态度来看,薛对蒋十三丝毫恨意没有的,但是薛本身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所以就算有我也不知道,我压根儿就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但是从他对历和宋到态度,我似乎可以揣测到一些什么,从而去选择该相信历和宋还是十三。 而不等我将这段话给完全搞懂,十三又接着说:“你见到宋这般老实,于是就相信了他的话,可是你又知不知道,宋的心机虽不及蒋,但也是只是略逊一筹而已,你又怎么知道他刚刚的那番表情和话语不是在骗你,他就没有对你耍心机?” 这回我很惊讶地看着十三,十三知道的事似乎远远超乎我的想象,可是他却只看我一眼继续说道:“那你又知不知道为什么蒋要不择手段也要致历和宋于死地,又是为什么薛恨不得杀宋而后快,对历也是厌恶至极?” 我觉得十三不说话则以,一说起来,就是许多惊天的隐秘,他对这四个人之间关系的认知已经到了十分透彻的一个地步,难道蒋如此信任十三,连这些隐秘都会一五一十地和十三说吗? 十三看着我惊讶的表情说道:“你应该想到了什么是不是,如果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你是否选择相信我而仔细地考虑我求你的这件事,从而考虑答应我?” 我说:“是什么事?” 十三说:“宋从不让任何人看他的铜印,凡是见过的人他都会毫不留情地杀死,你如果有机会看看他的铜印,你就会知明白是我说的宋是真正的宋还是你见到的宋才是他的真实面目。” 我说:“见过铜印的人都被他杀了,那我见了岂不是也会被他杀死?” 十三说:“他不敢杀你,他还没有这个胆子,但是要见到他的铜印并不容易,这件事我不会帮你,我恨极了他,所以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 我便没再说话,我考虑着十三的说辞,不知道怎么的,我觉得十三的这一番说辞有一种异样的说服力,让我不得不信。 而就在我以为十三的话要说完的时候,他说了最后一句话,也是我记忆最深刻,深刻到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一句话,他说:“何远,你是除了师傅之外我第二个愿意相信的人,我不希望我们成为对手,但我也不排除有这种可能,因为世事多变谁也无法预料,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会是一个让你非常头疼的存在。” 十三的这句话听着像是威胁,但是我听到的却是十三的底线,而且每个人都有一个执念,很显然蒋就是十三的执念,而且从刚刚十三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我就可以想象十三曾经有过一个如何灰暗的过往,那一刻我毫不犹豫地点头,很肯定地对十三说:“好,我答应你,无论如何我都会给蒋留一条活路。” 直到这一刻我才看见了十三的笑脸,他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然后我看了一眼宋,他站在离我们很远的地方,他的身影在黑暗中显得很模糊,但是他的眼神很显然是聚集在我们这边的,注意着我和十三的一举一动。 我将自己波涛起伏的思绪压下去,脸上洋溢出笑意,朝宋走过去,边走边说:“宋,我们也赶紧进去吧,我怕晚了追不上薛和蒋。” 宋说:“那你们跟我来。” 我感觉他在说话的时候眼睛从我的身上瞟到了我身后的十三,而在那一瞬间我看见有什么东西从他的眼中呼之欲出,但是很快又被他压抑了下去,变成澄净的一双眸子。 我于是转身说:“十三,我们走吧。” 在转身的同时,我伪装出来的笑意顿时全部散去,我迎上十三的目光,他只看了我一眼又变成了那无害的表情,这时我才终于知道十三的这一身流氓气只是他的一个伪装而已,刚刚我看见的十三才是真正的十三。 当然,宋也看见了,或许在宋面前十三根本不需要伪装,因为如果宋真的如十三所说那样,他对十三和蒋的了解应该了如指掌,如果真是那样,我又想到了一个很不能理解的地方,那十三为什么还要和宋演戏让他在羊八井都要保护我? 这不是摆明了引狼入室? 我觉得不单单是宋,连十三我也有些搞不懂了,这件事背后会不会也有蒋的身影,十三做这些是完全受了蒋的示意? 我深吸一口气,这些暂时先不去想,最起码就像十三说的,我只要看到宋的铜印就会知道一些事,至于是什么事,现在我还不知道。 但我觉得那一定是很关键的一条线索。 第一百零一章起疑 宋走在我们的前面带路,我和十三走在后面,自刚刚他说过那些话之后,之后便什么也没再说,第一可能是宋就在我们身边,第二则是他的心思现在估计根本不在这里,至于在哪里,我猜不准。 我们自从撞见了鬼猫之后就再没有遇见过其他东西,而且再之后这里就彻底变成了一片安静,好似就是一个被废弃的建筑,里面根本什么都没有。 可是这说给我们中的任何人都不会相信,因为这么多的棺材,没有什么才是最不寻常的。 而我们最终没有追上薛和蒋的踪迹,甚至是连他们的半点影子都没有找到,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同时我也越发肯定我对这里地形的一个猜测,这里并不只是只有我们现在站着的这一个空间,下面才是它真正的所在。 而至于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只有下去过之后才会知道。 这一路上起初还算平静,可是走到一半的时候,至于是不是一半,我也不知道,这是宋说的。这里的地形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我和十三都是第一次来,所以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自然十三是不信任他的,但这种不信任他也并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十三还是很藏得住事情的一个人的。 小不忍则乱大谋,他比我更懂这个道理。 总之在宋说的这一半的路程之中的时候,我们遇见了一口棺材。 这里棺材成千上万,都可以是一个棺材博物馆了,可是我们看见的这一口却不同,这里的石架子上的都是黑色的木棺,可是我们在通道之中看见的这口棺材却是青铜的。 是的,就是铜的,虽然比周围的棺材大了整整一圈,但它的确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异类。 所以毫无疑问地它将我们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我注意到棺身上的铜锈,说明这口铜棺也有一些年头了。而且我在铜棺的棺身上发现了许多划痕,都是新鲜的,似乎是被尖锐的物体给划伤的。 但我们观察了一遍周遭,根本没有发现其它的东西,所以对这口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的铜棺感到奇怪起来。但是如何奇怪,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棺身上的划痕还是新的,也就是说就在不久之前,有人动过它。 因为从这些划痕的痕迹上来看,我不认为这是它在翻滚的时候划伤的,反倒让我看起来像是有人用坚硬的物体弄上去的,至于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那就有待考究了。 发现这口铜棺之后,我不自觉地看了一眼宋,却无意间发现了他眼神的波动,那种感觉看着很怪,就好像宋见过这一口铜棺,但是现在却极力想与它撇开关系一样。 当然宋的这个表情转瞬即逝,我也不确定自己究竟有没有看清楚,而且这种感觉太微妙,让我觉得刚刚一闪而逝的画面就像是一个幻象一样。 我站在铜棺一尺外,并不敢贸然接近,这是长年下地的一种警觉,因为古老的棺材里面通常都有置人于死地的东西,更何况是这样来历不明的棺材。 我本来期待宋能说一些什么,我也好从他的话里面听出个什么端倪来,可是宋却什么也没说,这让我很迷惑,因为我不确定他究竟是真的不知道这口铜棺还是在刻意回避它。 这时候我倒听见了十三的声音:“我们打开看看。” 我也正有这个想法,而还不等我回答十三,宋已经说道:“我们没有工具,又如何能打开一口密闭的铜棺,更何况还可能是一口被铜水浇死的铜棺。” 十三虽然恨极了宋,但是他却也没有针锋相对地顶回去,他只是说:“何远是开棺能手,再难开的棺木到了他手上都是小菜一碟。” 十三说的并不是实话,我觉得他这是在忽悠宋,如果这真是一口被铜水浇死的铜棺,那我也是拿它没有半点办法的,所以我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回答十三。 十三则走到铜棺之前,我只见他朝我们诡异地一笑,然后就像变戏法一样竟然一把将铜棺的棺盖推开了一个口子。 我惊讶地看着他,问道:“十三,你是如何做到的?” 十三则一脸得意的笑容,他说:“很简单,这口铜棺已经被打开过了。” 说着他弯下身子去推铜棺的棺盖,只听金属与金属摩擦的声音,然后“哐啷”一声脆响,铜棺的棺盖已经被推落在了地上。 而整口铜棺里则是一片昏暗,什么也看不清,当然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将打着的矿灯照向铜棺里面,可是里面什么也没有。 我说:“是空的。” 我听见宋说:“也许里面的尸体已经起尸,否则棺盖也不会是被打开着的。” 我觉得也只有这么一种可能了,但我还是拿着照明灯在整个棺身上照了一圈,特别是这些划痕,这些痕迹离棺盖很近,我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些划痕会不会是撬开棺盖时候留下来的? 而就在我仔细地观察着这些划痕的时候我却在铜棺上发现了一点殷红,我于是伸手用手指摸了摸,还没有有全干,竟然是血。 我回头朝宋和十三说道:“你们过来看,这里有血迹。” 十三和宋立刻朝我走过来,只是在我回头的时候,我却透过十三和宋看到了另一张脸,这一张脸隐没在十三和宋身后的黑暗之中,我只能看到他的一个轮廓,可是究竟是什么人,什么样貌却根本看不清,但我能够确定自己绝对没有看错。 而也就在我看到他的时候,他突然移动身子往光线照不到的黑暗处钻,我立刻直起身子,朝他喊道:“等等!” 在我出声的同时,我看见十三和宋一齐回头往后面看去,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看见什么,但是这个人移动的很快,在我出声的时候,我已经看不到他的踪影了。 我于是举起矿灯往四周照过去,可是光线过处却什么也没有,就好像这个人根本就没有出现过一样。 而几乎是在同时,我看见宋已经闪电般地射了出去,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也消失在了黑暗之中。我与十三对望一眼,我们都没有跟上去,十三则是来到了铜棺前,往我发现了血迹的地方看了上去,他用手摸了之后说:“何远,是人血。” 我说:“应该是打开棺盖的人留下的。” 十三不置可否,我看到他又细心地在铜棺棺身上寻找了许久,除了这一点血迹,却再无其他了。 我将矿灯照向铜棺里面,然后说:“十三,你看铜棺里根本没有留下任何尸体腐烂的痕迹。” 十三头也不抬地说:“这里是雪山深处,尸体不会腐烂很正常。” 我说:“那么就是说这是一具起尸无疑了,我怎么总觉得这里面有一些古怪?” 十三说:“有这个可能,但是也可能这里面并没有什么尸体。” 我摇摇头说:“这个可能性不大。” 十三便不再和我争论,想必他也是和我一样的想法,铜棺里面的确是有尸体的,只是因为尸变的缘故已经跑出来了。 这一口铜棺能给的信息很有限,除此之外就再没有了其他有用的信息,而且这口铜棺做的也很简单,上面几乎没有任何的图纹和装饰,所以从铜棺本身已经是毫无线索可寻了。 我说:“刚刚那个人会不会就是铜棺里的尸体,我那时候觉得他好像站在那里看着我们已经很久了,只是我们都没有发觉而已。” 十三听了脸色变得凝重了一些,他说:“我总觉得这不会是什么好事。” 我说:“你这不是在说废话嘛,遇见起尸肯定不会是好事,而且还是这样一具不明不白的起尸。” 十三却摇摇头说:“何远,你往深处想想。” 我其实早已经想到了,只是还不确定而已,我说:“这具起尸是被人放出来的。” 十三说:“我也是这样想的,你想到了会有什么人会这样做?” 我从十三的表情里已经知道他想说什么,说的是谁了,我说:“万一不是呢?” 十三说:“这里就我们几个人,我师傅不可能这样做,你和薛更不可能,那不是他的话难道是我咯?” 我说:“你为什么这么肯定不会是蒋做的?” 十三说:“这样做对他毫无意义,而且如果真是我师傅做的,他不会留下这么多痕迹,特别是那一点血迹,他会做的天衣无缝。” 这点倒是很有说服力,如果真是蒋做的,他不会留下这么多痕迹,那么真的是宋? “可是他完全没有动机。”我用手捏着下巴沉思道。 十三却说:“你我对他都不了解,自然猜不到这里面的动机,但是你别忘了,他是除了我师傅唯一一个来过这里面的人,刚刚他的表情也是丝毫没有见过这口铜棺的样子,可是从这口铜棺的情形来看,最起码它已经在这里停放了好些天了,他来到这里也不会早我们多少,既然他进来过里面,不会没有遇见过。” 我觉得十三说的的确在理,当时我也觉得宋见过这口铜棺,可是他却装作第一次见的样子,我也的确起疑,我于是说:“或许宋是在找什么东西。” 然后我像是被雷击中一样,恍然大悟地看着十三,在说这句话的同时,我已经想到了什么。 第一百零二章似曾相识 尸体,宋曾经提到了尸体,他说他在追寻一具尸体,为的是他身上的一件东西。 而铜棺里的尸体已经没有了,再加上宋看见这口铜棺时候诡异的表情,那么这里面的关联就值得深思了。 十三问:“何远,你想到了什么?” 我从震惊的表情中回过神来,却没有和十三说我想起的这件事,但是我刚刚想到什么的表情已经很明显,十三早已经真真切切地看在眼里,于是我说道:“我又忘记了,但是刚刚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从我脑海里一闪而过,让我似乎想起了什么,十三,你觉得以前我会不会是来过这里?” 这种感觉其实也有,但是在很多地方都出现过,而现在我说的这么一本正经,十三也没看出端倪来,他沉思着说:“我总觉得你的这种感觉有蹊跷,按理说你是不可能来过这些地方的。” 我说:“我只觉得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在萨迦寺的时候就已经出现过这种感觉,可是到了羊八井之后却变得更加强烈起来,十三,蒋有没有和你提起过类似的事?” 十三摇摇头说:“师傅他从未和我提起过,即便说起你,也只是一些我都知道的事情。” 我于是再次试探着问:“十三,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 十三问:“什么问题?” 我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知道一些事情,如果你不想说我也不会勉强。” 十三说:“你说。” 我说:“你在玄鸟墓出现是不是蒋安排的?” 十三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是。” 我问:“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让你去玄鸟墓?” 十三看了我一眼,但是他的眼神却不带任何的警惕和防备,他说:“我以为薛已经告诉你了。” 我摇头说:“他什么都没有和我说过。” 十三这才说:“其实我已经辜负了师傅的嘱托,那件东西我没有拿到。” 说到这里的时候,十三突然苦笑了起来,然后看着我说:“师傅应该也知道,从薛手里抢东西简直就是痴心妄想,他尚且不能,又何况是我。” 我见十三已经说到点上,我一直都认为薛和历进入到黄金墙之后一定是去拿了什么东西,当时十三虽然不在场,但是蒋要他找的东西应该是同一件,于是我急切地问道:“是什么东西?” 十三却说:“你都没见着,我又如何知道,你难道不记得我是在你们之后进入到最深处的大殿的?” 十三说的是实情,在这件事上十三也算是告诉了我一条很重要的线索,而且他没必要说谎骗我,有一段时间十三和薛走的很近,估计多半就是因为蒋的关系,但是我觉得自己的这个猜测似乎有些不符合常理,薛既然知道十三是蒋的徒弟,按照他俩之间的嫌隙,又怎么会这般平心静气地待十三? 所以正如十三说的,薛和蒋的关系的确很微妙,看着像仇人,却又像搭档,总之这是一种很矛盾的关系,让人捉摸不透他俩唱的究竟是哪一出。 我说:“薛是肯定不会说的。” 十三没再接我的话,沉默了十来秒他将话题转移到我们现在的境况上来,他说:“宋已经追出去好一阵了,我们是不是应该跟上去看看。” 十三的这句话倒不是为宋的安危在担忧,我反倒觉得十三这是趁机想要找到宋的一些把柄。 我说:“也只能这样了,在这里干等着似乎也不是那么一回事。” 我话音刚落,只见十三猛地看着我身后,一句话不说,我于是缓缓转过头去,却看见在我身后的黑暗中又出现了刚刚的那个轮廓,而且一张若隐若现的脸庞正盯着我们在看。 我看到这个人影的时候猛地说道:“十三,宋估计出事了。” 可是我却并没有听到十三的回应,接着我听见的是一声闷响,等我回头看的时候,却看见十三已经倒在了地上。 我看向四周,惊讶身边根本没有任何人,十三这是怎么回事,我迅速地转过头,想要寻找刚刚那个人影的踪迹,可是才刚回头,一股腐尸味就扑面而来,接着一个低沉而模糊的声音开口:“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做就不会有事,现在别动。” 我立刻僵住,同时身子一动不动的立在原地,和我说话的是另一具活尸,但是这个声音与上一具却并不同,我还记得上一具活尸也是这样威胁我,但是最后却被薛给杀死了,这回我觉得我可能没这么好运气了。 我说:“你想怎样?” 活尸说:“我跟着你很久了,从你进入这里开始。” 我心里一点谱也没有,他这样一具活尸跟着我干什么,难道是因为在队伍中我最弱的关系,于是就这样吸引了他? 与其胡乱猜测不如直接问他,于是我问:“你为什么跟着我?” 活尸却不回答,而是说:“你说呢?” 我说:“我不知道。” 活尸接着说:“那过会儿你就会知道,往前走。” 我担心十三,于是问道:“那他怎么办?” 活尸冷笑起来:“你自身尚且不保,还有空去管旁人?” 虽然是活尸,但是不得不说他的逻辑思维能力和常人根本没有两样,甚至更超出旁人些许,我被他说得无言以对,只能拿出自己的看家本事,忽悠他道:“你就不怕我?” 活尸说道:“为什么怕你?” 我说:“我是那个人?” 活尸却反问:“哪个人?” 我当场有一种想要吐血的冲动,没想到这具活尸根本就不买帐,不知道是他真不知道还是故意装作不知道。 我只能接着说:“很厉害的那个人。” 活尸接下来的话却让我根本没有招架之力,他说:“可是你一点也不厉害,否则也不会受制于我。” 我觉得我算是败给他了,然后我听见他说:“你若真担心他,那我就杀了他好了,这样你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我连忙制止:“别,别,我走。” 这回我算是一点脾气也没有了,事实证明扮猪吃老虎还是有不灵验的时候,一旦到了这个时候那就是最尴尬的时候,不但老底被摸得清清楚楚,而且还一直处于被动之中,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活尸说:“那就赶快走,你也不用磨蹭,现在这里没有可以帮你的人,薛已经被蒋引着去了下面,至于那个宋根本就不堪一击。” 我惊讶道:“你杀了他?” 他说:“杀他?岂能这么便宜了他,我可想要他活着,但是如何活着就很难说了。” 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猛地感到了一阵冷意,我于是问道:“那你觉得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 我听见他说:“你觉得我活着我就是一个活人,你觉得我已经死了我就是一个死人,完全取决你自己的看法而已。” 我无言以对,对于这具活尸我根本一点便宜都讨不到,我自认为我也算口齿伶俐,可是遇见他根本一点办法也没有。 无奈我只得按照他说的往回走,他就在我身后跟着,我甚至都没看见过他究竟长什么样,但是心里勾画出来的轮廓和样貌却和王大头差不多。 这是因为我清晰见过和记得的活尸也就只有王大头一个人。 我们一路往回走,一路上都是黑暗的,我只是按照着他的指使往前走还是拐弯什么的,就像一具木偶一样任人操纵。 在路上我看见了发着绿光的鬼猫眼睛,但是经过它们身边的时候,它们只是象征性地发出了一两声猫叫,却根本无动于衷,不知道是对我们这一个活人和活尸不感兴趣,还是说被我身后的活尸给震慑住了。 如果是被他震慑住的话,那么他应该是一个不可小觑的人物,虽然是一具尸体。 也不知道我们走了多少时间,我也不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了哪里,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他:“你要带我去哪里?” 活尸的回答却和没有回答根本没有区别,他说:“这里是死人的地方,当然是带你去见死人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脑子抽了还是咋了的,脱口就这么回了一句:“我不想见死人。” 与其说脑子抽了,不如说是一种条件反射,听到这句话之后的一个条件反射。 然后我猛地停在原地,问道:“我是不是来过这里?” 我觉得在我说出那一句话的时候,我的脑海出顿时回响出了另一个与之一模一样的声音,两个声音重合在一起,虽然是一句话,却是不同时间里的话语,而我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不由自主地说出了这句话? 与此同时,我猛地记起了一个场景,与我现在所处的场地一模一样,而且也是一个一模一样的声音在我脑海里响起——这里是死人的地方,当然是带你去见死人了。 这个声音就像天空中滚滚的闷雷一般在我耳边轰鸣着,我已经猛地出声:“你究竟是谁?” 我觉得这个人的样貌和名字都呼之欲出,我认识他! 第一百零三章遗失的记忆 与此同时,一个画面已经在我的脑海里浮现,于是另一个谎言再次浮出水面,无论是善意的还是有阴谋的,总之,我又看到了一个谎言。 而这个谎言的缔造者,来自于我的四叔。 记忆里首先记起的画面,是一张狰狞的脸庞,但是却并不像四叔描述的那般已经腐烂不堪,这是一张完好无缺的脸,除了憎恶之外,就是狰狞。 我还记得四叔说过,在我两三岁的时候在花园里遭遇了一具起尸,当时我被吓得险些痴呆,可是现在我记起这个画面来了,同时也知道四叔说的是大大的谎言。 首先,我根本不是两三岁,我记忆中的年纪应该是八岁,而这张记忆中狰狞的脸也的确是出现在老家的花园里,除了出现的人和我岁数上的不符之外,四叔把这件事的经过也改了。 我想起的画面是我在花园里遇见了这个面目狰狞的人,后来至于发生了什么,我就没有印象了,我只记得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是处在一片黑暗之中,现在我记起了这个场景,当时那种由心底翻腾起来的恐惧感还真实地荡漾在心底的最深处,甚至那种恐惧的感觉都还真实地围绕在我身边,一丝一毫都没有变过。 然后黑暗中突然有了光。 我被关在了一口棺材里,如果真要说是一口什么样的棺材,那么就是我刚刚看见过的铜棺,我被关在那口铜棺里。光就是铜棺被打开之后照进来的,除了光之外,还有一张印在我脑海里从来都挥之不去的面庞,就是将我从花园中劫走的人。 我记得他喊我:“小乖乖,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当时除了害怕还是害怕,所以我蜷缩在铜棺中紧紧地扶着铜棺的棺壁,只是那样望着他,所以我深深地记得他的面庞,这是一个可怕的过程,更是一个忘不了的过程。 然后他伸手将我从铜棺里抱出来,我只记得我拼命地挣扎着,可是却根本挣不脱他那铁钳一般的大手,然后我被他强行带走,穿梭在黑暗之中,什么都看不见。 虽然看不见,但是我却记得这里的气味,这种恐惧和冰冷的气味。 想到这里我终于忍不住猛地吸了一口冷气,然后我听见他在我身后说道:“你都长这么大了。” 不知道怎么的,听到他这句话我怒火中烧起来,一种莫名的恨意从心底涌出来,我恨不得立刻将他碎尸万段。 但是我还是忍住了,我知道目前来说我并不是他的对手。 我说:“世界上根本没有宋这个人,或者说在你们的组织里并没有宋这个人是不是?” 我只听见他的声音:“这么说你还并没有完全记起来,当然,你还没有记起来我的名字。” 我不理会他,问道:“宋是什么人?” 活尸冷笑几声:“一个想取代我的人,可惜不自量力。” 我说:“他已经夺走了你的铜印,他已经取代了你的身份。” 我听见他再次狂笑起来,这种笑带着冰冷,与其说冰冷,不如说是戾气,我只听见他说道:“你认为印章就是身份的代表?可惜你想错了,蒋几乎从没有见过自己的玉印,那么他岂不是早已经不是蒋了?可事实呢,他就是蒋,而且是名副其实的蒋,没有人敢说他不是。” 说实话,我的确是这样认为的,我认为印章就是他们身份的标志,可是现在这个人,这具活尸告诉我不是。 我说:“那你们的身份是如何确定的?” 在我这个问题问出口之后,我听到他咂着嘴,然后说:“你想知道,但是这却不是你所能知道的。” 他的口风很紧,从他口中几乎不能套出有用的线索,既然宋的身份是假的,那么我身后的这具活尸才是十三口中那个心机仅次于蒋的人。 所以现在我的疑惑算是消了大半,因为在我看来宋的确是和蒋无法相比的人,即便说他有心机都很勉强,却想不到他是个冒牌货。 真正的“宋”现在正站在我身边,当然,他并不叫宋。 我说:“你告诉过我你的名字,你叫余。” 余拍手鼓掌,手掌拍击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地方听起来格外刺耳,而接下来想起来的事情让我的身子已经忍不住颤抖了起来,因为之后发生的事,都因余而起,而且都是很不好的事。 我终于知道爷爷和父亲他们为什么不远万里来到羊八井,因为我被余劫持到了这里,他们是来救我的。 而余是什么人?他才是历的搭档,可是在我的记忆当中,他身上并没有腐尸味,也不是活尸。 我听见余说:“你终于想起来了。” 我恨余至极,只冷冷地回答他道:“是啊,十多年不见,想不到你已经变成了一具活尸,怪不得宋能够轻而易举地夺走你的铜印冒充你的身份,因为你这辈子也别再想拿起你的铜印了,我真想看看你碰到自己的铜印时候的样子。” 余听了却也并不动怒,他只是平静地说道:“我不能碰,但并不代表我不能使用它,更何况我还没有到你想象的那般不堪的境地,你对我又了解多少,对薛和蒋又了解多少,你对我们这样的人又了解多少,以你的认知来定义我还为之过早。” 余一连串的问好让我无从回答,特别是最后一个问题,我是根本无法回答的,他们这样的人一个个地冒出来,先是薛,再到历,又是蒋,再到现在的余,他们究竟有多少人,是什么来历,他们每个人手中的印章又代表着什么?我的确是一无所知。 我问:“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听到我的这个问题,余再次“哈哈”大笑了起来,这是一种洋洋得意的大笑,无疑是在嘲笑我的无知,他说:“你想知道,可我却偏不告诉你,这个问题,无论你去问谁都得不到答案。” 我知道现在与他已经多说无益,与其便不再理他,心中只想着后来发生的事,记忆越清晰,我只觉得一阵阵的胸闷和窒息。 那时候是四叔在向我道歉,可是真正应该道歉的应该是我,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在日喀则会看见四叔的尸体,因为那时候四叔的确是死在了羊八井,而他纯粹是为了救我。 他死在了救我的途中,而且就是现在我所处的这个冰天雪地的地方。 我只记得我被发现的时候依旧被关在那口铜棺里,爷爷和父亲找到了我,而在出去的时候,我看到了四叔的尸体,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刻,印象中一直和蔼的四叔在那一刻变成了一具尸体。 再之后的事我就不记得了,当然,有一个人我是不会忘记的,那就是布多,那是我在得救之后见到的一个人,可是除了记得他的一个样貌,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所以当我在记忆中看到布多的脸庞的时候,我已经知道这次的日喀则之行并不像我起初想的那般简单,这一切似乎都是冲着另一个目的来的,已经变成了另一个阴谋。 记忆每清晰一分,我对余的恨意就多加了一分,我一声不响地走在前面,可是心中盘算的却是如何能够魏四叔报仇,杀了余。 尽管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四叔的死因,但是这一切和余却有脱不开的干系,当然另一个脱不开干系的,是我。 我听见我恶狠狠地朝余说道:“余,你最好别栽在我手里。” 我只听见余的一声嗤笑,却并没有听见他开口说话,好似在他看来他落在我手里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踢到了一具尸体,因为没有任何防备,于是身子不由自主地往下倒下去,我的身子扑在这具尸体上,这具尸体很僵硬,大概是被冰雪冻着的关系,我虽然猛然跌倒,但也没摔着,正准备爬起来,手却摸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 这种感觉和触感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是蒋的玉印,虽然可能是假的,但是我知道即便是假的也能让活尸瞬间腐烂。 而无疑现在余就是一具活尸,而且最怕的就是这样的印章。 我心中窃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我于是拿起玉印装作若无其事地站起来,余只在我身后冷冷道:“这里遍地都是尸体,你在这些尸体上浪费时间可不好。” 我并不理会他,只是突然唏嘘一声,吸一口凉气说:“我的脚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扎了。” 余说:“别浪费时间,我是不会上当的,你的这些小花样对我不起作用,而且是丝毫意义也没有。” 我说:“我的左脚真被什么东西给扎了,脚踝以下都已经麻了,好像是什么有毒的东西。” 余没有再出声,我假装左脚已经麻木的样子,用手有一阵没一阵地敲打着,而就在这时我听到余的声音突然已经在了耳边,我听见他说:“你的脚根本就没事!” 可是在他刚出声的那一瞬间,我已经握紧了玉印朝他身上盖上去,为了确保这一击必中,我的身子也跟着翻滚过去,为的是不让他察觉之后立刻起身而将他扑到在地,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 我只有这样一个机会,一旦这次失手,他将再不会上我的任何当,必当对我警惕至极。 我的身子扑在他身上,与此同时,我感到手中的玉印已经在他身上盖了三四次,而最终他还是摆脱了我,离开了我老远。 我在地上翻滚几圈,却也不站起来,对他说道:“现在你逃开了也没用,马上你的身体就会腐烂,最后彻底变成一具白骨。” 第一百零四章功亏一篑 在我说话的同时,我只听见余传来阵阵的惨叫声,我听见在这凄厉的嚎叫声中混杂着他模糊的声音,我依稀只听见他不停地在说:“这里怎么会有蒋的玉印,我无时无刻不经过这里,如果有我怎么会没有发现。” 我在里心里默默说道:这正应了一句话,人算不如天算。 正在我打算起身,再给他补上几个印章的时候,我却突然听到一声响彻地底的呼喊,余似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喊道:“蒋,我果真还是逃不过你的算计,是你故意在这里留下的玉印是不是,是不是?!” 然而这里根本没有人能够回应他,被他这么一提醒,我才知道我跌倒在地这么平常的事实际上后面隐藏着我根本无法预料的阴谋,然而能够有这样精确算计能力的,除了蒋着实已经没有旁人了,而且这样细微的地方都逃不过蒋的眼睛,他的心机,当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余一声嚎叫过后,整个地下都回荡着他的回声,我站起来,却并不忙着朝他的方向走过去,而是从背包里掏出了狼眼手电,为了万无一失,我还是确认一下余的状态,小心驶得万年船,我刚刚只听见了余的嚎叫,但是却并没有听到他垂死挣扎的声音,或者应该是身体在溃烂分崩离析散架的声音。 我将狼眼手电打开,周围的黑暗顿时一扫而空,但是在我打开狼眼手电的那一瞬间,我看见在我的身前猛地出现了一张脸,这是一张溃烂到极致的脸庞,但是这些溃烂的痕迹却不是新的,而是早已经干涸的。 我毫无防备被吓了一大跳,然后猛地意识到不好,身子立刻往后退,但是这张脸却紧随我追来,我这回再次绊到了身后的尸体,接着往后跌落,我毫不犹豫地确认了这个人的身份,他是余。 蒋的玉印盖在他身上竟然丝毫无事,我在他的脸上根本就没有看见玉印留下的印章痕迹,也就是说这对他无用。 余用那一双浑浊而带着无尽戾气的眼睛看着我,恶狠狠地说道:“没想到蒋这样帮你,竟然在我丝毫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下了这样一个套,可是连他也不知道吧,他的这些冒牌玉印对我来说早已经不起作用了。” 跌倒时候拿到玉印我就觉得有些不妥,再到这样轻松地在余身上盖上了印章,我就隐隐觉得这做得实在是太顺利了,顺利到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刚刚听到是蒋射下的计谋我还安慰自己说这是蒋在帮我,可是现在我终于知道,这不过是余将计就计而已。 余然后再次狂笑起来,他说道:“只怕除了蒋真正的玉印,你想杀死我那是不可能的事,可是那个玉印连他自己都找不到,更何况是你。” 他的语气带着轻蔑和不屑,我也不与他争辩,既然如此,那么我对他实在是没有辄了,最起码在目前的情况下来看是彻底没辙了。 他见我不说话,冷哼一声说道:“所以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如果不是你对我还有用处我会让你死得很惨,站起来吧,我们后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我只能乖乖地站起来,一点脾气也没有,同时在心里感叹,他果真和王大头是一副模样,都是溃烂得不成样子,于是我又得出了另一猜测,是不是所有的活尸都是这个样子,还是说只有王大头和余是特例? 想到这里,我对王大头的那一段自述不禁有些怀疑起来,他变成那模样估计不是因为魏氏族墓里尸香的缘故,肯定是另有隐情,似乎这也就能解释得通为什么晓峰会让他咬自己一口,难道活尸是可以传染的,晓峰要变成活尸? 这个念头像是一个炸雷一样在我脑海里猛然炸开,我立刻甩了甩头,这怎么可能,如此痛苦不堪的模样,晓峰又怎么会想要变成这种样子,一定是中间我还遗漏了什么关键的细节,以致于猜不透晓峰这样做的动机。 这些杂七杂八的念头在我的脑海里翻腾着,一时间我也没有个清晰的头绪,于是又把思维唤回来,暗自思衬着余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难道从一开始我的方向就没走对,走反了?可是我又觉得不是这个理,那时候蒋引着薛去往深处明明是朝着我们的方向去的,那么我们现在应该是在往出口处走咯,可是余带着我去出口处又是要干什么? 难道是他找不到出口,要让我去找?可是我马上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这听起来不大可能,我觉得余在这里是为了找寻什么的,并不是要离开这么简单。 再走了有一阵的时候,我感到我似乎已经走出了那些棺材架子的石室,而来到了一个很空旷的地方,因为从脚步声上我就能感到,我每走一步,身边都回荡着很悠远的回声。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听见余说道:“就是这里了。” 我停下来,周围是一片黑暗,我根本看不见,这时候倒是他打开了矿灯,也不知道他的矿灯是从哪里来的,总之这是一盏看上去还很新的矿灯,我觉得可能是从宋的手上夺过来的。 当他把矿灯点亮的时候,我看到我站在一个空间的边上,而这个巨大的空间看起来有些像是山腹内部,但我又不确定,我只看见在我的眼前安放着九口木棺。 这九口木棺排列成一个圆的形状,在它们的正中央是一根一人合抱石柱,石柱上雕刻着一群恶鬼,相互踩踏着彼此的身体一直往石柱的上方攀爬,然后九个骷髅头从石柱的最顶部朝着九口木棺的方向伸出来。 这根石柱有两丈高左右,除此之外我便看不出什么来了。 然后我听见余说:“这九口木棺只有一口是真的,其余的都是陷阱,我需要你找到真的那一口,记住,不要走到木棺围成的圆里,否则我也不能确保你能不能活着,自然正中央的石柱是更碰不得的东西了。” 原来他挟持我到这里来就是让我来帮他找出真的那一口木棺,想必是在木棺里面有非常重要的东西,当然是对余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 我见他原来是利用我来做这个,不禁冷笑一声说道:“我还从没有见过求人求得这么理直气壮的,你为什么就确定我会帮你,你可别忘了,我八岁的时候你劫持过我,进而害死了我四叔。” 这时候余却并没有任何反应,他只说:“十多年前你就应该完成的事非要拖到现在,那时候你只是失去一个好四叔,那么我们不如现在来猜一猜,这回你会失去的最亲近的人是谁?” 我咬牙道:“果真是你!” 余根本就不否定,他继续说道:“是和你一起的那个十三,还是答应要在羊八井保护你的宋,或者是还没有回到洛阳的你的另一个四叔,如果他们对你来说都不重要,那么薛怎么样?” 我听他说起十三和宋他们,心上莫名地一惊,可是当他说到薛的时候,不禁觉得他就是在痴人说梦,我说:“想对薛怎么样,只怕你还没有这个能耐。” 余忽然狡诈地一笑,然后说道:“你就是我牵制薛最好的利器,你不是自己也在说你是那个人吗?” 我说:“你也知道?” 余说:“我自然知道,可是旁人都怕你,偏偏我就不怕,你现在只不过是一只纸老虎而已,除了会吓吓人,还真的什么也不会。” 我在心里合计着,余虽然心机不如蒋,可是行事卑鄙猥琐,这样的对手通常最要人命也是最难缠的,如果真和蒋比起来,只怕比蒋还要难缠。 至于该怎么做我已经在心中有了合计,我于是说道:“废话少说,那我们事先也得说好,帮你找出木棺之后你得放我走。” 余说:“你只要找出的是真的,我自然会放你离开,而且不动你一根手指头。” 我说:“我该如何信你?” 余说:“你能不能找出来还是未知数,你如果找出来了我自然会放你走,如果找不出来,只怕你也没命给自己讲条件了。” 其实和他谈条件也是在磨嘴皮子,只要他不履行诺言,那么现在怎么说也是百搭,而提出来,只是给自己心里有一个底而已,也仅此而已。 我只能无奈地说:“希望你能信守承诺诺。” 余说:“那我们开始吧。” 我说:“我要如何做?” 余说:“我如果知道如何做也不会让你来这里了。” 我望了一眼处在朦胧中的九口木棺和石柱,又看看余,余想得到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然后我问:“那我八岁时候是如何做的?” 余想了想说:“什么也没做,一直在旁边哭。” 我不仅对我八岁时候的赖皮感到汗颜,不过想想也正常,一个八岁的小孩,见到这么多的棺材还有这么恐怖的一个人,不哭才怪。 然后我听见余说:“现在你不会也那样做吧。” 而余话音刚落,整个空旷的空间里果真就传来了小孩的哭声。 第一百零五章再一次失算 我只觉得一阵惊悚,这也太灵验了吧,我才刚刚想到有小孩的哭声,这里就真的出现了小孩的哭声。 我能确定这是小孩的哭声,虽然这声音听起来有一些沉闷,那也不足为奇,因为这个声音本来就是从石柱旁边的九口木棺那个方向传过来的,想必是在木棺里面有一个小孩,隔了木棺,声音自然是沉闷的。 我被自己这个大胆的想法给吓了一跳,小孩被关在木棺里,这是为什么?难道余找的不是一件东西,而是这个小孩? 可是木棺里怎么会有小孩?! 我觉得这才是我最应该注意的地方,也是最值得深思的地方。 我于是看了看身边的余,可是在我转过头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不见了。 我身后空空如也,甚至就是整个这里广阔的空间一瞬间都只变成了我一个人。我试着回顾四周以找到余的所在,可是这里除了我之外的确已经没有任何人的踪迹了。 我狐疑地看着这个神秘的地方,余既然让我帮他找东西,可是现在自己却已经不知所踪,他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当我意识到这里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这个小孩的哭声变得有一些凄厉了起来,而且气氛也渐渐地变得恐怖了起来,我总觉得我身后有人,可是当我回过头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没有。 我摇摇头,让自己不要这么疑神疑鬼的,我很想上前去看个究竟,但是脚却停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根本不听大脑的使唤一样。 在这个过程中,这个小孩的哭声丝毫没有停过,他自始至终都是那样的一个音调,就像是一个迷路的小孩正在哭泣一样。 所以我觉得眼前的这就口木棺里有蹊跷,最后我还是走到了木棺旁边,这个哭声的确是从木棺里传出来的,但是从哪一口木棺传出来的,我却猜不准。 而且当我走到木棺旁的时候,原本如泣如诉的呜咽声突然开始变小,好似里面的人已经感受到了有人的接近一样。 但是我总觉得木棺里的不可能是一个活人,或者说我压根就没有感受到这里有活人的气息。 虽然我能确定哭声就是从木棺里传出来的,但是我还没有愚蠢到立刻就去打开木棺,因为正如余所说,这里的木棺只有一口可以被打开,其他的八口都是陷阱。 而且我从这九口木棺的外貌上根本看不出任何的端倪之处,也就是说就目前的观察来看,我不知道哪一口是真的。 九口木棺的棺身简直就是一模一样,根本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的记号,我看了好一阵也什么也看不出来,于是这才将视线转移到中间的石柱上。 可当我抬头的那一瞬间,我却发现石柱上的恶鬼的眼睛都齐齐地看向我,猛地看到吓了我一跳,我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可是我却已经不记得最开始的时候这些恶鬼的眼睛是否就是这样的,所以我也不能肯定它们究竟又没有动过,也许这是我的心理作用,在自己吓自己而已。 但是我总觉得这九个恶鬼看着我的眼睛很不寻常,可又看不出哪里不寻常,总之就是有哪里不对劲。 我说不出一个究竟,又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只能心虚地将目光从石柱上移开,可就在这时候,那种疑神疑鬼的感觉又来了,我觉得我现在身后有人。 我于是迅速地转过身去,这回可能是我的动作太快了,我虽没有看见是什么人,但是我看见了一个人影飞速地消失在黑暗中。 与此同时,我的心猛地跳了起来,而且就像是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一样地狂跳了起来。 我咽了一口唾沫,缓缓地朝着这个人影消失的方向过来,这里早已经没了他的半点踪迹,但我依旧不死心,希望能从这里看出一丁点的蛛丝马迹来。 我拿了矿灯,因为这个人消失的地方已经到了矿灯能照到的范围之外,我提着矿灯往外面尽量地照出去,结果微微让我感到失望,虽然我早知道我不可能看见他的半点踪迹,但是真正看到这个结果的时候还是失望透顶。 我不死心地往周遭再看了一遍,却在地上看到一张被丢弃的纸张,确切地说,应该是这张白纸在地上的反光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将它捡起来,纸张是新的,而且上面还写着一句话——不要打开木棺。 的确是有人来过,而且这个人给我留了这张字条,可是会是谁,我们在这里的就这几个人,还会有谁给我留字条? 这个人的身份我的确是想不出来。 我站在原地愣了很长时间,把几乎能想到的人都想了一遍,可是最后都被自己给否定掉了,只是这个人的意思和余正好相反,余想要我打开木棺,而这个人却让我不要打开,究竟这九口木棺有什么秘密? 正在我打算把纸条收起来,决定趁着余消失的功夫离开这里的时候,我却听到身后传来了余的声音,他说:“你在那里干什么?” 我心中一惊,意识到不好,我手上的纸条不能被他看到,但是现在他就站在我身后,我如果把纸条给收起来动作会很大,他一定会注意到。 而也就是我犹豫的这一点点功夫,余的声音已经出现在我耳边,他问我:“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 我想收起来,但是现在已经晚了,他一把从我手中夺过纸条,当他看了上面的这一句话的时候,他问我:“谁给你的?” 他的样子一下子变得很可怕,似乎这是一件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我看着他摇了摇头,而他不相信地看着我说:“究竟是什么人?” 我说:“我不知道,他只留下了这张纸条就消失了。” 余始终盯着我,直到他以为我并没有撒谎的时候这才移开了目光,他一声不响地走到木棺旁边,我转过身子,接着就听见了他恶狠狠的话语:“你必须打开木棺,否则我会杀了你。” 我觉得这是余气急败坏的表情,从他的神情中我可以看出慌张和恐惧,我竟想不到,只是一张纸条竟然就能让他变成这样。 只是现在我夹在中间为难了起来,我如果替余找到正确的木棺打开,可是打开之后究竟会发生么事我们谁都说不准;可是如果不帮他打开,我犯不着和自己过不起,现在我是打开也不是,不打开也不是,分外为难。 余见我站在原地不动,接着说道:“你打开了木棺,你和十三都可以活命,否则你们都要死。” 听他这么说,我也没有别的办法,说实话我最痛恨的就是被威胁,可是现在被威胁了却也一点办法没有。 我说:“我只能试试看。” 在我出声的时候,这里突然又响起了之前的那一个小孩的哭声,我于是看了一眼余,只见他往木棺旁走近了一些,似乎是在辨认着这个哭声的来源。 我于是也走过去,他问我:“你能听出他是在哪一口木棺里哭泣?” 我摇摇头,我的听力还没有敏锐到这样的地步,他见我摇头,于是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木棺上,我看着他,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对付他的主意,虽然这是一个很冒险的法子。 我说:“或许这个哭声并不是从木棺里传出来的,你有没有想过是从地下发出来的。” 余听了望了我一眼,然后又看向木棺里面,但是这一回,我发现他的木棺看向了石柱里面,而趁着这个间隙,我调整了自己的站位,同时在他聚精会神的时候突然朝边上喊道:“蒋,你怎么会在这里?” 在我喊出“蒋”这个字的时候,我看见余的身子猛地一抖,然后身子闪电般地转过来,趁着这个功夫,我使尽全身的力气去推余,他分神的这不到一秒的时间已经给了我可趁之机,而且是一击得手的可乘之机。 果真他毫无防备,也许他在感到我推他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的身子已经撞进了木棺围成的圆里,他自己和我说过,千万不能踏进九口木棺围成的圆中半步。 而现在他就在里面。 我冷冷地看着他,心上却也在忐忑这回可一定要起效,否则我就是真的小命不保了。 可是我所期待的结果还是没有发生,我看到他撞在木棺上,身子虽然缓了一缓,但我还是看见他不紧不慢地爬了起来,我的眼前的确什么也没有发生。 同时我再一次看见了他的笑意,他像是奸计得逞地一样笑着和我说道:“何远,没有用的。” 我这才意识到我又上了他的当,我一步步往后退,而他则一步步朝我走过来。 现在逃跑是已经不可能了,唯一的希望就是和他最后一搏,可是这点希望实在是太渺茫,我不是他的对手。 我听见他恶狠狠地说:“何远,我要杀了你。” 我看见他已经走出了木棺围成的圆,可就在这时候,我只听见整个空间里传来一阵“嗒嗒嗒”的声音,接着我看见余身后的那一根石柱正在沉下去。 第一百零六章防不胜防 而与此同时,我看见余的表情突然凝滞,接着我看见他大喊一声:“不!” 接着他就仰起头用手抓着脸,整张已经溃烂的不成样子的脸庞变得更加狰狞扭曲,这时候我才意识到他的身子正在腐烂,我甚至都已经闻到了扑鼻而来的一阵阵腐尸味。 而下一瞬,我便看见余不顾一切地朝我扑过来,他动作之快,力道之猛,让我一时间根本没反应过来,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我看到的是他那一双浑浊而带着憎恨的眼睛,看得我心上没来由地一寒。 我身子迅速往旁边让,可是此时根本已经没有了足够的时间来躲让,我被扑到面前的他拉住胳膊,他竟然拖着我一点点地往木棺里面进去。 我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想要挣脱他,可是这时候正应了回光返照那一句话,这时候的余几乎是将他所有的潜能都已经发挥了出来,甚至我的手都已经把他牢牢束缚住,就连整个身子都不得不跟着他的调子在走。 我知道如果我被他拖进去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子,这时候我才知道什么叫做有心无力,我虽然想反抗,可是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子离这个圆的界限越来越近。 我听到他恶狠狠,而又用几乎已经模糊不清的声音和我说道:“何远,一起死吧!” 他那狰狞的脸上早已经不成样子,惨不忍睹,腐肉落下,我几乎已经能看到下面的白骨,但是他却浑然不觉,我知道,他这是一心要和我同归于尽。 就在我以为我自己就要这样玩完的时候,我却看到余的身子猛地一震,然后束缚着我胳膊的双手力道小了一些,我得了可趁之机,立刻从他的控制范围中抽身出来,同时我看见一块石头再一次砸在了他的头上,而抱着这块石头的不是别人,正是十三。 十三口中还念念有词:“你十三爷你也敢打晕,现在让你尝尝被打晕的滋味,你奶奶的!” 不知道为什么的,这时候十三这吊儿郎当的话听着特舒坦,十三连着几石头砸下去,原本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余彻底倒在了地上,但是即便是临死之时,我依然看见他那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我,嘴巴张合着在说着什么,可是说着什么,我却根本没有听到。 而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里,正中央的石柱已然沉到了最底,我们只听到一声清脆的咔嚓声,然后这里就又重归于了平静。 十三蒋石块重重扔在余的身上,这才偏过头去看着沉下去的石柱,然后一脸茫然地问我:“何远,这是什么情况?” 我肯定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于是朝十三耸了耸肩,说道:“我不知道,可能是触发了什么机关了。” 十三依旧看着我说:“你不知道可是我知道。” 我问:“那这是什么情况?” 十三一本正经地指着石柱沉下去的地方说道:“石柱沉下去了。” 我觉得我一口血已经到了嗓子眼上,可是却没有喷出来。十三却天真地一笑,明显是戏弄得逞的表情,然后就自顾自地拔了伞兵刀出来在余剩下的尸骨上翻弄着什么,可是他翻了没有几下,马上我就听到了“咝咝”的声音,再接着,就是十三的呼喊声。 我看见他从地上跳起来,然后拿着手中弯曲变形的伞兵刀喊道:“我的乖乖,这家伙的尸骨都这么阴毒。” 我看见伞兵刀已经彻底变成了黑色,正“咝咝”地冒着白烟,十三赶紧将它扔在地上,只不过半分钟的功夫,我就看见整把刀就彻底消失了,连刀把子都不剩,我在想如果十三没将它及时扔掉,不知道他会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状况。 我替他捏了一把汗,同时说道:“你动他的尸骨干什么?” 边说我看向他的尸骨,只见他的骨架子已经彻底变成了乌黑的一片,我所知道的,只有中毒的症状骨头才会变黑,难道余刚刚是被毒死的? 因为我见过活尸腐烂之后的尸骨,所以我不认为余的尸骨变黑是因为他是活尸的缘故。 十三回答我说:“当然是找他的印章了,好像没在他身上。” 我这才发现我遗漏了最重要的东西,现在既然印章不在余的身上,那么又会在哪里? 我只记得余自己说他虽然不能接触玉印,但并不是就不能运用,那么他的运用,肯定是有另一个人替他用,而这个人,我能够想起的只有一个——宋! 想到这里,我觉得宋就是第二个余,而现在余死了,那是不是说,宋就会继承余的位置,而正好他手上还有余的印章? 想到这里,我突然对十三说:“我想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宋。” 我在脑海里回想着宋和余之间的关联,因为据我所知他们的代号并不是随心所欲的,也就是说,宋和余这两个代号有着某种潜在的关联,可究竟是什么关联呢? 当我长时间发现十三没有回应我的时候,我才回过神来,我看见十三正盯着余的骨架子在看,我顺口问道:“十三,你在看什么?” 十三头也不抬地说:“暂时还没看出来,但是我觉得余的骨架子上有蹊跷。” 十三虽然在看,但是也不敢离得太近,我也循着看了一阵,除了尸骨通体乌黑,实在没有别的异样,难道是我遗漏了什么至关重要的细节? 可是马上,我也看到了不寻常之处,那就是从余的骨头上开始生长出一些苔藓模样的丝状物,乍一看的话有些像发霉的痕迹,可是如果不是我亲眼看到了它从无到有的过程,我绝不会相信这是一瞬间长出来的。 然后我听见十三说:“何远,你看到骨头表面的那一层油状物了没有,我估计这是一种我们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尸油。” 尸油?苔状物? 令我吃惊的是,这种苔状物生长的很快,只是几分钟不到的时间,就已经长出了一尺来长,乍一看,余的尸骨就像一具长毛尸一样,分外可怖。 而且这些丝状物正朝我和十三站着的地方蔓延过来,这东西似乎是能感受到活人的气息。 我和十三赶紧离开,我只听见十三问我:“何远,之前你在这里看见过这东西没有?” 我摇摇头,我发誓我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以前我见过长毛的尸体,可是还是第一次见长这么长的毛。而且余的骨头上的这层尸油状的东西连伞兵刀都能腐蚀得一点不剩,而这东西竟然能够在上面生长,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善类。 我打着矿灯将周围都照了一圈,看看别的地方有没有,结果看了之后却吓了一跳,我发现身前的木棺里竟然都是,而且都是从棺盖与棺身的接合之处生长出来的。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的,我看到一下子身边出现了这么多的丝状物之后,身体开始发痒起来。 首先开始痒的地方是手背,然后再到脖子和脸,而且不单单是我,我看见十三也出现了这种异样,这种痒可以说是奇痒,我不自觉地在手背上抓了几下,就发现手背上猛地出现了血泡。 直到这时候,我才知道我们也中招了,这不是我的心理作用。 我心中大骇,不敢再抓,几乎是在一瞬间知道了不能进入木棺之内的涵义,这里会有一种致命的东西,而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从余开始出现异样开始,我们就已经感染了这东西,最起码现在这东西已经深入到了我们的皮肤之中,因为我已经看到了手背上正开始露头的丝状物。 十三的情形比我要好许多,但是当他看见我的模样之后,失声喊道:“何远,你的脸!” 从十三的表情中我大致可以想象到自己的脸上已经发生了什么样的情形,虽然奇痒,但是我却不敢再去抓分毫,我同时迅速翻开背包,我有带红奁妙心丸,这东西的生长说不定和尸毒的蔓延是一个道理,红奁妙心丸或许有用。 而当我将红奁妙心丸翻出来的时候,十三已经伸手递给我,很显然,他是贴身带的,我这时候也顾不上客气,接了十三递过来的药丸,和着唾液吞了下去。 十三的准备很显然比我充足,可能是因为他一直跟着蒋的关系,我看见他还掏出了一个瓶子,从外观上看,我大致确定这是尸油没错。 十三先将瓶子给我说道:“你先涂,或许管用,这是我师傅给我防身用的,对付墓里的毒虫之类的很有效。” 我说:“你不用一直让着我,你身上的情形也不容乐观。” 十三这时候还有心情笑,他笑着说:“我皮厚,可以多支撑一会儿。” 我觉得如果再谦让下去只会是浪费时间,于是我迅速打开瓶塞,倒了一些出来,只是这瓶子里的尸油和以往的很不同,才打开瓶塞就是一股让人欲呕的尸臭,我记得我是屏住呼吸将这些涂在了身上,之后的味道一股股地让我几乎窒息,好不容易得了空我才对十三说:“这味道实在是太重了。” 十三却不以为然,他说:“要不怎么会是管用的呢。” 我没和他争执,这尸油和着红奁妙心丸的确管用,大约一二十分钟的样子,我们身上的血泡逐渐开始散去,这些丝状物也消失无影,我暗暗朝十三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同时说道:“你一会儿功夫就救了我两命。” 十三却也不谦虚,他说:“刚刚那条是我救的,现在这条是我师傅救的。” 我还打算说什么,可是突然觉得双手胳膊处猛地又是一阵刺痛,我不明所以,将左手的衣服掀了起来,这不看还好,一看到就吓了一跳,只见在臂弯上面有一个非常明显的手掌印,而且是一个发黑的手掌印。 而很显然,这里是刚刚被余抓住的地方。 第一百零七章阴招 我觉得我的身子顿时就像是要石化了一样地愣在了原地,瞬间大脑中一片空白,但这种空白也就是一秒钟左右的时间,我快速反应过来,我这是中了余的算计。 十三惊讶的神情并不亚于我,他瞠目结舌地望着我说:“何远,这是什么?” 倒是我稍稍平静了心绪,很镇静地和他说道:“我中了余的尸毒。” 十三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然后说出了他的担心,他说:“何远,他不会是想你也变成和他一样的活尸吧?” 这个如果十三不说,我还真不想不到这一层,我觉得充其量余也就是想置我于死地,让我感染上尸毒而已,却没想到他也想我变成活尸,变成和他一模一样的样子来。 虽然目前这个说法还是个猜测,但是依照我对余的理解,这恐怕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因为在我看来,余是比蒋更心狠手辣的人。 当然,我不知道我的这个认知对不对,最起码我对目前的蒋是这样的认知,我还没有见过他狠毒的一面。 然而不等我对我双臂上的尸毒印记做过多的观察的细究,我们就被身边接踵而至的怪响声给将注意力重新转移了过去,这一次,我看见这些生长的长毛几乎已经覆盖了木棺,而这些奇怪的声音,则是棺盖被撑开的声音。 然后只听“砰”的连连数声响,这些木棺的棺盖被一口口撑开,纷纷坠落在地面上,而在棺盖被撑开的瞬间,只见这些丝状物纷纷像雪花一样弥漫在空中,我和十三见了赶紧往后撤开,以免这些东西落在身上。 棺盖被撑开了之后,这些丝状物的生长更是不得了,只见它们就像是开闸的洪水一样纷纷从木管内蔓延出来,只是瞬间功夫就已经拖了满满一地。 我和十三相互对视一眼,十三显得有些虚了,他说:“何远,要不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这是迫不得已的法子,虽然我知道余想要在这里找到什么东西,但是这是余在找,我们未必用得到,也犯不着用生命去冒险,于是我点点头,和十三就打算先暂时这样离开。 可是在我们即将离开的时候,我却听到木棺中再次传来一阵小孩的哭声,沉闷闷的,听着格外凄厉,而且这一回,这声音让我有一刹那的恍惚,我似乎是听见了自己当时被余劫持到这里的哭声。 于是我朝着木棺转过了头去,目光正好落在了九口木棺中最特殊的那一口上,也许这就是余千方百计想要找到的那一口。 因为九口木棺当中,只有它的身上没有任何的丝状物,棺盖也依旧完好地盖在上面。 我说:“十三,等等。” 边说着,我已经边朝那一口木棺走了过去,全然不顾脚下朝我涌过来的丝状物。 十三在我身后喊了我好几声,我回过头看着他的时候,他猛地在我脑门上一记爆栗,我吃痛喊道:“十三你这是要干什么?” 十三说:“我以为你被招了魂儿去,原来不是啊。” 我翻一个白眼说:“要招也是先招了你去。” 十三问:“这是为什么?” 我边走边说:“因为我比你长得帅。” 接着我听见了十三很严重的哼哧声,然后他一句话让我差点一口血喷在棺材上,他幽幽说道,我觉得他这是故意幽幽说的,他说:“所以只要你去过的墓里都会集体起尸,而且都是男尸,因为都被你的帅气给吸引了。” 我生怕他再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于是只好以默认的方式宣告自己的投降,十三见我不说话了,笑嘻嘻地凑到我身边,完全已经忘了我们这是处在什么地方,然后阴阳怪气地说道:“何远,你来啦,你来——啦。” 说实话,他学的语气很像,很像电影里经常出现的这种呼唤,只是,明知道是十三在捉弄我,我还是打了一个冷战。 也许十三也察觉到了异样,所以他的这个“啦”字的音调根本就没有拖出来就戛然而止,而且我们齐齐都听见了另一个还未完全消失的声音。 刚刚我没有听错,的确是有一个声音和着十三的声音响了起来,而且说的是和十三一模一样的话。 十三脑袋一缩,瓮声瓮气地说道:“糟糕,这下玩大了。” 我说:“岂止玩大了,这已经是惊悚了。” 我边说着边回想着刚刚那个附和着十三的声音来源,好似那是对我的呼唤一样,但是我用矿灯往周边都照了个遍,却没有见到任何踪影,即便是鬼影也没见到半个。 所以我更加迫不及待地来到了这一口真正的木棺旁,几乎还隔着几米的距离,就能感到它散发出来的冷意。 这股冷意伴随着若有若无的哭声,让我浑身翻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我从背包里拿出开棺的用具,十三见了一把拉住我:“何远,你疯了,你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就乱开?” 我说:“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总之是很重要的线索。”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肯定,但刚刚这熟悉的声音和一些莫名其妙的影像让我很坚定地想打开看看,而且是迫不及待地要打开看看。 十三按住我打算伸过去的手,然后很严肃地和我说:“何远,你该不会是真的被勾了魂儿去吧?” 我说:“十三,我很清醒。” 十三却依旧不松手,他说:“如果这是余故意设下的陷阱呢?” 我说:“像他这样的人不会用自己的生命冒险设陷阱。” 十三依旧在反驳:“可他已经没有生命可言了。” 我虽然对十三无言以对,但是却异常地坚定自己的想法,我自认为余即便是一具活尸,但是也不会为了引诱我而让自己冒险,我看得出来,即便是活尸,他也珍惜自己的这具身体。 但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的十三却异常地执着,而且执着得反常。 后来,他坚持了一会之后,就默默地松了手。 我觉得这样的十三有古怪,于是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他的身上,我说:“十三,你这是怎么了?” 十三长久没说话,然后才说:“何远,这口木棺你不能打开。” 我更加好奇,而且越发觉得里面有古怪,不禁问道:“为什么?” 十三说:“我不知道,师傅特地叮嘱过我,他说如果我不想看着你死在这里,就别让你打开这里的木棺,甚至就连这里都不能让你知道它的存在。若不是余将我率先打晕,我是绝不会让你来这里的,显然这是余的圈套。” 十三不说还好,说了反而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来,让我越发想知道这里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连蒋都要这样叮嘱十三,分明是在说这是十分机密和重要的一件事。 我没有说话,而十三已经继续说道:“我觉得在这件事上听师傅的没错,何远你一定要信我。” 十三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而且即便我有好奇心,但是也深知好奇害死猫的道理,于是我望了一眼木棺,还是勉强地点了点头。 也就是在我们再一次打算离开的时候,却再一次地碰到了变故,这一次,是剩下的其它木棺里爬出了什么东西来,就在我们转身的时候,突然有什么东西从里面爬了出来。 它大致上还是一个人的样子,所以我初步认定这些丝状物应该是从尸体身上生长出来的,可是这些丝状物长的实在是太长了,以至于我只能看到一个大概,也只能从模糊的身形上猜测这可能是一具尸体,而至于里面究竟是不是,也不得而知。 这个爬出来的尸体模样的东西显然是极费劲的,因为它的全身都被这种丝状物给包裹着,而且它们攀附在棺壁上,地上以及任何可以攀附的地方,就像蚕茧一样地将尸体给包裹起来,所以尸体想要挣脱它的束缚而爬起来,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 但无论是如何困难,最后它还是从木棺里爬了出来,只是在它走出木棺的时候,却是从里面摔出来的,而且是头朝下地摔了个脚朝天,当然,我并没有看见它的脚。 但是我却听见了沉闷的响声,似乎这些丝状物里面包裹的并不仅仅只是一具尸体这么简单。 我说:“十三,等等,这东西有古怪。” 十三就站在我身边,他不可能听不出,但是他选择去无视,他说:“何远,我们还是走吧。” 不知道为什么的,刚刚才动摇的想法再一次坚定了下来,我总觉得我不能离开这里,因为一种莫名奇妙的坚持。 十三见我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再一次催促道:“何远,走吧。” 我这回却摇了摇头,我说:“十三,你先走吧,我要留下来。” 于是选择留下来的我就看到了接下来的一幕,我觉得如果我和十三就这样离开了,可能就会错过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因为从木棺里爬出来的这个尸体模样的东西,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发生了另我意想不到的变化。 第一百零八章迷惑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永远不会相信眼前如此匪夷所思的一幕。 因为这些生长的丝状物缓缓地竟然缠绕成了一个人的模样,而且从它们的变化上就是在融合成一具尸体。 是的,这就是一具尸体,因为我能感到从它身上散发出来的冰冷的死亡气息。 也就是说,我眼前的这具尸体,竟然是由这样的丝状物组合而成的。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十三,期待他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可是从他的神情上我看出来他似乎也是一头雾水。 但是这具尸体的凝聚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的功夫,紧接着它就再次变成了无数的丝状物,然后密密麻麻地朝我们涌过来。 只是让我感到奇怪的是,我和十三并排站着,这些丝状物却避开了十三,而纷纷朝我涌过来,与此同时我听见十三朝我喊道:“何远,小心。” 我往后退开几步,这些丝状物就像是寻觅到了猎物的气息一般地紧追不舍朝我跟过来,可是偏偏就不去打十三的半分主意,甚至就连十三站着的地方都被它们刻意地避开了一块空间,似乎显得有些惧怕十三。 我狐疑地看向十三,十三只能朝我无奈地耸耸肩,然后无奈地说道:“何远,这就只能说是人品问题了。” 这功夫上我无暇和十三磨嘴皮子,见这些丝状物纷纷朝我过来,我只好往一边退,不知不觉地我竟然又回到了刚刚的那口木棺旁,只是这回,里面的哭泣声已经没有了。 整口木棺安静地停放在那里,与身边紧迫的形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且更重要的是,还离了一两米,这些丝状物就已经望而却步,只在周边徘徊着并不敢靠近过来。 这样倒也形成了一个短暂的平衡,十三被围在它们中间,他自然也是一步不敢动,我更是不敢轻易走出这口木棺的范围。 在这段功夫里,我看见这些丝状物再次凝聚成一具尸体的模样,不过这一次这具尸体是徐徐站立起来的,而且不单单是一具,而是前前后后的有好几具。 我估摸着,这里应该是每口木棺里面有一具,当然除了我身旁这一口异常安静的。 丝状物凝聚而成的尸体和普通的尸体看上去根本没有丝毫区别,我不知道它们可以这样随意转换形态的依据是什么,但我知道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善类。 而且变成尸体的丝状物似乎已经完全克服了对木棺的恐惧,正一点点地朝我走过来。 我防身的只有伞兵刀,于是将它抽出来握在手中,可是心中却有些发虚,因为它们这诡异的形态不知道单单凭借一把伞兵刀能不能对付得了。 但是尸体已经近在眼前,我退无可退,只能一咬牙,学着晓峰对付起尸的手法,猫过身子窜到尸体的背后,然后迅速转身反手朝它的脖颈割下去。 我很顺利地完成了这个动作,而且伞兵刀在划下的时候丝毫没有遇到任何阻碍,甚至就连想象中的骨头都没有遇见,我竟然很顺利地一刀到底,划断了这具尸体的脖子。 可是不容我有所想法,我就听到“咝咝”的声音传来,只见伞兵刀冒着白烟,我意识到不好赶紧将它扔掉,它只是落地几秒的功夫,就和我刚刚见到的那把十三的伞兵刀一样化成了灰烬。 这具尸体的头颅的确是已经被割下来了,只不过在它落下的那一瞬间,它又变成了无数的丝状物,而且连带着它的身子也一齐重新坍塌下去,变成一滩犹如海藻一样的东西铺在地上。 但是,却没有死。 它们重新在地上挪动着,似乎在进行着下一次的凝聚。 我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却不想身子却撞上了身后的木棺。 我不知道接下来发生变故的原因是不是因为我这不知所措的一撞上,但是在我撞上的时候,我的确是听到了一声木棺裂开的声音。 这个声音很响亮,就像是鞭炮的爆炸声一样,所以吓了我一跳。等我回头去看的时候,只见木棺已经从中间裂开了,而且我觉得这一条裂纹有正在扩大的趋势,因为从木棺里传来的爆响声不绝于耳,我感觉这口木棺有生生要从中间彻底断开而从两边彻底倒塌的趋势。 果不其然,这种破坏是无法修复的,只见整口木棺从头到尾彻底一分为二,然后倒在地上,最后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直到我看到的时候,我才知道为什么这口木棺里会有小孩的哭声——这里面分明就是一个小孩。 而且这正是八岁时候的我。 几乎是在一瞬间,我整个人彻底陷入一片空白的状态,我甚至都觉得在这一刻我已经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我不知道我这种状态持续了多长时间,总之在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是被十三给摇醒的,我眼前恢复焦距的时候,正看到十三在拼命地摇晃着我。 我依旧站在木棺的边上,里面娇小的尸体依旧一动不动地躺在里面,我们的身边依旧还是密密麻麻的丝状物。 十三见我眼睛逐渐清明,这才松了一口气,他问我道:“何远,你没事吧?” 可是我觉得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也很心虚,我觉得他即便没见过我小时候的模样,但是不会连想不出这里面的究竟,更何况,这里这些木棺的原委蒋是和他说过的。 我虽然回过了神来,但是却依旧处于一片混沌之中,我只听见我用我自己都描述不出来的语气问十三道:“十三,你说如果我八岁的时候已经死在了这里的话,那我是谁?” 十三却回答说:“你不是谁,你就是你,只要你相信你是何远,那你就是何远,我永远不会怀疑你。” 我转不过这个弯,只是苦笑一声道:“一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两个何远。” 十三却眼睛澄澈地看着我说:“或许这具尸体本身就是假的呢?” 我扭头看向这具自己的尸体,看了一眼又缩回了脖子,并不是我看不惯死人,看到自己的尸体怎么都有一种抗拒感,不知道怎么的,总觉得特别的胆寒。 为了验证这个猜测,十三找到了比较尖锐一些的金属物,然后试着去拨了拨这具木棺内的尸体。 果真,这根金属物与伞兵刀一样产生了腐蚀,十三赶紧将它扔掉,与此同时,我看见木棺内的尸体由现在的模样正在腐烂下去。 但是,却不是腐烂,而是分崩,就像刚刚我看见的这些尸体的凝聚和分崩一样。 果真,这一具尸体也是由这些丝状物凝聚而成的,十三回头看我一眼说道:“你看,果然是这样。” 得知了真相我这才觉得整个人清明了过来,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句话说的果真不错。 我眼睛一动不动地定在这具尸体上,马上,它就变成了与旁边无异的丝状物,只不过,在它的体内,我看到了一件东西,这让我明白为什么其它木棺里的丝状物会对这口木棺有所畏惧。 在它的体内,是一方铜印,而铜印,正是余的印章。 很显然,这具和我八岁时一模一样的尸体就是为了保存余的铜印而存在的,这下子我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余会对这口木棺如此在意,他的铜印被封在了这里。 而至于是谁做的,只要稍稍想想就可以知道,是蒋无疑。 这里的这九口木棺和机关是蒋设计的,那么里面的东西自然也是出自蒋的手,而且余之所以会变成活尸,和蒋也有脱不开的干系,那么蒋夺了余的铜印将它封禁在这里,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只是唯一让我想不明白的地方有两个:第一是为什么蒋要将余的铜印封禁在丝状物凝聚而成的尸体内,而且还是以我八岁时候的模样?第二则是这些丝状物究竟是什么东西? 见到了余的铜印,十三伸手就要去拿,可是他的手伸过去之后又抽了回来,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地回头对我说:“何远,我也许不行,你来试试或许可以。” 我说:“我?” 十三却又立刻打了退堂鼓,他说:“你先别动,让我再想想。” 我不知道十三这是要想什么,但是这期间,我却看见了木棺内分崩的丝状物正在枯萎,或者说是在化成灰烬,完全不像我刚刚看到的其它丝状物那样还可以继续生长爬动。 我拉拉十三:“十三,你看。” 十三看到之后,拄着下巴沉思了很久,然后才说出一句话来:“何远,我觉得余很可能已经把它的铜印传承了给你。” 我说:“十三,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十三一本正经地说:“我没有在开玩笑,这具尸体能变成你的模样,一定是沾了你的血或者能够辨认你身份的东西。” 我说:“你是说它会和我小时候一模一样是因为沾了我的血的缘故?” 十三点点头:“这也是我猜的,你回想看看,那时候余有没有做在你身上划开伤口取血什么之类的事。” 我摇摇头说:“我根本就不记得那时候的事。” 但是就在我说这句话的时候,一个画面猛地窜进了我的脑海。 第一百零九章能记起来的画面 更确切地说这只是个影像,而且还是一闪而逝的那种。 我只是短暂地抓住了大致的内容,这个画面的出现,让我浑身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冷战,至于为什么,先来说这个影像的内容。 画面里肯定是有我的,除此之外还有余,只是这时候的画面已经发生了本质的颠覆,余躺在地上,不知道是死是活,而我就站在他身边。 如果单是这样的一幅画面的话还不至于让我猛地打一个冷战,关键是我感觉到的我的神态,竟然是冰冷而带着无法抵抗的威严的。 而且与这个画面一齐跃进脑海的,还有这样一句话——余,你会死的很惨。 这是一句不带任何感情的话,甚至音调上都丝毫没有语气起伏的变化,而他的声音,的确是出自一个八岁的孩童之口。 而这种语气,即便是现在的我也根本模仿不出来,更别说当时我才是一个八岁的孩子,这点异常正是让我觉得心惊胆战的地方。 而且单从这个影像中,我无法判断余的生死,但是从感觉上来说,他应该并不好过。 大约是这句话被我突然打住,我听到十三问我:“何远,你想到什么了?” 我说:“我觉得这九口木棺应该并不是蒋做的陷阱这么简单,十三,蒋亲口和你说过是他将余的铜印封在了这里吗?” 我果真看见十三摇了摇头,然后很是狐疑地看着我说道:“师傅从来没有和我说过这九口木棺的来历,他只是说过这里是你不能来的地方,在我的追问之下他才说了一些,但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你也知道师傅的脾气,他是不可能对我说出什么重要的秘密来的。” 这点十三倒是没有说错,蒋不可能是一个能够对旁人推心置腹的人,能说出这些也足可以看出他对十三的优待和看重。 接着十三又问我:“你是想到了什么吗?” 我觉得这件事对十三也没什么刻意隐瞒的,于是说道:“我觉得这九口木棺的存在和我有关。” 可是我的话还没说完,就受到了十三一个非常鄙视的白眼,让我接下来的话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然后想说出来的话生生的变成了另一句:“你这是什么表情?” 十三白眼继续往上一翻,然后说道:“瞎子都看得出来和你有关。” 我不和十三较真,而是继续说道:“我觉得我们现在看到的情景很可能是我弄出来的。” 十三先是满脸的震惊和不可思议,接着就变成了不相信,他说道:“你是说你当时以一个八岁孩童的能力弄出了这里的这个陷阱?” 我说:“这不是陷阱。” 十三望着我,然后摇了摇头说:“何远,我的确不相信一个八岁的孩子能够设计出这么复杂的东西来。” 我不反驳十三,而是继续说:“如果是有人帮我呢?” 十三依旧在摇头,他边摇头边说:“即便有人帮你也不可能,你才八岁,何远,你是想告诉我你是神童吗?” 而且在说服十三的这个过程中,我竟然发现我的思路越来越清晰,刚刚许多没想出来的问题现在都一条一条地理了出来,我说:“如果这个人是蒋呢?” 原本一直选择不肯相信的十三这回却没再出声,他沉默了几秒钟,还是说道:“我始终觉得这没有足够的说服力,如果你能拿出证据来,我或许可以相信你说的。” 我说:“你可能误会了我的意思,这九口木棺包括石柱是早已经存在的,这个是毋庸置疑的,而且在我的记忆当中,余将我掳到这里的时候它就已经存在了,我想说的是这些丝状物以及里面铜印的存在。” 十三却依旧还是很倔强地摇头,他说:“我还是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八岁的孩子能做出来或者就能够想出来的。” 面对十三异常的倔强,我没有足够的证据来解释这一切,但是尽管如此,在我的心里已经有了全新的一个猜测,那就是这个与我一模一样的丝状物凝聚而成的尸体是出自我手,但是周边木棺里的丝状物就不能确定了。 很显然,是我将余的铜印封在了里面,可是想到了这里的时候,新的疑问又出来了,既然当时余的铜印还没有被封在木棺里,那么他掳了我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换一句话说,他想从那一口木棺里得到的又是什么? 似乎总有一件这样的东西在左右着事态的发展,而这件东西,我却根本没有丝毫印象,或者说连我自己也压根就不知道。 但是蒋知道,我确定他一定是知道的,因为这个陷阱本来就是出自他手,即便不是出自他手,也与他有着脱不开的联系。 既然是这样,那么这枚铜印我拿应该是不会有异样的,因为这本来就是我放进去的,只是那时候我八岁,现在已经长大了而已。 这样想定,于是我弯腰伸手去拿铜印,十三看见了但是却没有阻止,但是他也一声没吭,大约是他心里也认定我可以拿起来,但是又有些没谱,所以显得很犹豫。 最后我还是握住了铜印,这枚铜印与蒋的玉印异样冰冷,我将它拿起来,看了底部的印章,果真和之前的异样,也是用大篆写着一个繁杂的“余”字。 我对十三说:“果真没事。” 十三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说:“你试试看这铜印能用不能用,要你能用的话也算是有了一件防身之物,遇到麻烦也就不用让我提心吊胆的了。” 我“哈哈”一笑,算是默认了十三的情义,可是我拿着铜印周遭却无尸体,十三则一指地上的丝状物说道:“这些不就是天然的试验品吗。” 我想想也对,它们既然能够凝聚成尸体,那么应该也可以当成尸体来使,于是我拿着铜印走近,但是我才走一步,这些丝状物就飞速地往后退开,显然是对我手里的铜印惧怕到了极点。 我可不是会这样善罢甘休的人,于是追着上去,它们竟然一路回退,最后全部又缩回了木棺里,等我赶到木棺边上的时候,原本生长了密密麻麻,就像蜘蛛网一样将木棺缠绕了结结实实的丝状物竟然瞬间消失不见,全部缩了回去。 等我来到木棺边上,往里面看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具具的尸体,而且是穿着青铜铠甲的尸体。 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我告诉自己另外这八口木棺里的尸体有蹊跷。 而在铠甲里面是完完整整的一具尸体,和刚刚丝状物凝聚出来的一模一样。虽然觉得有蹊跷,但是我还是大印一挥,朝着铠甲里的面庞盖了下去。 我用足了力气,然后拿起铜印,只见苍白的尸体脸上正正地印出一个大篆的“余”字,但是这个印章在刹那间就开始跟着消散,因为铠甲里的尸体在瞬间发黑崩散,或者说这是丝状物的枯萎。 只是不一刻的功夫,铠甲里完完整整的尸体就变成了飞灰,落在铠甲当中也撒了厚厚的一层,木棺里只剩下了一具铠甲的空壳子。 每一个人的印章都有不同的用处,目前为止我只看到了余的铜印与其它印章一样具有毁灭的能力,却不知道它能不能号令尸体和阴兵。 十三看到这一幕,在我身后啧啧感叹,然后他又跃跃欲试地说道:“何远,给我试试,师傅的玉印我用不了,看能不能使用余的。” 这倒不是什么大事,我还记得十三用蒋的玉印号令尸体的那一幕,结果他忙活了大半天那尸体就是不听他的,没想到十三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现在想想当时的情景就觉得忍俊不禁。 我于是将铜印交给十三,十三接过铜印,来到另一口木棺旁边,也是大印一挥,做得有模有样,然后一印章盖了下去。 我走过去,朝木棺里伸出了头,结果却是和上次一样,尸体上连丝毫的印记也没有,而且整具尸体很长时间了都没有反应。 十三不死心,再一次盖了上去,可是依旧是老样子,他看看我,然后将铜印递给我说:“不会吧,何远,你来试试。” 于是我重新拿过铜印,然后盖了下去,和刚刚一样,尸体的脸上立刻出现了印章,而且马上就变成了飞灰。 十三见了只能双手一摊说道:“看来我的确没有使用这些高档货的命,这下好了,下次遇见起尸就靠你拯救我了。” 我笑呵呵地说:“没问题。” 然后十三看着我,朝我身后一指说道:“现在就是你表现的时候。” 我回过头,对上的却是一张苍白的脸,而我的头刚好撞在他的铠甲上,我身后不知何时竟然已经站了一具尸体,而且它竟然比我整整高了一个头。 我在心里骂了数十遍十三,同时身体已经本能地往身后跳开了半米来远,当我听见十三的话的时候更是有想把他活活掐死的冲动。 他说:“我早就发现它了,可是我见他站在你身后一点动静也没有就没告诉你,我觉得这会是一个惊喜。” 第一百一十章颠覆 我说:“你这不是惊喜,而是惊鬼,我觉得我吓到它了。” 实际上是我被吓得不轻,说也奇怪,这具尸体什么时候到我身后的我还真是一点察觉也没有,而且这具尸体穿着和木棺里一模一样的铠甲,难道是从木棺里跑出来的? 可是这个可能性并不大,这八口木棺的情形我都一一看在眼里,这么大一具尸体从里面跳出来我不可能没注意到,可不是的话它总不会是迷路回来找妈妈的吧。 即便我有这么大的反应,可这具尸体就像一尊雕塑一样就立在原地,一动也不动,我又仔细看了看,的确是尸体无异,没有看走眼把石像啥的给看成尸体了。 我说:“我不会是把它给吓傻了吧?” 十三在一边很平静地哼哧了一声:“就凭你。” 十三就这德行,你要真和他计较那就真是彻底输给他了,我于是一挑眉朝他说:“难道是被你吓傻的?” 我话音才刚落十三就嬉皮笑脸地连连点头:“是呀是呀,你看我厉不厉害?” 我翻个白眼,觉得这段时间还是不要搭理十三比较好,省得自己也被传染了羊癫疯。 十三见我不搭理他了,这才觉得无趣恢复了平时说话的语气,他说:“他或许是最后一口木棺里的尸体,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被赶出来了,现在估计回来找他的地儿呢。” 十三这话虽然说的不正不经的,但是细细一听还是蛮有道理的,这里九口木棺,可是只有八口木棺里面有尸体,先暂且不论这些尸体是真的还是假的,但是里面的铠甲总做不了假吧,可唯独那一口木棺里空空如也,那么就只有两个原因,第一个就像十三说的,里面的尸体被赶出去了;第二则是那口木棺里压根就不存在尸体。 但是从现在的情形来看,第一种可能性的概率更大,而且基本就是这样了。 所以到了这里问题似乎又回到了原点,难道是我把它赶出来的?现在它察觉到我就在这里,于是回来报仇来了? 在这段时间里,原本如同雕塑一样的尸体突然动了,它僵直地朝我走过来,每走一步身上的铠甲都发出沉闷的碰撞声,这就让我觉得奇怪了,它走路这么大动静,刚刚我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他出现在我身后,这也太不正常了。 而且从它的动作上看,充其量也就是一具普通的起尸,只是它的不寻常之处在于它身上的铠甲,这青铜的铠甲似乎已经有些年头了,而据我所知,在春秋时候就已经用了铁甲替代青铜甲,也就是说这尸体的存在应该是春秋甚至以前? 这又是多么久远的年代,而且照这个逻辑,这九口木棺岂不是也已经有了上千年的时间了? 这样的话的确是很让人难以置信,当时到了这个地方的时候,我就为这里贮存着如此之多的棺材而感到分外奇怪,现在它们的历史竟然可以追溯到这么久远的时候,我脑海中只回荡着三个字——长生墓。 春秋时候,魏王城,这难道是巧合,它与魏王城的年代几乎处在同一个时期,而再联系当时十三对我说的话,在去魏王城之前先来日喀则,难道说的就是这里? 而这句话自从我再次见到十三之后我就再没有提起过,现在想起来又联系到这一层,我觉得我应该问一问十三。 可是当我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十三竟然是用一种几近石化的表情看着我,好像我说的就是一个天方夜谭一样。 然后十三被我看得发虚,这才又重新问了我一遍:“何远,你确定这是我和你说的,不是薛,不是我师傅也不是历?” 我当然记得,虽然当时我处在眩晕的边缘,但是我清晰地记得十三与我说的这番话,可是当我把这句话重复出来的时候,他依旧还是那样一副石化的模样。 我似乎隐隐意识到了事情有哪里不对劲。 我于是换了一个问题问十三:“那我问你,在玄鸟墓里你最后一次见到我是什么时候?” 十三想了想说:“在黄金墙边上的石台上啊,你怎么……” 他似乎是想说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然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地自己打断自己说:“我差点忘了,你当时处在昏迷当中,根本不知道我来过,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听到十三的这个说辞,我浑身猛地一抖,我还想继续问下去,可是这具尸体却已经到了我身边,我不知道它究竟是要干什么,于是又让开一些,同时思索着要不要用手里的铜印给它一记印章。 我知道如果给它一记印章它就废了,而我还想知道它的来历等等的事情,我觉得有些疑惑或许可以从它的身上得到解答。 但是事态的发展却让我无法做出过多的抉择,因为我感觉到这具尸体对我似乎存有了天生的敌意,而且动起来之后就一直想要攻击我,并且是想要一击致命的那种。 而我始终存了这样的一丝幻想,十三在一旁看不过,终于朝我喊道:“何远,别犹豫了,它很显然是要置你于死地。” 的确这样下去我也耗不过它,只是在这样做的时候心有不甘而已,但是最后我还是让过它窜到了它身后,将印章正正地盖在了它的脖子上。 接下来的情形已经发生过很多遍,只是这具尸体的消亡和其它木棺里的尸体却又不同,它被余的印章盖到之后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瞬间瘫在地上,它身上的铠甲顿时叮呤当啷地落了满满一地,而在铠甲之中,却是一张人皮。 我看了一眼十三,十三也正用我看他那样的神情看着我,我注意到即便它的整具尸体都已经变成了一具皮囊,可是唯独头颅还完好无缺,而且从我的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看到它的脖根处,那里余的印章还完好无缺地印在上面。 这可以说是我第一次看见被印章盖到之后没有被毁灭的尸体,这是不是在说这句尸体比其它的尸体都要特殊,甚至是比活尸都有过之而不及? 见它变成了这幅模样,十三捡起石块拨了拨铠甲,这的确是一张皮,所以我很惊讶刚刚它是如何站起来的,按理说周身都没有骨骼的话是不可能站得这么笔直而且还能行走的。 而并没有等我把这个问题想透,这张皮马上就出现了黑斑,接着在很快的时间里,它就散发出了被烧焦的臭味,接着就化成了焦土。 而我还愣愣地看着铠甲发呆,因为这其中的一些关键我怎么想也想不清楚。 还是我听到了十三的囔囔自语这才回过神来,抬头只看见十三正拿着一片铠甲在念叨着什么,我问他:“你刚刚念的是什么?” 十三头也不抬地说道:“这铠甲上面有字,可是我好些都不认得,似乎是大篆,何远你认识大篆吗?” 我说:“认得一些,你拿来给我看看,我看认不认得全。” 十三于是将这片铠甲递给我,我就着矿灯的光亮仔细辨认着,还好大致都能认得全,即便有个别的不认识,但是从前后的意思也能大致推测出来,上面只写了一句话,说的是:吾等皆唯蒋命是从。 蒋! 这具青铜铠甲尸竟然和蒋有关,怪不得它们会被葬在这里,而蒋又千方百计地想要回到这里,看来的确是原因的。 于是我的思绪又回到了刚刚青铜铠甲尸袭击我们之前的那个问题上,我说:“十三,你确定你在玄鸟墓黄金墙旁边见到的时候我没有醒来过?” 十三见我又问回到这个问题上,伸了个懒腰说道:“你就是不信我,我骗你干什么,那时候你一直昏迷着,手上还流着血,怎么唤也唤不醒,还是后来薛一个人从黄金墙后面出来了,但是他什么表情也没有,只和我说‘我带他离开这里,你好自为之’,然后抱起你就走了。” 我在心里翻江倒海地咆哮着,与我记忆里的竟然丝毫不一样,甚至是一点都不一样,究竟是我的记忆里出了问题还是十三没说实话?这我无从探究,但是我觉得十三没必要骗我,也就是说,这件事背后另有隐情,因为当时在大殿里我被刻意地迷晕了过去,迄今为止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那时候十三和薛要将我迷晕,看来问题的蹊跷之处在这里面。 我继续问:“后来呢?” 十三说:“后来我还跟着薛走了一段,我想看看他究竟要带你去哪里,可是跟了没几步他就回头对我说‘再跟着我就杀了你’,后来我就不敢再跟着了,只看见他往墓的另一头出去了,我也正要打算沿着原来的地方出去的时候,却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话。” 我顿时紧张起来,然后急忙问十三:“是什么话?” 却不想我的反应却让十三很鄙视,他白了我一眼说道:“你这么激动干嘛?” 我有一种想要当场晕过去的冲动,你说这都什么时候了十三还在这里卖关子,我催促道:“究竟是什么话,那时候除了我们三个人,根本没其他人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何氏 十三望了一眼周遭,显得很小心的样子,似乎生怕周边有人听到了一样。 然后确定了这里就我们两个人再无其他的时候,他这才小心翼翼地叮嘱我说道:“我和你说你可别人和任何人说啊,这可是人命关天的。” 我说:“究竟是什么话这么重要?” 十三却一定要得到我的确切答复,我只听见他说:“你先说你答不答应?” 十三非要听我亲口说出来,我无法只得发誓说道:“这件事除了你和我之外我保证谁都不告诉,否则就让我变成和余一样的下场。” 十三这才说道:“你不会变成余那样的。” 我也不因为十三这样做而心有芥蒂,反而更加好奇倒底是什么事让十三必须这样小心翼翼,连我都不能随便告诉。 我于是催他:“究竟是什么,你这倒是说啊。” 十三这才神神秘秘地凑到我身边,在我耳边用很小的声音说道:“当时我听见了历在黄金墙之后的咆哮,当时薛也听见了,似乎对历的话很愤怒。” 愤怒?我几乎从来没有见过薛有过表情,而现在十三和我说薛很愤怒?那么历又是说了什么说不得的话,让薛都能够一反常态,有了表情。 历被薛封在了黄金墙后面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究其缘由,或许我并不知道最确切的隐情,而且历似乎也并不怎么惧怕薛,所以薛将他困在里面一定是动了一番脑子的,虽然薛并不擅长算计,但是像历这样的莽夫其实也不需要花费多少心机。 我问:“历在说什么?” 十三这时候脸上露出了很诡异的表情,然后轻飘飘的话一字一字传到我的耳朵里,他说:“历说‘当他得知真相后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你纵然待他千般好也是枉然’,薛听到这句话之后几乎是闪电般地折了回来,他看见我还留在原地甚至都动了杀机,可是不知怎么的又被他压了下去,他最后警告我说我如果敢把听到的这些话说出去半个字会让我死得很难看。” 我知道薛言出必行,而且这样威胁十三,说明他对这句话十分在意,我想到这里于是问十三道:“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十三说:“第一我是信任你,知道你不会乱说出去;第二则是你难道没听出来历说的是谁吗?” 我当然听得出,傻子才会听不懂历的意思,他说的那个人分明就是我,可是我和薛又有什么过节,竟然到了要杀死他的地步? 我说:“所有人都说我是那个人,可是唯独我却丝毫感觉没有,我甚至连丁点儿那个人的记忆都没有。” 十三则说:“连师傅都这么说应该错不了,师傅看人很准的,你还没想起来那是还没到时候。” 或许十三说的对,这是因为还没到时候的缘故,可是什么又是他口中所谓的时候呢? 我说:“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你们认错了人而已。” 可是这回我却看到十三的头摇得就像拨浪鼓一样,他用一种像是能洞悉一切的眼神看着我说:“何远,其实你就从未简单过。” 我见十三这么说,那就是他一定知道一些原委了,我问他:“那又是一个怎样不简单法?” 十三接着却问了我一个连我自己也解释不清楚的问题:“据我所知,你本家的姓氏是周,可是你却姓何,这是何故?” 我用自己那八九不离十的猜测说道:“我跟的是我奶奶那边家族的姓氏。” 十三说:“那你可知道你奶奶那边家族的来历?” 我摇摇头说:“我连她们家族的人都没有见过,又怎么会了解。” 十三说:“暂且不说你姓的这个何和我知道的何姓的起源有什么渊源,但我觉得这里面即便没有十分的联系,也应该有九分。” 我惊奇地看着十三,他竟然知道,果真他平时看着吊儿郎当的,说正经事的时候却一点都不含糊,我问:“那你说说看。” 十三说:“何作为姓,其实是源出于音讹,它是‘韩’的误读。而韩姓的先祖,出自西周王族姬姓,周王室则是属于黄帝的后代,所以何氏家族的许多谱系也就可以将先祖追溯到黄帝的时候。” 我说:“你是说何姓最开始其实是韩姓?” 十三点点头继续说:“西周成王有一位弟弟叫唐叔虞,他的一位后人被分封于韩原这个地方,让他侍奉晋国。这个人世称‘韩武子’,名韩万,其实,他并不姓韩,之所以称之为韩是因其封地而得名。 “韩姓的得来,是在韩武子后代三世的时候,就是韩武子的三世孙名韩厥。按照周王朝的册封,自厥起,他和他的后代才是真正的韩姓。所以韩厥既是韩姓始祖,也是何姓的第一始祖。 “韩厥之后,势力日渐壮大起来。春秋时候晋景公十一年,韩厥与另一位晋臣邵克帅军大败齐国,奠定了韩的政治地位。晋出公十七年,韩与赵、魏、知氏灭了范氏、中行氏。晋出公二十二年韩又与魏、赵联合,打败了知氏,并三分其地,到了此时,韩的力量已达到一个鼎盛时期,与赵、魏一起形成了‘三家分晋’的局面。” 十三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失声喊道:“三家分晋!” 十三看了我一眼,没有再说下去,而我根本掩饰不住自己的震惊,因为这四个字给我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我还记得当初疯子在给我讲述魏姓的来源时候也曾经提到过这件事,而现在十三也提到了这件事,可是这回他说的却是何姓的来源。 这两个姓氏竟然共同参与了同一件历史事件,而且巧合的是,它们竟然与我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十三见我惊讶,又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让我的思路顿时明晰起来,他说:“这段来历是师傅告诉我的。” 被十三这么提起,我才想起疯子就是蒋,也就是说无论是魏氏的起源还是何氏的起源,都是出自蒋的口,只是不同的是,他将一个说与了我,而另一个则说与了十三。 我自言自语地说:“这绝对不是巧合。” 我似乎已经看到了一张若隐若现的网正在虚空中交织而起,而我就站在网的正中央。 而十三则继续讲述道:“可是到了公元前230年,也就是韩王安在位的第九个年头,这时韩国的内外部环境经历了一系列的变化,内有严仲子与相国侠累的争权结冤,导致了聂政刺侠累的内讧动荡;外有秦国经过变法改革,势力日益强大起来,不断地攻城掠地,进攻周边国家,韩国的境况也越来越不好。也就在这一年,秦派内史滕大举攻韩,韩王安被俘,韩国灭亡。 “韩国灭亡后,公子王孙们或为躲避仇杀战乱,或耻于亡国之辱,或发愤于重整旗鼓、重振山河、再创基业,四处飘泊,散居于四面八方。而由于地理、交通条件的限制,生产、生活水平的制约,韩氏后人分散于江淮各地者居多。因为‘韩’、‘何’谐音,加之古代地方的音变,随着历史的变迁,久而久之,人们就逐渐地把‘韩’读成了‘何’。” 十三给我详细讲述了何姓的起源,可是我对于这些年代什么的根本就没有多少概念,所以并不是听得很明白,但是唯独那一个“三家分晋”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落。 我问十三:“可是蒋又是为什么要和你讲述何姓的起源?” 十三看着我说:“因为我出现在玄鸟墓里碰见你就是师傅刻意安排的,师傅要我和你交好,自然会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一时好奇当然就问了你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要这样大费周章,结果师傅就给我讲述了何姓的来源,其实当时我也听不太懂,很多事也是后来到了魏氏族墓才渐渐明白的。” 这里十三终于说出了一个我十分关心的问题,蒋让他接近我们究竟是为了什么? 可是十三却耸了耸肩,他说:“我也觉得师傅让我到墓里拿东西是幌子,可是究竟是为什么他也没说,我自然也不知道。” 既然十三愿意将这件事告诉我,说明他是真的相信我,那么接下来的自然不会再隐瞒,我于是捏着下巴暗暗想:蒋这究竟是要干什么,唱的又是哪一出? 想到这里,我突然冒出一个让我全身发冷的念头,那就是十三会不会只是蒋的一枚棋子而已?很显然蒋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这中间的许多博弈我有一些概念,可是又完全没概念,于是我问道:“十三,你有没有想过蒋其实一直在利用你?” 十三却很平静地说:“我心甘情愿被他利用,我和你说过,我只有师傅一个亲人,即便他如何待我我也不会怪他。” 这样执着的十三,这是我第二次见到。 而这句话之后,十三又冷不防地冒出来一句,他说:“还有一件事,就是当我问师傅你是不是就是何姓的正统后人的时候,师傅却说了一个我到现在都没有听懂的故事。” 我眼睛再次一亮:“是什么故事?” 第一百一十二章突袭 十三说:“师傅说在帝尧时候有一个叫何侯的人,隐居在苍梧山中,因为他向往长生不老,于是帝尧赐他仙药一剂,让其投置酒中,全家族三百余人饮之不尽。于是何侯把剩余的药酒洒在庭院房屋上,忽见整个宅第拔地而起,徐徐升人云端,何氏一门无论男女少长俱入仙境。” 这个简短的故事不过寥寥数句话,单独来听的话其实很好理解,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传说故事而已,可是将十三之前说的这段话加上,就变得意味深长、而且是匪夷所思了起来。 先不说这个故事和何氏的来源毫无关联,它和我之间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十三在问到我的时候,蒋不是直接说出事实而是要以这么隐晦的方法告诉他这样一个故事? 我说:“这个故事无论是与我还是与你之前说的何氏的来源都毫无关系。” 十三说:“所以我才说到现在我都没有想明白其中的究竟。” 而我还想继续想深入问下去的时候,却猛地听到十三“哎哟”一声,然后我就看见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可是当他的手抹了一把之后,却是满手的血,我只看见血正从他的脖颈流下来。 十三看了一眼,似乎如果不是看见了手上的血,还没有对脖颈上流血的事有任何的感觉。 他将视线从手上移开,然后看向我,我看见他嘴巴张合着,似乎是想和我说什么,同时我只听见他艰难而沙哑地吐出了几个音节,大致上是:“何远,师傅在周围,你快走!” 这话才刚说完他就像失去了支撑的木偶一般猛地朝地上倒了下去。 我慌忙上前扶住他,但是十三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身子沉得厉害,而血还继续从脖颈处流出来。 我将他缓缓放在地上,检查了他的脖颈,发现在他的脖颈处有一个非常细小的伤口,不知道是怎么造成的,但是所有的血都是从这个伤口流出来的。 我慌忙用衣袖将伤口给摁住,同时拍打着十三的脸庞,可是十三显然是在一瞬间就陷入了昏迷之中,根本毫无反应。 还好因为伤口被摁住的缘故,不一会他脖颈上的血已经被止住了,只是在这期间,我却闻到了一股异常的味道,似乎是混着十三的血发出来的,而且这味道有那么一丝的熟悉。 大约又过了一分钟左右的光景,我突然觉得眼前有些眩晕起来,本来扶着十三的身子便有些松软,只觉得大脑一阵阵地恍惚,而且全身一阵阵地无力。 然后我看到眼前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在朝我缓缓走过来,我只能看清楚是一个人,可究竟是谁,却看不清楚。而且我的视线已经越来越模糊,我只感觉到他在我身前蹲了下来,我则趴在十三身上,无力地看着这张根本看不清的脸,眼神毫无焦距。 我只听见他用像是隔音一样的声音和我说道:“何远,我还是太小看你了,十三竟然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现在该是让他离开的时候了。” 我只觉得我整个人都在咆哮着说:“不行,不行……” 可是我的嘴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而且随着这种眩晕感的强烈,我终于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这次却不像是昏迷,而更像是被催眠了一样,因为我做了一个很长,而且是很荒诞的梦。 我梦见了一口棺材,一口黑沉沉的棺材,就突兀地停放在一间空屋子里,而且是就正正地放在屋子的正中央。屋子是老式的建筑,木格子窗棂上蒙着黑沉沉的黑布,整间屋子的可见度很低很低,唯一的亮光是从我身后的门缝里照进来的。 我就站在木棺的旁边,而且整间屋子里就只有我一个人。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总之这种感觉很逼真,就好像我真地去过这样的地方一样。 但是我对这口木棺十分害怕,说是害怕,不如说是有一种很复杂的情绪,这种情绪我说不清楚,甚至是用五味陈杂都无法描述的复杂情绪。 然后我看见这口棺材被缓缓推开,而里面是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清,不知道为什么,看见棺盖被打开我不是转身逃走,反而是向前走了一步,想要看清木棺里的究竟是什么。 直到整口木棺都被打开,里面的阴霾也随之一扫而空,只见一个人安静地躺在里面,他的眼睛睁着,而且也正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我嗓子里有一个字正要从嘴巴里喊出来,可是却又被咽了回去,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我硬是说不出话来,我只知道,木棺里躺着的这个人是薛。 接着他从木棺里坐起来,冰冷地看着我说道:“何远,你决定好如何去死了吗?” 然后我猛地从这个梦境中醒来,而醒来的那一瞬间我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 我朝着黑暗伸出手去,双手触碰到一个坚硬的东西,而且伴随着沉闷的响声,我感到这东西被打开了一条缝,然后冷风便从缝隙里吹了进来。 同时跃进来的还有光。 我这时才注意到我被困在了一口棺材里,而我推开的正是棺盖。 我将棺盖彻底推开走出来,立刻冷风夹杂着风雪就卷了我一身,让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哆嗦。 我这才注意到我正站在一片空旷的雪地上,而且整片雪地上只有这一口突兀的木棺。 我狐疑地看着周遭,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似乎它和我们刚进入雪山时候看到的那一口木棺时候的情景很相似。 可是又不一样。 我环顾着四周,试着弯下身子用手扒开脚底下的积雪,却没有挖到其他的木棺,雪地下是坚硬的冰面,不像我的记忆中有一层层的木棺。 这是什么地方? 我问自己,可是我自己也是一头雾水,周边全部都是白皑皑的雪山,而且因为正下着雪的关系,周遭是白茫茫的一片,可见度不足十米。 我不甘心地换了一个地儿继续将积雪扒开,下面依旧没有我想象中的棺摞棺,但是我却看到了其别的什么东西。 在冰面下是一张脸,一张苍白到极致的脸,而且他的这个姿势就像是即将从冰面里一破而出一样,甚至我觉得他的脸庞和冰面仅仅就只有一线之隔。 正是因为这样的缘故,我才将这张脸庞看得很清楚。 可是立刻就有地方不对劲,因为我看到他的嘴巴在张合着,就好似是在呼吸一样,可是马上我就意识到不是,他这是在说话。 而且从他的口型中我可以判断出他一直在重复着两个字——何远! 也就是在我察觉到这点的时候,他的眼睛猛地睁开,就像一双死鱼眼睛一样盯在我身上,让我浑身忍不住再打了一个冷战。 不知道为什么,我想立刻逃离这里,逃得越远越好,甚至我都已经看到冰面下的脸庞咧开了嘴在狂笑,听到了笑声在风雪中回荡不息。 我赫然起身,打算立刻离开。可是在我站起身的时候,却听到脚下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当我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并且低头去看的时候,那一张冰面下的脸庞已经来到了外面,他的一双惨白的手正抓在我的双脚上。 也是在那一瞬间,冰面突然坍塌,我感到重心猛地往下移,就落了下去。 我从这种剧烈的坠落感中抽搐着醒来,原来这也是一个梦,直到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我才舒了一口气。 然后昏迷之前的事尽数涌上脑海,我本能地寻找十三的踪迹,可是我摸了摸身边,没有。 我记得我是趴在他身上晕过去的,而他现在又去了哪里? 然后我听见一个声音问我:“你在找什么?” 我转头看着声音传来的地方,如果他不出声,我根本不知道我旁边还有一个人存在。 我说:“薛?” 薛便没出声了,我继续问:“十三呢?” 薛依旧没有再出声,我接着记起了蒋的出现,以及那朦朦胧胧的只字片语。 我腾地站起来说道:“是蒋带走了十三!” 而我却听见薛平静到不能再平静的声音:“那又如何?” 我说:“蒋会杀了十三,即便不杀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薛说:“不会。” 他说的很肯定,虽然不带任何语气,但是却让人有着无法质疑的语气。 我问:“为什么?” 薛说:“不会就是不会,没有为什么。” 到了这时我已经冷静了下来,这才换了语气问薛:“这是什么地方,你怎么会在这里?” 薛说:“这个问题应该我问你。” 我说:“你被蒋引着去了地下,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的?” 薛说:“这里就是地下。” 然后薛才告诉了我经过,在我昏迷之后,我竟然已经被带到了地下来,而正好出现在了薛的必经之路上,我觉得这不是巧合,一定是蒋的设计,这一切都是他设计好的,包括将我带到地下来,让薛遇见,然后救我。 我问薛:“那你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薛说:“除了蒋之外没人知道,因为这里是他的底盘,绝对的底盘。” 可是还不等我说话,他又说道:“同时也是他的葬身之地。” 第一百一十三章法则 我问:“蒋会死?” 薛看了我一眼说:“任何人都会死,只是如何一个死法而已,更何况蒋也是人。” 我便不言,因为按照我的理解,像薛还有蒋这样的人是不会死的,或者即便他们死了也还会活过来,虽然我没有依据,但是我就是这样觉得。 为了能够将我和薛的信息整合起来,我把薛离开之后发生的事和薛细细说了一遍,我说的很详细,基本上是重放了一遍当时的所有经过,薛一直都没有什么表情,只有我再说到余的死的时候,他才插口,但是即便如此,他也显得这些事和他毫无关系一样,他只是慢悠悠地说:“余不会死。” 但是他的这句话对我来说无疑是一个炸雷一般响起,我惊呼道:“为什么?” 薛说:“很简单,这里不是余的底盘,除了蒋没人可以杀死他,所以你看到的那个人应该不是余。” 我被薛彻底绕糊涂了,重复着他的话说:“不是余的底盘?” 薛却像是没有听到我的话,他只是说:“在这里蒋可以杀死任何人,但是也就意味着任何人都可以杀死他,所以没有人愿意回到自己的领域里来,特别还是领着对自己有威胁的人回来,因此一路上我都在思考这个问题,蒋不像是会拿自己的生命冒险的人。” 我说:“万一他有十足的把握呢?” 薛摇摇头说:“说明你还不了解蒋,它是一个极其爱惜自己生命的人,他永远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即便是只有万分之一十万分之一的威胁,他都会选择放弃,他爱惜自己的生命胜过任何东西。” 我从来不知道蒋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即便像他这样的人也会如此在意的生命,原来我一直都想错了,我以为像他们这样的人对自己的生命已经置之度外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又觉得很多时候蒋的出现似乎并没有表现出对生命的这样在意,而且很多时候我觉得他分明已经把自己置身于了十成十的危险当中。 于是我说道:“照你这样说的话,那么蒋在玄鸟墓出现又是怎么回事,按理说那里充满了危险,他应该不会出现在那里的才对,可是疯子……” 我才说到这里的时候就看见薛在摇头,他摇的很轻,见我顿住这才问我说:“你有没有觉得奇怪,蒋是我曾经的搭档,可是我却不知道他长什么模样,甚至连他的身份我也要靠去猜测,而且很多时候还有些吃不准究竟是不是他。” 这个问题其实我早就觉察到了,甚至是在薛第一次提到蒋的时候,我就想问他既然蒋是他的搭档,为什么他对蒋的身份却显得如此无知,这有些不符合常理,现在听薛主动提起,我知道这里面一定有很深的原委。 薛见我点头,这才解释说道:“这件事除了我们几个人之外,几乎无人知道,而且就连我都没有见过蒋。” 我惊呼道:“连你都没见过?!” 薛点头说:“是的。” 我继续问道:“可是他明明是你的搭档!” 薛说:“蒋不但极其爱惜自己的生命,而且还极其爱护他的身体,他将自己的身体保存在一个极其隐秘的地方,任何人都找不到,来确保他的绝对安全。” 我说:“既然如此,那么我见到的蒋又是怎么回事?” 薛说:“那只是他的一个替身而已,你应该听说过夺舍,蒋用的就是这个法子,所有行走在各地的蒋都只是赝品罢了,真正的他始终长眠在某处,极其隐蔽的某处。” 这是我第二次震惊地看着薛,我说:“那么疯子……” 薛说:“疯子曾经还是疯子,可是被蒋夺舍之后就已经成了蒋的替身,而且这个替身估计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我问:“为什么?” 薛说:“很明显,蒋已经打算让他葬身这里,新的替身将取代他,成为又一个蒋的傀儡。” 我问:“这个人是谁?” 薛说:“十三!” 我虽然已经想到了会是十三,可是当听到薛真正切切地说出来的时候呼吸还是为之一缓,然后有些不敢相信地自言自语道:“怎么会是十三!” 薛说:“我早就知道了,十三会成为蒋的替身,因为蒋不可能对任何人亲近,而很显然,十三知道太多,并且都是蒋和他说的。” 说到这里,我脑海中猛地蹦出了一个念头,我说:“既然蒋要进行夺舍,那么岂不是说他要出现在这里才能完成这个过程?” 薛却摇摇头说:“不用,只需要替身找到十三就可以了。” 我捂住嘴巴,因为在我昏迷之前正是有人袭击了十三,十三已经知道那是蒋的替身在周边,只可惜他还不知道疯子只是蒋的替身,而且还将他当成自己最亲的人,口口声声地喊着师傅。 我说:“我们要找到十三。” 可是薛却并没有什么表情,他只说:“现在十三是安全的。” 我问:“为什么?” 薛说:“因为薛的替身还没有死,而且还没有到死的时间,替身不可能有两个的。” 我这才反应过来,所谓的关心则乱就是我现在的这种情形,它会让一个人失去判断的能力,这么简单的事我竟然没想到。 我松了一口气,但是马上心情又凝重了起来,因为我大致已经想到了蒋的思路,大概他这样做也是让我们猜到他的目的,做出取舍。 我说:“如果我们去救十三的话那就是正中了蒋的全套,按着他设下的扣一步步地钻进去,可是如果不去救十三,十三就会成为另一个替身,他以牺牲了一个替身的代价找到了贡觉玛之歌,再由十三这个替身带出去,他知道我们对十三无法下手,才选择牺牲这一个替身,他好毒辣的心计。” 我说到这里的时候,薛很平静的开口说道:“是你下不了手,我不会手下留情。” 我感到全身猛地一阵寒冷,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薛这样的表情我就想到了十三会死,而这是一件我想都不敢去想的事情。 我说:“可即便如此,我还是希望十三能够活下去,即便是以蒋的替身的方式。” 薛说:“这正是蒋的精妙之处,现在你应该知道十三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身边了吧,没有任何其他目的,只需要和你一起出生入死就可以,他对你太了解了。” 我看着薛,这样说来的话蒋也太看得起我了,但是我却不得不承认蒋算计的精妙,每一步都算计得恰到好处,而且是丝毫不差。 我说:“那你呢,你出现的目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我一直想问,而且我已经在怀疑他给我涂死神香的目的了,很多时候,似乎死神香就是一颗定时炸弹,总会在最关键的时候发作。 薛说:“我为了找到你?” 他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然后又补充了一句道:“何远,我不是敌人,即便任何人会害你,我也不会伤害你分毫。” 我说:“因为我是那个人?” 薛只看着我,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既然薛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不好再继续追问,虽然依旧有很多疑问,但是我选择沉默,因为我能感觉到刚刚薛的那句话是真的,就像从一开始我就选择去相信他那样,有一种莫名的信任。 薛说:“蒋知道我的唯一秘密,必定会不择手段地从这里做文章,让你对我起疑。” 我说:“是什么秘密?” 薛说:“因为所有人当中只有你杀得死我,即便在我的绝对领域也只有你能杀死我,这就是为什么其他人在见到我的时候会如此惧怕,不仅仅是因为他们不能奈何我,我比他们强,更关键的是我不受绝对领域的限制。” 我说:“也就是说随时随地你都可以杀死其他人?” 薛说:“是的。” 这样的话,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变得更加错综复杂了起来,我怎么觉得薛就是一个老大的感觉,其他人都是小弟,而蒋则就是要造反的那个小弟。 薛接着又说:“而这个规则在你身上也同样起效,唯一不同的是,我不能耐你何,可是你却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我。” 虽然薛说轻而易举地,但是我觉得我要杀薛那简直比登天还难,所以我知道薛说的是那个人,不是现在的我。 但是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听出了一个矛盾的说法,那就是余的死。薛说在这里只有蒋可以杀死薛,我不可能杀死他,所以他说这个余是假的,可是刚刚他才说我并不受领域的限制,可以杀死其他人。 薛的回答只有一句话,这样的击杀需要依靠印章。 而我没有。 而且薛还说,余是不可能变成活尸的。 所以最后的结论是那个以活尸身份出现的余是假的,只是一具受了蒋控制的活尸而已,而在这里蒋要控制一具活尸那实在是太简单了。 可是我拿出了余的铜印问道:“那么余的铜印又是何解?” 薛说:“只有一种可能,余早已经被蒋杀死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联手 我思来想去也只有这样一种可能了,于是从这些问题中抽身出来,问薛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薛却说:“既然蒋想引我们去到地底,那我们就去到地底,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想要耍什么花样。” 说实话,现在我对我们所在的位置根本没有一点认知,但是这里应该已经是比较深的位置,离所谓的地底应该已经很近了,否则我也不会和薛在这里遇见,因为薛能到的位置不可能太浅。 薛说完之后走了几步,但是却又回头特地朝我说道:“何远,我只希望能够杀死蒋的时候你不要手软。” 我疑惑地看着薛,可是薛却没有再说下去,已经再次起身往前走,我琢磨着他的这句话,总觉得不得要领,薛走出几步见我没有跟上来,停下来说道:“你对这里不熟悉,你跟紧一些。” 我这才走到薛的身边,可是满脑子却在想着他刚刚说的这句话,薛说话历来都是这样,说话只说一半,后面都要靠去猜,分外费劲,而且几乎都是我猜不到的那种,如果十三在的话会好一些,因为他能给我一些建议,虽然很多时候他说的话都需要把不正经的部分给过滤掉。 我和薛走在黑暗之中,周围安静得只有我和他的脚步声在回荡,而且我感觉我们自始至终似乎都走在同一个地方一样,身旁永远是一尘不变的通道,让我觉得我们就是在无限循环。 我在心里嘀咕,我们这不会是在悬魂梯里转悠吧。 但是薛没说什么就说明这只是我的瞎想罢了,因为按照薛的机敏不可能没有察觉,更何况我细心地留心了脚下地形的变化,的确没有走在悬魂梯里的感觉。我们在里面走了很久之后似乎也什么都没有遇见,周围始终还是一尘不变的样子,我心上不禁有些烦躁起来。 这种烦躁来的很莫名其妙,不知道是何故,我极力压制着,耐心地走下去,可是也渐渐地有些不耐烦起来。 这样又走了十来分钟,薛突然停了下来,同时他用只有我和他能够听见的声音说道:“有人跟着我们。” 话音未落,我就见他已经往身后迅速地闪了过去,其速度之快让我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而且是转瞬之间就没有了他的踪迹,就像他一下子就从我身边消失了一样。 我站在原地等他,为了不引人注意,我不敢开灯,只是这样安静地等着,可是我几乎能感觉到薛已经彻底不在周围了,刚刚我明明感到他已经往回追着去了。 我在原地几乎等了半个多小时,这种等待是一种相当煎熬的事,每一分钟都好像被无限放大了一样地漫长,直到最后我有些不耐烦了,这才萌生了要折回去找他的念头。 我刚往回走了十来步,却感到身后有人跟着我。 我立刻停下来,屏住呼吸,虽然在我停下来的同时身边归于一片安静,但我还是听到了慢了一拍才停下来的脚步声。 确定身后的确有人跟着,我立刻闪电般地回头喊道:“谁在后面。” 而身后的这个人被我发现了之后也没有要隐藏的意思,我只听见他说:“何远,是我。” 这是疯子的声音,应该说是蒋的声音。 我说:“蒋?” 他说:“你想见十三吗?” 听到十三,我立刻紧张起来,我说:“你把他怎么了?” 蒋说:“我并没有把他怎么样,他只是晕过去了而已。” 听到十三暂时没事,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但是十三在蒋的手上我还是不放心,我说:“我想见他。” 可是蒋却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问:“为什么?” 蒋说:“因为他即将完成他的使命。” 我知道蒋说的使命是什么,我疾呼道:“你不可以这样。” 蒋说:“为什么不可以,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除非……” 蒋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我感到他是在看向我,但我明知他这是在设扣,我还是心甘情愿地跳进去,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十三能够安然无恙。 我问:“除非什么?” 蒋说:“除非你帮我做一件事。” 我问:“什么事?” 蒋说:“这个你暂时还不能知道,但是你只要照做,我就能确保十三不会有事。” 说实话我不怎么相信蒋,而且在听到他说要替他做事的时候,我想到的只有一件事,他也许会让我去杀薛。 我说:“万一你要我做的事我办不到怎么办?” 蒋说:“这件事对你来说轻而易举,你绝对可以办到。” 我始终觉得蒋要让我做的不会是什么好事,我说:“我不会杀薛的。” 在听到我这样说的时候,蒋却突然笑了起来,然后才说:“何远你放心,我还没有愚蠢到要去动薛的念头,况且凭借现在的你别说是杀他,就连动他一根手指头只怕都是不可能的事。” 知道不是杀薛,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因为按照我对蒋和薛之间关系的理解,我认为蒋的最终目标就是要扳倒薛,而扳倒的唯一方法无疑就是杀了他。 既然不是,那我就想不出会是什么事了。 蒋说:“你放心,这件事你一定愿意去做,而且是求之不得。” 我说:“那你要我怎么做?” 蒋说:“薛马上就会回来,你先跟我来。” 我问:“去哪里?” 蒋说:“你最想去的地方。” 然后蒋就往里走,我毫不犹豫地跟上去,因为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确定十三的安危。 这里的地下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空旷,我走的全都是一米多宽的墓道一样的走廊,说实话这种感觉的确就像是走在墓道里一样。 而蒋似乎会读心术,在我这样想的时候,他说:“这里的确就是一座墓。” 我问:“是谁的墓?” 蒋说:“你和薛的话我已经全都听见了,你也知道我并不是真的蒋。” 我惊讶道:“你知道?!” 我觉得这时候还是喊他疯子更为合适,而他自己也说:“我并不是蒋,只是继承了蒋的意志而已,你可以还是喊我疯子。” 我不可思议道:“这怎么可能,你明明已经被……” 疯子说:“明明已经被夺舍了是不是?” 我无言以对,而且我知道他会继续说下去,果然疯子继续说道:“那就是夺舍吧,总之我是蒋的一部分,但我自认为我从来没有迷失过自我。” 现在我根本无法去评判对错,我无法说疯子的确是在坚持自我,也无法去说他是否已经被蛊惑太深,从而有了这样的执念。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疯子已经是蒋的一部分,已经不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疯子。 其实我现在也无法理解他们之间这错综复杂的关系。 疯子说:“你一定觉得我这是执迷不悟,但是我只想告诉你,我保持着绝对的清醒,而且接下来我不打算按照蒋的意思去做。” 我问:“不想去做什么?” 疯子说:“让十三接替我。” 我突然觉得即便是善于算计的蒋,他自己有没有预料到疯子会有背叛他的想法? 疯子接着说:“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蒋说让我死在这里我就必须死在这里,我已经不是一个人了,而是一具任人摆布的木偶,可是我想活下去,何远,你能理解我现在的心情吗?” 我点点头说:“能。” 疯子说:“所以你是唯一可以帮我的人。” 我觉得可能我从来就没有了解过疯子,我所认识的疯子也只是一个表面的现象罢了,至于我印象中的疯子,根本就不是真实的。 我说:“那我要如何帮你?” 疯子一字一句地说:“杀了蒋!” 我被疯子这样大胆的念头给吓了一跳,然后瞬间明白过来,原来他找我不是杀薛,而是要杀蒋! 疯子说:“只要蒋活着一天,我就必须饱受被他操控的痛苦,所以唯一的解脱的方法就是杀了他。” 在这一瞬间我突然觉得疯子被喊做疯子的确是有原因的,因为现在我就觉得他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疯狂了。 我说:“可是凭你我两个恐怕这件事还是太难。” 疯子却说:“蒋并没有你想的那样强大,沉睡中的他甚至连普通人都不如,所以现在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来这里了吧。” 我这才恍然大悟,失声道:“你带我们来这里并不是为了完成传承,而是要杀死蒋,因为蒋的身体藏在这里!” 疯子不置可否,他说:“没人知道他的身体藏在哪里,可是偏偏我却知道,因为我就是他,但是他却不是我。” 我问:“可是即便如此,蒋并不是一个如此好对付的人,在他的藏身之处必定设好了重重机关,想找到他的身体只怕也是难上加难。” 疯子说:“这些都难不倒我,你别忘了,我现在就是他,这些机关在我看来都是微不足道的东西,但唯独有一点是我办不到的,也是我和他最本质的区别。” 我问:“是什么?” 疯子说:“我们先去一个地方,这件事等找到了蒋的身体我们再说。” 我问:“那你现在又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疯子说:“我知道你挂念十三,所以先带你去看看他,表明我是真诚要和你合作的。” 第一百一十五章孤注一掷 疯子带着我来的是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因为这个地方从外面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坟。 半圆形的坟顶有三丈来高,对于见惯了巨墓的我来说,这个高度的确不算高,但是它出现在这里,却显出了它的不寻常。 而疯子则没有和我做任何的解释就钻了进去。 虽然疯子早已经和我表露了他的目的,而且是很真诚的表露,但是我却并不敢相信他,不为其他,就因为他是蒋,即便不是蒋,也有着和蒋一样深沉的心机。 所以在疯子跨身进去的时候,我开口说道:“薛去了哪里?” 探进去了的疯子又将身子抽了出来,他说:“薛被人引开了。” 我问:“是你计划的一部分对不对?” 疯子并没有否认,他说:“薛在的话我们无法动手,他是绝不会看着蒋死的。” 我说:“薛也要杀蒋!” 疯子却笑了,他说:“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我反问:“那你又为什么这么肯定薛不会杀蒋?” 疯子再次笑起来,笑了好一阵他才停下来,但是他的笑声却一点笑意也没有,反而让人觉得有些阴冷的味道,然后他用很严肃的表情和语气对我说:“因为我有蒋的思想,自然知道薛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 我问:“什么把柄?” 疯子却意味深长地笑了,然后用手指在嘴边轻轻地晃动着,用很轻很轻的语气说道:“如果你能帮我杀了蒋,我就告诉你。”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疯子的这样表情,我的心里猛地一惊,这种心惊来的莫名其妙,可能是因为疯子这奇怪而琢磨不透的表情的缘故。 然后疯子便不顾我钻进了半圆形的坟顶里面,我犹豫了一阵,终于还是也跟着钻了进去。 进去到里面的第一感觉就是冷,就像整个人立刻置身于冰窟一般地冷,我连打了几个冷战,哆嗦着嘴唇问:“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会这么冷?” 疯子在前面用瓮声瓮气的声音回答我说:“这里是蒋收集和储藏活尸的地方。” 原来如此,连这样的地方都被疯子知道了,果然他不仅仅只是蒋的一部分,而是名正言顺的蒋的化身。 我说:“你把十三房子放置在这里,万一里面的活尸跑出来那十三岂不是……” 疯子说:“这是不可能的事,这里面的活尸没有蒋的玉印根本不可能苏醒,换句话说,这些就是蒋的护卫,只听从蒋一个人,连我都号令不了。” 竟然有这般神奇,但是转念一想,我已经想出了里面的究竟,归根究底,其奥妙其实还是在蒋的玉印上,兴许只有用贡觉玛之歌制成的玉印才可以号令这里面的活尸。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里面为什么这么冰冷的缘故,活尸是被冰冻在里面的,但是我却在里面根本没有见到一具活尸的踪迹。 我呵着气跟在疯子后面,这回倒是并没有多深我就看见了躺在地上的十三,很显然他还处在昏迷之中。 但是他却被封在一个透明的东西当中,第一眼看到的时候,我脑海里划过的想法是十三已经被冻成冰坨子了。 我正打算朝疯子发火,疯子却先我一步开口,他说:“他没事,将他放在里面只是防止被冻僵罢了,而且……” 说着他转过头来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我确保十三的安全,你帮我杀死蒋,事成之后我放了十三,各不相欠。” 我说:“我该如何相信你?” 疯子说:“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信任和不信任之说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没有选择的余地,除了相信我,别无他法。” 我说:“那我是坚决不会和你合作的。” 疯子却并不惊慌,而是轻轻说道:“这个东西虽然能防寒,但是人只能躺在里面八个小时,八个小时后里面的人就会被闷死在里面,而这东西没有蒋的玉印是无论如何也打不开的。” 我猛地看着疯子,已经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是这时候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疯子则继续说道:“你不想他死,就和我合作,我们各取所需,蒋的玉印就和他的身体放在一起,我的目的只是要杀死蒋,而玉印你想怎样就怎样,我绝不插手。” 我从牙间吐出两个字:“卑鄙!” 疯子却丝毫也不介意,而只是说:“何远,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你应该知道你在此之前也昏迷了很长时间,我给你十分钟的时间考虑考虑吧。” 我斩钉截铁地说道:“不用考虑了,我和你去。” 我看着疯子,然后朝他走近一步,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但是疯子,以后我这个仇人一定会让你很吃不消。” 疯子这回没笑,他没有表情,我退开转身看向十三,疯子在我身后问:“那你会杀了我吗?” 我没回答他,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猛地想起了十三的那句话,曾几何时他也和我说过同样的话,而现在我对他最敬重的师傅说了同样的话。 如果我真杀了疯子,结果会变成什么样呢? 想到这里我回答疯子说:“不会。” 疯子稍稍显得有些诧异,他问:“为什么?” 我说:“因为十三不希望你死。” 之后就是沉默,我转头说:“十三把你当成唯一的亲人,可是你却要置他于死地,他对于你只是一颗棋子罢了,而且是一颗可以任意丢弃的棋子,可是你对他却是全部。” 蒋的头低垂着,似乎我刚刚说的话对他有所触动,我看见他的嘴巴张合着,似乎在喃喃自语着什么,虽然我和他离得很近,但是却什么也没有听到,我问:“你在说什么?” 疯子抬起头说:“如果你已经下定决心的话我们就走吧。” 进去的路果真如我所想一般,我们刚刚进入的这个地方就是入口,也就是说蒋的身体就藏在这个地方的深处,可是按照我一路走来的情形来看,这个地方并不难找,这是不是说下面还会有更隐秘而无法找到的地方? 果真,再往里面走了一些,就出现了岔路口,我看见疯子抿了抿嘴唇,然后对我说:“这里每一条岔路后面都是岔路,一旦走错就再无回头的可能,不管里面有什么机关陷阱,总之活着是绝不可能了。” 我知道疯子为什么说这话,我问他:“连你也不确定该走哪条是不是?” 疯子微微点了点头说:“蒋给我的思想里面没有这些东西。” 疯子果然是疯了,我还以为他有十足的把握,原来这一切他也只不过是在孤注一掷。 我说:“疯子,你一定是疯了。” 疯子却微微摇摇头,然后缓缓说道:“虽然他没有传承给我,但是并不代表这一切无迹可寻,你应该知道思想是具有统一性的,既然他能够将这些基本的东西给我,我就能顺藤摸瓜找到这些被他藏起来的思想究竟在什么地方,所以很多时候我都在冥想,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场景我都不放过,最后终于让我想到了蛛丝马迹。我将这些信息收集,汇总,思想就像一道堤坝,一旦有了一个口子就再也无法阻止里面的水涌出来了,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直到现在我基本已经洞悉了蒋所有最核心的秘密。” 我不得不说,疯子能做到这一步已非常人,我想这也是为什么他能够逃脱蒋的操控而有叛逆之心的缘故吧。 即便是蒋,只怕他也没有算到有朝一日会有这样一个人做成功这样的事吧。 既然这样,那就不是疯子拿不准,而只是缺乏信心罢了,毕竟我们的对手是蒋,疯子只是传承了蒋的思想就能如此厉害,更别说真真实实的蒋。 疯子最后深吸一口气,指了指左边的通道:“这边。”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我也走进去。里面依旧是一模一样的通道,而且走了不远,又是一模一样的岔路口,疯子这回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指着其中一条走了进去。 我不知道我们已经走过了多少条这样的岔路口,不知道已经走了多深,总之这里的通道都是一模一样的,而且我们到了现在也丝毫没有走到头的意思。 我想如果没有蒋的思想,这样多的岔路即便运气再好也不可能蒙对。 在再走过一个岔路口,我们进入到里面之后,疯子站在通道口说:“已经是第一百零一个了,这个后面就应该是蒋放置身体的地方,成败在此一举,如果后面又是一个岔路口,就说明我们走错了路。” 到了这个时候,我只能说:“即便走错了也必须往前,你不是说过,一旦折头就会发生意想不到的事吗,甚至是比进入到陷阱还要可怕的事。” 疯子一点头,说:“无论如何我们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然后我和他并排走进里面,这短短的几分钟,我觉得走了有几年这么长,直到我看见前面的亮光以及宽敞的空间之后才松了一口气,而且我已经看见了这个石室里面的木棺,我一眼就确认这是放置蒋的身体的地方。 疯子欣喜若狂地看着我说:“就是这里!” 第一百一十六章杀蒋 这一间石室并不大,方方三丈,地下使用很整齐的石块一块块铺起来的,方方三尺,整间石室如果都铺满的话应该就是一百块。 可是疯子却摇摇头说这里只有九十四块,然后他指着地面示意我看。 我顺着他指着的地方看过去,在我清晰地看到放置着蒋的身体的石棺的时候我算是明白了过来,因为有六块石块的位置,被蒋的石棺所占据了。 也就是我第一眼错看成木棺的石棺。 占据着这么大一块地方的石棺,应该是一口外棺无疑,在里面绝对还有保护身体更为周到的内棺,说不定还是双层内棺。 可即便我们已经确定了这点,但却站在石室门口,不敢轻易踏进去一步。 疯子说,这里有着最厉害的机关,稍不注意就是性命不保。 我环视一遍石室,整间石室就像是一个魔方一样,不单单是我们脚下的地面,就连石壁和天花板都是一模一样的石块构建起来的,看到这样子的布置,我想到的是落石,如果随便进去头顶的方方巨石会落下来,或者脚下的巨石会落下去。 可是疯子却摇摇头,他说我们脚下的巨石会凸出来,而头顶的巨石则会凹进去。 我不解,然后疯子朝我比了一个手势,我只见他的手掌从一开始的平摊到逐渐倾斜再到笔直,逐渐翻转了一百八十度,然后换了一面重新静止在我面前,他问我:“懂了吗?” 我捂住嘴巴,显得异常惊讶,甚至觉得这分明就是不可思议的事,因为按照我的理解,疯子比的这个手势是我们一路走来的过程,所说的意思是我们现在站的地面应该是天花板,而我们头顶的天花板才应该是真正意义上的地面。 疯子见我领会,会意地一笑,然后说:“这是这里最大的秘密,也是这里机关的核心,我们可以这样倒立而毫无察觉,一方面是因为这里地势设计的巧妙,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个密闭石室完全密闭的缘故。” 疯子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也是这里机关的核心之处,一旦这个密闭的石室被打开了一个口子,我们就会失去现在的平衡而往这里的天花板坠下去,回归到自然状态,在这个过程中,这里的天花板后面会是一尺长而且密密麻麻的尖刺,保证落下去的人五脏六腑都会被贯穿,绝无活路可言。” 这种情景单是想想都觉得可怕,别说要亲自去经历了。 我问疯子:“那你知不知道正确的路?” 疯子点点头,他说:“如果不知道我也就不来冒险了。” 说完他已经将脚迈了出去,即便疯子有十足的把握,但我还是有些忐忑,看到他安然无恙地走过一块石板,我这才也走上去。 事实证明可能是我多虑了,因为我和疯子很轻松地走到了石棺旁,疯子说这些石块是这里唯一的机关,只要到了石棺旁就意味着安全了,他说蒋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冒险,所以我们现在站着的地方时绝对安全的。 我没有说话,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在这个问题上我选择了沉默,是不相信疯子的话还是说另有起疑我自己也说不清楚,总之我就是觉得好像这一切来的太轻松了,我们几乎不费任何的吹灰之力就来到了蒋的藏身之处。 在我想着这些的时候,疯子已经在用力推石棺的棺盖了,他见我站着发愣,这才喊我说:“何远,和我一起推。” 我这才收起思绪,和他一起用力,伴着沉闷的响声,石棺的棺盖被一点点推开,而且在被推开的那一瞬间,有黑色的烟雾从里面腾地就窜了出来。 我和疯子都眼疾手快,在这黑烟冒出来的第一时间立刻松手偏头,将身子让开两步开外,然后用衣袖捂着口鼻,看着袅袅的黑烟徐徐冒出。 我看一眼疯子,希望他能解释这是怎么回事,是否说明这石棺里面有他也没料想到的机关? 可是当我看向疯子的时候却发现他的眼神也是迷茫的,而且我还听到了他整个人因为不自禁而发出的喃喃自语。 我只听见他一直在重复着一句话:“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看到疯子这样的表情,我已经明白了究竟是怎么回事,而且一丝不祥的味道已经逐渐凸显,我想我们会不会已经步入了蒋的陷阱之中? 想到这里我猛地打了一个冷战,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个我从未见过的蒋该是多么的可怕! 黑烟的逸出持续了十多秒的时间,之后石棺里就再没了动静,疯子不甘心,于是示意我再次帮着他推,我犹豫了下,还是走到了石棺前,和他一齐用力将石棺的棺盖给推开。 果不出我所料,石棺里面是另一层外棺,只不过这一口外棺却与外面的这口不同,它是玉的。 玉棺没有棺盖,只有一个棺槽,而在玉棺的棺槽之内,则是一口黑漆漆的木棺,在我看到这口木棺的样子之后大致已经猜到,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阴沉木了。 我用手摸了摸,质地冰冷而坚硬,虽然是树木碳化而成,却并没有碳的松软,反而有更加紧实的感觉,疯子点点头说:“的确是阴沉木不错。” 之前的所有忐忑都因为见到这口阴沉木树窨棺材而一扫而空,因为阴沉木是一种十分罕见的东西,这里有阴沉木的棺材,说明里面的主人之分爱惜自己的身体,因为阴沉木树窨制成的棺材可以保持尸体千万年而不腐,蒋将自己的身体安置在里面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疯子即便极力克制着自己的表情,但是我也能看到他脸上隐隐约约的激动,我能明白他的心情,到了这时候怎么能不激动,因为只需再有一步,打开木棺,杀死手无缚鸡之力的蒋,他就获得了真正的自由,彻底摆脱傀儡的身份,再也不用受蒋无形的操控,甚至从此以后他就是真正意义上的蒋。 疯子说:“蒋的身体只是以沉睡的方式被保存在了里面,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尸体,所以棺盖应该不会被封死,反而应该有透气孔才对,可为了防止蛇蚁髅虫的侵入,这里面放置了足够驱虫的尸香,所以我已经闻到了它们的香味。” 边说着疯子的手已经扶上了木棺边缘,然后轻轻地就将木棺给掀了起来。 我站在另一边,看不见棺材内的情形,只看见疯子扶着棺盖的双手,而在棺盖被掀起来之后,我却看到他的双手突然在不住地颤抖。 紧接着我听到了疯子愤怒到极致却嘶哑的声音:“骗子,他骗了我!” 然后被掀起的木棺再次回落下去,砸在棺身上发出了十分响亮的敲击声,我看见疯子脸上的肌肉抽动着,而且不单单是脸,他的全身竟然都在颤抖! 我心知我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这果然是蒋惊心设计好的陷阱,就等我们我往里面钻。 我没看见木棺里究竟是什么东西,于是问疯子道:“木棺里面是什么?” 疯子这时候稍稍冷静了一些下来,他重新将棺盖给掀开,我只看见在木棺里躺着的是一条水桶粗的巨蟒,看它的样子不知道是在冬眠还是已经死了。 因为阴沉木特有的防腐功效,即便是死蛇也能保持和生前一模一样的形态。 疯子红着眼睛,而且是用异常沙哑的声音在说:“已经死了。” 从他的声音里我可以察觉到他心态的变化,甚至我已经察觉到了他心中功亏一篑的感受。 这条巨蟒很粗,但是它却并没有与它的身体所对称的长度,而且它的身子几乎将整个木棺都挤满了,我说:“蒋的身体会不会被保存在了它的身体里?” 我知道这是一个十分大胆的猜想,先不说蒋的身体并不是尸体,就算我见过的任何一种墓葬还没有将尸体放在蛇的体内的,因为这有违古人根深蒂固的传统墓葬观念。 但是到了这一步,我们只好孤注一掷,万一真被我说中了呢,再说了蒋他们这样的人本就不是我们可以用常理去揣测的。 疯子听见我这样说虽然也带着意思不相信,但是他显然和我有一样的想法,到了这一步,即便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也要去试一试,因为有希望就说明还有退路,即便这个希望后面很可能就是彻底的绝望,但是我们还是要去试一试,为的就是不留下任何遗憾。 疯子抽出匕首,躬下身子,十分娴熟地将蛇的身子给划开。 这时候我才发现蛇身上的鳞片全都已经被扒掉了,这是否说明这条蛇的确是如我所料的那样,是用来储存蒋的身体的? 我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疯子将蛇身给划开,直到蛇身上已经有了一条一米来长的口子,疯子这才收起匕首,然后用手蒋这个口子撕开,可是就在他撕开这道口子的时候异变陡然发生,变故之快,让我和疯子都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疯子之死 只见无数的白色蛪虫猛地从蛇的体内蜂拥而出,而且只是眨眼之间就爬满了疯子的手背,疯子赶紧撤开双手和身子,可是这些蛪虫爬行的速度实在是很快,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就爬满了他的两条手臂,而且与此同时我听见了疯子撕心裂肺的嚎叫声。 疯子是铁铮铮的男儿,即便受伤也顶多就闷哼一声,发出这样的惨叫说明他所经历的痛楚完全是我无法体会到的。 我只看见他拼命地甩着双手,伴随着他双手的摇摆,有蛪虫被簌簌地甩落下来,同时还有纷纷扬扬的血。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疯子的双手竟然已经被蛪虫啃咬得血肉模糊,甚至已经只剩下森森白骨。 然而这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的功夫里,等我回过神来赶上前帮他的时候,只见这些蛪虫已经完全消失在了他的身体里。 而木棺里的这条蛇身里究竟养育了多少蛪虫只有蒋知道,我只知道这时候这些蛪虫就像是浪潮一样地涌过来,可是它们纷纷避开了我朝疯子在涌过去,我知道它们是忌惮我体内的死神香,而很显然疯子没有死神香的庇护,蒋深知这一点。 面对如此庞大数量的蛪虫,不需一分钟疯子就会被吃成一具白骨,我立刻走到疯子身边,涌过来的蛪虫纷纷避让,我毫不犹豫地抽出伞兵刀,划破自己的手腕,然后凑到疯子嘴边说道:“喝下去。” 疯子就像一个吸血鬼一样吮吸着我的血液,我不知道有多少蛪虫钻进了疯子的体内,但是这时候的疯子我可以看出的确已经处在了意识模糊的边缘。 他吸食了一些我的血之后,周围的蛪虫终于开始散去,我无暇顾及它们是重新回到了蛇的体内还是四下散了,我所想的是也许疯子就是下一个要离我们而去的人。 也是这时候我才意识到,我们真的是太天真了,我们以为我们会给蒋一个出其不意,却不知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蒋的掌握之中,反而被他一招将军。 而这时我该庆幸薛给我的死神香救了我一命,否则现在我和疯子都应该已经变成了两具白骨。 疯子悠悠醒转过来,他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是:“我还没死?” 我点点头说:“疯子,你不会死的。” 疯子笑了笑,然后说:“何远,是你救了我是不是?” 我觉得他的笑有一种莫名的悲戚,心中更加五味陈杂,我说:“你先别说话,我带你离开这里。” 可是疯子却摇了摇头,他说:“没有杀死蒋,即便离开了这里又如何,只要他活着,我就是任他操控的傀儡,活着也如同行尸走肉,没了多大的意义。更何况,我自己的身体我最清楚,我只怕是熬不过这一次了。” 我安慰他说:“疯子,你别说丧气话,只要活着你就有能与蒋斗争的资本,你不会死的,我们可以去找薛,他一定有办法救你的。” 这一次我再次看见疯子摇了摇头,他说:“没用的。” 我试着扶起疯子带他离开,疯子说:“何远,不用白费功夫了,我出去也是死路一条,这段功夫,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我说:“你说。” 疯子说:“我做了很多错事,但有一件事我却认为是最正确的,就是将你引见给薛。你或许不知道,我在你之前认识薛,他与明老一直有一种很微妙的联系,或许回到洛阳你可以从这条线索里追查出什么来。但是我要说的是,自我看到薛的第一眼开始,我就知道他在找一个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蒋的思维在作祟,我觉得他要找的那个人就是你,事实证明,那个人的确是你。” 我想说什么,可是疯子却制止了,他说:“我想告诉你一些至关重要的事,这关系到你的生死,或许你吉人自有天相,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 我说:“你说。” 疯子说:“第一,是关于蒋的,我坚信蒋的藏身之处是在这里没错,但是既然这里已经没有他的踪影了,唯一的解释只能说明他已经苏醒,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叫宋的人,如果我没猜错,应该就是他,何远,这是大事,蒋苏醒说明有很不好的事在发生,是什么我不知道,但绝对是对你和对薛都很不利的事。” 我说:“我记住了,我会提醒薛的。” 蒋说:“第二件,是我对你的忠告,虽然可能不会起效,但我还是要告诉你,如果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因为你还没有陷进去,离开这里回到洛阳,再不要管与之前所有有关的事,做一个普通人,所有的阴谋和争端都将和你无关。” 我说:“我办不到。” 疯子说:“我知道你办不到,我告诉你是想提醒你这条路没有回头路可走,一旦你决定走下去就再也无法全身而退,要不你是最后的胜者,要不就如同我今天这般下场。” 我悲戚道:“疯子,你不会死的。” 疯子则继续说下去:“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记住,羊八井是在去魏王长生墓之前的必经之地,究竟是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因为蒋并没有将所有的思维都传承给我,这些都是我通过冥想得到的,而这件事,我还没有想透,所以我只能给你提一个醒。” 疯子说到这里的时候,我觉得疯子的身子猛地一抖,然后我在他的身上闻到了十分熟悉而强烈的腐尸味。 而且下一个瞬间,我看见疯子的脸上在出现腐烂的迹象。 我说:“疯子……” 疯子则很淡然地说道:“我早就已经想到,蒋既然要置一个人于死地,那么就绝不会给他任何可以生还的机会,木棺里的尸香既然不是用来驱虫的,那么就是用来杀人的,所以何远,我以自己的生死给你这样一个教训,杀人于无形的人往往更可怕。” 看到蒋这样子,我知道他已经不可能有生还的机会,而这次刺杀蒋的失败,不单单只是疯子的死亡这么简单,还有十三。 因为这里也没有蒋的玉印。 疯子似乎也已经意识到了这点,他用微弱的声音和我说:“何远,我对不起十三,如果他侥幸可以活下来,你代我向他说一声对不起,我从没有想过要害他,因为我唯一能信任的也只有他一个人。” 说完疯子用力笑了两声继续说道:“当然现在还有你。” 我说:“十三不会怪你的,我也一定会拼尽全力把他救出来的。” 疯子笑了笑,但是对于他此时的模样却显得异常狰狞而恐怖,因为他这时候已经和腐尸没有丝毫的区别。 可就在这弥留之际,我以为疯子就此死去的时候,他却突然猛地抓住了我手,然后身子像是起尸一般地直立了起来,我听见他用模糊的声音说道:“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疯子说完这句话之后再次倒下,而这回,倒在地上的他只溅起了一地的烟尘。 最后疯子连任何的痕迹都没有留下,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彻底消亡,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我坐在地上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一是因为疯子的死,二是因为他的最后这句话。 因为在父亲临终前,他也曾经说过一模一样的话,这句话究竟蕴含着什么样的隐喻,为什么他们都会不约而同地说出这句话? 我思索良久,总觉得不得要领,正要站起来打算离开这里,可是却只听“轰隆”一声响彻整个石室,我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这里唯一的入口已经被落下的巨石给挡住了。 我惟一划过脑海的念头是,我被困在里面了。 我从地上站起来,环视一遍整个石室,这里都是巨石,根本无路可走,最后我的视线还是集中在了阴沉木木棺之内,而且是那一条蟒蛇的身上。 疯子只是划开了它的身体就有蛪虫涌了出来要了他的命,而里面究竟有什么我们却一无所知,蛪虫不敢奈何我何,于是我打算看看里面是否真的只有蛪虫这么简单。 我俯下身子将蟒蛇的身体再次撕开,蛪虫再次涌出来,可是它们却没敢攀附到我身上来,而是纷纷择路而逃,我将看向蟒蛇的体内,里面的确是经过处理的,内脏之类的已经完全被掏空,只剩下一张皮和骨架,但是因为阴沉木的关系还保持着完好。 看到这些我却觉得奇怪,这些蛪虫寄养在里面却没有将它吃得只剩一张皮,只怕这和石人俑的构造是一样的吧,这些蛪虫本处于冬眠状态,但是蛇身的划开使它们感受到了外面的温差所以被唤醒,看来这是蒋精心为疯子设下的陷阱了,或许他并不知道被算计的这个人是疯子,而是某一个他早已经料到会有叛逆之心的傀儡吧,而这个人叛逆的人恰好就是疯子而已,仅此而已。 里面除了蛪虫之外的确再无其他,但是我还是将里面看了个遍,丝毫都没有放过。 第一百一十八章真正的猎物 最后大约是在它的七寸部位,我终于看到了其它的东西,我用手摸了摸很凉,似乎是被嵌在蛇的肉里面的。 我用力将它抠出来,等拿出来才吃了一惊,这竟然是一块血红的玉印,而且无疑就是蒋的玉印。 在得到玉印的时候,我的确无法形容自己这种大起大落的心情,我最先想到的是十三有救了,可是接着我又陷入了深沉的失望当中,因为我被困在了石室里面,根本无路可走。 我把弄着蒋的玉印,虽然这是极其珍贵的东西,但是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这只不过是一块毫无用处的石头而已。 可能是失去了玉印的力量,我看见这具不腐的蟒蛇在迅速地枯萎下去,就如同我见过的用来养育蒋的假玉印的尸体一样,很快它就开始化成飞灰。 最后如此巨大的一条蟒蛇彻底变成了一堆灰尘,也就是在同时,我听到了隆隆的闷响从脚下传来,接着我看见整口石棺往旁边移开了一块石块的位置,而一个黑洞洞的、一眼看不到底的石阶出现在我脚边。 我想这里反正也已经没有出路,也许这是出去的路也说不一定,于是提起矿灯走了进去。 在我走下去之后,头顶的入口再次被合拢,我想要是下面也是一条死路,那我就算是要彻底死在这里了。 下面的石阶很长,而且一直都是螺旋梯,两边是坚硬的石壁,所以我不知道这是要通往哪里,直到走了很久,我才看到了有豁然开朗的迹象。 而我一路走下来的惟一感觉就是寒冷,越往下越冷,直到到了石阶的最底部,我才知道这些冰冷来自何处,因为我现在就站在巨大的冰面上,地面反射着刺眼的光亮。 我好奇地看向脚下,冰层很厚,根本看不到底,我又用矿灯照了照周边,这里是一个圆柱形状,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到了一个字——井。 只是这里实在是太大了,所以你无法相信这会是一口井,而且还是一口完全封闭起来的井。 我在整个井面上都找寻了一阵,这里已经完全被冰冻住,丝毫没有出路,我这时才知道,我走进了彻底的绝路之中。 我不是轻易容易绝望的人,但是对于此情此景,的确有一些无路可走的味道。 我将矿灯放在冰面上,这不放还好,一放吓了我一跳,在矿灯下不知何时竟然突然多出了一张脸! 这张脸和我在梦中看见的那张脸一模一样,就和冰面只有一线之隔,好似立马它就会从中跳出来一样。 发现了这点我才注意去看冰面之下,只见在冰面下有许多隐隐绰绰的身影,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都是被冻在里面的尸体。 最重要的是,它们会动。 我可以确保我下来的时候冰面上是绝不可能有尸体的,因为这么明显的一张脸我不可能会漏看,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它们可以在里面移动。 似乎在回应着我的猜想,我才想到这里,果真听见了“吱吱”的声音,这是冰面在裂开的声音。 我立刻看向矿灯,只见那张脸已经彻底从冰面下钻了出来,一只手正打扶着冰面打算让整个身子都直起来。 它那一双毫无生气的眼睛就这样看着我,看得我莫名地汗毛倒竖。 而且很快,他就像一条蛇一样地从冰面里抽身而出,我接着看见在冰面下有更多的脸庞在浮现出来,或清晰,或模糊,但是的的确确是在移动的尸体。 我在心里咒骂一句,蒋竟然将我引到这里来钓僵尸! 但是骂归骂,最起码刚刚拿到的玉印现在可以发挥功效,来证明它不是一块无用的石头。 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在我拿出玉印的时候,这具尸体竟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然后朝着我不住地磕头。 就连冰下正蠢蠢欲动的尸体都在刹那间停止了动静,我这才意识到这是真正的蒋的玉印,是和薛的金印有着一样功效的玉印。 这时候我似乎看到了生还的希望,于是我举着玉印,用很威严的声音命令道:“替我找到出去的路!” 我看见这尸体朝我连连磕头,然后猛地站起来,接着就从它爬起来的这条通道重新滑了进去,我趴下身子往下面看下去,这才发现在这冰层里竟然有一条冰道,只是因为冰完全透明的缘故,从上往下不怎么看得清。 它能容下一人,这具尸体滑下去一些之后回头看看我,似乎是在告诉我这就是我要找的路,我想蒋号令阴兵靠的完全是玉印,这具尸体应该不会耍花样,于是我提起矿灯,跟着滑落下去。 进入里面之后,我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置身冰窖之中,这种冷的确不是语言所能描述的,我觉得我的身体就像已经不是我自己的一样,遍体生寒,只是因为这通道自然的坡度而让我在往下滑动着。 一路上我不知道身边划过了多少尸体的影子,这冰面之下不知道冻结了多少尸体,完全可以说是一个尸体冷藏库了,我想这应该就是蒋的尸体近卫军了吧。 看这具僵尸的身手就可以确定。 最后我感觉自己落在了地上,但是全身却丝毫没有感觉,我试着爬起来,可是全身没有任何知觉,矿灯砸在地上,虽然亮着,但是玻璃已经碎了。 玉印也滚落在一边,我看见这尸体朝着玉印的地方又磕了几个头,却不是朝着我,然后看也不看我一眼就重新从这个入口钻了进去。 透过矿灯,我能大致看到这里的情形,这里是一条通道,不知道通往何处,因为矿灯的光亮照不到这么远。 等我的身体慢慢恢复知觉了,我才挣扎着爬起来,虽然走路还不是很利索,但是总算可以移动,而且如果长久躺在这里迟早要冻死。我顺着通道走进去,发现后面没有我想象中的另一间石室,或者暗门什么的,这完全就是一条通道。 走了不远,我在石壁上挂着一张纸,我一眼就看到了它,觉得奇怪之余还是将它拿了下来,我用手捻了捻,纸张很脆,丝毫没有这里的潮绵和被腐蚀的味道,这让我确信它是刚刚才被贴在这里的,而且还是处在这样一个十分醒目的位置,为的就是能让我一眼看到。 等我看了上面的内容时候,基本上已经确定就是这样了,因为上面写道——沿着这条通道你就可以出去,十三已得救,薛也会在出口处等你,作为交易,将吾玉印留于此处,否则十三性命不保,一印换一命。 这应该是蒋留下的了,如果疯子没有说错,真正的蒋就应该是宋无疑,而且这里也只有他的身份最可疑。 说实话,虽然我们此行的确是有些为蒋的玉印而来的味道,但是它与十三的性命比起来,我自认为它还没有与之相比的分量。 于是我将玉印拿出来放在地上,放下玉印的时候,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就像放下了一个包袱一样,知道十三没事那就是最大的安慰,我最担心的就是我来不及去救十三,而会让他死去。 最后在出口处我的确见到了等在外面的薛,只是却不见十三,我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薛见到我什么也没说却是给了我一个罕见的拥抱,即便还是冰冷到毫无感情的声音,但是我却听得出他的担忧,他说:“你应该庆幸蒋最终没有选择杀你。” 然后他松开我,我说:“他给我留了字条。” 说着我将蒋留下的字条给薛,薛看了之后说:“我已经见过他了,我竟然没有想到宋就是蒋,的确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我说:“蒋工于心计,论心计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只是现在十三还在他手上,我不免担心。” 薛说:“十三不死已经是万幸,但我只怕接下来他会活得生不如死。” 我心中猛地一惊,问道:“为什么?” 薛说:“他会成为下一个‘蒋’!” 我当下出声:“不可能!” 可是在说这话的时候,却猛地感到双臂突然一阵无力,而且就像瞬间失去了双臂一样,我竟突然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 薛发现我的异常,他问我:“何远你怎么了?” 我说:“我的手臂完全没有知觉了。” 薛抓起的我的手臂,迅速掀起袖子,我只看见我的双手臂上遍布着就像是树根一样纵横交错的血红纹路,满满的一手臂都是,就像纹身一样。 薛问我:“蒋放置身体的棺木是阴沉木树窨?” 我点头说:“是的。” 然后薛说道:“这就是了,你被活尸抓过的乌黑痕迹已经彻底没有了,看来它是故意将玉印留在那里的,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算计好的,甚至还在你未到羊八井之前。” 我问:“这究竟是什么?” 薛说:“只有死神香、活尸毒与阴沉木的香气以及贡觉玛之歌的阴气混在一起才会有的尸纹,何远,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不杀你了。” 我问:“为什么?” 薛说:“因为你是他的下一个替身!” 第二卷终 第三卷魏陵死城 第一百一十九章义庄 我是一个人回到洛阳的。 薛没有和我回洛阳,他还在日喀则的时候就已经离开,问及原因,他只说他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立刻去办。 至于我双臂上的尸纹,在雪山里发作过一次之后就彻底销声匿迹,之后的时间里就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最后来送我离开日喀则的是加干,对于加干我没有多少具体的印象,只是一面之缘罢了,所以当他找到我的时候我很惊讶,他却什么也没说,似乎知道我经历过什么事一样,他说他只是受人之托来送我离开,我问这个人是谁,他毫不隐瞒地告诉我这个人是布多。 再一次听到布多这个名字,我才猛然想起我来日喀则的最初意图,而现在直到离开,我不但没有找到任何答案,反而是得到了更多的谜团,我想知道的真相一个都没有解开。 当我说及此的时候加干却笑了,他说并不是每一件事都有答案,而且重要的也不是答案,而是寻找答案的过程,有些事本来就是没有答案的,只有过程。 他说的这句话我似懂非懂,所以当时也并没有想明白,说实话,直到现在我也没有想明白,或许这是要经历过大风大浪之后才会恍然大悟的心境吧,我自认为现在还没有到达那样的境界。 总之加干在送别的时候做足了一个长者能做的一切,而且他绝口不提此次日喀则之行的任何事,包括疯子和十三的踪迹。 所以我觉得加干或许是知道我来这里是干什么的,只是他不说而已,当然这个想法仅仅出于我的一种直觉。 后来的日喀则就再没有了特别的记忆,所以当我回想起加干和我说的这些话的时候,我已经几乎要回到了洛阳。 之所以说是几乎,那是因为今夜本来我应该已经出现在四叔的住处了,可是当车子到达洛阳郊外的时候我却想起了那个义庄,然后就有一种很强烈的冲动要到那里去看一看。 所以在下了车,站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外时候,我自己对自己说——何远,你真的是疯了。 那个荒弃的义庄,是我记忆中永远挥之不去的一幅画面之一,仅仅只是那一夜的光景,它已经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海里,可是究竟是因为什么,我却根本想不出一个具体的由头来。 所以在另一个傍晚的时候,我终于站在了这座义庄的门口。 与上次离开的时候一样,它那黑漆的木门依旧是半敞开着,看上去破败异常,而且在这快要黄昏的天气里还显得有一些阴森的味道。 我推开木门走进去,一阵阴风顿时迎面扑来,跟着阴风一起卷过来的还有一张张纸钱。 所以接下来我看见了木门之后的情景,这里飞着漫天的纸钱,白色的纸钱就像是雪花一样弥漫在空中,满地满墙满眼都是。 我皱起了眉头,上次离开的时候这里除了破败根本什么都没有,现在又是哪里来的纸钱? 就算这里是义庄,可是也早已经荒废了好几十年,况且我一路走来也并没有遇见任何出殡的人。 怀着这样的疑问我走到了正屋的客堂,迎面就只见一口黑沉沉的棺材正正地放在客堂里,棺身上落满了纸钱,而整个客堂也用白布白纸布置成了灵堂的样子,似乎果真有人在这里出丧。 可是我却没有见到任何人。 这才是最值得揣摩的地方,按理说出丧应该有人在棺材前守丧才对,可是这里虽然有出丧的样子,却并没有出丧的人。 我在客堂里转了一圈,终于确定这里根本没有任何人。 在这功夫里,可能是出于职业病的关系,我细细地打量了这口棺材,棺盖早已经被封死了,用的最常见的八根棺钉将棺材钉起来的样式,棺材的材质也很普通,只是一般的榆木板,说明死者的身份很一般。 尽管我对这口棺材很感兴趣,但是我也知道尊重死者,虽然我就是干发死人财的行当的,但是摸金校尉这一行对死者的敬重尤甚其他,从本质上来说,我们还是以死者为重。 所以为了表示自己的冒犯,我在走到棺材前跪下,正正地磕了三个头,口中念道:“无意打扰,莫怪莫怪!” 起身后我快速离开了这里,然后往那一日四叔他们发现我的地方走进去,其实我只是想再回去看看那一间屋子,确切地说,应该是再回那一间灵堂去看个究竟。 可是走了一久之后我就觉得不对劲,我竟然怎么也找不到那一日地方的所在,我觉得我已经把整个义庄都绕遍了,每一间屋子都去过了,却丝毫没有那一日的那一个小院的踪迹,就好像突然间它已经凭空消失了一样。 特别是在天黑之后,就变得更加难以寻找起来。 我在后院绕了大半天毫无收获,心想自己一定是记错路了,正想再四下找找,可是却猛地听到有隐隐约约的哭声从前堂传来,我想这是已经到了哭丧的时间了吗,难道我来的时候这些人都离开了? 虽然有一些古怪,但我还是决定先回前堂看个究竟。 等我重新回到客堂前的时候,整个客堂都摇曳着并不明亮的烛光,我站在院子里,只听见屋子里传出低低的哭声,而且是一个男人的哭声。 刚刚还空无一人的灵堂里现在有一个模糊的身影跪在里面,披麻戴孝,似乎正在哭丧。 他的身子伏在地上,我只能看到一个背影,我于是往灵堂里走进去,才走上台阶,突然感到有一种异常的感觉迎面扑来,我的眼睛快速地看向棺材,只见在棺材上有一团黑乎乎的、毛茸茸的东西,我看过去的时候,正对上这东西的眼睛,它也在定定地看着我。 竟然是一只鬼猫。 即便只是一般的猫在这种情境下也够吓人的了,何况还是一只鬼猫,看见我走进来,这只鬼猫一下子从棺材上跃了下来,它那小猪一样的身子看上去分明就像是一只从未见过的怪兽,哪里还有像只猫的样子! 在鬼猫跃下来的那一瞬间,灵堂里的哭声戛然而止,我只看见趴着的那个人缓缓将头抬了起来,然后再缓缓地转过来。 在看到他的面目之后,我惊讶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因为那竟是我自己,哭丧的这个人竟然是我自己。 他看见我之后表情突然变得诡异起来,这种感觉说不清楚,但是很怪,而且就像是他早已知道我会出现在这里一样。 接着他朝我说:“你来了!” 他的这一句话就像是魔音一样,回荡着重重叠叠的回音,犹如潮打浪涌一样在我的耳边经久不绝,我甚至都听不见自己说了什么:“你是谁?” 然后他的脸和身子就突然变成了模糊一片,接着我的耳边变成了另一个清晰的声音传来:“兄弟醒醒,醒醒。” 我睁开眼睛,只见一个陌生人正在我身边摇着我,见我醒来,他再次说道:“兄弟,到洛阳了,别睡了。” 我环顾一遍身边,发现我还坐在回洛阳的长途汽车上,而整个车上除了我已经没有任何人了。 可能是我还沉浸在义庄的梦里,我听见自己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我不是在郊外的时候下车了吗?” 司机可能没听清我说什么,他说:“这已经是洛阳了,不是郊外。” 我于是像梦游一样地拿着自己的东西从车上下来,整个人置身于喧闹的车站内,思绪却还停留在那个义庄里,久久回不过神。 后来我拦了一个的士让他把我送到四叔的住处,可是这司机却竟然不知道那个地,而且我说了良久他都是用呆滞的眼神看着我,而且说出一句让我想杀人的话:“洛阳有这个地方吗?” 我这时才体会到什么叫对牛弹琴,没法只好先让他将我送到四叔的铺子里,所幸他还知道那个地方,可以少费一番唇舌。 我回来的时候不算太晚,四叔的铺子还没关,我刚打算进去,却遇见了正从里面出来的王叔,他看见我眉毛一挑说:“哟,这巧的,小远你旅游回来了?” 我不知道四叔是如何和他形容我去日喀则的,既然他说是旅游,那就是旅游,而且像他这样的人也不会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说旅游只是明面上的客套话罢了。 我点点头说:“是的。” 然后他喜笑颜开地对我说:“我这正打算差人找你四叔去呢就遇见你了,你回来的可真凑巧,你托付给我的那个宝盒打开了。” 听到魍魉宝盒被打开了,我的梦游劲顿时去了大半,眼睛一亮问道:“真打开了?” 王伯点头说:“不信你来看,里面的东西完好无缺,千辛万苦,终于不枉你四叔的托付。” 我于是和王伯进到里屋里头,他一直和我说这个魍魉宝盒有多难开,他费了多少工夫云云,我都笑着,最中重复着一句话:“你辛苦了,辛苦了。” 里屋里是一个比他年纪稍小的男人,但是也足以够我喊叔叔的了,王伯直说这是他们王家的人,却没具体说究竟是谁,而且这个节骨眼上我也顾不上去问,因为我已经看见了桌子上放着的、已经打开的魍魉宝盒。 我问:“里面是什么东西?” 王伯听了却说:“我们没有看,也不会去动,这是我们这一行的规矩,否则你四叔也不会找我来开这宝盒。” 我暗暗钦佩王伯的为人,正如当时四叔回应我对王伯的怀疑时说的话——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现在想来果然是没有错的。 而现在我更关心的是宝盒内的东西,我将宝盒打开,里面是一块保存得完好无缺的羊皮纸。 第一百二十章蹊跷 我摊开羊皮纸,厚厚的皮纸上却什么也没有。整张羊皮纸虽然因为年代的关系而陈旧,但是却看得出是经过了悉心的保护,只是为什么如此被悉心保护,而且还特地放在魍魉宝盒中的它却是一张白纸? 我看向王锁头,王锁头连连推手说:“这东西你就别问我了,如果是宝盒之类的你还可以和我讨论一二,这东西我就是真的一无所知了。” 我于是笑笑,但自己也感觉笑的很牵强,正好这时候四叔回来了,他进门看见我就笑呵呵地说道:“我还说到车站去接你,却不想你已经先回来了。” 听到四叔的话我觉得分外亲切,于是也说:“你这弄得就好像你早已经知道我什么时候会回来一样。” 四叔神秘地一笑说:“布多前脚把你送走,后手就给我电话了,只是你回来的时间比预计的晚了两天,这两天你去哪里玩耍了?” 原来四叔这是和布多在合着算计我呢,我说:“一直都在车上,下车就直奔你这了。” 四叔笑起来说:“那我算是白担心了。” 王锁头也哈哈笑起来,对四叔说道:“小远都这么大了,你还管得的这么紧,年轻人嘛,也该让他自己去闯练闯练。” 四叔说:“老王啊,你这是不懂我的辛苦,我们周家可就这一根独苗,就算我们周家不介意吧,老太太那边可是容不得任何闪失的,你也知道老太太那疼他的劲儿。” 在提到老太太的时候王锁头一下子变得若有所悟的样子,然后便立刻住了口,不再将这个话题给延伸下去,我大致猜得到四叔说的老太太是谁,就是我奶奶无疑了。 当然也看得出他们对这个老太太的忌讳之深。 然后王锁头将话题转到我手中的羊皮纸上,他说:“老四,宝盒我替你打开了,你也该放我回去好好休息了,捣鼓这盒子的这些日子我可是吃不好睡不好,你看人都憔悴了,老了,不必年轻时候了。” 我听得出这是王锁头调侃四叔的话,因为他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享受模样,当然这是他们之间的友谊和默契,我只看着就好。四叔则还是很正式地回答说:“老王,这次的确很感谢你。” 王锁头摆了摆手说:“自家兄弟说这些干什么,那我就先回去了。” 四叔说:“我送你。” 王锁头临走时看了我一眼,然后说道:“小子,这个宝盒你如果不要了可以转让给我,我没什么别的爱好,就喜欢收集这些木盒子。” 我说:“我会的。” 王锁头一点头便和四叔出去了。 我一个人在内堂里,反复地观看着这张羊皮纸,可是不管怎么看都看不出一个究竟,我就纳闷,这样一张纸上倒底会有什么秘密? 过了一会儿四叔一个人进来了,他对魍魉宝盒的打开似乎并没有多大兴趣,他的话题还是停留在我晚归的这件事上,他问我:“小远,你真没在路上耽搁?” 我说:“没有,四叔,我没必要对你撒谎,如果我真去了什么地方是不会瞒着你的。” 四叔说:“小远,你别介意,我只是担心你出事。” 我说:“我知道。” 四叔见我一直低头摆弄着这张羊皮纸,他说:“你才刚回来,这玩意儿就先放着吧,等我找个行家来看看,说不定能看出些什么究竟来。” 我点点头,于是将羊皮纸重新放回魍魉宝盒中,四叔替我收起来,他接着说:“你先到里面睡一会儿,我看你精神头不好,等你养足了精神我们一起去吃顿饭。” 四叔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有些累了,于是对四叔说:“那过会儿你喊我。” 到了二楼的房间里,我脱掉外衣正打算和着衣服躺下去,却在我的外衣上看见了一样东西。 它估计是夹在了我的衣袖之间,在我脱下外衣的时候轻飘飘地落了出来,然后静静地再落在地上。 我将它捡起来,是一张纸钱,我看到这张纸钱的时候,脑海里立刻想到的是义庄里纸钱漫天纷飞的情景。 可是那只是我的一个梦,我自始至终人都在车上,身上又哪来的纸钱?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的身子突然猛打了几个冷战,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耳边突然回荡着那一句话——你来了! 与此同时,与我一模一样的那张面孔就在我眼前,就好像我在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一样,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惊恐起来,难道我真的去过那里? 后来以致于在我和四叔吃饭的时候,我脑海里都一直想着义庄里面的情景,四叔看出我心不在焉,问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觉得这事得和四叔说,因为到现在我根本分不清义庄之行究竟是梦还是真实发生过的,四叔见多识广,应该能给我一些建议。 当四叔听了我的讲述之后,我觉得他就像是要从椅子上立刻跳起来一样,他夹着菜沉思良久,然后说道:“小远,这事你就别管了,你先好好养养精神,让自己放松放松,这件事我替你到那个义庄里去具体查查,上次你莫名其妙地出现在那里就已经够古怪了,这次又和那里有关,看来是我大意了。” 我说:“我也去。” 四叔说:“你留在洛阳,那个地方你还是少去为妙,我总觉得那里会对你有所不利,你去的话会有危险。” 我便没再说话,四叔又说:“小远,有些话你还真得听我的,还有,明老听说你回来了,想见见你,虽然现在你不在他手下做事了,但是明老很看重你。” 我说:“那我明天就去找他。” 四叔点点头,他说:“那个义庄我要亲自去一趟,这两天你就帮我照看着店里,出货的事下头的伙计都知道,你看着别出乱子就行了。” 我说:“好。” 对于我的事四叔总是特别上心,而且这次一向做事老练沉稳的四叔也显得急促了些,因为还在吃饭他就已经在部署去洛阳郊外义庄的事,而且明天一大早就出发。 我从没有见过四叔做事这么急躁过,所以我也足以看得出四叔对这件事的看重。 四叔在临走的时候对我说:“小远,你只要平平安安的我们就阿弥陀佛了。” 四叔这话说的好像我就是一个尽会惹事的主一样,他见我听了之后的郁闷养于是笑了起来,他说:“这段时间里你就是店里的老大了,可别把生意给做乱了。” 我说:“你就放心的去吧,就几天时间我还是扛得过来的。” 当时我自认为没留意到四叔的表情变化,所以自然也没有想到四叔的这话里面竟然是另有深意,因为四叔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当然这是后话。 所以在四叔离开之后,我去找了明老。 明老还是老样子,戴着他那从来没有摘下的面具,见到的我的时候也没什么动静,我说:“明老,你找我?” 明老头也不抬,他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问我:“你见过蒋了?” 我说:“见过了。” 明老说:“见过就好,见过就好,也好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 我试着问:“明老,你也认识蒋?” 明老没有回答我,沉默了一会儿他反而问我说:“这个问题你一定想问很久了吧?” 在明老面前我从来都不撒谎,而且我在想什么明老也知道的一清二楚,我点头说:“是的,我觉得你们似乎很熟悉。” 明老幽幽说道:“如何能不熟悉,我今天这一身残躯贱体就是拜他所赐。” 我只知道明老身体不好,想不到竟然也和蒋有关。 明老继续说道:“到了现在,我也就不瞒你了,你从羊八井带回来的铜印呢?” 这东西我都是贴身带的,放在哪里都觉得不安全,我将它拿出来递给明老,明老接过,我看见他的手有一些颤颤巍巍,然后他喃喃自语道:“自从蒋强行将它夺走藏起来,我找了它也有好几十年了,可是现在失而复得,却并没有一丝愉快的心情,小远,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明老竟然才是余,那么在雪山里的那一场余的出现,就是蒋的一个骗局无疑了。 我边想边摇摇头说:“我还真想不到。” 明老将铜印放在桌子上,然后看向我说:“你不是想不到,而是不愿意说。因为重新得到铜印就说明我将再一次与蒋正面为敌,这些年我苟且偷生,虽心有不甘,这段日子却也是人生中最安逸的时光,对于习惯了这样日子的我来说,我似乎已经没有精力再去和蒋斗下去了,当年我尚且奈何不得他,如今又能如何?” 听明老这样说,一时间我竟然想不到安慰他的措辞,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看来蒋对于许多人来说,的确是一个无法摆脱的梦魇。而我又何尝不是,我现在是他的猎物,只要他高兴,我就会变成他的傀儡,任他操控。 明老停了停继续说:“我们还是说说正事吧,我找你来不是为蒋,而是想让你帮一个忙。” 我说:“有什么事明老你直接说就好,我自然全力以赴。” 第一百二十一章身份 明老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也就不绕圈子了,这次我希望你能代我去开封城中城。” 我问明老:“你说的可是开封城摞城最下面的魏大梁城?” 明老点头说:“就是那里,本来我打算亲自前往的,可是眼下却有一件棘手的事不得不去做,二者不能兼顾,而那里对我来说又实在是太过于重要,所以才想让你替我去,并且也只有你能去。” 我说:“至于那里我也一直想去看个究竟,我有很多困惑,希望能在那里找到答案。” 明老微微地摇了摇头,他说:“你之前想去只是因为好奇罢了,但是现在不同,你必须要找到一件东西,它对于我来说很重要,更重要的是你可能会因此赔上性命。” 我心中一动问道:“是什么东西?” 明老看了我一眼,然后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似乎知道我此刻心中所想,他说:“你放心,我让你替我去找的这件东西和薛蒋要找的并不是一样,它对于他们来说可能根本看不上眼,可是对于我却是值得拼尽全力也要得到的宝物。” 我实在想不出薛和蒋完全看不上,却被余当成心头肉的究竟会是什么。 明老这时候又说道:“当然小远,你冒着生命危险替我去找寻这件东西我也不会辜负于你,如果你真能帮我这一把,作为回报我将告诉你一个迄今为止谁都未曾与你提起过半点的重要秘密,当然我也能保证今后也不会有任何人向你提起,除了我之外。” 我看着明老,说实话魏大梁城我是一定要去的,不为别的,只为下面的长生墓,既然如此,明老的意愿和我不谋而合,况且他以这样的口吻和我说的交换条件,我相信这个秘密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于是我点头说:“那好,我答应你。” 明老说:“我会尽快安排你们的行程,也会给你搭配最得力的助手,在队伍中你就是我,他们会无条件服从你的命令,小远,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我问:“那我该如何去找这件东西?” 明老说:“它具体被放在了什么地方我并不知道,但是我能确定它就在那里面,而且绝对是应该被放在了最隐蔽的位置,具体的我说不上来,但是你去到里面,见到它之后自然就会知道你要找的是什么。” 明老说的玄乎,但是最后我还是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连明老他自己也说不上来这究竟是一件什么东西,或者说连他自己也从未见过他要找的这件至关重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所以这种说法让人听起来很矛盾,连自己也不知道的东西,可是却知道有这样一件对自己至关重要的存在,一时间我有一种感觉萦绕在心头,可是究竟是什么,我却说不出来,我只是觉得这件事背后另有隐情。 这件事我就算这样答应了明老,但是能不能成还要等到了魏大梁城才能说,因为从明老的说辞里我大致可以得出这么一个结论:那就是明老对魏大梁城也所知甚少,甚至是只知道有这样一个地方的存在而已。 所以整件事还得从长计议。 到了这时候我不禁感叹如果疯子在就好了,他对这些信息的收集是最在行的,我还记得当时他给我看过地下魏大梁城所在的一个地形图,我依稀记得那里是一个沙漏形状的地方,魏大梁城就在沙漏下面的空间中,当时我以为这是他搜集来的答案,现在知道了他的身份,我总算知道这是蒋的记忆痕迹。 明老之后说在起行之前他会知会我一声,但他也说这段时间我可以先做着别的,之所以现在告诉我是想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因为他认为我可能还需要时间考虑一下,却不想我这么爽快地就答应了。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在说现在还不是去那里的时候。 之后我离开了明老,明老说让人送我,我拒绝了,我决定一个人走回去,因为有些事我需要理一理,似乎在见过明老之后有些事彻底地乱了。 所以一路上我几乎都处于神游状态,还是到了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才回过了神来,可是回神的那一刹那我却看见了一个人,从背影看这个人竟然和疯子有几分相似。 起先看到的时候我身子猛地一震,然后自嘲地一笑告诉自己说自己是想多了,疯子早已经在雪山深处已经彻底消亡,现在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虽然这样告诉自己,但是视线却一直停留在这个人的身上,而也就是我在心里把这句话说完的时候,这个人回过了头来,而且这一次我看的清清楚楚,这个人就是疯子。 那一刻我无法形容自己的震惊,我觉得我可能是见鬼了。 而且我可以感觉到他诡异地朝我一笑,分明有一些故意回头的感觉,我从他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他回过头来就是为了让我看见。 于是接下来我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 他则站在原地丝毫没动,直到我走到他身边,他都是站在原地,而见到我的第一眼,他依旧用那样的笑容看着我,和我说:“何远,好久不见了。” 我看着他,说道:“疯子,你不是已经……” 可是他却再次朝我诡异地一笑,然后开口说道:“你跟我来。” 在听到他的声音之后我立刻听出这并不是疯子的声音,我说:“你不是疯子,你是谁?” 而他继续说道:“跟着来你就知道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就往前走,我站在原地没动,他回头望我一眼:“你不来会后悔一辈子。” 然后这一次他总算是头也不回地走了,我踟蹰一阵,终于还是跟了上去。 一路上我和他都保持着两个身位的距离,似乎是他刻意为之,想和我尽量保持距离,我不懂他究竟是想干什么,但是冲他那一句话,我就一定要问个究竟。 他东拐西拐,最后来到了一座老式四合院,里面大概荒弃的时间已经很久了,长满了杂草,他就站在杂草之中,我跟进去他转过身来,这时候他已经换了一副模样,我保证这个人我从来没有见过,但是在心底却有一股暗暗的熟悉。 他这时候也一改在街道上遇见我时候的语气,有一种莫名的压力和威严在里面,他问我:“你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盟约?” 我一头雾水:“什么盟约?” 他说:“你果真忘了,可是即便如此盟约一直都在,你现在所做的事已经违反了我们之间所达成的决定,那你一定也忘记了昆仑印之事了吧?” 我茫然地看着他:“昆仑印?” 他终于长叹一口气:“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当时是你牵头做出这个决定,可现在却是你自己在违反这一决定,所以我不得不提醒你,如果你真要如此,对于蒋要你做他替身一事我们也就只能袖手旁观,任他所为。” 我虽然听着这些话莫名其妙,可是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在隆隆作响,就像一个个的炸雷,正在将我心底潜藏的什么东西给惊醒。 他说:“何远,如果你悬崖勒马,按照最初的决定去做,事成之后昆仑印自然会归还于你,昆仑奴也照样听你号令,如果不然,你的昆仑印和你旗下的昆仑奴都将由我们接手,我们会另选他人替代你的位置,我们觉得蒋会是不错的人选,他自然也会成为昆仑印和昆仑奴的新主人。” 我惊呼道:“为什么是他?” 这人反问:“为什么不能是他?” 我说:“你认为论心计狠毒你能比得上他,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你能保证他不会对你下手?” 这人似乎早已经想到这一点,刚刚的话不过是对我的试探,他沉吟几秒,然后说:“这的确是我们现在所顾忌的,你既然已经得到了魍魉宝盒,应该已经得到里面的东西了吧?” 我说:“不过里面的羊皮纸是无字天书。” 这人说:“羊皮纸并非一片空白,上面记录的就是我们所有人的决定,当初由你保管放在魍魉宝盒之中。我知道你要去魏大梁城,到了长生墓之后,你自然会看见羊皮纸上面的内容,这段时间你就好好思量思量,到时候你给我们一个彻底的答案,我只希望你到时候能够遵从约定,不要让我们失望。” 我问:“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这人说道:“你现在什么都不记得说了也是白说,还是等你记起一些,自己心里自然会有计较。” 说完之后这人就离开,临走时他说道:“切记莫和任何人提起我们见过,也别与任何人描述我的模样,尤其是你身边的人,否则后患无穷。” 说完他就要离开,可是在他经过我身边的时候,却用耳语一般的声音和我说道:“小心你身边的人。” 之后整个荒凉的四合院里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我在里面站了良久,脑海里隆隆回响着这人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既觉得熟悉,又让人分外陌生。 特别是最后一句又是什么意思,我身边的人太多了,他让我小心的是谁? 第一百二十二章信 我回到四叔的店里时候已经是下午,店里的伙计早已经得了四叔临走之前的叮嘱,一切做得井井有条,倒也不用我去费心,只是我回来的时候店里的伙计给了我一封信,我看了看没有署名,有些奇怪是谁会给我写信。 我问伙计这信是从哪来的,伙计说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送来的,只说有人托他转递给我,其他的就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我看着这封信,信封上面写着——何远亲启。 我来到内堂将它打开,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将它读完,而且读完之后感慨颇多,一股莫名的悲怆油然而生,久久不能平复,这是疯子在我们去日喀则之前就已经写好的了,这是不是说明疯子早有预料,知道自己会死在羊八井? 信里的内容是这样说的: 何远: 当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或许我已经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这个世界上也再没有疯子这个人,当然,疯子只是在这行里的一个代称,我的真名其实叫肖路。 也许你从来没有听过这样一个名字,那是正常的,如果你听过,那才是反常至极的事。 你现在一定已经回到了洛阳,已经见过了明老,也许你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他就是余,我相信这些他都已经和你坦白了,而且一定也托你代他去魏大梁城替他寻找一件宝贵的紧要东西了吧? 我虽然没有料事如神的能力,但是对这些人心里究竟在想什么还是了如指掌的,毕竟我是半个蒋,我继承了他无与伦比的心机和洞察力。 而到了这个时候我要提醒你,你更应该小心的就是明老,以后我都用余来替代他,因为从今以后他再也不是曾经待你如至亲的那个慈祥老人,他是余,是彻彻底底的余。 说到这里,你一定不会忘记一件事,在雪山深处你所知道的一个隐秘,那就是你八岁时候被劫持到雪山一事,那的确是余所为,只不过当时那具活尸冒充了余,可是余将你绑架到那里却是不争的事实,如果你不信,你问你四叔,他自然会给你一个明确的答案。 正因为是这样,你才要更加小心,人心永远是可怕的东西,你无法知道谁真正对你好,又有谁会要将你置于死地,就连我有一段时候都想对你不利,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善良的人,就连现在给你这封信也并不是我的良心发现,而是因为我不甘心就这样消亡,加害我的这些人都还好端端地活在世上,我只是他们弃置的一枚棋子,而我从一开始就不甘心只当一枚棋子,而只有你可以帮我,也只有你会帮我。 所以在去魏大梁城之前你需要帮手,十三和薛现在你恐怕是指望不上了,十三被蒋掳走生死难料,薛估计为了你身上的尸纹已经去了他处寻求解决之法。 读到这里,你心里一定会起疑,为什么我会知道你身上有尸纹,因为那个时候我分明已经死了才对,但是这个计划是蒋设下的,从某种程度上说我早已经洞悉,你也许会被吓一跳,我竟然默认了他这样的行为,同时你也一定会觉得奇怪,你既然已经成为了他新的替身,我的死就是必然,那我为什么还要默认这样的行为,我这岂不是在自寻死路。 其实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你成为他的替身总比十三成为要好,因为你有十分特殊的身份,而且还有薛帮你,蒋要一时半会儿成事根本就是痴人说梦,这样的话我就有了拖延的时间来逃脱他的手掌心,但是现在既然你已经看见了这封信,那就是说我的计划已经失败了,而我冥想过,这件事除了蒋的本身复活,任何人都阻挡不了我。 这才是我最想要提醒你的,因为这说明你已经处在了十分危险的境地,一旦你彻底成了他的傀儡,就是说会有两个蒋,一个本体一个傀儡,而一旦你成为他的傀儡,那么就说明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蒋了,因为蒋唯一惧怕的只有薛,他奈何不了薛半分,但是你不同,你是唯一能杀死他的人。 到了这一步,你应该已经洞悉蒋的惊天阴谋了吧,从一开始他就已经在布这个局,你和薛都在无形中一步步陷入他的圈套之中,这才是蒋最可怕的地方,而这却还并不是他最厉害的手段,所以何远,目前来说,你唯有自身变得强大起来,否则没人救得了你。 对于魏大梁城,蒋是一定会染指的,而你必须先他一步拿到那件东西,这也是你去那里的最终目的,据我所知,那是一块玉片,一块关乎所有人生死,却不知道究竟有何神秘的玉片,你记住,它绝不能落在蒋的手上。 说到这里,我就不得不要和你说一说十三,按照我对蒋的了解,他会带着十三去魏大梁城,以防你抢先一步得到玉片,好拿他作为与你谈条件的筹码。 我们最好期待不要到那一步,但是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因为它一定会发生。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何远我相信你是会舍弃玉片换回十三的,而且你也必须那么做,因为对于目前来说十三的价值远远胜过玉片。 也许你不知道,十三姓张,名坤土,这个名字说明他五行缺土,但是里面究竟有什么深意,我也不知道,但我建议你去查一查这个人,当然也包括我,你会有所发现的,十三身上有许多秘密,保证他的安全对你将百利而无一害,而这些我认为蒋还并没有洞悉,所以才会一直将他留在身边,否则依照蒋的性子,这样的一个定时炸弹早已经斩草除根了。 我们还是言归正传,十三和薛现在即便想帮你也是有心无力,而如果你没有自己的帮手,到时候去到魏大梁城就会被余的手下给挟持,这件事你不能求助于你四叔,因为你四叔手下得力的人手都是余的,到时候让他察觉到你的二心那将使情形变得更糟。 有两个人我必须推荐给你,一个是我的朋友,而另一个我与他只有一面之缘,如果有他帮你,去魏大梁城就成了一半了。 这两个人,我的这个朋友就是给你送信的那个人,如果你相信我,就在收到信两天后的子时到梅苑茶庄去,那时候梅苑茶庄已经关门了,你只需站在门外敲三下门,然后有人会应你一句话,但是无论应你什么,你都说:“外面有仙人过路,借个地方躲躲。” 他自然会给你开门,到时候你和他直接说就成,他一定会帮你,而另一个人,我这个朋友自然会带你找他,只是能不能成,就看天意了。 还有一点你必须记住,余一定派了人暗中跟踪你,你去的时候一定要分外小心,他的队伍可以让你们安然无恙地去到开封,之后你们就必须甩掉他们,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何远,这是我唯一能帮到你的了,因为你是第一个让我觉得可以信任的人,但是你必须逐步褪去你的善良,因为以后你会发现,你的善良会害死许多人,甚至是自己。 最后,我想和你说一句,小心你身边的人。 我一字不漏地将这封信看完,觉得每一个字都是一条无穷无尽的线索,隐藏了许多秘密,我将它重新装进信封里面,找来了火盆将它烧了,这封信不能留,一旦被人发现那将是了不得的事,而且四叔的这个店也是明老的地方,如果不小心被其他伙计看见,那很快这封信就会出现在明老的手中。 唯一安全的地方就是装在我脑袋里。 正在我烧着这封信的时候,有个伙计突然闯了进来,而他进来的时候,这封信才刚烧了一半,他分明是看见了。 我心中暗叫该死,然后面不改色地道:“这么慌慌张张的闯进来是干什么,四叔在的时候你也是这样?” 这个伙计赶紧低下头,然后说:“何小爷,柱儿爷来了,正在外面候着。” 我眉头一皱,火柱是明老身边的人,现在突然就来了?一定是因为这封信,我看了看火盆,这封信已经彻底变成了灰烬,这时候我才松了一口气,可是被这个伙计看见了,说不定马上这事就会传到明老那里,让他起疑就不好了。 而正在我这样想的时候,这个伙计低声和我说:“明老已经对四爷的离开起了疑心,来者不善,何小爷可千万莫说四爷去了郊外,只说四爷看货去了就好。” 我心中微微一动,看来这个伙计对四叔倒是听衷心的,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伙计说:“四爷喊我贵子。” 我说:“贵子,四叔不在这段时间你就跟着我,现在你帮我把火盆处理了,把屋里的火烟味去去,记住别让其他人看见。” 贵子说:“何小爷你就放心吧。” 我出去到外面,火柱见到我面上略略有些吃惊,可是眼神却镇定异常,可以看出他是故意装出了吃惊的神情来忽悠我呢,接着他就用吃惊的语气说道:“竟然是远哥儿在店里,我还以为出来的会是四爷呢。” 我请他坐下,让伙计泡了茶,然后才说道:“四叔看货去了,店里由我照看着。” 第一百二十三章后招 火柱继续问道:“不知道去哪里看什么货了,明老让我过来看看,你也知道,盘口多了总会出乱子,不当心着一不小心就乱了去,到时候对谁都不好。” 我听着他话里有话,大约是察觉到了四叔去郊外的事,只是让我不解的是,四叔郊外义庄之行有什么不妥之处,要明老这样不安? 我说:“你也知道,我刚从明老身边回来,买卖的事四叔也不让我插手,去哪里看什么货我也是自然不知了,我看也只能等四叔回来了才能一一告知了。” 火柱再做惊讶状:“四爷连你也没告诉?” 我说:“不告诉自然有他的道理,何况我也不是店里的人,告诉我也着实没用。” 火柱还不依不饶追问,不得出个结果看来是不肯罢休,他说:“连店里的掌事也没告诉?” 我说:“那就要问问掌事了。” 然后我让伙计喊来了掌事,掌事的说辞比我要更圆滑,他说:“四爷的确是出去看货了,看样子好像是一笔大买卖,这样的事肯定是谁也不能说的,柱儿爷你说不是,如果搞砸了明老怪下来,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不是。” 掌柜说的老道,这一次火柱老者不善,轻易是不会善罢甘休,我于是说道:“今早我才见过明老,我前脚才回来你就到了,莫不是明老对我起了疑心,觉得我去不了魏大梁城,想另挑人选?” 今早的谈话火柱也在场,果然听到我说这话他的脸色刷地就变了,但是这也不过是很微妙的变化,然后他就笑了起来说:“远哥儿你多想了,明老只是让我过来看看,绝没有信不过远哥儿你的意思,是我好奇心太重刨根究底,你可千万别怪到明老他老人家身上,否则我就是罪过了,回去挨训是小,让远哥儿和明老生了间隙就是万死莫赎了。” 这威胁果真有效,他既然找台阶下,那我就给他下,我说:“柱叔可别这样说,我又怎么会怪明老,只是惶恐罢了。” 火柱说:“远哥儿是明老心中的不二人选,别多想了。” 说完他又看看外面,说道:“时候也不早了,我还要到其他盘口去看看,就先告辞了。” 火柱走后我微微松了一口气,但是心中却更加犯疑,究竟郊外的义庄和明老又有什么关系?这时候掌事让其他伙计都出去了,然后对我说:“明老对四爷起了疑心,我们得通知四爷。” 我看一眼掌事,不知道能不能信任他,这时候贵子正好从内堂出来,他丝毫不避讳掌事,说道:“何小爷不用起疑,我和掌事都是四爷的心腹,四爷特地留我们在这里的。” 我点点头:“四叔此行有什么蹊跷之处,明老这么大动作。” 掌事和贵子摇摇头说:“何小爷不知道,我们就更不知了。” 然后我说:“这件事四叔应该自有计较,明老盯得紧,我们不要打草惊蛇,到时候反倒让他们找到了四叔就不好了。” 掌柜和贵子都一一应了,我叹一口气,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局面是越来越变幻莫测了,如今惟有走一步算一步。 之后的两天里倒也相安无事,估计是明老还顾忌着要我帮忙,之后四叔离开的事就再没听他提过。而我记得疯子信里面的叮嘱,到了两天后的子时我来到了梅苑茶庄,确保没有人跟踪这才来到茶庄的门前敲了三下,然后就站在窗棂下等待回应,不出一秒,我就听到了咳嗽声,但是茶庄里没有开灯,有一个声音从里面传来:“已经关门了,明天再来吧。” 我记得信上的内容,朝里面说道:“外面有仙人过路,借个地方躲躲。” 之后里面就没了任何反应,几秒钟之后我听到“吱呀”一声窗花木门就被打开了,一个男人站在里面说道:“快进来。” 我从门缝里挤进去,这人看了看外面没有异常这才将门合上,茶苑里面一片黑暗,有些伸手不见五指的味道,他说:“走这边。” 我听到很轻巧的脚步声走在我前面,我跟着他的声音走,他一直领着我来到了二楼,来到了一间并不大的屋子里,我这才看清楚,他的确是三十出头,跟伙计和我描述的那个送信人的年纪差不多。 他率先开口:“疯子都已经和我说了,你就是何远吧?” 我点点头说:“阁下贵姓?” 他说:“我叫梅业成,是疯子最好的朋友。” 我说:“我看了疯子的信才来找你的。” 梅业成很爽快,他说:“你有任何需求尽管说,我都会帮你,疯子也给我留了一封信,大致说了要如何帮你,而且他说如果你来了,就把这一封信给你,如果你没来,就将它烧了。” 说完他又拿出一封信来,我狐疑地打开,不知道疯子为何要弄得这么隐蔽,我来与不来究竟关系到什么? 我将信打开,这封信是这样写着的: 何远: 见字如见人,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说明你已经做了决定,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在雪山深处我骗了你,因为我早已经知道蒋已经复活,他的身体已经不在那里,但我还是义无反顾,因为我必须死在那里,说穿了,那只是我迷惑蒋所用的障眼法,因为只有我那样死去,蒋才会彻底忽视我的存在,而只有这样,我才能给他致命一击。 也就是说,你现在看到的才是真正的杀蒋计划。 请原谅我对你耍了心机,但是我真的是迫不得已,而且我是真的相信你,才将这一切都托付于你。 魏王长生墓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而且也是唯一机会,杀蒋对你也有好处,因为一旦蒋死了,你身上的尸纹就会消失,所以这次的计划既是为你也是为我。 具体应该如何做我已经全部托付给了业成,他会告诉你我们详细的计划,何远你要记住,这件事必须对任何人保密,除了你和业成谁都不能说,否则就不是蒋死,而是你们。 这一封简短的信让我冷汗涔涔地在冒,疯子不愧继承了蒋的意志,其算计的能力与蒋如出一辙,但是他的话却又不无道理,蒋的确是一个心腹大患,不得不除,只是我担心这一次会不会又是雪山墓里的翻版? 我拿着信发了好一久的呆,最后还是梅业成催促我说:“何远,这封信留不得。” 这时候我才回过神来,梅业成早已经准备了火盆,我点火将它烧了,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随口说道:“梅老板的名字听着好生熟悉。” 梅老板笑道:“这里的每个人听着我的名字都熟悉。” 我也一笑没放在心上,梅老板问我:“那么现在你作何打算?” 我恢复严肃的表情说道:“既然疯子如此信任我,我也必定不会让他失望,只是这件事你认为有多少把握?” 梅老板说:“在没有见过那个人之前,我还不敢说有没有把握。” 我问:“是谁?” 梅老板说:“疯子在信上和你提起的那一个人,有他的帮助我们的概率会大一些,如果没有,单靠我俩只怕不成事。” 梅老板的言外之意很明显,就是这个人必须被请来,能够帮我们杀蒋,这个人一定非同小可,我问:“究竟是什么人?” 这时候梅老板看了看表,他说:“我以你的名义已经和他约好了丑时见面。” 我说:“为什么这么晚?” 梅老板说:“这人喜阴,白天基本不见人。” 喜阴?据我所知只有死人才喜阴,难道这个神秘人是死人不成? 我看看表,现在是子时后午,还有半个时辰久到丑时了。 我问:“那他在哪里?” 梅老板说:“就在附近,我们现在就动身。” 我和梅老板是从后门出来的,夜里的小巷不但黑而且静,我觉得我和他就像是两个贼一样隐没在黑暗之中,走了一半的时候,我觉得我们走的路有些熟悉。 等到了地方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为什么我会觉得这条路十分熟悉,因为两天前我才走过,这里分明就是那人带着我来的地方,那个被荒弃的四合院。 只是到了晚上的时候这里异常阴森和恐怖,我只感到一阵阵的阴气迎面扑来,杂草被夜风吹得呼啦作响,就像是有人在其中漫步一样。 我们没有打手电筒,梅老板说这人不喜欢光,打灯的话可能会冒犯。 我们穿过杂草,可是我总觉得我们身后似乎有人在跟着我们,因为身后的杂草一直在作响,可是当我回头去看却又没人。 梅老板似乎也感觉到了,他也回头朝后面张望,然后朝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果真,在我们停下来之后后面有杂草凌乱的响声,这并不是被夜风吹的,而是被踏着走的声音。 难道是有人跟着我们到了这里? 但是一路上我们都非常小心,不可能有人跟来的,而就在我们这样想着的时候,只见草丛里猛地闪出两团幽绿的光,而且正朝我们一点点靠近。 我和梅老板对视一眼,同时一声凄厉的猫叫声从那里传来。 原来是一只猫跟着我们,本来这应该算虚惊一场,但是听到这声猫叫我们能够感觉到它的愤怒,好似我们误闯了它的领地一样。 梅老板低声道:“这只猫的煞气好重。” 我也能感到弥漫在空气中的戾气,而且我感觉这只猫比我见过的鬼猫还要可怖几分,我和梅老板一步步往后退,然后我问:“梅老板你带家伙了没有?” 梅老板摇摇头,我虽然带了但只是一把伞兵刀,我估计对它的杀伤力不算大。 我们正讨论着这个问题,我却听到脚下一声脆响,似乎踩到了树枝什么的东西,可是从声音上来看并不是那么简单,因为我觉得我脚下厚厚的一层,这种感觉,更像是骨头。 而且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是人骨。 这是不是在说,这只猫是吃人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混乱 我小声问梅老板说:“你注意到脚下的人骨没有?” 梅老板说:“这里阴气浓郁,看来是死过不少人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猫干的。” 我便不说话了,梅老板带我来这里找那个人,可是现在却碰上这样一只凶悍至极的猫,也不知是什么来路,好端端地怎么就吃起人来了,看来那天那人将我带到这里并不是偶然,而是故意为之,难道这里也有什么蹊跷不成? 想归想,眼下这只猫的问题还得解决,它倒是不慌不忙地步步逼着我们过来,我和梅老板一步一步在往后退,我觉得这样的场景如果说出去分外窝囊,两个大男人竟然被一只猫吓得连连退让,这说给谁谁都不信,可是现在在我们身上却是真实发生的。 从黑暗中的影子来看,这只猫并不如鬼猫这般大小,体型也只比寻常家猫大了那么一点点,但是从它身上但发出来的那股子煞气却让人忍不住全身哆嗦,也不知道这猫吃了多少人才会有这样的架势,这满院的阴气,估计大部分都是从这只猫的身上散出来的。 这时候我看见它双眼闪烁的幽光微微地隐没在了草丛中,院子里黑暗我看不分明,我说:“它这是要走?” 可是看它的样子却根本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梅老板说:“不是要走,而是要攻击我们。” 果真,梅老板的话才出口,我就看见这只猫猛地腾起,在黑暗中划过一道黑色的影子,他的第一个目标竟然是我。 我往旁边避让,这猫的爪子擦着我的后背抓了过去,我听见衣服被抓烂的声音,背上火辣辣地一阵疼,显然是被它锋利的爪子给划到了。 可现在我来不及去管背上的抓痕,因为这猫既然决定攻击我们,一击不中势必会连续进攻,果真,它只是刚落地,又转身朝我扑来,这回我已经拔出了伞兵刀,心里也早有准备,在它即将起身的时候已经预判到了它起身的位置,所以这一次我很轻松地就让过了它的攻击。 它第二击没中,于是弓着身子看着我,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叫声,听着分外可怖,而站在一旁的梅老板说:“何远,这猫似乎和你有仇啊。” 我也觉得是这样,我和梅老板两个人,它却只攻击我一个人,难道是因为两天前我来过这里的缘故,它记得我的气味? 于是现在就成了我和它的对峙,我看着它,它也看着我,谁都不轻举妄动,这样过了大约有一分钟的光景,我突然听到黑夜中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声音,混在风里就像是幻觉一样,然后我看见这只猫突然转身朝身后的四合院窜进去了,转眼便没了踪影。 我不明所以,梅老板已经来到我身边,他问我:“你没事吧?” 我反手摸了摸被猫抓到的地方,火辣辣地疼,应该出了点血,但是还并不算严重。 梅老板这才望了望四合院里头,犹豫着说道:“我们还该不该进去?” 我问:“你确定他住在这里,这里明明都已经荒弃了。” 梅老板说:“详细的我也不清楚,疯子只说这是他唯一会出现的地方。” 我看了看里面,然后说:“既然这样,我们就进去。” 我们走过院子,来到石阶前,脚还未抬上去,就听见一声猫叫从头顶响起,我们抬头去看,只见这只猫站在屋檐上,正来回走动,而在它旁边,还有另一个影子。 我说:“这猫旁边有人。” 他似乎是回应我的话:“我一直都在这里,只是你们一直注意着巴罗,没注意到我。” 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她说话的时候,这只叫巴罗的猫温顺地跳进了她怀里,哪里有刚刚凶神恶煞的半点模样。 我问:“这猫是你养的?” 她说:“是的。” 我接着问:“你是我们要找的人?” 她反问我:“你们要找的人是谁?” 我侧头看看梅老板,梅老板做了一个耸肩的姿势,这预示着我们根本不知道要找的这个人是谁。 我于是重新抬头问:“那你是谁?” 我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这个女人从屋檐上站起来,然后一纵身就从上面跳了下来,身子轻盈的就像是一只燕子一样,她落到地上,我只看见她怀里的猫用闪烁着幽光的眼睛看着我们,她说:“我叫陆。” 又是和薛他们一样的名字,那么疯子要我们找的这人就是她无疑了,只是让我纳闷的是为什么疯子的信里面用的是“他”而不是“她”? 而还不等我接口,她又继续说:“你叫何远,我认得你,两天前你还到过这里,和另一个人说了一些秘密的话。” 我有些惊讶:“你听见了?” 她说:“虽然没有完全听清楚,但也听了个八九不离十。” 我听着她说话的语气,心想这些人难道都是一个脾气么,说话冷冰冰的,就好比在和一具完全没有感情的尸体在说话一样。 她然后问我们:“说吧,找我什么事?” 我把请她帮忙的事从头至尾都详细地说了,自始至终她都一言不发,等我说完之后,她只是侧头看着我,她这样看得我有些发毛,我问:“有什么不妥吗?” 她说:“并没有什么不妥,只是我很奇怪一件事。” 我问:“什么事?” 她说:“在我的印象里你从不正眼看我一眼,现在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竟然主动来求我,你说这稀不稀奇?” 听了陆的话我只觉得脑门上立刻一层层黑线密布,她说的这些我根本就没有一点印象,更何况,我和她说的那个人或许根本就是不同的两个人。 梅老板在我旁边小声说道:“何远,原来她和你有仇啊。” 我只觉得哭笑不得,我说:“陆,我想你真认错人了,我不是他。” 陆听了没再说话,而是一直看着我,那眼神看得我很不自在,我本以为她又会说出什么刻薄的话来,可是出人意料的,她却说:“不是就不是吧,你比他看起来顺眼多了。” 我想不到她会这样说,梅老板这时候适时地开口询问:“那去魏大梁城的事?” 陆说:“那我就跟你们走一趟,这事我也答应了那个人的,即便你们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现在你们回去吧,等时间到了我自然会去找你们,我现在还有其他事要做。” 说着她将手上的猫巴罗放下,巴罗一着地就窜上了屋檐,不知道去了哪里,陆自己也朝废弃的屋子里走,她走出一段然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地回头说道:“你说你不是他,可我为什么听见那个人和你说话的语气分明就是对着他说的,何远,究竟是与不是,你骗不过我的。” 说完她就消失在了夜幕中,我不明白她最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整个人一头雾水,还是梅老板这时候在我身边说道:“何远,你和她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我怎么觉得她对你又爱又恨的。” 我说:“这你可别瞎说,这样的人我敢去招惹吗?” 梅老板却怪异地笑了两声,笑得意味深长,尽管没说话,但我能听得出潜藏在笑意里面的潜台词——你小子就装吧。 我和梅老板飞速离开了这里,因为我背上被巴罗抓伤了,梅老板说先到他那里上些药,虽然只是点小伤,但还是要处理一下。 这时候的街道上根本已经没有了任何的人烟鬼火,而且我们走的又尽是偏僻的小巷,因此一路走来都是黑暗一片,寂静的夜里只回荡着我们的脚步声。 等快到梅老板的茶庄的时候,我们却在寂静的夜里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起初这只是若有若无的脚步声,可是慢慢地脚步声就清晰了起来,“沙沙”地响起,而且伴着这脚步声还有另一个十分怪异的声音,像是鸟的鸣叫一样。 我和梅老板赶紧躲在暗处,梅老板小声和我说:“这回估计是真遇见仙人过路了。” 我们所说的仙人是死人的代称,也就是说现在有死人过路,现在是丑时,正是仙人过路的最好时候,只是洛阳这边很少出现仙人过路,而且现在又是夏天,并不是仙人过路的好时节,所以我的疑惑已经攀上了心头。 我们躲在小巷口的拐角处,刚好可以看见大街的一段,我只看见有几个影影绰绰的人在走过来,所有人都带着斗笠,引路的人在最前面走着,后面跟着三个人,“沙沙”的声音就是他们走路发出来的,在经过我们这个巷子口的时候我看见引路的那个人抬头朝我们这里看了看,然后朗声念了句:“亡者路上生人回避。” 很显然这人是已经察觉到了我和梅老板在暗处偷看,而赶尸最忌讳的就是有人偷看。 这人念了一句,然后领着后面的三具尸体就过去了,这时候我才小声问梅老板:“洛阳城里有死尸客店没有?” 第一百二十五章袭击 梅老板听了说:“哟我的爷,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会有这东西,城里肯定是不会有的,即便有也早就被查封了。” 我说:“没有死尸客店他们又到哪里休息?” 我望着他们走的方向,这个位置不正是往洛阳郊外的那个义庄去吗? 现在去的话在天亮之前刚好可以到,那么说那个义庄的存在并不是偶然的,虽然荒弃了,可并不是荒废的。 想了想我也想不出什么很特别的东西,于是和梅老板说:“我们先回去吧。” 我和梅老板这才从巷子口出来,在我们出来的时候,我听见了一声猫头鹰的叫声,我抬头去看,只见在房屋之间有一只猫头鹰正在盘旋,叫声正是它发出来的,那么刚刚的鸟鸣声也应该是它的声音了。 而且看到猫头鹰我总觉得有些不寻常,我正打算和梅老板说,却看到率先走出去的梅老板看着大街的另一头,侧头对我说:“何远,可能坏事了。” 我能察觉到梅老板异样的神情,我走到他身边,只见在巷子口的另一边,刚刚过去的这支人都整齐地倒在地上,当然也包括那个我认为是引路人的赶尸人。 我见了心中也不免一阵惊悚,开口道:“这是怎么回事?” 梅老板沉着脸说:“可能是因为我们偷看的缘故,越不想惹麻烦,可麻烦却总自己找上门来。” 我望了望夜空中一直在打转的猫头鹰,它始终围着这几具尸体在转,并不曾离去,这让我想起了那个三尸扛鸮的传说,整个人不禁打了个冷战,当然我们目前见到的这情景还没有到这么恐怖的境地,否则的话我和梅老板只怕也不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了。 我和梅老板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梅老板说:“惹上这东西逃是没用了,不如摘开斗笠看看倒底这些是死人还是活人,如果真是死人的话就只能请个法师来超度下葬了。” 目前也只有这一个法子可行,于是我和梅老板走上前将这四个人的斗笠纷纷摘下,可是我们才靠近尸体,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腐尸臭,将斗笠摘开之后更是惊得非同小可,这四个人竟然都是尸体,我本以为第一个应该是赶尸人,可是没想到竟然也是尸体! 而且这四具尸体都已经腐烂了,身上都已经开始流淌腐尸水,这在仙人过路中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因为在过路期间尸体是不会腐烂的,而现在它们竟然齐齐腐烂,我立刻意识到事情已经不是那么简单了。 梅老板见了更是吓得面无血色,他说:“何远,你在这里看着这四具尸体,无论如何也要看住了,我得立刻去找个法师来,要不你我的小命都要赔在这四具尸体上。” 我点点头说:“那你早去早回。” 梅老板一点头就奔进了夜色里,我看着这四具匪夷所思的尸体,猜测着它们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而我头顶的猫头鹰从未离去,一直在盘旋着,我看着它似乎是想落下来,但是又因为我站在这里所以不敢下来,我觉得这猫头鹰和这尸体应该有着莫大的关联,否则在它们过路的时候我不可能听到猫头鹰的叫声。 我越想越觉得蹊跷,这四具尸体无缘无故地跑到这里来干什么,而且还是尸赶尸,难道我没有想对,忽略了什么? 这样想着我重新走到四具尸体面前想看个究竟,可是这回却发生了异样,我还未靠近尸体就只见有一具尸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然后是第二具,第三具,第四具! 这四具尸体竟然忽然之间又站了起来,而且迅速排成一队,但是这回却是拍成了一排,而且齐齐地朝我走过来。 我觉得纳闷,为什么只是瞬间的功夫它们就全部又站起来了,我不认为这是因为我身上的死神香的缘故,因为死神香只在阴气极重的墓里有效,在外面是不会引起起尸的,那么既然不是我的缘故,就是有人在操纵尸体! 而这四具尸体的意图也很明显,就是要攻击我。 我身上没有可以辟邪的东西,但是伞兵刀还在,而且我已经试验过将尸体的头颅给整个地割下来,如果手法够准的话这四具尸体倒是也不足为惧。 四具尸体缓缓地朝我围过来,我从它们的包围圈窜出去,最靠近我的一具尸体迅速朝我扑过来,我灵活地闪开,刚打算下手,可另一具尸体已经来到了身后,我不得不再次往侧边让开,而也就是在这时候我发现一个异样之处,那就是空中的这只猫头鹰一直在转来转去,而且鸣叫声高低错落,像是在指挥下面的这四具尸体一样。 我顿时心里一片清明,这四具尸体之所以会起尸,完全是因为这只猫头鹰的缘故! 所谓擒贼先擒王,想对付这四具尸体,还得从这只猫头鹰身上下手,只是它一直盘旋在空中,我没有枪又不能飞,根本奈何不得它。 所以我只能和地上的这四具尸体纠缠,却奈何不得这空中飞的畜生半点。更可恶的是这四具尸体来来回回,我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每次一有机会就要承受被另一具尸体开膛破肚的危险,每次眼看要成功,却又功亏一篑。 而这四具尸体奈何不得我,我也奈何不得它们,一时间竟成了一个僵局。 过了一久,我突然听到空中盘旋的猫头鹰发出受到惊吓的鸣叫,地上的四具尸体失去了它的控制顿时乱了下来,我寻得间隙果断下手,一颗头颅从尸体颈上滚落,然后我依法炮制,终于将这四具尸体的头颅都割了下来。 做完这些之后我看向空中,只见那只猫头鹰就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在乱转,而与此同时,我看见一团幽光在屋檐上闪烁着,竟是巴罗的眼睛。 然后陆缓缓从黑暗中走出来,她边走边说:“隔这么远都能听见这么阴戾的鸣叫声,你这是和谁结下了梁子,要用这种手段对付你?” 陆说完朝屋檐上看了看,喊了一声:“巴罗。” 然后巴罗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伴着它的嚎叫,只见空中打转的这只猫头鹰顿时就像失去了支撑的木偶一样一头栽下来,然后“扑通”一声落在地上。 这时候巴罗从屋檐上跳下来,绕着猫头鹰转了一圈,就趴在地上不动了。 陆走过去从地上捡起猫头鹰,然后说道:“果然是这样!” 我走到旁边,虽然黑漆漆的看不分明,但是我能确定这只猫头鹰是死的,因为它的胸膛已经被划开,内脏都被取走了。 陆说:“有人操控了猫头鹰的尸体,然后又用猫头鹰来操控这四具腐尸。” 边说着陆边翻腾着猫头鹰的尸体,最后出声道:“原来在这里!” 然后她起身来到这四具尸体前,不知道在找什么,最后像是得到了答案一样地站起来说道:“是历!” 与此同时我也看到了猫头鹰尸体上的东西,是历的印章,我惊呼道:“历!” 陆看我一眼问道:“你和历有什么过节他要这般害你?” 我自言自语道:“难道他从黄金墙后面逃出来了?” 陆显然不知道这些在玄鸟墓发生的事,于是我粗略地和她把这些事说了一个大概,她听了之后没什么反应,只说道:“历心胸狭窄,这倒像他的风格。” 我却觉得她还有下半句话,可是却没有说出来,而我隐隐地已经察觉到她想到了什么,我说:“这件事恐怕和余也有关。” 陆冷笑道:“历和余是一丘之貉,这件事他自然也脱不开干系。” 说完她朝巴罗勾勾手,巴罗从站起来,然后跃到陆的怀里,陆说:“你自己小心一点。” 她说完就走了,我看了看满地狼藉的尸体,不知道梅老板去哪里找法师了,不知道他回来看见这一幕又要作何感想。 可是只过了几分钟,我就意识到梅老板可能看不见这满地的狼藉了,因为地上的所有尸体都在迅速地枯萎,而且就像活尸被印章盖到的那样消亡,很快,这里就没有了尸体的踪影,只剩下一地的尸灰,接着也很快就被腾起的夜风吹了个干干净净。 我看了看眼前的这情景,眉头紧锁,既然历已经到了洛阳,那么就是说今晚这情景只是一个开始而已,后面还有更多的花招等着我。 我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梅老板,可是却一直不见他回来,于是我顺着他离去的方向走过去,哪想才拐了一个弯就看见一个人躺在地上,我心中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加紧步子走过去一看,躺在地上的果然是梅老板,我将他扶起来,可是手却触摸到冰凉一片,我抽出手竟然是一手的血。 我急忙检查他的身体,这才发现他的胸口被扎了数刀,再一摸鼻息,早已经断气了。 一定是历干的,他当时一定就躲在周围,在梅老板离开的时候他杀了他。 可是我却隐隐觉得不对,因为我见过历的手段,他一只手就能将尸体的脖子扭断,而人也不例外,他既然能一击得手,干嘛费这么多功夫用匕首?可是梅老板身上被扎了这么多刀,从伤口上的手法来看,我却想到了另一个人。 也正是我想到这里的时候,我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不错,是我杀了他。” 第一百二十六章蒙在鼓里 我头也不回地说:“晓峰,果然是你,梅老板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他?” 晓峰平静地说道:“因为他该死。” 我说:“就因为他肯帮我?” 晓峰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站在我身后,我在想这时候他的手里是否也是握着匕首,打算从后面给我来一刀。 对于晓峰,我从来不会用最坏的恶意去揣测他,可是现在死的是梅老板,是唯一可以帮助我的人,而且杀蒋的计划还在他的肚子里,现在他死了,疯子的这个计划也只能跟着他深埋地下了。 晓峰良久才道:“该死就是该死。” 我无力地问道:“在你眼里谁是不该死的?” 晓峰说:“远哥儿,你还是这样善良,如果不是我杀了他,现在躺在街上的可能就是你。” 我转过头,有些不相信地看着晓峰:“为什么?” 晓峰却说:“我说了你会相信我吗?” 晓峰的这个问题才是最关键的,现在的局面诡异莫变,我也无法分辨此时此景他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而且在这时候我想到了另一点,那就是这个人不是晓峰。 我说:“你都不是晓峰,我又如能相信你。” 晓峰却并没有什么反应,他只是说道:“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关系,最关键的是和你同生共死的一直是我,你口中的那个‘晓峰’压根就从没有出现过。” 晓峰的话听起来似乎有狡辩的嫌疑,但是细想之下却并不无道理,而且我看过他的日记,这的确是不争的事实,我一时间竟也无话可说,晓峰趁着这个功夫继续说道:“如果你不相信我我也没有办法,但是你可以摸一摸梅老板的耳后。” 我狐疑地朝梅老板耳后摸过去,当我意识到摸到了什么东西的时候早已经惊讶地喊了出来,梅老板竟然戴着一张人皮面具。 我于是将这张人皮面具撕掉,后面呈现出来的那一张脸让我直接已经说不出了话来,因为这个人竟然是叶成。 梅业成,叶成,难怪当时我会觉得梅老板的名字听着熟悉,原来竟然是这样的缘故,他竟然是叶成假扮的。 我转头问晓峰,可更像是在问自己:“叶成不是在龙潭北沟就已经死了吗?” 晓峰却反问我:“你亲眼见到了吗?” 我的确是什么也没见过,叶成遇难的消息都是疯子说的,这样说来疯子也是和余跟历是一伙的,可是这似乎说不通啊。 晓峰说:“他说是去找法师,其实是去跟余和历通风报信,叶成本来就是余的爪牙,龙潭北沟诈死只不过是金蝉脱壳之计,当然,这里面也有疯子的参与,但是疯子和余他们却不是一伙的。” 我细细回想着梅老板离开时候的情形,他这么慌张着离开,当时看似合情合理,可是现在想想却的确分外蹊跷,怪不得他才离开四具尸体就又“活”了过来,怪不得这四具尸体出现的这样赶巧,竟然是他在通风报信,我们的一切举动都在余的掌控之中。 看来不单单是我信错了人,就连疯子也托付错了人,但是听晓峰话里的意思,疯子应该是知道梅老板的真实身份的,能够取的疯子的信任,难道叶成是一个双面间谍? 可是疯子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看不出叶成的二心,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晓峰这时候在我旁边说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越是聪明的人越容易在最不可思议的地方犯错,而且是寻常人认为最傻的地方,很显然疯子就是这样的人。” 既然梅老板的身份明了,那么这里面的许多究竟就清楚很多了,意识到这点之后,我浑身猛地打了几个哆嗦,这也就是说他给我看的两封信余和历都已经看过了,我们今晚去见陆也是一个陷阱,但是为何他真的领着我去见了陆,为什么不带着我去一个假的地方,见了陆岂不坏了他们的大事,这又是何解? 我似乎有些不大看得懂这个局面。 这时候晓峰说:“此地不宜久留,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就跟我来,至于叶成的尸体自然有人会来打理,这就用不着我们操心了。” 既然现在是这个情形,我不信晓峰也不行,因为毕竟是他救了我一命,而且他在这时候本可以看戏,但是他选择帮我,是否是向我示好的一个信号? 晓峰领着我到了他的住处,他依旧还是住在原先的公寓,只是那个地方曾被我们闯进来翻得一团乱。我进去的时候里面东西摆放的井井有条,应该是被他重新整理过了,进去的时候他说了一声:“我这里的东西都已经不是秘密了。” 我知道他意有所指,而我也自然记得在龙潭北沟墓里的事,当时回到洛阳因为昏迷过的缘故忘记了,可是从羊八井回来之后,这些我都全想起来了,我说:“在玄鸟墓里你也想置我于死地不是吗?” 晓峰说:“我还以为你已经忘记了。” 我说:“即便一时间忘记了,可是总会记起来。” 晓峰接着却说:“可是在羊八井我救过你一命,如果我真要杀你也就不会救你了。” 我说:“所以这正是我所疑惑的地方,晓峰,你究竟是什么人?” 晓峰却看着我说:“那你能说清楚你是什么人吗?” 他看着我,眼神意味深长,我知道他说的是我的那个身份,我于是摇摇头,然后他回头打开电视说:“我也是这个答案。” 电视打开之后,却是一片黑暗,我起初没留意,可是过了一会儿才发现他放的竟然是我们曾经在这里看到过的那段视频,而且现在我已经从羊八井回来了,已经经历了和电视里几乎一模一样的情景。 晓峰示意我在沙发上坐下,然后问我:“你喝茶还是咖啡?” 我说:“喝茶就好了。” 然后晓峰去泡茶,我坐在沙发上看着漆黑一片的电视,里面偶尔能传出一两声脚步声,然后就是我很熟悉的那句话:“到了吗?” 经历过一次再来听我只觉得电视里的声音和记忆里的简直就是重合在的,竟然分毫不差,让这张光碟的存在显得更加诡异和不寻常。 可是那个人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究竟是谁,虽然我真真切切地听过他的声音。晓峰将茶泡好也坐在沙发上,他说:“你们应该看过这盘光碟了。” 我说:“而且在日喀则我经历了同样的情形。” 晓峰说:“这光碟从哪里来的我也丝毫不知情,我看了很多遍也看不透里面的究竟是什么状况,但是我能听出一个人的声音。” 我心快跳了半拍,问道:“谁的声音?” 接着晓峰说:“那个问话的人,他才是真正的季晓峰,当然我也叫季晓峰,我们两个人用的是同一个名字。” 我惊讶道:“也就是你的双胞胎兄弟?” 晓峰点头说:“是的,我一直在找他,我以为他已经死了,可是没想到他还活着,直到我看见了这盘莫名出现在我的影碟机里的光碟,听到了他的声音才真正知道他一直都很好地活着。” 我有些怀疑地问道:“这是你去日喀则的原因?” 晓峰说:“只是一部分。” 说着他撩起了袖口,我看见他的手腕上有一道疤痕,我知道这是王大头咬的,他说:“你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我默默地点点头,他接着说:“你从来没有问,我知道你是想让我主动和你说,可是这件事的确无从开口,现在你一定觉得是我在后面捣鬼是不是?” 我的确这样想过,可是现在我却没有这个想法了,于是我摇摇头,晓峰说:“那么你想知道真相吗?” 我说:“我一直都想知道。” 晓峰说:“真相只有一个,这是我唯一能活命的方法。” 我意外地问:“活命?” 晓峰点头说:“你也许从来不知掉,我从出生开始就被尸毒缠身,每隔一段时间就必须吸食活尸血,你也知道活尸血其实是另一种尸毒,其实用的就是以毒攻毒的方法,这都是从我懂事起就知道的事实,可是我渐渐的发现,这应该换个说法,因为以毒攻毒这个说法太温柔,应该换成饮鸩止渴才对,而且我渐渐地意识到,长此以往下去,我最终也会因为活尸毒而变成一具活尸。” 我说:“可是我从来没发现过你尸毒发作。” 晓峰说:“那是因为每次尸毒发作之前一个月都会有人给我送来活尸血吸食,所以你察觉不到,而单单这一次,这人却再一直没出现,所以我不得不自己想办法,还好在龙潭北沟的时候我遇见了王大头。” 我越听越心惊,原本在我看来单纯的晓峰身后竟然隐藏着如此可怕的秘密,我甚至都不敢顺着他的说法想下去,因为单单是现在我就已经意识到晓峰身后是多么大的一个阴谋在笼罩着他。 我问:“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晓峰毫不隐瞒地说:“据说我们这对双胞胎是从母亲的尸体里爬出来的,我们出生的时候我们的母亲已经死去三天了。” 我张大了嘴巴,简直就是不敢相信,可是晓峰却很淡然地说道:“这是真的,而且这也是我会感染上尸毒的关系,因为我们的母亲生下我们之后就彻底腐烂了。” 我问:“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檀花苑 晓峰说:“那个人告诉我的,据我所知,我的双胞胎兄弟也与我一样,但是我对他却没有多少印象,我觉得我们生活在一起过,但是又觉得从未见过他,这种感觉很奇妙,而且最近我得到消息,魏王长生墓里有可以解这种尸毒的东西,我觉得他会去那里,所以我从日喀则回到了洛阳,得知你也要去那里,所以才找了你。” 原来是这样,可是我觉得有些事晓峰并没有对我和盘托出,包括他为什么要找另一个晓峰,我觉得并不是因为兄弟之间的感情这么简单,一定还有其他目的。 当然晓峰能和我说这么多已经足可以说明他的诚意,而且对于晓峰我从来都不会忘最坏的地方去想,即便他真的想害我。 也许这就是他和叶成他们的不同之处。 我说:“现在余和历狼狈为奸,余也已经知道了我的意图,恐怕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 晓峰说:“不管是余还是历都没有这个本事去到魏大梁城,更别提找到长生墓了,所以你仍然是余挑选去魏大梁城的不二人选,这件事你只需装作一无所知他自然也就会不闻不问,经过昨晚我想历应该会有所收敛,不为别的,余暂时可不希望你出事。” 晓峰的分析也有道理,可是我担心的却是去到开封之后无法逃脱他们的掌控,既然余已经洞悉了我们的想法,必然会不给我们可乘之机,到时候反而成了替他做事的工具更是棘手。 晓峰说:“只要陆和我们一起去就不会有问题。” 我对陆并不清楚,晓峰似乎是知道一些,他问我:“你觉得陆和薛相比谁更有威慑力?” 我说:“看着气势差不多,可是真说起来陆要弱一些。” 晓峰继续问:“那跟余和历相比呢?” 我说:“他俩恐怕差的就多一些了。” 晓峰说:“这不就结了,既然陆比他们强,他们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可我听了这话却心上总觉得不舒坦,因为陆神秘兮兮的摸不清底细,既然她身为其中一员,应该也有自己的使命才对,那么她出现在洛阳倒底是为了什么? 后来我就睡在了晓峰那里,因为毕竟是三更半夜的也不好回去,于是就等天亮了再说。 第二天大早我离开了晓峰的公寓,晓峰说我有事都可以到这里来找他,我担心余查到梅老板的死和他有关,于是问他要不去我那里避一避,但是晓峰却摆摆手,他说即便余知道是他杀的叶成也不敢拿他怎么样,而且他杀人的手法就是故意要让余知道是他杀了叶成。 晓峰的话说的有恃无恐,我看他不像是骗我的样子,于是好奇问他:“你怎么这么自信余不敢耐你何?” 晓峰神秘兮兮地一笑说:“这事你迟早都会知道,但是却不是现在,等从魏大梁城回来了,我一定告诉你。” 晓峰这关子卖的,我无可奈何于是往四叔的店里来,店里还和往常一样,掌事和贵子依旧维持着店里的运作,我在那里呆了一早上,也没帮上什么忙,吃过午饭就开始犯困,毕竟一夜未睡,于是就到楼上睡了会儿。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我在店里反正也是无聊,又想起疯子在信里说的关于十三的事,于是找来了贵子,问他洛阳哪些地方是可以探消息的。 贵子问我是要探什么消息,是货还是人?我说是人,于是贵子和我说,探人的话洛阳非去檀花苑不可,我问檀花苑是什么地方,我虽然一直呆在洛阳,但是之前除了明老和几个合作伙伴却从不接触道上的这些帮派,所以对这些还真不懂。 贵子说檀花苑是个戏园,听到是戏园我基本上已经知道这又是一个挂羊头卖狗肉的地方了,于是问贵子道:“那里面什么人都能查?” 贵子说:“只要有钱,有势基本上都可以查,但是却并不是说有了这两样就什么都可以。” 我来了兴趣,问道:“那还有不可以的?” 贵子小声和我说道:“这您就不知道了吧,咱们的水龙头明老就被吃过闭门羹,而且事后大气都不敢出呢。” 我惊道:“有这种事?” 贵子道:“千真万确,连明老都不敢动的地方洛阳可还没有呢,所以这檀花苑可以说是一个特例了。” 我在心里合计,连明老的账都不买,那么这家戏园没有和明老抗衡的实力是不可能的,我于是朝贵子说:“我们就去那里。” 贵子显得有些为难,我问他怎么了,贵子这才说:“明老下过死命令,他下面的盘口掌事伙计都不能去檀花苑,就连四爷都不可以。” 我说:“我不是他盘口下的人,我们可以去。” 可贵子说道:“可问题是您愿意去人家不让进啊,那边防明老这边的人就像防狼一样。” 我说:“竟然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贵子说:“一山岂能容二虎?” 我想了想,既然那里是找人的最好地方,那就非去不可,我说:“你我不说是四叔店里的他难道还来查我们?” 贵子说:“就怕何小爷你名声在外,不想出名都难。” 我想无论怎么样都得去试试,我说:“先去了再说。” 贵子依旧在担心:“万一被识穿了咋办,这可是要捅大篓子的。” 我转了转眼睛说:“山人自有妙计,你放心,保管这篓子捅不出来。” 于是贵子就像怀抱着一颗定时炸弹一样忧心忡忡地跟我来了檀花苑,这檀花苑进来很容易,因为这里本来就是听戏的地方,进进出出的这么多人他哪每一个都顾得来。 所以说白了这里明面上还是个戏园子,只有一部分是一个机密的组织,也就是说光在这里听戏是探不到任何消息的。 我们进去的时候演的正是霸王别姬,才进门就听得虞姬那雨带梨花的哭腔,我和贵子找了个地坐下,可我的心思却一点也不在戏上,而是在寻找这里的可疑之处。 贵子自然也是第一次来,他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门道,我做着看了一会儿,戏一点没听进去,门道也一点没看出来。 我想这样总不是办法,于是拍拍贵子的肩膀,示意他我们到后院走走。 要去后院,先要经过后台,后台那里有人守着,我们才过来,守着的那人就迎了上来,他笑脸相迎地说道:“这小哥,这里是后台,戏台在前面。” 我也赔上笑脸说:“我到后面找个人,就说一句话。” 这人笑脸依旧,只说道:“只怕这后院没有小哥要找的人,敢情小哥认识我们戏园子的人,可是我瞅着小哥陌生的很呐。” 他说着,后面突然出来了几个彪壮大汉,这人也不回头,只是依旧说道:“小哥请回吧,这后院不是一般人能来的地方。” 贵子和我说:“何小爷,走吧。” 我望了望那几个大汉,强行过去是不可能了,只是我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只是问这人:“不知这檀花苑是姓周还是姓何?” 这人依旧笑脸说道:“姓什么和小哥就没关系了。” 很显然能在这里守门必定已经是油盐不进了,我于是冷笑一声说道:“如果我说它姓何,你还敢说和我没半点关系吗?” 这回我终于见他始终笑脸如一的脸上出现了一些僵硬,但是这表情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我听见他问:“敢问小哥尊名。” 我说:“何远。” 他听了却笑道:“小哥,恕我冒昧,这檀花苑虽然的确姓何,我也不知道是谁透漏给你了风声告诉你的这个秘密,但是并不是说每一个姓何的人就可以和它扯上关系的,你还是请回吧,否则的话只能送你俩出去了。” 他话音未落,那几个彪壮汉子就已经迎了上来,我却不慌,只要檀花苑姓何这件事没错,我就能进去,我说:“如果你敢就试试。” 大约是我的气势吓住了这几个人,我觉得这时候如果一位客气忍让只会让他更加放肆,于是我继续冷冷说道:“我说了要去后院找人,你们谁敢拦着,就试试看,只是成地仙的时候别哭爹喊娘地求救就好。” 说着我就往前走,而这人却也冷笑一声道:“我在檀花苑呆了十几年了,什么人没见过,你说你年纪轻轻的冒充什么不好,偏偏要冒充这里的当家,活的真是不耐烦了,你们把他俩抬到后台去,不给你们点颜色瞧瞧看来是不知道我的手段。” 后面的几个彪汉果然一拥而上,然后手一沉就朝我们抓来,我身子也往下一沉让过这一抓,同时双手反抓上这人的手臂,想将他往后抓拉出去,可是这人的力气却大得惊人,我一拉没拉动,赶紧松手,果真他见我奈何不得他已经反手来抓我,幸好我松得快这才免于被擒。 但是这一推一让我已经往后退出去了两三米,后面就是戏台,我们这里的举动惊动了那些看戏的人,目光纷纷朝我们这边扫过来,转眼之间我们这里已经成了主戏台,而真正的戏台已经没人看了。 而那人见这般情景,吩咐这几个人道:“快抓住他们,别让他们在这里生事。” 说着这四个大汉一涌而出,接着四个人一拥而上,这毕竟是人,我不可能拿出伞兵刀来像对付尸体一样对付他们,但是也不可能就这么束手就擒,于是我对贵子说:“我们上戏台子。” 只是这几秒钟的功夫戏园子已经一团乱了,来这里听戏的也大多是挂羊头卖狗肉的,他们都像看戏一样地看着不帮忙也不散去,估计心里巴不得我们能弄出乱子来,但是这时候我也顾不上这么多了,和贵子反身就朝戏台子奔过去。 可让人出乎意料的是,戏台子上似乎早有准备,只见又是四个大汉从里面窜了出来,这条路被阻了那么就算是去不了后院了,而这时候我们腹背受敌,八个大汉已经将我和贵子团团围住。 知道逃不了了,这时候我干脆就这样站定,朗声道:“你们谁敢动我!” 第一百二十八章震慑 我站在八个大汉中间大吼一声,只见这个八个大汉立刻被震慑住,紧接着传来四声“咚咚”的声音,八个大汉已经倒了四个,而且是倒地不起。 另外四个大汉面面相觑,我朝目瞪口呆的贵子眨眨眼睛,贵子咽了一口唾沫问我:“何小爷你是怎么办到的?” 我卖关子道:“天机不可泄露。” 然后贵子指指另外的四个大汉问我:“那他们呢?” 我无奈地耸耸肩说:“他们四个就奈何不得了。” 我和贵子的话一字不差地落入这四个大汉的耳朵里,然后他们从同伴的昏倒回过神来,又张牙舞爪地朝我们扑来,我依然学着刚刚对付那四个大汉的模样去拉其中一个大汉的手,然后又炮制刚刚的动作从他身前往后滑出来,退出来的我朝他狡黠地一笑,他不明所以,以为这是我在捉弄他,于是和另外三个人凶神恶煞地朝我扑来,我朝贵子说:“我们从那边进去。” 那守门的人儿见我们又折身回来,八个大汉都拦不住,又怒又气,我只听见他朝后院人喊道:“你们都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这两个捣乱的小子给拿住了。” 我见这回是一些伙计模样的打手全从后院涌了出来,我心里暗叫糟糕,我可对付不了这么多人,于是就要往后退,可是这回后面却也已经被团团围住,四个大汉在人群中摩拳擦掌。 贵子说:“何小爷,这回他们还会不会晕倒了。” 我说:“不会了,可是你……” 我还未说完贵子就“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在贵子倒地的时候,我听到一阵银铃的笑声从头顶上传过来,我抬起头,只见一个二十不到的少女站在上面,似乎是看见贵子晕过去了才笑出声来的。 她见我看向她,用银铃一般的声音说道:“这么大的一个檀花苑这么多人就只陪你们两个玩,台上唱戏的花旦都没有你们俩演的精彩了。” 我不知道这人是谁,但是她能这样说话,在这里的地位一定不低,这里既然是何家主管的地盘,那么她自然就应该是何家的人了。 她然后朝这些伙计说:“你们抓他的时候小心点,可别像那四个一样被他吼一声就给吼晕了。” 我见她有趣,于是说道:“姑娘,你信不信我再吼一声还会晕倒四个。” 这少女双手在胸前一抱,然后说:“我还真不信。” 我说:“要是我做到了如何?” 这少女说:“如果你真做到了我就不但让他们放了你,还答应替你做一件事。” 我眼睛一亮:“此话当真?” 少女说:“我说话当然做得数,如果你办不到呢?” 我说:“那你想怎么样?” 她说:“我暂时还没想到,但是你做不到反正会留在这里,我慢慢想。” 我说:“那你看好了。” 我于是像刚刚一样吸足气,然后大吼一声:“你们谁敢动我!” 我话音刚落,只听又是“咚咚”四声响,那四个大汉闻声倒地,我朝楼上一挑眉:“怎么样?” 可是这姑娘却眼珠子一转说:“不怎么样,我可没说我一定会遵守承诺,你上当咯。” 说完她就朝我做鬼脸,而我周围的这些人听了便重新朝我扑来,也就是在这时候,一声不大不小的声音让喧闹的场面又回归于平静。 “够了!” 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中气十足,我抬头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楼上的少女听到这声音的时候顿时花容失色,然后毕恭毕敬地退到一边,我只看见一个老妇出现在楼上,她望了楼下一眼说道:“远儿你上来,其它人把这破烂的局面给收拾了,这是听戏还是搞杂耍呢?!” 其他人大气也不敢出,我基本可以确定这就是我那传说中的奶奶了,这气势可不是一般女人会有的啊。 得了奶奶的命令其他人谁还敢拦着我,都纷纷退开了一条道,而且大厅上哪些看热闹的人也因为奶奶的出场而纷纷退避,似乎怕极了奶奶。我弯下腰拍拍贵子的脸,可是贵子昏迷的厉害,于是奶奶再一次发话:“你先别管他,我自然会安排人安置好他,你先上来,我有一些话要问你。” 我于是走上楼来,奶奶领着那个小姑娘早就已经进去到客堂里了,我进去的时候这小姑娘一脸不快地站在奶奶身后,似乎是受了训斥,而奶奶则威严地坐在雕花木椅上,他说:“远儿你坐。” 我于是在侧面的椅子上坐下,接着有丫头端了茶出来,这场景就像是民国时候的光景一样,若不是我牢记着自己生活的年代,只怕还真以为这就是民国时候呢。 奶奶这才说道:“我比较复古,习惯了那样的生活,所以一直保留着。”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嘴上说道:“这样挺好的。” 其实这场景我也是有所触动的,因为我小时候生活在老家的时候,家里也是这样的。 奶奶听我这样说,不禁多看了我一眼,然后他问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说:“您是何家姑奶奶。” 她一笑再问:“还有呢?” 我觉得“奶奶”这个称呼怎么也喊不出来,于是说道:“您明明知道还要问我。” 然后奶奶就笑了起来,然后对身后的小姑娘说:“你看他竟然害羞了。” 这小姑娘也捂着嘴笑,我一时间尴尬起来,奶奶笑霸又恢复了寻常脸色,然后说道:“小烟,还不给你三哥哥赔礼道歉。” 这小姑娘一撅嘴,但在奶奶面前却不敢违逆半点,于是走到我面前低着头说:“三哥哥,刚才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耍你的。” 我听着她那闷声闷气的语气不禁想笑,但还是憋住了说道:“没事,自家妹妹没关系。” 她依旧很不高兴地说道:“谢谢三哥哥。” 接着奶奶就吩咐道:“小烟你出去玩吧,我和你三哥哥有事要说。” 小烟听了这话像是得了赦免令一样,一溜烟就没影了,我被她这一举一动逗笑了,奶奶说:“她很灵巧是不是?” 我说:“我很喜欢她。” 奶奶说:“我看得出来。” 然后她话锋一转就将话题带到了我们接下来的要谈的事当中,她说:“在私下里你可以喊我奶奶,百无禁忌,但是在人面前我们的关系是不能公开的,你得喊我何姑奶奶,记住了吗?” 我点点头说:“记住了。” 然后奶奶又说:“那远儿我问你,你是怎么知道檀花苑姓何的,是不是你爷爷告诉你的?” 我说:“爷爷从没有说过,但是爷爷喜欢听戏,而且就喜欢霸王别姬这一出,我进来的时候听到里面也在唱霸王别姬,就想起了爷爷的一句话?” 奶奶问:“什么话?” 我说:“爷爷当时说‘小远啊,你奶奶扮的虞姬那韵味可是任何人都唱不出来的’。” 奶奶是何等聪明的人,听了这话点点头说:“原来是这样。” 我说:“我也只是抱着侥幸心理,没想到还果真猜中了。” 奶奶听了却说:“你这分明就是抱着必中的心理,否则也就不会闹出这么大动静了,你进不来,就只好将事情闹大,好惊动我们是不是?” 我有些不好意思:“被您看出来了。” 奶奶继续问:“你手上抹着的是尸香吧,难怪那些个伙计只被你碰了下就晕过去了。” 我不禁佩服奶奶敏锐的洞察力,于是说:“我也是迫不得已。” 奶奶倒也不和我绕圈子,她问我:“你费这么多心思无非就是想见我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你说吧,你是为什么来这里?” 我说:“贵子说檀花苑这里能查任何人的线索,我想来查一个人?” 奶奶问:“是倒是,但是要看你查的是谁了?” 我说:“张十三。” 正在我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外面突然站了一个人,奶奶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进来,这人一直来到奶奶身边,在她耳边细语一阵,不知道在说什么秘密,而这期间奶奶的脸上却看不到任何表情的波动。 这人说完就站在了一旁,何姑奶奶说道:“老李,远哥儿要查一个人,你帮他去找。” 老李回答说:“交给我就好。” 奶奶说着站起身,对我说:“远儿,你就跟老李去,查到了就尽快离开这里,以后没事尽量少来,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有事要处理就不能陪你了,你有什么需求和老李直接说可以,老李是这戏园子的管事,都是自家人。” 我说:“谢谢奶奶。” 奶奶走出几步,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事,她回头和我说:“虽然你不能光明正大地进出何家,但是你毕竟是何家的人,那个拦着你的守门人我已经让人给他成地仙了,你既然是何家的三爷,在何家就没人能动你半根汗毛,这也算给那些有眼无珠的窝囊废们一个杀鸡儆猴。” 奶奶说完就出去了,外面似乎有人在等她,总之这些暂时都和我无关。奶奶走了之后老李说:“三爷,你跟我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无头绪 我觉得现在我的称呼真的是多得连自己的都数不清,各种各样的称呼,什么何小爷,三爷远哥儿等等的,绕得我自己都头晕,所以在老李喊我三爷的时候,我一时间竟然没有回过神来他喊的是我。 而且我很不解,为什么小烟要喊我三哥哥,而老李也要喊我三爷,难道我在何家孙辈里排行第三? 这个不大不小的疑问我不知道该不该问老李,老李似乎拆穿了我的心事,他笑着和我说:“何家就只有三爷你一个男丁,虽然明面上喊你三爷,其实你才是大爷。” 我问:“这是何解?” 老李说:“这是何家的秘密,但是三爷你也不是外人,即便老头子我不说,小烟也会告诉你,因为何家的大爷和二爷都死了。” 我惊道:“都死了,这怎么可能!” 老李说:“老头子我岂敢在这件事上造谣,正因为大爷和二爷的死,三爷才成了何家唯一的男丁,只不过话又说回来,即便大爷和二爷尚在,他们也不能与三爷你相提并论。” 我说:“这又是何说,按理来说大爷和二爷才是正出,我只是庶出罢了。” 老李见我这样说竟然有些惊恐,他叮嘱我说:“我的三爷,这话你在姑奶奶面前可千万不能说,要不然她老人家又要生气了,说不准连你也一并罚了。” 我奇道:“难道我哪里说错了吗?” 老李说:“当然错了,我说了大爷和二爷即便尚在也不能和三爷相比,因为他们与何家根本就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我惊道:“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老李说:“是的,包括小烟也是一样,身体里真正流淌着何家血液的只有三爷你。” 我问:“那他们?” 老李说:“说到这就得提起太爷,太爷是姑奶奶收养的,这在何家是人尽皆知的事,包括大爷他们也都知道,而姑奶奶的亲生,只有二太爷,但是二太爷从未在何家呆过,所以何家就只有一个太爷,也就没有大小之分了。” 我感叹道:“原来是这样。” 老李说:“所以三爷也可应该可以感受到姑奶奶对你的优待,像今天这样在檀花苑闹的,三爷您可是头一个,换做太爷都没这么大的胆子,而刚刚姑奶奶甚至都没责备一声三爷。” 提起这件事我尴尬地“嘿嘿”干笑几声,我说:“下次保证不会这样了,如果不是急着查明这个人的身份,我也不会想出这样的法子来。” 老李颔首一笑,算是明白我的心情。说话间我们已经来到了楼堂深处,这檀花苑从外面看就只是一个戏园子,可是进了这楼里面就好像进了无底洞一样,里面楼套着楼,走廊套着走廊,转来转去都没有要到头的意思,我不禁感叹,这里好隐蔽的设计,如果从外面看,我果断看不出这里面会有这架势。 老李一路只领着我走,却也不和我解释这里面的究竟,大概这是何家的机密,暂时还不能让我知晓。 最后老李到了一间屋子前停下,他找出钥匙将门打开,然后跟我说:“这里除了我这个外人外,就只有何家的人才能踏足,一般的伙计要是敢到这里来是要被成地仙的。” 说完他打开了门我们走进去,这里面是一个非常空旷的地方,就像图书馆一样堆满了架子,一进来就能闻到一股子书卷之气,当然这里面的不是藏书,而全是牛皮纸袋。 老李说:“只要是稍稍有点头脸的人都能在这里查到,三爷要找的人是?” 我说:“张十三。” 说完我又想起疯子说让我也可以查一查他,于是又补充道:“还有肖路。” 这两个名字老李没听说过,但是这里的这些档案很显然是按照姓氏分开的,而老李既然是檀花苑的掌事,自然对这里了如指掌,只见他径直走到靠里面的书架子,开始一层层地翻。 我在边上帮不上忙,也就不给他添乱了,老李翻腾了一阵,然后说道:“找到了。” 接着他抽出了一个牛皮纸袋,我接过来,上面写着张十三的名字。 老李说:“肖路的应该在另一边。” 说着他就往另一边走,而我留在原地,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这个牛皮纸袋。 可是我只看了里面的东西一眼就皱起了眉头,而且夹杂着失望,以为内档案里描述的人不是十三。 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纸,就像我们现在的简历一样,其实就是一份最简单的简历,只是上面没有相片。上面的名字的确是张十三,但是下面的那一栏却让我否定了这个人是我认识的十三。 因为上面写着这个人的生卒年月,1972-7-23—1996-4-18。 也就是说我找到的是一个早已经死去,而且还是一个和十三同名同姓的人。 我看到这里只能默默地摇了摇头,然后继续往下面看下去,只见下面的内容更简单,只写着他是洛阳人,在丰镐古董行做过伙计云云,在我看来尽是些微不足道的信息。 除此之外,就什么也没有,我看了看这张纸的背面,依旧什么也没有,我于是有看了看纸袋里有没有遗漏掉的,发现都是白费心思。 我看着这张薄薄的纸,有些疑惑,刚刚老李还说这里保管的都是稍微有头脸的人物,可是从这张纸上我看不出这个张十三的任何特别之处。 这时候老李拿了另一个牛皮纸袋过来,这个是肖路的,我于是将张十三的这份档案给老李看,老李看了也说:“这人看不出有任何的特别之处,只是这生卒年月好生奇怪,看样子似乎是他死后才将他的档案存在这里的。” 我说:“这档案是檀花苑自己存起来的,连你也不知道?” 老李说:“三爷实不相瞒,我到檀花苑还不到十年的时间,这份档案进入这里的时候我还没在这里。” 这样的话也就是说老李也不知道了,我问:“那檀花苑上一任掌事现在在哪里?” 老李想了想说:“几年前就已经病逝了。” 这的确变成了一条无头线索,想要弄清楚惟有找到当时檀花苑的掌事和伙计,可是隔了这么多年,这又谈何容易,我想了想,看来入手处还应该在丰镐古董行。 然后我打开了肖路的档案,我边打开边问:“这张十三并不是我要找的人,这里还有没有另外叫张十三的人了?” 老李说:“我仔细翻看过,就只有这一份,但凡有同名同姓的我们都会将它们的档案放在一起以便查找,如果没有那就是没有了。” 我说着肖路的档案抽出来,这倒是疯子的,因为无论是从年龄和描述上都和疯子几乎吻合,而且疯子的这份档案显然是近几年才入到这里的,因为上面已经描述了他在替明老做事。 基本上这些我都是知道的,但是在档案的末尾,我却看见了被添加的痕迹,只是一句话,可是却耐人寻味。 这句话是这样说的:在他替明老做事之前是靠背尸为生的,明老用他之前曾让他半夜到坟地里去背尸,他做到了,但是后来有人透露,那一晚并不是他背着尸体出来,而是尸体背着他出来的。 看完这一句话我打了个冷战,特别是最后一句很耐人寻味,也很惊悚,怪不得他会有疯子这个绰号,看来是有原因的。 我看完之后将它们重新封好,虽然我对疯子更有所了解,但是没有找到十三的线索我还是很失望,可失望归失望,却让我对这份档案上的这个张十三好奇起来,这样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为什么会在死后将档案保管在了这里,而且我大致算了算,他死的时候才24岁,难道是因为他死的不寻常? 老李看了不也说他的生卒年看起来有些特别嘛,于是我问老李:“这丰镐古董行现在还在不在了?” 老李将档案放回原处说:“在是在,但是这些年已经没有早先那般红火了,不过这只是表面的现象而已,因为它是个黑白通吃的主儿,谁也说不清现在它究竟是变成了什么样,因为它和檀花苑的确没什么往来,我们也只知道一些皮毛。” 之后我离开了檀花苑,当然是和贵子一起离开的,他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一路上都是浑浑噩噩的,就像个醉汉一样。 我们出来之后天已经黑了,我和他找了个地方吃了晚饭,他这才清醒了一些,然后追问我后来我是如何带着他从里面出来的,我不可能和他说是因为奶奶出面的缘故,于是只是说我和小烟打赌我赢了她,于是就安然无恙的出来了。对于我的说辞贵子深信不疑,这说明他是信任我的。 后来我们拦了辆的士回去了四叔的铺子里,我也懒得再跑回住处去,就在楼上的房间将就着住一夜,可是这一夜我睡得的却一点也不安生,一睡下郊外义庄的那场景就铺天盖地地涌来,我始终梦见那口棺材,还有跪在棺材前守灵的那个人,总是在他转过头我看见他面容的时候突然惊醒,那一幅画面竟然成了我挥之不去的噩梦。 第一百三十章古董行 决定去丰镐古董行的时候,我还是喊上了晓峰,我总觉得自己一个人这样去会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虽然我觉得自己这是杞人忧天,可是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小心为妙,小心驶得万年船,这是错不了的。 所以当后来我每次回想起这件事的时候依旧心有余悸,却也有一丝侥幸的心理,因为如果当时没有喊上晓峰,估计现在我早已经作古,早已经不存在这个世上了。 丰镐古董行在城北的郊外,而且还是郊外很荒凉的位置,我不明白这样一个名声赫赫的古董行为什么要将自己弄在这样一个荒凉的地方,我觉得这个地方甚至比那个义庄所在的位置还要荒凉。总之就是一个人烟稀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我们打的还离着那里很远司机就不愿再往深处进去了,而且当我说要到达的目的地的时候,司机更是用一种警惕而惶恐的眼神看着我们,就好像我们要杀人劫车一样,而且之后他的态度就变得非常强硬,死活也不肯再往里面去,甚至就连家里上有老下有老的话都说出来了,估计是真把我和晓峰当劫匪了。 后来我给了钱,司机就像是逃命一样地开着车飞离了这里,临走时他告诉我一句话,他说这个地方不太平,在的又偏僻,城里根本管不上,经常会从土里头挖出尸体来,都不知道是谁干的,而且这些案子根本就查不出来,一直悬着,久而久之,都没人愿意来这了。 但司机最后的说辞更离奇,他很神秘地和我们说:“你们信不信随便你们,那个地方闹鬼啊,去了那地方的都不得善终,不是疯了傻了就是莫名其妙地死了,我劝你们没什么生死攸关的事还是别去为妙。” 我和晓峰对视一眼,我们竟然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回事。 我说:“只怕这些死人和丰镐古董行有关。” 晓峰点点头,没有正面发表什么想法,于是之后的很长一段路都是我和晓峰一起步行过去,一路上我自认为也走了一两公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遇到,虽然也有路,可是两边却是荒芜的杂草和一些并不密集的树木,阴森森的,就好像这里真的闹鬼一样。 我说:“这里也太怪了,一路上竟然一个人都没遇见。” 晓峰说:“这地方本来就荒凉,还被传的神乎其神的会有人才怪,我们也小心些,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这次到丰镐古董行来其实我们的目的很简单,不为别的,就为找到档案里张十三的死因,可是我的确没想到,它在的位置竟然这样偏僻,竟然有一种我们要去深山野岭找墓一样的感觉。 从我们下车的地方到找到丰镐古董行的所在,我们最起码走了三个多小时,最后我们到了一个村落样子的地方,一块风吹日晒得不成样子的枯木板上写着已经掉漆的几个字:“丰镐古董行。” 这里的样子就像是已经被荒弃了几十年都没人来过的荒地一样,但我们还是走进了那个所谓的丰镐古董行。这里面倒也有几分古色古香的味道,而且也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古董,但是我一眼就看得出这些都是赝品,没有一件是真正从土里淘出来的,接二连三的意外让我对丰镐古董行的形象不禁一次次地打着折扣。 原本我认为盛名之下必无虚士,可是现在看来只怕丰镐古董行并不像传言中的那样。 这个可以称之为是店铺的空间里只有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在打着瞌睡,即便是我们已经走到了店里面绕了一圈他都没有醒过来的意思,这足以看出这里的生意是有多冷清,甚至可以说在这样鸟不拉屎的地方究竟有没有人会光顾。 在我们在里面已经绕了第二遍的时候,这个男人终于从昏睡中醒过来了,醒过来的他看见有两个大活人在店里顿时吓了大跳,可是马上他就换上了一副笑容,然后屁颠屁颠地跑过来问道:“两位小哥这是要买点什么?” 我问:“这里是丰镐古董行?” 这男人说:“是的,你们是城里人吧,一般城里人很少有到这里来的。” 我和晓峰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他的猜测,然后我问:“这店里就只有你一个人?” 这男人说:“一个人就能照应,你也瞧见了,平时也没多少人。” 我狐疑地看看晓峰,觉得我们是不是找错地方了,按理来说丰镐古董行应该是和一般的大店铺差不多的地方才对,可是这里才有一个人,而且无论是从气势还是规模上似乎都查了好几个档次,难道是我们找错了? 可是我虽然这样想,却也坚信自己应该不会找错,因为这男人和这个不大不小的店铺处处透露着一股诡异的味道。 这时候晓峰开口说道:“请问怎么称呼?” 这男人说:“两位小哥喊我皮条子就行了,这里的人都这样喊我。” 我质疑道:“这里的人?” 说着皮条字嘿嘿一笑,然后说道:“你别看这大白天人烟鬼火都没有一个,等到了晚上这里可热闹着呢。” 我挑挑眉毛:“真的?” 皮条子说:“当然是真的了,你们如果不信就留下来,眼见为实,见了就会相信了。” 我见他不像撒谎的样子,而且初次见面也不用骗我们,于是我说:“我们来这里其实是来找一个人。” 出乎意料的,皮条子竟然很热情地说道:“找人你就算问对人了,来这里找人的可多着呢,不知道你要找的是什么人?” 我说:“张十三,曾经是丰镐古董行的伙计,但是1996年的时候死了,我们想来问问这个人怎么死的,不知道你这里有记录没有,或是对他有什么印象没有?” 这人也就三十来岁,估计问他的话可能有些问题,不过我不相信这个古董行就只有他一个人,所谓人不可貌相,万一他知道那就更好了。 果然,他说道:“原来你们是找他来的,这都96年就死掉的人了,不知道吹的什么风,最近很多人都来问他。” 我惊讶道:“有很多人来问过他?” 皮条子说:“本来对这个人我也是不知道的,但是因为最近来问的人特别多,于是我特地找了他的资料,而且每个人来都说一遍,现在我自己都能背了。” 我说:“那你快给我们说说这张十三究竟是什么来历?” 这时候皮条子却笑眯眯地住了口,只看着我和晓峰却不说话,我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从口袋里掏出早已经准备好的钱递给他,他笑眯眯地接过钱,也不数,大概已经从分量上知道不少,就直接装进了口袋里,我给的充足,为了十三的消息,花点钱自然是值得的。 接了钱之后他的态度更加好了,招呼我们到里面的客厅里坐下,我这才发现这里的设计竟然和檀花苑有些相似,从外面看的话只有很小的一个空间,可是进到里面就发现这完全是一个空间套着另一个空间,房子一间一间地藏着,这说明这里是经过精心设计的,于是我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松了下来,看来我们并没有来错地方。 皮条子招呼我们坐下,又是泡茶又是瓜子分外殷勤,等他终于忙完了,这才说起了这张十三的事。 这张十三是丰镐古董行的伙计的确不假,而且是一个很普通的伙计,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这和档案里记载的倒是没什么出入,因为在档案里也没记载他做伙计时候的事。 所以皮条子说的前面这些基本上就是张十三在店里的一些个经历,基本上没有什么价值,但是我们都耐心地听着,生怕错过了什么细节。 基本上他活着时候的这些经历很快就被掠过,从皮条子的语气中也可以听出来,张十三这个人的古怪的确是在他死了之后,而说到他死了之后,就必须说到他是如何死的。 据说是当时张十三只是古董行的一个普通伙计,在有一次出货的时候私藏了一件货物,当时任何人都没发现,张十三也很成功地将这件东西给占为己有了。我问皮条子这是什么东西,皮条子只说资料里写的是一块玉片。 一块玉片?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中猛地一惊,我想到的是小时候不断把玩的那一块人俑玉片。 我于是追问:“是什么样的一块玉片?” 可是皮条子却抓了抓头说:“我也说不上来,因为这么多年过去了,只有一些文字性的资料保存了下来记载了当时的经过,那是一块什么样的玉片资料里没有进行描述,但是可以确定的是那块玉片非常珍贵,甚至是无价之宝。” 所以这就很明显了,既然是一块无价之宝,被伙计私吞了即便当时没有被发现,但是纸是包不住火的,很快就古董行的人就会发现货物的消失,于是古董行将所有碰过这块玉片的人都召集在了一起,一个个地询问。张十三做贼心虚被看出了端倪,经过一顿毒打和严刑逼供之后,终于承认是他私吞了玉片,于是他将玉片交了出来,可是古董行的老板和掌事却并没有就此放过张十三,而是按照规矩给他成了地仙。 我听了之后终于明白,原来张十三是这样死的,怪不得他死的时候才24岁,原来竟然有这样的一段原委。 可是听皮条子讲到这里,我依旧觉得这并不是很值得记载的事,因为古董行的伙计私吞货物的事情时有发生,即便这块玉片是无价之宝也不能显出这个张十三就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我觉得这张十三死后一定还发生了其他的事情,或者是说他私藏玉片有隐秘。 果然不出我所料,皮条子后面要说的,就是张十三死后当真发生了变故。 第一百三十一章千丝万缕 后面的故事就有些匪夷所思了,皮条子说张十三是被站着成地仙的,他们在村子外的一个山坡上挖了很深的一个坑,将张十三手脚困了严严实实地埋在了里面。 确保无疑,在这样的情况下,张十三是的确活不了的。 可是等第二天古董行的伙计去看的时候,却发现张十三成地仙的坑已经被挖开了,与其说是挖开的,不如说是从里面给掘开的。 那个伙计当场吓得不轻,他甚至都没敢到坑前去仔细看一看就慌忙地跑了回来报信,掌事和老板听到这消息都惊呆了,成地仙的人还从来没有自己能逃掉的,于是这些人重新来到了那个山坡上,果真见到了伙计说的情景,据说当时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特别是亲自动手蒋张十三埋了的两个伙计有一个当场就吓得屁滚尿流,哭爹喊娘的。 听皮条子说到这里,我也对张十三能从坑里面爬出来表示很怀疑,皮条子说,这些事说不准的,而且他估计爬出来的张十三已经不是活人了。 于是皮条子接着讲下去,他说这些人查看了这个坑,里面只有被挣断的绳子,于是可以肯定张十三的确是爬出来了,可是究竟是活着爬出来的还是死了爬出来的,没人说得准。 当天老板就找来了道士来驱邪,皮条子说找道士来驱邪不过是图个心理安慰罢了,这尸体都跑了,这里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上哪找去,那些个道士也就做做法事就散了,根本就没找到张十三。 所以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后来接连几天倒也没发生过什么事,只是古董行多一些伙计心里有鬼,却也不安分了一阵。 大概过了十天半个月,这件事也就这样消停了,可哪想这些伙计消停了,张十三却出现了。 第一个见到张十三的是掌事,据说他一个人走路的时候总感觉身后有人跟着他,可是回头一看又什么也没了,特别是当他一个人走在村子外面和黑夜里的时候这种感觉更明显,起初他还以为是自己疑神疑鬼,可是直到他看见了张十三活生生地出现在他面前,他这才知道一直以来张十三一直在他身后跟着他。 他看见张十三的时候是在一个茂密的树林里,张十三就消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掌事还是像以往一样察觉到后面有人跟着他,于是回头去看,这不看还好,一看吓得胆都裂了,张十三面无表情地在他身后看着他,就连他转过头来都没有任何反应,掌事被吓得不轻,当即腿都软了,靠扶着身旁的树干才勉强站得住。 后来不知道这个掌事是怎么回到古董行的,也不知道张十三为什么就这样放过了他,总之这掌事吓得魂飞魄散,回到古董行当夜就死了。 于是闹鬼的事再一次疯传了起来,无论是伙计还是老板个个都草木皆兵,也有胆子大的伙计到山林里去找张十三的,但是却一无所获。 之后只是短短几天时间,古董行就吓死了好几个人,以致于这个古董行一度都要倒闭。 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皮条子,为什么丰镐古董行要建在这个荒芜的地方,皮条子听了却只嘿嘿一笑,竟然什么也没说,反倒是我看了他那诡异的笑容惊悚得全身发抖。 我当即觉得古怪,可又不好再继续追问,而皮条子则不顾这事继续往下讲,他说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这张十三才彻底消失在了这里。 而这件事,我是知道的。 因为不久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明老来了这里,就像我看见的疯子的档案里记述的那样,明老来这里是让疯子来背尸的。 皮条子说明老带来的这个人独自进了林子里,从天黑就进去,可是到快要天亮了都没出来,大家都以为他可能在里面已经遭遇不测了,否则不会一整夜都还没有回来。 可就在大家都这样认为的时候,却有人从林子里出来了,而且一个人背着一个人。 远远的乍一看的话,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是疯子背着尸体出来了,可是直到他们走得近了,这才发现疯子竟然是被背在背上的那一个,而背着他的竟然是张十三! 看到这情景的所有人当即都炸开了锅,只有明老很淡定地看着张十三背着疯子缓缓走近,张十三在离着人群十多米远的地方停下来放下疯子,然后对明老说:“你们如果动作麻利点,他还有救。” 说完张十三就离开了,没有任何人敢拦着他,据说当时只有明老问他是人还是鬼,张十三却只反问了一句——你说呢? 之后明老就什么也没说,而且当有人问他这张十三究竟是人还是鬼的时候,明老却死活也不肯说,所以正因为这段奇事,张十三的档案才会被收集在了檀花苑之中。 听到这里的时候,这段故事大致上已经告一段落,虽然中间依旧很多细节皮条子并没有讲清楚,但是这错综复杂的关系似乎让我已经想到了什么。 首先疯子让我查十三的身份,可是却叮嘱我连他自己的也查一查,其实他就是想让我知道这件事,知道他们之间的联系。事实证明疯子和十三早已经有了交集,当然,如果我们查的这个张十三如果真是十三的话。 如果说之前我还全盘否定这个人就是十三,到了现在我却有几分信了,只是我坚信十三没死,他很可能被什么人救了,这个人如果要我来猜测的话,应该是蒋。 所以这就能够解释后来疯子和十三的关系了,蒋先是救了十三,既然是十三的救命恩人,十三自然会感激他,甘愿为他做任何事。 于是后来当疯子闯进了树林里,依照我的猜测,当时的疯子只是一个普通的背尸人,还不是蒋的替身,但是从树林里面出来之后,很可能就已经变成了蒋的替身,至于在树林里疯子经历了什么,就只有三个人知道了,蒋、疯子和十三。 而为什么十三要蒋疯子背出来,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从这件事上可以看出的是蒋不可能轻易露面,而十三恰好就是他最得力的帮手,于是才有了十三背着疯子出来的情景,这样看来,蒋之所以会救十三,多半还是因为他符合做替身的条件。 所以我得出一个结论,蒋还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活跃在洛阳这一带,只是从未现身而已。 这个推论看似完美,可是接着我却想到了一个瑕疵,也就是说,我一直十分信任的十三有一件事从未对我们说过真话,那就是蒋的身份。 他既然替蒋办事,那么就一定见过他,而且既然是他亲自将疯子背出来的,那么他就应该知道疯子只是蒋的替身,即便这件事蒋瞒着十三并没有告诉他,但十三也应该知道疯子不可能是蒋。 而十三口中的师傅,则从来都不是疯子,而是真正的蒋! 看似只是一个小谎言,可是细细想下来却让人有一种可怕到全身发抖的感觉,这是不是在说,当十三见到蒋在雪山墓里出现的时候竟然一点破绽都没有表现出来,而且还配合着演戏,我们是不是都被蒋和十三给算计了? 当然我并没有怀疑十三对我的诚意,只是他也不止一次表示过他只有蒋一个亲人,他不希望蒋出事,而我们毕竟是后来才认识的,在他心里,朋友和师傅,师傅始终在第一位。 想到这里我不禁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蒋对他有救命之恩,难怪他对蒋如此忠心。 我觉得在里面有些闷,可能是因为想到了这些的缘故,于是我和晓峰先从古董行里出来走走,这时候我和晓峰却并没有要回去的意思,因为皮条子一直劝我们留下来,他说到了晚上这里会很热闹。 我不喜欢凑热闹,而且皮条子这个人看上去处处透着邪气,说话也是神神秘秘的,我怕有诈,而出乎我意料的,晓峰竟然也提议留下来。 当着皮条子的面十三什么也没说,到了外面只有我和他的时候,他没有先和我解释为什么要做这个决定,而是先问我:“你注意到皮条子的手了没有?” 我点点头说:“他似乎极其怕冷,手一直缩在袖子里,即使我给他递钱的时候他也只伸出了几个手指头来,甚至连手掌都看不见。” 晓峰反问我:“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说:“皮条子这个人从头到尾都很奇怪,不知道你说的奇怪指的是哪一方面?” 接着晓峰又问我:“那你注意到他的穿着了没有?” 这我自然注意到了,而且在心里也嘀咕了很久,也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猜测,我说:“他的衣服都是满领的,而且扣子扣得很整齐,没有一颗是松开的。” 晓峰说:“的确是这样,看你观察的这么仔细,你应该有自己的猜测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也学会这样默不作声了,若是以往,你早就暗示我注意他的反常了。” 我微微一笑说:“我不想打草惊蛇,如果他对我们有防备,很可能会注意我们细小的动作。” 晓峰听了说:“远哥,从日喀则回来之后你似乎已经变了一个人。” 我说:“人始终是要变的,这个先暂且不说,我还是先说说我对皮条子的猜测,我估计他不是人。” 晓峰朝我会意地一笑说:“我们俩想一块儿去了,但是我能肯定他不是活人。” 我问:“你发现了什么?” 晓峰说:“如果换做你的话也会发现的,只是你的位置是和他面对面,而我在侧面,所以你看不到他的脖颈。” 晓峰看了看周围,确保皮条子没有偷偷溜出来跟踪我们,他这才压低了声音和我说道:“虽然他的衣领子盖过了脖颈,可是当他动起来的时候还是会看到,我在他的脖颈上看到了尸斑。” 我惊道:“你确定没看错?” 晓峰说:“千真万确,如果我没有猜错,皮条子是一具活尸!” 第一百三十二章尸体 虽然我早已经猜到了这个答案,但是亲口听晓峰说出来,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莫名地被惊了一下,这里荒凉而怪异,当时我还奇怪好好的一个古董行干嘛要建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但是现在看来,似乎这个古董行就是特地建在这个偏僻的地方的。 晓峰接着说:“所以我才想留下来,看看皮条子究竟在搞什么鬼,第二呢,也好继续探听关于张十三的死因,我认为皮条子在给我们讲述的时候忽略了很多细节。” 这点我也察觉到了,因为后来张十三的出现的确是太过于蹊跷,而且出现的那段描述也过于简短,他频繁出现在古董行,一定是有隐情的。 我和晓峰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已经走出去了好远,这个古董行就像一个四合院一样,但是明显比四合院要宽,我们转了一圈之后觉得这里用家族聚居群来解释更合理一些,但是无论怎么说,这些房子都破败得就像是好几十年没有住过那样,而且事实证明也是这样,里面的确是没有人住了。 说到房子,我和晓峰才注意到这里挨家挨户竟然都是关门闭户的,如果真像皮条子说的那样这里有很多人的话,这些屋子里面应该是住人的,虽然说现在已经是下午了,可在这里也应该有人存在才对,可是为什么这里却一个人也没有,究竟丰镐古董行是名存实亡了,还是说只是皮条子在这里故弄玄虚? 于是接下来我就萌生了要进去屋子里看一看的念头,晓峰虽然没有赞成,但是却也没有反对,他只是看了这些房子一眼,什么也没说,但是当我走上前去的时候他还是跟了上来,这说明他也是想看的。 这些房子的门都没有锁,虽然看着已经很破败了,但是却很结实,以至于在我推的时候竟然感觉到这门很沉,几乎都推不动,我再试了试说:“好像这门从里面给拴起来了。” 边说着我边加重了力道,这门不知道是什么木头制成的,当真是沉重无比,最后我缓缓地将它推开,随着“吱呀”的声音,里面的霉味也顺着扑鼻而来,黑洞洞的屋子里面因为荒弃的缘故而阴气沉沉的。 我和晓峰从门里钻进去,这些屋子里的摆设都很简单,这里应该是早先的办公室一样的地方,当然那时候应该叫什么我不怎么分得清,但就是这一类的地方无疑了。 只是这么多年的荒弃已经让这里面的东西都包裹在了尘灰之中,而且一股莫名的死气在屋子里缓缓地蔓延开来,让我心里面总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而且这种感觉接着就变成了一种疑神疑鬼,我觉得似乎有人在我后面看着我。 于是我转过头去,这转过去算是来到这荒山野岭里之后第一次被吓到,因为我的这种感觉竟然丝毫不差,我身后的确有东西在看着我,但不是人,而是尸体! 所以看到尸体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推门的时候门会如此沉重,因为在门后挂着两具尸体,而现在就是这两具尸体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们。 晓峰应该是感觉到了我的惊吓,他转过头来的时候明显也是被吓了一跳,显然我和他都没有意识到这里会有尸体的存在,所以乍一看到的时候被吓到那也是自然而然的了。 也许会有人说我们常年行走在地下,见过的尸体也远比这可怖多了,再奇怪再可怕的尸体也见过了,见到这样的普通尸体自然也就不觉得奇怪和害怕了,为什么这时候还会被吓一跳? 其实越是常年走在地下,却越恐惧尸体,甚至就连看到棺材都有一种莫名的恐惧,这是本能的反应,其实道理很简单,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见蛇,因为每次看到尸体和棺材,都会想起最恐怖的经历。 所以为了防止再有这样的尸体突然冒出来,我们仔细检查了整个屋子的每一个角落,确认整个屋子里只有这两具尸体这才罢休。 起初我们还只认为这只是两具普通的尸体,可是当仔细看过之后就发现了里面的异常。 第一是这两具尸体身上的服饰,从它们的穿着来看应该是民国时候的人了,这点倒也没什么,关键是两具尸体竟然丝毫没有腐烂的迹象,虽然有些干,但是还不到干尸的程度,所以这就是最让人匪夷所思的,这两具尸体基本上还保持着死前的样子。 而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因为这里并不是十分干燥的地方,即便是干燥的地方这两具尸体也应该干涸成干尸才对,不可能还如此完好。可矛盾的是,如果说这里并不干燥而是潮湿的话,尸体就更不可能被保存得如此完好,早已经腐烂不堪了,况且民国时期到现在不讲百年也有八九十年,这样没有任何保护的尸体如此放置八九十年而不腐烂打死我我都不相信。 第二就是它们被挂在门上的姿势很奇特,好像这门上特地做出了一个钩子的模样来将它们挂在上面,我凑近仔细看了看,这钩子勾着一条线,凭我的经验来看这应该是银线,这条银线就像一条锁链一样挂在尸体的脖子上,正是因为这样,尸体才能被安安稳稳地挂在门后而不至于掉下来。 我对晓峰说:“这感觉怎么就像是进入了死尸客店一样。” 晓峰也有同感,他说:“我们到其它屋子里去瞧瞧,看是否也有同样的尸体。” 我点头同意,晓峰于是去拉门,可是当他拉的时候,门却没被拉动。这门的确有些沉,这个刚刚推的时候我们已经心里有数,所以现在拉的时候更是有了心理准备,可是拉不开又是怎么回事? 晓峰于是加大力气,可是依旧打不开,他这才转头看向我说:“这门打不开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眉头紧紧蹙起,而也就这时候,我看见原本挂在墙上的尸体突然抬起了手,正朝晓峰伸过来。 我说:“晓峰,小心。” 晓峰也已经感觉到身后的异样,回头看一眼迅速往后退开,这尸体的手伸出来之后又重新落了回去,与此同时我只听见“咔嚓”一声,挂在它脖子上的银线断了。 整具尸体立刻跌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然后就不动了。至于门上的另一具尸体还安安静静地挂在门后,一点动静也没有。 我觉得眼下的情景不会就此结束,这仅仅才是一个开始。 果真,接下来门上发出另一个声响,只见原本挂在门上的尸体已经落到了地上,因为它原本垫着的脚尖已经变成了稳稳地站在地面上,它依旧用那毫无生气的眼睛看着我们,如果不是意识到它已经没有挂在门上了,我还当真会以为它根本就没有动过。 晓峰说:“我们得赶紧出去。” 说着我望了一眼整个屋子,这才发现整个屋子除了这一扇门,竟然连窗子没有。 晓峰拔出匕首,打算像往前我们在墓里遇到起尸那样,在它还没有构成威胁的时候就将它给扼杀,于是在晓峰掏出匕首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他想干什么了。 晓峰的第一个目标自然是从门上跳下来的那一具,因为地上的那具跌倒之后就再没有任何动静,反而是站着的这一个充满了诡异的气息,有一种潜在的威胁。 晓峰来到它身前,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将匕首顺着它的脖子转了一圈,而且依旧是很轻松地,这具尸体的头颅就被割了下来。 可是直到它的头颅落在地上,我们才真正意识到,这时候才是最危险最吊诡的时候。 这具尸体虽然依旧保持着死前的模样,但是毕竟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头颅被割掉的时候自然没有丝毫的血喷出来,但是,血是没有喷出来,却有一股黄褐色的水从里面喷射而出,就像活人被砍头那一瞬间血喷涌而出的情景一样。 晓峰和我猝不及防都被或多或少地溅到,晓峰因为离的最近,满头满脸都被喷了个彻彻底底,这液体有些橙黄,带着一股微微的腥气,除此之外倒也没什么异常的现象。 我看见晓峰很不解地回头看了我一眼,很明显他也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但是我也不明白,我再看看尸体,只见这些液体喷射而出之后就像泉水一样从断口里缓缓地冒出来。 这尸体究竟是怎么回事,竟然体内都是这样的液体? 而且这具尸体自始至终都没有再动过,好似真的已经这样死去了一样。 可是这时候躺在地上的尸体却动了,我只看见它缓缓地爬起来,然后一点点地站起来,晓峰经过了刚刚的事,现在不敢轻举妄动,于是我们看着这尸体慢慢爬起来,想看看它究竟是想干什么。 可是哪想这尸体才爬起来,就张开口像是呕吐一般地吐出了一股水来,这和从旁边那具身体里冒出来的竟然是一模一样。 第一百三十三章一模一样 我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水,但是却已经意识到了危险的气息,于是说:“这里不宜久留,我们得赶紧出去。” 我们于是动手来拉门,这具尸体也不管我们,只是一个劲地在呕吐,这回木门被很轻松地拉开,我和晓峰出来到外面。 出来的一瞬间,一股冷风猛地吹来,让我打了个冷战,而且刚刚还是明亮的天空,一瞬间竟然变得乌云密布,暗沉沉地就像是马上就要天黑了一样。 更为阴森的是狂风一阵阵地吹着,周围尽是狂烈的风声,灰尘一阵阵地卷起来,让我们几乎都睁不开眼睛。 而我们刚刚推开的这扇门被风猛烈地吹开,又猛烈地关上,来来回回发出很是响亮的声音,有一个瞬间我都怀疑这门是不是会就这样从门框上掉下来了。 看到这样的异常现象,我说:“我们去皮条子那里。” 于是我和晓峰重新回到我们最初来到的这间屋子,屋子的门依旧开着,我和晓峰走近去,只是走进去的时候就看到里面放着一口黑沉沉的棺材,而整个屋子里根本没有了皮条子的半点踪影。 很显然,这口棺材是我们离开之后才被放在这里的,也就是说,在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皮条子将一口棺材抬进了这里,而且我敢肯定他还有帮手,因为他是不可能一个人把这口棺材给抬进来的。 虽然看见了棺材,但是我们却并没有想要打开它的意思,因为皮条子将它放在这里就是肯定了我们还会再回来,而且很可能他就是想要我们将它打开,而里面肯定是很不好的东西。 我和晓峰说:“趁着天色还早,我们尽快离开这里。” 晓峰这回没犹豫,他说:“好!” 于是我们也不再去管门后挂着的尸体这些东西,只想尽早离开这里再作打算,因为我已经意识到,这里天黑之后会更危险。 我和晓峰顺着来时候的路返回,可是走到出口的时候却发现来时候的那条路竟然已经不见了。 又是一个诡异至极的现象,我明明记得有一条路通往这里,可是现在我们眼前却是一片杂草和树林,根本就没有半点路的样子。 虽然我和晓峰谁都没有说话,但是我们都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 我说:“这皮条子只怕是不想要我们出去了。” 既然没有了路,那么是肯定贸然出去不得的,我说:“想要离开,只能找到皮条子。” 于是我们重新往那一间屋子里来,来到屋子里的时候,里面依旧是那口棺材好端端地放在那里,皮条子依旧不在。只是我们进来之后,发现棺材已经被掀开了一条缝。 这条缝有手指大小,从外面往里看根本什么也看不见,我只是觉得奇怪,既然这里没有人,那又是谁将棺材打开的? 晓峰说:“皮条子一定就在附近,我们四下找找。” 说着晓峰在屋子里挨处找,我则一直盯着这条棺材缝看,不知道怎么的,我总觉得里面有什么东西在看着我。 晓峰在整个屋子里详细地找了一遍,依旧不见皮条子,他见我自始至终都盯着这口棺材在看,于是问我:“你在看什么?” 我这时候才回过神来,摇摇头说:“只是想到了一些事。” 然后晓峰建议说我们分头去找,这样速度快一些,我们必须在天黑以前找到皮条子,因为现在回想起来他和我们说起天黑后这里会很热闹的表情的那股子诡异劲,我就总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危险在徐徐逼近的感觉。 我和晓峰各找一边,但我觉得皮条子会在这些屋子里的概率并不大,我反倒觉得他可能会在林子里。 当然我还是一个屋子一个屋子地找了一个遍,让我奇怪的是,除了我和晓峰偶然闯进去的那间屋子之外,其余的屋子里都没有挂在门后的尸体,只是这些门背后都有一个勾尸体的钩子,与我们之前见过的一模一样,我于是怀疑这里究竟是不是一个古董行,在我看来这里更像是一个死尸客栈。 在我从屋子里出来,正打算到另一间屋子里去的时候,我却看到身后有一个人影从前面的屋子里快速闪过,而且是一闪而逝就消失在了兀自后面,从他的身影来看好像就是皮条子,于是我毫不犹豫地立刻朝着他出现的地方追过去,只是他的速度太快,而且对这里的地形又极其熟悉,我追过去的时候,那里已经没有了半个人影。而之后我绕着这房子走了一大圈也再没见他出现过,这时候我却有一种直觉,他很可能会再回到那间屋子里去。 于是我又回到了那间屋子,只是才隔了短短的几分钟,我就感觉这一回进入到里面的感觉很不一样,因为我感觉里面似乎充满了阴冷和死亡的味道。 特别是在我见到了棺材的棺盖已经被打开了之后,这种不好的感觉就像是汹涌的浪潮一般朝我涌来。我朝棺材走过去,只见已经打开的棺材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好似它原本就是一口空棺一样。 我狐疑地看着这口棺材,棺盖和棺身的地方也没有钉上棺钉,也就是说这口棺材并不是密封的,可是从棺材的质地上来看,已经是一口旧棺材了,也就是说,它里面一定是有放着什么东西的,也许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里面放着的是一具尸体。 而也就是不一刻的功夫,几个炸雷猛然响起,然后一场大暴雨就彻底地下了下来。 我迅速来到门口,只见这暴雨就像是瓢泼一样地涌下来,外面已经彻底变成了一片氤氲,什么都看不清,但是我却能看到在这片氤氲中站着一个人。 说是一个人,只因为我看到的是一个大概的轮廓,而且这个人站的地方离我最多不到十米远,我不敢确定这个人是谁,于是朝他喊了一声:“晓峰,是你吗?” 没有人回答,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于是也顾不得这瀑布一样的暴雨,就往里面冲了进去。 随着我的走近,这个人丝毫没有避让的迹象,而随着距离的接近,我已经缓缓地看着清楚这个人是谁,竟然是皮条子,只是这个时候他就像一尊雕塑一样站在这里,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而那双眼睛就看着我,随着我的接近而一点点地变幻着。 然后我听到他开口说:“你找我?” 我也站在暴雨中,全身在进入到暴雨之中就已经全身湿透,我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皮条子的脸上始终带着诡异的笑容,就连说话的时候都是,他说:“我只想留你在这里看一件东西。” 我问:“什么东西?” 皮条子就没再说话了,他的神情变得更加诡异和变幻莫测起来,然后我听到他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了一句:“你已经被标记了,它会找到你的。” 这句话我只听了个大概,而且我确定我并没有听全,因为皮条子这时候说话速度非常快,而且越到后面声音越小,直到最后的话语彻底被湮没在暴雨之中。 我问:“你说的是什么,我没听清楚。” 可是皮条子却朝我更加诡异地笑了起来,然后变成“哈哈”大笑,我不知道他究竟是在笑什么,但是我却知道,接下来的皮条子是永远都不可能告诉我后来他究竟说了一句什么话了。 因为我看见他的身体竟然在暴雨中溶解了,从头到脚,他的身体变成了黑色的脓水,然后溶解在暴雨之中,又迅速地被暴雨给冲刷得干干净净。 我唯一记得的就是他最后的眼神,虽然是活尸,可是他却有活人一样的瞳孔,而且我知道,最后他一直都在紧紧地盯着我,只是现在回想起来的时候,我却猛然意识到,当时他的眼睛并不是盯在我身上,而是定在我身后。 我于是缓缓转过头去,只见在我身后果然站着一个人,而且在我转身的同时,我听见它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只见一个半透明的人形东西就站在我身后,竟然和爷爷当时给我描述的情景一模一样。 这分明就是翡翠人俑! 我亲眼看见翡翠人俑站在我面前,竟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而它就这样站着一动不动,我是绝对不会相信它只是一尊雕像这么简单,因为在爷爷的给我的描述中,它是活的。 可是它一直都没有动,我自然也不敢动,我不会蠢到去碰它,因为任何碰过它的人都会被溶解成黑色的脓水,就像刚刚的皮条子一样。 我们这样僵持了十多分钟,我唯一的感觉就是头顶的雨水在不断地浇在我身上,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感觉,我甚至觉得我的腿脚都已经站得麻木了。 然后我开始觉得口渴起来,甚至有耳鸣的现象,我正打算动动身子让自己从这种状态中恢复过来,可是才一动,就感觉自己的身子丝毫无力地瘫软下去,跟着没有的,还有自己的意识。 第一百三十四章被困 我是在颠簸中醒过来的,睁开眼睛的时候入眼是一片黑暗,而我的身子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撞来撞去,外面微乎其微的走路声传进来,让我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唯一的记忆还停留在昏迷前的那个翡翠人俑身上。 当我的意识稍微清醒了一些之后,我才意识到我这分明是躺在一口棺材里。所以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我会有如此强烈的摇晃感,因为有人在抬着棺材前进。 我又不是死人,将我抬在棺材里干什么,难道要拿去成地仙?可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成地仙还要搭上一副棺材的,不是的话,那是要将我活埋? 反正无论是哪种,我都知道这不会是好事,于是我用手敲击着棺材,尽量发出足够大的声响来引起外面的人的注意,万一他们是错将我当成了死人,那我就被这样埋了岂不是太憋屈了。 可是我敲了好一阵都丝毫没有反应,我于是边敲变扯开嗓门喊,可是依旧发现丝毫不济事,我这下算是明白了,我这是要被故意拿去活埋了。 可是我又不解起来,从爷爷的说辞里面,只要遇见翡翠人俑基本上没有人可以侥幸活下来的,当然爷爷是个例外,我现在虽然还好好的也不算,但是现在我估计正走在死亡的路上,只是没有描述的那些人死的那么凄惨和狼狈罢了。 而且更让我奇怪的是,我竟然会无缘无故地失去了意识,我并不是体质赢弱的人,在那样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晕过去,当时一定是哪里除了问题,我觉得问题的关键还是在翡翠人俑身上。 当然想归想,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怎么从这棺材里出去。 只是我摸遍身上,却也找不到任何可以用来使用的工具,我腰间和腿上随身携带的伞兵刀早已经被卸下,看来在我昏迷之后已经有人帮我把这些东西给拿走了。 而且棺材已经被封死了,估计只为我留了点通风口,怕的就是我跑了出去。 所以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是处在一种颠簸的状态之中,而且面对这种颠簸一时间竟然丝毫没有办法。 我一直留意着外面的动静,除了偶尔能听到的很轻微的脚步声之外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没有人交谈,更没有任何人发出声音。 所以我自然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哪,究竟是要去哪里。 这样持续了很久之后,我终于感到棺材突然被放在了地上,颠簸的状态也终于停止,但是之后就变成了恒久的安静,而且似乎几个钟头过去都没有再动过。 我的身边瞬间变成了一片寂静,我想我该不会是已经到了要被安葬的地方了吧? 可是我就这样被安静地这样放着,周围没有任何声音,好似这里真的已经只剩下了我一个人一样。 于是我再次敲击棺盖,棺盖依旧很紧,我在里面躺着根本使不上力,更别说把钉死的棺盖给打开的可能了。 而且接下来我就发现将我放在棺材里面的人显然是不让我出去,我剧烈地挣扎了一番之后,发现棺材里面的氧气变不够用了起来,里面因为二氧化碳浓度的上升而变得异常沉闷,我只觉得心口一阵阵发闷,竟然有一种马上就要窒息的感觉,我知道我的剧烈动作已经过多地消耗了里面的氧气,现在已经引起呼吸不畅了,唯一的方法就是停下来,停止如此剧烈的耗氧运动。 无论这个人是谁,他的目的很简单,他希望我能在棺材里面安安静静地呆着,不要做无谓的挣扎。 为了让自己的呼吸缓和下来,很长时间我都不敢再动,随着时间的流逝,里面的空气渐渐地充裕起来,只是还是有些沉闷,而且温度也有些高,让我觉得有些热。 可是之后不久,我听到安静的棺材里面响起了一个声音,我立刻警觉地侧耳细听,好似有什么东西钻了进来。 起初我以为是我的幻觉,但是当我感到有东西已经爬到了我的身上,我才意识到,的确是有东西已经从透气孔里爬进来了。 从它在我身上爬的感觉来看,我保守估计是一条小指粗细的蛇,我顿时屏住呼吸,再不敢动分毫。我不敢确定自己现在是在何处,但是应该不是什么好地方,而且现在钻进来的蛇也应该都是剧毒无比的,给它来上一口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好在这蛇只是在我身上胡乱地爬动着,并没有要张口咬我的意思,只是我担心的地是怕它钻进我的衣服里面去,一旦钻进去找不到出来,我不敢确定它会做出什么事来。 然后这蛇突然从我身上爬下去,而且始终在沿着棺材壁爬,再不粘到我身上分毫,起初我还不解,可是马上我就明白了,它在害怕我,不因为别的,只因为我身上死神香的味道。 想到这里之后我才稍稍放松了一些,死神香能驱毒虫,估计外面就是有毒虫之类的它们估计也不敢贸然钻进来了。 可是这边才刚刚放心,我就又意识到一个不好的现象,好像我的这口棺材又在动了。可是这回却不像是有人将它抬起来的这种动法,而是它在缓缓滑动,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拖着它前进。 我的心不免又揪了起来,我究竟是在什么地方,现在拖着棺材在动的又是什么?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拖动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有时候还伴随着一些抖动,但是整体上来说很平稳。起初我以为我这是在山林里面,当看到有蛇钻进来的时候就更加肯定了这一点,可是现在棺材被拖动着,而且还如此平稳,我不禁慢慢否定了这个猜测,因为如果是在山林里的话,被拖着走绝对不可能这么平稳。 在棺材被拖动起来之后,里面的这条蛇似乎变得更加不安起来,我能感到它在棺材里面迅速地爬来爬去,似乎显得很焦躁,它不知爬了多少个来回,最后这里面终于失去了它的动静,我猜测它已经顺着透气孔跑出去了。 我于是在棺材上一点点地摸索着,试图找到透气孔会在哪里。 我一寸寸地在棺材上摸索着,最后将整口棺材大致都摸索了一遍,确认这口棺材一共有三个透气孔,大约都有小指头大小,正上方的棺盖上有一个,两个侧面靠近棺盖一指的地方各有一个。 发现了这点之后,我有了一个猜测,那就是现在绝对不可能是白天,因为从我醒来开始,棺材里面就没有出现过光亮,而且是没有任何的光亮。既然在棺盖上就又透气孔,那么如果是白天的话,无论如何都会有光线透进来的,所以我猜测现在已经是夜晚,而且还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更重要的是,抬着棺材的队伍也没有点灯,他们是在摸黑走。 我的脑海里已经将这样一幅画面想象了出来:一行人在黑夜中抬着一口棺材行路,而且不打灯不说话,这又是什么目的? 在我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棺材好几次似乎都碰到了什么东西,而且发出很大的响声,我在里面摇晃的感觉很强烈,我觉得我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于是再次敲击棺材朝外面喊道:“是谁在外面?” 寂静的棺材里也好,还是外面也好,都没有任何的回应,但是棺材还是继续被拖着在移动。我不知道这种感觉持续了多长的时间,反正我觉得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最后棺材又彻底不动了。 这样下去始终不是办法,于是我再一次剧烈地用脚去踹棺底,棺盖一是不好使力,二是一旦被八颗棺钉钉死了力气再大也没用。而据我摸索的推测来看,这口棺材并不是一体的,也就是说,棺壁和棺底是由木板契合在一起的,而且棺底就在脚边,这样蹬起来也好使力。 剧烈用力之后,棺材里面的氧气再次不够用起来,我拿捏好时间,踹一阵歇息一阵,这样反反复复也不知踹了多长时间,最后终于感到棺底有松动的痕迹了,我见到了希望,后面再往复了几次,终于一脚将棺底给踹开了。 棺底被踹开,空气顿时涌进来,里面的沉闷顿时一扫而空,我整个人从棺材里面滑出去,身子接触到外面的地面的时候,却沾湿了一身。 外面依旧是黑暗一片,而且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那样漆黑,我抬头看了看天空,看不见任何东西,我于是当即确定,我并不是在露天之下,而是在室内。 我触摸到地面,这并不是土路,触感冰凉异常,更像是石面,而且在石面上有半指深的水,并且还在缓缓流动。 我这才知道为什么刚刚会有棺材被拖动的感觉,原来是因为水流的关系,我被流动的水冲到了这里。 可是马上我的疑问就出来了,这里是哪里?为什么这里刚刚会有水,现在为什么又消失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被困(续) 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盲人一样在里面摸索着走路,甚至我都不知道周围倒底有什么。 我一步一步小心地在周围试探着行走,既然看不见,就只能用自己的触觉来感知周围的地形,当我大致确认了一些之后,得出的结论竟然是——这里是一条墓道! 即便不是墓道,也是隧道之类的地方,但是从我下地的经验来说,这里八九不离十应该就是墓道无疑。 可是这里是哪里的墓?会有墓道就说明这里可绝不是普通墓那么简单。 而且墓道里还有水流经过,更可以看出这是一个足够庞大的墓,因为只有足够大才会有排水系统的存在,虽然目前我还不敢确定这里是不是排水道。 既然是墓道,那么两头自然是摸不到头的,于是我重新确认了棺材的所在方位,现在我对这里是什么墓不感兴趣,我最想做的事情是先出去,我现在脑海里一团乱,不宜在里面久留。 我回想着自己被冲进来的位置,然后确认了棺底对着的方向,如果我没有记错,棺底所对着的方向应该是深入到墓里去的,而棺头对着的这一个方向则是我被水流冲进来的地方。 定好了方向,于是我往棺头这一个方向走,可是走了几步觉得不对劲,我走的方向怎么是和脚底的水流同一个方向? 按理来说棺材既然是顺着水流冲进来的,那么出去的路应该是逆着水流的方向才对,难道说是因为棺材在流淌的过程中调转了方向而我没有察觉到? 我犹豫了下,于是又折回去,顺着水流走了两三步,始终觉得不对劲,于是我又回到了棺材旁边,觉得一下子像是失去了方向一样。 我觉得这里面一定有蹊跷,于是我干脆坐到棺材上慢慢想,可是哪想坐下去的时候竟然坐到了一样东西。 棺材上有东西?! 我闪电般地弹起来,然后用手一摸,顿时头皮一阵发麻,我摸到的竟然是一只手!我顺着这只手摸下去,一具尸体的轮廓逐渐成型,而且不在别处,就在棺材盖上趴着。 这么大一具尸体趴在棺材上我竟然丝毫没有察觉,我为自己的疏忽大意顿时吓了一跳。 虽然我猜测它是一具尸体,但还是将手凑到了他的鼻子下去探他的鼻息,事实证明他的确是一具尸体,因为鼻息全无,而且肌肤出手冰冷得就像是冰块一样。 我于是迅速离它远一些,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不消一刻他就会起尸,不为别的,只因为我身上的死神香。 这死神香是一把双刃剑,它既能让我免于蛇蚁毒虫的攻击,却又能让尸体起尸从而对自己造成威胁,虽然到了现在对于起尸我已经有一套对付的办法了,可是见到起尸始终是不愿意的,而且面对这样的情景稍有不慎就会搭上性命。 更何况现在还是我丝毫没有武器的情况下。 我胡思乱想地想了一大堆,虽然并没有惊慌,但是心里始终没个底。于是这时候我咬咬牙终于做了个决定,趁它还没起尸之前我得赶紧离开。 说走就走,我逆着水流的方向走进去,虽然是摸黑,但是墓道并没有障碍,我走的也不算很慢,只是要防止它突然出现台阶什么的,所以还是要小心一些。 只是走了大概十来米远,我听到身后有汲水声,似乎有人正在跟着我过来,而且从声音的远近程度上判断,离我最多就两三米的距离。 我迅速转过头去看,尽管什么也看不见,但这是本能反应,所以等我反过来这样做基本上属于百搭的时候,那个声音已经消失了。 我在原地站了很久,身后依旧没有任何声音,刚刚的声音我听得真真切切,不可能是幻觉,于是我的眼睛始终盯着那里,一声不发。 这样大概过去了一刻钟的功夫,我终于有些耐不住,保持着这个姿势往前走了一两步,同时耳朵保持着高度的警惕,看有没有声音发出来。 这回声音又没了,我走了一段距离都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我于是依旧这样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走了大约两米来远,身后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再次停住,这声音依旧在继续,直到又到了离我只有两三米的距离之后再次停下,听这个声音应该是人或者尸体发出来的,可是为什么它总保持着和我两三米的距离? 我于是试着又走出去两三米远,果真这东西又跟着来了,可依旧是在两三米开外停住,久而久之,我竟然习惯了它这样的动作,于是提防着它会对我不利之外,脚步便不再停,这样一路走来倒也相安无事。 只是走了一久之后我就开始心上犯疑,我怎么有一种越走越深的感觉,好似这根本就不是原路返回的方向。 意识到这点之后我立刻停下来,可就在这时候我听到一声闷响从我过来的方向传过来,我看向那边侧耳细听,可是等我意识到这是什么声音的时候已经晚了,因为紧接着就像是洪水般的湍急水流就已经朝着我走的这个方向冲了过来,我被卷进水里,跟着水流猛烈地往墓道深处卷进去。 我在水中起起伏伏,根本呼吸不过来,每次张口呼吸都呛水,弄得我七晕八素,只觉得自己在水里漫无目的地飘荡,仅存着一丝意识,身体已经丝毫没了感觉。 这种感觉介于昏迷和未昏迷之间,我不知道最后自己被冲到了社呢么地方,但是却能感知到身边的寂静,也能听到水流的声音,可是唯独身体在哪里却丝毫没有感觉。 随着时间的消逝,慢慢地我才感到水流一阵阵地打在我身上,我的脸靠在一个非常冰冷的东西上,我估计应该是一块石板,我试着动了动手,发现自己的双手都泡在水里,已经麻木了。 我缓缓地移动身体,让自己从水里爬出来,我摸到了台阶,刚刚我的脸就是靠在台阶上,而水下还有很多层,这里应该是一个水池或者墓里储水的地方。 我勉强将自己从水里抽身出来,整个人乏力的厉害,因为呛了水,现在清醒过来就是剧烈的咳嗽和吐水,直到水被咳出来之后整个人才觉得轻松了不少,我继续往台阶上爬,可是再往上三四层竟然已经没有了,而我摸到的是坚硬的石壁。 我的心顿时悬了起来,这里该不会是一条死路吧? 我坐在石阶上养着精神,虽然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但是现在我没有丝毫力气,只能先等身子有力气了才能再作打算。而在这期间,我经历了巨大的水流注入的情景,这让我原本就悬着的心更加悬了起来,因为从水流注入的声音来判断,我所处的这个水池最起码离着上面的墓道有一二十米,否则是发不出这么大的响声的,而且水流注入的时候这里就像是下起了一场暴雨一样,就连我处在台阶尽头都不能避免。 水流的注入之后,我并没有感觉到这个水池的水面有所增长,它依旧还是停留在原有的地方,似乎注入的这些水立刻就往下沉下去了。 这样说来的话,这个水池应该是一个活水源,也就是说底下是和某处流通的,而注入的这些水就是通过底下的某处流出去了。 等我感觉自己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这才试着去探寻这里的地形,我在水里游了一遍,靠触觉将这里的地形存储在了脑海里。 这里是一个大概有只有四十来平米的水池,水池里一共有四个我刚刚栖身的这样的台阶,将整个水池四等分,四个台阶都延伸到水里很深的地方,我顺着一个台阶潜下去摸索了一遍,发现这些台阶越往下越往水池的中心靠,也就是说整个水池往下是收窄的,如果要打个比方来说的话应该说就像是一个漏斗一样。 可是我潜了很深也没有摸到台阶的尽头,直到我觉得自己已经憋不住气了这才重新浮上来,为了确保自己的猜测,我将四个台阶都往下摸索了一遍,果真都是一样的设计,所以我又得出了另一个猜测,在池底这四个台阶应该是连接在一起的! 还有一点基本也可以确定下来了,这里没有任何出路,唯一的路只有一条,就是上面的墓道,可是我试着摸了摸,四面的石壁都光滑异常,没有丝毫的攀附点,想这样空手爬上去简直就是痴人说梦,痴心妄想,唯一能上去的可能只有一个,那就是水池里的水再往上张十到二十米,而我自认为这基本上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因为后来我又经历了几次注水,水池里的水始终维持在一个水位上,不涨分毫,也不下降分毫,始终保持着平衡,所以我觉得想要出去,还得从水池底部做文章。 可是水底的问题是,我根本就潜不到水底,所以基本上说,我已经陷入了一条绝路之中。 第一百三十六章巧遇 在我沉思着该如何出去的时候,我猛地看到一抹亮光在高空中一闪而过,据我的估计,这是手电的光。 有手电的光,那就是说有人。 我于是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地站起来,然后朝着头顶狂呼:“有人吗,有人吗?” 这里悠悠远远地回荡着我的回声,而我也仅仅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而已,却没有得到其他人的回应,但是我确信这里一定有人,于是再次朝着上面呼喊,终于,过了几分钟之后,我看到手电的光已经陆陆续续地朝这边移动过来,而且不是一束,是好多束。 最后终于有光从上面照了下来,同时我听见一个声音响起来:“何远,是不是你?” 这个声音熟悉无比,竟然是十三的声音,我于是朝上面挥挥手,喊道:“十三,是我!” 接着手电筒的光打在了我身上,我被刺得有些睁不开眼睛,然后十三移开手电说道:“何远,果然是你,你怎么一个人跑这里来了?” 我说:“这话说来就长了,你怎么来这了,这里是一条死路,我被困在下面了。” 十三说:“你呆着别动,我们这就下来。” 我阻止说:“你们别下来,这下面没有可以攀附的地方,除非有绳子,否则是爬不上去的。” 十三说:“我们特地错开水流的时间才赶到这里,不一会儿水流冲来,即便不想下来也得像你一样被卷下来了。” 接着我看见十三回头朝后面招了招手,然后吼了一句:“找到了,在这里。” 而我则很不解,问道:“这下面根本就是一条死路,你们下来干什么?” 我看见十三表情微微有些变化,然后他问我:“何远,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摇摇头说:“这还真不知道。” 于是十三又接着问我:“那你估计你会在什么地方?” 我说:“看这里的样子应该是一座墓无疑,可是我却想不出洛阳郊外哪里会有这样的大墓存在。” 十三语气有些变化,带着一些惊讶问我:“你是说你觉得你在洛阳郊外?” 我点点头,觉得十三的语气有些怪异,于是意识到一些不对劲,然后我问他:“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劲吗?” 十三说:“很大的不对劲,何远,我问你,今天是几号了?” 我说:“还真凑巧,和你名字一样,今天是十三号!” 这回我听见十三问我:“何远,你脑袋确定没摔出问题来吧?” 正在我打算回答他的时候,只见又是数道手电筒飞光亮照了过来,让原本漆黑一片的这里顿时变成明亮一片。 这些人背着很大的登山包,很显然是有备而来的,我看看十三这反常的表情,心里已经起了咯噔,这时候终于意识到自己出现在这里是一件有多么不对劲的事了。 这些人来到这里之后十三就安排他们打开包裹开始往下面放绳子,而且我看到他们齐齐地拿出了潜水衣竟然在穿上。 穿好潜水衣之后他们这才从上面陆陆续续地下来,可能是十三和他们打过招呼,这些下来的伙计都喊我远儿哥。 十三也穿着潜水衣从上面下来,他早已经为我准备了一套,估计是留守的伙计的,而且还有一些基本的防身工具,他将这些都给我,让我放好将潜水衣穿上。 可我依旧不解,我问十三:“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 十三说:“看你这样懵懂的样子我就知道你一定是被劫持到这里来的,身上连防身的东西都没有,全身湿透,你被困在这里多久了?” 说着他从包里拿出一些压缩饼干和水递给我,这么长时间的剧烈消耗我的确有些饿,然后接过来混着水一点点吃了,这才问十三:“这里究竟是哪里?” 十三说:“何远,你真的不知道你现在是在开封吗?” 我听了一口水就喷了出来,惊讶地问道:“这里是开封?” 十三点点头说:“而且还是城摞城的唯一入口处,何远,我还要告诉你的是,现在不是十三号,今天已经是二十七号了,你说的日子是十四天之前。” 我只觉得没有喷干净的水再一次彻彻底底地喷了出来,当然什么也没喷出来,顶多就是一些口水,十三见我这个样子,用他一贯吊儿郎当的语气说:“你别把口水吐得到处都是,我们可不想喝你的口水。” 我说:“十三,这也太玄了点吧,我记得我明明是在洛阳郊外的,晕过去再醒来就被放在了棺材里,一直被水流冲到这里困着,我以为我现在是在洛阳郊外的某处,可是现在竟然已经是十四天之后了?” 十三说:“除非你记错了日子,否则我估计就是这样了,那口棺材我也见了,你还真够大力气的,棺尾都被你给踢开了,你被困在里面很长时间了吧?” 我点点头说:“如果按照你的说法,最起码都是十四天。” 可是这话才刚出口我就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一个人十四天不进食不喝水,那分明就是个死人啊。 十三却说:“这就只有鬼知道了。” 而且就连刚刚若不是十三给我递吃的,我都反应不过来我已经饿了,这实在太反常了,而且是极其反常。 十三边说边指挥着这些伙计在潜水,他说:“你赶紧吃,以便和我们一起下去。” 虽然我知道现在我已经在城摞城下面,但是具体在哪里我还不清楚,我问十三:“我们现在是在什么方位?” 十三说:“城摞城的唯一入口,从这里下去能到魏大梁城。” 我听了有种想要咆哮的冲动,我竟然已经到了开封城摞城,而我还一直天真地以为自己在洛阳,这样前后强烈的反差让我有一种想撞墙的冲动。 我将剩下的饼干往口袋里一塞说:“不吃了。” 然后我脱下外衣蒋潜水服穿上,直到一切就绪,十三说我对这里不熟悉,让我跟着他,我于是朝他做一个OK的手势,他就跳进了水里。 我们一直往水底潜进去,防水灯照出了一条光路来,我看了延伸到水中的这四道台阶,越到下面越窄,我生怕这也是一条死路那可要怎么办? 可是我这完全是白担心,因为它倾斜的幅度非常小,所以潜了很深都没有出现我所想象的情景,而且这时候我才意识到,没有潜水衣光靠憋气的话是根本潜不到底的,因为我们潜了这么久都丝毫没有到底的意思,我看这台阶收拢的趋势,估计现在才潜了一半,而我之前憋气潜下来的距离估计是目前下来的十分之一都不到,足可以看出这是多么深的一个水潭。 这下面出了石壁和台阶再无其他,直到下面的台阶已经收拢到只有一个人刚好能通过的时候,十三朝我比了一个手势,大意是我们先等一等,让开路的伙计先进去。 这几个伙计一个个像条泥鳅一样钻进去,然后十三让我先,他跟在后面。 于是我游进去,我原本以为里面只会更窄,可是却想不到这里面竟然一下子变得宽敞了起来,我们就像是从一个石洞里钻出来的一样。 我看见那几个伙计都游在附近,似乎在等我和十三,他们见我和十三出来了,于是指指这个水底,十三点点头也指指水底,于是他们就朝水底继续潜下去。 这里应该是另一个水潭才对,周围也是很光滑的石壁,我们潜到底部的时候,我却发现这个水潭的底部有些不一样,当防水灯的光照上去的时候竟然出现了反光。 依照我的初步判断,这是一面镜子。 也就是说这个潭底是一面镜子,这几个伙计调整了防水灯的方向,然后落在镜面上,我看见镜子里面倒映出他们的镜像,但是这镜像在水里却来回地摇晃着,让他们的镜像就好像水鬼一样。 我望向十三,十三朝他们再次比了一个很奇怪的手势,我看见他们纷纷将背在胸前的背包取下来,然后齐齐从里面拿出砖头大小的透明东西来,我不确定这是玻璃还是水晶,因为在水里它就是完全透明的,甚至都有些看不见。 然后这四个伙计就在镜面上四下散开,他们拿着透明的砖块不知道在镜面上寻找着什么,然后我看见他们最后将透明砖块放在了镜面上,我不解地看着他们做着这些,我想问十三,可是在水底不能说话,用手势根本说不清,于是我指着镜面上的透明砖块,朝十三比手势。 十三的回答让我有些看不懂,他指着镜面之下,我看向脚下站着的镜面,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是十三却就指着脚下的镜面示意我看,起初我的确什么也没看出来,可是慢慢地,我终于看出了什么端倪,我们脚下站着的镜面好像在一点点融化。 十三示意我浮起来,我和他们往上浮起了一些,静静地等着这一层镜面融化掉,大约过了几分钟的时间,镜面上就开了一大个口子,我们从这个口子鱼贯而入。 第一百三十七章女尸 镜面下面依旧是一个水潭,可是我们进来之后却往下潜了一些就看见了往上而去的通道,我看了看身后的这块镜面,我们进来之后融化开的口子又重新缓缓合上,我觉得这当真神奇至极,不知道这镜面是由什么材料制成的,竟然能够自己修复。 我们往上浮了一小会儿,就进入了一条水道,水道并不宽敞,我们只能一个跟着一个地钻进去,看上去就像是地下的地道一样。 这样游了一阵,我感觉我们是在平行移动,并没有再往上也没有再往下。 我们很快就从这条通道穿了出去,出来之后这里稍微宽敞了一些,这里则更像是一个岩洞,我看见头顶有很多的石笋林立,我们钻进去,只是游进去不远,我看到前面黑洞洞的有一个影子。 起初的时候我以为这是石笋的阴影,可是等离得近了才发现不是,而是有什么东西抱在石笋上。 在前面开路的伙计已经停了下来,他们朝十三比划着,我定睛朝那里看过去,基本上确定是一个人抱在石笋上,与其说是抱在上面不如说是被绑在上面。 十三似乎很意外,他朝这些伙计比划了一阵,大意是说我们继续过去,但是要小心一些。 于是我们尽量绕开了这个石笋过去,在经过它的时候我特地看了看绑在上面的人,这是一个一丝不挂的女人,身体被锁链绑在石笋上,头发就想水藻一样顺着身体垂下来,一直到腿部。她虽然整个人都泡在水里可是却丝毫没有腐烂的迹象,只是我看着她被绑在石笋上的姿势有些奇特,好似她身上的锁链并没有绑在石笋上一样。 我发现了这一点之后拉拉十三,示意他看,可是十三对这东西唯恐避之不及,他朝我做一个危险的时候,然后就示意我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越往里,我发现里面越是这样的尸体,每一具几乎是都是一模一样的神态,都绑在一根石笋上,可是近看的时候却根本就不是这样,因为我终于看见,在这女人的身体之外有一块透明的东西将她包裹在里面,就好像透明棺材一样。 而且我还在棺材里面看见了鱼,我原本以为在这样的水底应该是不会有鱼的,可是我的确看到这鱼在透明棺材里游动,我在心里犯嘀咕,这鱼是怎么钻进去的? 我想起在雪山活尸国,十三也是被困在这样的东西当中,当时疯子说只有蒋的玉印可已经将十三救出来,这里这些困着女尸的东西很显然也是同一种材质,那是不是说也只有蒋的玉印才可以打开? 但是这里很显然并不是蒋的领地,这些透明棺材和女尸与蒋又有什么关系? 而且我还留意到一点,这些女尸看上去很正常,可是接近看的时候,就会发现它们的身上有许多血红的纹路,就像一张网一样盘踞在它们的身上一样。 于是我渐渐地也感觉到这些尸体的诡异起来,再往前,我却突然看到有一个石笋上的透明棺材空了,十三很快也发现了这一点,他示意我赶紧往前游,似乎有某种危险正在接近一样。 我们急忙加快四度前进,可是没游出去多远,突然水中猛地窜出来一条黑影,一个伙计毫无防备,甚至是丝毫没有还手之力地就被它带着往水底沉了下去,我只看见这东西有手,但是身子却像蛇,也有些像鱼,但是究竟像什么,我却没有看清。 十三却并没有因为这个伙计被袭击而前去救援,他和其他伙计都从背包里掏出了武器,我见了是黑驴蹄子,却不知道在这水里管不管用。 十三递给我一个,我们快速地离开这个地方,而被突然带走的那一个伙计我甚至都没有再看到他的踪影,估计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这里似乎是有一个特定的安放这些女尸的地方,我们穿过去之后这些透明棺材就渐渐少了起来,而且这个岩洞似乎也到了头,我们也已经从水底探出了头来,从水底冒出来之后,十三立刻摘掉氧气罩大喊道:“赶快上岸!” 可是他话音未落,只见已经冒出头来的另一个伙计大吼一声接着就被拖进了水里,水面上只激起了一阵水花,然后就没有了他的踪迹。 我见十三毫不顾这伙计的安危,而是让我们赶紧上岸,不知道怎么的,我心中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也许十三他们在下来之前就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那就是无论谁遇难都不要去救,因为很多时候因为救人反而会赔上整支队伍,我能理解十三的所作所为,因为我曾经和晓峰在墓里的时候也有过这样的协议,无论谁遇难都不要去救,而是尽最大努力逃命。 往往这样的协议只会在最危险的时候才达成,那么足可以看出这些被封在透明棺材里的女尸是有多么让人畏惧。 我边想着边往岸边上来,可是就在我打算上岸的时候,却感到有一个巨大的力量突然抓住了我,然后使尽全力地将我往下拉,我没有防备,整个人立刻再次沉入水中,因为氧气罩已经被我摘掉了,我来不及憋气呛了几口水,我调整不过呼吸,只觉得胸口一阵阵发闷,而这个力道则十分巨大,我根本挣不脱,我感到它用力地拉着我的脚踝,往下沉的速度非常快。 我将黑驴蹄子扔给它,可是却不起作用,于是我又在身上摸索着,然后摸到了腰间刚刚十三才给我的伞兵刀,想不到这么块就爬上了用场,我于是顺着下沉的力道往下钻,为的是能够靠近这个拉着我的东西,然后借着这个力道,我用力地朝它刺过去,然后,我感到伞兵刀扎进了它的身体里。 接着这我听到了一声尖锐的惨叫,即便是在水里也很响亮,然后我就感到它拉着我的力道松了一些,趁着这功夫,我迅速用脚将它踹开,然后往水面上浮。 可是我浮上来没到一米,这东西就迅速尾随而来,我立刻调转方向,它扑了一个空,可是它呐灵活的身子立刻调转方向再次朝我扑过来,我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它已经到了我身前,而这次它丝毫不留情地扑到我身上,张口就来咬我脖子上的大动脉,我赶紧将头偏开,它一口咬在我的琵琶骨上方,顿时疼得我想要立刻就昏过去,而且她刚好咬在了我的右肩上,我右手顿时一松,伞兵刀已经落到了水里。 我心中暗叫一声不好,于是只能忍住痛用双手去掰它的头,可是还不等我双手靠近,它竟然一下子松开了我,然后游出去老远,而且在水中剧烈地上蹿下跳,不知道在干什么。 我趁着这个功夫赶紧往上浮,而这时候我看到有人已经潜了下来,竟然是十三,十三拉住我,然后拉着我往上浮,直到我们都上了岸,这东西也没有再追过来。 我用手捂住肩头,一上岸簌簌流出来的血就染湿了整个肩头,右肩头痛得已经几乎失去了知觉,而十三则招呼伙计赶紧拿出药物给我止血。 他们背在背包里的东西都用防水的瓶子和纸包住了,打开以后丝毫没有湿,十三将我肩头的衣服拉开,然后唏嘘道:“怪不得流这么多血,这和僵尸咬的伤口又有什么区别!” 然后十三替我清洗了伤口,又将止血的药倒上,再用纱布包好了。 做好这一切之后,我们都只看见水潭里一阵阵地在冒泡,而且那具女尸一直在水中窜上蹿下,不知道在干什么,这样持续了几分钟之后,它就飘在了水面上再不动了。 这样过了很久都没有反应,十三才说道:“看来是已经死了。” 难道是因为我那一匕首扎到了它的致命之处,可是十三却摇摇头说:“是你的血。” 我听了终于恍然大悟过来,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它会主动松开我而没有继续攻击,它本想吸食我的血,却不想反而被我的血毒死了,看来我的血实在是太毒了,连这样的女尸都受不住,更何况那些蛪虫了。 为了避免其它的女尸也醒过来,十三替我包扎好伤口之后我们就迅速离开了这里,这里进去之后有一条通道,十三说这就是通往魏大梁城去的通道。 我稍稍显得有些意外,虽然路途之中也发生了意外,但是竟然这就到了魏大梁城,我本以为我们还要费上很大的一段功夫。 可是十三却说这只是魏大梁城,要去长生墓那还早着呢。 刚刚因为时间紧急我也没来得及问十三,他怎么会想起来这里的,而且他明明已经被蒋给抓走了,他又是到那里盘的这些人手? 十三倒也没有隐瞒我半点,他说他的确是被蒋抓了去,但是蒋也并没有为难他,而且我被选为蒋的替身的事蒋也一字不漏地告诉了十三,来魏大梁城长生墓正是他与十三的协议,蒋说只要十三能到长生墓替他找到玉片,他就可以放过我。 提到玉片我全身猛地一抖,然后严肃地对十三说道:“不行,玉片不能交给他!” 第一百三十八章劝说 十三却却看着我微微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何远,我别无选择。” 我说:“蒋倒底用什么条件来要挟你,如果单单是因为让他放过我的话,十三,你不用这样做!” 十三难得地苦笑起来,然后说道:“何远,蒋没有要挟我,是我自己要挟自己,自己不放过自己而已,我能看着任何人死,可是你不可以,你是第一个待我好的人,我即便牺牲了性命也要保护你周全,更何况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变成蒋的傀儡。” 我说:“十三,我不要你为我牺牲性命,我只希望你们都好好的,而且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至于玉片,我真的不希望蒋得到,你这样的行为是饮鸩止渴,他拿到玉片达到自己的目的之后,我们最终还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他会变得更加难以对付。” 十三听了说道:“可是目前我没有任何办法救你。” 我安慰他说:“不打紧,暂时他还不敢拿我怎么样,况且我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被他变成傀儡的。” 十三望了望我却没有半点怀疑,然后他说:“我相信你。” 十三解了心结,一路上我可以看出来他的神态更从容了一些,我们穿过这条通道之后,前面终于开始出现一些房屋状的东西,我知道我们离魏大梁城已经不远了。 再往前的空间就豁然开朗起来,除了黑暗之外,这里俨然就是一座地下城,我原本以为魏大梁城会是一个掩埋在泥土之中无法涉足的地方,可是看到下面就如同山洞一样的空间,我终于知道,魏大梁城被掩埋在地下只怕并不单单只是传说的那么简单。 黄河决堤的确是魏大梁城被埋在地下的主要因素,只是这里面很可能还有别的原因,或许,是故意而为之。 看到这情景之后,十三也忍不住感叹:“黄河决堤却铸就了这鬼斧神工,而现在黄河改道,又有谁还记得曾经这里就是黄河沿岸。” 我听着十三似乎是话里有话,于是将目光转到了他身上,问道:“十三,你想说什么?” 对于黄河来说,我听过很多关于黄河之中的诡异传闻,但是对于这些传闻我却从来没有深究过,也没有去探查过它的真实性。 十三然后说道:“刚刚我们遇见的女蛇就是起源于黄河之中的一种祭祀风俗。” 我问:“女蛇?看它的样子的确和蛇有些像,但是我看见透明棺材里的女尸明明和正常尸体一样。” 十三说:“你看着一样,那是因为它们本来就是女人的尸体,这些女人的尸体都是古时候拿来祭河的少女,你如果看见绑在它们上的青铜链子就会发现,上面全是一些符咒,就是用来压制这些女人的怨气用的。” 我说:“因为并没有谁愿意心甘情愿地成为祭品,所以才要用这种法子来压制住怨气,以免它们变成厉鬼?” 十三点头说:“是的,用来祭河的女人必须是十六的处子,不但如此,还必须长得美丽异常,所以你会发现这一路上我们看见的这些女尸都很漂亮,即便是死了之后都是如此,就是因为这个风俗的缘故。” 我不禁感叹:“可是再美丽,到了黄河里之后也变成了邪恶到不能再邪恶的东西。” 十三说:“你应该听过黄河里水鬼的传言,其实说的就是它们,我们看见的这些只不过是早先黄河决堤时候被冲到这里来的,还没有变成女蛇的尸体罢了。” 说到这里我问道:“那透明棺材又是怎么一回事?” 十三说:“那是它们的栖身之所,也是囚禁她们的地方,只要不脱离这口棺材它们就无法变成女蛇。实际上说白了,这种法子和把人给活埋了并没有两样,只是祭河的人是将这些女人放进这种秘制的棺材里面然后投入河中罢了,里面的女人一般都会被活活闷死,但是因为全身都被锁链绑住了,所以彩绘看不出挣扎的痕迹,看上去姿势神态也就很自然,不会是挣扎之后的惨状。” 我说:“难怪它们会变成这么怪异的东西,看来不是没有原因的。” 十三说:“这就说不准了,究竟是它们自己变成了这东西,还是因为被投进了黄河的缘故,因为没人知道黄河底下有什么,你应该听说过黄河里的一些诡异传闻,比我们见过的离奇不止千百倍,所以这些尸体会变成女蛇,我想多半还是因为这缘故。” 我想了想也有这种可能,然后十三接着说:“你既然不知道女蛇,那么自然也不会知道魏大梁城为什么会被掩埋在黄河之下的原因了吧?” 我摇摇头,十三解释说:“因为它建在了黄河的河眼上,你应该知道,河眼被遮住了,不决堤那才是怪事,就好像沙子飞进了眼睛里,你无论如何都要把它给揉出来,魏大梁城就是这样。据说魏大梁城下的长生墓就是与这个河眼融为一体的。” 我惊道:“建在河眼上?那岂不是说这里随时都会重新变成一片汪洋?” 十三摇摇头说:“这个河眼自从黄河改道之后就已经无法生水了,但是它却不是一个死眼,具体的究竟我也说不上来,大概就和我们说的活火山和死火山差不多吧,而且河眼通常都是风水宝地,这也是为什么长生墓会建在魏大梁城下面,下面风水的充足可是你绝对无法想象的。” 我现在听了十三的描述才知道,魏大梁城里竟然还有这样一段隐秘。而且至此我也开始意识到事情可能并不像我一开始想象的这么简单了。 我们边走边说,十三说话的声音很小,因为我们毕竟是在地下,这里地形诡异,说白了就是死人城,说话自然要悠着些,否则因此招来了什么东西就不好了。 越往里走,里面开始变得越宽阔,可是看上去仍然和一个山洞差不多,只是前面开始出现一些两丈来高的石堆来,乍一眼看到的时候还以为是坟冢。 走近了我仔细看清了,又觉得有些像金字塔,但是我更加觉得它像坟冢,它的四面都是用石头砌起来的,没有任何开口,一座座地矗立在这个地方,用手电照出去一片密密麻麻,让人觉得就好像站在坟堆里一样。 我看了看周围,只有这一条进去的路,也就是说我们必须穿过这些坟堆一样的东西才能继续往前。 这些小型的金字塔排列的很散乱,并没有什么规律,但是却很紧凑,两座之间只有一个人可以通过的一条道,十三叮嘱另外两个伙计说:“大家一个跟着一个,别走散了。” 说完我们陆陆续续地走进去,只是走进去的时候,我感觉空气一下子变冷了起来,好像这里面的温度要比外面低很多,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全身都翻起了鸡皮疙瘩。 而且走在里面的感觉也很怪异,我们每走一步好像都能听到有其他的声音,特别像有人在跟着我们走一样,可是无论是我们身后还是周围都没有半个人的踪影,在这样的环境当中多想是很可能的,但是我却很希望这只是我的多想。 我们往里面曲曲折折地走了一段,我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回头去看身后,可是这一回头惊了一跳,我身后的那个伙计竟然不见了! 我们本来有六个人下来,在水池里被女蛇拖走了两个,到了这里就剩下了我们四个,因为我身上有伤,十三特地让我在中间,前面有一个伙计开路,他其后,然后是我,我后面是另一个伙计。 可是现在当我回头去看的时候,却已经没有了半个人的踪迹,而他什么时候不见的,我却一点没察觉到。 十三听到我的惊呼声,他们两个人也立刻停了下来,然后我看到十三的脸色也跟着变了。 我说的这个原因连我自己都不愿去相信,我说:“会不会是他跟丢了?” 但是十三很显然也和我想的一样,我看见他摇了摇头,然后说:“他们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伙计,不会跟丢的。” 我说:“那我们得返回去找他。” 十三本想拦我,可是我说:“我们四个人再不能有任何的损失,否则到时候越发势单力孤,只怕更加无法抵抗里面的危险了。” 然后我们就往回折身,回去的路上我们并没有发现这个伙计的踪迹,十三喊他也没有回应,还是最后我在石堆上看到了血迹,用手摸了摸,竟然还是新鲜的,这才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我说:“你们看这里。” 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在悄无声息之中这个伙计遭到了袭击。可是这里根本没有人,又是谁会袭击他? 我的心上顿时蒙上了一层阴影,我说:“我们必须在一起不能够分散,否则说不定下一个就是我们当中的一个。” 我们于是在周围找了找,终于找到了一条血迹,沿着血迹走过去之后,虽然没有看到这个伙计的尸体,但是却看到了血迹消失的地方。 血迹消失在一个石堆下,而这个石堆上开了一个洞,刚好可以容得一个人钻进去。 第一百三十九章石塔 我原本这些小型的金字塔是实心的,可是现在才知道,里面是空的。 十三用手电照了照洞里,里面的确是空的,而且这一个洞一直延伸到地下深处,竟然根本看不到头。 而除此之外,洞里面什么也没有,当然除了撒了一地的血迹。 我说:“这个伙计多半是已经被拖进里面去了。” 但又会是什么东西,竟然能将人一声不吭地拖走,当时我和他最多只有一个身位的距离,他被拖走我竟然丝毫不知,而且他竟然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这未免也太诡异了一些。 正在我们为这个伙计的莫名失踪而奇怪的时候,我听到一个声音从我们的身后传来,他压低了,而且用拖得很长的声音在说:“你们在找我?” 我听到声音的时候顿时回过头去,可是看见的一幕却让我顿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那个伙计就站在我们身后,可是却也已经不是那个伙计了。 只见他全身都是血,这并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他的头已经被割掉了,他身上的血正是从脖子上流出来而濡湿的,而他被割下来的也好、被砍下来也好的头颅被他用手抱着,那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我们,声音就是从上面发出来的。 我们见了这一幕迅速地站起来,纷纷转过身子朝着这个伙计,而且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因为他这样的形态,很显然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他也这样站着,抱在手上的头颅还在滴着血,然后我看见他的脸上突然散开了一抹笑容,一抹古怪至极的笑容。 然后我听到他再次开口说:“你们想死一次吗?” 说完,他的双手突然举起来,然后将手上抱着的这一颗头颅朝我们扔过来,我们当然不敢接,让开了身子任由它掉在地上,只见他的头颅在地上骨溜溜地一滚,就掉进了那个开着口子的石洞里。 然后就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也就是这个伙计将他自己的头颅丢掉的那一刻,只见又是一股血从他的脖子里喷出来,然后他便倒在了地上,彻底地死去了。 我和十三相互对视一眼,另一个伙计上前检查了他的尸体,然后说:“十三爷,的确是死了。” 可是不知怎么的,我们却根本无法松一口气,因为这具尸体没有了头颅还能行走,而且头颅还能说话,这说明了什么? 我想不出答案,我能想到的是最后他脸上的那抹奇怪的笑容,他将自己的头颅扔进石塔的这个洞里面一定另有深意。更重要的是,一般东西扔进洞里去或多或少都会听见东西落地的声音,可是这颗头颅掉进去之后就像是石沉大海了一样,竟然连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这又说明了什么? 一时间这些疑问像一条条绳索一样地将我们困在其中,也就是这个时候,从石塔的石洞里传出来了一丝声音。 起初我以为这是那颗头颅终于落到底发出的声音,可是细细一听却不是,因为这声音是越来越大的,就像是铁锤敲在石板上的声音一样,而且越来越响亮,从最初的几不可闻已经渐渐地清晰响亮了起来。 我们三个人怕有突变,于是纷纷往后退开,这里空间本来就狭窄,只退了一两步身子就已经靠在了另一座石塔上,而且身子靠上去的时候整个人能够感受到身后的石塔在震动。 这时候我情不自禁地喊出一声:“不好!” 似乎是伴随着我的声音,只见一个东西呼啦啦地就从石洞里钻了出来,竟然是一条青花大蟒! 它的身子足足有一人粗细,有数十米长,它一钻出来就将自己的身子绕着石塔缠起来,然后蛇头高高地扬起,就像猎物一样紧紧地注视着我们。 乍一看见这么大一条青花大蟒突然钻出来,我的脊背猛地一阵发冷,我在心里嘀咕,从里面钻出什么不好,非要钻出来这么大一只庞然大物,吓死小爷我了。 这青花大蟒看上去就不像善类,刚刚那伙计的头颅掉进去了估计早已经入了它的腹,我算是明白那伙计最后的那句话了,他这样做就是为了将这条巨蟒给引出来。我推想在这种鬼地方肯定是没什么东西可以吃的,它除了睡觉也只能睡觉,这时候看见我们三个活物送上门来肯定是欣喜异常,现在估计早已经乐晕了,所以才没有急着攻击我们。 我朝十三和另一个伙计打手势,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同时我们一步步非常缓慢地往后面退,但是它好像已经发现了我们的意图,只见它的头突然往下扬下来,我们立刻不敢再动,而它一张口,就将地上的这具无头尸体给吸进了肚子里。 蛇吃东西是不用咀嚼的,而是靠身体来消化。看见它将这具尸体缓缓地吸进了肚子里,我们这才松了一口气,因为大蟒吃了东西之后会用很长的时间来消化,而且更重要的是它会睡觉,这基本上是蛇类的一个习性,所以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基本上已经猜到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些石塔,以及为什么会从地底窜出来一条大蟒了。 但是与此同时,想到这点也让我浑身连着打了几个冷战,不禁为我们的处境而堪忧。因为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现在我们就站在蛇窝上,这些石塔也不是用来干别的,就是用来豢养这些巨蟒的地方。 想到这里我看了看身前身后密密麻麻的石塔,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唾沫,如果石塔里面的巨蟒都像它这样跑出来,就算我们人再多也不够它们吞食的。 十三不是傻子,我能想到的事他当然能想到,而我们三个人在这期间则一动不敢动,因为一旦被这条巨蟒察觉到我们的动静,说不准它就会攻击我们,眼下还不如等他睡着了我们再逃走,这是最保险的法子。 这里豢养着这么多的巨蟒,足可以看出魏大梁城也好,还是长生墓也罢,都是一个极其诡异而神秘的地方,因为在看到这条大蟒出现的时候,我想到了陪陵人蟒。 所谓的陪陵人蟒就是找出两株能改风水格局的榕树,先将镇陵谱埋入地下,榕树植到其上,然后捉来以人俑饲养的巨蟒,这种蟒在陵谱中被描绘成了青龙,极其凶猛残暴。当巨蟒吃够了人俑之后,就会昏睡过去,这时候再动手活剥了蟒皮,和人一起装进棺中,蟒肉人体,加上桐木棺底,与这株老树就会逐渐长为一体,得以长久地维持肉体不腐不烂。 这种墓葬手法只有极其有权有势的人才可以做到,因为单单是豢养巨蟒就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因为这样的巨蟒都是要靠人来养的,否则就达不到最后的效果,除了王公贵族,普通人根本没那个本事。 而这又让我想起一则小时候爷爷给我讲的故事来,那时候只觉得听着有趣,可是现在想起来,不禁为之汗颜。 据说夏朝时候有一个乡绅为人非常残忍霸道,他所住的那个镇子的基本所有收成都要被他剥夺殆尽,那里的村民吃穿不保,个个面黄肌瘦,憔悴异常。 据说有一天这个富人突然改了性子,虽然收成所得依旧被他剥夺殆尽,可是他却又将这些东西施舍给村民,村民一开始也很不解,可是渐渐地也没发现有何异常于是就习惯了,而且不单如此,这个富人还经常送鱼送肉到村民家里,几乎每家每户都受过他的恩惠,而且他竟乐此不疲,一时间他那恶霸的形象渐渐变成了一个活菩萨。 由于生活水平的改善,这个镇子的村民开始渐渐地白胖起来,可是之后这个镇子就开始发生离奇的怪事,就是每天都会有人失踪,起初人们并没有察觉,可是渐渐地失踪的多了,村民就起了疑心,经过一系列的调查,发现失踪的都是白胖发福的,而精瘦憔悴的一直都相安无事,而且事实证明后来也的确是如此。 而这个富人还是依旧每日往这些村民家里送鱼送肉,而且村民又发现乡绅经常去的村民家不出一月就会有人失踪,于是有人就开始怀疑是否是这个乡绅将这些人给掳走了。 于是他们又记起了乡绅的恶霸形象来,一时间人心惶惶,他送去的鱼肉再没人再敢吃,这乡绅见了这情形,于是撕掉了好人的伪装,强行让下人来抓人,而且强行让他们吃鱼吃肉。 他将青年男女统统抓到自己的地方像是豢养家畜一样豢养,只剩下一些老弱幼残留在家里。据后来有一个逃出来的人说,这个乡绅养着水桶粗的一条巨蟒,这条巨蟒每天要吃三四个人,这乡绅将他们养得白白胖胖的就是用来喂巨蟒的。 这个故事就只讲到了这里,那时候我除了害怕还有好奇,于是问爷爷那个乡绅为什么要养这么大的一条巨蟒,爷爷那时候只是说:“这条巨蟒是要和他一起进棺材的。” 我记得我问过结局:“那他后来和它一起进棺材了吗?” 爷爷便没有在说话,他只是说:“小远,这个故事,以后会有人给你讲它的结局。” 也有最后这一句话我听不太懂,那时候我还天真地以为一个人喜欢蛇已经到了这样不可思议的地步,可是到了后来知道了陪陵人蟒的事之后才知道,这个乡绅只是想让自己死后尸身不腐,甚至他可能幻想这样的话就能长生不死。 那么魏王长生墓之所以会称之为长生墓,也应该和这些豢养的巨蟒有关了。 第一百四十章出乎意料 这一条巨蟒在吃了死尸之后果真就开始趴在地上昏睡,我们三个人自然没那个本事能将它给剥皮拆骨,于是趁着这个间隙只想尽快离开这里,以绝后患。 可我们往后走了不到一两步,只听石塔里又是一声巨响,这次的响声比起之前的不知响亮了多少倍,我们面面相觑地看了一眼,心想难道里面还有一条?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我这个念头才刚刚浮上脑海,就只见一双眼睛突然出现在石洞里面,只见一个更为巨大的蛇头出现在里面,从这个架势看上去这条蛇不知比起先前的大了多少倍,自然也就从这个石洞里是钻不出来的。 可是钻不出来不代表它就出不来,我只看见它用身子不断地撞击着石塔,石塔在强烈的撞击之下摇摇欲坠,而且发出巨大的响声,我的乖乖,这条巨蟒跑出来那还得了,估计我们三个都不够他塞牙缝,于是我小声喊一声:“快走!” 趁着它还没有跑出来,我们迅速往后跑,但是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要完全逃离这里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于是我们三个人分别躲在石塔后面,希望不要被它给察觉到。 果真,只是一瞬间的功夫石塔就彻底坍塌,只见一条巨大到不可思议的巨蟒从石塔里一下子钻了出来,之前那一条青花大蟒和它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蚯蚓碰到蛇一样。 这样剧烈的响动让沉睡过去的青花大蟒也顿时清醒过来,它扬起头看见这条巨蟒的时候,竟然有想要立刻逃离这里的冲动。 只是它刚刚吞食了那个伙计的尸体,只见它的腹部高高地隆起,想要爬行似乎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但是它依旧使劲挣扎着,似乎怕极了后来出现的这条巨蟒。 而后来出现的这条巨蟒与这一条青花大蟒完全不同,只见它全身都呈现出一种血红的颜色,就好像刚刚才从血池里面爬出来的一样,它的嘴巴张开足足可以轻易地将一个人毫不费力地吞进去,甚至两个人都可能,我不禁暗暗地捏了一把汗,要不是我们反应及时逃开了,估计现在还不知道要陷入什么样的境地。 再说那条青花大蟒一个劲地想要逃离,可是这条血红巨蟒却一点点看在眼里,只见它弯下身子,而它的大半个身子还隐藏在石塔的地下,如果它的整个身子都探出来,说不准该有几十米长。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我们所有人都不禁为之惊讶,这条血红巨蟒竟然大口一张将青花大蟒的大半个身子一下子就吞了进去。 它竟然吸食自己的同类! 这条青花大蟒剧烈地挣扎着,可是血红巨蟒已经将它的大半个身子都给吞了进去,它的挣扎根本就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子一点点被血红巨蟒给吞进去,最后它似乎是已经没有丝毫办法了,回过头去用嘴想要去咬这血红巨蟒,可是却被血红巨蟒轻轻地就闪了过去。只见血红巨蟒的身子一点点地从石塔里面伸出来,直到最后整条身子都彻底出来,我才倒吸一口凉气,它这身子少说也有四五十米来长,我发誓我这一辈子也没见过这样巨大的蛇,同时也为自己的安危暗暗捏了一把冷汗。 血红巨蟒的身子出现之后,它用尾巴将这条青花大蟒给缠住,青花大蟒一直在挣扎,可是却无济于事,慢慢地终于在地上一动不动了,最后被血红巨蟒给吞噬殆尽。 如此巨大的一条蟒蛇被它只不过短短的功夫就彻底制服了,它的肚子也高高地隆起来,而为了消化,它慢慢地将身子绕在旁边的石塔上,一点点地摩擦着鼓起来的部位,我知道它这样做是在帮助消化。 之后很长的时间它都是在这样做,我们躲在不远处的石塔后面则一动不敢动,生怕被它察觉。 再之后它就在石塔上面不动了,好像已经睡着,我们三个人正想趁着这个功夫慢慢逃走的时候,我却看到基本已经成为废墟的石塔里面冒出来了一个东西。 乍看到的时候我以为是一个人,因为冒出来的是一个人头,可能是因为光线昏暗的关系,一开始我并没有看清,可是等仔细看了之后才发现不是,这头颅绿油油的,普通的人头根本就不可能是这样,这如果我没猜错,分明就是我见过的翡翠人俑的头。 这一下非同小可,为什么在石塔之下会有翡翠人俑? 可是这个头颅只是伸出来不到一秒钟就又再次缩了回去,我一直盯着石塔的废墟在看,可是却再也没有看见它冒出头来。 而这段时间十三和另外的那个伙计已经走出去了一截,大约是十三见我在原地没动,于是又折回身来小声问道:“你在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我这才回过头摇摇头说:“也没什么,大约是看花眼了。” 十三则说:“赶紧走,等它醒了就想走了也走不了了。” 我却在原地没动,而是沉吟一会儿说道:“十三,我想到石塔下面去看看。” 十三惊讶地发出一声响亮的声音,在发出声音的同时他赶紧捂住了嘴巴,他看看那一边的巨蟒,幸好巨蟒并没有反应,他这才松了一口气,用无比惊讶的语气问我:“何远你疯了,好端端地去那底下干什么?” 我说:“这下面似乎并非我们想象的这么简单,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想下去看个究竟。” 十三一脸的无奈看着我,然后说道:“我的远儿爷,你再英雄也不应该是这时候啊,先离开不行吗,非要选这个时候,你难道没看到这条巨蟒是如何吃人的,连青花大蟒都这样简单地被吃了,就更别提我们了,保不准下面还有多少呢,醒醒吧你。” 十三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只是我看见翡翠人俑在里面现身之后却立刻想去看个究竟,我一直想要找到翡翠人俑的踪迹,可是却从没有它们的任何音讯,每次都是找到一点蛛丝马迹可是马上线索就断了,特别是在经过了与翡翠人俑的面对面之后我就更加想要直到它们的秘密究竟在哪里,因为我一直觉得无论你是爷爷的死还是父亲的死都和它有着莫大的关联,我想找到里面的关联究竟在什么地方。 我说:“这样做是有些冒险,但是现在也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趁着巨蟒正在昏睡,我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钻进去。” 十三板着脸说:“我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而且也不会让你去这么做。” 我见十三这样反对,知道他并不是胆小,而是怕我们都出事,于是我说:“不如这样,你在这里等着我,我一个人去,我去去就回。” 十三见我这样倔强也没什么法子,他自然也不会知道我对翡翠人俑一直有这样强的一个心结,因为这些事我从未对任何人说过。 十三说:“既然你执意要去,我也勉强不了你,那你一定要小心。” 我就知道十三是个口硬心软的人,于是说道:“你们在这里等着。” 可是我这句话刚说完,却看见十三突然出手,而且迅速地蒙住了我的嘴,我正打算伸手去掰开他,却感到有一个力道已经钳制住了我的双手,竟然是十三的伙计,他们竟然暗中串通好了。 十三紧紧地捂着我的嘴,似乎是怕因为突然出手而让我发出响声来惊动了沉睡的巨蟒。他这时候说道:“何远,对不住了,我不能看着你这样去冒险。” 然后我感觉那个伙计拿出了绳子将我的手脚都捆了起来,我一直看着十三,十三问我道:“我不会堵住你的嘴,但是你确保不要发出声音,否则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说完他松开捂着我的嘴的手,我立刻小声说道:“十三,你快放开我!” 十三朝那个伙计使了一个颜色,然后他将我抗在身上,就往石塔里面走。 我无可奈何,却又不能责怪十三,他这样做也是为我好,虽然手段恶劣了一些,但是却是一片好心,这时候我才觉得,难道我这个决定真的让他觉得我一去就不会回来? 这样我被扛着走了一段,我终于开口说:“十三你放我下来,你要这样捆着我到什么时候。” 十三说:“等你想清楚冷静下来。” 我只能服软说:“我不去了还不成吗?” 十三眼神一亮说:“真不去啦?” 我说:“你都这样反对了我还如何能去。” 十三于是笑眯眯地说:“这不就对了吗,那是去送命,你嫌活得不够啊要这样去白白送死。” 我觉得十三也是够一根筋的,原先我单以为薛是一根筋,现在看来他和薛也差不到哪去。也就是我这样想着的时候,我却猛地抬眼就在石塔上看见有一个人正在那里看着我们! 我简短地呼喊一声:“谁在那里?” 也就是在同时,我看见它突然窜下了石塔,转眼就不见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纵尸 等十三听见我的声音往石塔上看上去的时候,那里已经没了半个人影。 于是我一下子从地上弹跳起来,我们三个人迅速往这座石塔后面过来,原本我以为这个人跳下石塔之后应该早已经无踪无影了,可是哪想才走过来就看见他还留在石塔后面,只不过这时候的他已经不像我刚刚看到的那样灵活了,因为他挂在石塔上一动不动,分明就是一个死人无异。 他的身体悬挂在石塔上,一根透明的线勒着他的脖子,而线的另一头就缠在石塔上。 为了确定他的确已经是一个死人,十三上前摸了摸他的脖子,探了探他的鼻息,然后说:“他全身冰凉,看样子应该死了有一些时候了,何远,刚刚你确定看到的是一个活人?” 我点头说:“当然确定,我明明看见他一直盯着我们,被我发现了之后立刻就从石塔上跳了下去。” 十三质疑道:“不是摔下去的?” 我很确定地说:“是跳下去的,我还没有糊涂到分不清跳下去和摔下去是什么样子。” 十三说:“那可就奇了,如果说刚刚他还是一个活人的话,怎么可能才这么一会儿身体就完全凉了,按理说现在身体应该还是温的才对,除非……”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转过头来看着我,我已经知道他想说什么了,我说道:“除非他本来就是一具尸体。” 起尸?活尸? 可是如果说他是起尸的话,却在他的身上找不到半点腐烂和干涸,可以说是尸体所特有的痕迹,好似他真的才是刚刚才死去一般。而说他是活尸吧,可是我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因为他给人的样子不大像活尸,而且活尸身上有一股浓烈的腐尸臭,这具尸体什么气味都没有。 所以我基本上确定这既不是起尸,也不是活尸,可是这两种都不是,又如何解释才刚刚死去就全身凉透的情况? 于是我们仔细检查了他的身体,结果在他嘴巴的舌头下面有一块很薄的玉片,玉片有拇指大小,上面用透地纹组成了一个奇怪的图案,看着像古篆字,我不大认得,但是看到透地纹的时候我却想起了一件东西——摸金符。 摸金符上也纹着透地纹,而且摸金符上纹透地纹的目的是用来驱邪用的,而这块薄玉片上也纹着透地纹,那应该也是同样的道理,只是驱邪用的玉片为什么会放在这样一具可以称之为邪物的尸体上? 因为我觉得人既然死了,尸体就是尸体,哪有尸体还会活过来的,所以我一直都觉得尸体再活过来就是邪物,这个观念可以说是根深蒂固,也许和我的职业有关,因为我遇见了太多诡异的尸体,所以起尸也好,活尸也好,包括现在这种叫不上名的能活过来的尸体也好,我都觉得是邪物。 十三把玩着玉片也看了好久,可是依旧什么也看不出来,然后他将玉片先暂时放到一边,我们继续在尸体上检查。 最后我们发现在尸体的双手掌心上各有一个银钉,就像大头钉一样潜在嵌在手掌心上,而且不单单是双手掌心,还有双脚掌心。 看到这个架势,我立刻说道:“快看看他的头顶和心口有没有。” 于是我立刻翻开他的头发,而十三拉开他的衣服,果然,在他的头顶百会穴和心口上都有这样的银钉,我虽然猜到这两处会有银钉,可是却不知道这银钉被叫做什么,我只是觉得这银钉和尸体活过来有关,而既然他的双手手掌心和双脚脚掌心都有银钉,那么心口和头顶的百会穴是必不可少的。 这时候十三拿出匕首,用刀尖试图将银钉给撬出来,等他将银钉撬出来一些之后,就用手来拉,他边拉边说:“这银钉似乎并不短。” 等他拉出来十多厘米的时候我才发现,这银钉不但不短,而且还很细很软,似乎一直顺着手掌插进了手臂里,而且将银钉拔出来的时候,上面沾满了乌黑的血渍,说明银针也应该是顺着血管插进去的,而尸体的血液早已经凝固了,这也就证实,这的确是一具尸体无疑。 后来十三将这颗银钉彻底拔了出来,我试着比了比,刚好有一条手臂这么长,也就是说,这根银钉一直顺着血管到了肩膀处的位置。 为了证实银钉的作用,我们将尸体另一只手掌心的银钉也拔了出来,这只手的银钉依旧和另一只手的银钉是一样的,也就是说两根银钉都到达了差不多肩膀的位置。 如果按照这个逻辑的话,那么在他脚掌心的银钉应该一直到达大腿根部,于是十三依旧照着刚刚的手法将两只脚掌心的银钉拔掉,果真如我们所想,的确是到达了大腿根部盆骨的位置。 银针上面依旧是沾着乌黑的血渍,说明整具身体的血液都已经彻底凝固了。 最后他身上还剩下心口和头顶两根银钉,不知道这两根银钉又会嵌入到什么地方,我猜测这两根应该是最重要的两根,说不定这具尸体可以像人一样移动最主要的就是靠这两根银钉。 接着我们将他心口的这根银钉拔出来,在十三用匕首刀尖撬银钉的时候,这具尸体忽然全身都抖动了起来,而且随着十三的用力,这具尸体的双手竟然在空中兀自挥动着,就好像拼命要抓住什么东西一样。 但我知道这只是他的条件反射,这也说明我的猜测是正确的,这两根银钉决定了尸体能否像活人一样。 尽管尸体已经出现了异样,可是十三的手却并不停,他用匕首刀尖将银钉撬出来一截之后,就学着刚刚的手法来拉银钉,可是这回不知怎么的,才拉出来一截就没有了,而且我们齐齐听到了一声清脆而又显得十分沉闷的断裂声。 十三拿着断掉的银钉有一瞬的失神,然后才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一样说道:“糟糕,给拉断了。” 我对这根银钉究竟插入到尸体的什么地方还有些不解,但是如果我的猜测不错的话应该是到他的心脏之中才对,可是为什么刚刚的都能拉出来,偏偏这里的就断了? 而且在银钉断掉的那一刻,这具尸体突然像是起尸一般地剧烈地弹跳了一下,好像是马上就要活过来一样,因为整个身子被吊着的缘故,他又被拉着撞在石塔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然后整个身子就像触电了一样不断地颤抖着。 我问十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十三想了想说:“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应该就是最出名也最诡异的纵尸了。” “纵尸!”这个名字我听过,说的就是有一类人能够凭借一己之力来驱动尸体,但是纵尸和赶尸又很不同,虽然同样是操纵尸体,但是赶尸需要借助符文和一些工具,而且被操纵的尸体也只是一具行尸走肉,遇到上不去的台阶,地势高的地方尸体自身是没有办法上去的,必须依靠赶尸人的帮助。 而纵尸却不同,纵尸是真正意义上的操纵尸体,古时候甚至有人将纵尸描绘成阴兵,当然阴兵和纵尸并不是一类,但是那时候的人并不知道纵尸这回事,于是就将它误以为是阴兵,这足以看出纵尸的诡异和强大,甚至已经可以与阴兵媲美。 纵尸出现于商周时期,可是究竟起源于什么时候却没人知道,据说被称为僵尸鼻祖的黄帝的女儿旱魃,就是最早的纵尸。所以纵尸究竟起源于何时没人知道,但是纵尸真正频繁出现的时候却是商周时期,特别是商代,那时候巫蛊流行,纵尸更是被称之为奇术,但是这门奇术却甚少有人懂得如何使用,一时间纵尸人变得神秘而不敢招惹,地位非常之高,所以当时的人们都称纵尸人为阎罗王,意思就是他们有着能够号令死人的能力。 现在我们竟然就在这里遇见了一具真正的纵尸,而且还发现了它最为隐蔽的秘密,原来纵尸并不像流传的那样只需要纵尸人的一个口诀一个心意就可以活过来,它也是必须借助一些东西的,就比如这些银钉。 但是这些银钉却很怪异,材质也并不像是纯银,因为纯银白亮而软,非常容易折断,可是这银钉却有这很好的韧劲,并且颜色呈白乌状,虽然一眼看上去的确是银,但是里面一定还添加了其他的成分,绝不可能是纯银。 但是我们毕竟只听说过纵尸这回事,对纵尸却是一知半解可以说是一无所知,所以对于控制尸体的银钉自然也就一无所知,但是我接着想到的奇怪之处是,为什么这里会有一具纵尸,而且为什么会出现在石塔顶上,而且还会以这样的姿态被挂在了石塔上? 而且自从那根银钉断裂之后,它就一直在颤抖着再没有停过,我于是看着十三说:“我们将他头顶的银钉也取下来,看看他会变成什么样。” 第一百四十二章防不胜防 十三当然赞同,他说:“说不准我们以后也可以学着这样的手法来控制尸体。” 我说:“如果真这么容易那纵尸也就不会这么神秘了。” 说着我和那个伙计紧紧按住尸体不让他剧烈抖动,然后十三负责去取银钉,可是十三在尸体的头上翻了好一阵也没动静,我于是狐疑地看过去,却看到十三一脸惊讶地看着我说:“他头上没有银钉。” 我听了一阵惊讶,当即否认道:“这怎么可能,我刚才明明看到有的,就钉在百会穴上。” 十三说:“你自己来看。” 我于是松开尸体,翻开纵尸的头发,果真他的头顶空空如也,而且百会穴的地方完好无缺,连一点被银钉钉过的痕迹都没有,那一颗钉在他头顶的银钉竟然不翼而飞,我自言自语道:“怎么会这样?” 就在这时候,我听见那伙计朝我们说:“十三爷,这尸体在流血。” 他已经松开了尸体站在了一边,我只看见他的双手满是鲜血淋漓,而我再看向这具尸体,只见血就像泉水一样从他的手心和脚心还有心口流出来,而且竟然是鲜血,可是他的身体里哪里来的鲜血,他明明是一具尸体! 我说:“怎么会这样?” 可是没人回答我,十三也是看出了神,我憋了半天,说出一句废话来:“这尸体不对劲!” 十三这时候也是猛然回过神来,可是当他回过神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听到了这个伙计尖利的嚎叫。 我只看见一团火光突然在我眼前闪烁而起,原本还好端端的伙计突然就变成了一个火人,我甚至都没有看见他是如何着火的。 他那凄厉的嚎叫显示着他正遭遇着极大的苦楚,我飞速地看向那具纵尸,只见原本毫无表情的尸体脸上竟然变成了一抹诡异的微笑。 难道是因为这具尸体的缘故?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那个伙计会着火?我也碰了纵尸,为什么我就没事? 是血! 我看着地上如同火焰一样鲜红的血,只有那个伙计碰到了这些血,而且只是不一刻的功夫他就烧起来了。 这个伙计在石塔间胡乱地冲撞着,可是这里空间狭小,他连续好几次都撞在石塔上,最后终于再一次剧烈的猛撞自后身子从中间彻底断开,然后变成两团火焰倒在地上。 顿时一股焦臭扑鼻而来,这变故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明明刚刚还活生生的一个人转眼之间就已经变成了一团焦炭。 最后火光逐渐黯淡,直到彻底熄灭,只剩下黑漆漆的一团。 我和十三谁都没有说话,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四个伙计跟着下来还没到目的地就已经全部折在了这里,这说明我们一路上经历的都是多么危险的事和物,而且是防不胜防。 而就在我们的注意力集中在这个伙计的死的事上的时候,我眼睛的余光却注意到了这具纵尸,然后猛地发现了不同之处。 他怎么不抖了? 刚刚心口的银钉被扯断之后他明明一直在像触电一般地抖动,可是现在它却安静地挂在石塔上,不是,不是现在,而是刚刚,在我们发现他的头顶银钉不见的时候,他似乎就已经停止了抖动,只是后来发生的事都太怪异和突然,以至于我们忽略了这个细节。 也就是在我发现这点的同时,我看见纵尸原本闭着的眼睛猛地睁开,他竟然活过来了! 似乎是应证着我的猜测,他身子一纵就像一只灵活的猴子一样地跳上了石塔顶上,我只看见他满身的血,还有手掌上的两个血洞,只是血早已经不流了。 于是我终于确定,这个伙计的自燃与他流出来的血绝对脱不了干系。 他跳上塔顶之后就用深邃而空洞的眼睛看着我和十三,一动不动就像一尊雕像,十三咬牙道:“我非将他挫骨扬灰不可!” 说着十三就要爬上石塔去,我急忙拉住他,然后说道:“十三,冷静一些。” 可是十三已经彻底红了眼,这也难怪,这些伙计都是他惊心挑选出来的好手,可是才下来没多远就四个都折了,他们不是工具,而是四条活生生的人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就这样不见了,任谁心里都不会好受。 事实证明十三这样的倔脾气发起脾气来我还真挡不住他,他不知哪里来的巨大力气,一下子挣脱我,然后也像一只猴子一样灵活地爬上了塔顶,他背对着我,我只看见他上去之后掏出了匕首,但是我在下面着急,赶紧喊道:“十三,你快下来,这纵尸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可是十三根本不听,我只见他朝纵尸扑了过去,因为石塔太高,我站在下面根本看不清上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看到十三的影子上面晃来晃去,我心上不免更加着急,可是又帮不上他什么忙,于是我往后退开以便看到十三究竟怎么样了,可是在后退的过程中,我却踩到了那个伙计烧成一团焦炭的身体,焦炭发出一声细小的脆响,同时我感到有一个硬东西搁到了我的脚。 我于是拔开脚看下去,却见是一个半透明的东西掩埋在焦炭之中,我疑惑地将它从地上拣起来,可是当我的手触摸到这东西的时候,就像有一道电流流过了身体一样,让我全身都猛地一抖。 这种感觉,就好像我重新摸到了蒋的玉印,那种冰凉的触感是独一无二的,即便刚刚才在烈火里焚烧过,现在它依旧保持着雪一样的冰冷。 而且它依旧是一个玉印模样,虽然没有蒋的玉印这般大小,但是我将它拿出来的时候的确就是一个袖珍玉印的模样,我看向它的底部,只见一个大篆的“蒋”字霍然刻在上面。 看到这个玉印的时候我情不自禁地看了一眼十三,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但是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这枚假玉印是从尸体的焦炭里取出来的,如果这个伙计没有变成焦炭呢,这枚玉印又会在哪里? 也许正如我们之前见过的那般,是用线栓了挂在他的喉咙里的,可是这个伙计说话正常,我也没有发现他的牙齿上拴着一根线,所以这样的可能性不大,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就是这枚玉印是放在他的体内的,很可能是放在他的心脏上的。 我握着这枚玉印思考良久,然后还是十三在上面喊道:“何远,你在干什么?” 这时候我才重新看向十三,只见十三一只手提着这具纵尸的头颅,另一只握着血淋淋的匕首,而他自己则安然无事,我赶紧握紧玉印不咬给他看见,然后问道:“你没事吧?” 十三说:“我没事,可是他就有事了。” 说着十三一脚将纵尸的身体踢下来,我让开一些,这无头纵尸“砰”地一声落在地上,可是直到他落在地上之后我才发现他已经完全不是刚刚的模样了,因为整具尸体像是突然经过了严重的风化一样,只见全身的肌肤就像剥落的石灰一样在脱落。 而且不单单是这样,只见它的全身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纹,就像一具正在皲裂的瓷娃娃,好似马上它就会彻底分崩离析一样。 我抬头看向十三,只见十三从他的头顶扯出来一根银钉,正是刚刚突然消失在他的头顶的那一根。 十三说:“没想到这根银钉竟然钻进了他的头颅之内,与他的脑袋连在了一起,成为了大脑的一部分。” 我这才注意到十三满手是血,而纵尸的头颅已经被他凿开了一个血洞。 看到十三满手的血,我不禁担忧起来,刚刚那个伙计自燃的情景又在我脑海里浮现出来,而十三则还一脸不自觉的模样,我以为他早已经想到了这个伙计自燃的原因,可是却没想到他竟然没想到这一层。 于是我焦急地朝十三喊道:“十三,快下来,我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十三说:“好的,我这就下来。” 可是就在他说话的同时,我看到他的手上猛地腾起了一股明亮的火焰,我的心随之一阵颤动,然后猛地喊道:“十三,快扔掉纵尸的头颅!” 这一团火焰正是从纵尸的头颅烧起来的,幸好十三反应也快,在火焰腾起、我的呼喊声脱口而出的那一瞬间,他已经将纵尸的头颅往石塔下面扔了下去。 而他则还好端端地站在上面,见到他没事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刚刚看到火眼腾起的那一瞬间我着实被吓了一大跳,因为那时候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十三要赴那个伙计的后尘。 然后十三从石塔上滑下来,他似乎也是惊魂未定,不断地用手抚着胸口,然后说道:“当真吓死我了。” 可是突然他停止了抚胸的动作,然后猛地朝我说道,而且语气有些怪异的味道,他说:“何远,这里似乎有些不对劲,我好像想到了什么。” 我问:“是什么?” 而十三才说完这句话,整个人接着就倒在了地上,彻底失去了知觉。 第一百四十三章灵性 在他即将落地的时候我赶紧将他扶住,我喊了他几声,可是一点回应没有,我又拍拍他的脸,依旧毫无反应,只是在我的手触到他的脸庞的时候猛地惊了下,他的脸竟然如此僵冷,就好像一具尸体一样。 我心上顿时莫名地一惊,然后手颤巍巍地去探他的鼻息,还好还有气,并不如我想象的那样已经是了一个死人,刚刚这个念头腾起的时候可吓了我一跳。 可是一时间我竟然想不到十三为什么会在突然之间晕厥过去,特别是那句话,他说他想起了什么,可是想起了什么却没有了下文。 这个是非之地我们还是尽早离开为妙,否则过一会儿再冒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来,我一面还要照顾十三,一面还要分神对付,这可吃不消。 于是我将十三背在身上,哪想才转过头就有一头想要撞死在石塔上的冲动,只见那条血红巨蟒不知何时已经在我们身后,那一张血盆大口就像一个无底深渊一样地张着,好似下一刻就要将我们俩给彻底地吞进去。 我惊得连连后退,这血红巨蟒张大了嘴巴,可是马上就恢复了原样,似乎并不急着一口将我们吃掉,它的身子隐藏在密密麻麻的石塔之间,看上去幽邃而神秘。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它,它也一动不动地看着我,然后那一个巨大的蛇头终于朝着我扑了下来。 我想这下可是玩完了,可怜我年纪轻轻地就这样葬身蛇腹。 可是出乎我意料的是,这巨大的蛇头却在我的身上轻轻地蹭着,它的眼睛微微闭起,不时发出一些呢喃的声音,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是石化了一般地站在原地,任由它在我身上蹭着。 然后它就将头趴在了地上,很温顺的样子,我这才惊愕地回过神来,它这是在做什么? 我于是试着伸出一只手去抚摸它的头颅,发现它竟然毫不抵抗,直到这时候我紧绷着的神经才松了下来,看来这条巨蟒和我认识啊。 然后巨蟒缓缓抬起头来,它吞吐着蛇信子一直朝着被十三割下了头颅的无头纵尸,我这才发现自从它的尸体全身都出现了龟裂之后就一直再没有变过,而巨蟒用蛇信子指指这具尸体,又看看我,似乎是想让我注意这具纵尸。 于是我将十三从背上放下来,到了纵尸身前仔细地辨认着,这时候巨蟒又将头趴在了地上,默默地看着我在做着这一切。 这具纵尸的身体自从被十三从上面踢下来之后就变了样,他的身体摸上去就像是坚硬的石头一样,这些龟裂好似是从内部开始的,可是到了皮肤这一层之后就戛然而止,而且他的皮肤也变成了透明状,并且坚硬无比,就像被冰霜给包裹住了一样。 我不敢翻弄他的身体,深怕因为动作幅度的过大而让他分崩离析,只是我在他的身上找了一周,除了这些身体上的龟裂有异常之外,其余的什么都没有发现。 我想难道他身上的确有什么东西在身后? 于是我翻开他的身体,直到将它翻开之后才发现之前的担忧完全就是多余的,他的身子根本坚硬的很,即便砸在地上都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也是在将他的身体翻过来的时候,我在他的脖根上看到了一个印记,和我以前在尸体身上见过的一模一样,这是印章的痕迹。 只是这个印章只剩下了一半,而另一半应该是连在了头颅上,只是头颅已经被十三给割掉了,而且之后就腾起了火焰烧了起来,现在估计已经烧成一堆焦炭了。 我仔细辨认着这个半个印章,希望能够从上面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来。 这个印章比我见过的所有印章都要大出一圈,所以基本可以肯定这上面的印章绝不是薛蒋等人留下的,再有就是上面的文刻,虽然只是半边,但这是一个非常难以辨认的刻章,从这半边来看,我竟然看不出它究竟会是一个什么篆体的下半部分,也就说我竟然看不懂! 而我自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事,因为从小就熟悉所有大篆小篆,这些都是爷爷从小就教我的,爷爷去世后父亲继承了这一个传统,所以对于篆体来说鲜少有我不认识的,而现在这半边字体,我竟然认不出来,那么是不是在说这并不是古篆体,而是另一种文字? 目前来看也只有这一种猜测了,于是我默默地将这半边印章的文刻记在心上,以便等出去之后再详细去查查看。 除了印章这里的古怪之处外,其他的就再没有什么了,也就是说,这条巨蟒想要我看这具尸体完全就是因为这半边印章? 可是这又是谁的印章? 我沉思良久皆不得要领,于是便站起身来,我站起来这条巨蟒也跟着抬起头来,我于是问他:“你知道如何离开这里吗?” 这巨蟒看着我,身子动了动,似乎是在回应我,我说:“那你带我去。” 于是我将十三背起来,巨蟒则一扭动身子,竟然是在往回走。 我于是又问道:“为什么是往回走?” 可是它只回头看了我一眼,就摇摆着巨大的身子往回去了,我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跟着它过了去,最后只见它停在跑出来的那座石塔前,头趴在废墟旁边。 它的意思很明显,是要我从这里下去。 难道它的意思是说这里才是入口,我们往石塔之中走是走不出去的? 我于是又问它:“你是说要让我从这里下去?” 很显然它就是这个意思,接着它的尾巴往这里轻轻一扫,就将压着石洞的这些石块彻底扒开到了一边,里面路出一个非常大的石洞来,我往下看了看,这石洞四面一片光滑,根本就没有可以攀附的地方,而且还是深不见底,我们怎么下去,总不可能就这样跳下去吧? 然后巨蟒将头再次趴在地上,似乎是示意我爬上去,我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先将十三给推上去,然后我自己也爬上去,只是蛇头上根本没有可以攀附的地方,我一只手只能抱紧了它的脖子,另一只手拉紧了十三,然后这条巨蟒先将尾巴伸进了洞里,头朝上地缓缓往石洞里沉下去。 进入到石洞里之后里面顿时变成一片漆黑,我什么也看不见,只感到巨蟒在迅速地往下沉,虽然沉的厉害,但是却很平稳,最后直到我感到来到了另一个空旷的地方,而且巨蟒也由之前的下沉变成了缓缓的爬行。 这里很阴暗潮湿,这也是常理,因为蛇类本就喜欢潮湿阴暗的地方,只是不一刻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觉得这些蛇根本不能用常理来推测,因为接着我看见了光。 不是长明灯,也不是火把,更不是夜明珠,而是一盏盏被冰封起来的灯。 虽然光是冷色的,但是最起码让这里明亮了许多。这些盆大的海灯被挂在旁边的石壁上,而海灯则被一层透明的东西给包裹了起来,和我在水潭地下见到包裹着女尸的东西一模一样,光从里面散发出来,就好像我们今天的吊灯一样。 基本上每隔三丈左右就有这样的一盏海灯,整个空间虽然不算很明亮,但还勉强凑合。然后我就看见在我们的头顶有许多黑蒙蒙的东西挂在上面,竟然是一只只巨大的青铜笼子。 透过昏暗的灯光,我基本上可以看清里面是什么东西,分明就是一条条的巨蟒,看来这里的确是豢养着数不清楚的巨蟒,而且基本上每一个石塔下面就是一个笼子,也就是说这里的巨蟒少说也有成百上千条,说是蛇窝也不为过了。 而且这些笼子里的其他巨蟒都处于一种昏睡的状态,与其说是昏睡,不如说是冬眠的状态,所以即便我们进来之后它们都毫无反应。 这里面的空间极其庞大,我不知道巨蟒是驮着我们要去哪里,只见它在这里面迅速地爬动着,我不禁在想,为什么其它的巨蟒都在昏睡,而唯独它就醒了过来? 还有那一条青花大蟒又是怎么回事? 总之不管是怎么回事,最后我们穿过了四根石柱,这四根石柱上雕刻着四条形态各异的蛇,以往我只见过石柱上雕龙,雕蛇的还是头一遭见。 石柱异常粗大,就像是靠它们支撑起了这里的这个巨大空间一样。而在石柱上的最顶上,则挂着四盏更为巨大的海灯,与一路上过来见过的一模一样,因此这里也被照得格外明亮。 穿过了四根石柱,前面就是两扇青铜巨门,巨门上也是一样地雕着一条蛇,不是龙。 这条巨蟒在穿过石柱之后就再不往前挪动分毫,似乎是在忌惮着什么,接着它重新将头趴在地上,我扶着十三下来,然后它又在我身上蹭了一阵之后就顺着石柱攀爬了上去,我知道它的意思,前面应该是它不能踏足的地方。 与此同时我在青铜门上方看到了三个古篆体的大字——大梁城! 第一百四十四章魏大梁城 原来这里才是魏大梁城的入口所在,而且经历了数千年之久,这两扇青铜巨门丝毫没有损坏的痕迹,甚至都没有一丝玷污的痕迹,这足以说明在黄河决堤将这里湮没的时候,魏大梁城已经被埋在了地底。 而魏大梁城究竟是本来就建在地底的,还是说被黄河绝地湮没的魏大梁城只是一座傀儡成,那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从一路走来的情形最起码可以看出,这座魏大梁城经过了精密的保护,根本不像历史流传中的那样直接就被埋在了淤泥之下。 由此我更加断定这个地方有说不出的诡秘来。 到了这时候十三依旧不醒,其间我也检查过一两次他的情形,始终和昏迷之后一模一样,这时候我先将他放到地上,可是摸到他的手的时候发现他的手更加冰凉了,就像冰坨子一样。 我顿时像是被雷给劈中一样去探他的呼吸,竟然发现连呼吸也没了!我赶紧用手去探他的颈动脉,就没有动静,手上也没有脉搏,心跳更是已经没有了。 十三死了?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为什么转眼之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我慌乱地拍着他的脸庞说道:“十三你快醒醒,可别吓我。” 可是无论如何他都毫无反应,虽然全身都已经冰冷,但是身子却并不僵硬,所以我觉得他并没有死去,不断地拍打着他的脸,希望能够突然之间发生奇迹。 虽然我见惯了生死,但是经历最好朋友的死亡的时候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惶恐,甚至是说不出来的恐惧,很显然这就是死亡的力量。 我干弄了好一阵十三依旧是老样子,我不相信地再次探了探他的鼻息,可是这回不知怎的,他竟然又有了呼吸,再一看其他地方,脉搏也有了,心跳也恢复了,难道刚刚我出现了错觉? 但是不管是什么情况,他有呼吸就好,有呼吸就说明他还活着,只是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为什么会突然昏厥过去,为什么昏迷了这么久还不醒,这些我暂时还不知道。 但是只要他活着就好。 我将他先放在地上,然后来看这青铜巨门,青铜门边上有四个雕塑,都是古时候卫兵的模样,和普通人一般高大,看来是依照着正常人的模样雕塑出来的,它们两个人一组各站在青铜门两边。 我走到青铜门前,试着去推门,可是门却纹丝不动根本推不开,我再使了一把劲,依旧推不开。 正在我怀疑自己是不是使的力气不够大的时候,我却听到旁边响起了“嗒嗒嗒”的声音,我转头去看,只见原本站着不动的雕像竟然朝着我转了过来。 而跟着同时发生的,还有它们身上的石块,只见一片片的石块就像是掉皮一样地从它们的身上脱落下来。 这些石片稀里哗啦地落在地上,很快就落了一地,露出里面的人来,我这才发现这哪里是什么石像,分明是用石块裹住了的人俑。 只见他们穿着青铜铠甲,脸色苍白,而且齐齐都转朝了我这一边,下一刻他们的眼睛突然睁开,毫无疑问地所有人都看向我。 而且,他们竟然齐声开口问我道:“你到里面去要干什么?” 他们的声音整齐而僵硬,就像是在履行任务一样毫无感情,当然我不认为他们被封在了石块当中还能是活人,自然是死人一类的无疑了,照现在的情形来看应该是负责守卫这里,不让外人进来罢了。 我咽了一口唾沫说:“我来找一件东西。” 他们齐齐问我:“什么东西?” 我想了想说:“一块玉片。” 然后我又听见他们齐声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回答说:“何远。” 他们便长时间没有反应了,似乎又变回了之前的雕像,我忐忑不安地等在旁边,过了大约十多秒,他们齐齐开口说道:“你可以进去。”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但是他们说完这句话之后只是顿了顿,就像是在背诵什么经文一样地齐声道:“龟龙不出,十国不灭,夏将不夏,商亦非商;凤鸟不至,河不出图,洛不出书,吾已矣夫。” 我仔细听着他们的这段话语,并不听得太懂,但是我照着重复了几遍算是勉强记住。至于这几个人俑在念完这一段之后就彻底安静了下来,可也就是几十秒的功夫而已,我就看见他们就像是突然失去了支撑一样突然塌陷下去,是的,当时他们给我的感觉就是塌陷,直到后来看见了他们的身体,我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因为他们的身体在一瞬间蒸发了。 接着我只听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他们身上的青铜铠甲就像是落地的瓷碗一样摔了个七零八落,铠甲碎片滚落得到处都是,而至于他们的身体,则腾起了一阵阵的烟尘,已然化成了黑色的烟雾。 我不知发生了何事,同时更加知道他们最后念的这段话一定是想告诉我什么,很重要。 而也就是在同时,我听到身前一声隆隆声缓缓响起,只见推不开的青铜门已经缓缓打开,见此情景我一阵欣喜,赶紧回身扶起十三,然后从打开的青铜门里进了去。 进入到青铜巨门里面之后,青铜巨门缓缓关闭,里面也依旧挂着外面那样的海灯,而我走出城洞之后,发现自己站在一条街道上。 这应该就是那时候的主道了,只见地面都是用青石石块铺起来的,经年累月这些石板已经开始出现了黑色的痕迹,而在主道两边是旧时的建筑,民居,酒楼,药房等等一应俱全。 乍一看的时候我还真以为自己这是穿越了。 只是这里很安静,而且安静到了不能再安静的程度,甚至已经到了诡异的程度,街道上只有昏暗的光一直延伸而去,看不到尽头,越看越阴森。 我在心里暗暗说,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魏大梁城。 我抬头看了看头顶,头顶是一片黑暗,看不清究竟是什么,但我知道我们这是在地下,头顶绝不可能是天空,我想着应该是石壁一类的,但是我却估不准有多高,因为目前的光亮根本看不到。 这里依旧是沿袭了外面的样式,每隔三丈有一盏海灯,这些海灯依旧是被一层透明的东西包裹着,挂在每座建筑的屋檐下,就像路灯一样,但是到了这里之后,它们却更看着像是出丧的殡灯。 我对这里丝毫不了解,自然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但是有一点是确定无疑的,那就是找到王宫,魏王长生墓是建在王宫之下的,那么一切都等找到了王宫之后再做打算。 而一般这样的主道都是通往王宫的必经之路,我只需要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估计就能到了。于是我鼓足勇气往前走,一路上过来除了我的呼吸声和响亮的脚步声之外,没有任何声音。 沿途我也观察了这里的建筑,看上去古色古香,比在电视剧中看到的逼真多了,而且这些建筑都是用石块建起来的,看上去别有一番意味。 我还注意到这里的每一座房屋都关门闭户,没有哪一家的门是开着的,但是除了一家。 有一家的门是开着的,而且照明的海灯刚好就挂在这座屋子的屋檐下,我透过亮光看到了里面摆放的东西,这是一家材子店。 材子就是棺材,也就是说除了这家棺材店其余建筑的门都是关着的,里面黑沉沉地放着数十口棺材,在这样的情境中看到煞是吓人。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看花了眼,我只看到在其中一口棺材上有一团黑影,看上去似乎像是一个人坐在那里。 毕竟离的太远,灯光又太昏暗,我看不清楚,一时间无法确定究竟是自己看花了眼还是说真有一个人坐在里面。 我一动不动地盯着看了好一阵,那一团黑影也始终一动不动,我觉得脊背微微有些发凉,于是别开眼神想要立刻离开这里。然后我再不去看里面的这团黑影,转身就走,现在这情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还在十三这般不省人事的情形之下。 而也就是在我回过头的时候,我猛地听到原本寂静一片的街道上响起了一声清脆的“啪”的声音。 这个声音实在是太清脆了,以至于我毫无防备,心跟着猛地跳了起来,竟然被吓了一跳。 我于是立刻回头去看,只见地上散落着一堆碎片,竟然是屋檐上的瓦片不什么原因摔落下来,砸在了地上。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自己再吓自己了。 可是再次看向这家棺材店的时候,我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那团黑影的地方,却发现那团黑影已经不见了,而接着,我看见他就站在门框边上,只露出了一小半边身影。 我依旧看不大清楚,但是在看到的时候的确被吓了一跳,这果真是一个人,而且还会动。魏大梁城是一座死城,这里面是不可能有活人的,于是我立刻警觉起来。 而这个人则缓缓地从门框后面走出来,等我看清的时候,却发现他并不是那时候的人,因为他的装束显然是现在的,虽然有些古旧,但是最多也就是民国时候。 难道有人先我一步进来了这里? 第一百四十五章鬼吹灯 我见他缓缓地从屋子里走出来,他走路的姿势很怪异,似乎一瘸一拐的,每走一次右肩膀都剧烈地颤动着,而且我还发现一点,我看不到他的头。 他穿着的衣服很奇怪,似乎将头给包裹在了里面,虽然没有看见他的头,但是我却并不认为是因为他的头不见了,因为他的身高依旧和正常人一般,所以我猜测他的头可能是包裹在了衣服上,而他的穿着的衣服看上去就恰好是没有头颅的形状,大约是故意穿成这样在这里装神弄鬼的。 而且我还发现,他走路的时候虽然有些颤,但是却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就好像他的脚不用着地一样,这种感觉很怪异,一方面是走的很用力才会使得他的右肩膀一阵阵地颤抖,可是另一方面他却又不像在极其费力地走路,就像幽灵一样飘着一样。 他从门框后走出来之后就再次不动了,只见他站在门边上,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具无头尸体一样,我不禁在心中暗暗叫苦,明明不想在这里多事,可是这些怪东西就偏偏像是找上门来了一样,不应付都不行,我现在要是离开,说不准他会不会跟上来,一直被这样一个鬼东西跟着,而且还是在这种阴森森的地方,任谁都会不好受,如芒刺在背一样,走哪都不舒服。 是福是祸,是祸躲不过,于是我将心一横朝他喊道:“是谁在那里?” 可是并没有人回答我,自然我在指望他的回答,可是他却一声不吭,我侧耳细听良久也不见他有半点答复,于是又说道:“你不回答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可是他依旧十分安静地站在门边上,就像根本就没有听见一样,我咽了一口唾沫,说是说要对他不客气,这只不过是唬人的招数罢了,我现在还真没这儿勇气冲上去,凡是还是小心为妙,这里明明什么人都没有,可是偏偏有这样一个鬼东西,看来的确是有些不正常的。 就这样,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和他僵持着,他没有动,我也没有动,我们两个人就像两座雕塑一样,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并不觉得好受,一来是我身上还背着十三,十三这家伙看上去瘦瘦弱弱的,可是真想不到有这么重;二来则是这样的心理战一点都不好受,身心的双重折磨让我忍不住想要大吼一声来打破这样沉默的僵局。 可是我还是忍住了,然后我想到了我从焦炭里捡到的蒋的假玉印。 虽然玉印是假的,可是这假玉印我也用过,对于一般的尸体来说还是蛮有效的,而且也有号令尸体的功效,我想这鬼东西不死不活地站在门边上,估计也是一具尸体无疑,根本不可能是活人,兴许我能用这个假玉印试试看,如果能号令它也就不用费些许功夫了。 如果真不行,可以直接给他来上一记,让他彻底化成飞灰。 主意打定,我一只手托住十三,另一只手找出玉印来,然后学着当时在玄鸟墓里的手法,举着玉印朝这具尸体严厉地喊道:“块跪下!” 可是他依旧毫无动静地站在原地,甚至就连动都没有动一下,我惊讶一阵,难道这假玉印对他真不起作用? 于是我再将玉印举高一些,然后对着他再次重复刚刚的那句话,可是这次我的语气变得更加严厉,疾声道:“快跪下!” 这一回这鬼东西倒是有反应了,可是却不是跪下,而是像一张纸片一样缓缓地落在了地上,看到这情景的时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这只是一具空壳子,因为我看到一件衣服“啪”地一声落在了地上,根本没有半个人在里面的样子。 我见了不禁有些疑惑,同时也有些惊悚起来,为了证实他究竟是不是只是一件衣服在作祟,于是我往棺材店里走急了一些,直到来到了门口,看见散落在地上的衣服这才相信,刚刚站在门框边,走到门口的的确是一件衣服。 可如果真只是一件衣服的话是不可能在空中自由移动的,里面一定有什么,难道是传说中的鬼? 我自认为我只见过僵尸、起尸、活尸等等的各种尸体,而鬼我却从未见过,而且虽然我做这一行,但是或多或少地还是有些不信鬼的存在,而且即便存在也是看不见摸不到的东西,我也从未怕过。 可是现在看到眼前这诡异的情形,我还真有些头皮发麻,有些害怕起来。 我自认为自己并不是胆小的人,但是现在的确有一种莫名的惊悚感在心底升起,而且总认为我身后就有所谓的鬼在跟着我。 俗话说越是想什么,就越会有什么,我才这样想着,就听到了身后有很轻微的脚步声,我头皮再一次麻上加麻,于是转过头去,可是身后却依旧是空旷的街道,什么也没有,更别说是脚步声了。 我右转向旁边,基本上将周围都看了个遍,依旧是什么也没有,我心上发慌,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这么害怕过。回想起上次有这种害怕的感觉,还是很小很小的时候了,似乎就是被院子里突然出现的恐怖尸体吓到的那时候了。 我暗暗调整了一下呼吸,只想尽快离开这里,想到这里,我立刻转身往回走,可就在我转身的一瞬间,我听到一个古怪的声音从我的身后传来,如果确切地说,是从我的身上传来的。 我于是重新转过头去,只见原本散落在门边上的那件衣服已经不见了,我脑袋一下子炸开了锅,我于是用手迅速去摸背上,实际上摸的是十三的背上,果然,我在十三的背上摸到了一个十分粗糙的料子,不是刚刚那件衣服的触感又是什么。 我顿时只感觉心跳已经攀上了顶峰,而且几乎是与此同时我就蒋十三给放在了地上,这时候我才发现这件衣服竟然悄无声息地披在了十三的身上。 我于是立刻去扯这件衣服,然后将它扔得远远的,这时候它仅仅不过是一件衣服罢了,倒也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只是当我再次抬头的时候,却发现门口又站了一个人,这回倒不是无头的样子了,只是看上去也不像是什么善类。 最起码不像刚刚的那鬼东西是一件衣服在装神弄鬼。 这个人的头低垂着,头发垂落下来遮住了脸庞,虽然看不清面庞,但是从体型上来看不像是个女人,应该是个男人无疑。他的头垂着,可是却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他的脸几乎已经贴在了胸脯上,而那一头头发就像是从胸脯上长出来的一样,并且他的肩膀和后背有些隆起,就好像有一根绳子吊着他的脖子一样,看上去分外怪异。而且他走路也是轻飘飘的,等我看到他的脚的时候,发现他是脚尖着地,但是脚尖和地面也就是擦着一点点而已,根本无法看到他的脚在用力。 而他竟然就这样朝我走过来,可是在他跨出了棺材店的门槛之后却又停了下来,他站在门外,依旧是刚刚的那个样子,一动不动地。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今天我还真是撞鬼了我。 我索性一下子从地上站起来,声如洪钟地说道:“别装神弄鬼的,小爷我还可还没有什么可以吓倒的!” 因为四叔曾经说过,无论是什么东西都是欺善怕恶的东西,人也好,尸体也好,还是所谓的鬼也好,你越怕他他就越是咄咄逼人,反而一些无法无天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却鬼神不近,就连厉鬼见了都得避让三分,不为别的,皆因为他身上的一股子煞气。 而你越怕,身上的煞气就越轻,鬼怪尸体自然就欺身而来,而且一旦被它们近身吹熄了肩头的两盏灯那么你就离死不远了。 据说人的身上有三盏油灯,一盏在头上顶着,另两盏在肩膀上。这三盏灯就是我们经常所说的人身上的阳火,晚上走夜路的时候,如果有人叫你的名字,千万不要向两边张望,若灯给吹灭了,便给鬼招了魂。 一般只要肩膀上的两盏灯被吹灭了就几乎没救了,但是用招魂的办法还是可以招回来,只是如果连头顶的也被吹灭了,那么这个人就彻底变成了一具空壳子,魂儿被彻底招了去,即便再厉害的招魂师也招不回来了。所以被鬼上身也好,被鬼招魂也好,都是被吹灭了身上的灯,其轻重程度也是看被吹灭了多少。 所以现在我格外注意着不要让这东西近得我们身边,特别是十三的身边。 但是当我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已经迟了,因为我看见十三突然从地上弹跳了起来,就好像墓里的尸体骤然起尸一样地弹跳了起来。 我惊了下,难道就在刚刚十三就被上了身? 只见十三睁开眼睛,双手紧紧地抓着我,十分用力,而他的眼睛却是空洞的,我只听到他就像梦游一样地厉声说道:“何远,赶紧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第一百四十六章救人 我可以断定他几乎是没有任何意识的,而且也不是鬼上身。 他说完之后似乎是十分用力地咬着牙齿,想要继续说什么可是却再也说不出来一个字来,最后我只听见他拼命地从牙缝里艰难地再次吐出三个字:“快走啊!” 我不知道十三这是怎么了,但是能够让他这样歇斯底里底地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说完之后浑身再次一软又失去了意识往后倒了下去,我赶紧扶住了,他依旧处于严重的昏厥之中,我不禁为他的昏厥而担心起来,他并未受到过攻击,可是和纵尸搏斗之后下来就突然昏厥了,这里面一定有古怪,可是古怪究竟出在哪里我却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的昏厥一定和纵尸有关。 听到十三这样说,我于是再也不想再在这里停留,我快速地扶起他,可是就在我打算离开这里的时候,我却看到站在门外的这个人动了。 他缓缓地朝我走过来,不知道意图如何,我没时间和他多费功夫,于是举起这枚假玉印,用无比严厉的声音说道:“跪下!” 果真,他的步子硬生生地停了下来,但是我看到他依旧在挣扎着,似乎是想违抗这个命令,但是却因为受制于玉印,而又无法违抗,所以我只看见他在地上想要站起来,可是又不得不跪下去。 见此情景,我再一次加重语气:“还不快跪下!” 最后他的双膝一软,终于“扑通”地跪在了地上。在他跪下的时候,他的身子突然往前俯下去,与此同时我看见他的头就像荡秋千一样地从胸脯上离开,在地上晃来晃去,这是我才意识到为什么他的头颅能够贴在胸脯上,完全是因为他的脖骨已经彻底断了,只有一张皮还连着,没有了骨头单靠一张皮自然无法支撑起这么重的一颗头颅来,所以才会出现头贴在胸脯上的诡异景象来。 我让他跪在地上,于是也不再去管他,背起十三转身就走,我转身走出几步之后,突然听到后面传来一个声音说:“你如果离开了这里,这个人就要死了。” 这个声音说的并不快,而且还带着一些拖音,沉闷闷地,在我听来好似就是从这个跪伏着的尸体口中说出来的。 可是当我回头去看的时候,发现这具尸体依旧跪伏在地上,头颅还在像钟摆一样摇摆着,我当即确定这个声音不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而是从棺材店里面传出来的。 于是我看向棺材店里,里面除了棺材什么都没有。 正在我疑惑而彷徨的时候,这个声音再次响起:“如果你不想他死,就留在这里。” 这回我听得清清楚楚,声音就是从棺材店里传出来的,我站在台阶上看着里面,然后出声问道:“谁在里面?” 但是这个声音却没有再回答我,我沉默着等了很久,依旧没有半点声音发出来。 我于是再次开口问:“倒底是谁在里面?” 依旧是一片寂静,也没有任何的回音,我有些不耐烦了,于是朝里面厉声喊道:“你再不回答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然后我听到了沉闷的“呵呵”的笑声,我只听见他依旧用拖得很长的声音说道:“你想如何不客气法呢,用手上的这枚假玉印就像对付外面这具尸体一样对付我吗?” 我一时间竟然无话可说,我在明处,他在暗处,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看不见他的半点踪影,可是他却将我看了个真真切切。 我于是便不再去纠结他究竟是谁的问题,我问他:“你说我离开这里他就会死是什么意思?” 他说:“很简单,死就是死,没有别的意思。” 这人说话总是这样,我于是说道:“可是他让我离开这里。” 然后这个人说道:“你在这里会有危险,可是他留在这里却是安全的,但是你留在这里未必会死,可是他离开了就一定会死。” 我问:“为什么?” 他说:“没有为什么。” 我顿时无语,凡事都有原因,而他显然是不愿意告诉我。 我于是问:“那为什么他留在这里就可以不死?” 这个人说:“因为我可以救他。” 我质疑道:“你?” 他说:“是的,就是我。” 我说:“你为什么要救他?” 他说:“我不但可以救他,而且还可以确保你在这里的绝对安全,你一定不知道你现在正处在极度的危险之中吧。” 我的确不知道,问道:“是什么危险?” 他说:“这里是死人之城,活人是绝对不可能进来的,我不知道你是如何侥幸进来的,但是进来的人都应该是死人,活人自然也要变成死人,即便你身上有死神香替你遮掩活人气,可是也是瞒不过的。” 我说:“可是十三也是活人。” 而他就不说话了,良久他才说道:“我能闻到蒋的气味在附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口中的这个十三应该是蒋的手下,他一定是蒋派到这里来的,你也应该知道蒋的手段,即便是活人也能变成死人。” 我听着他这话像是话里有话,于是说道:“十三不是死人。” 他也不与我争辩,只说道:“可我不能白白帮你们,我帮你们,你也必须帮我。” 我问:“那我要如何帮你?” 他说:“你先进来店里,将门关上我再和你说。” 这时候即便我不敢相信他但是为了十三的安危也不得不相信他,我说道:“你可别耍什么花样,否则有你好受的在后头。” 其实说这话的时候我自己心里也没底,但是这句话后头这句好似是我经常说一样,脱口就出来了,我细细回忆这以前的口头禅,还真从来没有过这一句,这是第一次说。 然后我听到这个人说了一句:“像,真像。” 之后我背着十三走进了棺材店里,任那具尸体在门外跪着,他好像已经彻底僵硬了一样地再不动分毫,说实话我也没空去管他,进去之后我将门合上,可是在关门的时候,却下了一一大跳,门后竟然有尸体! 这和我在丰镐古董行见过的情景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尸体被挂在门后边,而且都是和门外一模一样的尸体,头颅垂落在胸脯前,看上去分外可怖。 但我还是将门给合上,里面顿时变成昏暗一片,那两具尸体则像是两件衣服一样挂在门后头,阴森森的,乍一看分外吓人。 我将门合上之后问道:“你在哪里?” 然后他回答我说:“我被关在棺材里。” 我从他的声音传来的方向辨认过去,大致确定了他的方位,但是依旧无法确定他究竟在哪一口棺材里面,于是我问道:“你要我如何帮你?” 他说:“你将我放出来。” 我隐隐意识到有一丝不妥,这里是一家棺材店,他又怎么会被关在里面? 他见我没有回应,于是再次说道:“你放我出来,我救你和你的同伴,大家都好。” 可是我迟疑道:“可我该如何相信你?” 他说:“你刚刚不是说如果我耍花样有我受的在后头吗?” 我于是又不说话了,这话我自己说的都没把握,完全只是威胁而已。 而他似乎知道我心中所想,于是我听他话锋一转说道:“即便你现在奈何不了我,但是我骗了你或者说因为我的缘故而让你在这里出了什么事,薛也是不会放过我的。” 听到薛,我眼睛一亮问道:“你怎么知道薛会不放过你?” 他说:“你身上的死神香有薛所特有的味道,你才出现在这里我就已经闻到了,他的死神香从来不给别人用,反过来说,如果给外人用了,就说明这个人对他十分重要,否则我又怎么敢擅自要你帮我。” 听他这样说好像认识薛的样子,于是我继续问道:“你究竟是谁?” 他说:“如果你真要知道我是谁才能相信我的话,我告诉你也无妨,我是黄。” 果真又是和薛他们一模一样的名字,怪不得他即便被关在棺材里也能闻出薛的死神香味道,还有蒋的气味,以及知道我拿着蒋的假玉印。 这时候我才稍稍放松了一些警惕,然后将十三在一口棺材上给放平了,然后问他道:“那你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面?” 他说:“我们没有多少时间,马上它们就要来了,这些之后我会慢慢再和你说,你先将我放出来。” 我不知道他说的“它们”是什么,于是问到:“那我要如何做?” 他说:“你从左往右数,第八口棺材就是关着我的那一口,你只需要将棺头的六张符咒撕掉,记住了逆时针撕,别搞错了方向。然后你再把棺盖上的那一盏无油灯拿掉我自然就能出来了。” 我说:“就这么简单?” 他说:“符咒很容易撕掉,但是无油灯却很棘手,你别看它是黑暗一片,它实际上是燃烧着的,只是它的光就是黑暗而已,所以你取的时候要十分小心,千万不能让火焰灭了,否则即便将它拿开了我也将性命不保。” 我不禁感叹:“竟有这么神奇。” 接着我听到他低声说了一句:“你们自己的杰作,现在却反而来感叹它的神奇。” 第一百四十七章诱因 我听了反问一句:“你刚刚在说什么?” 这句话我只听了个大概,但是在听到之后瞬间又起了警惕之心,而他在里面说道:“你不记得了,不知道这应该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揣摩着他的这句话,虽然心里有疑问,但是这时候也顾不上猜忌和犹豫,我走到第八口棺材的棺头,按照他的嘱咐逆时针将这些符咒一张张撕下来,期间一切顺利,倒也没有发生异常的现象,我也看了看这些符咒,画得龙飞凤舞的,我也不怎么看得懂,于是将它们撕下来之后塞在了口袋里。 做好这些之后,我起身来找这盏无油灯,只见在棺头一尺的地方果真有小碗大小的一口灯,有灯芯,但是却没有灯油,而且也看不到火焰,但是黄说虽然看上去没有光但是它却是燃烧着的,他说无油灯的光是黑暗。 我于是伸手出来小心翼翼地握住这盏灯,灯盏触手冰冷异常,就像是突然摸在了冰块上一样,我赶紧松手,可是黄在棺材里催促道:“快,我们没有时间了。” 我于是哈了哈手,再次将手握紧灯盏,试着将它给拿起来。 可是这无油灯很显然是钉在棺盖上的,或者说是用嵌进去的,这样拿根本就拿不动,我又不敢太用力,生怕用力过猛弄熄了火焰。 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最是棘手,如果像蜡烛或者一般的油灯的话能看到火焰的燃烧,在拿的时候就会注意着火焰的变化来用力,以确保火焰随时都不会熄灭,可是现在我根本看不见无油灯的火焰在哪里,自然不好斟酌使力。 我捣鼓一阵无油灯依旧丝毫不动地钉在棺材上,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不免有些着急起来。 而也就是这时候,我发现了无油灯发生了异样。 只见原本漆黑一片的灯盏突然之间腾起了火焰,本是黑暗一片的灯芯突然燃烧起了黄红的火焰,而且与一般的火焰根本无异。 不是说无油灯的火焰是看不见的黑暗吗,为什么现在它自己却燃烧起了普通的火焰? 我问黄:“这是怎么回事?” 可是却没有黄的回应,我于是像松开手,可是这时候才发现握着灯盏的这只手已经彻底失去了知觉。 就好像短短的时间里这只手已经彻底不属于我了一般。 而且我看到有一些乌黑的细线一样的东西从灯盏上一直蔓延到我的手上,再钻入手臂,只见我的整只右手和手臂上满满地都是细小的黑色纹理,这些说不出名字的东西就好像一张网一样覆盖在我的整只手臂上。 见此情景我已经知道大事不妙,于是用左手来拉右手,可是左手在碰到左手的时候,这些黑色的线状东西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蜂拥而至,而且只是瞬间的功夫我竟然已经无法抽手,并且不一会儿的功夫左手就失去了知觉,而且马上就蔓延了整只左手臂。 伴随着麻木一起的,还有这些黑色的纹理的丝丝入扣的侵袭。 我大惊,这东西竟然如此强势,现在我双手几乎都已经被困住了,动弹不得,这可如何是好? 我再次朝棺材里面喊道:“黄,你怎么样了?” 他该不会因为这无油灯的这般变化已经出现了意外了吧? 可是这回我的话音才刚落就听见了他的回答,并且这一回他的声音不再是沉闷的,也不是拖得长长的声音,而是十分清脆响亮地在我身后徐徐响起来。 他说:“我没事,倒是你,啧啧啧,现在是自身难保啊,我难道没和你说过你如果留下来会有生命危险吗?” 我这时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我中了黄的圈套! 我知道越是到了这个时候越不能惊慌,于是让自己尽量保持着镇静,然后说道:“刚刚你说的都是假的!” 黄说:“不这样说你又怎么会相信我,看来拿薛做幌子可真是一件一举两得的事,只可惜你死了,薛却也奈何不得我。” 他边说着边走到我前面,他的个子很矮,估计只有一米五左右,而且年纪看上去的话少说也应该有五十多了,可是单单听他的声音的话应该才是二十出头的样子,他的声音和外表极不对称,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缘故。 更重要的是,他比以往的任何一个人的模样都要可怖,我自认为在我见过的他们几个人之间历应该是最凶神恶煞的一个了,可是看到黄的模样才感叹历和他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只见他的脸上就没有一块完好的肌肤,可是却又不是腐烂过的痕迹,和我见过的王大头他们那腐烂之后又干涸的模样极不同,黄的这张脸,更像是用刀一刀一刀割过,然后再结疤愈合之后的模样。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曾经曾受过什么样的苦楚才会有这般可怖的模样。 他一直看着我,看见我的眼睛从他的脸上移开,他幽幽道:“怎么,连你也觉得我这张脸可怕了,可是正是因为你们,我才变成这般模样。” 我说:“我不知道你说的他们是谁,如果你认为我是他,那我只能说你认错人了。” 可是黄却大笑起来,然后说道:“认错人?你们身上所特有的气味即便化成灰我也认得,你才刚进入到这里我就已经闻到了你的气味,虽然被许多其他气味给盖住了,但是我依然能辨认出来,你逃不掉的。” 我知道他说的那个人是谁,人们都说我是他,但是可笑的是,这个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又如何承认他说的这个人就是我,甚至我没有他的半点记忆,对他的生平半点不知,我又怎么会是他? 我自认为我还是我,我是何远,不是任何人,也不会成为任何人。 然后黄将话锋一转问我道:“你知道无油灯为什么叫做无油灯吗?” 我看他说话那阴沉的模样,知道即便我不回答他自己也会说下去,因为现在正是他洋洋得意的时候,为他能够算计到我而得意,我不看他,也不回答他,只盘算着我该如何破解现在的这个死局。 果真,他根本不在意我是否回应他,而是自问自答地说道:“要想无油灯燃烧起来,就必须是活人,你知道为什么死人不行吗?因为死人没有阳气,无油灯烧的是你身上的阳气,你应该听过鬼吹灯,其实说到底无油灯和鬼吹灯就是一样的道理,都是用同样的手段来让你身上的三盏灯熄掉。” 他洋洋得意地说着,然后用很是奸计得逞的声音说道:“等你的阳气都被烧干净了,无油灯自然也就灭了,可是它正预示着你的人一样,油尽灯枯,也离死不远了。” 听他这样说,我并不理他,而是开口突然问他道:“那你为什么不现在动手,何必非要等到油尽灯枯,你明明知道我身上的阳火必须烧很长时间才烧得完。” 黄恶狠狠说道:“这样就让你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你了,我巴不得你尝尽所有活着的痛苦,让你生不如死。” 我听到他这样的说辞却也丝毫不惊,只是只字片语我已经知道他和历他们不过是一丘之貉,狼鼠一窝罢了,像他们这般心胸狭窄、手段恶劣的人自然是什么事也做得出来。 我说:“我想你比谁都清楚夜长梦多这句话。” 黄回答说:“可就现在的情景来说,夜长未必梦多。” 我说:“是吗,可是为什么你要怕我呢?尽管你装得凶神恶煞,但是却掩饰不了你心中的恐惧,你很怕我。” 却不想黄听了我的话之后却是勃然大怒,他气极反笑:“我凭什么要怕你,你现在不过是一个等死的人,而且马上你就会油尽灯枯而死,你有何本事,我会怕你?”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说:“如果不是被我说中心事,你又如何如此动气,你表面装得凶神恶煞一般,可是自始至终却不敢抛头露面,直到我被无油灯困住,双手失去知觉,你这才敢走到我面前来,而且甚至都不敢靠近我身边分毫,就连站着的时候身体也是处在极其戒备的状态当中,从你出现在我眼前的那时候起,你的眼睛就已经出卖了你,你无论说什么话,做什么动作,眼睛几乎就没有从我的身上移开过,因为你在注视我的一举一动,生怕因为一个不小心而被我抓到反击的机会,你说这不是害怕又是什么?” 我看到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那张原本看上去可怖异常的脸现在在我看来却是滑稽异常。 然后我用很轻的声音和他说道:“黄,你应该知道我的记忆像是被关在密室里的水,一旦被打开了一个口子就会无休无止地涌出来,你明知道无油灯是我们的杰作,可又还怎么敢让它出现在我的面前,而且还如此详细地和我解释它的功用,你这不是在自掘坟墓又是在干什么?” 第一百四十八章初试身手 我边说边观察着黄的反应,只见他的脸色一点点地变得越来越难看,最后彻底紧绷着,就好像要杀人一样。 我摇头一笑,然后很自然地抽回了僵在空中的手,无油灯上的火光跳了一跳就熄灭了,黄见了大惊失色,他开口道:“怎么会这样?你怎么……” 我看了黄一眼,活动了有些僵硬的手臂,黄还没有从惊愕的神情中回过神来,只见他脸上带着各种各样的表情,但是更多的是恐惧。 我缓缓开口说道:“无油灯既然是我们的杰作,就说明这东西是困不住我的。” 黄说道:“你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一个圈套?” 我摇摇头,然后说道:“一开始我的确中了你的圈套,也的确是相信你说的话的,只是你得逞之后却太小看了我,或者说是太小看了他,我已经和你说过,有些记忆,你只需要将它引诱出来,之后的就会像潮水一样涌出来,所以当你和我具体地解释了无油灯的功用之后,无油灯已经无法再困住我了。” 黄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也许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一时得意会弄巧成拙,我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小人得志的事从来不会少做。 所以他能够位居黄的这个称号,实在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即便是历这样的粗鄙之人却也粗中有细,做事也能滴水不漏。可黄虽然聪明,但只是小聪明,而且一点成功就沾沾自喜,这样的人注定走不远,而且也是我极其厌恶的一类人。 我说:“如果你交出你的印章的话我可以饶你一命。” 事实证明,在我被困毫无还手之力的时候,他拼命相信我就是那个人,因为他马上就可以大仇得报,可以置我于死地;可是现在我平安无事化解了他的阴谋,他却又拼命地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我与那个人毫无关联,这养的举止着实可笑。 他说:“你既不是他,那么又凭什么在这里颐指气使,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就此乖乖交出印章?” 果真,像黄这样的人的确已经聚齐了所有我厌恶的特征,起初看到他那副模样的时候我还有些同情他竟然要受这样的苦楚,可是现在想来完全只是因为他自作自受而已,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看来这句话是没有错的。 我说:“你刚刚也应该见到我如何号令外面的那具尸体了,你觉得你和那具尸体比起来如何?” 黄冷笑道:“你连自己的印章都没有,拿着的不过是蒋的冒牌玉印罢了,你难道真指望它能在我身上奏效,我就说你不是他,否则也不会这般天真地说这些话。” 我也不与他争辩,只说道:“也许正因为它是假的你才更应该感到畏惧,所以由此我想到了一件事,想在你身上试试看。” 黄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警惕的神色,然后问道:“什么事?” 我幽幽说道:“我记得当初我也是用一枚蒋的假玉印号令了尸体,可是这枚玉印到了十三手上却丝毫不起作用,起初我一直不解这是怎么回事,直到现在,我似乎明白一些了。” 黄却不明白,他追问道:“是什么缘故?” 我说着取出蒋的那一枚假玉印,然后将它往地上一丢,黄见了竟然松了一口气似地笑起来说道:“你连唯一的武器都没有了,又如何让我听命于你?” 我摇头轻轻一笑,黄不但粗俗浅薄,而且还鼠目寸光,我真的想不通,他这样的一个人是如何得到黄的这个代号的。 我说:“由此我得出一个结论,就是我不需要任何印章就可以号令尸体,当时我只是怀疑,现在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了,但究竟是不是,在你身上就可已得到应证。” 黄听了,刚刚还得意至极的笑容再一次僵在了脸上,我对他那脸谱一般变化的表情实在是厌恶至极,于是再不和他啰嗦半句,将右手抬起,朝着黄命令道:“把你的印章交给我!” 在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顿时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有一种迅速流动的感觉,心跳也跟着加快,特别是举起的右手竟然感到有些沉重起来,这种沉重和失去知觉的感觉竟然有一些相似,但是我却能够操纵我的右手,只是右手动起来十分困难,不大听指挥。 这种感觉就像是右手马上就要脱离我的身体一样,可是又感觉它的确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只是上面压着千斤巨石一般。 而在我身前的黄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表情更是凝重到了不能再凝重,我看到他的嘴唇在颤抖着,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在对抗着什么,而且我看到他的膝盖处于一种半弯曲的状态,而他似乎正在抗拒着自己膝盖的弯曲。 果真如此,我并不需要玉印就可以命令他,而连他都可以号令,更别说只是普通的尸体了,看来我的猜测是正确的,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蒋的假玉印我可以用而十三不能用。 我举着的手可以感到黄的抗拒,我能感到全身的血液在不断地加速流动以压制这种抗拒,我于是拼命地往右手上使力,同时低吼一声:“还不快交出来!” 只见原本还在抗拒的黄猛地就跪在了地上,再也抬不起头来,与此同时我看见他的手已经伸进了衣服里面,正拿出一件东西来,不是他的印章又是什么。 黄的印章是漆黑的一团,是一枚黑曜石印,然后他很艰难地将黑曜石印举起来,很显然他自己在和自己抗争。 我保持着右手的手势不变,一点点朝他走近,在这期间黄一直都低着头,根本抬不起来分毫,而他的黑曜石印则已经被举过了头顶,我走到他跟前,伸出左手拿过他的印章,可是哪想就在这一瞬间,他低着的头猛地抬了起来。 而几乎是与此同时,他的双手我住黑曜石印就朝我的左手盖下来,我不知道这印章盖在了活人身上会怎么样,既然黄会用这东西来袭击我,那么就说明是会有伤害的。 只是虽然这变故发生的突然,但是黄的动作并不连贯,大约还是受到了压制的关系,我的右手虽然再一次有事去知觉的感觉,但是却不敢动,依旧保持着压制的姿势以将黄给控制住,同时我缩回左手,避开他的这一击。 只是因为晚了一些,手背被印章的一角盖到,顿时我只觉得就像是一块烙铁盖在了我的左手背上,剧烈的疼痛顿时从左手手背上传来,让我忍不住痛呼一声。 也就是这时候我在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因为不知何时我的右手已经彻底垂了下来,在我毫无感觉的情况下,也就是说,我对黄的压制已经彻底没有了。 瞬间恢复自由的黄抬起头露出凶残的眼神,接着整个人就要站起来,也就是同时,我看见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不知从哪里跃了出来,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喵”声,落在了黄的肩膀上。 而正欲起身的黄却再次跪下去,我欣喜地出声:“巴罗!” 巴罗再次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只见它灵活地从黄的左肩膀跳到了右肩膀上,然后只停留了一秒钟的功夫就从他身上跃下,落在了地上。 而我奇怪地看着黄,他竟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接着“砰”的一声他拿在手上的黑曜石印砸在了地上,再之后他就“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我只看到有血从他的脖子下面流出来,马上就流了一大滩。 而巴罗则舔食着自己的爪子,我这才意识到,刚刚巴罗在从黄的左肩膀跳到右肩膀上的时候,爪子已经划断了黄的颈动脉。 然后巴罗转身就往门外跑去,纵身跳进了一个人的怀里,只见陆站在门边上,她抚摸着巴罗的脖子对我说道:“你果真在这里。” 巴罗竟然只是一爪子就搞定了黄,看来这真是一直不简单的猫啊,我指指陆怀里的巴罗说:“它比我可厉害多了。” 陆走进来,看了看躺在血泊中的黄,然后说:“它可不能和你比,你可以号令黄,自然也可以号令我们,你说巴罗可以吗?” 我哑然,陆说话向来一针见血,我于是挠挠头说:“我只是试试看罢了,想不到还真起效了。” 说着陆已经将黄的身体给翻了过来,她说:“心术不正,为人不端就是这样的下场!” 说完她又对我说:“为了彻底让这样的人不要再出现,快将他给彻底毁了。” 我问:“如何彻底毁掉?” 陆说:“你只需用他自己的黑曜石印盖在他身上就可以了,而且也只有你做才会起效。” 我于是将黄的黑曜石印捡起来,然后正正地盖在他的脸上,他的脸上起先是出现了一个古篆体的“黄”字,可是接着我就看到这个黄字就像是火焰一样在他的脸上蔓延开来,逐渐波及整张脸庞,然后是全身,他的身体在无声地燃烧着,转眼之间全身的肌肤就变成了一堆灰尘,最后只剩下一副漆黑的骨架子,陆用手碰了下,骨架子就崩散成了灰烬散落在了地上。 陆看着满地的灰烬说道:“恶有恶报,你也算死得其所。” 第一百四十九章信谁? 我问起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陆这才将她赶来这里的事说了一遍,同时也给我带了一个坏消息来。 早先我曾去请陆和我一起来魏大梁城,可是陆在洛阳等了很久依旧没有我的半点踪迹,不禁心上起疑,可是直到了四叔的铺子里找寻才得知我已经失踪好几天了,她这么聪明的人自然意识到其中必定发生了意外。 于是她也赶到了丰镐古董行,可是等她赶到那里的时候那里已经是空空如也,只是从一些蛛丝马迹判断我曾经去过那里,但是当她赶到的时候早已经没有了我的踪迹,于是陆当机立断就往开封赶来,因为她说凭她的判断,我一定会在开封,并且一定会到魏大梁城来,至于为什么,陆只说是她的直觉。 而事实证明她的直觉是对的,她果真在这里找到了我。 当我听到她去了丰镐古董行的时候,我不免要问起她见过晓峰没有,可是她摇摇头说那里根本就没有半个人的踪影,而当时她又着急我的安危,自然也来不及一处处仔细去查找,于是究竟晓峰还在不在那里,她也不得而知。 而且她说她在洛阳没有见过晓峰,但是这并不能说明晓峰就不在洛阳,因为她与晓峰互不相识,这件事上是说不准的。 而她带来的坏消息并不是晓峰消失不见了,而是四叔。 陆说她到四叔的铺子里去的时候,店里的掌事告诉她四叔失踪了,在郊外的义庄失踪了。而为什么掌事会将这么紧要的信息告诉她,完全是因为她说是我的朋友,而且着急找我,所以掌事才会让陆给我托一个口信,如果见到我就让她告诉我说四叔失踪了,就在郊外的义庄。 早在四叔去郊外义庄的时候我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没想到现在这种预感竟然成真了,但是我问陆掌事说了失踪的原因没有,结果陆摇了摇头,然后说就是失踪了,莫名其妙地就失踪了。 我基本上已经能够理解陆所说的意思,这种失踪不是人为的,而是有更匪夷所思的原因。 当然我现在身处这里,根本无暇他顾,陆也安慰我说我们现在惟有将自己的事做好,等回到洛阳之后再仔细调查。 虽然我觉得等到回去可能时间已经耽搁得够多了,但是眼下却并没有其他更好的法子。 之后陆看见了昏迷之中的十三,我一直无法理解十三为什么会陷入昏迷之中,陆看过之后也说不上来,她只说十三的体质很奇怪。当我说十三是蒋的替身人选的时候,陆惊讶的表情不言而喻,她说:“可在他身上我根本感受不到半点蒋的气息。” 我说:“他只是替身的人选罢了,又不是蒋。” 路却否定道:“既然是替身的人选,将就会在他的身上做下特有的标记,按理说他就应该沾染上蒋的气息。” 我听陆这样说微微有些蹙起了眉头,然后问他道:“那你在我身上能感受到什么人的气息?” 陆说:“薛的。” 我问:“没有了?” 陆说:“还有他?” 我继续问:“就没有了?” 陆摇摇头说:“你认为还会有谁我没说到?” 我说:“实不相瞒,我也是蒋的替身人选之一。” 这一次我再度看到了陆的惊讶,而且这次她几乎是久久没有回过神来,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一直说道:“蒋一定是疯了,一定是疯了,这样大胆的事都做得出来。” 也就是说陆无论是在十三身上还是在我身上都无法感受到蒋的气息,可是为什么刚刚黄就可以,按理说从能力上来讲黄要比陆弱上许多,可是为什么黄能够感受到而陆感受不到? 这其中有什么究竟? 可很显然陆还在蒋选我做替身的这件事上没有回过神来,她说:“蒋实在太过于放肆,这样的事都敢做,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我说:“蒋工于心计,被他算计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是我自己不小心而已。” 陆却不认同我的这个解释,她说:“我一直知道蒋的野心不小,想不到竟然打这样的如意算盘,他即便再工于心计,有些东西也是不能碰的,规矩就是规矩,没有人可以不遵守,这件事薛知道了没有?” 我点点头说:“这件事就是他发现的。” 陆显然对这件事的上心程度出乎我的意料,她问:“那他说了什么没有?” 我说:“他只说会帮我找到化解的法子。” 路追问:“就没有了?” 我老老实实地回答:“没有了。” 却没想到陆当即就怒了,她愤然说道:“薛竟然什么也没说,这件事怎么能够就这样姑息蒋,如果这还不重罚他,那日后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薛究竟是怎么想的。” 我说:“事情还并没有到你想象的那一步,蒋只是在我身上做了标记,有将我选作替身的意思,至于他接下来会怎么做还不得而知,但是眼下他很显然对长生墓里的这块玉片很感兴趣。” 哪只我才说完,陆就斩钉截铁说道:“玉片绝对不能落到他手上。” 这点陆倒是和我想的一样,我说:“我和你想的一样。” 陆反问道:“这样说的话你已经见过蒋了?” 我摇摇头说:“没有,他并没有来这里,而是让十三来取。” 陆说着看了一眼在棺材上躺着的十三,然后指着他说道:“就是他?” 我说:“是的。” 我看见陆的眼中闪过一丝锋芒,带着浓浓的杀气,而还不等她开口我已经知道她想做什么了,我理解阻止她道:“十三救过我很多次,而且这次他也确保不会将玉片交给蒋,你不要想多了。” 陆听了这话眼中的杀气才渐渐消了,只是她的眼睛一直停在十三脸上,然后说了一句:“这个人看着好生眼熟。” 俗话说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陆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我惊讶万分,我说:“你认识他?” 陆又走近了细细观察者十三:“不认识,可是看着好生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就是一时间想不起来。” 对于十三,我也无法揣测他究竟是和身份,如果按照我们调查的结果来说,他的身世很离奇,究竟在他成地仙之后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至于说是蒋救了他完全是我和晓峰的猜测,究竟是不是还有待进一步调查。 如果陆真的见过十三的话,那么十三的身份就更扑朔迷离了。 于是我问陆:“你觉得你在哪里见过他?” 陆依旧摇着头:“我不知道。” 这就难办了,陆只是单纯地觉得十三眼熟而已,而究竟在哪里见过,或者说为什么会觉得眼熟却一点也想不起来。 我于是叹一口气说:“天下间长得相似的人也不是没有,兴许你认错了人也说不一定。” 陆点点头说:“应该是这样吧。” 然后我听到巴罗在陆的怀里低声叫了一声,我这才发现巴罗的眼睛也一直停在十三的身上,一刻都没有离开过,这一声叫声似乎就是对着十三发出来的。 而也就是下一瞬间,我就听见巴罗发出了尖锐而凄厉的叫声,一下子就从陆的怀里跳了下来,而它的目标霍然就是躺在棺材上的十三! 我和陆都没有料到巴罗会有此一举,等我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巴罗已经落在了十三的胸前,看它的样子对十三极其的不友好,我生怕巴罗做出什么事来,于是对陆说:“快阻止它!” 陆连喊了巴罗几声,可是巴罗却浑然不理,我只看见它站在十三的胸前,看着十三,再一次发出了十分尖锐的叫声。 我们都知道,每一次巴罗要攻击目标之前都会发出这样的叫声,我似乎已经知道接下来它会做什么。 而也就是在这时候陆猛地抓住巴罗的脖子,然后将它从十三的身上给提了起来,同时我只听见陆的手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巴罗温顺地任由陆抓回去,我看见陆一直在刻意摇动着手腕上的铜铃铛,大概这是驯服巴罗的工具。 陆蒋巴罗重新抱好,巴罗被擒回去之后就再没了动静,闭着眼睛躺在陆的怀里,我这才松了一口气,急忙来检查十三的身体,还好没有发现异样。 然后陆说:“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 十三依旧没有半点要醒过来的意思,我将他重新背起来,而在我抬起头来的时候,却发现陆的眼睛竟然一直停留在十三身上,而且我在她的眼里再一次看见刚刚的那种充满了杀气的眼神。 马上她就换上了另一副表情,眼里的杀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转头对我说道:“我们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然后她就率先走了出去,而我却并没有跟上去,而是还依旧停留在原地,只是看着陆的背影眼神一变再变,因为在陆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我听到十三在我耳边用耳语说道:“小心这个女人。” 第一百五十章提醒 听到十三话的时候说不震惊那是假的,十三是什么时候醒过来我并不知道,但是从他和我说话的语气来看似乎已经是完全醒了,不再是我之前听到的满口在说胡话的样子。 当然,我并没有回应他,他既然选择继续装作昏迷的样子,那么就有他不醒过来的理由,而现在看来应该是由于陆的缘故,我这时候才想起十三是没有见过陆的,在洛阳和我一起去见陆的是梅业成,也就是叶成。 为了不让陆看出什么端倪来,我于是不再做任何停留也走出去,陆这时候正在大街上站着,看见我迟迟才出来开玩笑说道:“我还以为你在里面又遇见了什么东西出不来了呢。” 我说:“从进去里面都没仔细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心上总觉着这家棺材店有些奇怪,好像这里并不是棺材店那么简单,还有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陆摇摇头说:“他这个人隐僻怪异,甚少与我们往来,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不过看他的样子大约应该是早就已经在这里有所埋伏,只等着你步入他的全套里面呢。” 我点点头,如果黄的话所说属实,他应该是被关在这里的,只是后来可能因为什么原因而逃走了,虽然无油灯被他利用来算计我,但是最初的时候无油灯应该就是用来镇着他的,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却猛地想起了一件事来,黄并不是尸体,为何我依旧能号令他? 想来就是因为无油灯的关系了,当时应该是他口中的“我们”用无油灯烧尽了他身上的阳火,只是他却并没有因此而丧命,而是变成了和尸体一样的东西,但是又有别于普通的尸体,我想这应该就是他们这些人的诡异之处,看着既像尸体又不是尸体,但是总介乎于这两者之间,薛是这样,余他们也是这样。 这样看来他用无油灯来算计我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于是我当时的另一个猜测也应该就是正确的了,那就是黄知道无油灯奈何不了我,即便我身上的阳火真的被烧尽,也不会死,他一早就知道,所以即便我被无油灯困住也不敢近我身分毫,因为油尽灯枯可是我却不会死去,反而会脱离了无油灯的束缚而反击。 只是让他没有料到的是,我会这么早的就拜托了无油灯,而且还记起了一些他不愿看到的记忆,接着整个人恢复自由,他本来就害怕我至极,所以这一系列的变故发生之后就自己乱了方寸。 我想到这里的时候,忽然听陆悠悠地说了一句:“黄哪有这样大的胆子,而且他自己又被困在为他特制的棺材当中,没有人帮他他又怎么出得来?” 我听了觉得也对,既然他口中的“我们”能够用那样的刑罚加诸在他的身上,那么要将他给关起来自然就不会给它可以逃脱的机会,那么帮他的又会是谁? 陆这时候看着我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笑说:“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个人应该是蒋。” 我一时间理不清这里面的究竟,于是问道:“为什么会是蒋而不是别人?” 陆说:“既然将黄关在棺材里是你们的决定,那么就没人敢说一个不字,就连薛都不能,但是当我得知蒋已经将你选作他的替身傀儡时,那么答案就已经很明了了,他这样的事都敢做,只是将一个区区的黄放出来,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细细想想也对,陆心细如针,一眼就看到了这次圈套的关键所在,果然每件事背后都有蒋的影子,原本以为他只是让十三来这里取玉片,却不想早在之前他就已经在这里设好了圈套,只等我来钻。 而让我惊异的是,黄竟然也肯听他的摆布,看来若论起实力来,黄和蒋差的并不是一截,而是天差地别,否则像他们这样地位均等想要相互号令那可是难上加难的事。 陆说:“蒋现在的算计事事以你为先,这一次我和你到这魏大梁城来,说实话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护得你周全,你与他差的太多,但是即便如此,我还是很喜欢现在的你,并且希望你永远不要再变回那个他。” 我觉得陆说的矛盾之极,于是打趣她道:“你既想我是他,又不想我是他,那我一人一半好了。” 可是陆却没有笑,这个女人似乎生来就不懂这些趣味的,我只看见她依旧板着个面孔说道:“如果不是那个人告诉我你就是他,打死我我都不会相信他竟然会变成这样,他的狠绝与无情,只要见过的人没有谁会不心惊胆战。” 我虽然知道陆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我怎么在她的话里听出一股怨气来,这陆是拐着歪地在幽怨呢,从我见到她的第一眼,听她说第一句话开始我就觉得她对他的态度很奇怪,现在终于明白是为什么了。 没有果实的感情那也就罢了,开开花那也是好的,可是估计陆和他连花都没开过,怪不得她的话里总是会有一股子幽怨的味道来。 当然这话说给我听,我只能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揣摩,我自己是当真不懂的,因为我的确不是他。 从棺材店出来之后,不知道怎么的,我竟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细细想想也是,当时若不是陆及时赶到,我只怕已经丧命在黄的手上了。 当然过去的事就此过去,前面的路依旧还很长。 继续往前除了安静还是安静,这里本来就是一个寂静到不能再寂静的地方,当然除了刚刚黄的出现之外。 也就是在我这样想的时候,我突然听见原本已经乖巧的巴罗突然发出了一声叫声,伴随着声音的响起,只见它一下子从陆的怀里跳了下来,迅速地攀上旁边的一座房屋,转眼之间就到了屋顶上,而与此同时,我看见一个影子在屋顶上一闪而过,跟着消失的还有巴罗。 陆见了,回头朝我说:“你先留在这里,我去去就回。” 只见陆迅速地冲进这间屋子里,我打量着这间屋子,是一座民宅,陆将门撞开之后可以看到里面漆黑一片的院子,大概这里面还是挺深的。 我正思量着要不要跟进去,这时候我却感到十三在我的身上动了动,然后我就听见他说:“何远,快放我下来,他奶奶的,这装晕真不是人干的事,憋死我了。” 说着他就从我背上滑了下来,我白他一眼说:“我一直背着你都没喊累,你却得了便宜还卖乖。” 十三撅了撅嘴,一脸不屑的样子,我说:“陆这才刚进去,你就不怕她出来看见,猜到你故意装的?” 十三弯下腰揉了揉腿说:“那我们要不要打个赌,我赌她不会回来了。” 我问:“为什么?” 十三说:“蒋告诉我的。” 我不知道十三这是玩笑还是说真的,于是有些怀疑地看着他,他见我用这样的眼神看他,于是就急了,他说:“真是蒋告诉我的,你怎么这么不相信我说的话。” 我说:“你吊儿郎当惯了,鬼知道你什么时候说的是真的,什么时候是忽悠我的。” 十三哈哈一笑说:“的确是蒋告诉我的,还有如果我告诉你一件事,你会不会直接扭头就走了?” 我问:“什么事?” 十三似乎心有顾忌,他说:“不行,你得有个保证,听了之后呢不许动怒,不许有什么想法,更重要的是要平心静气。” 我懒得听他的废话,于是说道:“好好好,我听了之后就当没听过,说吧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十三笑嘻嘻地说:“何远,我是装晕的。” 我说:“我知道来着,在棺材店里我听见你和我说的话了。” 十三的脸色瞬间就垮下来了,他说:“何远,你装傻呢还是存心没听懂?” 我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十三这句话的另一层意思,我于是我扭头就往民宅里走了进去,十三见了急道:“你不是答应了要平心静气的吗?” 我说:“你小子装什么不好,非得装晕,你以为我一路上背着你进来轻松啊,而且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和黄有那么一出,我还真以为离开了这里你就会有事,你明明没事非得装成有事的样子这是闹什么啊。” 十三一声不吭,然后可怜巴巴地望着我,他表情变化丰富十足这我是知道的,我看看他这表情,板下来的脸怎么也板不起来了,于是说道:“你有什么解释快快说吧。” 十三说:“不生气啦?” 我说:“如果你有合理的解释自然没气可生,可是如果没有的话就把你的皮给剥下来。” 十三缩了缩脑袋,然后说:“其实这些都是蒋教我的。” 我问:“他教你装晕?” 十三点头说:“是的,何远,如果你听到过蒋当时和我说的话,你也会很震惊的,而且如果是你,你也一定会这样做。” 我问:“是什么话?” 第一百五十一章可怕的心机 十三卖个关子说:“你先听我慢慢说,刚刚我们说到哪了?” 他刚刚才说的话转眼就不记得了,我只能无奈地说道:“你说你是装晕的。” 十三恍然大悟地说道:“就是说道这里,蒋在我来之前跟我说了这里可能会发生的一切,而且现在看来基本上都应证了。当时我只觉得蒋怎么可能预料到这么久之后的事,可是现在想来,并不是他预料得到,而是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我们都在按照他的意思在做,而他只是对这里的地形和形势熟悉而已,或者说是他太过于聪明了。” 我已经体会到十三所说的另一层意思,于是问道:“也就说,一路上来,你所做的这些都是蒋的意思,包括不让我从那个入口进去。” 听到我这样说十三稍稍显得有些尴尬,他说:“后来我才知道我完全错了,原来那个洞口竟然是这里的入口,看来蒋当时隐瞒了这件事,为的应该就是能够一切按照他的计划进行。” 我不禁感叹道:“十三,枉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任由蒋摆布?” 十三似乎也有难言之隐,他叹一口气说道:“我也不想做蒋的傀儡,但是却又不得不做,蒋精于算计,即便在千里之外也能运筹帷幄,而且他说如果你那时候从石洞里进去了,会遇见一个十分可怕的东西,而这个东西很可能会让你永远都无法上来,尸骨无存。” 我说:“你信了?” 十三说:“那时候我自然不信,可是到了这里之后我却不得不信。” 我问:“为什么?” 十三说:“你还记得你被困在水潭里出不来的事吗?” 我说:“我当然记得。” 十三这时候换上了一副凝重的表情,他说:“蒋和我说,我到魏大梁城来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会在入口处遇见你,就是如你所见的那一样,我们在入口处找到了被困在里面的你;另一种可能就是我们不会遇见你,因为进入魏大梁城的入口有两处,我们可以从另一处进去。蒋说我如果选择后者的话,你会一直被困在水池里面,没有人会知道你在那里,也没有人会找到那里,最后你会死在那里。 “我自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死,于是到了这里之后我果真听见了你的求救声,很自然地我选择了第一种可能,可是我发现后来发生的事一直都在按照蒋说的进行,而且他也知道我一定不会选择后者,他就像一个巫师一样能未卜先知一样,他说我们会在水池里面遭遇到女蛇的袭击,随身的伙计会有折损,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之处在于,他说你也会遭遇袭击,被女蛇咬伤肩膀,就在我们最意外的时候,事实证明,这的确发生了。” 说实话,听了十三的这段话我很惊讶,难怪当时在水底看到这些女蛇的时候十三会如此惊讶,而且只催促着我快速离开,原来竟有这样的一层因由在里面。但是尽管如此我心中却始终有些隐隐不敢相信,我于是反问十三:“万一这些只是巧合,正好被他说中而已呢?” 可是十三却说:“这些可以说是巧合,但是后面的如果再说是巧合打死我都不信,他说在我们进入到这片石塔之后,我们会有一个伙计离奇失踪,事实证明这也的确发生了,而且这个伙计后来的情形与蒋的说的丝毫不差,身体和头颅分离,特别是最后那句话——你们想死一次吗,也一模一样,一字不差。” 听到这里,我已经有些惊悚的味道了,蒋竟然能够洞察到这么细微的细节上,如果不是未卜先知的能力,又如何才能办到? 十三说:“现在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一定要按着他的话去做了吧,即便有些话他说的假的,我也不敢拿你我的生命去冒险,可是正是这样,却正好又在蒋的算计之中,他所说的事会毫无差错地接二连三地发生,让我越发不敢越雷池一步。” 听完之后我也不禁汗颜,由心而发道:“好生厉害的蒋!” 我想了想,既然如此,那么后来发生的这些事应该都在蒋的算计当中了,于是我问十三:“那后来的事蒋还说了多少?” 十三说:“蒋给了我一颗药丸,他说我们在石塔林里会遇见一具尸体,但是什么尸体他没有详细地告诉我,而只是说这具尸体必须被杀死,否则后患无穷。当我们遇见这具尸体之后,我吃半颗,剩下的半颗放在尸体的嘴巴里,而且必须是在他没有起尸之前做好,等他含着药丸起尸之后,我只需将他的头颅割下即可。” 我说:“那么之后你晕过去应该就和这半颗药丸有关,期间你曾经没有了心跳和呼吸,大约也是因为这半颗药丸的关系。” 十三不置可否,他说:“如果真说起来,那时候我的确是晕了过去,只是醒来的时候要早一些而已。” 我问:“是在什么时候?” 十三说:“在你发现我没有呼吸心跳之后,那时候我的心跳和呼吸慢慢恢复了过来,其实那时候我已经醒了,但是却继续装着而已。” 我说:“那时候我去推青铜门了,自然不会注意到这一个细节,让你继续装晕这也是蒋的意思?” 十三点点头,他说:“蒋说如果我不继续装晕被你背着进去,只怕我不能这么轻松地从青铜门外进来。” 我问:“这是为什么?” 十三说:“蒋说我和你们不是一类人,是无法独自通过青铜门的。” 我哑然,大致上我已经知道他说的那一类人是哪些人了,从黄和陆都可以进入里面来看,应该就是这一类人了。 十三接着说:“蒋说从青铜门进来之后我们会遇见一个敌人,他说我一直装晕的话会麻痹这个人的注意力,当我遇见危险的时候我可以来一个出其不意,也能救你于水火,可是后来事实证明,这并不需要我来救你,单单你一个人就够了,而在你最危急的时候还出现了陆。” 原来事实是这样,没想到蒋还挺在乎我的安危的,一来他这样做是能抓住十三的心里所想,会因为挂念我的安危而对他言听计从;二来他的确是想保护我的安全,因为我死了,他就没有了一个绝佳的傀儡替身。 我再问十三:“那你后来说的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我们为什么要小心陆?” 十三听了说道:“这个原因你信不信就只能看你的判断了,因为现在我们都无法证实蒋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我说:“蒋也料到了陆的出现,可是你之前的说辞里似乎并没有将陆给加进来,也就是说蒋没有说陆会在最危急的时刻出现。” 十三说:“蒋当时说到我可以在你最危急的时候救你一把的时候突然沉默了很久,他说——其实还有一个变数,她的名字叫做陆,但是如果这个人出现了就有危险了。蒋的原话是这样说的,我问他是什么危险,蒋却说,对于他而言算不上危险,因为陆并不会威胁到他,他所说的危险,是相对于我们而言,他说我们中的有一个会死在陆的手上。” 我惊呼道:“什么?!” 十三说:“所以我才要你小心她,何远,对于陆你了解她多少?” 我摇了摇头,十三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不可不防。” 十三所言也不无道理,我又问十三:“那后来的事蒋还说了什么?” 十三摇了摇头,他说:“蒋所说的就到此为止。” 说着他望了望里面黑沉沉的院子,复又说道:“陆会去追击一个人,然后失踪。” 我沉思着,在想究竟蒋的话有几分可信,十三自己也说蒋能够预知到这些无非是因为他对这里地形的熟悉,以及对每个人的心理变化掌握得无以复加,所以他能够揣摩出在既定的情形下我们会有如何的反应和抉择,这些是他预言的基础所在,可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他所说的又不可不信,因为既然发生的一切都被他说准了,为什么接下来的就一定会出错,一定不会发生? 这当真是矛盾之极!我觉得现在我已经可以理解十三的心情了,信与不信都是冒着极大的风险的,很多时候可能是所有人的性命! 所以我不得不慎重考虑,十三说:“何远,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凡是小心为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我说:“我也知道,可是这样的话,就算我们没有真正意义上地成为蒋的傀儡,可是也差不离了,我们有自己的思想可是却不得不按照他的意想去做,这才是蒋的真正可怕之处!” 这就是身不由己,蒋在无形之中已经给我们划下了一个牢笼,将我和十三一步步牢牢地禁锢在了里面。原来他并不需要彻底控制一个人,也可以将目标猎物变成他的傀儡,十三是这样,我也是这样! 第一百五十二章干尸 看似我们已经脱离了蒋,可是却不尽然,这正应了那句老话,他无处不在。 所以这也让我不禁深思起来,蒋究竟是何许人也,竟然有这样惊天的本事,我自认为与薛相处的时日也不算少,虽然薛也很厉害出众,可是与蒋比起来却感觉差得是在太多了,可是事实上是蒋对薛诸多忌讳,明显带有畏惧的味道,就连薛自己也说蒋不如他,可是在薛身上我却并未看出他哪里有能压制得住蒋的地方,究竟是薛从没有流露出他的真本事,还是说这件事里面另有隐情? 这些暂且不论,先说我和十三站在这阴森的街道上,本就寒气入体,可是现在又说到蒋的如此心机,更是寒上加寒,让我的一颗心就像是被冰霜冻住一般毫无知觉,而我自认为不能就这样任由蒋摆布,必须破解这一个僵局才行。 俗话说沼泽泥潭之中越陷越深也就越难抽身,蒋设的这一个很明显是步步深入的局,等真的到了陷得太深的时候,只怕想逃也逃不掉了。 想到这里我说:“十三,你跟我来。” 我于是往这个漆黑的小院里走进去,十三不解我的意思,只在后面喊道:“何远,别去。” 我回头对他说:“没事的,你跟来就是。” 边说着我已经进入到了小院当中,蒋说我和十三会有一个死在陆的手上,暂时我还不知道他说这话的意图,但是依照现在的情形我必须要先知道陆究竟在干什么,因为从陆和我的言语交谈之中,我自认为她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的,蒋说的这一个结果,肯定是有所误会而产生的结局,我必须在这之前不要让这一个悲剧发生,这样蒋的计谋不攻自破,我和十三也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办事,最起码在这里就不用受制于蒋。 我走进院子里,出乎意料的,院子里竟然有一棵梨树,只是这里常年不见阳光,梨树早已经干枯,只剩下一棵黑沉沉的树干。 十三最后还是进了来,他来到我身后说:“这里比外面还要鬼气森森的。” 我说:“我们先找到陆。” 这个院子果然如我当初所想的那般,很深,而且是一个院子套着一个院子,这应该是一所大宅子,可是从旁边的建筑来看,却是一座普通的民宅,院子是很大,可是房屋却很简陋也很小,不像是大家大户的样子。 我说:“好生古怪的地方。” 我依靠着外面照射进来的微量的光看了一眼这里,发现屋子的门紧闭着,看来陆应该没有进到屋子里,而当时我看到那个人影是从屋顶往后跳下来的,既然这里是如此深的一个院子,那么这个人应该是已经跳进院子里才对,那么陆应该是往院子里追进去了。 我于是说:“我们往里面去看。” 可是我才走,十三就喊我说:“等等何远,你看那屋子前面是不是坐着一个人?” 我刚刚才看了屋子那边,明明什么都没有,于是我边转头边说:“不可能的,我怎么没看见?” 可是当我看过去的时候,果真看见在屋檐下有一团影子,好似一个人躺在椅子上一样。我眨眨眼睛确定没有看错,心上不禁在嘀咕:明明刚刚我看的时候还没有,这一下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十三说:“要不要过去看看?” 我说:“去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 于是我和十三都走过去,院子里只有外面海灯的微量的光照进来,里面依旧显得有些漆黑,等走近了我大致上已经可以确定,这的确是一个人躺在一副竹子制成的太师椅上。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应该是一个老妇。 即便是我们走近了这个老妇也丝毫没有什么动静,十三在我身边说:“她这一动不动的,又在这个阴森森的地方出现,应该不会是活人了。” 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这鬼地方没吃没喝的,阴气又这么重,哪还有什么活人,即便有也是活死人,不能称之为真正的活人了。 我于是再走上前,试着伸手去探了探她的鼻息,虽然已经几乎确定她是一个死人了,但是我还是想彻底确认一下,在我的手伸到她鼻子下的时候,突然一条黑乎乎的东西从她的鼻孔里爬了出来,我见了赶紧收手,然后定睛一看才发现竟然是一条手指这么长的蜈蚣。 蜈蚣爬过她的脸然后迅速从她的身上爬到了看不见的地方,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既然这样,那么这个老妇应该是一具尸体无异了,平常人如果有这么大的一条蜈蚣爬到了鼻孔里那还得了。 只是我对于这具尸体的出现还是有所介怀,我问十三:“你注意到她是什么出现在这里的没有?” 十三说:“我转过头看向这里就看见了,看她的样子应该在这里放了很久了吧。” 我觉得刚刚的事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说不定真是我看花了眼或是没注意到也说不一定,于是说:“既然是一具尸体就随它去好了,我们找陆要紧。” 毕竟是一具尸体,只要她不生事,我们也不用去理她。 十三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我们就转身朝里面的那个院子走进去,可是没走出几步,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好像是太师椅在前后摆动的声音。 按理来说我和十三都没有晃动太师椅,它是不会动的,而且这里面有没有风,更不可能是风将太师椅摇晃起来的声音,而且这里除了我和十三再无他人,太师椅无人而动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躺在上面的这具尸体在动。 于是我和十三猛地转身,果真只见上面的尸体已经不见了,只有一副空的太师椅在前后地摇晃着,十三惊愕地出声:“尸体呢!” 我在院子中扫了一眼,最后眼睛定在了院子中央的这颗枯梨树上,同时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原本在太师椅上躺着的尸体倏忽之间竟然已经挂在了梨树上。 而且在这样的黑暗中只能看见梨树和尸体的一个轮廓,就好像一幅黑白画一样,看上去更添加了一些恐怖的味道。 十三见到的时候也是惊道:“这尸体是会飞还是咋的,竟然一下子就挂上去了。” 这么短的功夫从太师椅到梨树上挂稳,除了飞我也想不到别的可能性了。 然后,整个安静的院子里想起了“滴答”的声音,起初这声音被湮没在我和十三的对话声中,可是紧接着这声音就连续了起来,与此同时我只看见有什么东西正从老妇的尸体上掉落,这声音很显然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我说:“过去看看。” 于是我们再一次来到了梨树边上,只见老妇身上的这些东西依旧在掉,只是这些东西一掉下来就四散而开,我看的清楚,竟然是与刚刚从老妇鼻孔里爬出来的一模一样的蜈蚣。 我不禁抬头看了一眼老妇,难道老妇的身体里全是这样的蜈蚣? 这样想着,只见落下来的蜈蚣竟然朝着我们爬了过来,我和十三赶紧往后退开,然后爬上来的这几条蜈蚣又转身爬往了梨树下,而且很快就消失在了那里,大约是顺着梨树的缝隙钻进去了,也可能是钻入了地下。 而老妇的身体一直在掉下这样的蜈蚣,不多不少,但是就是不停,我和十三又不敢贸然上前去动这具尸体,我看着尸体,心中盘算这尸体大约和我见过的石人俑差不多,身体里面应该都是蜈蚣,现在这些蜈蚣不停地在往下掉,应该是从口鼻里爬出来的。 而且刚刚看到的时候这具尸体也已经干涸了,虽然比起干尸来还不到那个份儿,但是也可以称之为一具干尸了,而估计她的内脏之类的早已经成了蜈蚣生长的地方,养了一肚子的蜈蚣。 而且让人奇怪的是,这些蜈蚣一落到地上就往梨树里面爬,好像下面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它们一样。 于是我看看十三说:“这下面有东西。” 十三说:“你该不会是想挖开看看吧?” 我说:“我正有此意。” 十三却有些怕了,他说:“何远,我们还是去找陆吧,万一我们挖上来什么不好的东西岂不是自找苦吃,这老太太的尸体就已经够吓人了,鬼知道这梨树下面还会有什么。” 我说:“正是因为这老太太的尸体太过于诡异我才想知道梨树下究竟有什么,我总觉得这座魏大梁城并不像是给人来住的,倒像是特地建在了地下用来干什么的,而且这些秘密就被散布在这些不起眼的地方。” 十三说:“这里倒的确不像是被黄河决堤埋起来的样子,要真是被埋起来的,哪有这么完整。” 这点十三也注意到了,所以我怀疑真正被黄河决堤掩埋的魏大梁城只是一个幌子,这里才是真正的秘密所在,偷梁换柱,狸猫换太子而已。 第一百五十三章发现 我说:“我们到屋子里去找找看有没有铲子一类的东西。” 十三惊道:“你还果真要挖啊?” 我说:“不挖开看看难消我心头疑惑,我总觉得这下面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东西。” 十三小声嘀咕:“这不起眼的地方有什么宝贵东西,还不如抓紧时间找到陆,找到魏王宫要紧。” 实际上十三说的也对,可是我就是有一种很匪夷所思的感觉,让我想要将这里挖开看看,可至于为什么,细细一想就什么究竟也想不出来了。 我说:“十三,信我一回,这下面绝对有你我都想不到的东西。” 十三说:“我什么时候不信你,只是最近看你变得怪怪的,有些不大像我认识的那个何远了。” 我说:“怎么会,就你会多想。” 十三说:“还真希望是我的多想,似乎再在这里见到你之后你就变了一些,说话也好,做事也好,和以前的那个何远有些不大一样了,总给人一种神神秘秘的感觉,和你在一起让我有一种和蒋呆在一起的感觉。” 我说:“我一直都是我,能变到哪里去,再说了蒋这么阴沉的心机我怎么会赶得上他,你这是变着相地骂我耍心机呢。” 十三听了连啐了几口,然后说道:“呸呸呸,我明明没有这么说,没有变最好,不过你还是当心着些,小心这又是蒋给你设的圈套,我一直觉得有些悚他,他似乎总是那样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什么事都出不了他的左右。” 我点点头说:“我会注意的,你别草木皆兵。” 然后十三说:“你在这里看着这尸体,免得她又莫名其妙地不见了,我去屋子里找找,看有什么工具没有,但是你别抱太大希望,这都在地下几千年了,即便有也早已经不能用了。” 我说:“你去吧,当心着些。” 在十三和我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头稍稍有些疼,不知道是什么的缘故,我只觉得两边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一股子隐痛缓缓从脑袋深处传出来,我用手按了按两边的太阳穴,可是却并没有多大的缓解,而且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我不得不用手扶住一边太阳穴,这种痛来得很突然,而且就像是整个脑袋突然要从里面裂开一样,最后我不得不痛哼出声,实在忍不住了用双手抱住头颅。 可能是十三听见了我的闷哼,这里本来就安静,任何的一丁点声音都会很容易被听到,我听到他在屋子那边问我:“何远,你怎么了?” 我不想在这个时候添乱,于是缓了口气回答他说:“没事。” 十三接着说道:“如果有异样你一定要喊我。” 我回答说:“好的。” 我的双手依旧抱着头颅,身子已经蹲在了地上,这次我咬着牙不再发出一丁点声音,还好过了一会儿这剧烈的头痛就慢慢地散去了。 只是疼痛感散去我却感觉有一股液体从我的鼻孔里流出来,我用手一摸拿到眼前一看,竟然是一手的血,我流了鼻血。 于是我赶紧用手捏住鼻子,但是这血却止不住,我只觉得头有些昏沉,大概是刚刚剧烈疼痛过后的缘故,我只看见血落在地上,一会儿就落了一滩,可是依旧止不住。 而那些从尸体上落下来的蜈蚣却丁点儿也没有被血腥气给吸引过来,反而是避之不及,我知道我的血里面混杂了死神香,它们逃命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靠近。 过了好一阵,血总算是止住了,只是也流了不少,这鼻血流的莫名其妙,我并没有流鼻血的习惯,所以我猜测着这应该和刚刚的那一阵剧烈的头痛有关。 我扶了扶痛得有些昏沉的头,才站起来就听到十三鬼魅一般的声音,吓了我一跳,他惊讶地问道:“何远,你怎么了?” 我摇摇头说:“没事。”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8 0 8 0 t x t . c o m 可是十三马上就看到了地上的血迹,他惊讶道:“你怎么流血了?” 我说:“只是流鼻血,已经止住了,没事的。” 十三的面色很复杂,他想说什么可是又欲言又止,最后他还是说:“何远,你自己的身子要爱惜着些,哪有流鼻血流这么多的,你以为你是血库啊。” 我说:“我没事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下子就流出来了。” 十三担忧地看着我,他说:“你这个样子,我很担心。” 我说:“没什么担心的,你找到工具没有?” 十三依旧是那样凝重的脸色,我看出一些不对劲,问道:“怎么了,即便没有找到也不应该是这样的表情,出了什么事了?” 十三说:“何远真被你说中了,这里的确不简单,你过来看看就知道了。” 十三边说边往屋子的方向走过去,我见他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心中盘算着这个屋子里能有什么异常情况。 十三领着我来到屋子里,这屋子里更是一片黑暗,十三打开了手电,只见里面的摆放很简单,但是却很不寻常。 如何一个不寻常呢?里面有许多与这座大梁城的年代所不符的东西。 首先映入我眼帘的竟然是一把洛阳铲! 十三用手电在这些东西上面一一照过,似乎是特地照给我看的,他边照边说:“如果说当时就有这么先进的东西,打死我我都不信。” 我说:“有人来过这里。” 只见满屋子都散落着这些东西,洛阳铲,背包,纸片,帆布,食物等等的一些东西,从这架势上来看,估计是一只队伍曾经借住在这里。 然后十三说:“你来看这里,还有。” 说着十三就往屋子里的一道门里走进去,这里面应该是房间,我跟着他走进去,十三用手电将里面照了一圈,里面有铺盖被褥一类的东西,但是都已经破败不堪了,而在被褥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一些尸体,都只剩下了骨架子。 这也证实了我刚刚的猜测,的确是有人来过这里,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都死于了非命。 我说:“看来我们得更加小心了。” 我边说边走近这些尸骨之间,他们的骨骼完好无缺,并没有致命伤,而且骨骼上也没有中毒的迹象,我不免感到奇怪:“他们身上没有任何伤口,骨骼也完好无缺,那么他们又是怎么死的?” 十三也说:“这的确是一个疑点,按理来说如果一下子要杀死这么多的人,而且还要每个人身上都丝毫没有伤口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除非下毒,否则就得有足够多的人一个个给闷死咯。” 我摇摇头说:“不会是下毒,如果是下毒他们的骨头会有发黑的痕迹。” 十三说:“这样就很难猜了。” 我于是从尸体间走过去,在我走到里面的时候,我踩在被褥上的脚似乎踩到了一个什么硬东西,于是我将脚挪开,然后掀开被褥,发现下面竟然压着一个黑皮的笔记本。 这个笔记本只有手掌大小,而且很薄,就像一本连环画册一样,当然因为年代久远的关系,本子微微有些发潮发黄,而且上面全是灰尘,我顺手翻开,里面有一些小虫子簌簌爬出来,我甩了甩,将上面的灰尘拍去。 里面只记了几页,用的是钢笔,但是因为受潮的缘故很多字迹已经扩散看不清了,幸好记录的人用的是碳素墨水,不会因为年代久的关系而褪色以致字迹消失。 我翻开之后第一眼就留意到了一个日期,只见上面写着:一九五九年,八月。 很显然这是一篇日记,应该就是这里面的某个人记下来的,只是现在这个人已经变成了一具尸骨,唯一留下的也只有这本古老的袖珍笔记本了。 十三凑上来问:“上面写了什么?” 十三将手电的光照在上面,我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下来,这上面的笔迹很潦草,很多字又被浸湿了,基本上我是三分靠读,七分靠猜,看上去分外费力。 所以等我基本上将仅有的三页看完了也觉得是在云里雾里的,很显然这个人只记录了这一篇,而且还说的不清不楚。 里面的内容大致上只是说他们进入到了这里,从上面的内容来看,他们是知道这是魏大梁城的,也知道要来的地方就是魏大梁城,只是他在上面说他们进来之后一直遇到诡异的现象,特别是当他们到了这里之后发现了这个院子的异常,于是这才驻扎在了这里,而且他也提到了那棵干枯的梨树,只是他的描述和我看到的很不同,上面说这棵梨树在他们进来的时候竟然是活的,长着绿油油的叶子。 而且他所给出的最重要的信息是,他们注意到这棵梨树下面有东西,而在他的日记里说他们准备第二天开工。 这样说来的话,那么这篇日记应该就是他们临死的那一晚记下来的了,他们没有等到第二天,自然也就没有再挖开那棵梨树来看看。 看到这里,我基本上已经确定我的这种感觉没错,这棵干枯的梨树下面的确有什么东西,否则这个人不会特地写这样一篇日记。 特别是他的最后一句很让人值得揣摩——我本来是没有写日记的习惯的,但是自从发现梨树下有什么东西之后我一直觉得心神不宁,好像有什么东西已经盯上了我们,我很害怕,我想把这件事记录下来。 第一百五十四章梨树下面的东西 看完之后我和十三对视一眼,难道他们的死竟然是与梨树下的东西有关? 能够进来到魏大梁城的人绝非等闲之辈,可是他们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了这里,甚至直到最后都不知自己命丧谁手,足可以看出魏大梁城的诡秘和可怖来。 而也就是我想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十三将手电往外面一照,只见一个人影从窗棂前一闪而过,我和十三立刻从屋子里冲出来,可是出来之后,空落落的院子里却什么也没有。 我说:“这里越来越诡异了,你有没有看清刚刚的影子是什么东西?” 十三说:“应该是一个人影。” 我看到的也是一个人影,可是这里又何来的人影? 于是我对十三说:“以免夜长梦多,我们先将梨树下的东西挖出来看个究竟,事不宜迟,否则如果遭遇和他们一样的境地只怕悔之晚矣。” 于是我们拿了洛阳铲来到梨树之下,也不顾梨树上的老妇尸体是否还在掉下蜈蚣来,便一铲子一铲子挖了起来。 事实证明,这一棵梨树早已经枯透,脆弱得像木炭一般,所以这时候我更加疑惑这老妇的尸体是如何能够挂在上面而不压垮枝头的,按理来说这一个枝头应该挂不上十来斤的重物才对,难道老妇的尸体已经轻到了这样的程度? 但是我们暂时无暇去想这些,挖了不一刻,这一棵梨树终于向一边倒塌,只见连着老妇的尸体一起坠在地上,发出十分沉闷的声音。 我和十三见没有异样于是继续往下面挖,再挖了半尺来深,就听到了铲子碰在了一个非常坚硬的东西上,发出了一声很是清脆的响声。 我说:“有了!” 于是我们将周围的土给扒开,在将土扒开的时候,就像是捅了蜈蚣窝一样,只见密密麻麻的蜈蚣从土里面就像是浪潮一样涌出来,而且黑压压地一片,看上去煞是可怖。 我倒不怕这些东西,十三则往后撤了撤身子,大约是因为我在旁边的关系,它们并没有追着十三过去,而是往旁边纷纷爬开了,我们只好暂时等这些东西全部爬走,等它们也散得差不多了,我们这才重新开工,我和十三将上面的这些泥土扒开一些之后,终于露出了下面的东西,只是这还只露出了一截而已,黑沉沉的,材质显然是铁,而且看样子应该是一口铁棺。 十三说道:“这么多蜈蚣在旁边做窝,难道是一口养虫子的棺材?” 我说:“是什么先挖出来再说。” 于是我们顺着棺材的方向将它周遭的土都纷纷挖开,最后直到蒋整口棺材都露了出来,当然紧靠我们两个人要将它抬上来那是不可能的事情,看来只能是让它留在原地了。 而且在看到这口铁棺的时候,我突然出声:“这口棺材没有棺盖!” 黑灯瞎火的难免看不分明,十三用手电照了照,果真只见棺身和棺盖都是一体的,的确是没有棺材,于是十三也惊讶道:“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棺材?” 我又仔细看了,只见铁棺的底部伸出来很长的一截,就像一个罩子罩在一块铁板上一样,我于是说道:“会不会它的开口是向下的?” 十三听了却说:“这样的话就必须把铁棺给翻一个个了,可是这铁棺少说也有上千斤,单单靠我们俩怎么翻得过来!” 我说:“的确是很棘手。” 我也没有一个具体的主意,于是说:“我们再往下挖挖看。” 说着我从旁边再挖了几铲子,可是十三立刻制止,他说:“这铁棺这么沉,你再往下挖它也只会沉下,去而棺身和棺底却不会分开。” 我想想也是,铁棺也正是靠着自身巨大的重量才牢牢扣在棺底上的,往下挖只会越挖越深,让铁棺继续往下沉。 只是我这个念头还没想通透,就又听十三说道:“你看你挖上来的土里有什么?” 我往铲子上看下去,只见在铲子挖上来的泥土上竟然混着许多的骨头,这骨头细小而短,并不是人骨。于是我用铲子再往下挖了几铲子,这回带上来的并不是一堆骨头,而是一只鸟的残骸,虽然肉体已经彻底腐烂了,但是依稀可以看见有羽毛混在里面,而且它的体型也不大,大约有鸽子这般大小,羽毛通体黑透,我说:“这不会是乌鸦吧?” 十三看了良久说:“只有乌鸦的羽毛彩绘通体黑透,但是这下面怎么会有乌鸦的尸体,而且还不是一只两只,你看土里面这混杂的骨头羽毛明明是很多,看来并不是偶然死在里面的,而是刻意放在下面的。” 于是新的疑惑又涌了上来,这铁棺下面埋上这么多乌鸦做什么? 而就在我的这个疑问划过脑海的时候,我看见铲子下的泥土动了动,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从里面往外面拱,我立刻拉着十三往后退了一步,然后说道:“小心,这下面好像有东西。” 说着十三的手电已经打在了土上,只见铁棺下面的土一层层翻涌着,好像马上就要有东西破土而出一样,我和十三都是紧紧握着洛阳铲,万一爬出来的是一具尸体什么的,趁着它还没爬出来就先给它一铲子尝尝鲜。 可是哪料等土被拱开,我和十三都齐齐看见了一双眼睛,同时看见的还有一张尖嘴,接着它那硕大的头颅就从土里面探了出来,看到的时候我和十三都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竟然是一个老鼠头! 它的身子还隐没在土中,但是单单从它那颗头颅我就能估摸出它的身子该是有多可怖,比起一般的老鼠它可以说大的实在是太多了,那一颗头颅简直有一颗人头大! 我见十三猛地往后一退,然后说道:“我的乖乖,这老鼠成精了,这么大一个!” 说实话我也吓得不轻,按理说老鼠是极其怕光和怕人的,但是现在十三的手电打在它身上它不但没有任何反应,反而还有继续往往外面出来的趋势,我于是猛吸一口气,喊道:“十三,赶紧打它!” 我一铲子正正地朝着这颗老鼠头拍下去,可是哪想到它竟然头一扭嘴一张就咬住了洛阳铲,我何时见过如此凶悍的老鼠,但是我却没有松手,因为一旦松手了就说明我已经没了武器,还拿什么和它搏斗。 十三见老鼠咬住了我的洛阳铲,于是也毫不留情地一铲子就朝着它拍了下去,我只听见一声很清晰的闷响,我听着都替它疼,果真它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声音听起来煞是难听和可怖。而十三这一铲子估计用力不小,只见当即它的头就流了血,而我也感到它咬着铲子的力道一松,我于是得了手毫不留情地又是给它一铲子,我和十三你来我往,直到它的这一颗头都被拍扁了这才松手。 这么大一只老鼠要是给它爬出来了保不准要如何难对付呢,然后我听见十三说:“何远,它从底下爬出来,我们该不会是挖到了老鼠窝吧?” 我说:“别乌鸦嘴,你嫌麻烦还不够啊。” 可是并不等我这句话说完,我猛地听到身后果真又传来了一声老鼠的叫声,我顿时心底猛地一凉,然后转过头去,只见昏暗中同样大小的一只老鼠出现在倒塌的梨树边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起初我以为它是在磨牙,可是直到看清了它身边的东西时才意识到,它竟然在啃食那个老妇的尸体! 十三见了更加不得了了,他再次惊呼出声:“不得了不得了,这老鼠真成精了,都吃尸体了!” 这里的老鼠吃尸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这里除了尸体本没有食物,吃尸体那也是自然而然的了,只怕它们能长这么大个,也是因为啃食了尸体的缘故。 只是这样大的一只老鼠该如何对付,倒不是我们怕它,但是一想到要和一只老鼠肉搏,而且特别是想到你会和它抱成一团,我就觉得浑身恶寒,这种感觉可是比和一具尸体抱在一起还要惊悚一万倍啊! 我于是问十三:“你有什么好的法子对付它没有?” 十三说:“原本以为下面只会遇见尸体,只带了一些驱散尸体的东西,却没有带一把枪下来。” 十三的意思不言而喻,我们只有短兵器,而且对付尸体的糯米黑驴蹄子之类的东西对它根本就不起作用,而且说不准它们还非常喜欢这东西,估计它们在下面呆了一辈子都没吃过糯米,并且就刚刚那老鼠的凶悍劲儿来看,这可不是我们形容的胆小如鼠的老鼠。 再说了它们在这鬼地方有多久没见过活味了,估计我和十三在它们眼里早已经变成了香喷喷的美味。 可偏偏这时候还恶心地来了一句:“听说老鼠肉挺好吃的,可惜我们带足了食物,否则说不准还真会拿它们来充饥。” 任何危急的情形都打不散十三吊儿郎当的本性,这是我最直观的感受,他说完则自己哈哈一笑说:“我看你这么紧张,调节一下气氛而已。” 可偏偏不巧的是,棺材底下又有同样的声音发出来,我转头一看之后更是叫苦不迭,然后朝十三说道:“真被你说中了,我们挖到老鼠窝了,而且还是超级老鼠窝!” 十三则望了我一眼揶揄我道:“何远,我是真信你了,这下面果真有让我们都意想不到的东西。” 第一百五十五章身体的局限 我说:“这老鼠只是意外产物,真正意想不到的东西是在铁棺里面。” 十三不置可否,可是提醒我道:“我们还是想想怎么对付这些基因变异的老鼠吧,这么大的老鼠,都能叼走一个孩子了。” 可能是这些老鼠见到了第一只老鼠的惨死,只见从泥土里爬出来的这几只都对我们怒目而向,老鼠本来就形态猥琐,被这么盯着当真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而且这里少说也有七八只,别说我和十三才两个人,就算再来两个我们只怕也不行啊。 我和十三背靠背地站着,因为这些老鼠已经排成了半圈朝我们过来,我和十三都握紧了手中的洛阳铲,现在这是我们身上唯一可以和它们抗争的武器,而对于伞兵刀来说,那实在是要太近身了,而且相比它们的嘴巴和爪子,我不认为伞兵刀能讨到什么好处。 我对十三说:“我们就这么和它们拼了。” 十三说:“不成功便成肉,成功了它们是一堆死尸,失败了我们成为它们的嘴下冤魂。” 我说:“你就不能说点好的。” 十三说:“我这不是激励激励你,让你不要轻敌嘛。” 我对十三甚是无语,于是便不搭理他,而这些老鼠将我和十三团团围住之后却并不急于进攻,而是将围着我们的圈子变得越来越小,想不到它们还挺聪明的,竟然懂得一点点地将我们的活动范围缩小,然后一举拿下。 我和十三说:“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等我们被困在里面了就真没辙了。” 十三也说:“可是现在我们也冲不出去呀。” 我说:“要不这样,我掩护你,你往后逃,我们俩能逃一个是一个。” 十三肯定不干,他说:“我往哪里逃,你掩护它们肯定将你撕得稀巴烂,然后再追上我将我撕得稀巴烂,结果我们两个人谁也逃不了。” 十三说的是实话,可是难道就真的没有什么法子了吗? 而我身上只有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如果真说起来,能派上用场的最多也就是黄的黑曜石印,十三听了说道:“那你就拿出来试试吧,现在这情形,死马也只能当做活马医了。” 我于是将黑曜石印掏了出来,还真别说,这些老鼠加我掏出了黄的黑曜石印竟然纷纷往外散开了一圈,它们竟然怕,看到这样子我心上一喜,然后想到这种印章专治尸体类的东西,而这些老鼠常年啃食尸体,说白了其实就是靠尸体才能长这么大,那么黑曜石印自然能够克制它们,虽然不是百分之百的,但总会起一些效果。 见它们散开,我于是往前逼近了一些,我往前,它们又往后退开一些,我见这情景,心中不禁有了一个主意,于是我将黑曜石印高高举起,用十分严厉的声音命令道:“还不快相互厮杀!” 果真,我只见到这些老鼠立刻改变了围攻我们的状态,竟然相互之间两两撕咬起来,十三见了目瞪口呆地看着我,我朝他眨眨眼睛,但是举着黑曜石印的手却不敢松开,而是继续沉声下令:“再狠一点!” 果真,它们搏杀撕咬的速度更加迅速,这回从两两对峙变成了一群老鼠之间的乱斗,一时间只听到它们惨叫声不绝于耳,老鼠的叫声本就难听之极,这时候一起叫起来更是刺得耳膜难受。 本以为要经历一场大战,但是却不想只是用一个黑曜石印就让它们自相残杀,只是我举着黑曜石印不到一分钟的功夫,接着就隐隐感觉到刚刚那种微微的头痛再一次从脑袋深处冒出来,而且就像刚刚那样,竟然有愈来愈烈的趋势。 我有些心惊,难道这头疼是和我动用了黑曜石印有关?可是之前的时候我明明什么都没做,这莫名其妙的头痛倒底是因为什么缘故? 说时迟那时快,刚刚才只有隐约感觉的痛感马上就变成了排山倒海一样扑来,我只觉得瞬间的功夫我的脑袋就像是火山爆发一样的要从内而外地爆裂掉,与此同时,我只感到鼻孔里再次有血流了出来,同时我听见十三惊异地在喊:“何远,你怎么了!” 我头痛欲裂,耳朵更是轰鸣一片,只是隐约听到十三像是遥远的隔音一样的声音,然后我看到我举着黑曜石印的手垂了下来,而与此同时,那些相互搏斗的老鼠像是突然恢复了神志的傀儡一样,纷纷将目光聚集在了我和十三的身上,可是现在我却无暇去顾及这些,因为剧烈的头痛就像唐僧的紧箍咒一样,我只觉得天旋地转,甚至连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我用手抱着自己的脑袋,在地上翻滚着,可是这种痛楚却丝毫没有减轻。 我甚至都不知道是否已经有老鼠趁机来到了我的身边,但是这些现在都无暇去想了,因为我觉得疼痛已经占据了我所有的意识,我根本听不到其他的声音,满眼都是天旋地转,满耳都是遥远的隔音,伴着“呼呼”的风声一样的声音,在我的耳边不停地呼啸着。 而我感到有人一直在我身边拉着我,想要将我扶起来,而且接着给我吃了一些什么东西,再之后我感到这种排山倒海一般的头痛稍稍缓解了一些,这时候我才从疼痛中恢复一些意识,耳旁的轰鸣声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巴罗的叫声,我这才注意到地上躺着一片老鼠的尸体,巴罗正在追击逃窜的老鼠,这样子看上去极不相称,巴罗的身子与这些老鼠比起来不足三分之一,可是现在的情形就像那句老话说的一样,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不过这情形只不过的确是老鼠见了猫而已。 见我清醒过来,十三紧绷的脸这才露出了笑意,他赶忙将我给扶起来,然后手上拿着纱布来给我止血,我这才注意到我一直都流着鼻血,在地上打滚的这期间身上已经沾到了许多,脸上手上胳膊上到处都是。 十三替我将这些血擦掉,我说:“我自己来。” 鼻子里的血已经不再流了,只是头还有些刺痛,这回这疼痛感消失的很慢,只是不像刚刚那般剧烈罢了,现在我依旧能感到两边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着,一阵阵的头痛从两个侧面一直蔓延到整个头颅。 而陆也就蹲在一旁,也是面带关切地看着我,我见了她这才问道:“你们怎么赶过来了?” 陆说:“巴罗察觉到了这里的异样,天敌之间总有这种莫名的联系,到了这里我就见到你在地上打着滚,身边都是这样巨大的老鼠。” 我说:“我也不想让你见到我这样狼狈的样子。” 陆却说:“兴许是你过度透支了自己的力量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我听十三就在刚刚你就已经出现过类似的情况,这说明你在和黄的对抗当中就已经到达了极限,而刚刚你又试图控制这些老鼠,所以才出现了刚刚的情形,以后你必须控制使用这种力量,它会害死你的。” 我听陆这么说了才恍然大悟,的确,在号令黄的时候我就感到全森的血流的非常快,这必定是极其耗费体力的事,而且不单单是体力,还有脑力,怪不得我会出现这样头痛欲裂的苦楚,竟然是因为力量的过度透支而导致的,我还以为这是我的天赋,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呢。 这时候我听见陆幽幽叹了一口气说:“毕竟你的身体是普通人,是承受不住这样接二连三的消耗的。” 我这时候只觉得头有些晕乎乎的,貌似有些分不清南北,陆说这是正常现象,等我休息一会这种眩晕感就会自己消失,而如果我没有猜错,刚刚十三给我吃的什么东西也应该是陆给他的。 要不是陆及时赶回来,只怕我和十三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会是什么结局也说不一定。 那些个老鼠交给巴罗那是小菜一碟,可以说巴罗无论从哪里来讲都是这些老鼠的克星,可是接着我就想到了它们的共同点,那就是它们的体型都异于普通的猫和老鼠,而且我第一次见到巴罗,貌似叶成也是说它是吃尸体的,竟然有这么巧合,这些老鼠也是靠啃食尸体才有这样的本事,难道巴罗也因为是这样? 但是我却不好直接问陆,因为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巴罗必须定期啃食尸体,那么这些尸体除了坟墓里面的,还会是哪里? 想到这里我已经不敢再想下去,因为这后面残酷的真想让我有些不敢相信,有谁愿意自己死后的尸体是被当做食物被吃掉的,而很显然,有许多人死后的确变成了它的食物。 那么这样说来巴罗和这些老鼠从本质上说其实也就没有多大的区别,之所以我会觉得这些老鼠残暴是因为它们对我有威胁,而我觉得巴罗是好猫,完全是因为它帮我而已,除此之外,它们其实真的没有什么两样。 这时候十三打断我的沉思,问我道:“何远,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我看陆一眼,却发现她也在看我,然后她说道:“你的这般想法就从来没有变过,你是在想巴罗需要吞食尸体的事吧?” 我惊道:“你怎么知道?” 陆说道:“因为曾经他也是这么想的。” 第一百五十六章死人城 我说:“他?” 陆这才说道:“他十分讨厌猫,特别是巴罗。” 我便哑口无言,看来陆是有些误会了,她以为我是在讨厌巴罗,其实我只是想到了一些其他层面的问题而已,对于巴罗,虽然第一次见面并不是很愉快,不过现在想来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了,既然人人都认定了我就是他,那么巴罗自然也会这样认为,而第一次与巴罗见面它就始终只针对我一个人,原来竟然是他曾经非常讨厌它的缘故。 仇人见面又怎么会不眼红的,更何况巴罗还是一只脾气暴躁的猫。 我觉得在这个问题上我需要解释,否则误会加深,到时候就怎么也说不清了,我说:“陆,你可能误会了,我并不讨厌巴罗,反而还很喜欢它。” 陆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我,用怀疑的语气说道:“你喜欢巴罗?” 我说:“刚刚我的确在思考巴罗吞食尸体的事,不过我只是在想它的食物来源,并没有厌恶它的意思,巴罗是一只很有灵性的猫,我只是不愿看到它去掘坟找食,惊扰已经入土为安的死人。” 听我说完我看见陆的嘴角扬起一个角度,似乎是想笑出来,可是又忍着没笑,我见她这个样子很别扭,而她则慢慢说道:“真想不到你的变化竟然会这样大,往前你哪里会说这些贴己的话,而且还特地会因为我误会你而解释,这几乎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不想陆的话才说完,十三就连连咳嗽几声,他说:“我去那边抽根烟。” 我自然知道十三的意思,说实话陆的这番话我听着都有些肉麻的味道,我这很平常的一句话她倒是感动的感激涕零的,那个他曾经待她倒底是有多差,以至于这样的一句话都能让她有这么多的感慨。 这算不算是另一种误会,我其实是没有她要说的那个意思的? 我只觉得又一阵头疼,恰好这时候巴罗已经追击完毕,那些老鼠虽然身型巨大,却也禁不住巴罗这样的煞猫,巴罗回来之后只是看了我一眼,就又重新跳到了陆的怀里,我为了化解和陆的这种尴尬气氛,于是勉强让自己站起来说:“我们挖出了一口铁棺,你来看看有什么法子可以将它给打开的。” 我觉得养了一会儿精神头好多了,最起码脑袋不再昏昏沉沉的,陆则回答说:“我已经看见了,这是罩鬼棺,这种棺材的阴气非常重,而且会吸引很多蛇虫鼠蚁在它身边做窝,这些老鼠能够变得这般大,一来是因为常年吞食这里的尸体,二来则是因为靠这阴气滋养,三来则是因为年代久远的关系,这些老鼠少说也已经有了上百年的光景,可比人活得时间还长,长这么大也就不足为奇了。” 十三这时候刚好过来就听到了陆的这么一句,然后插嘴道:“我的乖乖,果然是成精了,哪有老鼠比人还长命的,上百年,人也活不到这个光景啊。” 我则问陆:“难道它们长寿是因为长生墓的关系?” 陆却说:“我也说不准,长生墓只是一个传说,究竟存不存在也没人知道,都说在魏王宫下面,可是这里本就难以找寻,而且又处处暗藏杀机,凶险万分,就连我们都不敢轻易涉足,更何况旁人。” 陆说的不无道理,连他们都对这里心存忌讳,足可以说明这魏大梁城的可怖来,究竟后面还有多少危险在等待着我们,我不知道,只是我们才刚进来遇到的这些危险就诡异重重,更别说魏王宫里面的凶险了。 我则说道:“那么这棵梨树之所以会枯死只怕也就是因为阴气过剩的缘故了。” 然后我将在屋子里见到的那些尸体的事原原本本地和陆说了,又将那一篇日记也给陆看了,陆这才说道:“这里永远不缺乏探险者,可是你应该知道,这些人进来之后总是要死的,因为这里本来就不是他们该来的地方。” 这里面的原委我已经听十三说过了,蒋和十三详细地说过,不过听陆说到这里的时候我还是看了一眼十三,为他的安危暗暗捏了一把汗,他虽然能够依靠着我进入这里来,但是会不会像陆说的那样,总是要死在里面的? 而接着陆又说道:“照你这样说来这些老鼠倒不是原先就有的,这棵梨树死去应该是被老鼠咬了根,这里又常年没有食物,这些老鼠自然以树根为食,也就是说我们见到的这些老鼠很可能并不像我之前猜测的那样已经存在了上百年,它们而是被当时的这支队伍给带进来的。” 我惊道:“这支队伍带老鼠进来干什么?” 陆说:“很简单,老鼠是最佳的实验对象,这些人只怕另有身份。” 这时候十三也说道:“而且他们是如何从青铜巨门外进来的也很匪夷所思,按理来说除了你们之外的人青铜巨门根本就打不开。” 陆也沉着脸说:“的确是这样。” 我说:“也就是说他们之中有一个可以让青铜巨门打开的人!” 只见陆和十三都没有说话,看来我们是想到一块儿去了,原本我以为那只是一只简单的队伍丧命在了这里,可是现在稍稍理了理思路竟然就找出了这么多不寻常来。 然后我听见陆说:“现在这些都无头绪,我们还得从这口铁棺下手,只是想要打开这铁棺只有一个办法,就是用炸药。” 我说:“这里哪有炸药?” 可是这句话才说完我就想到了一点,那一支队伍可能带了雷管一类的东西进来,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用了,于是我对十三说:“我们去看看那些人的背包里有没有。” 于是我和十三重新往这个屋子里进来,到了屋子里之后我们翻开地上散落的背包,果真在里面找到了许多雷管和炸药,我看了看基本上都还保存的很完整,虽然已经过了五十多年,可看上去依旧还能用的样子。 十三却质疑道:“这还能不能用了?” 我说:“能不能用暂且拿出去试试。” 说完我们抱着这些炸药从里面出来,陆抱着巴罗站在铁棺旁边一动不动的,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直到我们走近了,陆才开口问道:“你们之前有没有看见铁棺上的这个图案?” 说着陆的手指往铁棺上面一指,这里昏暗,我们根本就看不清,也不知道陆是什么眼神,这时候十三用手电照在了陆指着的地方,我们这才看见在铁棺的棺头部分的确有一个图案,但是大部分被掩盖在了泥土之中,如果不细看的话还真不会注意,十三于是跳进去将上面的泥土给扒开了,我脱口而出:“魏?” 这里是魏大梁城,铁棺上会出现这样的一个“魏”字自然也不值得大惊小怪,只是奇怪的是这口铁棺本身,它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葬在这里? 陆说:“这就对了,我一直觉得这里分外古怪,看来这正应证了我的猜测。” 我和十三统统问道:“什么猜测?” 陆说道:“所谓的魏大梁城根本不是活人住的地方,而是完全建给死人住的,说白了,这里是一座死人城,也可以说就是一座巨大的魏王陵墓!” 我惊讶道:“什么!” 陆说:“从青铜巨门再到这里面的所有设计,包括房屋街道,看似是活人居住又被荒弃的地方,可是活人住的地方哪有这样浓郁的阴气?即便废弃了千年之久也不应该,很显然这些阴气都是因为风水的缘故而在这里聚集,这样的极阴之地用来住活人根本就是凶煞之地,可是用来做陵墓的话却是绝佳的宝地,这里分明就是一座精心建起来的巨大陵墓,只是用它的外表和传说骗过了我们所有人而已。” 我听了也觉得陆说的不无道理,况且从我们进来这里就没有见到过有人居住的痕迹,而且所有的屋子都是空的,特别是这里,院子套着院子,既然是陵墓,那么这里就可以理解成是一个陵墓中的墓园,那么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这么大的院子却只有这样矮小简陋的住房了,因为死人是不需要很多房子的,只怕这间屋子也只是象征意义地是一间摆设罢了。 我们本以为是一座消失的古城,现在却没想到竟然是一座陵墓,只是这手笔也实在是太大了,而且竟然如此隐秘,史书中竟然丝毫没有记载过的痕迹。 我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事情就会复杂很多了。” 陆说:“何止复杂,我们现在分明是如履薄冰,每走一步都是心惊胆战,你有没有感觉到一种恐惧感正在这里蔓延,我总觉得即将有不好的事发生。” 陆的这说辞怎么和我在本子里看到的日记内容如此相似? 十三听了则在一旁说道:“管它是陵墓还是活人城,反正现在里面除了死人也什么都没有了,我们先将铁棺炸开,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 边说着十三就边把炸药埋进了铁棺下面。 第一百五十七章金甲尸 眼下除了先打开这口铁棺实在没有别的法子,于是我也帮着十三,埋好炸药引火线,一切准备就绪以后,十三让我们躲起来,而他将火线理到很远处,然后拿出打火机点燃。 火线的点燃倒没有多大问题,我担心的是这炸药要是不能爆炸那怎么办? 最后直到十三也躲过来,接着寂静的地下发出一声贯耳的轰鸣声,伴着四溅的泥土,炸药终于被引燃爆炸了。 等一切平息,我们这才从藏身之处出来,只见那梨树下的土地早已经变成了一片焦土,被炸开了老大的一个坑,而铁棺则被掀飞了躺在旁边几米开外,棺身和棺底早已经分开,只是铁棺里面却是空空如也。 我不敢相信地质疑道:“是空的?” 边说着我的眼边往周围扫过,果真周围都是泥土,除了有老鼠的残骸根本没有其他的任何东西,十三和陆也是转着眼睛在地上找寻,很显然也是在找地上有没有异常的东西。 事实证明这的确是一口空棺,里面的确什么也没有。 可是陆说:“不可能的。” 我和十三的目光顿时都看向她,陆说:“一口空棺的话不可能有这么强的阴气散发出来,一定是我们忽略了什么。” 可是我们究竟忽略了什么?这口铁棺自从被挖出来之后我们就没有动过它分毫,如果说里面的东西自己跑了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除非里面的是一团空气,而如果是炸药将铁棺炸开之后逃跑的,那她非是铜墙铁壁的金刚葫芦娃才行,否则是绝不可能的。 陆显然也对这个问题困惑不解,我更是百思不得其解,越想越觉得这里面古怪异常,一种不好的预感隐隐在心头升起,只觉得这里面一定有古怪,可是究竟怪在哪里却又丝毫没有主意。 也就是同时,我只感到眼前忽地一暗,似乎是这里一下子进入了黑夜一样,而这里的光源只有一处,那就是外面街道的海灯,我于是迅速转头看着院外,只见原本明亮的街道突然之间已经变成了一片漆黑,那些挂在屋檐下的海灯已经彻底灭了。 我原本已经隐隐不安的心更加不安了起来,陆也阴沉着脸说:“我们出去看看。” 而还不等我们到达门口,只听见这一声悠远的号角声从魏王城的深处缓缓响起,悠远得就像是遥远的隔音一样,我们三个人面面相觑地看着对方,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我只留意到挂在屋檐下的海灯孤零零地在黑暗中立着,而外面包裹的那一层透明状东西已经消失不见了。 紧接着,我就只听陆说:“赶紧躲起来!” 说着她将我和十三往门边上拉,然后说道:“如今只有先到屋子里去避一避了,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和十三虽然有些困惑,但是见陆这样惊慌失措的表情的确像是遇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于是跟着陆来到屋子里,然后找了个最隐蔽的地方躲起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我忽然听到外面狂风乍起,只感觉漫天的沙石都被卷起伴着疾风“呜呜”作响,而且在这风中还伴随着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就好像一支军队正兵临城下一般。 我已经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地下又哪来来的军队,这分明是阴兵! 刚刚的号角声就是阴兵起征的命令,只是为什么突然如此多的阴兵往这里涌来,难道仅仅只是因为我们打开了这口铁棺的关系? 这个时候不想到这一层都不行,因为刚好我们炸开了铁棺就发生了这些变故,这未免也太凑巧了一些。 我们躲在屋子里,只见外面漆黑得就像是化不开的墨一样,而军队整齐划一的过路声和“呜呜”的风声夹杂在一起更显得阴森可怕,一时间就好像有千军万马正从我们身边路过,而且这剧烈的风让我感觉整个屋子都在摇晃。 好似稍微一个不注意,我们藏身的这间屋子就会被吹得支离破碎。 然后,我感到有一只手搭在了我肩上,我起初以为是十三,因为陆是一个女人,不可能这么随便,我以为十三是害怕,正要出声安慰他,却突然听到十三小声地说道:“何远,你是不是很怕?” 我觉得十三的问题有些莫名其妙,于是说道:“我还以为你怕来着。” 十三重重地“哼”了一声说:“不怕的话你把手搭在我身上干嘛,吓我一跳。” 我诧异地看着十三,尽管看不见,但是我的震惊却不言而喻,因为我的手正好端端地放在胸前,又哪来的另一只手去搭在他肩膀上。 我意识到不对劲,于是问他:“你摸摸我的右肩膀上看有什么?” 十三没有说话,但是我感到他伸出了手来,然后我听见他问道:“这是谁的手?” 我说:“和搭在你肩膀上的是一双,我还想问你是不是你将手搭在了我胳膊上。” 我感到十三立刻松开了手,陆在一旁说:“这里就我们三个人,哪来的另一双手!” 说着我和十三齐齐回过头去,十三早已经打开了手电筒,我们只看到一具金甲戎装的尸体就站在我们身后,它的面貌除了惨白一些之外和一般的人简直没什么两样,只是从它那空洞麻木的眼睛来我已经能够确认它是一具尸体,又是一具没有腐烂没有干涸的千年尸体。 而正是它的双手搭在我和十三的肩膀上。 与此同时,只见外面汹涌的军队也好,还是“呼呼”狂吹的疾风,刹那间消失殆尽,整个世界忽然重新恢复了一片安静,只是这安静实在是让人毛骨悚然的安静。 而陆已经喊道:“十三,快灭了手电!” 而这具金甲尸体双手忽然往上移动,然后齐齐掐住了我和十三的脖子,然后将我们一点点地举起来。 它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单单只是一只手的力量就让我和十三都无法抵抗,我拼命地用脚踢着它,可是却感到脚踢在了坚硬的石头上一样,而它却丝毫感觉没有。 陆在一旁竟然无丝毫动作,只见巴罗一改平常的凶煞模样,而是躺在陆的怀里瑟瑟发抖,我从没有想过就连巴罗都有这样害怕的时候,陆不停地抚摸着巴罗,可是巴罗依旧抖得很厉害,然后陆才开口说:“这是铁棺里的金甲尸。” 我和十三都被掐得喘不过气来,陆离开了巴罗之后,除了比起普通人强一点点再无其它特别之处,只见她来帮我们,可是这金甲尸就好似泰山一样纹丝不动,反而是它将手一甩,就将陆给甩了出去,陆则重重摔在地上。 我想再这样下去我和十三都会被活活掐死,于是伸手去掏身上的黑曜石印,幸好它只是掐住了我们的脖子并没有抑制住我们的行动,我于是握准了黑曜石印想也不想就往它的身上盖上去,我只听到黑曜石印和金甲碰撞发出的清脆响声,这一击我使尽了全力,务必一击即中,否则我和十三就再没有转圜的余地。 原本以为黑曜石印即便不给它造成致命的伤害也能让它受伤,以便给我和十三得到一线生机,可是黑曜石印盖上去之后金甲尸却毫无反应,我感到虎口被震得发麻,接着我听见了黑曜石印碎裂的声音,然后有几块碎片落在了地上。 我的惊讶难以言喻,黄的黑曜石印竟然对它不能造成丝毫的伤害,反而是金甲尸撞碎了黑曜石印,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这时我听见陆在一边说:“这尸体太强,普通的印章对它根本不起作用,黄的印章力量太弱,连巴罗都如此恐惧奈何不了金甲尸,更别说这黑曜石印了。” 陆的言下之意不言而喻,黑曜石印和巴罗比起来要弱了很多,同时我也得出一个结论,怪不得陆没有使用她自己的印章,因为巴罗就是她的印章,这也是为什么巴罗会如此强势的一个原因,而现在面对比自己强的对手,巴罗自认为无法匹敌,如果强行攻击,只会变成和黑曜石印一样的下场,只可惜黑曜石印到了我手上还没有发挥它的功用就这样碎了,只怕从今往后就这样彻底废了,以后都不能再用了。 既然巴罗也奈何不了它,那么也就是说我们在场的三个人对它已经完全没有了招架之力。 那么刚刚铁棺被炸开,金甲尸一定是藏了起来,所以我们才会误以为那是一口空棺,而之后的诡异现象应该也就和这具金甲尸有关了。 连炸药都不能伤到它分毫,我们的肉体之躯又怎么能办到? 怪不得在面对这铁棺的时候所有人都会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和隐隐的不安,原来下面竟然是这样恐怖的一具尸体,而且正是它的阴气滋养了周围的蜈蚣和老鼠,在它看来,这些蜈蚣老鼠都只是一帮乌合之众罢了,当然,在它眼里我们三个人也是这样。 只是不到最后关头我绝不会放弃,而且我还有最后一招,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奏效而已。 第一百五十八章炼尸 当然,最后我并没有使用这个法子,所以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究竟会不会起效,因为我们的境地之后有了转机,可是我却不知道这种转机是不是好的,因为直到现在我的大脑都是一片空白。 我只感觉被这金甲尸掐得快要昏厥过去,我最后的救命之法是想让自己的血淋在它身上,因为女蛇喝了我的血都会立刻死去,那么金甲尸即便不死也应该会有一些反应的吧。 于是我却摸身上的伞兵刀,想要趁着自己还有意识划开手腕,尽可能多地让血流出来,因为这金甲尸不掐死我们是不会罢休的。 只是在这个时候,我却看到陆忽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神色之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她几次都张口欲言,可是又忍了回去,不知道在忌惮什么,最后我终于见她张口喊道:“蒋,你还不救他!” 几乎是伴着陆的声音,我只听到一声巨响从头顶传来,接着只见一个鬼魅般的人影从上面直落下来,而且竟然是直直朝着这金甲尸而来。 从他的样貌和身形,我大致只判断出来这个人是宋,当然也就是蒋。 陆怎么会知道蒋在这里的? 当然在这一瞬间我无法去思考这些问题,我只见到蒋一直朝着金甲尸落下来,这些散落的瓦片落在金甲尸身上瞬间被砸成碎片,而它却很浑然不觉。 我同时见到蒋的一只手上拿着一块血红的东西,不是他的玉印又是什么,只见他用力地将印章盖在金甲尸的头顶,与此同时我只听到一声犹如炙热的烙铁忽然丢入水中的声音,然后我感觉金甲尸掐着我们脖子的手瞬间松开,我和十三齐齐落在地上,长久的无法喘息,现在忽然有大量的空气涌进喉咙里让我忍不住地咳嗽起来,而且是剧烈地咳着,就好像心肺都要被咳出来一样。 蒋一击得手之后就灵活地从金甲尸身上翻身下来,我只看见金甲尸发出巨大的怒吼,可是却没有任何人的声音,趁着这个功夫,我和十三赶紧起身离这它远一些,而也就是下一刻,只见金甲尸猛地一头撞在屋子的墙壁上,立刻这面墙壁就被撞出了一个大窟窿,然后金甲尸就穿墙而过,去到了院子里。 与此同时,我只感到一股阴风从窟窿里呼啦啦地就吹了进来,卷起一股漩涡风,蒋一声不吭地从窟窿里也钻出去,我和十三也过来,陆却在我们身后喊道:“别出去。” 透过窟窿,我只看见外面是昏天暗地的黑暗,巨大的风卷动着漫天的沙石,就好像一场沙尘暴在肆虐一样,可是即便如此,我还是看见有一队队的人马在外面聚集,飘乎乎的就像是幽灵一样。 我脱口而出道:“阴兵!” 金甲尸此时就穿梭在其中,而蒋就跟在它身后,似乎一定要将它置于死地,可是在蒋追出去的那一瞬间,只见漫天的沙石就朝蒋笼罩了下来,我只看见蒋忽然停住,然后蒋那枚血红的玉印高举在空中,接着他猛地俯身,将玉印用力地往地上盖下来。 在玉印触地的那一瞬间,我只听见一声巨响,仿佛是玉印与地面碰撞而发出来的声音,但是接着这个声音就被另一个更加尖锐的声音所覆盖。 几乎是同时,只见一股强风猛地在蒋的身边卷起来,而且正以他为中心朝四面散开,这风散开的同时,漫天的烟雾和沙尘统统被驱散,当然也包括若隐若现的阴兵,我只看见这些阴兵就像湮灭了一样地化成烟尘散去,再被强风吹得丝毫不剩。 而这些尖利的嚎叫,就应该是这些阴兵消散之前发出的哀鸣。 果然印章与印章之间是有区别的,同样是印章,可是蒋的玉印就要比黄的黑曜石印和陆的巴罗不知要强上多少倍。 最后这一股强风终于将所有的烟尘都吹得干干净净,然后猛地朝我们屋子里涌进来,而且怪的是,当它涌进来的时候,我本以为会卷起一阵烟尘,可是吹到身前的时候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刚刚还漫天的黑暗和一片片若隐若现的阴兵遍布的院子,现在就只剩下了金甲尸孤独地站在黑暗之下,与蒋静静地对立着。 之后蒋拿着玉印站直了身子,然后一步步地逼近金甲尸,这一次他高高举起了玉印,就像我曾经见过的那样,我明白这个举动的含义,他是在试图控制这具金甲尸。 我听到他简短而急促的低喝:“跪下!” 在玉印强大的力量之下,只见金甲尸的双膝果真有弯曲的趋势,只是它还在兀自挣扎着以对抗蒋的控制,可是蒋哪里给它半点喘息的机会,知不道两秒钟的功夫,我就又听到蒋加重了语气的一声低喝:“跪下!” 这时候这具金甲尸果真“扑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可是在它跪下的同时,我看见黑暗中猛地又多了一个人影,这个人影就像鬼魅一般地出现在金甲尸的身后,而且以迅雷不掩耳之势闪电般地出手,只见数道寒光在黑夜中一闪而过,接着我就见到了金甲尸的头颅从脖子上掉落,只剩下一具身子还跪在地上。 见到这样的情景,即便我并没有看清这个人是谁,但是也从手法上看出了这个人是谁,于是忍不住惊呼道:“晓峰!” 我于是快速地从窟窿里钻出去,这人果真是晓峰,我真的没想到他竟然也会出现在这里,可是我也就仅仅只是来到了外面而已,因为面对晓峰和蒋剑拔弩张的气势,我不禁为晓峰暗暗捏了一把冷汗。 蒋的厉害我不是不知道,可是看刚刚晓峰的身手也的确让我惊讶,因为这金甲尸刀枪不透,可是晓峰竟然单单凭着一把匕首就将它的头颅给割了下来,而且这个时候正是蒋已经完全了控制了金甲尸的时候,很显然晓峰的出现破坏了蒋对金甲尸的控制,既然蒋没有选择将金甲尸给彻底消灭掉,估计就是想将它变成自己的傀儡来用了。 这时候陆和十三也从里面出了来,他们自然也看见了刚刚的那一幕,除了惊讶之外也满是不可思议,十三说道:“他阻止了蒋炼尸,不知道蒋会如何对付他!” 从十三的语气中我基本上可以推断出蒋的愤怒,于是再次魏晓峰担忧道:“晓峰怎么会是蒋的对手。” 虽然心有疑惑,但我对晓峰的能力还是知根知底的,对于蒋来说,他的确不是对手。 可是我话音刚落,陆就在一旁说道:“不一定。” 我看了陆一眼,似乎是在询问她这样说的原因,而陆则用眼神看着前面正在对峙的两个人说道:“你只需看着自然会知道答案。” 我于是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在他两个人的身上,按理来说晓峰破坏了蒋的炼尸,蒋应该愤怒至极,恨不得蒋晓峰立刻除之而后快,可是蒋却没有这么做,我只看见他良久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好似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而晓峰也是像一具雕塑一样站在黑暗中,良久之后我才听见晓峰说道:“好久不见了,蒋。” 而蒋则是咬牙切齿地吐出了一个字:“双!” 如果我没有听错,这应该就是晓峰的代号了,虽然我心里已经隐隐猜到了晓峰可能会和他们是同样的身份,但是当这个猜测被证实的时候还是惊讶万分,只是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晓峰既然能进入到这里,那么自然就应该和他们是一类人才对,更何况他那出其不意的身手自然应该有一个和他相符合的身份。 双这一个代号,让我想起了他和我说的他和他的双胞胎兄弟,只怕这个代号也和他俩有关。 所以这一刻我却基本上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蒋一直留在原地却不动手的真正原因,那是因为他对晓峰有所顾忌,这也说明晓峰有着不弱的实力,甚至是超越了陆和黄他们的实力。 然后我听见陆在一旁喃喃念道:“十殿阎罗,第一殿秦广王蒋,夺双之位,弃双之权,双遂退居第五殿。” 陆说完顿了顿,然后叹息道:“不是冤家不聚头,他俩水火不容,此番见面必不会善罢甘休。” 我听陆刚刚说的那段话很有意思,于是问道:“你刚刚念的是什么?” 陆问我道:“你可曾听过十殿阎罗的传说?” 我点头道:“听过一些。” 然后陆说:“那么你也应该发现,我们每个人的名字都是由十殿阎罗中来,蒋,历,薛如是,我亦如是。” 我点头说:“的确是这样,这我也留意了很久了。” 陆说:“既然你知道十殿阎罗,自然就应该知道位居第五殿的阎罗王双曾经执掌第一殿,可是后来却退居到了第五殿。” 我不是笨的人,于是当即惊呼道:“你是说双居于第五殿是因为蒋的缘故?” 陆说道:“十殿阎罗是如此,现实亦是如此,所以双和蒋才是水火不容,特别是双,恨不得杀蒋而后快,这是多年积攒的仇怨,任由谁都化解不了的,唯一的法子只有让他们永不相见,可是这又谈何容易,而蒋自认为树敌太多,双又是一个劲敌,所以为了不让自己四面楚歌,这才用傀儡走于地上,即便发生正面碰撞,损失的也只是一个傀儡而已,对于真正的他来说依旧毫发无损,现今他和双碰上,只怕这一个傀儡是保不住了。” 我几乎是惊叫着出声:“这也是一个傀儡?!” 第一百五十九章拆穿 陆说:“蒋永远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所以无论你看到的有多逼真,都不是真正的他。” 我竟然又一次错了,原本以为宋就是蒋的真身,可是却不是,怪不得他会寻找如此众多的替身人选,原来就是因为他不可能出现在地上,他永远将自己藏在一个任何人都不知道的地方,让他的仇人永远无法找到他,而所有的事,都由他的替身去完成。 这样的蒋,又有谁能够找到他,进而击败他? 我对陆说:“难道就连你们也不知道蒋究竟藏身何处?” 陆回答道:“不但不知道他的藏身之处,而且连他的样貌我们都没有见过,这些年来我们见过了太多蒋的替身,十殿阎罗之中,如果真正说起来,也只有一个人真正见过。” 我问:“是谁?” 因为目前我所知道的人都不可能见过,就连薛都不知道蒋的样貌,那么这个能够见到蒋的样貌的人又是一个怎样的人,都说见过蒋的容貌的人都会被他杀死,那么这个人现在又是死是活? 陆说:“卞城王毕。” 按照十殿阎罗的排序,卞城王排在第六殿,这个人到目前为止的确还没有出现过,不知是何方神圣,可是能够见到蒋的人也一定不简单。 陆接着和我说:“十殿阎罗除了十殿转轮王薛之外,又分为上三殿、中三殿和下三殿,其中第九殿都市王黄、第二殿楚江王历、第三殿宋帝王余是下三殿;第四殿五官王吕,第六殿卞城王毕,以及我第九殿平等王陆是中三殿;第一殿秦广王蒋,第五殿阎罗王双和第七殿泰山王董是上三殿。” 我对这样的上中下三等划分并不是很懂,于是问道:“为何会有这样之分,而薛为什么不在这三等之中?” 陆说:“将除薛之外的九殿分为上中下三等,却并不是说他们的实力也就如这三等划分,上三殿的三人实力未必就有中三殿的强,而反之亦然,就比如说卞城王毕,虽然是位居中三殿,可是他的实力却连董和蒋都有所不及,其实如果你真的知道十殿阎罗的真正本事就会知道,论实力蒋的能力前五都排不进,只是因为他那无与伦比的心机才会让他看起来如此可怕,任何人都不想与他为敌,因为他的确是一个很难缠的对手,可是他如果面对面地与其他人决斗基本上占不到多少优势,他最擅长的就是暗中算计,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所以彩绘让你们都觉得他分外可怕。 “可至于为何会有这样的一个划分,其实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这个划分从我生来便有,据说可以追溯到很久远的时候,到了现在,除了一些特定的人,基本上已经没人会知道了。除了这九殿之外,薛则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就是十殿的统帅,可是薛这个人却十分低调,几乎在所有人眼里,他的能力都不及任何一个人,包括你们,即便与他相识已久,可是却也会觉得他的实力还远不如蒋,是不是?” 说实话,我的确有这样的想法,我甚至觉得就连薛的金印与蒋的玉印比起来都要弱了许多,难道是我想错了,只是因为薛从未发挥过金印的实力? 陆听了却摇了摇头,他说:“我虽然从未见过薛的实力,但是却从来不怀疑,而且也从来不敢与之违抗,九殿之中没有任何人能够违逆薛这是共识,他的可怕远非你所想象,即便在他之下最厉害的第二号人物双,与他差的也不是一点两点,而是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这样说来的话你应该也不知道五官王吕的事了吧?” 我依旧摇摇头,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我又怎么可能知道,而且薛也从来没有对我说过,陆于是接着说道:“五官王吕已经彻底不存在了。” 我疑惑道:“彻底不存在?” 陆点头说道:“是的,彻底不存在,虽有其名,却已经无人来继承他的位置,用一句话来说就是名存实亡,所以说现在十殿阎罗也只剩下九殿了而已,五官王吕只是站了一个空位子罢了。” 我问:“为什么?” 陆说:“因为吕冒犯了薛,人总是这样,薛低调得久了,就会有人质疑他的能力,从而不服管束,进而不知好歹。吕一直以为薛不如自己,一再挑衅相逼,最终薛大怒,将吕一击击杀,并且下令十殿之中从此以后再无吕这个人,这不是彻底消失又是什么?” 一击击杀! 看来陆说的果真没错,薛与他们差的并不是一截半截而已,如此看来,他在我们面前展示的实力,远远不及他真正实力的百分之一。 怪不得我们会有这样的错觉,也怪不得吕也会有这样的错觉。这让我想起历,他应该也是有了这样的错觉,所以才表现的对薛如此不尊敬,以至于最后被囚禁在黄金墙后面,这些看来都是有原因的。 这也难怪他给我的死神香会如此霸道,连我的血都能毒死女蛇,原来如此,只因为薛的缘故。 然后我们的注意力又被吸引到院子里蒋与双的对峙,我说道:“既然双的实力除了薛之外就是他最强,那么蒋的这个替身应该是活不过一刻了。” 陆却说道:“这个替身是可能会折在这里,但是也不是说双就又百分之百的把握,从他的这个名字当中你就应该知道,所谓双是要两个人的,而现在只有季晓峰一个人。” 我说:“你是说要他们双胞胎兄弟一起才能称之为真正的双?” 陆说:“是的,双是两个人,他们一个擅长格斗,一个擅长使用印章,现在我们看到的这个季晓峰是擅长格斗的那一个,而擅长使用印章的季晓峰已经消失很久了。” 听了陆的话,看来晓峰之前和我说的就是真的了,他一直在找他的双胞胎兄弟,应该就是那个善于使用印章的季晓峰了。 我不知道等他们两个都出出现了之后我能否分得清他们两个,一模一样的名字,一模一样的容貌和身份,怎么听怎么觉得就是一个人。 院子里的两个人自始至终都处于对峙的状态,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先出手,最后我却看见晓峰收起了匕首,明显是要休战的趋势。 我不解地看看陆,而陆也是一脸的不解,然后我看到晓峰径直往我们这边走过来,在他经过蒋的身边时候说道:“你刚刚救了远儿哥一命,我今天暂且放过你,但绝不会有下次。” 蒋竟然也没说话,只是看了我们这边一眼,然后就兀自离开了,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和我们之中的任何人说一句话,但是我看见他的最后一眼分明是停留在我身上,那一双暗含了阴谋的眼睛,即便是在这样的黑暗之中我也看得真真切切,然后莫名地打了一个寒战。 他好似在和我说——好戏还在后头,我们走着瞧。 晓峰走到我们身边,神色举止之间仍然是那个我所熟悉的晓峰,只是对于他的身份瞬间的转换我却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我只能说道:“晓峰,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一个身份。” 晓峰却说:“我还是以前的晓峰,从来都没有变过。” 听他这样说,我已经知道他想说什么,于是笑起来说道:“是的,我们还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可是在一旁的陆却不知道为何突然发难,说实话这还是我第一次听见她如此带刺的说话,我只听见她说:“如果真是好兄弟就不会在暗中耍手段。” 我看见晓峰的眼神凌厉起来,然后问道:“耍什么手段?” 陆冷冷说道:“何远是怎么到魏大梁城的你比谁都清楚,你在丰镐古董行做了什么,也只有他一个人还瞒在鼓里罢了。” 然后陆嫣然一笑道:“双,你敢说你没有做过?” 晓峰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他将脸转朝我说道:“的确是我让人将你抬到这里来的,但是我这样做有我的原因。” 陆却针锋相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你可以绑架自己的好兄弟。” 看这架势,好像陆和双也有不小的嫌隙,这些人之间的关系实在是太复杂,我对他们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自然是一点不懂,自然也无从分辨该去帮谁,该如何从中劝解。 然后我看见晓峰的脸上突然有一丝笑意,晓峰的笑意永远都带着一股子邪气,无论是从前也好还是现在也罢,让他看起来分外地邪气,我只听见他说:“我不在乎你如何挑拨我和远儿哥的关系,只是你应该意识到乱说话的下场,我想你应该还记得巴罗是怎么死的吧?” 陆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猛地像得了失心疯一样狂呼起来:“你还有脸提巴罗,双,我与你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可是你竟然杀死巴罗,以至于我任由那些不如我的人欺凌,我有哪里开罪于你,要你这般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置我于生死之中!” 第一百六十章目的 面对陆的动怒,晓峰却依旧是寻常脸色,他只淡淡说道:“你不是又养了一只来取代巴罗了吗?” 陆更是大怒:“现在的巴罗不及你杀死的十分之一,你实在是欺人太甚!” 晓峰却依旧用那般语气说道:“欺人太甚又怎样,弱肉强食,既然实力不济就怪不得任何人,没了巴罗你就什么都不是,况且巴罗是如何养起来的你比谁都清楚,薛对你诸多忍耐只因为你曾和那个他有过非一般的关系而已,可这并不代表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你也比谁都清楚,他有没有正眼看过你一眼?” 面对晓峰如此侮辱,陆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话来,脸色红了白白了红,显然已经气极。 而晓峰却丝毫不因为她是一个女人而怜悯她,我只见他手上匕首瞬间指向了陆,然后厉声问道:“你说,我哥哥在哪里?” 陆从气极瞬间变成了惊慌失措,然后连连后退,脸色一瞬间变成了彻底的苍白,显然是在害怕,我只听见晓峰厉声说道:“你口口声说与我井水不犯河水,可是我哥哥的失踪却与你有脱不开的干系,你自毁身份,与余历黄狼狈为奸,狼鼠一窝坏事做尽,如今又想利用远儿哥的善良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怪不得他对你从来不屑一顾,像你这样的人除了恶心实在让人不甘愿多看你一眼!” 陆急忙地看向我,同时说道:“何远,不是他说的那样的。” 一时间我也分不清真假,陆一路上并未有任何的异样,可是晓峰的话又不似作假,这时候我听见一直默不作声的十三开口说道:“我曾听蒋说,平等王陆的确有负平等王这个称号。” 十三冷不丁地冒出这样一句话,分明就是在帮晓峰,既然十三都这样说那么基本上晓峰说的都是事实了,我于是叹一口气说道:“陆,希望你能悔过知改。” 其实我夹在中间分外为难,再怎么说陆也帮过我们,可是接着她的这点帮助同时也变成了她的不堪,晓峰说:“陆既然与黄他们交好,那么在这里发生的事自然就是她余黄合谋好的算计,只是让黄意料不到的是,陆竟然会当真如此心狠手辣杀了黄灭口。” 原本以为黄是蒋设在这里的扣,可是现在看来事实远非这么简单,现在竟然还添加进来一个陆,我于是望向陆,问她道:“这是不是真的?” 陆被拆穿之后却反而一改刚刚的害怕和气极模样,她只是阴沉着脸,然后一字一句说道:“何远,想不到你和他也是一模一样的人。” 我说:“不是我和一模一样,而是你从来就没有变过。” 晓峰显然对陆已经动了杀机,喝道:“到了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可是陆却捂着嘴“咯咯”地笑了出来,他有恃无恐地看着晓峰,然后轻飘飘地说道:“双啊双,你难道忘记了你名字的意思了吗,或者现在我不该喊你双,而应该喊你季晓峰,因为凭你现在的实力还配不上双这个名字,还有,你真的以为杀了一个巴罗就可以断了我的后路吗,我可以培养出一个巴罗,就可以培养出第二个,第三个,你应该知道我们十殿炼尸的本事是与生俱来的,你看,现在的巴罗不仅继承了上一只巴罗的力量,而且还精进了不少呢,这些都是拜你所赐,我还得谢谢你呢。” 晓峰道:“你将上一具巴罗的尸体炼尸继续养?” 陆却咂着嘴摇头道:“可不是这样哦,那应该是很久以前的巴罗了,现在的巴罗是被炼尸过很多次的巴罗了,你看,它是不是更加可爱了?” 说着陆抚摸着巴罗的脖子,只见巴罗猛地睁开了眼睛,它的这一双眼睛比起我之前见过的任何一次都要充满了戾气,陆则继续“咯咯”笑道:“所以我还得感谢你替我杀了巴罗,要不我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一个帮手,就像现在即便你用刀指着我,我也可以安然无恙地离开,而你奈何不得我分毫。” 陆之前的所有样子竟然都是伪装出来的,看来这人的心机也是深不可测啊,而且隐藏实力隐藏得如此之好,也怪不得他不喜欢巴罗,原来竟然是这样的缘故。 说完陆的脸色一沉朝我说道:“何远,既然如此,那我一定会是一个很难缠的敌人,你等着吧。” 说完突然巴罗从陆怀里朝着晓峰一跃而出,而陆则往后急速退开,只是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晓峰转动匕首往巴罗划过去,可是巴罗却让过了晓峰的这一击,反而一只脚踩在了匕首上,然后身子一扭就迅速地落在了地上,接着也瞬间消失在了黑暗之中,晓峰一击失手却没有再去追,而是说道:“她所说果然不假!” 然后十三说出了他的担忧,他说:“就怕陆会和蒋联手,到时候我们只怕就难对付了。” 听到十三的话我不禁一阵沉默,这种可能性很大,我们三个人对他们两个人,的确是有些吃亏的。 晓峰则说道:“这里不宜久留,我们先找到魏王宫再做定夺。” 我说道:“还不急,我们先弄清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再说,晓峰,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晓峰看了我一眼,我并没有质问晓峰的意思,可是有些事我不能就这么糊里糊涂地糊弄过去,我想知道他为什么要让人用棺材将我抬到这里来,为什么有让我一个人呆在水池边上,再让十三找到我,我怎么觉得他的举动和蒋的计谋会配合得如此之好。 简直是天衣无缝。 晓峰说:“我这样做有不能说的原因,我说过我不会害你,但是如果你不相信我我也没有办法。” 晓峰是有一些倔脾气的,这我是知道的,有些事他不说就是不说,而且越强行逼问越是不会说,我虽有疑惑但也不怀疑他,于是说道:“既然这样,等你觉得我可以知道的时候可以随时告诉我。” 晓峰则说:“远儿哥,你还是老样子。” 我只笑笑没说话,我说:“我找到了这个,也许你会比较感兴趣。” 说着我将那个找到的本子递给晓峰,晓峰看到的时候瞬间变了脸色,他说道:“这是我哥哥的笔迹!” 我已经猜到,因为他们两个人的笔迹差不多,我给晓峰看的目的也是想看看这究竟是他写的还是他的双胞胎兄弟写的,但是不管是谁的笔迹,都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双的年龄绝非我看到的那样,他们经过了如此长的时间竟然没有衰老,而联系到魏大梁城,我已经知道,这想必就和长生墓有关了。 那么这支队伍之所以能够进来,也正是双之一带着进来的,那么一切就解释得通了,而且我已经暗暗想到了另一个季晓峰来这里的目的,正是为长生墓而来,估计这就和他们不变的样貌和不对称的年龄有关了。 我于是又问他:“你对这具金甲尸了解多少?” 晓峰摇了摇头说:“我从未进入过这里,对这里也知之甚少,但是从它的凶悍程度来看,有些像守陵人,如果我没猜测估计应该差不离了。” 守陵人是唯一合理的解释了,这也就能解释它为什么会如此粗暴,以及为什么会在铁棺上刻着一个“魏”字,果真如我的猜测,这里表面是魏大梁城,其实是魏王陵,它就负责守卫这里。 我于是继续说:“这样的话去往王宫的路就应该是往这园子里去,而不是外面的街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一条街道应该是一个陷阱,不知道会把我们引到什么地方去,因为人都会有先入为主的一种观念,以为王宫一定会在街道的尽头,而且街道两边还有海灯悬挂,就是为了进一步地误导我们。” 晓峰说:“看来你猜得已经差不多了。” 我说:“所以刚刚这具金甲尸才出现就又如此多的阴兵随之而来,分明就是因为感知到了王陵被入侵的缘故,之前我本来没有想到这一层的,可是这里的确是太过于古怪,以至于我不得不一点点地顺着线索猜测下去。” 果真就被我猜到了里面的究竟,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这支队伍会驻扎在这里,因为这里就是魏王陵的入口,一个套着一个的院子就是往里面进去的路。 听完我的话,十三挠着头说:“我竟然没想到这一层,何远,你丫的是越来越有心机了。” 我说:“和蒋过招多了,没有心机都不行。” 其实我说的是实话,这一段时间和蒋的斗智斗力,反而让我对每件事都多留了一个心眼,习惯从细节之处去看大局了,因为很多时候被忽视的细节就是真相,不得不在乎。 晓峰趁着这点时间将这篇日记看完,只是他马上就有了疑惑:“我哥哥怎么会害怕这样一具金甲尸,当时他应该是感觉到了其他的东西在附近,可是会是什么东西呢?” 我说:“目前也只有这一个猜测了,而且他很可能已经进入到了魏王陵,说不定就在长生墓之中。” 显然我的想法和晓峰不谋而合,晓峰说道:“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动身。” 第一百六十一章进一步的线索 这些被我认为是院子的地方,其实是一条宽阔的走廊,一条一直通往魏王陵的走廊。 这一条走廊每隔三十三丈就有一道门洞,而也只有门洞却没有门,我们走过两三个门洞之后,就再没出现了这样的东西,往里面走了百来十步之后,走廊的两边开始出现一些石像,都是有两丈来高,阴森森地耸立在两边。 走进了这里之后就像是走近了一个迷宫一样,我感觉怎么走都走不到头的感觉,而且周围都是一模一样的石像,难免会让人心中生出一丝疲惫感来。 这样走了多少时间我心中已经完全没有了概念,总之直到最后我们又看见了前面零零星星的光,这才重新有腾起了希望。 等我们走近这一层光亮的时候,才发现前面是一盏盏的宫灯,纷纷被提在石头雕成的宫女手上,往前面看去明亮的一片,但同时也是一条依旧看不到尽头的走廊,只是在远远的空中,我们可以看到一座黑压压的东西,不用想那应该就是魏王宫了,当然也就是魏王陵。 只是看它那悠远的样子,应该还在很远的地方。 走在明亮之中总比走在黑暗之中要好很多,除了这寂静的环境让人心里有些发悚,其他的倒也没什么。 在一路上,我们几乎是一声不吭,即便是平时活跃到不行的十三也沉默着,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我见他忧心忡忡的样子不免感到奇怪,十三鲜少有这样的时候,于是我问他:“十三你怎么了,一路上总是闷闷不乐的?” 十三回答说:“我在想蒋究竟有多少傀儡,什么时候会轮到我们。” 原来十三担心的是这个,我说:“他有多少傀儡只怕除了他自己就没人知道了,只是我们一定能够找到破解的方法,逃脱他的魔掌。” 十三却说:“可我总有一种他就在身边的感觉,人人都说蒋十分爱惜自己的身体,从来都是藏在某处的,可是我却一直觉得他就在身边,他时时刻刻就跟在我们身后,仿佛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一样。” 我知道十三这是害怕了,面对这样一个可怕的人,谁不害怕,包括我对蒋都有一丝怕意,只是我将它藏在心上不说出来而已,特别是当得知我被选为他的替身的时候,我就更加害怕起来,我害怕哪一天我突然醒过来就失去了自己的意识,而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被人操控,不到这个处境的人是不会有这种感觉的,所以我更加能够明白十三的感受,因为我和他现在正经历着同样事。 我安慰十三说:“这是因为我们已经被他选作了替身,他的一些想法会无形地加诸在我们身上,然我们感知到他的存在,其实他并不在我们身边。” 十三问我:“那何远你怕不怕?” 我说:“怕,可是怕并不是办法,我相信你比我更加深刻地思考过这个问题。” 接着十三便不说话了,大概是想通了,大概是又想到别的地方去了。而晓峰则一直默默地听着我们的谈话,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我于是问晓峰道:“晓峰,你对蒋了解多少?” 晓峰想了想开口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我的仇人。” 晓峰说的更直接,想必这种仇恨是一代代积累起来的,根深蒂固地植根在了记忆当中,即便没有亲自去经历,却也有血海深仇的情结。 我于是继续问,本来这些疑问我是要问陆的,可是不想后来晓峰出现陆露出了真面目,她和我说的那些十殿阎罗之间的事也就无疾而终了,我问晓峰:“听说卞城王毕是惟一一个见过蒋的人,这是不是真的?” 晓峰说:“这应该是差不离的,只是卞城王毕早已经销声匿迹,如果真说起来,他的失踪可以说和吕差不多,几乎从来没有他的任何踪迹,也没有继承人的消息传出来,总之这几十年来没人再听闻过他的踪迹,想来应该是已经遭遇了蒋的毒手。” 我疑惑道:“可是陆说毕的身手很了得,只怕单靠蒋的话杀不死他。” 晓峰摇摇头说:“这就不得而知了,我也没有见过毕,他的事都只是传说。” 这样说来毕甚至比蒋还要神秘,原本以为从毕这一条线索可以推断出蒋的身份以及藏身之处,可是现在看来这分明是一条比蒋还要难查的线索。 接着晓峰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地说道:“都说毕和董交好,如果你真想找毕,可以选择去找董,只是我们这些人你应该都知道,相互之间几乎没有任何联系,有些人即便见到了也未必能认出来,除非是他自己刻意出现,否则想找的话简直就是比登天还难。” 听了晓峰的话我不禁好奇,那么他们平时都会呆在什么地方? 晓峰说:“这就要看个人的习性,有些人就混在普通人当中,而有些人则呆在年代久远的古墓中,反正各式各样,没有个定论。” 这样的话要找其中一个人的确是犹如大海捞针一般,就像晓峰自己说的,除非他刻意来找你,否则是根本找不到的。 我于是继续问:“那你们就没有紧急联系的方式?” 晓峰摇摇头说:“我们都是独立的个体,相互之间没有任何联系的必要,除非是薛要召集我们。” 听到这点,我眼睛一亮:“薛?” 如果从薛这里下手的话是不是会容易些,只是现在薛也不知所踪,要找到他又谈何容易。 边说边走,我们已经渐渐地临近了魏王宫,只是走到了走廊的尽头,我们的确也看到了魏王宫,只是它却是建在一个岛上的,而要过去,就必须要穿过面前的这一个湖泊。 整个湖泊的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黑色,倒映着岸边零星的灯光,我环视了一遍四周,我们根本没有可以过去的工具,而且湖边更是没有船只之类的东西。 游过去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因为先不说这湖面广阔,鬼知道湖里会有什么,保不准才下湖就上不来了。 而且我还看到湖面之上时不时地会有一圈圈的波纹荡开,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湖里面游动一样,可是究竟是什么,却因为黑暗的关系根本看不清。 我说:“没有船只的话怎么过得去?” 晓峰则说:“我们先四处找找看,看有没有可以过去的工具。” 于是我们绕着湖边行走,而且离开了这些提着灯的石像之后,前面就显得越发漆黑起来,湖边的路面也变得极不工整起来,我们走在上面,有一种步入了荒郊野外的感觉。 然后还是十三眼尖,他指着前面说道:“你看那是什么?” 我们都朝着十三指着的地方看过去,只见在前面的水面上有一团漆黑的影子,远远地也看不清,于是我说道:“都小心点,我们过去看看。” 我们提高了警惕走过来,等看清它的大致轮廓时候,才发现这竟然是一艘船,只是我们还看见在船上还有东西。 于是我们走到岸边上,船是一艘木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了,但是船身却很牢固,看来世上好的木料制成的,而且船用了一根麻绳拴在了岸边的一根木桩上。 而在船里,则有一具已经腐烂得只剩下骷髅的尸体,它的手还握着浆,似乎临死的那一刻还在奋力地想要将船给划出去。 从这情形上来看根本看不出什么,因为船被拴在木桩上,根本就说不准这人是究竟从这里出发还是从魏王宫回来,因为整艘船上除了只有这一具是体之外什么都没有。 我说:“尸体有些年头了,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尸体。” 晓峰说:“应该是和守陵人那里的是一批,估计当时他们遇见了什么,而他逃到了这里想要往魏王宫过去,只是还没来得及出去就死了。” 这个推理也合情合理,所以在百忙之中忘了把绳子给解开,说明他是已经慌乱到了什么样的地步才会把这样重要的事给忘记了。 晓峰说:“看来他们应该有人去到了魏王宫里,守陵人那里的那些人应该是留在那里的。” 我说:“那也只有去了那里才知道了。” 于是我们将这具尸体搬出来放在岸边,然后花时间挖了一个坑将它给埋了,接着我们解开绳子,坐到船上往湖里面划。 寂静的湖面上只有我们的划水声,而也就是在我们划出了大约二十来米的时候,我们忽然看见一抹亮光从魏王宫里升起来,然后这一抹光在空中猛然炸开,发出红色的火焰,这竟然是一颗信号弹! 我们三个面面相觑地看着对方,这地方怎么会有信号弹? 而晓峰已经说道:“看来有人先我们一步进入了这里,而且红色的信号弹是危险的信息,说明他们在里面遇见了危险,让外面的人不要进去!” 可是我的疑问却来了,会是什么人先我们一步? 第一百六十二章撞鬼 这一颗信号弹在空中闪烁之后再度湮灭在黑暗之中,然后夜空依旧变成一片黑色,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只是借着照明弹的光亮,我却在湖中看到有什么东西出现了一瞬,接着就变成一圈散开的水波。 我说:“水里有东西!” 在我出声的同时,像是惊动了水里的什么东西一样,我只听到一声巨大的水声响起,就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受到了惊吓突然散开一样。 晓峰和十三无疑都齐齐听到了这个声音,他们用船桨划水的声音顿时也没有了,似乎就是在侧耳细听这个声音究竟来自哪里。 只是当我们侧耳细听的时候又没了半点声音,但是我们却可以看到水面上荡漾着一圈圈的波纹,而且能够感觉到一阵阵涌起来的水花,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水下游走。 我当即出声:“不好,水里果然有东西。” 晓峰也说道:“快往回划。” 可是十三和晓峰只是刚刚下了两浆不到,我就忽然感到船身剧烈地摇晃了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剧烈地撞击着这只木船,顿时船只摇摇晃晃起来,我们三个人都有些坐不稳,也跟着摇晃起来。 然后晓峰吧浆往我手上一塞说:“你们稳住船往回划,我来对付它。” 说着我已经看见了晓峰手上泛着冷光的匕首,我说:“晓峰,你小心一些。” 晓峰于是爬到船边往下看,无奈这撞击着我们船只的东西在水底,于是晓峰当即毫不犹豫地就跳进了水里面。 我听到水声,立刻喊道:“晓峰!” 十三在一旁说:“何远,稳住。” 于是我不得不再和十三用力地划着浆,可是我同时也看到晓峰跳进水里之后,水里顿时激起了一层汹涌的浪花,溅了我和十三满身,船上也淋了个遍,就好像下起了一场暴雨一样。 同时我只看见一个庞然大物从水里翻腾出来,细看之下才发现竟然是一条巨蟒。 看来这里巨蟒是无处不在,青铜巨门之外豢养着这么多,而在这个湖泊里也有出现,这么大一个湖泊,不知道里面会有多少。 同时我只看见晓峰爬在露出来蛇背上一动不动,马上又被巨蟒带着钻进了水中,不一刻又露出来,起初我还以为是晓峰出了什么事,可是直到我看到这条巨蟒挣扎得越来越平缓,我才注意到晓峰的匕首整把都插进了巨蟒的七寸之中,不一刻巨蟒的尸体就浮在了水面上,晓峰这才从蛇背上下来,游到船边,我和十三将他拉上来,晓峰说:“看起来这湖里并不单单只有这一条巨蟒,应该是故意养在这里的,趁着现在它们还没有发现我们我们继续往前面划,魏王宫是一定要去的,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没有人可以阻止我们。” 我说:“那我们抓紧时间。” 然后晓峰对我说:“远儿哥,你把你的手伸出来。” 我不解地伸出右手,晓峰问我:“你习惯用那只手?” 我说:“右手。” 晓峰说:“那换左手。” 我于是伸出左手去,晓峰用刀在我的手腕上轻轻一划,然后捏着我的手挤出一些血来撒进湖里,同时他说道:“这样的话可以为我们获得一些足够的时间,你的血里面有死神香,能克这些东西。” 晓峰割的并不深,所以血流了一些之后就没有再继续流出来,而这段时间历湖泊里面果真变得安静了,而趁着这点时间,我们已经缓缓地靠近了魏王宫。 虽然我依旧能看到远处的水面上不时地荡漾起波纹,可是我们船只附近却始终是一片安静,看来这是薛给我的天然的护身符了,尽管有时候是催命符,但总是救命的时候多一些。 最后我们从船上下来,直到脚踩在了地面上我们的心这才安了,只是当我们走了两步之后才感到不对劲,我们的脚竟然在不自觉地往下沉,这地下竟然是软的。 我说:“这是沼泽!” 我试着把脚拔出来,可是每走一步就多往下面多沉一分,这样下去,等我们走到魏王宫前的时候估计整个人都已经埋在沼泽里了。 晓峰当机立断道:“快回船上!” 幸好我们还并没有离开船有多远,于是重新回到船上,可就在我们回到船上的那一瞬间,我看见一双双手从沼泽底下伸了出来,就像水鬼索命一样。 如果慢了一步就可能被它们拉住了脚,在这沼泽之中根本没有可以攀附的东西,很快就会被整个地拉进去沉在里面淹死。 于是我们用船桨费力地让船只在沼泽之间划动着,在船只从沼泽之间过去的时候,我看见这些双手继续在沼泽上胡乱地拉扯着,而且这些手从一些黑色的如同水藻一般的东西里伸出来,一团一团的,当船桨划上去的时候都险些被缠住,我这才注意到这是头发。 十三说:“这些淹死鬼都在这里等人来给它们换命呢,幸亏我们爬得快,要不然就成了它们的替死鬼了。” 十三说的玄,其实这些只是另一些变异的尸体而已,刚刚的一时大意险些坏了大事,足可以看出在这魏大梁城里面处处都是陷阱,稍不留意就会着了道。 我们的船只缓慢地驶过这一片黑色的沼泽,只是再往前走了一百多米就开始有些难以行走起来,因为在前面我们看到了许多坟丘。 这些坟丘像一个个的土包一样在沼泽之中凸起,而且还有墓碑立在坟丘前,我们只能避开了这些坟丘往里面划进去,只是期间船桨都会或多或少地打在了坟丘上,只见在船桨打上去的时候,这整个儿的坟丘忽地就塌了,就像是沙子垒起来的一样,而且坟丘的泥土簌簌塌了之后,竟然露出里面的棺材来。 可能这棺材是由于年代久远,又被泡在了水里的关系,只见半边的棺身都已经烂透了,棺材里面更是黑沉沉的一滩水,只见死人的尸骨被泡在里面,看上去煞是吓人,我说:“看来这里以前的确是一座坟场。” 而不单单只是这一座坟丘是这样,基本上我们碰过的坟丘都是马上就塌了,在坟丘塌下去的同时,墓碑也跟着缓缓沉到了水里,而且那些浮在水上的棺木也不一刻就缓缓进水进而沉了下去,我见这情景有些不正常,于是让晓峰和十三多注意着一些。 基本上坟丘里面各式各样的棺材都有,有的基本上已经烂透了,有的只还剩着一小点木板块儿,还有的则还完好无缺地浮在水面上,只是无论是哪一种,在沼泽上浮了一阵之后也都陆陆续续地沉了,我们驶过的地方继续变成了黑沉沉的一片沼泽。 十三看了则郁闷地说道:“我怎么觉得我们是专门来平坟的,碰一个塌一个,碰一个沉一个,就连我们不碰的都塌了沉了,这是和我们玩捉迷藏呢。” 这时候也只有十三会这样说话,我和晓峰都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十三却说道:“你们别笑啊,我说的是事实来着。” 我说:“这泡在沼泽里的死人和你玩捉迷藏也只有你想得出来,要换了我我可不愿意。” 十三说:“我这不是打个比方嘛,这么认真干嘛,小心笑完之后就撞鬼。” 十三的乌鸦嘴历来都是很灵的,基本上说什么中什么,所以他才说出“撞鬼”两个字我就赶忙阻止他:“大半夜的撞什么鬼!” 也就是在我说话的同时,我听到晓峰差我喊道:“远儿哥,小心!” 我立刻回头去看,只见一团白乎乎的东西飘在船头,因为我转过了头忙着和十三说话,竟然没注意,等我回头看见的时候身子已经穿着这团白色的东西过去了。 而它就像是虚无的一样,任由我们穿过了它的身体,等我看清楚的时候不禁吓了一大跳,这分明就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幽灵啊,而且透过披着的头发可以看见里面露出来的眼睛,我说:“十三,你可以去专门给人下咒了,说什么有什么。” 十三也没想到说撞鬼就撞鬼,面色也是一片惨白,他说道:“我没想到这么准的。” 我说:“你说的哪回没准过?” 于是十三就不说话了,他心虚地看了一眼身后,然后一惊一乍地说道:“何远,它估计是和你撞出感情来了,你看它跟上来了。” 我回头去看,果真见到这团白乎乎的影子就像是鬼魅一样从原地朝我们缓缓地飘过来,我说:“大半夜撞鬼非死即伤,不快快打发了我们都要遭殃,十三,你带的黑驴蹄子呢?” 十三说:“在湖底的时候不都拿了喂女蛇了吗,现在哪里还有了,只有糯米和墨斗了。” 我说:“糯米和墨斗是用来对付僵尸的,对它怎么会起作用。” 晓峰说:“我也奈何不了它,鬼没有形体,除非我哥哥在,他可以用印章对付它,而我空有一身蛮力,尸体还可以,至于鬼就无可奈何了。” 我现在真后悔扔了蒋的假玉印,不过其实那枚玉印扔不扔都没什么影响,因为本来就是假的,之所以在我手上能起作用完全是因为我自身体质能力的缘故,和它根本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我说:“要不我来试试看。” 可是十三和晓峰都急了,只听十三说:“你满地打滚的那样子我可怕了,还是让我来试试吧。” 这时候我猛地想起了什么来,然后说:“我似乎还有可以用的东西,应该能起效。” 第一百六十三章惊尸 说着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符纸来,正是在棺材里从棺材上扯下来的。 我说:“将它贴在船上这鬼就不敢近身了。” 我想这符纸连黄都镇得住,要挡住这一直追在我们身后的鬼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果真,我们将符纸贴在船上之后,这鬼就离我们徐徐远了,逐渐已经不见了踪迹。 它的出现应该算是一个小插曲,我们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越往前,这些坟丘的数量就逐渐多了起来,甚至可以用密密麻麻这个词来形容,以至于我们的船几乎就是撞击着这些坟丘在前进的。 这些坟丘依旧如之前那样,一撞到就坍塌,然后露出里面的棺材,只是这些坟丘里面的棺材却与之前的大不一样,虽然依旧还是黑红的木棺,但是这些棺材的完好程度却是罕见的,甚至从我们这一路过来几乎没有因为浸在水中而出现腐烂的,更别提有烂透的了。 显然这里的棺材和前面的很不一样,而且更不一样的是这些棺材全部都有一根铁链锁着,在整个棺身上绕了两圈,似乎是在将它给绑起来,可看上去却更像是不让它移动或者什么的。 而这根链子则延伸到沼泽之中,不知道下面又是连着什么东西。 注意到这点之后,我于是仔细观察了每一口棺材,几乎都是这样的情形,瞬间我们就好像已经来到了一片棺材林里一样,逐渐我们的船都被这些棺材给围住堵住,再也无法往前行进一分一毫。 这时候我们才不得不停下来,而身边全是这些棺材,船要继续往前划行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因为这里几乎已经没有了可以让船只通过的间隙,而且再往前的话更是没有可以通过的缝隙了。 所以现在我们不禁为难了起来,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沼泽,而船只又无法再前行,我们离着魏王宫还有很远的距离,可以说我们现在是已经被困在半路之中了。 十三问道:“我们这时候要怎么办,现在是往前也走不了,往后也退不出去了,总不能就在这耗着吧。” 我说:“这样下去的确不是办法,这些棺材肯定是散不开的,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承重,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倒可以从上面一路走过去。” 我看见十三咽了一口唾沫,然后说道:“何远,这样的法子真的只有你才想得出来。” 晓峰沉默了一会儿也说道:“估计这是我们目前能够离开这里的唯一办法了。” 十三哭丧着脸说:“你们就不能不做这么惊心动魄的事吗,这些棺材看着就寒碜,还要从它们上头走过去,我怎么觉得是在走鬼门关一样。” 我说:“你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小了,以前你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一说到胆子大小,十三立刻就不服了,他说:“谁胆子小了,我只是担心万一出现个什么意外什么的,我们岂不是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沉进沼泽里了?” 我想了想,十三的话又不无道理,这里这么多的坟丘的确是有些古怪,但是现在我们是骑虎难下,不走不行。 而且我发现十三在这件事上似乎极其抗拒,而且一反常态地拼命劝我打消这个念头,一点也不像平时的他。 我问他倒底是怎么了,可是他却又装作什么也没有的样子,我对十三再了解不过,他一旦不自在就会让自己变得很轻松的样子,而且看他那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就知道他有事瞒着我。 可是面对我的追问他死活都不肯说倒底是发生了什么,最后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连连求饶道:“何远,我错了还不成嘛,你就当我没反对过还不成吗,你那逼问的劲儿可真是凶,那架势就像在逼问一个杀人犯一样。” 虽然我心中仍有疑惑,但是在这种情形之下也实在是迫于无奈不得不从棺材上离开,晓峰则先爬到棺材上试了试,然后朝我们说:“我们可以从上面过去,只是你们动作轻一些,毕竟它是漂在沼泽上的,稍不注意就会掉下去。” 我见晓峰很小心翼翼地抱着棺材,一点点地往前进,而棺材的确摇晃的厉害,不过总比我想象的要好,最起码棺材地下是淤泥而不是水,棺材的摇晃程度比起在水里要缓和许多。 我和十三也陆续地爬上去,爬上去的第一感觉就是比起船要摇晃的太多了,而我只听见十三在后面说:“幸好我不晕船,要不这样爬到魏王宫面前,非得吐傻了不可。” 我们这样往前爬行速度非常慢,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起初十三还会发几句牢骚,到了后面他就一直沉默着,而且对周围棺材的变化观察得格外仔细,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我们就像是黑夜中的潜伏者一样,缓缓地爬行在夜幕之下,与密密麻麻的棺材融为了一体。 起初的时候速度可能要慢一些,到了后来随着渐渐适应了这样的状态,爬得也就利索了起来,只是,这时候出了一些变故。 那就是十三不见了。 最初发现十三不见的是晓峰,因为十三一直跟在最后面,他与我们落后的也就一个身位左右,而且一路上我们都往前行进,相互之间也甚少说话,生怕引来什么东西,所以我只是注意着身边的声音,来判断我们是否都还在。 一路上我几乎都留意着身旁的声音,我身后一直有一个声音跟着我,因为我知道十三在我身后,所以我自然就以为那个声音就是十三发出来的。 还是晓峰察觉到了异样,可能是他的感知本来就比我要敏锐一些的缘故,我看见正在往前进的他停下身子往后面看了看,然后很不确定地往身后喊了一声:“十三?” 我不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于是也转过头去,只见十三离着我有好似十来米远,在这样的夜幕中只能看见他大概的一个影子,当晓峰喊他没有丝毫回应的时候,我心中猛地起了一个咯噔。 于是我也朝着身后喊道:“十三,你怎了?” 我只看见后面的这个身影依旧在不紧不慢地往前爬,只是却依旧没有回答我们,我于是再朝着他喊了一声:“十三,怎么不说话?” 可是依旧毫无反应。 这时候这个人影已经往前爬进了许多,可是从他爬行的姿势上我却看得很奇怪,因为它爬行的样子很奇怪,好像是双膝跪着一点点地在往前爬,接着我就听到晓峰说:“远儿哥,你小心着些,有些不对劲。” 说着我已经看见晓峰掏出了武器,而我自己也把手放在了腰间的伞兵刀上,可是这人影到了离我们有一定的距离的时候却突然停住不走了。 我和晓峰面面相觑地看了一眼,因为从他的身形上我已经可以确定,这不是十三。 然后我们就听到“咕咚”的一声,只见这个人影就突然从棺材上面消失了,竟然是跳进了沼泽之中,当然我不能确定是失足掉进去的还是故意跳进去的,总之他落进沼泽里之后就没有了动静。 我说:“我们得找到十三。” 晓峰没有说话,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我往回走了一些,却发现他还停留在原地,我看着晓峰有些古怪,于是问道:“怎么了,晓峰?” 晓峰沉吟了一会儿开口说道:“远儿哥,我们现在的情形应该继续前进而不应该折回去去找十三。” 对于晓峰的话我有一些惊讶,我说:“我怎么可能不管十三,他现在可能正处在十分危险的境地之中。” 我正说着,却听见整个沼泽上突然响起了一阵很特别的声音,就好像是低沉的鼓声一样在整个沼泽里响起,而且我感到这个声音正是从我身下的棺材里发出来的。 那是沉闷而清晰的“咚咚咚”的声音,就像从我们心底响起来的一样,而且紧接着我就感到身下的棺材开始摇晃起来。 我抬头看向远处,只见黑夜就像是一片氤氲的雾气一样,而前方黑沉沉的夜幕之中有一些人影正在缓缓朝我们这里过来,就好像黑色的浪潮一样。 见到这般情景我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而晓峰则在我身后喊道:“远儿哥,这棺材里面的尸体正在醒过来,我们得赶紧离开,否则不一会儿就被它们追上了。” 在晓峰说话的时候,我听见一阵落水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应该是棺材上面无法承载如此之多的尸体,这些尸体落进沼泽里的声音,面对这样的情景,我终于转过身,对晓峰说道:“我们赶紧走吧。” 我只希望十三吉人自有天相,但是这也是纯粹的自我安慰罢了,因为我心中始终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十三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可是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却想不到。 我只希望事情不咬往最坏的那方面发展,如果因此十三而出现了什么意外,那我真的会为此后悔得一头撞死。 第一百六十四章深渊 我和晓峰在棺材上迅速地爬行着,只是这些尸体的苏醒实在是太快了,就像一阵浪潮一样瞬间就从身后涌到了前面,我只感觉我们身下的棺材在不停地摇晃着,里面的尸体就好像要破茧成蝶的蛹一样,正在拼命地要挣脱困着它们的棺材,最后直到十分清晰的声音在我身边响起来,我只看见棺材的棺盖突然被掀开半边,一具腐烂到不成样子的尸体正从浸满了黑色的水里爬出来,看了之后让我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而这具尸体才刚刚爬出来就因为掌握不好方向和平衡落进了沼泽当中。 在棺材的棺盖被掀开的同时,我只看见棺材上面的锁链突然像是被解开了一样地滑落进沼泽里面,然后缓缓沉下去。 而我和晓峰现在根本来不及去管这些,只能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以确保在尸体苏醒之前我们能够平安地离开这里。 只是我发现这只是我的奢望而已,因为我们随后只走出了没多远,就忽地感到身下的棺材正在快速地下沉,而且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棺材已经沉下去了半个身子。 与此同时,我只看见下面的沼泽里在不断地冒着气泡,泥浆剧烈地在翻涌着,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下面浮出来一样。 我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气泡冒出来的地方,最后只见一个东西缓缓浮出到沼泽表面,竟然是一具尸体。 只不过整具尸体都覆满了泥浆,看上去就像是一尊泥塑一样漂在沼泽当中,而且我张望了周围一眼,发现整个沼泽里面突然就飘起来了很多这样的尸体,顿时我只有一种尸殍遍野的感觉,而且只是这一瞬的功夫,我身下的棺材已经彻底沉进了沼泽之中,我的脚已经跟着陷进了泥浆之中。 我想抓住身边其他的棺材,可是其他的棺材沉的速度也非常快,就好像有什么力量在拖着它们下沉一样,我看向晓峰,发现它竟然是和我一样的情形,我看了一眼身后,只见刚刚还如同浪潮一样在朝我们涌来的尸体现在已经重新变成了一片黑色和安静,因为棺材的下沉这些尸体估计也跟着沉了下去,而现在已经轮到了我们。 只是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沉到了小腿,沼泽和湖最本质的不同就是你越挣扎就会沉的越快,而且是无法在里面游动,所以只有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沉下去,而且还是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沉下去,一点办法也没有。 正在我们焦急的时候,我只看见前面有一团影子正朝我们缓缓地过来,因为离的太远,就像是产生的错觉一样,而它终于在我块沉到脖子的时候来到了旁边,这竟然是我们的那只船,而且是十三将它划着过来的,十三用船桨将我们给拉起来,我和晓峰满身淤泥地爬到船上,十三这才出声问我:“何远,你们没事吧?” 刚刚十三不见了我还为他担心,可是现在却想不到竟是他救了我们,刚刚他消失不见应该是折了回去,而他自己也显得很狼狈,应该是在返回的途中遭遇了那些苏醒过来的尸体,我只见船上有许多尸体爬过的痕迹,而十三身上也满是腐尸水,而且满身的淤泥,似乎也掉进了沼泽之中又爬出来的。 十三将我们救起来之后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划着船,我觉得这样的十三的确很反常,晓峰自始至终也一声没吭,我觉得气氛有些怪异,可是却又无从开口来打破这个沉默,而我自认为自己体力还行,于是帮着十三一起划船。 过了一会儿我才听见晓峰说道:“这个沼泽下面似乎与另一个地方连着。” 我听晓峰这样说,于是问他道:“你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 晓峰解释说:“因为这些棺材的下沉,它们被铁链拴着,在棺盖被打开的时候虽然铁链已经松开了,但是应该还是和棺材底部紧紧地连着,而铁链的另一头系在下面的某件东西上,因为通道被打开的缘故,铁链拉着棺材下沉,可是通道被关闭之后棺材又浮起来,看起来这里的棺材是经常起起伏伏,从沼泽里浮起来的这些尸体就可以辨认,这些棺材已经经历过很多次这样的情景了,而这次则是恰好被我们碰见罢了。” 我于是揣测着说道:“可是沼泽下面会有什么?” 晓峰说道:“这只有下去了才会知道,但是下面全是淤泥,根本无法潜下去,而且刚刚我们也看到了,一旦潜下去也许就爬不上来了。” 这样说来的话这里面的谜团只怕是已经无法解开了,于是我也就不再去想这个问题了,只是想着快点到达魏王宫,尽快离开这个沼泽。 之后这个沼泽倒是重新变成了一片安静,再没有其它的奇怪现象出现过,我们的船最后终于来到了魏王宫之下,也终于到了可以用脚踏踏实实踩在上面的陆地上。 只是在我们到达魏王宫的时候,却发现我们刚刚经过的这个沼泽,就连整个湖泊都在迅速地下沉。 而且几乎是与我们踏上魏王宫的同时,湖面就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下去,而且我们甚至都没来得及顾及我们的船,就看见船只和沼泽一起已经下降到了我们无法够到的地方。 我只看见魏王宫周围的这一片沼泽和湖泊逐渐变成一个深渊,我们就好像站在一个四面都是悬崖绝壁的山峰上一样。 我说:“这是一个只能进不能出的地方啊,看样子我们已经触及到了这里的机关。” 晓峰和十三都没有说话,我往脚下的深渊看了一眼,可是除了黑暗还是黑暗,即便用手电照了也根本看不到底,但是却可以从深渊两边的绝壁上可以看出,这一座魏王宫是经过了特殊的建造的,就好像真的是建在一座山峰上的一样。 既然看不到底,那么我们就也不在这里多做停留,而是往魏王宫这里径直而来,我只看见魏王宫就像是一片黑色的影子一样矗立在黑暗之中,迎面的一块有数十丈高的石碑就像是一块墓碑一样竖立在整个魏王宫的前面,只见上面用大篆刻着一个巨大的字——魏。 如果说这做魏王宫真的是一座王陵的话,那么这就可以被理解成是一座墓碑了,但不管是不是,它的存在无疑就是告诉来人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们绕过石碑,后面就是魏王宫的入口,只见上百级的台阶上面就是真正的王城。 我们从石阶上走上去,最后来到了魏王宫的前面,只见在魏王宫正殿的入口处摆放着一口同样有数十丈高的石鼎,鼎上依旧刻着一个气势磅礴的“魏”字,我知道鼎自大禹开始就一直被视为权利的象征,特别是君王的象征,这里摆放着一口巨大的石鼎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这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绕过石鼎,后面就是正殿的入口,这入口的样子和我在玄鸟墓看到的大殿有些像,一眼看过去只看见一排排的石柱一直延伸到很深的地方,最后消失在黑暗之中,竟然根本看不到头。 我们顺着这条通道走进去,只见每根石柱旁边都有一个人俑,和真人一般大小,穿着青铜的铠甲,虽然看着像是假的,但是却有一种非常难逼真的感觉。 我们三个人走在里面,这里依旧是安静至极,整个大殿里只有我们的脚步声在回荡,然后我们在前面不远处发现了一具尸骸。 这应该已经是很久以前就已经死在这里的尸骸了,大约就是一九五九年那一支队伍之中的成员之一,只见他的尸骸并没有腐烂,而是呈现了一种罕见的干涸,按理来说魏王宫毗邻湖泊和沼泽,湿气应该相当重才对,那么尸体是不会如此急剧地失水的,可是从这具尸骸上看,它的确是失去了身体里所有的水分,甚至周身都没有腐烂过的痕迹。 这就显得匪夷所思了,为什么尸体会如此干涸? 而且看它躺在地上的姿势,依旧保持着临死时候的模样。我用手摸了摸他的尸体,干得就好像石头一样,而且我马上就发现在它的手上拿着一块金属片,当然它握得很死,想要将它的手掌给掰开来看个究竟那几乎是不大可能的事情了,只是从这金属片的大致样子和轮廓我已经看出了一些端倪,这东西像是铠甲的一部分。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它临死时的姿势,只见它整个人朝天躺着,嘴巴张得老大,眼睛也是睁开的,像是看到了什么十分恐惧的东西一样。看到他这个样子之后,我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地去看石柱边上的人俑,可是当我看向石柱边上的时候,却发现刚刚进来时候还在着的这些人俑竟然已经不见了。 我顿时环顾一遍整个大殿,发现所有的人俑都在刹那之间不翼而飞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铜棺 我瞬间脱口而出道:“那些人俑去了哪里?” 可是在我出声的时候,我却又发现了更诡异的一个现象,那就是十三又不见了。 虽然我早已经注意到了十三的不对劲,可是他是什么时候不见的我却丝毫也不知道,而且晓峰竟然也丝毫没有察觉到。 我记得发现这具干涸的尸体的时候十三还站在我们身边,依旧是一声不吭地,就好像突然之间变成了一个哑巴一样。 晓峰听到我的惊呼也是环顾四周一遍,然后才说道:“又是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不见了?” 实际上之前十三的突然消失我就有些不妥的感觉,为什么他的消失我丝毫都没有察觉到,而且他是什么时候和那具爬行的尸体完成了互换,而且为什么那具尸体始终以这样不紧不慢的速度在跟着我们,让我误以为是十三跟在我身后,又为什么在被我们发现之后不久就掉进了沼泽之中然后销声匿迹再无迹可寻,看似这一切都很偶然,但是细细一想就会发现有很多的不对劲之处。 于是我更加想要迫不及待地找到十三,我想确定他倒底是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自从进入到沼泽之后就变得很反常起来。 我想弄明白这里面究竟因为什么。 就在这时候,晓峰拉了拉我的衣袖,同时往石柱后面一指,我起初并没有看见什么,可是直到仔细盯着看了一阵才发现在石柱后面竟然有一个人影,与十三十分相像,应该就是他无疑。 可是我没有出声,本来我想喊他的,只是晓峰朝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他指了指十三的脚示意我看。 我往地上看过去,只见十三的脚是垫着的,完全是靠脚尖站立在地上,这种姿势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吊死鬼一样,而他自己却浑然不觉。 我于是闪电般地转头看着晓峰,晓峰脸色异常凝重,怪不得十三看起来如此古怪,竟然是因为这样的缘故。 我于是向他走近了一些,而十三却丝毫没有什么反应,我只看见他就站在石柱后面,将自己的身影隐藏在黑暗之中,我在离它半米远的地方站住,然后试着喊他:“十三?” 我看见十三回过头来,但是依旧一声不吭,而且我看见了他的脸,我发现他的脸色异常苍白,苍白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乍一看就像是一个死人一样。 而他对于自己脚尖着地的状态竟然丝毫不知,我接着看见他往石柱里面走了两步,依旧是垫着脚尖,只是自己浑然不觉罢了。 我虽然心里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却也有些不敢相信,晓峰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惑,然后递给了我一面镜子,告诉我说:“你将身子背对着他,然后将镜子朝着他,就会看到他发生什么事了。” 我于是转过身子,然后将镜子对着十三,顿时镜子里面出现了一幅骇人的情景,只见我们在沼泽里撞见的那一个鬼此时就粘在十三的身后,它的脚垫在十三的脚下,而双手则拉着十三的手,正左右着十三的一举一动,一路上怪不得十三显得如此奇怪,我们竟然没有注意到他已经被鬼上身了。 而也就是我看见这幅情景的时候,我看到附在十三身上的这个鬼突然转过了头来,只是他的头发依旧披在脸上,看不出模样,我只看见它的一双眼睛透过头发正死死地看着我,我看到之后顿时被吓了一跳,赶忙移开了镜子,不知道怎么的,我竟然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熟悉的气息。 我说:“本来以为这个鬼的出现只是个小插曲,却没想到竟然直接上了十三的身。” 而晓峰说道:“这件事只怕没有这么简单,从它一直跟着我们我就一直觉得很奇怪,你注意到它的眼睛没有,有没有觉得很熟悉?” 我看着晓峰,问道:“你也注意到了?” 晓峰说:“它突然出现在沼泽之中,应该就是冲着十三而来的,而且我如果猜的没有错,十三折回身也应该与它有关系,大约十三也注意到了那种熟悉感。” 我问晓峰:“你有什么办法让它离开十三的身体吗?” 晓峰却看着我说:“方法很简单,你只需要将你带着的符纸贴在十三的背上就可以了,这符纸霸道,它是经不住的。” 刚刚在船上用了一张,我于再拿出一张,然后朝十三走过来,想要趁他不注意的时候贴在他的背上,可是在我走到他身边的时候我却看到十三转过了身来,然后看着我指着前面用很生硬的声音说:“何远,你看。” 我于是看向十三指着的地方看过去,只见在黑暗之中有一个漆黑一团的东西躺在那里,然后我看到十三诡异地一笑,我从来没有见过十三竟然有这样邪气的一面,他这样的神情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我问他:“那是什么?” 可是十三只是诡异地在笑,却并没有回答我的话,我于是有些怀疑地往前走了一两步,等看清了这才发现这里竟然莫名其妙地放着一口铜棺。 它就这样随意地放在石柱里面,若不是仔细走进来看还真看不出什么究竟来,而且这里也不像是摆放棺材的地方,所以这口铜棺出现在这里就更加奇怪了起来。 而且我看十三的样子似乎对这口铜棺十分在意,几乎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这口铜棺上,我和晓峰都成了他眼中的空气。 就在这时候晓峰突然小声朝我说道:“你重新用镜子看。” 我于是重新转过身去,用镜子对着十三,这时候我发现身后的那个鬼已经不见了,我于是看向十三的脚,发现十三的脚已经像普通人一样站在地上,也就是说附在他身上的鬼已经不见了? 这时候晓峰说道:“你看棺材上。” 我于是转过角度,将镜子对着铜棺,看到的时候我吓了一跳,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晓峰要我重新看。 我只看见这个白衣飘飘的幽灵坐在铜棺上,披在脸上的头发已经分开了,露出它的整张脸庞来,而在看到它真实的样貌时候我却被吓了一大跳,因为这正是一张与十三一模一样的面庞。 我惊得立刻看向十三,十三依旧站在原地,不知道有没有清醒过来,但是我看他的模样分明还是处于鬼附身的状态,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将手上的符纸往十三身上一拍,说也奇怪,符纸竟然就这样粘在了十三的背上,而我看见符纸贴到十三身上的时候,他的身子猛地一抖,然后就瘫软下来倒在地上。 我迅速扶住他,晓峰在一旁说:“他身上的灯被吹灭了,阳气不足自然会昏迷过去,等过一会儿阳气重新聚起来就会没事了。” 听晓峰这样说我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然后我问道:“你不用镜子也能看到它是不是?” 晓峰点点头,我继续问:“它怎么会和十三长得一模一样?” 晓峰说:“这个问题看来只有十三能告诉我们了。” 我说:“那现在它还在那里没有?” 晓峰说:“你把符纸贴在十三背上的时候它就消失了。” 这说明符纸最起码起效了,于是我悬着的一颗心也算是放了下来,可是为什么它会和十三长得一模一样,这实在是一件让人十分匪夷所思的事,难道是和这口铜棺有关? 于是我将十三靠在石柱上,然后起身来往这口铜棺走过来,我仔细打量了这口铜棺一遍,然后说道:“它引着十三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让我们看到这口铜棺,里面会有什么?” 我虽然有这样的疑惑,但是心上却已经有了一个影像,铜棺里面会不会是一具和十三一模一样的尸体? 我于是对晓峰说:“我们将它打开看看。” 可是我却看到晓峰默默地摇了摇头,而他却什么也没说,我问:“为什么不能打开?” 晓峰沉默了很久才说:“我觉得会有危险。” 我疑惑道:“危险?” 晓峰解释说道:“我觉得这可能是蒋的又一个陷阱,你自己不是也说十三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吗,我怀疑关于蒋的事他并没有全部告诉我们,所以在他醒来蒋来龙去脉问清楚之前我们最好什么也别做。” 晓峰的话不无道理,虽然我急于证实铜棺里的究竟是不是十三的尸体,但是既然这件事牵涉到蒋那么就不得不小心。 所以我和晓峰蒋注意力从铜棺转移到十三身上,只是在我们转头看向十三的时候,却看到一个人俑正蹲在十三的身边,正定定地看着他。 也就是在我们转过头的那一瞬间,我看见它突然转过头看着我们,然后迅速起身就窜进了黑暗之中,与此同时我看见晓峰二话不说就追了上去,而且立刻也跟着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而我则赶忙过来看十三,直到确认这人俑并没有做什么,十三安然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当我抬头的时候,却看见十三正睁着眼睛看着我。 第一百六十六章真相? 他的眼神毫无生气,就像一双死鱼眼睛一样,起初我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于是揉了揉眼睛,可是再看的时候,的确发现十三正用那样的眼神死死地瞪着我,在这样的环境里看着分外吓人,而且这表情一点都不像十三会做出来的样子。 虽然我心中已经有不好的感觉升腾而起,但还是开口问道:“十三,你这是怎么了?” 可是十三依旧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一声不吭,竟然和他在沼泽里的时候一模一样,好似根本不认识我一样,我望着如此异样的十三,心中不停地猜测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单单是因为鬼上身的缘故? 我于是试着去摇他,但他也没什么反应,只是任由我摇着他,我边摇边说:“十三,醒醒,我是何远,醒醒……” 果真摇了几下之后我看见十三的眼神在变化,最后这种干瞪着的眼神渐渐散去,逐渐由迷茫和疑惑取代,然后我听到十三问我:“何远,你在干什么?” 他一脸不解地看着我,而我还继续地摇着他,他说:“别摇了,我头晕,你再摇我估计就要晕过去了。” 这语气和说话的神情我能感觉到就是我认识的十三,于是我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停了下来,然后说道:“十三,你刚刚怎么了?” 十三则一脸疑惑地看着我,似乎并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我于是试探着问道:“你还记得在沼泽里发生的事吗?” 十三摇了摇头,然后像是回忆着说道:“我只记得我察觉到我身后有一具尸体始终跟着我,也不知道跟了多久,竟然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而且我看到那个被我们的船只撞到的鬼坐在它的身上,我只记得我看见了这个鬼的眼睛,之后的事就记不清了,何远,之后是发生了什么吗?” 这样说来那就对了,十三之后之所以会失踪,又被那具尸体所取代,完全在我们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我回答他说:“那个鬼上了你的身,你确定你只看见了它的眼睛而没有看见它长什么样?” 十三摇了摇头说:“他的脸全都被头发给遮住了,根本看不到。” 看来这个鬼和十三长得一模一样的事十三根本不知情,而现在我也没必要告诉他来刺激他,于是我说道:“我将符纸贴在了你身上,现在它已经从你的身上离开了,你不用担心它还会上你的身了。” 十三说:“何远,你救了我一命。” 我说:“应该说是你救了我们一命,在沼泽里要不是你将船划过来,我们现在可能都已经葬身在沼泽之中了。” 这些当然十三已经不记得了,他只是抓着后脑勺说:“看来我本质上还是一个好人,即便被鬼上身了也还惦记着你们,虽然现在我一点也不记得当时是怎么做的。” 十三没事那么就是万幸,他站起来,然后才问道:“晓峰呢?” 我这才想起晓峰追着这个人俑出去已经很久了,周围也没有他的半点踪迹,不知道去了哪里。 在十三站起来的同时,我只听见我们身边发出了一声剧烈的“乒乓”声,好像是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我和十三的视线齐齐看向声音传过来的地方,然后十三看见了那口铜棺。 他问:“这里怎么会有棺材?” 而我看到的景象则是棺盖莫名其妙地被掀开了,露出里面黑洞洞的空间,十三看了我一眼,然后说道:“这棺材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说着他就要上前去,而我生怕铜棺里面有我想象的那般情景,让十三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这件事我本来就决定暂时瞒着他,于是我说道:“十三,别过去,那里危险。” 十三看了我一眼,果真停在了原地,我和他几乎屏住了呼吸看着这口黑洞洞的铜棺,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而我根本不情愿再在这里停留,于是我对十三说:“我们还是快离开吧。” 就在我说话的同时,只听十三说道:“等等,你看棺材里面好像伸出来了一只手。” 我看过去,果真看见一只手掌缓缓伸了出来,然后扶在棺材边缘,似乎是想撑坐着站起来。 我心跳起来,里面果真有一个人,而我几乎已经看见了这个人的面庞,和十三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十三看见了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我说:“十三,我们赶紧离开。” 可是十三却站在原地不愿意走,他问我:“你不好奇棺材里面的是什么吗?” 我只觉得自己的所有说辞都显得很无力,我说:“是好奇,可是面对危险来说,我更情愿不看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好奇害死猫的道理谁都懂。” 十三望了望我一眼,他问我:“你真的不想知道里面有什么?” 我缓缓地摇摇头说:“不想知道。” 十三于是有些失望地说道:“那我就听你的,我们现在立刻离开。”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然后望了棺材里面一眼,只是在我看过去的时候,却看见那个与十三长得一模一样的幽灵又出现在了棺材旁边,它的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我能感觉到它是在朝着我笑的,而且笑得我心里一阵阵发冷。 我不知道它怎么又会出现的,于是我更加催促十三赶紧离开。 我们离开的时候,这个幽灵几乎没有任何要追上来的意思,我只是看见那一双手伸了出来有垂落进了棺材里面,然后我们就重新回到了外面的大殿里。 在这些石柱之间,依旧是诡异的黑暗和寂静,出来之后我在心里盘算着晓峰会去了哪里,十三问我:“现在我们要往哪里去?” 我也很为难,这里不宜久留,可是我们也不能就这样扔下晓峰,我想了想说:“我们在这里等一会儿再做定论。” 于是我们找了一个隐蔽的石柱坐下来,我才坐下,就看见那个幽灵飘荡在远处,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我就能看见它了,而且它一直都看着我,用那种诡异至极的笑容,我于是转头看向十三,十三则一点反应也没有,我问他:“你能看见周围有什么异常没有?” 十三环顾了一遍周围,然后一脸不解地看着我:“周围什么都没有,你是察觉到了什么异常吗?” 我摇摇头说:“可能是因为心理作用,我总觉得周围不安全。” 十三却说道:“你这不是废话嘛,这里无论从哪里看上去都不会像是安全的样子。” 我想想也是,这个借口找的的确是不怎样,还好十三并没有起疑,而且他看不见也好,免得他又要多想,这些事等时机成熟了我再和他慢慢说,一时间的话只怕他无法接受,毕竟没有人能够在面对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尸体的时候能够保持镇定。 而我的眼神则始终停留在那个幽灵的方向,它就那样飘荡在那里,似乎单纯只是为了让我看见,却没有了进一步的动作,我觉得不解起来,它从沼泽里面追着我们一起到了这里,起先我是觉得它的目标是十三,可是现在看来它对十三似乎并不感兴趣,而是一直在盯着我,难道它改变了主意,想上我的身? 总之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在我的脑海里一一闪过,也没有一个定论,而还不等我想个清楚,只听又是剧烈的一声“砰”的声响响起来,依旧是从安放着铜棺那个地方的方向传过来的,十三往那边看了看,然后说:“何远,我们真不去管它?” 我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在我们能不惹麻烦尽量不惹麻烦。” 十三这才又重新坐下,但是他的眼神却一直停留在那个方向,我知道他奇怪,只是现在真不是让他知道的时候。 可是偏偏那边的声响越来越剧烈,我看像那个幽灵的方向,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幽灵已经不见了,可是等我转过身的时候却感到身边有一个人,而且我看到一张面庞几乎就贴在我的脸上,竟然是十三,我吓了一大跳:“十三,你这是在干什么?” 十三然后挪开脑袋,他说:“我见你一直在往那边看,于是就想过来看看你究竟在看什,可是那里除了一片黑暗明明什么也没有,你怎么会看得这么出神?” 我当然不能和他说我在看幽灵,于是搪塞他道:“我只是在想问题罢了。” 而十三则站起来,而当他转过身的时候却当即愣住了,我见了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在我们一丈开外的地方站着一个身影,而且正看着我们。 这是一个和十三长得一模一样的另一个十三,看来,他就应该是从铜棺里面爬出来的那个了。 接着我听见他说道:“何远,你怎么会在这里?” 之后他才看见了十三的样貌,我看见他惊讶的神情全都摆在了脸上,然后霍然出声问道:“你是谁,怎么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第一百六十七章揭穿 其实我觉得三个人之中最惊恐的应该是我,因为突然面对这两个一模一样的人的时候,我竟然不知道该作如何分辨。 我只听见十三说道:“这就奇了,我还没问你怎么长得和我一模一样,反倒是你先问我了,你问我是谁,那你又是谁?” 从铜棺里跑出来的这个十三则说道:“我是十三,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冒充我?” 十三却反问:“明明是你冒充我,现在却说我冒充你,我才是十三。” 而从棺材里爬出来的这个十三则将话题转到了我的身上,只见他看向我,然后问我道:“何远,你相信谁?” 其实我也分辨不出来,虽然我知道在我身边的这一个是一直和我们一起进来的这个十三,而远处的这个则是刚刚才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按理来说我应该相信身边的这个十三才对,可是当我看见两个人都用一模一样的语气和神态在说话的时候,竟然有一些恍惚,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很简单的抉择在我这里却变成了一个难题。 然后我听见身边的这个十三说:“何远,你相信他?” 我没有回答,沉吟良久之后,我已经有了自己的抉择,我问身边的这个十三道:“你究竟是谁?” 只见他震惊地看着我,但是接着我就在他脸上看到了和十三不一样的表情,果然如我所想,他不是十三,我于是更阴沉着脸问道:“你倒底是谁?” 而他却脸色不变,但是却已经有了一种有别于十三的表情,然后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我说:“从你划船来救我们开始。” 他说道:“原来从那个时候你就已经不相信我了,我还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 我说:“做的再完美,假的就是假的,再怎么做也会留下破绽。” 他问:“我留下了什么破绽?” 我说:“从你划着船出现的那时候起我就注意到你身上的一种味道。” 他问:“一种味道?” 我说:“看似你的身上沾染了很多腐尸水和沼泽的泥污,可是你身上的这种味道却并不是这些混在一起发出来,你身上有一股腐尸臭,起初我也以为是因为你身上沾染了腐尸水的缘故,可是当我听到你说话的时候,闻到了更为浓烈的腐尸臭,所以我开始明白你为什么一声不吭,因为你怕露出破绽,而这也正让你越来越反常,越发让我怀疑你。” 他说:“你竟然留意到这么细微的细节了,我还以为你察觉不出来,何远,你倒是挺心细的。” 我说:“还不单单如此,你为了遮掩你的反常,所以假造了鬼上身的假象,其实从一开始你就没有被鬼上身,这一切都是你装出来的是不是,为的就是能把一切反常的举动都推诿过去。” 可是他却笑了起来,然后问我:“可是你又如何解释你看到的呢?你明明在镜子里面看到了它附在我身上,支配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说:“所以这正是我要问你的,究竟它是什么东西,你和它是不是事先串通好的?” 而他的脸上却带着诡异的笑容,然后缓缓说道:“何远,我以为你能够揭穿我已经猜到了一切,现在看来,你也只是看到一点皮毛而已,不过是让你侥幸猜中了我的身份而已,现在我也不妨告诉你,其实从进入这里开始我就没打算瞒着你,因为你迟早会发现铜棺,迟早会看见他,本来刚刚你就可以揭穿我的身份,只是你却不愿我看到铜棺里的人,白白耽搁了好些时间。” 我沉身问道:“你究竟是谁,接近我们有何企图?” 他却不急不忙,虽然站在我和十三中间却有恃无恐,他转头看了一眼十三说:“也许我应该告诉你,自始至终和你进来这魏大梁城的都是我,十三从被蒋带走之后就一直被关在了这里,你是不是已经想到了什么?” 我听了大惊,情不自禁地开口:“什么?” 他却依旧那样诡异地笑着,然后继续说道:“我就知道你会如此惊讶,这不过是蒋的一个小小圈套,只等着你往里钻,现在你已经深陷里面,任谁也救不了你了。” 说着他竟然“哈哈”大笑起来,我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十三,只见十三也是一脸惊骇的表情,我终于知道,蒋为了算计我是花费了多少功夫,于是我问道:“蒋究竟又和企图?” 但是在我开口说话的那一瞬间,我看见眼前的这个冒牌十三突然起了变化,我只看见他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印记,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应该是蒋的印章,而且我看见他的脸部因为这个印章的出现开始变得通红起来,就像是烧红的烙铁一样,似乎马上就要燃烧起来。 而他的面色却不变,只见他始终都看着我说道:“蒋想要一石三鸟,何远,你逃不掉的,这个计划天衣无缝,你会按照着他的所有算计一步步地走下去,无法逃脱。” 说着他的脸上突然腾起了熊熊的烈火,我只听见之后是他的狂笑声,可是马上这笑声就淹没在了火焰之中,不一刻就烧遍了全身,彻底成了一堆焦炭。 我看着地上逐渐黯淡的火焰,心中就像是海啸般久久不能平静,这时候我才听到十三说道:“何远,我没想到蒋竟然会让尸体冒充我来害你。” 我整了整思绪,然后说:“十三,这不怪你,是蒋的心机太深,他既然一心要算计我,自然让你防不胜防。” 正在这时,晓峰回来了,他看见我完好无缺地站在这里终于松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我老远就听见了刺耳的笑声,马上这里就腾起了火光,我以为你出事了。” 我说:“我没事,只是没想到一路跟着我们的‘十三’竟然是一个蒋安插的间谍,我们都被他骗了。” 十三接着看了看十三,又看了看地上的一团焦炭,然后才说道:“虽然我也觉得他有些异常,也小心提防,但还是让人防不胜防。” 我说:“你也不用太自责,是蒋太狡猾,我们现在得想想脱身之策。” 晓峰却说:“现在我们根本没有退路,除了继续往魏王宫里面走,别无他法。” 晓峰说的没错,我们的确已经没有了退路,既然如此我们便不能再在这里久留,这时候我想起了晓峰去追人俑的事,于是问道:“你探查到了什么线索?” 接着我看见晓峰的脸色忽地一沉,然后说:“我们边走边说。” 我说:“这样也好。” 接着晓峰把他追着出去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我,他说这些人俑里面根本什么也没有,只是一具空壳子,我不信,因为我明明看见它有脸有身体,我还看见了它那阴森的面庞,我觉得我不可能看错的。 而晓峰说这正是他要说的重点,因为他一看见了人俑的脸,而且如果真的只是一具空壳子的话是不可能行动的,所以他得出一个结论,人俑里面的不是人也不是尸体,而是阴兵。 这样说来倒是有些合乎情理了,再说在守陵人处不也出现了这些阴兵吗,那么在魏王宫里有阴兵出现那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只是说到这里的时候晓峰却忍了忍,似乎是顾及身旁的十三,我察觉到异样,于是说道:“有什么你不妨直说。” 晓峰却朝我使了个脸色,然后说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担忧这魏王宫里倒底会有多少阴兵等着我们,只怕越往里越危险,可是我们却不得不去冒这个险。” 我知道晓峰没有说实话,那么也就是说他要说的有十三不宜听到的话,于是我也不再追问,只是配合着他说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边说着我边看了一眼十三,只见十三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对我们的谈话并不大在意,我于是问他:“十三,你在想什么呢?” 十三被我唤过神来,我只听见他说:“我在想在雪山里的事。” 我疑惑道:“雪山里的事?” 十三点头说:“就是我被劫持走的事。” 我继续问道:“你是有什么不解吗?” 十三有些不解地说道:“我记得当时我被从透明棺材里救出来的时候听到了两个声音。” 我问:“两个声音?” 十三点头说:“是的,一个声音是宋的,另一个声音……” 说着他看了看我和晓峰,我看见他的眼睛里有疑惑和恐惧的神情,最后眼神则定定地盯在我身上,我觉得他的眼神怪异,于是问道:“十三,你怎么了,这样看着我?” 十三才说道:“另一个,是你的声音,何远。” 瞬间我只觉得这句话像是隆隆的雷声一样回荡在我的脑海,我脱口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可能和宋在一起!” 十三说道:“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我只听见宋说——现在他们应该已经看到了我留的字条,玉印不会被带走,他们不久之后就会离开雪山,现在要如何处置他?然后我听见那个和你一模一样的声音说:‘我需要靠他来设一个局,何远是我的替身,谁都改变不了,也无法改变。’” 这个和我一模一样的声音竟然是——蒋! 第一百六十八章阴谋初现 我疾声问道:“那你看见蒋的样子没有?” 十三说:“当时我只听见他们说话,根本就不敢睁开眼睛来看,而且那时候身边都是黑灯瞎火的,即便睁开了眼睛也是什么都看不见。” 十三说的不无道理,那里的情形我见过,的确如十三描述的一样,只是没有见到人单单凭着一个声音就确定那是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未免有些牵强,声音是可以模仿的东西,未必说声音一样人就会长得一模一样,但是无论怎么说,我听了这件事之后心上都觉得很怪异,一种莫名怪异之感。 然后我就看见十三停了下来,他说:“何远,我不能和你们一起走。” 我问:“为什么?” 十三说:“蒋说过,他要利用我设一个套来对付你,我在你身边只会让你们都陷于困境之中,所以我不能连累你们。” 的确,在十三重复的蒋的话语中,他的确是这样说的,可是将十三一个人留在这里,他又会不会出事,而这时候晓峰也说道:“这时候我们不能丝毫大意,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十三说:“何远,你们走吧。” 我实在也是想不出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只能说:“十三,那你自己小心。” 十三点点头说:“我一定会没事的。” 我走出两步,然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了一样回头对十三说:“十三,宋也到了这里,他带着蒋的玉印,你小心不要与他碰上。” 十三有些惊讶道:“他也来了?你们放心,我会注意的。” 然后我和晓峰就继续往里面去了,这通往魏王宫的大殿很长,总感觉怎么走也走不完的感觉,直到我们走出了很远,晓峰这才说出了刚刚他没有说出来的话,对我说道:“远儿哥,这个十三你还是敬而远之一些的好,虽然现在我也看不出他是什么来头,但这个人总不简单。” 我说:“十三有什么不简单的,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晓峰说:“我怀疑他已经成为了蒋的傀儡之一。” 我说:“这不可能的。” 晓峰却问我:“为什么不可能,疯子也是蒋的傀儡,可是如果他不现身你看出什么不寻常来了吗?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不可不防啊。” 听了晓峰的话我心里顿时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样,说不出的滋味,如果真如晓峰所说,那我身边岂不是再无可信任之人? 走过了大殿之后,我们已经来到了一个开阔的地方,而且在石柱的尽头,迎面站着一个提着宫灯的宫女,起初是黑乎乎的一团影子,等走近了才发现是一尊石像。 它就纹丝不动地站在最中央,将过去的通道一分为二,手中的宫灯照亮了大部分的区域,我看见后面就是宽敞的正殿。 正殿里光明一片,长明灯依次挂在正殿的各个地方,只是这宽敞的正殿里面却什么都没有,除了一面金碑。 金碑在灯光的照耀下发出刺眼的光泽,我和晓峰绕过宫女过来,只见这金碑足足高九丈些许,上面除了一些镶边的花纹却再无任何东西,竟然是一面无字金碑。 而驮着金碑的,竟然是一条蜷缩在地上的巨蟒,它的身子绕成了很多圈成为了金碑的底座,而蛇身则有一部分绕上了金碑来,不过在一丈高的地方停住,然后九颗头颅就像一朵盛开的花朵一样地围绕着金碑盛开,朝着各个方向,而这一条九头巨蟒,则是用天然的玉石雕刻而成,金玉相交,别有一番气势。 我赞不绝口道:“这可是件绝世仅有的宝物了。” 晓峰则说:“光鲜的外表之下必有肮脏不堪的东西,只怕这东西没有我们想象的这般神圣。” 我问晓峰:“这又是何解?” 晓峰说:“九头之蛇自古以来便被视为不祥的征兆,这里用九头蛇来做成了金雕玉饰,只怕另有深意。” 说着我和晓峰围着这面金碑转了一圈,只是转了一圈之后,我却感到有些异样,因为我似乎感到有什么东西似乎正在盯着我看。 而这种异样的感觉刚刚才划过心头,我抬头就看见了那个提着宫灯的女人,而且正好对上它那一双眼睛,它什么时候竟然已经转过来了! 我记得它的脸明明是朝着另一面的,可是我们才绕着金碑转了一圈的功夫,他竟然已经彻底掉转了方向,就连手中的宫灯也朝着我们转过身来了。 晓峰自然也见了,他也惊道:“这石像怎么自己转过来了!” 然而,石像还是石像,即便转过了身子却还是依旧保持着我们最初看见时候的模样,没有丝毫的改变,可正是这点才是最要命的,因为你不知道它究竟是如何转过来的,而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在将整个大殿都环视了一遍之后,发现到了这个大殿已经是尽头,而大殿里也再没有任何的出口和入口,也就是说,这里就是整个魏王宫。 而这诺大的魏王宫里却只有这一尊金碑和玉蛇,实在是太简单了一些,可越是简单却越显得不简单。我和晓峰几乎在里面都环视了一个遍,却什么也没发现,最后索性一屁股在地上坐下来,静静地思考起来。 里面没有任何我们需要找的东西,而且也没有出现任何它们的痕迹,难道说这魏王宫还有其它的路通往别处,而我们走错了地方?可是从进入大殿只有一条进来的路,如果说我们走错的话,那么其它的路又会在哪里,因为整个魏王宫只有这一条进来的路。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却想到了在我进入青铜巨门时候那些人俑齐声喊出的话语,我想起晓峰也应该是从青铜巨门进来的,那么他是否也听见了和我听见的一样的话语? 于是我问道:“晓峰,你是如何进入到魏大梁城里来的?” 晓峰看了我一眼说:“进入魏大梁城历来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从青铜巨门进来,难道你们不是从那里进来的?” 我说:“当然是,那你在青铜巨门外的时候有没有遇见过一些人俑?” 晓峰却疑惑地看着我问道:“人俑?什么人俑?” 我说:“就是穿着铠甲的石人,它们站在青铜巨门的两边。” 晓峰更惊讶了,他说:“青铜巨门旁边明明什么都没有,又哪里来的人俑?” 我被晓峰的回答也是惊了一下,然后说:“可我进来的时候明明看见它们就站在门口,而且还问了我的名字,问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并且最后说了一段很奇怪的话。” 晓峰问:“它们说了什么?” 我回忆着它们当时齐声喊出的话语,一字不漏地重复道:“龟龙不出,十国不灭,夏将不夏,商亦非商;凤鸟不至,河不出图,洛不出书,吾已矣夫。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晓峰仔细地听我念着,然后皱着眉头沉思了良久,始终一句话不说,我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禁心中发急,于是问他:“你是不是听过?” 然后晓峰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说:“确切地说,我只听过后半句,何远,你确定你不知道后半句?” 我依旧摇了摇头,我说:“这些都是生僻的古文,我从来都没听过。” 晓峰说:“它的后半句,也就是‘凤鸟不至,河不出图,洛不出书,吾已矣夫’是出自论语,可是前半句却并未出现过,我也从未听说过。” 我疑惑道:“论语?孔子说的?” 晓峰点了点头说:“这句话,我还在一个人口中听说过。” 我问:“谁?” 晓峰说:“你!” 我显示愣了愣,以为晓峰是在开玩笑,可是我看他的样子并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于是霍然明白过来,他说的我是那个人! 我问:“那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晓峰却说:“不同的人对它有不同的解释,但是大致的意思是在说——如果凤凰没有出现,河图和洛书也就不会出现,我们也早已经葬身无处了。” 我喃喃自语道:“凤凰?河图?洛书?葬身无处?” 晓峰说道:“关于河图洛书你应该听过一些,但是要将它和所谓的凤凰联系在一起,却就有了另一层深意。” 我点点头说:“关于河图洛书我也只是略有耳闻罢了,对于这句话你有什么理解没有?” 晓峰说:“这句话似乎是一个难以解答的疑问,就连你当时都对它疑惑不解,按照这句话的意思来领会的话,按照先后的关系,河图与洛书出现的年代应该远在凤凰之后,我们都知道河图是伏羲时候的事,而洛书则是大禹治水时候的事,也就是说,这里面的凤凰远在伏羲之前,而我思来想去也只想到一个吻合的,那就是有巢氏。” 我问道:“有巢氏?” 晓峰说:“有巢氏早于伏羲女娲之前,生于九嶷山以南的苍梧之渊,据说他们因为得到了神灵的点化而具有无比的智慧,而且巧合的是,传说中最早凤凰的起源就是九嶷山苍梧之源的一颗千年梧桐树上。” 第一百六十九章指示 我明白了晓峰的意思,说道:“你是说凤凰就是有巢氏的代称?” 晓峰说:“我猜测应该是这样,只是到了有巢氏之后的伏羲女娲时代,却由凤凰的图腾变成了蛇,这样可以看出凤凰图腾的一个衰落,我想这里面必然是有原因的,你我都不知道的原因,而且随着年代的更替又逐渐由蛇演化成了龙,只是夏朝之后有两个朝代却依旧是以凤凰为图腾的。” 我说:“是商周!” 晓峰点头说:“不错,诗经中说‘天命玄鸟,降而生商’,这里的玄鸟很多人都说是燕子,但是我却认为是凤凰的一种演化,你可曾见过身躯如此巨大的燕子?至于周则更加直接明了,他们直接以凤凰指代自己,说自己是凤凰的后人。” 我觉得晓峰说的不无道理,只是这凤凰和河图洛书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论语中会说没有这些东西我们早已经葬身无处? 于是我说道:“可是前面这句‘龟龙不出,龟龙不出,十国不灭,夏将不夏,商亦非商’又是什么意思?” 晓峰却说:“这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听说孔子曾删书三千,或许这前半句就是被删去的部分。” 对于这些我并不怎么懂,于是也无法给出一些建设性的意见,只是再次疑惑道:“我觉得不解的是,这两句话和这里又有什么关系,那些人俑当时为何要念给我听?” 晓峰被我引到这个问题上来,也想了很长时间才说道:“这句话本来就是从你口里说出来,也许只有你才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吧。” 听晓峰说到这里,我非但没有半点印象,甚至连这句话也并不觉得一点熟悉,想了半天我只能说道:“我不是他,所以我也并不知道。” 我和晓峰的谈话就此陷入了僵局,我这句话出口之后,我和他就各自想着心事,无非就是这一个个匪夷所思的谜团的关联,可是无论我们如何思来想去却依旧没有任何的头绪,因为要将这些无头绪的一桩桩悬案强行地联系在一起实在是太牵强了一些,这样的出来的答案也未必就是正确的。 思来想去一阵之后也得不出什么结果,我于是将目光又重新聚集在了眼前的这座巨大金碑上,古往今来,甚少有人会建造这样的无字碑,一般都会在上面题上一些什么,可是这座无字碑看上去就好像才刚刚建好还没来得及题字一样,究竟是故意而为之还是来不及题上去,一时间我也无法分辨,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就是这里没有我们想象的这般简单,越是简单的地方越是暗藏着玄机。 我看着金碑和玉蛇发愣,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可是当我仔细地看向这玉蛇的时候,却发现它好像并不是在地上蜷缩着的,而是从地底下爬出来的,因为我没有看到它的尾巴,好似她的尾巴是伸在地下的,看到这点的时候我瞬间一个激灵,然后我用手肘捅捅晓峰说:“你注意看地上的玉蛇。” 晓峰果真也顺着玉蛇看过去,然后腾地站了起来,我只看见他眼睛盯着玉蛇的地方都快要冒了出来,显然是已经看见了我发现的地方。 我和他走到玉蛇旁边,直到爬到玉蛇身上看到了玉蛇蜷缩着的身子的下面,这才暗暗责怪刚刚的大意,因为这堆得有一丈来高的蛇身子下面竟然是空的,而金碑就像是凌空悬挂在空中的一样,只是四个角落卡在了蛇的身子上。 我和晓峰对视一眼,都怪我们先入为主,才没有察觉到在金碑下面竟然有一条通往下面的通道,而且分明就是一条暗道,因为我已经看见了一直往下延伸而去的阶梯。 这样的设计实在是太过于巧妙,又有谁会想到这样惊心费力打造出来的一座金碑和玉蛇竟然只是一个入口的雕饰,反过来说,连入口的雕饰都能做的如此大气,更别说这下面了。 晓峰却说:“果然不出我所料,九头蛇主凶,上古流传的九头相柳更是残暴无比,用这样凶残的一条凶兽做成入口的雕饰,可以想象下面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我说:“或许建造这里的人只是想用九头蛇的涵义来告诉进入的人里面会有很多凶险,意在提醒我们呢?” 晓峰说:“既然是这样的话,魏王宫也就不用建在这样隐蔽的地方,来到这里也就不必费这么多功夫了。” 我想想也是,于是说道,既是说给晓峰,又是说给自己听:“那我们都小心点。” 自然我和晓峰是已经打定了主意要从这里下去看个究竟,晓峰先翻过了玉蛇的身子,然后一纵身跳到了下面的小平台上,我正欲也翻过去,却在这时候看见一件东西突然从空中坠落,然后“啪”的一声落在地上,接着碎成了碎片,落了一地。 我看的反分明,这分明就是一条蛇头莫名奇妙地坠了下来,我于是停下翻过去的动作,而晓峰则在下面问道:“远儿哥,出了什么事?” 我说:“你在下面先别动,我过去看看,好像是玉蛇的一个蛇头断了。” 说着我往外面走了一些,只见果真是一个蛇头断了坠落了下来,只是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一个蛇头断裂的痕迹实在是太过于平整,就好像是被齐齐地切下来的一样。 这又怎么可能,既然是它断裂了坠落的,那么就应该有一个断裂层才对,不应该这么平整,而且还平整到犹如镜面一般。 更让人不解的是,这一条玉蛇是由一块巨大的整玉雕琢而成的,蛇头的重量也不算太过,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就断裂坠落了呢? 这里面一定有蹊跷,于是我打量了整个玉蛇和金碑一圈,的确没有异常,我又看向那个石人宫女,却发现它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又兀自转了过去。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蹊跷,我于是重新爬上蛇身子,打算先把看到的情况说给晓峰,以免他在下面不要干着急,可是当我爬到蛇身往下看的时候,却发现下面空空如也,早已经没有了晓峰的半点痕迹。 竟然只是这样一刹那的功夫晓峰就不见了,而且我竟然半点声响都没有听到,晓峰是不可能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掉的,更何况我没有见到任何人从里面爬出来,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晓峰先下去了,可是又是发生了什么样的情况,让他一声不响地就下去了? 我爬在蛇身上思索良久,然后又重新回到了正殿里,这回我仔仔细细地看着这一座金碑和玉蛇,任何细微处都不放过,只是依旧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既然上面看不出什么端倪来,我于是蹲下身子来看砸碎的蛇头,我试着捡起一块碎片,可是却不想这碎片竟然锋利如刀锋,我的手才碰到,就感到一阵刺痛,然后两个手指头就已经被划破,流出了血来。 而让我感到奇异的是,这些碎玉片在接触到我的血之后,竟然就像海绵一样马上就将我的血给吸了个干净,我只看见一缕缕的血丝顿时出现在玉片之内,就好像天然形成的一样。 我看到之后先是大骇,然后就好像立刻发现了什么,于是站起身来看着眼前的金碑,心中顿时了有了主意。 是不是说,这个金碑和玉蛇的秘密是需要血液的浸染才会被洞悉的? 于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我将血顺着伤口挤出来了一些滴在玉蛇的身上,果真和刚刚看到的情景一样,这血才刚滴上去就被它彻底吸收,一般血这样滴上去肯定是会四处溅开的,可是我的血滴上去却就像是落入了水中一样,玉蛇的身子里面缓缓荡开了一圈涟漪,然后血就一滴滴地渗入到了它的身体里面,不一刻就变成了细小的血丝遍布到了它的全身各处。 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神秘的景象,不由地一时间也看走了神,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整条玉蛇已经略带红纹,栩栩如生就好似马上就要活过来一样。 可是这条玉蛇并没有活过来,我却看到金碑上的那些花纹动了起来,只见这些原本纹在金碑周边的花纹突然往金碑中间钻进去,而且不一刻就拼成了一个个更为奇怪的图案,而我看得分明,这不是图案,而是字,而且是我所熟悉的古篆体。 只见上面一共拼成了五个字——吴非长生翁。 吴非长生翁?我喃喃地念着这几个字,这是什么意思? 这几个字体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然后这些花纹就再次隐去,不一刻它们就再次回到了金碑的边缘,变成了之前的花边装饰。 我口中一直重复喃喃地念着这几个字,正觉得不懂,突然听到一个声音从下面的通道里面悠远地传来:“再不下来就来不及了,这个入口不会打开太长的时间。” 而我听得分明,这明明是一个我从未听过的声音,根本不是晓峰的声音! 第一百七十章诡异 我没有再在大殿里多做停留,翻身越过了蛇身,然后跳进了这个入口之中。 我落在这个入口的平台上,我详细地看了看周围,晓峰并没有留下任何的踪迹,所以对于晓峰的神秘失踪我觉得很奇怪,但是奇怪归奇怪,现在找到他才是当务之急。 我于是不由分说地往石阶下面走,这石阶往下越来越黑,我也不知道这里究竟有多深,总之我走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所有的石阶已经被走通,经过了短时间的昏暗之后,我又看见了前面的亮光,这里的亮光依旧是宫灯发出来的,只见一个与在正殿里看见的一模一样的一个石人宫女正提着灯站在那里,恍惚一看的时候,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我有些不敢确定,也有些不敢相信,这个石人宫女怎么可能先我一步跑到这里来,这绝对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在宫灯的照耀之下,我看清楚了这里的地形,所以等我看清楚的时候发现这里并不是这一层台阶的尽头,而只是一个过渡的石台子而已,再往下还有继续向下面去的台阶,这个宫女的宫灯就是朝着下面的台阶的,似乎是在为进入这里的人指明方向。 我于是看了这怪异的石人宫女一眼,发现它真的只不过是一尊石像罢了,我于是摇头自嘲地笑笑,也许是我多想了,这里的石人本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个只不过是和上面那个有些相似罢了。 于是我继续往这一层台阶走下去,而同样的,在这些台阶走完之后又会出现一个石台子,石台子上依旧是站着一个这样的石人宫女提着宫灯将下面的路照亮,这样过了几次之后我心上不禁开始犯嘀咕起来,这里怎么会这么深,而且每次走到石台子上的时候为什么我都有一种回到原点的感觉? 这有些不对劲,我对自己说,我于是继续往下面走下去,可是结果却是一样的,我依旧再次来到了一个石台子上,与之前的情景简直就是一模一样的。 这回我是真的开始起疑心了,于是不禁打量起这个石人宫女来,自始至终它都是那样的一副表情,我于是将衣服撕了一个条下来,然后绑在了它的手腕上,做了一个标记,等弄好这些之后我开始继续往下走,不一刻我果真又来到了一个石台子上,我特别留意了这个提着宫灯的是让你宫女,发现它的胳膊上没有我留下的标记。 难道我真的是多想了,这里本来就是一条无底深渊? 我细细数了数,我经过的石台子已经快有十多个,照这样的说法,我现在应该已经来到了地下很深的地方,可是这里除了石阶和石台子却什么也没有。 我边想着边继续往下走,然后再一次地来到了一个石台子上,可是这一回我却在这个石人宫女的胳膊上看到了我做的标记,于是我悬着的心更加悬了起来,可是当我仔细看向它胳膊上的标记的时候,却发现这并不是我做的标记。 因为这布条不是我从衣服上撕下来的,而是另有其人。 也就是说有另一个人在这里同样做了标记,而且有了和我同样的想法,可是这个人是谁? 我不敢确定这究竟是不是晓峰留下的,但是目前来说好像除了他就真的没有其他人在这个地下了。 于是我没有去碰这个标记,继续往下走,等当我再次来到一个石台子上的时候,却是漆黑的一片,这里没有替我们照明的石人宫女。 起先我以为是没有,可是等我来到石台子上的时候却发现这里是有一个石人宫女站在这里的,只是它手上的宫灯却已经灭了,因为不知名的原因。 黑暗中我只能看见它的一个大致影子若隐若现,乍一看的时候还以为就是一个人影在盯着我看,阴森森的分外恐怖。 我和它这样面对面地看着觉得心上有些发悚,于是赶忙摸黑离开这里,只是我才走出几步,却发现身后有一个“窸窸窣窣”的声音,我回头一看,竟然看见这个石人宫女就站在我身后,好像我与它的距离从来就没有变过一样。 可是我看得分明,刚刚它明明是站在石台子上,可是现在它却站在台阶上,它分没已经跟着我移动了。而当我这样静止下来仔细观察它的时候它却依旧是一尊石像,除了自己移动了这段明显距离之外,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我觉得它不会无缘无故地移动的,一定有原因,我于是绕着它看了一圈,看有没有人在后面捣鬼,事实证明,这里就只有我和它,没有任何人,而且从它的身上也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我见此情景于是试着往下又走了一些,可是我才走下了两三级台阶,就看见这个石人又跟着我动了起来,而且就像普通的人一样缓缓地从石阶上走下来,它那走路的模样哪里是一个石人,分明就是一个人的样子! 见到这情景我额头上开始冒冷汗,然后我就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它走下来,而它再走到我身后的这一层台阶上的时候就又不动了,就和刚刚的情形一模一样,它始终保持着和我不变的距离。 这哪里还是石人,分明是已经成精了,我调整了一下呼吸朝它开口问道:“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跟着我?” 可是没有人回答我,只有我那不大不小的回声在里面来来回回地回荡着,而它则继续是它的石像。我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唾沫,然后又往下走了几步,它依旧是来样子,缓缓地跟着我,走路的时候就好像突然活过来了一样,可一静止下来就变成了老样子。 我不知道它这究竟是要干什么,索性就在原地站着不动,一动不动地看着它,可是我这样看了好久也没见它有什么动作,不得不罢休,心里面自己和自己说:我这是和自己怄气,何必呢。 既然它对我也没有威胁,于是我变不再去管它,只管走我自己的路,而身后那窸窸窣窣的声音一直都跟着我,等走了一阵我竟然已经熟悉了这声音的跟随,所谓见怪不怪,说的应该就是这种情形了。 到了下一个石台子上的时候,这里依旧没有任何光亮,这回我学聪明了,于是特地留意了这里是否也有同样的石人宫女静静地站在那里,只不过这一回算是我多虑了,因为这个石台子是空的,没有任何的东西在上面。 我于是回头看了看一直跟着我的这一个石人宫女,它依旧站在我身后,而且依旧是那样一尊石像。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再去管它,而是继续往下面走,心中只觉得越走越虚,越走越玄,我这究竟是在往哪里走,如果这真是一个无底深渊,我岂不是要走一辈子。 只是这回我往下走的时候身后却没有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我立刻察觉到了反常,于是回头去看,也就是在我回头去看的时候,黑暗中猛地腾起了一团火光,不是别处,正是从这个跟着我的石人宫女的宫灯里发出来的,它那已经熄灭的宫灯竟然突然又燃烧了起来。 而它依旧还是那样的一副面孔,只是因为突然腾起的亮光的缘故,吓了我一大跳。 我顿时觉得再不想在这地方呆上一分一秒,于是往下面的台阶继续走下去,而我并没有走到十来层台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清晰的“咔嚓”的声音,就像是从我心底响起来的一样,在这样静谧的黑暗中,竟有些雷鸣般的味道。等我回头去看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个宫女的头颅正从脖子上掉落下来,然后我眼睁睁地看着这一颗头颅砸在地上,却并没有碎,只是出现了许多的裂纹,然后就顺着台阶“骨碌骨碌”地滚了下来,而且在滚落的过程中不断碎裂,最后变成了一滩碎石子洒在台阶上,一片狼藉。 至于它的身子,则依旧好端端地站在是台子上,而这时候我才看见,在它的胳膊上系着我从衣服上扯下来的布条,这正是我做的标记。 怎么会这样,我在心里问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它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上面的石台子上,而且跟着我走了下来? 顿时我只觉得打大脑一片混乱了起来,究竟这里是一个迷宫还是真正的无底洞,难道就在刚刚我已经回到了原地只是自己浑然不觉? 想到这里我重新奔到石台子上,它胳膊上的布条我确定是我的,我于是又往上面的台阶看了看,可是这不看不要紧,看上去的时候竟然发现在上面的昏暗之处赫然站着一个人,当然我只看到了一个人影,但是我能确定这是一个人。 只是在我看见他的时候,他却忽然就往上面跑了,接着彻底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见此情景我正犹豫着要不要跟着追上去看个究竟,这时候却猛地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从下面的台阶深处传来,而这正是晓峰的声音! 第一百七十一章杀了晓峰 我猛地看向台阶深处,这一声惨叫的回声就像魔音穿脑一样响彻在我的心底,让我顿时有些慌乱。 于是我不顾一切地往下面冲,我就知道晓峰是不会无缘无故地消失的,一定是他遇见了什么,而现在一定是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候。 黑暗此时在我眼中就像是毫不存在一样,因为情况紧急的缘故,在那时候我并没发现,在双眼都看不见的情况下,我竟然奔走如飞,而且很自然地穿梭在各个台阶之间,就连到了石台子上都很自然地跨了上去没有丝毫的犹豫,而且我更像是眼睛可以看见的一样地从石台子上跨上了台阶,整个过程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和摸索,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合情合理,就像我只是走在平时最熟悉的地方一样。 发现这点的时候我已经来到了这里的最底层,而且如果不是眼前的这个人告诉我,我竟然还反应不过来。 只见这里依旧石人宫女依旧提着宫灯,而且是六个,将这里照得明亮无比,而晓峰躺在地上。这六个石人宫女站在一个圆的边缘上,将整个圆恰好分成了六等分,并且每一个人都是面朝圆心,将整个圆给照得明明亮亮,通通透透,而这个圆里面则雕着一个巨大的花纹,我看得出,这是一个古篆体的“魏”字,居于整个圆的最中央,而这个圆又居于整个空间的最中间。 我自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晓峰现在已经怎么样了,只是在他身边,却站着和他一模一样的一个人。 看到这情景的瞬间,我惊呼道:“你是晓峰的哥哥!” 在我出声的同时,只见他突然朝我看过来,然后就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我的身上,然后说道:“就是我。” 我看向晓峰,急忙问道:“晓峰他怎么样了?” 为了能够区分他和晓峰,我就喊他大晓峰好了,当我问道晓峰的安危的时候,大晓峰也不去看晓峰,而是说道:“他不会有事的,我下手自有分寸,只是想让你不要再在上面磨蹭耽搁时间而已。” 我说道:“刚刚我看见的那个站在台阶上的人影就是你?” 可是大晓峰却摇了摇头说:“不是我。” 我意外道:“那会是谁?” 大晓峰说:“你不是看到石人胳膊上有另一个标记吗,就是他的。” 我觉得听了大晓峰的话我反倒有些不解了,难道说这个人也和我有一样的想法,在石人上做了标记,可是为什么他却找不到下面来,而且之后我也没有再遇见他,这是怎么回事? 大晓峰只是看着我却一句话也不说,直到我看到他,察觉到他那样的眼神之后才问道:“这是你的计谋?” 大晓峰说:“这里的设计和悬魂梯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只要知道真相的人就会知道这里和悬魂梯又有着天差地别,越是聪明的人越是容易被困在这里面,而且事实上这也是一个迷宫,你是如何能够毫无阻拦地走下来的,想必你应该比谁都了解。” 我却说:“我并不知道。” 可是大晓峰却笑起来说:“这个地方就算十殿阎罗都没有人来过,而你为什么却在黑暗中丝毫不受阻拦,你难道就没有察觉到刚刚你下来的时候的异常吗,这里明明一片漆黑,你就好像能看穿黑暗似的一路飞奔下来,什么时候你又夜视的能力了,我倒是还第一次听说,而且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大晓峰不紧不慢地说着,他不说还好,一说我还真的被他的话惊得失了神,我刚刚竟然就是这样畅通无阻地走了下来。 面对他的提问我摇了摇头,他说:“这是通往下面去的通道,至于是通往哪里的,没有人知道,或许是传说中的长生墓,或许不是,谁知道呢?”说着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所以正是因为这样这个迷宫一般人根本就无法一次找到出口,我在这里撞了不下几百次南墙才找到了它的出口,我自认为在十殿之中实力不弱,连我都要如此,更何况他人,可你却只是一次就走了下来,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我再次惊得连连后退,自己问自己道:“怎么会这样?” 而这时候大晓峰才说道:“真相只有一个,因为你来过这里,当你还是他的时候,何远,你就是他,他就是你,你们从来不分彼此,而你却从来不相信这个事实。” 我却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对这个它们口中的“他”如此抗拒,我只听见我说道:“不,我不是他,我不是。” 可是大晓峰却只看着我微笑,其他什么话也不说,那笑容带着意味深长的味道,直到我差距到了他的异样他才轻轻开口说道:“你之所以如此抗拒,是因为……” 可是说到这里的时候大晓峰却不说了,我整个人顿时清醒过来,直直地看着他,殷切地需要知道他的答案,而他却朝我诡异地一笑,竟然不说了。 我急道:“是因为什么?” 大晓峰却话锋一转说道:“何远,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的性子变得如此急躁了,你已经变成了我们完全不认识的一个人,曾经的那个你到哪里去了?” 我说:“我本来就是我,我并不是任何人。” 大晓峰却只是看着我,然后叹一口气说:“你之所以如此抗拒,只因为你厌恶自己。” 我没有说话,因为听着大晓峰的话我就像是在听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关的故事一样,而我一点也把自己带入不了那个他们口中的自己。 大晓峰见我无动于衷继续说道,可是这一回他的语气里面却带了浓浓的狠戾,我只听见他说:“可是我讨厌这样的你,这样的你拖累了不知道多少人,举棋不定,你用你的软弱害死了身边的一个又一个人,而你却美其名曰善良,何远,对于弱者而言,是没有善良的可言的,你的善良只会变成你的可憎,反而我却更加喜欢之前的那个你,杀伐果断,狠戾决绝,现在的你让我简直不屑一顾。” 听着大晓峰的话,没有触动那是假的,因为他的话像刀子一样一点点地扎进我的心口里面,不知道为什么,我听着竟然觉得异样地刺痛,就好像被人说中了软肋一样,而我竟然没有任何的分辨之词。 而大晓峰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他继续说道:“若不是你优柔寡断,又如何能够落得今天这一般田地,竟然受制于蒋而不自觉,这样的你我都不屑于和你再多说一个字,你可知道,对于我们来说,蒋只是一只随时都可以被捏死的蚂蚁,而你竟然受制于这样一个人,你以你的行动侮辱了我们上、中、下三殿的每一个人,更别说是薛!” 在听到他这样的说辞之后,我整个人几乎都已经无法呼吸过来,我只觉得一些念头在我的脑海里不断地打着转,好似潮水一般正要凶猛地涌出来,可是就是隔了最后的一道樊篱,却怎么也冲不破。 而我情不自禁地问自己道:“我究竟是谁?” 我只觉得整个人因为大晓峰的这一段话而变得彻底混乱了起来,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彻底被他触动,正在蠢蠢欲动地醒来,而我已经感知到了这种感觉的苏醒,就好像有一个人正在我的身体里面逐渐苏醒过来一样。 我茫然地看着大晓峰问道:“我究竟是谁?” 可大晓峰并没有回答我,他只是依旧用那样鄙夷的眼光看着我,整个人的脸阴沉着,一字不发,而我顿时只觉得那种尖锐的头痛再一次袭来,从两边的太阳穴逐渐蔓延到整个头颅,就好像整个脑袋就要这样裂开一样,我抱着头,除了痛什么都感觉不到,这种痛在不断地加剧着,我甚至已经觉得整个头颅都已经痛得失去了知觉。 而我只是迷蒙地看见大晓峰高高地站着,我在地上连续地翻滚着,我几乎都感觉不到我在地上打滚。 接着我看见大晓峰蹲下了身子,然后将一把匕首塞到了我手里,接着用蛊惑一般的声音说道:“想知道真相吗,想知道的话就用这把匕首杀了晓峰,杀了他你就知道自己是谁,知道所有的一切了。” 然后他指着身后的躺在地上的晓峰,不知道为什么,在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我竟然感到头部的疼痛有所缓解,而且我感觉自己握紧了匕首,脑海中的疼痛逐渐变成一个咆哮:“杀了晓峰,杀了晓峰。” 我缓缓地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就像被鬼附身了一样地朝晓峰走过去,一步,两步,缓缓地靠近他所在的地方,而且我已经不自觉地举起了匕首。 大晓峰站在一边依旧用那样的话语说道:“杀了他你就知道自己是谁了,只需将匕首插进他的心脏,一点点地刺进去,直到他死亡。” 我拿着匕首,来到晓峰身边,缓缓跪下身子,接着将匕首悬在晓峰的心口,缓缓地刺了下去…… 第三卷完 第四卷咒尸鬼鼎 第一百七十二章摊牌 六盏明亮的宫灯提在六个石人宫女的手上,就像六团摇曳的幽冥鬼火,明灭不定。我手中握着浸满了鲜血的匕首,然后匕首从我手中铮然坠落,与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这才将我涣散的神志稍稍唤醒了一些来。 我一个人站在这圆之中,满手满身都是血,我茫然地抬起手到眼前,鲜红的颜色刺得我眼睛有些睁不开,一个念头在我的脑海里徐徐成型——我杀了晓峰。 我望向地上,满地都是粘稠而鲜红的血液,它们流淌在每一条缝隙之间,将整个圆给染得触目惊心地红。 而我对于所有的记忆,都在我将匕首刺进晓峰的心口时候戛然而止,我不知道我神志涣散了有多久,总之清醒过来之后我不知道我究竟做了什么事,更不知道大晓峰和晓峰去了哪里。 只有大晓峰的那一句话还在我的脑海中隆隆响起,仿佛就是轰轰的闷雷一般——你只要杀了他就能够想起来了。 可是想起什么,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因为我什么也没有想起。 我只是茫然地看着周围,我觉得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异常陌生,最后我的眼神停留在了我的脚下。 我站在这个巨大的“魏”字中间,脚下是还在缓缓流动的血,这个“魏”字已经被彻底染透了,就好像我自己也被染透了一样。 我抬头看着这几个石人宫女,它们仿佛就是一群无情的看客,始终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我在圆之中转了一个圈,六盏宫灯连成一条线将我围在中间,我只觉得一阵阵窒息的感觉从心底升起,一个念头就像一根逐渐勒紧的绳子在我的脖子上收紧——我杀了晓峰! 我踉踉跄跄地在圆之中打着转,然后一个格外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再一次将我唤过神来。 依旧是那把匕首,不同于刚刚从我的手中坠落,这一次是我的脚无意间踢到了它,它一直滚落到圆圈的边缘,我的目光紧紧地聚集在它身上,可是然后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一样地盯着脚下。 我看着脚下的这个“魏”字,除了有一些恍神,更多的则是惊讶。 我于是蹲下身子用手抹开覆盖在上面的血迹,然后看到了银色的字面。我记得这个圆圈里的“魏”字明明是石刻,什么时候变成了银面? 而且这质感和触感的确是银无疑,我迅速移动身子将整个“魏”字上的血迹都抹开,果然,整个“魏”字都是银面,并不是我记忆中的石刻。 这是怎么回事? 发现了这点异常,我于是仔细地观察着地面上每一处,果真在血液之中发现了一样东西。这是一根头发,很长,是女人的头发,而女人,这里只有陆一个人是女人。 之后我几乎将每一寸地面都找了个遍,可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异常,我这才站起身来,只是在我站起身来的同时我感到这里面的光亮黯淡了些许。 我于是回过头去,只见一个人站在石人宫女的旁边,不是别人,却是十三。 十三见到我这幅模样大骇,他问我:“何远,你怎么了?” 我只是看着他却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道:“十三,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看见十三猛地一愣,大约是没想到我会用这样冷漠的语气问他,他说:“我本来想立刻离开这里,可是出去到大殿之外才发现我们已经被彻底困在这里了,而且我在大殿外捡到一张条子,你看。” 说着他递过来一张纸条,我接过来打开,只见上面写着:“何远有危险,速去救他!” 这个字迹我认得,和我在雪山之中看到的那张字条的字迹一模一样,看来不是宋留下的就是蒋留下的,我看完之后说道:“你中计了,我没事。” 可是十三却怀疑地说道:“可是你身上……” 我说:“这些不是我的血,我也不知道是谁的。” 然后十三才开口问:“晓峰呢,他怎么没有和你在一起?” 我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和他走散了,我现在也正在找他。” 说完我多看了十三一眼,十三也没有起疑,只说道:“你没事就好,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说着十三就往石阶上走,我说:“我不能走,而且从那里也出不去。” 十三却转头朝我一笑说道:“这里就是通往下面的入口。” 可是十三的笑容接着就僵在了脸上,因为他看见了我冷峻的目光,让他根本就笑不出来,我问道:“十三,你似乎早就知道这是往城下去的入口。” 十三讪讪一笑说:“我也只是误打误撞知道的而已。” 我接着问:“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十三却疑惑道:“什么怎么进来的?” 我说道:“你还在和我装糊涂,你难道没发现这里和那里并不是同一个地方,那里是入口,这里是出口,你是怎么进来的?” 十三抓着头笑着说:“我也不知道,就这样误打误撞地就走进来了。” 我说道:“十三,你可从来没有笑得如此老实过。” 十三的笑容顿时再一次僵在了脸上,而我则望向头顶,只见头顶一片漆黑,然后我仰着头说道:“想要从上面下来只有打开头顶的机关才可以,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子吗?” 十三变得惶恐起来,他说:“何远,我真的没有骗你,我真的是误打误撞进来的。” 我看着他一言不发,最后终于叹一口气说道:“没有骗我,十三,你骗我的还少吗?” 我看见十三用无法描述的表情看着我,我却觉得已经看厌了他的伪装,终于说道:“蒋,你不用再装了。” 十三慌忙分辨:“何远,我不是……” 可是他话音未落我就打断他道:“自从疯子临死之时让我去查你的身份我就觉得很疑惑,你与疯子本不相干的两个人,为什么他要让我去查你。虽然从你的资料当中我得到了许多你的信息,但是这却让我更加不解,我一直在思考你究竟是一个死人还是活人,可是现在已经不用再猜了,你是蒋,是不会那么容易就死掉的。” 十三看着我,不断变换着表情,只是见我都不为所动之后,终于换成了另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神情,蒋所特有的表情。 他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我说:“从你从铜棺里跑出来的时候起我开始想到一些问题,特别是在看到那个假冒的十三燃烧成一团焦炭之后。” 蒋问:“为什么?” 我说:“如果真要说的话,只能说我猛然记起了许多细节,我曾经试着将它们串在一起总得不到一个定论,可是当我认定你是蒋之后,这一切竟然变得豁然开朗。 “第一,是在汉王玄鸟墓里薛对你的态度,当时我一直不解你和薛素昧平生,他怎么会对你另眼相看,之后你说你是蒋的徒弟,我以为是这一层关系,可是我却越想越觉得牵强,直到我开始怀疑你,这才恍然大悟,因为薛已经察觉到了你的身份,他虽然没有见过你,但是已经嗅到了你身上的特有气味。 “第二,是在雪山深处,那时候我被假冒的余袭击,最后关头是你救了我,本来这看上去天衣无缝,可是当时你是怎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们身边的只有你自己清楚,你那时候假装被袭击然后晕了过去,实际上就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你根本就没有任何事,全部都是装给我看的罢了。而且这也就成了假冒的余来要挟我的筹码,一方面你用这样的方法牵制住我,而另一方面则让宋牵制住薛,只为达到让薛不干扰你的计划,而这个计划就是后来被证实的——你希望我成为你的替身。所以在最后你牺牲了那一具活尸将我救下,其实这些是你早就计算好的,只为麻痹我,让我相信你。” 蒋脸色阴沉地听着:“说下去。” 我继续说道:“我果然没有起疑,对你百般信任,最后你为了除掉疯子不得不用苦肉计,你这么急着除掉疯子只怕是因为他已经开始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所以才会出现了后来的一幕,我们计划失败,疯子死在你的设计之中,只是让你没有想到的是,他早已经在洛阳给我留下了书信,而书信里的内容就是对你身份的怀疑,所以他才要我去查你,同时也要我去查他,为的就是找到你们之间的联系,因为他是你的傀儡,只要将你们潜在的关系弄清楚你们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只是因为疯子自己也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测,所以才用了这样隐晦的方式,因为他看得通透,我当时如此信任你,如果他直接说了我一定会不信,而通过这样的方式可以让我一点点地怀疑到你头上来,不得不说疯子在这件事上用心良苦。 “之后的情形果然就变得明朗起来,你用玉印号令了一具尸体来冒充你自己和我同路,你自以为这样做得天衣无缝,自己再躺在铜棺里装作无辜的模样来博取我的信任,以达到自己的多重目的,只是正是因为假十三的死才让我更加怀疑到你头上,因为这个假十三对我实在是太了解了,而且他俨然就是另一个十三,所以当时我就在想为什么他会对我们之间的事如此了解,并且能将你模仿得惟妙惟肖,那么除了你在幕后指使,恐怕就真没有别人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摊牌(续) 十三依旧面色不变,说道:“还有呢?” 我说:“你口口声声说蒋要用你设一个局,其实你就是蒋,那个假十三就是你设的局,而你只是最后的杀手锏,以做到一击擒住我,你手上的字条只怕也是出自你手,这只是你接近我的手段罢了。” 十三听了却反问我道:“既然这样说来,何远,那么你又如何解释那个和你一模一样的声音,那么他是谁?” 我说:“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而已,当时除了你并没有任何人见到,我又如何能够轻信。” 十三说:“可是我知道,他不但声音和你一模一样,而且还长得和你一模一样。” 我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想说什么?” 十三说:“我是蒋不假,你的推断也不假,只是你说的大多只是你自己的推断,所以事实上并不尽然,你可还记得在上面的时候双和你说的话?” 我说:“他说的我当然记得。” 十三问:“那他说了什么?” 我说:“他说因为我被你耍得团团转而对我不屑一顾。” 十三说:“他还说,在十殿之中我的实力排不进前五是不是?” 我说:“是。” 然后十三就反问我道:“那你怎么看?” 我说:“论格斗你的确排不进前五,但是论心计绝对没人胜得过你。” 十三说:“照你这样说来只要我不与人单打独斗,用心机就可以杀死任何人了?可是这样的话为什么我的实力会排不进前五呢?十殿阎罗各有所长,若是我能够单以心机而杀死任何人,那我的实力应该排在第一位才对,却为什么连前五都进不了?” 面对十三的这个提问我却无言以对,这个问题我不是没有思考过,而是思考的太多了,以至于最后刻意去忽略了这个问题,因为我所有对蒋的认知,只有这一点是一个疑点,而且可以说是一个最矛盾的地方。 然后十三笑起来说:“还有,如果我真是如此心机沉深而不择手段的人,你认为我能在薛身边呆这么久而薛丝毫不觉?我既然一心要置你于死地,薛岂会坐视不理任我胡作非为?你是太高看了我还是小看了薛?” 面对十三的连连反问,我竟然一个字也回答不上来,十三却接着说:“薛能够统领十殿阎罗,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倘若连我的身份都看不穿,那么他这个大统领还真是白做了。还有,如果我告诉你薛其实在第一次见面就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你是不是会很惊讶,都盛传十殿阎罗里见过我的只有毕,可是薛也是见过的,他只是第一眼看到我就已经认出了我就是蒋。” 我的惊骇之情难以言表,本来现下沉稳如磐石的我心中都不免为之一惊,我说:“薛也知道?” 十三说:“薛既然告诉你他曾经和我做过搭档,凭他这么聪明的人,我怎么敢用一个替身来应付他,你要知道薛可是可以无条件杀了我的人,不需要任何理由,只要他高兴。” 我问道:“薛既然是你们上中下三殿的统领,那么又怎么会和你合作与你成为搭档,这太不符合常理。” 十三说:“事已至此,何远,不如我们来做一个交易如何,我告诉你一些秘密,你带我去长生墓。” 我说:“我要知道全部。” 十三却摇了摇头:“如果我说了全部,会有人要了我的命,现在我还不想死,也不能死。” 我问:“我要如何信你?” 十三说:“就凭我把你当成出生入死的兄弟。” 说完十三定定地看着我,我从没有见过十三如此澄清的眼眸,这是摒弃了算计与阴谋的眼睛,让我的心不禁为之一动,我说道:“那你打算告诉我一些什么秘密?” 十三说:“你最想知道,而且也是你绝对不知道但是却足以让你死无葬身之地的秘密。” 我惊道:“竟有这么严重,你不会是唬我的吧?” 十三却并不为自己辩驳,而是反问我了一个问题:“何远,你可知道薛如此在意你的安全,可是他明知道魏大梁城凶险重重,你在这里甚至会有生命危险,但是为什么他还是没有跟来吗?” 我摇头说:“这我就不知了。” 十三说:“你不知道但我知道,因为毕要死了,他必须去救他。” 我反问道:“毕?” 十三却说:“毕是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如果他死了,他就再也保不住你了。” 我问:“为什么?” 十三却话锋一转问我道:“你还认不认为是我在唬你?” 我静了静神,然后问道:“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十三说:“不为别的,只要你相信我。” 我说:“好,那我就再信你一次。” 十三说:“我要告诉你的第一件事,你四叔就是毕,可是现在他正处在生死关头。” 说实话我且却没想到:“竟然是四叔!” 十三说:“否则这么多年来他一个寻常人,又怎么能确保你在余的手下过得如此安稳,还有双之一的晓峰常年在你身边,以及疯子安插在你周围,为的是什么,我想你应该不会不清楚。” 我这才恍然大悟:“都是为了保护我?” 十三说:“所以我并不是敌人,而是与你们站在同一战线的人,只是让我始料不及的是疯子竟然出现了异常,一步步引诱你怀疑到我身上,让你不相信我,我现在才知道他这一招釜底抽薪让我们谁都防不胜防。” 我联系着十三的话,然后猛然说道:“那么你是在说,我四叔现在正处在生死关头?” 十三说:“是的。” 这里面的关系实在是太复杂,我现在才知道我竟然不知道如此多的事! 十三接着说:“我要告诉你的第二件事,是关于宋的,他并不是我的替身,而是另属他人。” 我还没有从四叔是毕的这个消息中回味过来,现在十三又在我身边丢了一颗炸弹,竟让我有些反应不过来,我深吸一口气稳定心神,先什么也不去想,把十三的话听完再说,我说道:“可是他拿着你的玉印。” 十三说:“我的玉印已经丢了,就在雪山之中,我被囚并不是我的计谋,我也和你说了,我醒来的时候宋和那个与你一模一样的人在我身边。” 我顺着十三的思路说道:“难道是他?” 十三说:“正因为我实力孱弱,才费尽千辛万苦寻得贡觉玛之歌作为印章的载体,我在十殿阎罗之中树敌太多,人人恨不得杀我而后快,特别是下三殿与中三殿更是不服我稳居上三殿,而更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双对我从来都是恨之入骨,所以我才不得不隐蔽自己的身份,以避免无谓的争斗。” 我说:“可是历与余他们的确受过你的算计。” 十三笑起来说:“那个人能让你坚信不疑你身上发生的一切都是我的精心算计,那么这点区区误会在他手中又算得了什么,我与其百口莫辩不如保持沉默远离这些是非,韬光养晦才是最实在的。” 我哑然,如果十三说的是真的,那么我认识的那一个蒋就是被人刻意营造出来的了,而且是被神话之后的人物,如此狠戾的手段和心机,竟然都扣在了蒋的头上,为的就是挑拨我和他的关系。 我说:“我相信你所说的,那么幕后那个陷害你的人是谁,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十三说:“这正是我要和你说的第三件事,你已经见过他了,在洛阳外的义庄。” 我回想着几次在洛阳义庄里的经历,又结合十三之前的话,终于恍然大悟:“是他!” 十三点点头说:“他这样做无非是要让我在十殿阎罗之中无立足之地,借他人之手杀了我,即便杀不死我也让我不敢轻举妄动,明着他是朝我来,暗着其实是在朝你和薛出手,因为他已经知道了薛找我做搭档的事。” 十三所说的这一切就像老树盘根一样,错综复杂,只怕要一条条理清并不是那么容易的,我问:“那薛为什么要和你成为搭档?” 十三说:“因为我知道那个人的一个秘密。” 我问:“什么秘密?” 十三却止住了口:“何远,我不能说。” 我并没有再逼问下去,这事牵扯到了薛,既然薛也从来没有和我提起,那么就是不想我知道,我若追问十三,薛知道了肯定会有所介怀,于是我转口问道:“按照你所说的意思,之后反倒是薛在保护你?” 十三点点头说:“是的。” 这件事只需稍稍往下想想我就能够知道十三的处境,宋在这里,陆估计现在早已经和他狼狈为奸,还有双也在这里,那么十三岂不是已经腹背受敌?他一个人怎么敌得过三个人,而且更要命的是宋知道他的身份,这点是毋庸置疑的,万一他将这件事告诉双,那么十三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我说:“所以你才要和我一起去长生墓,为的就是借我这棵树让他们不敢动你?” 十三说:“既是,也不是。” 第一百七十四章达成共识 我问:“那你为什么要跟我一起进去?” 可是十三却只是神秘地和我说道:“那个地方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进去的,我不跟着你进去只怕这辈子也进去不了,而且没有你在前面开路我进去了也是百搭。” 我并不吃他的这一套,只是冷冷说道:“可是现在的情形容不得你有这么多的秘密,你如果不说清楚你的意图,我绝对不会相信这就是你要跟我进去的意义,而且不但如此,就连之前你与我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不会信。” 十三意外道:“何远,你果真要如此武断专横?” 我说:“这并不是武断和专横,既然你说与我是在同一战线,可是我却看不出你的诚意来,有些事你想瞒我,可是你要看瞒不瞒得住,我现在愿意相信你愿意听你说这些,完全是因为你现在所消耗的是我对十三积攒起来信任,我对蒋没有任何信任可言,你每想隐瞒我一点,这信任就会少一分,等到信任耗尽,你就是蒋,我再也不会认为你是十三,究竟该如何做,我想你应该有自己的打算,你说呢?” 十三脸色一变再变,最后不得不说道:“因为玉片就在里面,我想跟你进去找到玉片。” 我问:“是什么玉片?” 十三说:“就是你所知道的玉片,所有人都在找它。” 我继续问:“我想知道的是这是什么样的玉片,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找它?” 十三说:“何远,你可曾想过十殿阎罗为什么存在?你又可曾想过你的名字究竟隐藏了什么样的秘密?还有,这些我们去过的地方都是为什么存在,你想过没有?” 我说:“你是说,这些秘密和你说的玉片有关?” 十三说:“非但有关,而是这些秘密就在玉片之上,只是长生墓里放着的只是玉片的残片,完整的应该被称之为龙凤琉璃玉盘。” 我听了突然皱起眉头,然后说道:“照你这样说,现在他们所有人已经先我们一步进去了?” 十三却冷笑起来道:“先我们一步进去又怎样,这里面并不是先进去就能先找到玉片的,先进去说不准只是先进去送死而已。” 我问:“你对里面知道多少?” 十三说:“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我只知道这里面是一个连十殿阎罗都不能涉足的地方,那里面的凶险是他们根本不能对付的,单是第一道关卡就足以让他们望而却步。” 我问:“是什么关卡?” 十三说:“一道可以让他们不敢越半步的雷池。” 我问:“如果是你说的那个人来了呢?” 我只看见十三的脸色瞬间变成一片惨白,然后接着他镇静下来说:“如果他来了,薛告诉我说崔就会帮你。” 我问:“谁是崔?十殿阎罗里面没有这个人!” 十三说:“你已经见过他了,在洛阳他曾亲自现身见了你一面,你不记得了吗?” 我回忆着说:“是他?” 十三说:“薛说只要他肯帮你,那么这件事就没人可以再阻止你了。” 我回忆着这个人的音容面貌,从他当时和我的谈话之中我并不能感受到他的友善,反而我倒是觉得他与我并不是一边的人,而且当时他提到了蒋,现在想想他当时的那句话,那个蒋哪里是十三,分明就是和我一模一样的那个人,只是那时候他看我懵懂无知才没有点破,而是用了蒋来代称那个人,既然他是和那个人一伙的,又如何会帮我? 我说:“不行,如果他来了只怕会更麻烦。” 十三听了面色跟着一变,然后我听到他说道:“难道你和他已经交恶了?” 我拿不准,只是说道:“不得不防,看来这件事得从长计议,他到底站在哪边现在还很难说,这样的话我们必须先一步找到玉片了。” 十三说:“那我们快走吧。” 我说:“还不着急。” 说完我扭头看了脚下一眼,然后蹲下身子用手捻了捻地上的鲜血,问十三:“这些是谁的血?” 十三脸色更加不好看起来,支吾道:“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我说:“这不像是人血,人血要更加腥一些,而这血的味道闻起来却更像一种动物的,而且这种味道很熟悉,并且我在上面发现了陆的头发。” 十三说:“你认为这是陆的血?” 我说:“既然我说了不是人血,那么就自然不会是陆的血,但我能够确定,当时陆也在场,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一点记忆也没有了。” 十三试探着问:“你当真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我说:“我记得我要杀了晓峰,可是这不是人血,也就是说我并没有杀死晓峰对不对?” 说着我抬头望了望头顶,当时我们应该是站在上面,可是现在却已经进入到了下面,倒底在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然后我的眼睛看向了带血的匕首。 十三说:“晓峰没有死,你也没有杀了他。” 我转头看向十三,我问道:“那么当时大晓峰引诱我杀了晓峰又是怎么回事?” 十三说:“何远,有一点我希望你能永远记住,上三殿的三殿阎罗永远是站在你这一边的,正因为这样,那些人才对你诸多忌惮,而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希望你永远不要怀疑我们上三殿的三个人,即便我和双历来不和,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能够将个人恩怨放在一边,大晓峰让你这样做自然有他的目的,当时你的匕首的确刺透了晓峰的肌肤,只是这只是为了利用他的血启动上面的机关而已。” 我冷静地听十三说着,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我醒来之后我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变了一个人,不管听到什么事情都格外冷静,再没有了之前的那种急躁,就算现在听到十三和我说着这些,我却依然能够冷静地思考这后面的究竟。 我沉思着:“这个机关需要晓峰的血?” 十三说:“这就是我们的秘密之一,当然只限于上三殿,我们三个人每个人的血都可以打开一个至关重要的机关,同样我的也可以,这也是为什么我实力排不进前五但是却可以稳居上三殿的原因,而上三殿历来与你共进退,所以即便你现在什么也不记得,甚至和一个普通人无异,但是却没人敢伤你分毫,除了有薛的震慑,这也是主要原因。” 我冷静地思考着十三的话,三个人,每个人能够打开至关重要的一个地方,别说三个,只要一个就够了,无比重要的东西只要缺少了一块,如果是至关重要的一块,那么其余的即便的都凑齐了也是百搭,就如同所有人都要找的玉片一样。 我问:“那么现在双又去了哪里?” 十三接着说:“你亲手杀了豢养在这里的巨蟒,并且用它的蛇皮将陆装在了里面,双现在已经抬着陆进去了。” 我继续问:“将陆放在蛇皮里?这是要干什么?” 这时候十三才说道:“何远,陆是十殿阎罗里面唯一的女人,你知道在男权极重的远古时候十殿阎罗里会有一个女人是什么缘故吗?” 我想了想说:“这我还真说不准,是因为什么?” 十三说:“因为她是祭品,是用来献祭用的,每一任的陆都是这样,自然现在的陆也逃脱不了。” 我的心却并没有半点的触动,只是情不自禁地感慨:“看来这下面才是真正的魏大梁城所在,我们现在看到的都不过是皮毛罢了。” 十三说:“你可是想起什么来了?” 我点点头说:“我似乎看见了一个大致的轮廓,既然双已经进去了,我们也就不耽搁了。” 十三却说:“双走的不是这条路,他们走的是专门献祭的路线,与我们的不同,我们走的才是最危险的。” 我说:“不管是什么危险,总要去的,据你所知,那个人来到这里没有?” 十三说:“现在只有宋现身,他还没有出现,但是既然宋在这里,估计他也已经不远了。” 我说:“那我们就得先他一步,最好在他到之前杀了宋。” 十三说:“宋只是一个傀儡,杀或不杀都无所谓,而且我们也杀不死,除非……” 我问:“除非什么?” 十三说:“除非用你的昆仑印。” 听到昆仑印这三个字的时候,我想到的是崔在洛阳与我说的那一番话,我的昆仑印与昆仑奴都暂由他保管,可是我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总觉得崔是一个亦敌亦友的人,如果说他是我的敌人那为什么我的昆仑印和昆仑奴会暂由他代为保管;可是如果说他是盟友的话,为什么又会有在洛阳的那一番威胁我的话? 想到这里,我拿出了那一张羊皮纸,然后看着它暗暗想,这上面究竟记录了什么重要的秘密,他要我在去到长生墓之后做出自己的抉择? 而就在我蒋羊皮纸掏出来的时候,我看见原本一片空白的上面却突然之间有了字迹,而且正一点点地清晰起来。 第一百七十五章短暂的重逢 我看着逐渐清晰起来的字体,由一道道的纹理组合而成,竟然也是古篆体,可是当我逐渐看清上面的字体的时候,原本波澜不惊的内心却像是瞬间翻起了滔天巨浪。 上面只有一句话,而且是极容易理解的一句话,甚至不能说是一句话,而只是两个字——杀薛! 我握紧了羊皮纸,然后暗自说道:“这绝不会发生。” 十三不明所以地看着我,我定了定心绪,既然如此,那么这个崔和我就不会是一条路上的了,看来这形势对我们已经越来越不利,为今之计,只有先发制人,先他们所有人找到玉片,集齐龙凤琉璃玉盘。 我正欲将羊皮纸收起来,但是转念一想这东西带在身上总是一个祸害,于是想也不想地问十三:“你带了火种没有?” 十三没有犹豫,也没有问为什么,从背包里掏出了一个打火机,我接过来打着火然后将这张羊皮纸付之一炬。 只是这张羊皮纸却并没有变成一滩灰烬,而是在灰烬之中有一张金纸,我将金纸捡起来,金纸上面却有另一行字,我看过之后才发现上面写着的竟然是——何远之争,不休不止。 我看着这短短的一句话,竟然不能理解,想了一会儿依然丝毫不解,然后才将它收起来,对十三说:“我们先进去。” 我将金纸小心翼翼地收起来,然后和十三从石阶上走上去,这石阶看着是往上而去的,可是不过走了十多级既然就突然往下而去,我们在下面看到的都只不过是一个假象而已,看来十三刚刚说的没错,这里的确是这里的入口,也和我想的并无二致。 石阶径直往下,竟有百折回转,而且越往下越窄,直到最后我们几乎是贴在悬崖峭壁一样地挂在绝壁边上行走。我们似乎是已经来到了魏大梁城的边缘之处,从我们这里看下去,甚至已经可以看到下面漆黑一片的深渊。 而至于究竟这里是不是沼泽沉下去所露出来的地方我们并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现在走的地方没有任何沼泽所留下的痕迹,干燥无比。 到了这里之后,往下面而去的台阶就变成了这样的山梯一样的通道,稍有不慎就会落下去然后摔得粉身碎骨,一路上我们都小心翼翼地走着,逐渐已经螺旋向下走出了很远。 我抬头望了一眼头顶,只见头顶是黑沉沉的一片,根本看不到魏王宫的顶端所在,而往下看只能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但究竟是什么东西却根本看不分明。 大约我们一直这样走了有一个多小时,最后台阶终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空旷的地面,地面是用三丈长宽的巨石铺起来的,一直延伸到我们眼睛所看不到的地方,而呈现在我们眼前的则是一只巨大的石龟,而且这只巨大的石龟就这样驮着这座魏王宫。 石龟的身子庞大得无法描述,因为在我看来这座魏王宫就已经是十分宏伟的存在,只是它的头就已经让我们无法直视,就像一个庞然大物一样耸立在我们眼前,十三早就感叹:“都说魏大梁城里有意想不到的奇迹,现在看来单单只是这一处就是任何地方都无法相比的了。” 我在这里周遭转了一圈,发现除了只有这只石龟驮着魏王宫之外就再没有了其他的路或者建筑,难道这里就是魏大梁城的最底部了? 我沿着石板一直往这里的边缘走,既然这里是魏大梁城的最底部那么就应该有边缘才对,我倒想看看这里的边缘究竟在哪里,又会有什么。而且自从穿过了大殿之后,似乎整个魏大梁城就只有一条往下面而来的一条通道而已,至于其他的竟然什么也没有,那么这样的话,我们所要寻找的东西就应该在这个底部,否则的话,就说明我们还没有去到目的地。 当我真正走到这里所谓的边缘的时候,我发现这里没有我想象的石壁之类的东西,而且这里除了石板依旧设么也没有,不同的是,石壁下面是一片空旷,而且我能看见一片阴影在下面的空间里抽枝发芽,就像一个个的鬼魅一般,我知道这些是这下面的建筑群。 也就是这时候我才恍然大悟,我们所进入的这个所谓的魏王宫,只不过是一个前哨站罢了,如果说这里真的是一座陵墓,那么我们经过的这一段,充其量只能说是一个墓碑之类的东西。 十三站在我身边,我对他说:“看来我们还没有找到入口在哪里,我们回去。” 可是在我转过身子的那一瞬间,我看见黑暗中猛地划过了一个人影,虽然我没有看清楚他的样貌,但是我却认出了他,因为他的身形和我在石阶上看到那个转瞬即逝的人影一模一样。 我见了立刻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十三在我身后喊:“何远,出了什么事?” 可是我来不及回答他,只是随口回答道:“我马上就回来。” 我追上去的时候这个人影已经不见了,我周围都是黑暗,我看不见任何东西,但是我却觉得他就在附近,说不定就猫在哪里正盯着我。 我放满了步子,一步步地在石板上走着,而这里只有我一个人的脚步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等我走出了差不多有十来步,我终于看见在前面有一个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我小心翼翼地走上去,等我离他只有一丈左右的距离的时候,他才缓缓转过身来,可是就在这时候,一种强烈的熟悉感从我的心头划过,让我的呼吸为之一滞,然后心就猛烈地跳了起来。 然后我果真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而且是久违的熟悉声音,他说:“小远,好久不见了。” 我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我只觉得能见到他是一个奇迹,站在原地竟然忘了该如何进退,良久我才出声道:“父亲,真的是你?” 父亲朝我走近了一些,然后点点头说:“是我,小远,这些年苦了你了。” 我只觉得鼻子泛酸,但是还是强忍住了,激动喜悦让我说话都有些不连贯起来,我说:“我就知道你是不会就这样离开我们的。” 父亲拍拍我的肩膀说:“小远,对不起,这些年一直没有让你知道真相,你怪不怪我?” 我摇摇头说:“你有自己的苦衷,我怎么会怪你。” 父亲说:“小远,你真的是长大了。” 我这时候才问:“父亲你怎么会在这里?” 父亲说:“我跟着你来的,在这之前我一直不放心你,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你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我也可以安心离开了。” 我像是瞬间被泼了一瓢冷水,然后问道:“父亲你还要去哪里?” 父亲说:“我必须去帮你四叔,他现在生死未卜,虽然薛已经赶去了,但我还是不放心,而这里我又不得不来,因为我不得不要告诉你一些事情,可是在上面的时候却总不得时机,所以才一路跟着你到了这里。” 我问:“你要告诉我什么事?” 父亲说:“你已经知道他的存在了,现在他也已经来了这里,你自己一定要小心,而且不单单是他,还有崔也来了,小远,你一定要记住,你必须要想方设法让崔和你站在一边,否则凭现在的你是敌不过他的,而有崔的帮助不但可以让他暂时不敢动你分毫,更重要的是崔手里有你的昆仑印和昆仑奴,这两样东西你必须尽早得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点点头说:“我记住了,可是崔不像是一个容易相与的角色。” 父亲说:“崔历来都不是一个容易相与的人,他既不站在你这边也不站在‘他’那一边,这对你来说既有利也是不利,但是目前为止对你来说还是一个机会,你已经看到羊皮纸上面的内容了是不是?” 我点点头说:“难道我们真的为了崔的信任要杀薛?” 父亲说:“崔之所以要杀薛是因为崔的弟弟是五官王吕,你现在可明白了?” 我说:“因为薛杀了吕?!” 父亲点点头,可是又摇摇头说:“可是吕并没有死,十殿阎罗之间有人流传薛杀死了吕,但是薛却并没有这样做,而是将他幽禁在了这里,所以让你到这里来不单单是为了找到玉片,更重要的是找到吕,只有找到了吕,你就有了可以和崔谈判的筹码,而‘他’来这里也是为此而来,你必须要先他一步。” 我说:“他现在到哪里了?” 父亲说:“应该还没进入魏大梁城,但是应该也快了,这个你不用担心,你和蒋先去,我出去的时候顺便帮你拦他一拦,为你尽可能地争取时间。” 我说:“那你要小心才好。” 父亲却一笑道:“你不用担心我,我和他已经过招不下数十次,虽然我在他手上讨不到便宜,可是他也同样。” 说完父亲抬头看了一眼黑暗之中,然后低声和我说:“双不在你身边,进去到里面之后你更要和蒋联手,如果可能的话最好杀了宋,没了宋‘他’就像失去了猎犬的猎人,你一定要记住了,否则宋会给你们制造很多麻烦。” 第一百七十六章插曲 我说:“可是宋只是他的傀儡,想要杀死的话没有昆仑印只怕太难。” 父亲说:“等不到那个时候了,他死得越快越好,你记住,宋是他用炼尸的方法炼出来的,只要是尸体总有它破绽所在,你们最擅长的是什么?” 我说:“操控尸体!” 父亲意味深长地说:“从你清醒过来之后你就已经不是从前的你了,你并不用怕他,我说的你明白吗?” 我虽然依旧有些懵懂,但依旧回答说:“我明白了。” 然后父亲说:“那你在下面自己小心,还有一点我必须提醒你,如果崔执意要与你做对就杀了他,不要心慈手软!” 父亲说完之后转头就走,我看着他来去匆匆,不一刻就已经彻底消失在了黑暗之中。我在原地愣了很久,直到十三已经来到了我身边,然后张望着周围问道:“你追到那个人了没有,是谁啊?” 我这才回过神来说:“没追到,他跑得太快,我追上来的时候已经没影了。” 十三说:“那你可得当心着些。” 我却笑起来说:“还是你自己当心着些,他们还不敢把我怎么样,倒是你怎么这么能和人结仇,十殿阎罗几乎都被你得罪尽了。” 这是自十三的身份被揭穿以来我第一次和他开玩笑,他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于是用他那吊儿郎当的语气说道:“他们不能与我结交那是他们的损失,有他们后悔的那一天。” 我说:“不是你的损失吗?” 十三握紧了拳头挥舞着说:“是他们的损失,像小爷我这么优秀的人,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我才不稀罕和那些没品位的僵尸。” 我说:“你说他们是僵尸,你和他们是一类人,那你不也成僵尸了。” 十三眉毛一扬说道:“我和他们不一样。” 我说:“是是是,你和他们不一样。” 十三于是傻笑起来,那模样就像个傻叉一样,我说:“瞧你那德性。” 于是他笑得更像个傻叉了。 之后我们又回到了石龟的旁边,石龟依然如旧,我们想要在这里找到入口,可是绕着整个石龟走了一遍也没遇见任何的入口所在,难道这里的入口就是从那所谓的边缘处跳下去,我的乖乖,要真是那样还要不要人活了,这下去哪里还是活人,分明就是死人了。 死人?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里的时候我的脑海里突然灵光一现,可是之后又瞬间变成了一片黯淡,好似什么也没想起来一般,我只感觉在我想到死人的时候,有一个念头飞速地划过了我的脑海,只是这电光火石之间,我竟然没有抓住,现在只有一种失落的遗憾在心头久久不散,任我怎么回想却再也想不出来分毫。 我皱着眉头想了良久,确认已经没有任何头绪,这才问十三:“你在上面说的宋他们不敢越雷池一步的地方是不是就是这里?” 十三却摇了摇头,然后我听见他尴尬地开口说道:“何远,这里我根本就没来过,有这样一个地方也只是听人说的,究竟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我想想也是,之前十三就说过,这个地方即便是十殿阎罗也鲜少踏足,这不但预示着这里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地方,更重要的是没人知道里面究竟有什么,我不禁在想,这魏大梁城少说也存在了几千年之久了,在这悠久的历史中难道就真的没有人来过? 我这个念头才刚刚说出口就听到十三说道:“不是没有人来过,而是有太多的人来过这里,只是凡是来过的人都再也没有出来,有进无出,即便来了又如何,以前是,现在也是。” 我听着心里有些寒碜,于是说道:“你是说如果我们进去了也不能出来?” 这回我却没看见十三有什么反应,或者应该说他没有立刻回答,我只见他犹豫了很久之后才说出了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何远,我也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就说明他心里也没底,连蒋都没底,足可以说明这究竟是一个何其恐怖的地方! 我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看来也由不得我们选择了,只是现在我们连入口都找不到,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可就在我话音刚落,我就听到了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竟然说的是和我一模一样的话,我只听见他重复着我的最后一句——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我惊道:“有人在学我说话。” 而我身边立刻响起和我一模一样的语气——有人在学我说话。 我立刻张望四周,可是周围根本就没有一个人的影子,十三说:“声音好像是从石龟里面发出来的。” 我这才看向石龟的身子,然后沉思道:“难道这人躲在石龟的身子里面?” 可是我一开口,这个声音就再一次地一模一样地传了出来——难道这人躲在石龟的身子里面? 与我一模一样的声音,而且连音调都是一模一样,可是他却只模仿我的声音,对于十三的声音却视而不见。 我于是便不再说话,用肢体语言取代了言语,我指了指石龟的身子,然后和十三走到石龟旁边,我用手敲了敲石龟的身子,果真传出“咚咚”的沉闷响声,里面果真是空的。 十三小声和我说:“说不定这个石龟就是通往下面去的入口。” 我也小声和他说道:“应该有机关,我们找找看。” 我自以为用几乎耳语一般的声音,他隔着石龟应该是听不到了,可是我接着就听到他用和我同样小声的语气说道——应该有机关,我们找找看。 我诧异地看着十三,十三也是诧异地看着我,难道这里面的这人真是千里眼顺风耳不成,连我这么小声的话都能听见,见此情景,于是我朝十三招招手,十三明白我的意思,凑到我身边,我在他耳边用只有他一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我试试看他还听不听得见。” 可是我话音刚落,就听见石龟里面用放大了的窃窃私语说道——我试试看他还听不听得见。 这回我算是没辙了,连这样的耳语他都能听得见而且重复出来,看来这里面的深意就值得深究了。 我于是决定先暂时不去管他,既然他能够出现在石龟里面,那么这里就一定有可以打开的机关,我和十三在石龟的身子上一点点地寻找着,虽然有些大海捞针的味道,但这是现在的唯一办法。 找了良久之后,我终于在石龟的腿上发现了一个凸出来的石块,我试着将它拔出来,发现它果真是可以移动的,而且在它被缓缓拔出来的时候,我果真看见石龟的身子上徐徐打开了一道暗门。 我和十三相继地钻进去,里面很黑,十三拿出了手电照着,里面并不大,看上去像一条暗道,我和十三往里面走了十多米,然后转了一个弯,就看见迎面放着一口棺材,恰好将整个暗道都堵住了,而这口石棺的棺盖是打开的,我和十三上前一看,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 只是在我们凑上前去看的时候,我们猛地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然后我们同时转身,十三的手电也打了上去,我只看见一个人站在我们身后,但是凭我的观察判断,应该是一具尸体。 因为我在他的眼睛里看不到丝毫的生气,取而代之的则是空洞与麻木,简直就和我之前见过的尸体一模一样,可是又不一样。 我说:“十三,小心。” 可是我话音刚落,他张口也学我的说道:“十三,小心。” 我和十三对视一眼,敢情刚刚学我说话的是他? 可是我这个念头才刚闪过,我就听见他再次开口说道——敢情刚刚学我说话的是他? 这一次我的惊骇已经毫不掩饰地体现在了脸上,他竟然连我心里在想什么都能感觉得到! 直到这时候我才重新审视着他,而也是将他仔仔细细地从头到脚都观察了一遍之后才发现他与一般的尸体不同之处。 第一,他的耳朵非常大,特别是耳垂,比普通人的大太多了,看起来就像一些佛像的耳朵那样。 第二,他是光着脚的,他的脚也比普通人也是大了许多,看着竟然有些不像人脚。 第三,是他的脸,他的一边脸和寻常人一模一样,可是另一边却是分外地可怖,而且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色,并且似乎是一些纹身一样的花纹遍布,一直延伸到脖颈和耳后。 可是我虽然看出了他的这些古怪,却不知道他为何会有这些古怪之处,但是当我看向十三的时候,却发现他的神情并不和我的一样,看他的样子似乎他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十三见我疑惑地看着他,他这才说猜测着说道:“何远,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应该就是由你号令的昆仑奴了!” 我惊道:“昆仑奴?” 十三点点头,可是我复又开口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一百七十七章昆仑奴 可是当我这句话脱口而出之后,却立刻转头惊讶地看着眼前的这一个被十三称之为昆仑奴的人,因为我的这两句话,他没有跟着重复,我看见他只是定定地看着我,在他那空洞而麻木的眼神里面,我似乎看到了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然后十三和我说道:“何远,他认得你。” 十三话音刚落,我就只见他缓缓朝我走过来,我看他走路的姿势等等的一系列动作和一个人完全无异,而自始至终我都看到他用一种十分奇怪的眼神在看着我,似乎是在揣摩我一样。 我在心里想,这昆仑奴不会是要造反吧? 可是我这个念头才刚刚划过,我就听见他说:“我不会造反。” 他竟然能够直到我心里在想什么,当真是奇之又奇,而且从他的这句话里我已经确认,他还有自己的思考能力,于是我问他:“你知道不知道我是谁?” 然后我看见他偏着脑袋看着我,似乎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他说道:“我觉得你很熟悉,但是不知道你是谁,我能听见你说的任何话,就像是在对我说的一样,而且我也能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能吗?” 我摇摇头说:“我不能。” 可是十三却捅了捅我说:“别这么快回答,或许你也可以。” 我看向十三,似乎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十三说:“你试着去感受它,我想昆仑奴应该和我们驾驭傀儡是一样的,只是你的昆仑奴看起来似乎要更厉害一些。” 我于是深吸一口气,然后试着去感受眼前的这个昆仑奴究竟在想什么,可是我拼命地集中注意力却什么也感受不到,我睁开眼睛说:“我做不到。” 而这时候昆仑奴却一直看着我,然后说道:“崔。”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样一个名字,于是看着他,而他自己也很疑惑,似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一个字来,我于是问他:“你为什么要喊崔。” 他想了想,然后说:“看到你,我突然想起了这个名字。” 我心中猛地一个咯噔,一个不好的想法在我的心中开始成型,我于是问他:“你真不知道我是谁?” 我看见他眼睛里的疑惑更深了,他重复着我的话说:“你真不知道我是谁?你真不知道我是谁……” 我只听见他一遍遍地重复着,就好像得了失心疯一样,而就在这时候十三又捅了捅我说:“何远,你看他有纹身的那一边脸上。” 我于是往他有纹身的这一边侧脸看过去,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竟然发现这个图案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是在哪里见过一时间却根本想不起来,然后十三问我:“你见过这个图案没有?”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说:“好像见过,又好像没见过。” 十三说:“见过就是见过,没见过就是没见过,你是说你觉得眼熟?” 我说:“可以这么说。” 然后十三才说:“可是我见过。” 我看向他:“你见过?” 十三点点头说:“在汉王玄鸟墓的黄金墙上,你不记得了,就是一个和他脸上一模一样的图案。” 我努力回忆着,然后黄金墙上的那一个图案逐渐在脑海里清晰起来,我恍然大悟道:“还真是!” 十三说:“可是现在他是你的昆仑奴还是崔的傀儡还没有定论,但我看他好像认得你的样子。” 我说:“我曾听崔和我说过,我的昆仑印和昆仑奴都暂由他掌管。” 十三皱起眉头:“我怀疑他已经将你的东西占为己有了。” 我和十三正琢磨着,突然只见这昆仑奴“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只见他头伏在地上,口中说道:“主人!” 我看了一眼十三,十三也看着我,我于是问这昆仑奴道:“你可是记起什么来了?” 他回答说:“我只知道你是我的主人,可是至于为什么会在这里却一点也不知道。” 我沉吟着,这样的话,除了崔之外应该没有人会这样做了,他代为掌管却竟然私自动用,看来崔的确是已经打算与我反目了。 我说:“你先站起来,那我问你,你为什么能知道我心里想什么,而我却不可以。” 他从地上站起来,然后说道:“在我的记忆里,主人是可以知道我们在想什么的,反而是我们不能知道主人在想什么。” 我有些惊异,这就奇了,现在是他能看到我心里在想什么,而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样说来岂不是他才是主人而我是昆仑奴? 当然我的这个想法不用说出口他也知道,我只听见他说:“现在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可能是主人能力太弱的关系,或者说你还没有完全成为我们的主人。” 我想也只有这点可以解释了,我听他这样说又隐隐地有些担忧起来,于是问他道:“既然我还没有完全成为你的主人,那你为什么还要喊我主人。” 然后这个昆仑奴将有纹身的那一面脸偏过来给我看,他说:“这是我们的印记,只要主人在身边,我们就能感受到。” 我看见他脸上的这个花纹虽然大体的模样没有变,可是却在簌簌地动,好似在生长一样,昆仑奴解释说:“我们离主人越近,它生长的速度就越快,逐渐到覆盖全身,它就像是我们的血液一样在身体里流淌,这就是我们之间的联系。” 我看着他脸上的这个图案,并不是我见过的任何古篆字,而是彻彻底底的图案,我对十三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昆仑印的印章了。” 十三说:“你怎么知道的?” 我说:“很简单,比如你要操控一具尸体你会如何做?” 十三说:“用玉印。” 然后十三恍然大悟地看着我,他说:“也就是说昆仑奴其实和操控的尸体是一回事?” 我说:“这个现在我还说不准,但是应该就是这么一回事。” 这时候我又突然听见这昆仑奴开口道:“主人,我是青奴。” 我有些不解地看着他,然后问道:“你有名字?” 他说:“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的名字,但是我知道我是青奴。” 我问:“那这个青奴有什么寓意没有?” 我接着又是看见他一脸的茫然,似乎他也不知道,而十三则看着他说:“估计是脸的颜色,你看他的那半边脸是青色的。” 真的是这样吗,还是说这只是一个巧合? 我于是继续问道:“既然这样的话,那我问你,除了你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昆仑奴?” 我听见他回答说:“我不知道。” 看来青奴已经被崔动了手脚,一开始的时候根本认不出我,后来应该是印章的痕迹感受到了我的气息然后在他体内生长才促使他认出了我,而现在估计要弄清楚昆仑奴的事并不是那么容易,而当前我们先离开这里才是最紧要的,于是我说:“青奴,那我问你,这里通往地下之城的入口在哪里?” 青奴这回倒一点也不含糊地说:“主人,你跟我来。” 说着他径直往前走,然后跃过了石棺,领着我们继续往里面走,这里果真是一条暗道之类的通道,一路上曲曲折折,我和十三跟着青奴却也没有遇见什么其他的东西,我问青奴:“在我们之前还有人来过这里没有?” 青奴说:“好像有。” 我立刻追问:“什么是好像有?” 青奴说:“我只觉得有人进来过,可是之后就再没见过。” 我问:“那你看清楚他们的长相了吗?” 青奴说:“没有。” 但是即便如此,我在心中已经肯定这个人应该就是宋,能够先我们一步进来这里的也只有他了,当然双也有可能,只是现在他们走的是另一条路,不是这里。 而除此之外,就只剩下宋了。 这条暗道百转千回,最后我们终于还是从里面走了出来,来到了一片稍微有些开阔的地方,只是我们却像是来到了一个石洞里一样,然后我们穿过石洞,前面终于豁然开朗,而且眼前瞬间变得一片明亮,在到达这里的时候,我竟然有一种错觉,好似我又回到了青铜巨门前一样,只是这一回不同的是这两扇巨门不是青铜巨门,而是石门。 看到这两扇石门,十三开口说道:“就是这里了。” 我知道他说的“就是这里”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这里就是宋他们根本不敢越雷池一步的地方。因为这里除了有巨大的石门之外,我看见宋就站在石门之前。 而且此时他正看着我们三个人,带着深深的敌意。 在看到宋的时候,十三突然冷冷开口道:“宋,好久不见了啊!” 宋却没有回答我们,只是我看得出他的防备来,而走在最前面的青奴则偏着脑袋看着他,然后说道:“你身上有我讨厌的气息。” 我不知道青奴讨厌的是什么气息,但是宋身上的气息应该和“他”的是一样的,这么说来的话昆仑奴厌恶这种气息难道是因为我们素来结仇的关系? 第一百七十八章冤家路窄 可是为什么我们会结仇,而且为什么我们会长得一模一样,这点才是我最关心的,问题的关键还在于为什么我们之间的仇恨竟然已经延续到了傀儡身上,这种仇恨究竟是从何而来的,难道仅仅只是凭借气味就已经可以判断了吗? 可是接着宋的一句话却将我整个人如置冰窟,我只听见他说:“你什么时候和崔也勾搭上了,竟然用了他的奴尸来冒充自己的昆仑奴,难道你的昆仑奴都死绝了吗?” 我猛地抬头看着他,然后问道:“你说什么?” 宋一改我所熟知的那个模样,慢条斯理地说道:“敢情我还以为你知道呢,原来也是个不知情的,可是你不知情蒋不会也不知道吧,你说呢,蒋?” 我看见十三立刻看向我,他急忙分辩说道:“何远,我也没有看出来。” 我示意十三不要惊慌,我并没有怀疑他的意思,然后重新看向宋说:“即便不是我的昆仑奴而是崔的奴尸,但也是要来要了你性命去的,你说呢宋?” 宋听了却哈哈大笑起来,然后说道:“你还真是会无条件信人啊,如果他是帮你的,怎么会不听你号令呢,而且他竟然能够洞察你的心思,你却不能,这倒让我觉得你反而成了奴尸的奴尸,不知道崔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让你成为他奴尸的奴尸。” 虽然听了宋的话我表面上波澜不惊,可是内心里面却早已经翻江倒海,恐怕这正是崔的心思,而且让我成为傀儡不单单只有“他”这样想,连崔也这样想。 但我依旧不动声色地说道:“宋,这个时候你不用挑拨我和崔的关系。” 宋却笑吟吟地不语,然后他看向青奴,问道:“你喊他主人可听他使唤?” 可是青奴却一言不发,然后只是咬牙道:“我只知道我要杀了你。” 然后我就看见青奴二话不说地朝着宋扑了上去,十三则在我耳边说道:“何远,你可别听他挑拨。” 我说:“我自然信你,只是他的话也不是不能完全不信,这青奴的确诡异,我们都当心着些。” 在我说出这话的时候,我看见原本已经与宋斗作一团的青奴突然回头看了我一眼,他能知道我心中所想,那么我刚刚的想法他早已经知道,与其只有我和他心知肚明,倒不如提醒十三提防着,以防不测。 但是青奴要杀宋倒是的确不假,只是经过宋的此番话语,我倒是对之前的猜测有了新的见解,既然青奴不是我的昆仑奴,那么他脸上的这些花纹就应该不是昆仑印的印记,如果我这回没有猜错,这应该是崔的印章。 十殿阎罗有自己的印章,我也有,那么崔就更不例外。 我正想着这些,十三在我身边说道:“何远,我们要不要上去帮忙,这可是绝好的时机。” 我知道十三意指杀宋,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现在他们两人相斗,所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我们不如坐收渔翁之利,反正这样说来的话青奴也不算什么善类,倒不如给他俩斗得惨烈时候我们再上前去将两人一同击杀! 自然我的想法都会一丝不缺地传递到青奴心里,但是现在我并不怕他知道,他既然与宋拼死搏斗,那么就应该是有了崔的死命令,否则也不会一上来就动真格的,如果他要停,一开始就不会动手。 青奴与宋斗做一处,互相不下,我看见宋已经拿出了蒋的玉印,可是青奴竟然丝毫不惧,我不禁在心底深思,难道像宋和青奴这样的炼尸是不怕十殿阎罗的印章的吗? 这样想来的话十殿阎罗所能号令的尸体和阴兵也不是万能的,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句话是不错的。 而且经过我对他们的观察,发现青奴除了擅长格斗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我于是问十三:“你看出这个青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了吗?” 十三说:“我也是第一次见,并不知道他有什么稀奇,可是我看了那么久,除了看出他的格斗要格外强之外,其他的还真没有看出来。” 我说:“我也没看出来,我总觉得这青奴并不像只是擅长格斗的样子。” 而也就是在我说着这话的时候,我突然闻到一股很奇怪的味道,一阵阵的并不是很清晰,我用鼻子嗅了嗅,然后问十三:“你闻到什么味道没有?” 十三却一脸疑惑地看着我,而在我问十三这句话的同时,我看见青奴突然再次扭头看了我一眼,这一回他的眼神犀利而凌厉,我立刻意识到了不好,于是对十三小声说道:“快捂住口鼻。” 十三不解地看着我,但是也立刻用衣袖捂住了口鼻,我还是不放心,问他:“你带了红奁妙心丸没有?” 十三会意立刻将红奁妙心丸拿出来我和他各自服了,有备无患总是好的,而且我总觉得这股气味来的不寻常,更为其妙的是,在我嗅到这股气味的时候,记忆中似乎有什么随之涌来,让我的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大约过了半分钟左右的时间,我才听见十三说道:“好奇怪的味道。” 我看向他,难道到了现在他才闻到刚刚的那股气味,我迅速看向宋,发现它的脸色也是顿时为之一变,似乎也是察觉到了这股味道。 这气味里果然有问题,只是我自认为我的嗅觉并不灵敏,可是为什么会在他们都丝毫没有察觉的时候就闻到了这股气味? 然后我就听见宋猛地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嚎叫,等我看过去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将蒋的玉印丢在了地上,而他用手抓着自己的脸,但是挡不住的黄水正从他的指缝里簌簌地流下来。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我似乎像是产生了错觉一样地看着宋,然后说道:“我记得当时假冒余的那具活尸也是这样死的。” 心思转换之间,我同十三说道:“趁这个功夫杀了青奴!” 我只觉得再这样下去青奴必成大患,而且现在无论如何也必须将他击杀,只是我现在却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因为他擅长格斗,凭我的话斗不过他,而十三我没见过他的真本事,这个还不好说。 我只是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手中握着锋利的伞兵刀,而且我这次并没有用晓峰教我的手法要将他的头颅给割下来,因为这样做的胜算并不大,还有就是,在我划向他的时候想的是刺破他有着纹身的那一边侧脸。 只是我和和他隔的实在是远了一些,所以从我起步到他身边,即便是普通人都会有所察觉而避开,更别说他还是能够洞悉我心思的人,在我有这个念头的时候他已经一丝不差地知道了我的意图,但是让我意外的是,从我萌生杀意到来到他身边,他唯一做的动作就是转过了头来,而接着我的匕首就划过了他有着纹身的那一边脸庞。 我看见顿时有黑色的液体从伤口里流出来,不是血,而是像墨汁一样的东西,而且粘稠得就像是糖稀一样,缓缓地从伤口里就像一条黑色的绸缎一样慢慢地滑落出来。 而他就保持着这样的动作,整个人就这样站着,只是眼睛看着我,这次他的眼睛不再是空洞而麻木的,而是与人的眼睛一模一样,但是我却看不透他此时此刻想的究竟是什么。 而宋的惨叫声在我耳边不绝于耳,然后我听到青奴头也不回地说:“他已经死透了,可是即便不是死在我手上,也会死在你手上,效果都是一样的,但又是不一样的。” 我问:“为什么会不一样?” 青奴却没有回答我,而是自顾地说道:“我的主人让我杀了他,而不能让你来做,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看着他说:“不知道。” 青奴接着说:“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了,有些事情你既然已经错过了就再也无法改变,就好像他现在已经被我杀死,而你已经不能再回到过去,因为有些事情需要你亲手来做你才会想起一些究竟来,就好像在看到他这般模样的时候,你心中会生出一种异样的熟悉感来一样。” 我扭头看着宋,难道只要我亲手杀死宋就会想起一些什么东西来吗? 我说:“是崔让你这样做的?” 青奴没有再说话,他的表情却已经默认了,我说:“包括让你不要抵抗我也是他的命令是不是?” 青奴突然笑了,笑的很诡异,然后说:“你很聪明。” 我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笑容,我说道:“兵行险招,如不能胜就是满盘皆输,崔这一招当真冒险,赌的就是我能猜到多少,只可惜他错估了一步,你应该没察觉到我刚刚的心理变化吧?” 说着我往旁边走了两步,然后弯腰将蒋的玉印捡了起来,我将玉印拿在手中,对青奴说道:“玉印在他手中发挥不出应有的功效来,不如让我来试一试。” 第一百七十九章拷问 说着我拿着玉印走到宋的前,然后毫不留情地将玉印盖在了他的头上,在玉印盖在他头上的时候,只听宋凄厉的嚎叫顿时戛然而止,就像是他的灵魂瞬间被抽离了身体,痛感也随之不存在了一样。我将玉印缓缓拿起,同时只见宋抬起了头来,玉印悬在他头顶,我疾声厉声问道:“我且问你,你为谁卖命?” 而与此同时我听见青奴突然歇斯里底地喊道:“你不能这样!” 而且我感到他定在原地的身子已经动了,转眼之间就朝我扑了过来,我迅速转身,玉印挪动,只见原本已经在我控制之下的宋身子猛地一抖,然后就倒在了地上,我转身让过青奴这一扑,只见从他脸上伤口处流出来的黑色粘稠东西已经蔓延到了胸襟,而且即便沾到了衣服也并不濡湿,只是缓缓地往下流,看上去就像是黑白无常伸出来的舌头一样,煞是恐怖。 青奴一扑落空,也摔落在地上,我于是将玉印一转,对朝青奴,然后开口说道:“我可以控制宋,就同样可以控制你,既然你想告诉你,那我就先拷问你好了!” 说着我猛地举起玉印,然后身子迅速地往下沉,趁着青奴还未反应过来,玉印一击已经盖在了他的额头上,我只听见一声玉印敲击到他骨骼的声音,但是在玉印盖上去的时候,却并没有出现玉石撞击头骨的伤害,同时我只听见“咝咝”的声音响起,然后我拿开玉印,只见一记印章已经清晰地盖在了他的额头上,我依旧照着刚才对宋所做的模样,将玉印悬在青奴头顶,然后厉声喝道:“还不速速招来,崔让你等在这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有何意图?” 我看见青奴的脸庞瞬间变得扭曲,浑身瑟瑟发抖,我看着蹊跷,青奴并不惧怕我,现在瑟瑟发抖并不是因为畏惧我的原因,而在我看来反倒是更像因为身体的自然反应。 而且与此同时,我只看见原本已经从他的伤口之中流出来的黑色粘稠液体突然像是受到了什么牵引一样迅速地往回回流回去,而且转瞬之间就已经全部收缩回了伤口之中,然后我看见它的伤口也缓缓愈合,重新变成一张完好无缺的脸庞,上面的花纹依旧清晰可见,只是就如同那来回荡漾的潮水一样波动不止,而且很快就蔓延了他的整张脸。 这些簌簌蠕动的花纹就像是他全身的血脉一样,徐徐散布到全身,他整个人因此看起来变得更加可怖,这时候我才明白过来他为什么会叫青奴,因为现在他的整个身子都因为这些花纹的关系而变成了诡异的青色。 我知道,最关键,最古怪的地方就在这些黑色粘稠的花纹上。 之后我就看见他想要抗拒地站起来,我加重玉印上的力道,然后往下猛地一压,再次喝道:“快说,崔的意图是什么?” 可是他却死咬着嘴唇,一语不发,全身的花纹因为他猛烈的对抗而不断地波动着,我只感觉自己的双手因此而有些摇晃,就像有一个巨大的力道正在摇晃着我的双手一样。 十三这时候在我身边说:“何远,这东西留不得了,得赶紧杀了才好!” 边说着,十三已经近得了青奴的身边,我只见他手中也那这样一把伞兵刀,然后往他脸上毫不留情地划了下去,这一刀子下去,我只听见青奴发出歇斯底里的一声惨叫,然后之前发生过的场景再一次发生,只见黑色粘稠的液体再一次从他的伤口里流出来,而蔓延到全身的花纹就像是失去了养分的海藻一样迅速往回收缩。 与此同时他那猛烈的对抗感也随之消失,我只看见他那激烈的情绪都瞬间化为了虚无,我心中一动,再次厉声喝道:“说,崔的意图是什么?” 可是他却毫无反应,而起就像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具僵尸一样,除了笔直地跪在地上和伤口中缓缓留下的黑色粘稠东西,他整个就像是已经变成了一尊雕塑。 正在我疑惑不解,我突然听见十三用和我一般的语气开口说道:“说,崔的意图是什么?” 可是这回却有了效果,十三冲我眨眨眼睛,小声说:“你忘了,这玉印是我的,盖在他脑门上的印章是‘蒋’!”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竟然是这样的缘故,我虽能操纵玉印,但是却毕竟不是它的主人,无法用它来号令尸体,特别是将印章盖上去之后,尸体就只会听印章的主人号令,怪不得宋虽然拿着玉印却发挥不出它的作用,竟然是因为这样的缘故。 十三的话出口之后,我看见青奴毫无感情地开口说道:“崔要我在这里等候你到来,第一是防止有外人进入这里,第二则是在你到来之后假扮昆仑奴取得你的信任,然后趁机将你变成我的奴尸,这样崔就可以间接地操控你。” 十三听了继续问道:“那么要你杀宋又是为何?” 青奴开口说道:“崔说宋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也并不会放在眼里,只是他知道‘他’的许多隐秘,为了不让你从他口中得到这些隐秘,必须在你之前杀了他,而且崔格外叮嘱不能让你亲手杀死他,否则……” 说到这里的时候,就连已经完全被操纵的青奴都出现了犹豫,足以说明崔和他说的这番话是多么的隐秘,完全被操控尚且如此,如果没有被操控,他更是不会吐出一个字来。 十三加重语气问道:“否则什么?” 我只看见青奴的身子猛地一抖,然后说道:“崔说否则——我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我只觉得浑身顿时猛地一颤,我看见十三也是迅速地看向我,而可能是因为我这浑身一颤连带着玉印也已经颤抖的缘故,只见原本在玉印控制之下的青奴突然身子猛地颤抖起来,我想稳住,可是却发现已经怎么也稳不住了,同时我只看见从他伤口里涌出来的黑色粘稠液体越来越多,而且这一回不单单是从他的伤口里,还有他的眼睛、鼻子、嘴巴和耳朵里一齐涌出来,而且速度之快让人目不暇接,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功夫就已经流出来了许多。 而与此同时青奴的身子剧烈地颤抖了几回之后终于彻底倒在了地上,这些黑色的粘稠液体就像是从他身体里跑出来的另一个人一样,徐徐脱离他的身体,可是等它涌出来的量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我却发现,这涌出来的液体已经徐徐变成了一个人的模样,有头有脖子有肩膀,只是腹部以下的地方还在青奴的身体里,此时此刻,只见青奴的头颅已经只剩下了一张皮,这黑色粘稠的人形一样的东西正拼命地往外钻出来,就好像要彻底脱离这一具躯壳一样。 见此情景我算是终于明白这些花纹是何物了,青奴是尸体没错,但是总不过是行尸走肉,只怕这黑色粘稠的东西才是真正左右他的灵魂所在,而且看到这情景的时候,我想到的是那个关于画皮的传说,此时此刻,青奴不正就是一张皮,皮还是那张皮,只是皮下面已经是另一个灵魂。 想来这就是崔的炼尸之法了。 此时此刻不能够再有丝毫的犹豫,这东西既然能爬出来,必然是因为青奴的尸身上有了玉印的印章而让它无法再呆在里面,并且它是活的,而且这种无形无质的东西可以钻进任何一个人的身体之中,只怕如果真是这样,刚刚我们的所作所为就彻底白费了,马上我们周围就会重新再出现一个青奴。 意念寰转之间,我迅速做下决定,将玉印递到十三手中,然后说道:“玉印只有在你手里才能发挥最大的功用,趁他还没有钻出来,赶紧杀了他!” 十三接过玉印,说道:“何远,你站开些小心它钻进你身子里。” 我说:“你自己也小心。” 说着我往后退开两步,同时只感到在雪山里被活尸拉过的左臂猛地一阵疼痛,我撩起衣袖,之间左手臂上原本已经消失的印痕再一次出现,而且出现的这种方式让我大吃一惊,因为我竟然看见了和青奴一模一样的花纹就在我的左手臂上,而且此时此刻还在顺着手臂的两端缓缓蔓延。 我心中念头如闪电飞转,难道那一具活尸是崔为我设下的陷阱不成,那时候我以为是蒋,后来知道是“他”,可是现在又是崔,但不管怎么说总不过是他们在背后算计,只是让我想不到的是他们竟然联手设计。 可我又想想觉得不对,如果他们当真联手,只怕也就不会出现崔在洛阳找我说话的那一幕了,现在我一直疑惑为什么他带着我去的地方是陆出现的地方,想到这里的时候,一个念头猛地在我脑海里划过,我脱口惊呼道:“不好,双可能会有危险!” 十三原本在对付这黑色粘稠的人形,听我这么一喊霍然转头看着我问道:“何远,双怎么了?” 第一百八十章拷问续 我说:“崔就在这里,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宋来打前锋而‘他’还在魏大梁城之外,如此不慌不忙,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我知道的道理‘他’更知道,他之所以会这么不紧不慢地进来,是因为他早已经知道崔也在这里,他想看我和崔斗得两败俱伤再来收渔翁之利。” 十三也是聪明之极的人,然后说道:“这不能遂了他的心愿。” 在十三说话的同时,我只看见这个人形已经彻底摆脱了青奴的尸身的束缚,而十三的玉印似乎对它不起任何作用,现在十三分神更是让它寻到了可趁之机,我只见它簌簌地就往一旁昏迷的宋的身边爬,我看出他的意图,可是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我这时候顾不上,只是整个人忽然扑到了这人形之上,与此同时我听见十三喊:“何远,危险!” 我原本以为我这样扑上来,满身满脸都会沾上这黑色粘稠的液体,从而包裹我的全身,可是在我落在它身上的时候,我只看见身边忽然腾起了满满的一片烟尘,我看见它原本在蠕动的身子突然化成了黑色的烟尘,将我彻底笼罩了在了其中,我只闻到一股股呛鼻的腐臭味道,而且这些烟尘竟然迅速朝我的身体收拢,我急忙屏住呼吸可是依旧没用,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这些烟尘就统统消失在我的身体周围,就好像已经彻底被我吸收了一样。 我木然地趴在地上,都忘记了要站起来,然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地迅速看向左手臂,只见在青奴脸上的那个一模一样的花纹现在就赫然躺在我的左手臂上,就像一个精美的纹身纹在上面一样。 十三也见了这个花纹,我只看见他也瞬间像是石化了一样地看着我,木讷地喊我一声:“何远……” 估计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只是看见这情景本能地喊了我一声。 我反倒被他这一喊给唤过了神来,我迅速爬起来,却并没有感到身上有任何的不适,我说:“十三,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你的样子怎么看着就像我就要去见阎罗王了一样。” 十三那呆滞模样这才一扫而空,却一反他平常的语气一本正经地说道:“都这个时候了亏你还开得出玩笑来。” 我说:“这不都是和你学的嘛,更何况现在还不到最后时刻,谁知道后面会怎样,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就不会放弃,你也不会是不是?” 十三听了这才勉强有了一丝笑意,然后说:“是的,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不能放弃!” 然后我见他的样子又变成狠戾的模样,我只听他咬牙切齿道:“崔,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和十三只是来回两三句话的功夫,下一瞬我就感到刚刚十三的那一声不但将我唤回了神来,同时唤醒的还有宋,因为这时候宋突然翻起了身子,其速度之快,动作之连贯让人措手不及,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早已经离开了我们有一丈开外,而且他的身子还在迅速地往石门边上过去,我们想追已经是来不及了。 他能做出这样连贯的逃跑动作,显然是早已经醒来只待时机,而这里前后一系列的变故发生的实在太过于突然,我们竟然没有去留意宋的情况,所谓百密一疏,就是这样了。 我只看见宋迅速地推开石门,而这上千斤的石门竟然也就被他这样给推动了,然后我看见他就像一条泥鳅一样地从推开的石门缝里钻了进去,瞬间就没了影儿。 我腾地站起来说:“不能就让他这么跑了,现在杀不死他,只怕等‘他’来了就更困难了!” 说着我也往石门边上走,十三紧随其后,我来到边上之后也从开着的缝隙里钻了进去。 进入到石门里面之后,依旧是一片明亮,甚至里面比外面还要更明亮,因为里面密密麻麻地挂满了这样的宫灯,将里面照得就像是白昼一样,而在我们进来之后,只听“轰”的一声,身后的石门就彻底闭上了。 两扇石门结合得天衣无缝,连手指头都抠不进去一个,而且这时候我才发现这石门只能从外面推开,从里面是根本打不开的,也就是说进来了除非有人从外面给你推门,否则就别想再出去了。 而且进来之后,等我细细观察了这个地方,才发现为什么这里会如此明亮,为什么会挂了如此之多的宫灯,只要细细地看下来就不难发现,其实这里的宫灯挂的并不凌乱,只是每一扇门前挂了四盏,而石门背后又是石门,这里竟然又有九道石门,虽然不如外面这倒高大宏伟,却也别有一番气派。 每一扇门都紧闭着,不知道后面通往何处,而我现在却没有功夫去关心这个,因为在这个入口之中躺着一具尸体,不是宋又是谁。 刚刚还活蹦乱跳的他,现在就这样安静地躺在地上,就连我们已经进来了都丝毫没有察觉。 我与十三上前看了看,我心中带着一丝侥幸,因为宋没有逃走成功那就是我们的运气,现在不管他是死是活,对于我们来说都是一个好消息。 十三翻开他的身体看了看然后说:“已经死了。” 我说:“他本来就是尸体,没有死与不死之说,说不准过会儿就又活蹦乱跳地起来了。” 十三没说话,只在他的身上细细搜着,我翻开他的头发,只见在头皮上烙下的那个“蒋”的印章还在,我说:“印章还在,尸身也未湮灭,你用玉印试试看能不能号令他起尸。” 十三于是拿出玉印,悬在宋的头顶,赫然命令道:“站起来!” 果真原本已经纹丝不动的尸体忽然笔直地坐了起来,然后身子一弹就站了起来,笔直地就像是一棵松树一样,看着与一般的起尸丝毫无异。 我说:“问他关于‘他’的事,看能说出来多少。” 十三于是蒋玉印对准了他,然后疾声问道:“‘他’在哪里?” 宋此时此刻果真已经彻底被玉印所号令,我只听见他木然地开口:“就在眼前。” 十三看了看我,我眼神变了变,十三知道我的意思,然后大声斥责道:“撒谎,快说‘他’在哪里?” 宋好久没说话,但是我看见他的嘴唇颤抖着,敢情是正在和自己或者是说在和“他”的命令做抗争,最后他终于说道:“‘他’在魏王城的湖边无法过来。” 这时候我才想起魏王宫外的湖泊和沼泽都已经变成了深渊,即便‘他’再有能耐也不能飞,但是估计这只是暂时的,只要他有绳索之类的东西这道深渊只难不住他的。 而十三则接着问:“‘他’派你来这里干什么?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宋回答说:“‘他’让我跟着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只要跟着你们就可以了。” 十三看了看我,我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让宋跟着我们,我回想起当时在那个废弃的屋子里我们遭遇到了金甲尸,陆朝着头顶喊了一声——蒋,你还不救他? 当时十三就在身边,就是蒋,那么那时候陆应该就是朝着宋喊的而不是十三,我知道这一路上“他”和宋一直冒用蒋的名字来做事,而十三不得已也背了这个黑锅,只是现在想起来却发现这里面有诸多的诡异之处。 第一,陆如何知道宋尾随我们的?第二,为何当时陆会脱口而出地喊出这句话,而且联系到刚刚我想起的关于崔在洛阳见我一事,我不得不得出这样一个结论,陆早已经暗度陈仓,只怕已经做了崔的心腹。 这样似乎就可以说通很多东西了,十殿阎罗各个心思诡异,会投靠崔也不出乎我的意料,只是到了目前为止我依旧不知道崔、我、“他”与这十殿阎罗之间的关系,表面上看上去似乎是相互依附的关系,可是我总觉得不是那么简单,还有父亲为什么会牵扯进来,而且牵扯到的不单单是父亲,还有这些远古大姓,一时间竟让我有些想不透。 接着我听见十三再次厉声问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宋沉默了三秒钟,然后说道:“‘他’和我说——何远之争,不休不止,可也总有要了结的时候,如今就是大好时机。” 说实话这句话我一直不懂——何远之争,不休不止?显然十三也不懂,他继续问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宋便不开口说话了,十三加重语气:“快说,是什么意思?” 可是就在这时候,我突然看见宋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然后他猛地看着我厉声说道:“何远,你当真就没想过你的名字究竟蕴含了何种意思吗!” 我正欲开口询问,只见一阵火光“轰”地从宋的头颅上腾起,接着宋整个人就燃烧了起来,我想问出的话最终卡在了嗓子上,一个字也没问出来,只是看着宋被火焰烧成一团灰烬。 第一百八十一章真假? 火光熄灭,这里除了多了一堆焦炭和弥漫在空中的尸体烧焦味道,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只有宋最后那句话还像梦魇一般回荡在我的心头和耳边——何远,你当真就没想过你的名字究竟蕴含了何种意思吗! 这句话犹如隆隆的雷声一般让我神思恍惚,竟有些短暂的失神。 十三收了玉印安慰我说:“这些秘密你早晚都会知道的,现在枉费心思去想反倒是白白苦恼了自己。” 我默默地点点头,然后说道:“我的名字暗含深意是爷爷早就和我说过的,只是那时候无论我怎么问都问不出一个究竟,现在爷爷已经不在了,只怕没人再知道了。” 十三说:“或许你的族人知道。” 而我却摇了摇头说:“即便知道,爷爷在的时候都不会告诉我的东西,他们又怎么敢背着爷爷告诉我,爷爷从小最疼我,连我也不告诉,那么这就是不能让我知道的事,他守口如瓶就是不想让我知道,去世前肯定也会对我父亲和叔叔们百般叮嘱,爷爷的性子我最了解,父亲叔叔们也最了解,而且我们家族里没人敢忤逆爷爷,即便现在他已经不在了,可是依旧没人敢。” 十三便不说话了,良久之后他才试探着小心翼翼地说:“可是据我所知,你的何姓并不是你家族的族姓,或许你该从这方面找线索。” 我想了想说:“这些还得等我回到洛阳再说,我们现在该想想这九扇门哪一扇才是可以走的。” 边说着我的目光已经一一从这九扇门之间扫过,只见这九扇门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即便就连上面挂着的宫灯都是一模一样,根本看不出任何的异样来,而至于门身则是和外面的石门一模一样,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也找不出也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心里没底,于是问十三讨主意,该走哪一扇才好。 可是十三却哭丧着个脸说:“何远,连你也不知道那我就更不知道了,即便有人来过这里也是你来过,我并没有来过,对这里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好了,现在的情形算是脚踩在刀刃上了,十三不知道该走哪条,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就只能扔色子了? 可是这并不是最稳妥的办法,我在这九扇门之间再次一一扫过一番,最后却将目光聚集在了宋的尸体上,尽管现在他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团灰烬,但是在看到这一团灰烬的时候,我心里却猛地犯了一个咯噔。 我于是仔细看了宋的尸体,在我弯下腰的时候,却突然看到脚下的地板有些异样,等我看的时候,发现我的脚踩在了一个字上,而这个字写的是——陆。 陆? 我只是看到这个字,然后就迅速得到了答案,我说:“十三,看来宋早就已经为我们准备好了答案,你看。” 十三这才看向这个字体,可是我却看到他深深地皱起了眉头,然后忧心忡忡地对我说:“你觉得是陆最后时候给我们留下了这个字?” 我说:“看现在的情形大致应该是这样,可是,我却觉得有些蹊跷之处。” 十三说:“岂止是蹊跷之处,分明就是他的阴谋诡计,宋与我们水火不容又怎么会给我们提示,而且我们进来之后他就已经变成了一个死人,再后来被我们操纵,你觉得在最后时刻他回心转意、良心发现于是写下了这个字?” 我说:“应该不是这样,这个字也不是他着火之后写的,因为那时候我们都看着他,他根本没有这样的举动,而且这个字离他最后倒下的地方足足有一米多远,他的手臂不可能伸这么长。” 十三说:“也就是说,你认为这是他进来之后就写下的。” 我点点头,可是又摇摇头,十三见我这样子说道:“你这又点头又摇头的倒底是想说什么?” 我说:“你注意到我们进来时候宋躺着的姿势没有?” 十三想了想说:“他当时好像是这样躺着的。” 说着十三很夸张地比划着当时宋当时趴在地上的样子,我说:“的确就是这样,只是地点不对。” 说着十三又挪了挪地方,我说:“好了你别动。” 十三接着就不动了,我于是站起来,双脚正好站在这个字体上,然后对十三说:“你现在伸出手来写这个字。” 十三说:“我站着比划不出来,等我趴下先。” 我也不阻拦,十三于是趴在刚刚宋躺着的地方,然后将手伸出来,可是他的手伸得老长也没有够到这个字体的所在地方,然后我问十三:“宋和你比起来,你俩谁高?” 十三说:“这点我还真敢说我比他高出了这么一个额头。” 我说:“这就对了,他既然没有你高,按理来说他的胳膊也应该只和你一般长甚至比你短,而且我们平时看他也没有胳膊与身子不对称的地方,所以你够不到,他自然也够不到,这个字应该不是他写的。” 十三这时从地上爬起来,边爬边抱怨道:“何远,原来你早就知道不是他写的。” 我说:“你先别起来,你把字写好了先。” 十三说:“我手上什么也没有,拿什么写?” 边说着十三拿出了伞兵刀,在地板上用力地划出了这个“陆”字,然后问我说:“这样可以了吧?” 我看了看说:“能看出字形就行。” 然后十三才爬起来,我说:“你过来看这个字。” 十三走到我身边蹲下来看,然后我听见他说:“这个字和我写的那个字刚好是倒的?” 我说:“所以这个字不可能是宋留下来的,进来的时候我就很疑惑他怎么忽然躺在了地上,甚至是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死人,而这里面什么也没有,一定是有人攻击了他,可是这个人应该对这里的地形十分熟悉,而且十分擅长用火,我们之前见过很多尸体都是兀自燃烧起来的,而且都是从头开始,十三,你知道这样的人吗?” 十三想了想说:“有是有,可是不大可能啊。” 我说:“有什么不可能的,你可是想到了谁?” 十三这才看着我说:“这种死相我倒是的确见过,不过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自从薛一击击杀了吕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景了。” 听到十三的话我猛地吸了一口凉气,然后看着十三问道:“你不是说吕没死嘛,就被薛囚禁在了这里?” 十三这才点点头说:“可是他也应该跑不出来才对,薛即便没有杀他,但是盛怒之下必定将他严加囚禁,他插翅也难逃才对。” 我说:“凡事没有绝对,既然只有他一人善于使用这样的把式,那么就应该是他无疑了,你不是说他是崔的弟弟吗,当时薛没有将他杀死反而是幽禁在了这里是否也是顾忌了崔这一层,既然这样,那么崔自然会找到这里来,所以吕会在这里为所欲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而且更重要的是从崔能将青奴安插在这里就足以说明他早已经来过这里,也就暗示着吕已经安然无事,甚至已经主宰了这里。” 十三也说:“崔与‘他’也不和,所以坚决不会让‘他’的人进入这里半分,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青奴没有杀死宋,宋却死在了这里,也就是说是吕偷袭了他,可是他又为什么要给我们留下这一个暗示,按理来说吕对薛恨之入骨,所谓爱屋及乌,恨屋及乌也是一样的道理,他对我们也应该是恨之入骨才对,这个提示会不会是错的?” 我果断地说说:“不会错,只是我想的是这里和陆是否又有什么关联,我总觉得陆出现在这里有些不对劲,特别是疯子的信里说要到魏大梁城只要有陆的陪伴那就足够了,只是自从进入到魏大梁城以来,我并没有感觉到陆的特殊,是否我们真的忽略了什么?” 十三被我这么一说脸色也难看了起来,他说:“何远,我怎么越听你说越觉得悬,好像我们每走一步都是别人设计好的圈套一样。” 我说:“而且还是早在我们丝毫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设好的圈套,甚至还在我对这些都懵懂不知的时候。” 十三说:“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真要按照提示进去?” 我说:“为今之计只有这么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十三又说:“可是我们如何确定哪一扇是第六扇门?” 我说:“自古以左为尊,我想这里也是如此,从左往右第六扇门便是我们要进去的地方。” 我和十三来到这第六扇门前,刚刚在远处没有看到,现在到了门边才看见门框上写着一行小字——一次只能打开一扇门,违者死无葬身之地! 我说:“看来我们只有赌一把了。” 然后我就伸手去缓缓推开了这一扇石门。 而就在我将要用力推开石门的时候,却猛地听到十三赫然出声:“何远,先等等!” 第一百八十二章深究 十三边说身子已经弯了下去,我只看见他用手指在门槛的地方捻了捻,然后抬头对我说:“何远,有血迹,他受伤了。” 我也弯腰看下去,果真在门槛上有一两滴血迹,还是新鲜的,我说:“那就错不了了,他应该是在杀死了宋之后从这里离开。” 十三却沉思着:“可是从宋进入这里到我们再进入这里并没有花很长的时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吕将宋击杀,并且让他丝毫声音都没有发出来,自己还能全身而退,这在我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什么时候吕变得如此强大了?” 我觉得十三说的也是,十三接着说:“即便是上三殿的人要击杀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更何况吕只是中三殿的人而已,虽然手法相似,但是却让人不得不疑,何远,我总觉得这件事没这么简单。” 我也不确定地说:“宋身上本已经盖上了你玉印的印章,说不定因此能力而大打折扣也说不一定,更何况现在宋已经死无对证,与其我们在这里胡乱猜测,不如顺藤摸瓜找到凶手,一切真相就会大白。” 十三说:“现在也只有这样了。” 然后我和他这才站起来,我伸手将门推开,只听“吱呀”一声,石门被缓缓推开,伴着石门的打开,我只感到一股阴冷的气息从里面就像是一股风似的卷了出来,让我打了个冷战,十三说:“好冷!” 我说:“一次只能打开一扇门,我们既然已经打开了就没有退路可言,赶紧进去吧。” 于是我们相继进入里面,里面的确很冷,冷得就像一个冰窖一样,而在我们进来之后,石门自动关上,就像外面的那扇石门一样,这石门只能从外面推开,而从里面是根本打不开的。 也就是在石门关上的时候,我听十三说道:“何远,我突然有一个疑惑。” 我问:“什么疑惑?” 十三说:“这石门只能从外面推开,而从里面是根本打不开的,那么吕又是如何出现在那里的,他不可能从这里面出去,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从最外面的石门进来的,再有一种就是他一直在那里等着,可是难道他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知道宋一定会进来?” 我想了想,觉得十三说的不错,但是却也有不妥的地方,我于是补充道:“还有一种可能,就像我们之前见到的奴尸一样,这里有一个同样的奴尸等在这里,他替吕开了门,然后他们合力蒋宋击杀,再从这扇门逃走。” 十三沉吟着,良久说道:“可是无论怎么说,他们对时间的掌握都必须恰到好处,只要稍稍慢了一分就不是现在这模样了。” 我说:“正因为是现在这模样,才让你我都有了这样的不解和猜测,或许这仅仅是只一个巧合,他们的确是在计算着时间进行这一切,只是拿捏的恰到好处,如果拿捏不到分寸,那也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十三看着我,眼睛里一闪一闪的,然后说:“何远,你的见解是越来越独到了啊。” 我说:“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看这些事的时候必须从既定的圈子里跳出来,不要被自己的双眼所迷惑才是最重要的。” 十三听了我这话又用他那阴阳怪气的声音说道:“是,谨遵何爷的教诲,以后何爷还要多多提拔才是。” 我说:“你这性子什么时候能改那就是阿弥陀佛了。” 十三哈哈一笑说:“天生的,改不了的。” 进入这扇门之后,走了大约有十来米,前面出现了一块高约有十来丈的一块屏风,屏风是石刻的,上面刻着一条巨蟒,与我在青铜巨门上看到的有些类似,这是我第二次看到蟒蛇的雕刻,我不禁疑惑起来:“春秋战国时候应该是以龙为尊了吧,为什么这里到处都是蛇的雕刻?” 十三说:“还没有,春秋战国时候其实鲜少出现龙的图腾,那时候的图腾大致可以分为三种类别,第一种是龟和蛇,第二种是太阳与火,第三种则是狼和鹰。而据我所知,三家分晋之后,韩国以火系图腾为尊,魏国则是火系和水系共存,赵国则是鸟图腾为尊。” 听到十三这样说,我明白了些许,我说:“我想魏还是以水系为主吧,怪不得这里会出现如此多的巨蟒,原来竟然是这样的缘故。” 十三这时候又说道:“说到这里,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似乎颇有意思,你发现没有,除了西夏之外,商周都是以鸟图腾为尊,自认为是鸟的后裔,而这样的想法在秦朝也同样存在,并且秦朝的图腾其实也是以鸟图腾为尊的。” 我一时有些听不明白,于是问十三:“这有什么规律吗?” 十三摇摇头说:“没有规律,但是你不觉得奇怪吗,自西夏之后从图腾上来说就像是已经彻底改朝换代了一样,大主流的图腾都是以鸟为尊,商人自认为是玄鸟后裔,周人则认为是凤凰后裔,就连秦统一六国之后都认为自己是鸟的后裔,而且秦存在的年代可并不比之前的这两个朝代短,秦在西夏时候就已经存在,也许你并不知道,赵姓和赢都是由秦人分化出来的两支姓氏,只是不同的是赢姓一直在边戎地区,而赵姓则进入了晋,最终成为了三家分晋的赵氏,也就是后来的赵国,归根结底,其实这两家都是秦人而已。” 我对历史并不熟知,十三讲的简练,我虽然表面上听明白了,可是却觉得这里面的关系复杂得就像是一团乱麻一样,我说:“这样说来的话,似乎所有的姓氏和王室都可以追溯到夏的时候。” 十三点点头说:“这是文明的传承,本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只是让人觉得蹊跷的是,商作为西夏之后的另一个存在时间如此长久的王朝,可是从它继承下来的姓氏却鲜有,而且甚至到了春秋战国时候就已经彻底销声匿迹,再无痕迹可循,倒是西夏虽然历经如此久远的时候,许多后来的姓氏和王室都出自那时候,你不觉得奇怪吗,从图腾上看西夏似乎是一个被彻底孤立的朝代,可是从姓氏上看,商又是一个被彻底孤立的年代,就好像历史直接从西夏跳到了周朝,商的存在只是占用了时间而已。你应该知道,像这样曾经统治了一个时代的王朝,不可能如此迅速地销声匿迹,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可是商在它被周灭亡之后短短的几百年内迅速枯萎凋零,就好像彻底已经从历史中销声匿迹了一样。” 我听十三说的玄乎,但是对他说的这点疑问也更加地疑惑起来,我说:“万一是周刻意要掩盖商的存在呢,所以将它的姓氏驱逐或者残杀,然后将它的记载从史书中抹去等等一系列的做法。” 可是十三又问:“可是周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为什么要可以掩盖商的存在?” 这点我也说不上来,我只能说:“这点我也就不得而知了。” 十三说:“所以我总觉得这和我们现在的处境有莫名的关联。” 我听十三这样说,不禁想起了那一句石人俑说的话——龟龙不出,十国不灭,夏将不夏,商亦非商;凤鸟不至,河不出图,洛不出书,吾已矣夫。 龟龙,按照十三的说法,魏氏的图腾是水系和火系并存,龟龙应该是分别指龟和龙,龟是水系的无疑,龙的话就既可以是水系也可以是火系,而且十三自己也说龙的图腾在那时候还并不像之后那般人人信奉,可是我却知道西夏图腾虽然为蛇,但是西夏开国君主大禹的父亲传言就是龙的化身,所以西夏信龙那是绝对不错的。 只是这两句话就像谜语一样,陆也和我说过后面这句的意思,从表层意思上似乎很好理解,可是究其深层次的东西,却总有一种复杂到不能再复杂的地步。再者她说这句话是出现在论语之中的,可是却单单只有后半句却没有前半句,而恰好这又是春秋战国时候的东西,不得不让我对此多想。 十三见我想得分外出神于是问我:“你在想什么呢?” 我说:“龟龙不出,十国不灭,夏将不夏,商亦非商;凤鸟不至,河不出图,洛不出书,吾已矣夫。” 这句话十三已经听过,他之前也没什么反应,那么现在也不会有什么反应,只是他听我又将这句话说了出来,觉得奇怪,问我道:“你可是想到了什么吗?” 我说:“要能想到就好了,正是因为没有一点头绪才会这样百思不得其解。” 十三却说:“想不出来就先放一放,胡乱猜测只会让自己更加疑惑从而心中慌乱,万一猜的不对,岂不是自己误导了自己。” 我觉得十三说的也在理,于是笑起来说:“你说的也是,这样胡乱猜测,如果猜对了还好,如果猜不对那就是自寻烦恼,甚至是自找麻烦了。” 十三也笑着说:“就是嘛!” 可是我却发现这时候的十三不对劲,他虽然笑着,可是我却觉得他压根就没有任何笑意,特别是看到他的眼睛之后,我才明白过来十三的笑容为什么会让我有这样的想法,因为他的一双眼睛里根本丝毫笑意也无,取而代之的则是我一点都看不懂的眼神,深邃得根本看不到底。 我在心中惊呼,十三不想让我深究这两句话的意思! 第一百八十三章疑虑 十三这样的眼神转瞬即逝,然后又变成了我所熟悉的那副样子,我不知道刚刚是不是我的错觉,又是不是我的多疑多思,只是我的心里的确像是瞬间被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一时间竟然有些无法呼吸起来。 自从和十三误会消除,这还是我第一次又开始怀疑十三,不知道怎么的,十三是十殿阎罗之一,可是我怎么觉得他在我身边总觉得有些笨笨的感觉? 倒底是他在刻意装傻还是说他本来就是如此? 十三见我一个人在发呆,于是用胳膊捅捅我:“在想什么呢?” 我回过神来,看着十三熟悉的脸庞,刚刚的疑虑竟然渐渐有些消散,然后说道:“我在想这块屏风的事。” 说着我将眼睛聚集在这块屏风上,在这墓里面又哪来来的屏风,而且这屏风分明就和一块墓碑何其相似,可是在我第一眼看到的时候脑海里划过的却是屏风两个字,而不是墓碑。 上面的巨蟒盘成了一团,头高高地扬着,吞吐着蛇信子,和一般的蛇类根本没有什么两样。 我问十三:“你觉得这会是一块什么东西?” 十三说:“屏风。” 我惊道:“你也认为这是屏风?” 十三怪异地看了我一眼,然后鄙视地说道:“这不是你刚刚自己说的吗,怎么从我嘴里说出来你就好像见了鬼似的,我听你说出来都没这么大反应来着。” 我有些短暂地失神,我竟然已经将它说出来了,可是我自己竟然毫无察觉? 我于是尴尬地笑笑,然后说:“可能是我最近绷得太紧了。” 十三却反而担忧起来,他问我:“何远,你没事吧?” 我说:“没事,你别瞎想。” 然后十三便没有再说话了,我们不约而同地往屏风后面走,转过屏风,后面就豁然开朗起来,两边挂着的长明灯将这里照得通明,只见一排排的石人俑整齐地站在里面,我们竟然已经来到了一座墓室一样的地方。 当然这里除了石人俑就再没有其他,而且这里地方宽敞,少说也有成百上千的石人俑,只是看到石人俑的时候我却有些惊,至于为什么惊却不知道。 我的视线迈过这些石人俑,只见在另一头有一个出口,黑洞洞的,也是这里唯一的一个出口,我对十三说:“看来我们不得不要穿过这些石人俑了。” 十三倒也没有什么想法,我环视了一遍周遭,直到发现没有什么可疑之处这才和十三往石人俑堆里走进去,说实话走在这些石人俑群中的时候总觉得心里一阵阵发毛,而且就像是穿梭在死人堆里一样,甚至比穿梭在死人堆里还要可怖。 在我们走进石人俑群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了“沙沙”的声音在耳边回响不绝,就像是悠远的回声一样。 我和十三的脚步不由地统一地慢了下来,十三小声地提醒我:“你注意到我们身边这怪异的声音没有?” 我点点头说:“不像是人的脚步声。” 边说话的时候,我的视线在石人俑群之间一一扫过,可是视线过处尽是一个个静止不动的人头,以及一张张一模一样而又丝毫没有表情的脸庞。可是“沙沙”的声音却还依旧,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我们的警觉,而这声音在我听来,就像是从四面八方响起来的一样。 再之后,我听到一声清脆的声音在这个安静的墓室里猛然响起,“啪”的一声彻底打破了这里死一般的寂静。在声音发出来的时候,我和十三齐齐看向声音的来源地方,这是离我们有十多米远处,一个石人俑突然倒地碎了。 石人俑和石人俑之间本来排布的就比较密集,一个石人俑摔碎自然会撞到另一具的身上,一时间这种清脆的摔碎声络绎不绝地响了起来,而且最先摔碎的石人俑周遭的一片石人俑都应声落地,只剩下一片狼藉。 即便我们隔了这么远,也能透过这些石人俑的缝隙看到洒落了满地的碎片,还有,在碎片上簌簌蠕动的东西。 我说:“蛪虫!” 那一片片正在蠕动的东西正是蛪虫群。 对于蛪虫我倒是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地方,因为我身上的死神香对它们有天然的驱散作用,只是我担心的是十三,不知道他有没有对蛪虫的天然免疫,每当我看到蛪虫的时候都会情不自禁地想到疯子,特别是他被蛪虫吃得体无完肤的样子。 我说:“十三,快走!” 十三的眼睛却定定地盯在哪些碎片之间,然后说:“何远,你看碎片底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 我刚刚本不注意看,之后又因为看到了蛪虫更是想越快离开这里越好,竟没有看仔细了,现在十三说了我才定睛去看,果真看见碎片在被一点点地掀开,连带着上面的蛪虫也一齐随着石人俑的碎片掀落,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正要从碎片底下翻起来。 我和十三屏住呼吸地看着,直到石人俑的碎片被簌簌地掀开,那东西露出了一段来,我才看清,这竟然是一条蛇。 只是这却是一条纯黑的蛇,在白色的蛪虫之间显得格外显眼。 而且在这条纯黑色的蛇从碎片下面翻身出来之后,周遭的蛪虫就像是见了鬼一样地簌簌爬走,之间一阵白色的浪潮哗啦啦地涌过,转眼之间那一堆碎片之间就只剩下了这一条纯黑色的蛇。 这一条黑蛇并不是很粗,有手臂粗细,从碎片下面翻身出来之后,就呼啦啦地钻进了石人俑之间,瞬间就没了影儿。 我说:“十三,当心着些。” 十三点点头说:“我们还是快离开这里吧。” 正说着,只听又是一声无比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这回这声音就真真切切地在我们耳边响起,而且就在我们身边,在声音过后我甚至都感到有石人俑的碎片打在了我的腿上。 我转身去看,只见一具石人俑就这样倒在了另一具石人俑身上,而另一具石人俑也跟着倒塌,再撞到另一具石人俑身上,就像连锁反应一样的,一时间周围就摔碎了一大片,又是一阵清脆的响声不绝于耳,而碎片往我们边上飞溅了许多,蛪虫则是更是簌簌地爬了满地,甚至就连我们的身上都溅了许多。 我倒是无所谓,只是看十三的样子比较忌讳这东西,我只看见十三在拼命地拍打,我这才意识到,十三也怕这东西,而且这种样子不是装出来的。 我见了于是赶紧说道:“你别动!” 我生怕因为他用手去拍反而弄巧成拙将蛪虫给引到身体里去了,于是我用手来拍这些蛪虫,还好溅到他身上的也不多几只,拍了几下即便没有被拍下来也被我一一捏死了。 而这时候只见已经散落了满地的蛪虫已经爬开,我们这边因为比较忌惮我的原因倒是没有多少蛪虫敢爬过来,只见它们往另一边簌簌地爬走了,而同样的,在碎片之下我看见有什么东西似乎也在想要翻身起来,我和十三警觉起来,难道又是这样的一条纯黑色的蛇? 正这样想着,果真只见这些碎片被簌簌地掀开,一条有手臂粗细的黑蛇从下面翻身而起,然后它看了我们一眼,却并没有有什么动作,也没有要袭击我们的意思,就迅速窜进了石人俑之间,转瞬之间就没了踪迹。 而在接下来的几秒之后,又是同样的一声声响,又是一模一样的场景出现,我和十三面面相觑一眼,这些石人俑怎么会无缘无故地一具具倒塌碎裂的? 而且这三处地方都不在一起,并且都是在比较靠边缘的地方,我还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无论是蛪虫也好,还是黑蛇也好,都是朝着这个地方的中心地方而去的,我对十三说:“你发现没有,无论是蛪虫也好还是黑蛇也好都是往这里的中心地方去的,我们到那里去看看,看它们为什么都往那里而去。” 十三说:“这样会不会有危险?” 我沉吟着,然后说:“这个地方的存在本来就有些奇怪,说不定在正中央有什么我们想要找寻的东西也说不一定,我们过去看看,小心些就好。” 十三也就没了意见,正在我们说着这些的时候,只听又是一阵阵清脆的响声,总之只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这里本来满满的石人俑群已经摔碎了三分之一左右,我寻思着说:“会不会是我们进来不小心触动了哪里的机关?” 可是十三却摇了摇头,然后指了指地上,我顺着他指着的地方看过去,这才发现十三竟然指着一具骷髅,他说:“我们进来的时候这里根本就没有一具损坏的石人俑,而且从这骷髅可以看出曾经也有人进入这里,可是却并没有出现我们现在的情形,我们能触动这里的机关为什么其他人不能触动,所以我想,这个机关的关键在于你。” 我看向十三:“在于我?” 第一百八十四章墓室 十三说:“如果换一种说法可以理解为这是专门为你而设的机关,只有你才可以启动,而其他人任何一个人都不可以。” 如果真如十三所说的那样,这个机关是专门为我而设下的,那么设计机关的这个人就是知道我一定会来到这里,而且是必然会来,那我必然会来这里的理由是什么?再者,又是谁建造了这里,既然知道我必然会来,必定是一个对我知道的丝毫不差的人,可是这个人会是谁? 思考之间,我们已经穿过了石人俑,逐渐来到了它的中心所在,周围的石人俑倒塌碎裂的声音不绝于耳,我们见怪不怪,也不去管它,只是留意着从里面窜出来的黑蛇会往哪里钻进去,因为我们一路走过来,并没有再见到一条黑蛇,而且别说是黑蛇,就连蛪虫也没有再见到一只,如此数量庞大的蛪虫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消失在了这里! 正这样想着,十三忽然指着那边说道:“何远,快看,黑蛇!” 我迅速往十三指着的地方看过去,只见一条纯黑色的黑色迅速地在石人俑之间穿梭着,这回我跟得紧紧的,生怕它再次逃离了视线,只是即便如此,它的速度也实在是太快了,更为关键的是这里有石人俑的阻挡遮蔽视线,所以不一刻我们就又失去了它的踪迹。 我们在周围找寻了一遍,依旧没有它的任何踪迹,找了一阵之后我忽然觉得周围似乎不对劲,于是转头看着这个墓室,这时候才发现整个墓室怎么突然之间变得这么安静了? 那一阵又一阵不绝于耳的石人俑摔碎的声音再也没有了,我转头看向这个墓室的时候,才发现几乎外围的石人俑已经全部摔了个干干净净,只有我们站着的这个所谓中心的地方还完好无缺,看到这样的情景我更觉得这里的中心地带有蹊跷,可是我们在其中走了一遭却什么也没有发现,我说:“没道理的,如果没有什么可疑之处,那些黑蛇和蛪虫又是如何消失的?” 正这样说着,我们转过身却就发现这里面的情景怎么看着有些怪怪的,我仔细看了才猛地发现,怎么这里的石人俑会莫名其妙地少了一具? 这中心地带的石人俑没有一具摔碎,可是现在这里是真真切切地少了一具,而且没有留下任何的碎片,就像是不翼而飞的一样。 而十三则同时喊道:“何远,你看外面!” 我往外围看过去,只见一片废墟的石人俑碎片之上站着一个完好无缺的石人俑,我说:“它是怎么跑到那里去的?” 说时迟那时快,我话音才刚落,我突然看见它的身子晃悠了两下之后猛地向下倾斜,同时我听到十三喊一声:“糟糕,它也要摔碎了!” 似乎是应证着十三的猜测,果真这一具石人俑就这样摔在了碎片上,我只觉得一阵莫名的遗憾感从心底升腾而起,接着我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是石人俑摔在碎片上的声音。 只是这具石人俑摔下去之后却安然无恙,并没有像之前的那些石人俑一样摔成了碎片,而是就这样躺在了碎片之上。 我和十三的注意力瞬间彻底被这具石人俑给吸引了过去,于是我和他顾不上其他快速地朝着这具石人俑过来,十三伸手摸了摸说:“是石像,不是石人俑!” 怪不得它这样倒在地上而没有碎,却因为它是石像的缘故,而石人俑只是薄薄的一层石壳而已,经不得碰撞,所以稍微受到撞击就会碎裂,这两种东西本就不是一样的,只是混在了一起却也足以以假乱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我从头到脚地将这尊石像看了个遍,因为我并不会以为它只是一尊普通的石像,它能够从中心地带忽然到了这里,说明它并不像我们看到的这样简单。 而且接着我看到的情景就更加应证了我的猜测,因为我在他的手臂上看到了鲜血,甚至是还没有干涸的鲜血。 虽然上面只有一两滴,但是这却让我想起了在石门门槛上看见的血迹,我虽然不能完全确定它身上的血迹就是门槛上的血迹,但是我知道我们找对了地方,那个杀死宋的人一定是受伤了,而且他经过了这里,并且将血滴在了石人的身上。 十三见了也说:“难道这个人就藏在石人俑之中?” 说着我往中间的那些石人俑之间看过去,十三的这句话似乎提醒了我,我说:“你看着这个石人,我进去看看就出来。” 十三却有些担心,他说:“何远……” 我打断他说:“没事的,倒是你自己小心一些。” 说着我就重新走进了那些石人俑之间,而且是一个石人俑一个石人俑地仔仔细细地看,我要看的正是它们身上有没有一模一样的血迹。当然我并不会以为这个受伤的人就藏在石人俑之中,我要应征的是之前的猜测,因为我的猜测是有人和杀死宋的人一起合作,而我现在越来越觉得这个人和凶手的关系,应该就像奴尸和崔的关系一样,也就是说,如果这个凶手真的是吕的话,他是有操控尸体的能力的,而这个受伤的人,很可能就是他本人,而协助他的人,只是他操控的一具尸体活着一个傀儡而已。 只是我在之间转了一圈却什么也没发现,更没有看到和石人身上一模一样的血迹,我不禁在想,难道与他合作的竟然就是那个石人? 只是一尊石像如何能够来去自如,又如何能够像一个人一样来活动,如果连石头都会思考了,那还有是什么不可能的? 我边这样想着边从里面走出来,可是才从石人俑堆里面出来接着整个人就傻眼了,刚刚还在这里的十三和石人怎么突然之间就不见了? 只见石人俑的碎片之上空空如也,十三和那尊石像竟然齐齐不知所踪。 我转了一个圈将整个墓室都看了一个遍,没有半个人的影子,我这才狐疑地来到刚刚十三呆着的地方,过来之后才发现在碎片之中竟然掩藏着一个大洞,这个洞口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打开的,刚好容得下一个人进去,我想难道十三和石人都从这里落了下去? 可是我又觉得不对劲,如果单纯是落下去的话,十三不可能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而且我也不可能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只是现在十三和石人都莫名失踪,只有这一个黑洞洞的洞口,难道是十三自己一声不吭地下去的? 可是这不大像十三的风格,除非他是在洞口里看到了非常意外的情形,而且是根本就来不及通知我的情形,甚至是让他不得不一声不吭立刻就要跟着下去的情况。 我先来想去只有是最后一种情形,可是什么样的情况才是让十三不得不一声不吭地、来不及通知我就要跟着下去的呢? 虽然我与十三接触的如此之久,但是对于十三这个人,也可以说对于蒋这个人我的确是知之甚少,对于他的过去和一些事我更是几乎一无所知,所以我无法猜测他究竟会是遇见了什么样的情形,也无法进行猜测。 所以到了这一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跟着进去,也就是在我这个主意已经打定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一阵“叮铃当啷”的声音顿时从耳边响了起来,等我转头去看的时候,只见那一圈完好无缺的石人俑区域竟然正从最中心的地方开始坍塌,只见一个又一个的石人俑相继倒塌,再砸成碎片,不一会儿的功夫里面就出现了一个大坑。 我望了望里面,又看了看这个黑洞洞的入口,最后终于还是走到了石人俑里面,只见最中心的地方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深坑,有一米来深,而在这个深坑之中却出现了一个地下入口,四四方方的,还有台阶通往下面,而且我看到密密麻麻的蛪虫爬在石阶上,白花花地就像一层流水一样,我这才知道,原来所有的蛪虫和黑蛇都是钻到了这里,可是这个入口又是通往了什么地方,为什么会吸引着这些蛪虫和黑蛇前往? 里面有什么东西可以如此吸引它们? 我于是决定进去看一看,虽然满台阶都是蛪虫,但是这东西怕我,应该不敢爬到我身上来,于是我跳到深坑下面,然后朝这个入口一点点地走下去。 果真,在我来到深坑里之后,这些蛪虫就纷纷逃避,但是因为它们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在我看来就像是一层白色的浪花突然卷起来了一样,我也无暇去顾及它们,自顾地往石阶下面走下去,这个石阶并不高,大约只有十来级的样子,很快我就来到了下面的地方。 这个地方并不宽敞,而且因为没有悬挂长明灯之类的东西,里面很是昏暗,而且还有些潮湿发霉的味道,但是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这里是一个地下的小型墓室,而且整个墓室里面,只有一口棺材放在里面。 第一百八十五章蛇藤棺材 可是这又不像一口棺材。 可以说它只有一个棺材的外形,至于说是一口棺材是我猜的,究竟是不是还有待确认,但我觉得应该差不离。这墓室里唯一的东西上面爬满了藤蔓一样的东西,而蛪虫和黑蛇密密麻麻地挂在上面,看起来就像是它的枝叶和果实一样。 缠在上面的藤蔓基本上都只有一根藤鞭子,叶子极少,但是极少却并不代表没有,只见每隔一尺的地方就长着一片叶子,但是这叶子看上去就像锯片一样,有半尺来长,细溜溜的,乍一眼看上去就像是一把把的刀刃挂在上面,而且和藤蔓一样,也是黑色的。 这反倒衬出了趴在上面密密麻麻的蛪虫,它们就像是一层白色的粉末一样缠在藤蔓上叶子上,甚至就连黑蛇的身上都爬满了,丝毫不像之前那样对黑蛇十分惧怕的样子,而黑蛇却丝毫不觉,也不介意,只是将身子和藤蔓紧紧缠绕在一起,就像是和藤蔓融合成了一体一样,乍一看就是一根藤子无异。 我的脑海里顿时闪过一个名字——缠蛇藤。 我不知道这个名字是从脑海的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会莫名冒出这样一个名字来,但是我知道这就是眼前这藤蔓的名字,既然叫缠蛇藤,那么必然和这些黑色的蛇有着密切的关系。 之后的良久时间我都是站在一旁打量着这些东西,思衬着既然这个墓室的机关是为我而设下的,那么这下面的小墓室里的东西也就和我有着必然的联系了。 我于是往棺材前靠近了一些,只见随着我的靠近,上面的蛪虫簌簌地在爬走,就连缠绕在藤蔓之间的黑蛇也抽动着身子在往外爬,它们怕我那是好事,我担心的就是它们不怕我,否则的话还得和它们费上一番功夫。 于是我更加丝毫不惧地上得前来,随着我的逐渐靠近,上面的蛪虫和黑蛇四散开来,但是又好像这口棺材对它们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惧怕的同时又舍不得离开,我也不去管它们,只是当心着别被它们突然袭击了就好。 我走到棺材旁边,藤蔓密密麻麻地缠绕了整个棺身,我细细地寻找着藤蔓的出处,发现它们竟然是从棺材里面爬出来的,我想这棺材莫不是专门用来养这藤子的? 究竟是不是那也要打开看看,我于是从腰间拔出伞兵刀,然后试着将棺材上的藤蔓给一道道割了,只是才割了一道就看见从断裂的藤蔓里面流淌出鲜红的液体来,就像是献血一样,而且闻上去竟然也有血的腥味。 而且只是不一刻的功夫,我就看见被割断的藤蔓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簌簌生长,马上就变成了两条藤蔓,重新缠绕在棺材上。而与此同时,只见蛪虫和黑蛇都呼啦啦地朝着涌过来,它们贪婪地吸食着流出来的血液,一时间你争我抢,竟然发出了不小的争抢声。 见此情景我顿时心下明了,敢情这些东西都往这里钻完全是因为这里有可以供它们食用的东西,这缠蛇藤就是天然的造血机器啊。 只是眼下这缠蛇藤却是一个棘手的东西,我想打开棺材看看,可是设计这个机关的人却并不想让人将它打开,所以养了缠蛇藤在上面,缠蛇藤用刀割不断,反而会越长越多,如果我强行一刀刀割,只怕会舍得其反,不一会儿的功夫整口棺材会被包裹的更加严实。 我只好先将伞兵刀收起来,觉得总有哪里不对劲,然后我又仔细地看了看这些藤蔓,心里突然想,会不会是因为刀是金属的缘故? 我听闻有些东西是用金属碰不得的,特别是一些木类,虽然五行之中有金克木的说法,但是却并不是都尽然,想到这里我试着用手去扯这藤蔓,可是这些藤蔓结实的很,一把下去根本扯不断,我再用来觉得也是一样,正没办法的时候,却看见藤蔓上的叶子竟然逐渐在萎缩,蔫蔫的就像失了水分一样,而且很快就开始出现枯萎的样子。 我不解,但是接下来的功夫我就看见原本结实的藤子竟然一下子就被我给扯断了,而且断裂的藤子上没有任何的东西再流出来,从上面我可以看出明显的枯萎之后的痕迹。 与此同时,我只看见周围的蛪虫和黑蛇呼啦啦地一散而开,就像见了鬼一样。 我不明所以,只见整口棺材上的藤蔓都在枯萎,而且很快就簌簌兀自断裂落在地上,甚至我都没来得及去扯它。 之后这一口棺材终于露了出来,棺材因为常年被放在这里的缘故已经很是老旧,可是老旧却并不代表破旧,这棺材用的应该是上好的木料,也没有上漆,摸上去有些潮湿,大概是因为这里阴暗潮湿吸了水分的缘故。 而且棺材上也没有上棺钉,只是在棺材盖上画着一个图案,乍一看有些眼熟,再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竟然是我手臂上的那个一模一样的花纹。 而且这个花纹就像我之前在奴尸上看到过的情景一样,只见它就像生长的根须一样一直蔓延到棺身的部分,从棺盖的地方就像一张蜘蛛网一样将整口棺材都覆盖住,我估摸着这大概就是用来镇棺的图案了。 我也没在这个花纹上多费工夫,于是缓缓蒋棺盖推开,棺盖虽然没上棺钉,但是推起来却依旧很沉,一开始的时候我没怎么用力,竟然推不动,直到加大力气推了推依旧不动这才更加了一把劲,虽然依旧有些艰难,但是棺盖最起码是动了。 而这时候我将脸转开,双手换了一个姿势,尽量不要伸到棺材缝里去,而且为了保险起见,我拿出红奁妙心丸吃了一颗,因为像这样经年累月的棺材里面一定积攒了充足的尸气,在棺材掀开的时候尸气会一股脑地全涌出来。 等棺材被掀开了一条缝,我便住了手,而是远离了棺材一些静静地等着尸气散尽,在这期间我倒也没看见从棺材缝里跑出什么特别的东西来,这样等了一会之后我才又重新来到旁边,然后依旧是用刚刚的姿势将棺材一点点地推开。 棺盖被我掀落在地,我看向棺材里面,却只看见无论是棺盖还是棺材里也好,都是满满的树根一样的藤蔓须,将整口棺材都填了个严严实实,说实话,在看到这情景的时候我想到了豆芽菜,这情景就和养的豆芽菜差不多。 所以我也立即明白了为什么刚刚在推棺盖的时候会推不开,完全就是因为这些根须一样的藤蔓蒋棺身和棺盖牢牢地粘和在了一起,而刚刚我用力推的过程中已经扯断了许多,所以现在整口棺材里面都是触目惊心的红,只见这些断裂的细小藤蔓就像是被扯断的血管一样在簌簌地冒着鲜血。 我看着棺材里面的这一幕,心想难道里面就只有这些藤蔓? 想到这里我于是继续用手去扯,虽然觉得这种感觉有些寒碜,但是眼下也只有这双手是最保险的,果真,在我的手触碰到这些藤蔓之后,与刚刚一模一样的情景再次出现,里面的藤蔓瞬间也就枯萎了,我看见枯萎的藤蔓迅速萎顿下去,这回这些藤蔓却变成了黑色粉末落回到棺材之中,只是我却看见在棺材中有一团东西却是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变化的,而这赫然是一具尸体。 藤蔓之下的这具尸体保持得完好无缺,只是这些枯萎的藤蔓粉末落了他满满一身,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些藤蔓刚刚枯萎,我看见又有新的从这具尸体的全身之中生长出来,特别是他的脸上,这些生长出来的藤蔓就像是他的血管一样,乍一看上去就像是他也纹了满脸的花纹。 现在我总算知道为什么这些藤蔓会从棺材里面长出来了,完全就是因为这具尸体的缘故,那么可不可以说这具尸体已经成为了这种藤蔓的养料? 只是这种想法我却觉得好像没有成立的可能,我怎么觉得这些生长出来的藤蔓就是尸体的血管一样。这种想法让我自己都吃了一大惊,但是这却并不是我的无端猜测,因为我看着这些藤蔓生长出来的样子,就是从血管里面延伸出来的。 而且这具尸体被特地安放在了这样特殊的地方,是不是也就昭示着他身份的特殊? 而且下一刻,我在尸体的头边上看到了一件东西,这东西看着很眼熟,与我之前见过的十殿阎罗的印章很像,只是这一个却是通体透明的,看材质应该是水晶的,我于是将它拿起来,看到印章的时候,尽管这是一个反的篆字,但是我依旧一眼认了出来,印章上的这一个字是——吕! 这个人就是吕,传言被薛一击击杀的吕;有传言被薛幽禁在了这里的吕,而现在看到他的真身,我才知道十三说的是真的,吕的确是被薛幽禁在了这里,只是我们之前的推测却是完完全全错了,杀死宋的人不是吕! 第一百八十六章无端苦楚 吕被囚禁在这里,甚至现在是死是活都还不清楚,又如何能够从棺材里跑出去杀了宋再回来安然无恙地躺下,更别说还受了伤在石人的身上留下血迹? 也就是说,在这里面还有另一个人,而且是我们都不知道的另一个人,或许就是我们之中的人,又或许不是。我拿着吕的水晶印出神,只是转瞬之间棺材里面已经又长出了一片藤蔓来,就好像春风野草,怎么也除不尽。 对于棺材里面的这个人的身份我从来不怀疑,因为是薛将它囚禁在这里的,那么薛就不会让他有跑出来的机会,于是我将它的水晶印放回去准备离开这里。 我从地上抬起棺盖,正要盖回去的时候却发现吕的身体动了,起初我以为他这是要醒过来了,可是再一看才发现不对劲,他这动得实在是太古怪了,身子是扭来扭去的,不像是人醒了要起来的样子。 而且自始至终他的眼睛都没有睁开过,倒是在他动起来的时候身上的藤蔓迅速收回了体内,就好像这些真的是他的血管一样,并且还是收缩自如。 我正疑惑,接着只见他嘴巴一张,只见他的喉咙剧烈地被撑开着,我只觉得有一个粗壮的东西正拼命要从里面挤出来,这样一阵挣扎之后,我终于看见一只纯黑色的蝎子从里面爬了出来,而且身子足足有手掌般大小,看上去就剧毒无比。 蝎子钻出来之后,吕的嘴巴就这样兀自地张着,大概是喉咙已经被彻底撕裂了,而他的身子却扭动得更加剧烈了起来,我这才看得分明,他肚子里这是有东西啊。 果真,在我这个想法刚刚闪过脑海的时候,就只见他的肚子忽然撑了起来,说实话这样子看着有些像尸体发泡的模样,而且撑得直到了我感觉极限的样子也没有停下来,我赶紧往外面让开,生怕它就这样忽地爆炸了开来。 只是吕的肚子圆滚滚地直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也安然无恙,我只见它已经鼓得从棺材里面冒了出来,身上的衣服都被撑得裂开了成了布条,只剩下了白花花的肚皮露在外面。 而肚皮下这东西还在不断地往外撑,似乎是想从肚皮下出来,我看着这情景,吕这是要分娩了还是咋地,可是想到这个念头的时候我却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然后暗自责怪自己怎么会有这样古怪的念头来,再怎么说吕也是一个男人,男人哪有生孩子的道理来着。而且要是他真能生出一个孩子来,那才是算惊悚的,鬼知道他是不是一股子的鬼胎。 我正这样胡思乱想地想着,接着就只见吕原本白色的肚皮开始发黄发黑,看上去似乎在逐渐变成肉干一样收缩枯萎,我这时候才又靠近了棺材一些,可是看到棺材里的情景的时候却吓了一大跳,棺材里面那个活生生的人转瞬之间就像苍老了几十岁一样,肌肤都皱巴巴地粘在了一起,而且还在继续衰老,并且有风干的趋势。 只是只有他的肚子还是鼓鼓的,那东西还在他的体内兀自动着。 最后我终于看见吕的身体开始风化,他身上的肌肤也好,骨骼也好,都迅速地变成粉末,就像细沙一样纷纷地往身上落下来,只是不一会儿的光景他的头颅就已经彻底被镂空了,而且正随着他的身子逐渐归于虚无,肚子里的东西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我最后看到的是一块四四方方的黑色东西,看上去有些像黑曜石,但又比黑曜石要晶莹剔透,虽然是纯黑色的,但是黑色之中又带着些许透明,从外往里面看进去就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在里面一样。 在这东西出现的时候,我看见原本已经一哄而散的蛪虫也好还是黑蛇也好,都齐齐地朝着这东西涌来,这时候我总算知道这里究竟是什么东西在吸引着这些东西了,完全就是这块黑色的透明石块。 只是我接下来看见的情景是,凡是触碰到黑石的蛪虫也好,黑蛇也罢都齐齐地变成了如同吕一模一样的黑沙,我只看见在它们接近这块黑石的瞬间,它们就好像瞬间被吸走了生命,虽然这个过程很迅速,但是从黑蛇的身上我还是看到了和吕一模一样的情景,只见它也迅速地衰老,然后腐化,最后变成了一地沙尘。 可是即便如此,后面的蛪虫和黑蛇依旧还是前赴后继地用来,就像飞蛾扑火一样,明明知道前面是一条死路,可是依旧毫不犹豫地勇往直前,完全只是因为这块黑石的致命吸引力。 我只看着这些蛪虫和黑蛇一片片一条条地化成沙尘落在黑石的旁边,不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堆了厚厚的一层,这时候我只感到左手臂上又是一阵剧烈地疼痛,等我看时只见那个花纹再次清晰地出现在手臂上,而且正在迅速地生长。 其生长的速度之快让我简直目瞪口呆,我只看见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它就已经蔓延到了手指尖上,接着它就像是要从手指尖上出来一样地一层层在上面堆积着,刚刚还是花纹状,可是随着堆积的加剧逐渐让我的整只手掌都变成了一片乌黑,而且除了手臂以下,这个花纹竟然丝毫没有蔓延到身体的任何其他部位。 只是与此同时,随之而来的还有我对整只左手臂的操控能力,我只觉得几乎是在一刹那之间我已经丧失了对它的操控,而它竟然自发地朝着这块黑石徐徐伸出了手去。 这个时候我不惊慌那是假的,没有人不在意自己的安危,特别还是这种明知碰了就会死人的东西谁会莫名其妙地就去碰,自找死路? 可是这时候这只手臂已经彻底不是我的了,这是我挣扎了良久之后最直观也是最无奈的感受,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朝着黑石伸出手去,我甚至已经看到了我的生命被它吸走,然后衰老,风化最后变成一地的沙尘。 只是在我的手触碰到黑石之后,所有想象的场景都没有发生,在触碰到它的时候我的这只手臂反而恢复了知觉,然后无法言语的冰凉瞬间传遍了我全身,接着我看到的是这些黑色的花纹从我的手指尖徐徐地渗进黑石里面,我想抽开手,可是手掌就像是已经彻底粘在了上面一样根本撤不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花纹从我的身体里蔓延到黑石里面,而且是越来越多,越来越深。 我唯一能够感觉到的就是冰冷,这种冰冷从手臂逐渐传遍全身,我的心跳开始加速,而且呼吸变得越来越紧,直到最后感觉自己已经呼吸不过来,随时都会窒息死亡一样。 只是黑石这时候发生了意外的变化,在这些黑色的花纹渗进去之后,我看见原本黑色的透明石块逐渐变成纯净的透明颜色,那些黑色就像是被花纹给吸收了一样,黑石的黑色从上面开始逐渐往下褪去,或者说应该是从外往内缩进去,而这些花纹也是从整块石头的边缘徐徐散开,直到整块黑石的边缘都是密密麻麻的这样的花纹之后才逐渐往中心蔓延进去,就像是在进行包围战一样。 伴随着花纹的深入,黑色的褪去也徐徐进行,最后整块黑石彻底变成了透明的水晶样东西,这些花纹就像是血管脉络一样在里面生长延伸,而只有它的最中心有一团黑色的东西,就像是它的核心一样,而与此同时,这些花纹已经将它给包裹在了里面。 然后四面八方伸进去的花纹全部渗入了这颗核心之中。 在它们渗进去的那一刹那,我只感到整个人心脏像是忽然被一只手掌忽地捏住,一种无法言说的痛楚从左心口蔓延全身,我禁不住这种痛苦猛地弯下了腰,一声痛苦的嚎叫已经脱口而出,而事实证明这才只是一个开始罢了,接着我就感到全身似乎都在被拉扯着一样,五脏六腑都要从身体里被活活取出来一样地难受和痛。 与此同时剧烈的膨胀感让我觉得整个身子马上就要彻底爆裂,我甚至看见手臂上的血管已经从肌肤下面鼓鼓地呈现了出来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好似随时随地都会彻底爆裂掉。 更为剧烈的痛楚则是在头上,我用右手抱着头颅,触手之后只感觉摸到的都是剧烈凸起来的血管,而我却痛得用手掌紧紧地卡着头颅,这力道好似要将头盖骨都要给抠下来一样。 我不知道这种痛楚究竟持续了多长时间,总之我觉得像是过了好久好久,疼得我几乎已经彻底丧失了知觉,没了丝毫的力气,而我整个人只是因为左手被牢牢吸在石头上的缘故还勉强挂在棺材边上,若不是这样只怕我早已经瘫软在地上失去知觉了。 最后这唯一的支撑也瞬间失去,我终于“砰”地一声摔在地上,可是我却我感觉不到任何痛楚,甚至摔落之后连动一动身子的力气都没有,我只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到了濒死的边缘,好似随时就要坠入无边无际的死亡深渊之中一样。 第一百八十七章猜不透的联系 我就这样半清醒半模糊地在地上躺了很久,最后直到觉得力气已经逐渐恢复了这才试着挪动着身子爬起来。可是身子一动就是钻心地疼,全身上下每一块肌肤似乎都充满了痛楚,牵一发而动全身,我动了一下之后就再不敢动,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躺在地上。 整个墓室都是死一般的寂静,自始至终都没有过任何的响声,就连蛪虫和黑蛇都没再出现一只一条,我只是望着身边的这口棺材的棺身,却看不到里面现在已经成了什么情形。 正想着这些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了很轻微的“沙沙”的声音,这声音是从棺材里面传出来的,而据我所知棺材里面除了黑石根本什么也没有,现在又是什么东西在里面响? 可是这东西响了一阵之后却始终没有从棺材后面出现,最后这声音也逐渐消失不见了,整个墓室里才又恢复了死一般地寂静,只是我觉得这寂静之下有一些不寻常,反而有一种诡异的味道。 又躺了好久,直到我觉得这样的疼痛感有所缓轻我才重新试着爬起来,但是整个人依然显得有些无力,于是只能扶住了棺材站起来,等我往棺材里面看的时候,才发现这棺材里面的黑石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块晶莹剔透的水晶模样东西,和刚刚我虽见到的纯黑色截然不同。 我正对这东西无比好奇,可是站起来之后却觉得整个人顿时一阵难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胃里不住地翻腾,而且张口“哇”地就吐了出来。 我转过脸剧烈地呕吐着,可是吐出来的却是一些黑色的粘稠液体,看着像血又不像,却更像当时从青奴脸上的伤口之中流出来的这种东西,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吐出这种东西来。 呕吐过后整个人倒也没什么大碍,也没有哪里感觉不舒服,只是我对这黑色的东西一直有所介怀,总觉得这东西在我体内迟早都要出事,可是现在我又奈何不了它分毫,于是想想也只能就这样暂时作罢,既然奈何不得,就先顺其自然吧。 这时候我再次将视线集中在棺材里的这块石头上,说实话到现在我也没有弄清楚这究竟是一块什么材质的石头,只是从它的模样来看倒是和水晶更相似,当然这不可能是玻璃,但也说不准,只是我总觉得这样的概率不大,因为我看着这东西始终像是自然形成的,不像是人工弄出来的。 只是正看着的时候,我却在水晶的正中央看到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刚刚盯着看的时候竟然也没有留意,现在猛地发现倒吓了自己一跳,而且等我看清楚了更是倒吸一口凉气,这不是刚刚从吕的喉咙里爬出来的黑蝎子嘛,这东西怎么莫名其妙地钻进去了? 就在这时候我却猛地想起一件东西来,就是曾经封禁了十三的透明棺材,还有我在水潭底见到的封禁女蛇的那东西也是一模一样,只是刚刚因为它是黑色的而让我没有发现,现在黑色褪去现出了它的本来模样,我才意识到这些都是一模一样的东西。 既然这种透明的石头可以用来用作棺材,那么就是说刚刚的黑色完全是被储存在里面的东西,可是这些黑色的东西为什么会对蛪虫和黑蛇都有吸引力,最后这些黑色的东西又去到了哪里? 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地看了看自己呕吐出来的那一滩黑色东西,难道这些黑色的东西都被吸收到我身体里去了,这些是因为过剩了而被呕吐了出来? 虽然我就是当事人,可是当时的情形我还真没有注意,我唯一知道的只是我左手臂上的花纹渗入到了这透明的石头里去,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我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而且想着这点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为什么这里的蛇和蝎子都是黑色的?而且还是纯黑的? 纯黑色的蛇我这辈子还真没见过,而且蝎子一般来说都是白色的,也鲜少有如此纯净到如同墨一般颜色的蝎子,而它们之所以会是这样的颜色难道是因为这块石头,或者应该说是石头里面黑色东西的缘故?可是为什么蛪虫却还能保持着原来的颜色,似乎它们身上的黑色是因为这东西的缘故有些说不通,但是我总觉得之间是有什么关联的。 我边想边卷起啦左手的袖口,左手臂上的哪一个花纹现在已经淡了,只能隐约地看到一个淡淡的痕迹嵌在血肉之中,完全不像之前我看到的那样清晰,我想着这个图案的来历,在青奴脸上有,玄鸟墓的黄金墙上有…… 玄鸟墓?玄鸟? 我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玄就是黑色,那里也有这个图案是不是就是在说明着什么? 而玄鸟却正是商代所信仰的图腾,我只觉得有一条线已经被串了起来,可是我只看到了其中的一段,至于其他的部分,已经被隐藏在了混乱的信息之下,怎么理也理不清晰。 而且这样的思考极为复杂,并且需要极大的信息量以及信息整合,现在所有的信息就像是一些零碎的片段一样储存在我的脑海之中,可是要将它们所有的都一一连接起来,我自认为还办不到,我虽然知道我所经历的每一件事都能够相互关联起来,可是现在我还缺少一个个相关的节点,就像一堆零件摆在我面前,我知道它们可以组成一台机械,但是我不知道怎么组装,那么它们就只是一个个毫无用处、散落一堆的零件而已。 我现在脑海里的情形就正是如此。 而这条无意间被串起来的线索还是无意之间才想到的,这足以说明,整件事的发展复杂得太多了,已经远远超乎了我的想象。 所以一时间我更是理不出一个头绪来,而这时候我又忽然担心其十三来,他莫名其妙地失踪,现在不知道已经怎么样了,于是我打算离开这里,先找到十三再做打算,可是这个念头才刚刚从脑海里划过,我就听见上面的这个墓室忽然传来了一声清脆的摔碎声音。 如果我猜的没错,这应该是石人俑被砸碎的声音,而我就是在想到这里的时候,却猛地愣住了,我刚刚用了一个“被”字,为什么我要用这个字? 而且是在自己丝毫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按照我看到的情景来说这些石人俑都是自己倒塌的,可是现在我听到了这个摔碎声为什么脑海里划过的念头是“被砸碎”而不是“它自己砸碎了”? 难道是我的潜意识里知道这里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形,而且早就知道这些石人俑并不是自己倒塌摔成碎片的,反而是有人在作祟?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我自己也被自己吓了一大跳,我于是安慰自己说别自己吓自己,可是嘴上这样说,我的思维却已经顺着这个猜测不由自主地想了下去,而且经过这样的一番思考,之前的一些想不透的事竟然有了合理的解释,如果说石人俑的倒塌真的是有人故意作祟的话,那么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会在那个石像上看到有血迹,而且再往前推回去,这个人很可能就是给我们留了信息杀了宋又从石门遁走的那个人。 在石人俑被摔碎的声音响过之后,我果真听到了有脚步声正在上面行走,而且正往这个墓室这边走过来,我于是告诉自己说,现在走在上面的这个人就应该是那个人无疑了。 于是我迅速地往出口这边过来,这是唯一能够知道真相的时候,而且也是唯一我能看清楚他倒底是谁的时候。 可是当我跑到石阶上的时候,却忽然听到“隆隆”的声音响起,只见从上面照射下来的光正在逐渐消失,一块石板正缓缓地将这个入口给盖住,这里的机关竟然被启动了。 我意识到不好,如果这块石板将入口给封住了,那么岂不是说我就被困在了里面再也出不去了? 意识到这点之后我迅速地往上面跑上来,可是等我来到入口处的时候,石板已经将整个入口都封死了,我用力推着却根本推不动一丝一毫。 这时候我才失望地住手,就只差了这么一点点,一点点而已。 而且现在我不单单是被困在了墓室里面,更严重的是我可能会被困死在里面,而这个人的目的也很明显就是不让我出去,那么他的意图也昭然若揭,就是要将我杀死。 可是这个人倒底是谁,他与我又有什么仇怨,为什么在九扇门那里要提示我们进入这里,可是现在又要将我困死在里面,他倒底想干什么,难道将我们引进来就是为了这样杀死我? 可我总觉得不像,如果真的只是要杀死我的话,他不用费这么大的功夫,难道是因为我还没有彻底找到这个墓室里最关键的秘密,而他又不能露面,所以就用这样的方式让我在里面继续寻找? 人在绝境之下任何东西都会仔仔细细地去看,丝毫不会放过,也许他抱的也是这样的心理,他要我将这个墓室里的每一件东西都看得仔仔细细? 而这里只有一件东西,就是这口棺材! 第一百八十八章灭迹 这样想着我的目光已经重新聚集在了这口棺材上,也就是这里的蹊跷之处就在这口棺材上? 于是我重新走到棺材旁边,仔细端详了一阵也没看出什么端倪来,而这口棺材里现在最特别的不过是这块透明石头,于是我伸手将透明石块周边的黑色沙尘扒开了,想将这块透明石块给拿出来,等我将它从棺材里面抱出来的时候,才发现一个很致命的问题,那就是在棺材的底部有一个洞,这个洞有拳头大小,看上去似乎是制造的时候特地就开好的,而不是被什么钻通的,而且我试着往洞口里瞅了瞅,黑洞洞的看不清楚,却并不见底,也就是说这口棺材下面还有一个空间,并不是地面? 而我往棺材外瞅了瞅,大致估量了棺材内部和外部的高度,基本持平,也就是说,棺材底部还有一个空间,而入口很可能就开在棺材里。 于是我将透明石块放在一边,整个人跳进棺材里面,将手指伸进这个洞里面试着抠动棺底的木板,果真,我的手在里面晃动的时候,棺底的木板开始摇晃了起来,但是因为我整个人踩在上面的缘故一时间也抠不起来,于是我又重新跳到棺材外面,将身子俯在棺材上将棺底给掀起来。 棺底就像是一块棺盖一样被我很轻松地就拿了起来,可是在我将棺底掀起的瞬间,我只看见密密麻麻的蛇突然从下面一涌而出,而且我只看到底下是黑压压的一片,我立刻扔掉棺材板,往后退了好几步,敢情我这是挖到蛇窝了。 这下面全部都是黑蛇,这时候我才知道为什么棺材板下面会有拳头大小的一个洞口,这个洞口是让这些蛇出入的,可是现在在下面的大多都是已经长大了从洞里钻不出来的,所以就全部被困在了这下面。 现在我倒好了,把它们一下子全放出来了,如果它们像之前见到的黑蛇一样惧怕我还好,如果不惧怕,那么我就是自掘坟墓了。 一时间我只见一群又一群的蛇纷纷从里面爬出来,瞬间这个狭小的墓室就成了它们的领地,可是在我周围一米范围内却没有一条蛇敢接近,而且它们就像视我为空气一样,只是在途径我身边的时候远远避开。 既然它们惧怕我那么我就不用怕什么,于是我往前走了两步往棺底下面的空间看下去,里面似乎是很深的样子,我只看见许多的蛇在里面相互缠绕着,虽然簌簌地再往外爬但是却有一种怎么爬也爬不完的感觉。 即便我平时并不怕蛇,但是看到这么多密密麻麻的聚集在这里,心里也一阵发毛,我暗暗庆幸亏得这些蛇惧怕我,否则我就是有一百个也不够他们吃啊。 等这些黑蛇往外面爬得差不多了,我看见一样东西缓缓在这个蛇堆中凸显了出来,乍一看的时候像一根长矛,但是我知道应该不是,而且这时候这个坑已经变得非常深了,这里又昏暗,我不怎么看得清,而且这些蛇又在上面绕来绕去的,它时而出现时而被隐没在蛇堆之中,煞是难辨。 这坑到了一定深度之后里面的黑蛇就爬不出来,但是我却发现下面的空间却正在变得越来越大,就像一只酒瓶子一样,刚刚这里只是瓶颈的部分,而下面才是真正的酒瓶肚子,我不禁心上更加疑惑,这么多的黑蛇被豢养在这里,是拿来干什么的? 而还不等我想清楚,我忽然听到整个墓室里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似乎是这些蛇发出来的,但是等我转头去看的时候,却发现被我从棺材里面抱出来的这块透明石头已经彻底被爬出来的黑蛇给爬满了,我甚至都看不见它的任何一个角落在哪里,而这些奇怪的声音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之后我觉得这些奇怪的声音可以理解为是它们的惨叫,因为我看见凡是爬到了透明石块上的这些黑蛇瞬间都化成了与我之前见到的一模一样的沙尘,然后簌簌地落在地上,但是即便如此这些黑蛇还是前赴后继地爬上来,我知道这透明的石块对它们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之前我就已经看见过了,所以现在再看到也没有多少惊讶,只是对这块透明石块更加好奇起来,倒底它是为什么会被放在这里的?说是用来镇着这些黑蛇的好像不大像,而且它为什么会被放在了吕的肚子里,也许这个答案只有薛可以告诉我。 在这个墓室里,我就像一个局外人一样地看着这些蛇从棺材里爬出来,又在这块透明石块上化成飞灰,似乎它们存在的意义就是最后为了化成这样的一堆黑色尘土一样,竟然丝毫不惧。 看了一阵我依旧看不出什么端倪来,于是又将视线移到棺材下的坑里面,让我惊讶的是在这期间已经没有黑蛇从里面爬出来了,可是下面的黑蛇瞬间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我只看见底下几乎再难看到有黑蛇存在的痕迹,反而是那一根长矛一样的东西露出了一个大概的面貌出来,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应该是一棵青铜树。 当然,我从上面能够一眼看到底,尽管不怎么看得清最底下有什么东西,但是也能看个大概,这个深坑约有六七米深,这可青铜树大约有五米来高,只是它设计的很简单,只有几个枝杈从主树干上伸了出来,看着很抽象,和一般的树并不相像。 我自然也搞不懂这口棺材下面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棵青铜树,而且还将如此多的黑蛇豢养在里面,而且这些黑蛇转瞬之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那是不是说下面有什么入口或者出口之类的东西? 我于是就有想下去看看的冲动,这个墓室已经被彻底封死了,如果下面有出口的话那么我就可以从下面出去也说不一定。 只是这么高的话要下去似乎并不是太容易,如果直接跳下去我觉得那和跳楼差不多,六七米已经是两层楼高了,而且下面还有青铜树,即便能够跳下去,落在青铜树的枝杈上那也不是闹着玩的。 而且我并不怎么想下去,似乎是意识到了下面会有什么危险一样。 可就在这时候,我似乎看到最底下有什么东西动了动,可那是什么在动我却看不清,因为这洞底我只能看到一个大概,再清晰的就看不见了,于是我睁大了眼睛盯着看,依旧看不清,只看到这是黑乎乎的一团影子,似乎像一个人。 在意识到像一个人的时候我心上忽地一惊,同时一种莫名的恐惧从我的心底缓缓蔓延开来,我只觉得脊背猛地一冷,似乎是遇到了什么极可怕的情况一般。 而接着,我就确认了自己看到的的确就是一个人,我只看见他忽然往旁边就跑,很快就消失在了我能看见的范围之内,我正不知道要如何做的时候,却感到脚下忽地一震,然后感觉整个墓室微微地摇晃了起来。 是的,的确是摇晃了起来,而且是就像发生了地震一样,马上这种摇晃感就变得非常剧烈了起来,我只看到有石子纷纷从头顶坠落下来,我这才意识到不好,这里要塌了。 见此情景我已经顾不上下面究竟是什么情况了,只能往这个墓室的入口处拼命地跑,而且这时候我也只能往那里跑,因为如果这里真的要坍塌的话,去到下面只会被埋得更深,那是最不理智的选择。 只是即便只是到达入口处的这十来米的距离都让我觉得十分困难,因为头顶一直有石块在坠落,我必须一一躲让,所以等我来到石阶边上的时候已经过了好一些时候,我甚至都看到有巨大的落石直接砸在了棺材上,封死了这个口子,而我还留意到即便是发生了这样的情况,那些黑蛇都丝毫没有察觉到,而依旧还在往透明石块上涌,这时候我虽然觉得奇怪,但是也无暇去顾及它们,只是迅速地爬上了石阶,希望这一次它能打开。 等我来到入口处的时候,用手去推封住入口的石块,可是依旧推不动,我看着下面簌簌坍塌的石块,心想难道自己真的要被活埋在这里? 这样想着我更加用力地推着石块,可是依旧推不动,我只能用力地敲击着这石块,想引起外面的人的注意,我知道那个人并不想杀死我,他听到我的求救声一定会打开机关。 果真,只是不过几秒钟的功夫,我就听到“隆隆”的声音重新在头上响起,石块徐徐张开,外面的光透进来,我迅速钻出去,然后离开这里。 我环视一遍外面,整个外面彻底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所有的石人俑都已经摔成了碎片,几乎没有一个完整的样子,我趁着这个地方还没有坍塌拼命地往另一头的出口跑,虽然现在我意识到十三可能还在洞里面,可是出来的时候我特地留意了那个洞口,根本已经找不到了,不知道是坍塌了还是已经被堵死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孤身一人 几乎是在我跑进这一边的出口的同时,我听到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隆”一声响,刚刚还是完好的整个墓室以纪念馆彻底往下坍塌了十来米深,顿时整个墓室都变成了一道黑沉沉的深渊一样的地方,我暗暗捏了一把汗,再慢了那么一点我可能跟着沉下去了。 只是看到这场景我更加为十三担心起来,如果他在地下,这样的坍塌岂不是让他根本避无可避?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我却感到似乎有什么东西站在我身后,一种莫名的压迫感从身后传来,让我忍不住回头去看。我转过头去,只见在我身后三四米开外的地方站着一个石人,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就是那个在石人俑堆中见过的石人。 现在它就站在那里,我可以确定它一定是刚刚才站在这里的,因为刚刚我往这里跑过来的时候明明看见这里什么东西也没有。 而它依旧只是一尊石像,但是却以如此诡异的方式屡屡出现在我的身旁,看到石像,我便想起了十三,于是环视了一遍周围,果真看见十三就躺在离这个石像不远的地方。 见到十三躺在地上,我立刻走过去,可是等我走到他身边才发现,这并不是十三,只是穿着十三的衣服而已,而这个人我根本从来都没有见过。并且从他那苍白的脸庞上来看,分明就是一具经年不见阳光而没有腐烂的尸体。 看到这场景我不禁暗暗倒吸了一口凉气,十三没有和这个石人一起出来那么他又去了哪里,难道真的被掩埋在下面了?而且更重要的是为什么这具尸体会穿着十三的衣服? 于是我端详着这具尸体,为了确认他的确是一具尸体无疑,于是用手摸了摸他的鼻息,没有鼻息,也没有脉搏的跳动和心跳,说明的确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我又将手在他的脖子和脸上按了按,的确很僵硬而且冰冷,在他的脖子上我甚至看到了青黑色的烂阴子,那么他是一具尸体就是毋庸置疑的事了。 而等我做完这些之后,我才意识到这样做的不妥之处,并且马上我就意识到了会发生什么事,因为我忘记了我身上的死神香,这死神香的味道会让尸体起尸。 所以在我意识到这点之后,我果真看见他忽地睁开了眼睛,然后就像起尸那样笔直地坐了起来,幸亏我反应的块已经让到了一边上,否则被他这么直挺挺地撞上来,怎么说头上也得撞出一个大包来,他倒是不怕疼,我可是有感知的人,和一具僵尸练头功吃亏的肯定是我。 他腾地坐起来,眼睛虽然睁开了,但却是一双名副其实的死人眼睛,看不见任何东西的,虽然我已经经历过许多这样的起尸了,对我来说也已经不会构成什么威胁,但我还是小心地让到了一边上,毕竟这是在魏王宫里面,保不准会发生什么意外,就比如我正这样想着的时候,身边似乎又多了一个人。 或者说是多了一具起尸。 我压根不知道这一具起尸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往后让开的时候只感觉有什么东西猛地抓住了我,起初我以为是那个石人复活了,因为石人就在我身后一米多远的位置,可是等我回头去看的时候发现石人还是完好无缺地站在我身后,而抓住我肩头的却是一双已经发乌的手,而且我转过头去就看见了一张半腐烂的脸,我觉得乍一看到的时候魂儿都快吓飞了半边,谁会知道冷不丁地身边就突地冒出一具起尸来,而且还是没有任何征兆地,他走路竟然连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 我迅速地转过身子,将身子从起尸的手上滑出来,这时候只见地上的那一具也身子一挺就站了起来,而且目标竟然也是朝我而来,他们前后夹攻,我只能往一旁跳出来,只是那一具半腐烂的尸体还好,最起码看起来像一具尸体,这具穿着十三衣服的起尸,我总觉得像是在和十三搏斗一样,不知道怎么的,他穿着十三的衣服身形看起来和十三真的是太像了,明明样子是差了十万八千里的。 而且在我到达这个出口的时候,感觉突然间像是有了风,一股股地从里往我们这边吹,而我往里面看进去却又什么也看不到,只是黑漆漆的一片,也不知道最尽头是一副什么光景,而这两具起尸缠得我非常紧,让我根本无暇他顾,倒是站在中间的这一个石人还成了我躲避他们的东西,可以用来和他们周旋一下。 只是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我看见这个石人忽然全身龟裂,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总之我看到它出现在这里的时候还是完整的,只是这一会儿的功夫龟裂就已经越来越深,最后我看见一块一块的石子终于从它的身上掉下来,然后它从头到脚地开始崩塌,散落了一地。 这的确是一个实心的石人,只是我却在它散落成一堆石头的身体里看到了一块纯黑色的石头,四四方方的,就好像是它的心脏一样,就这样埋在石堆当中。 而且在石人从龟裂到崩塌之后,两具起尸就像是忽然失去了控制的尸体一样,忽地站在了原地一动不动,就好像压根就没有活过来一样,我正奇怪,突然只听见“砰砰”的两声,它们两个就这样倒在了地上。 至于是为什么我也说不清,我则将石块扒开,把这块纯黑色的石块拿在手上,只觉得一股莫名的冰凉,而且在我将它拿在手上的时候,它就像融化了一样地迅速在我手上流淌,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整只右手几乎已经被染透了。 正在我打算将它擦掉的时候,却发现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它们就没了影儿,似乎是顺着我的肌肤钻进了身体之中。 我愣愣地看着手掌发呆,好一会儿了这才回过神来,再看周围的时候,只见除了眼前的一堆碎石子,还有就是那两具早已经躺在地上不动的尸体,我也无暇去顾及它们,虽然心中仍有疑惑,但我知道问尸体是问不出来什么究竟的。 于是我站起来,打算往这里面继续进去,才没走了几步,身后就传来了一声猫叫。 这声音在我听来就像是晴天霹雳一样,因为这里哪里会有猫,唯一的一只就是陆的巴罗,我转过头去,果真看见巴罗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这里,而且现在整个身子正踩在尸体上啃食着腐尸。 我张望四周,巴罗在这里出现的话那么岂不是说陆也就在周围,可是我看遍了周围却根本不见陆的影子,我已经暗暗猜到双不可能这么容易地将陆拿去献祭,中间一定会出岔子,只是我却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巴罗。 巴罗只是自顾自地啃食着腐尸,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而对于我的存在它却像是没有感觉到一样,我站在原地良久也不见陆的影子,终于确定巴罗估计是和陆走散了。 于是我弯下腰来朝巴罗拍拍手道:“巴罗!” 正在进食的巴罗却只是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继续啃食腐尸,那表情的意思就是摆明了不想搭理我,我对巴罗本来也没多少好感,可能是因为第一次遇见时候它太过于凶残被吓到的原因,再者就是因为陆,自从知道了陆的真正目的和身份之后,我对她最开始的信任已经变成了彻底的厌恶,所谓的恨乌及乌,自然连巴罗也讨厌了起来,而且连陆自己也说,我本来也是十分讨厌它的。 所以它不搭理我我也就让它留在这里自生自灭好了,不过凭它的本事只怕比我的生存能力还强,这些我现在也管不着,于是站起来就打算离开,只是在我要离开的时候,我却感觉巴罗忽然朝我窜了过来,等我回头的时候已经到了我身边,它也并没有做出很亲昵的动作,但是却一直跟着我,而且就这样看着我,竟然完全没有以往我见过的股子凶残劲儿。 而且这时候它就像是失去了主人的宠物一样,我看着它这幅模样,终于摇了摇头,因为在守陵人那里的时候好歹它也救过我和十三,于是我又重新蹲下来,试着用手去摸它的头,这回它竟然很温顺地闭上了眼睛任由我抚摸着,我于是将它抱起来,它竟然就这样安静地躺在我的怀里。 我在心中啧啧称奇,这猫儿也算是变得够快的,大约它是以为陆已经不要它了吧。 只是巴罗只在我怀里安静了微微些许的时候,就重新从我的怀里跳到了地上,而且朝着这个出口就往前走,并且走几步回头看看我,似乎是想让我跟上去,我于是跟着它走去,心中默默想着该不会是陆让它来引我去什么地方的吧? 但是想归想,我还是跟着它走了上去,这个出口有十来米长,等走通以后我算是来到了更为宽敞的地方,这种感觉就好像是突然从山洞里走到了外面一样,我只看见一片黑压压的石林呈现在眼前,而巴罗这个时候就爬在一块坚石上,正回头看着我。 第一百九十章第四殿 我往前后左右都看了一个遍,发现这一片石林完全延伸到了看不见的尽头,最后尽数隐没在了黑暗之中,不知道究竟延伸到什么地方,而在与黑暗几乎融为一体的地方,我只看见一根巨大的圆柱形阴影,似乎那里就是我要去的地方一样。 而巴罗在回头看了我一眼,发出一声叫声,就从尖石上纵身跃下,然后窜进了这密密麻麻的石林之中。 而且这一回它的速度很快,就像逃命一样地飞快地就往里面跑了进去,巴罗的身子本来就灵活,再加上这里密密麻麻的全是石林,一转眼我就不见了它的踪影,而在我就打算追上去的同时,忽然听到身后有人用很虚弱而且像是隔音一样的声音在喊我:“何远……” 我听着这个声音怎么这么像十三的,于是就回过头去,可是我的身后却一个人都没有,我想难道十三从地底爬出来了,现在受了伤,看见了我所以喊我求救? 我正打算折回身去,却只听又是“轰隆”的一声巨响,只见我刚刚出来的这个出口顿时就彻底坍塌了,而那个声音还从废墟里面不断地喊出来:“何远……” 我琢磨着不对,这不像是十三的声音,这声音就像是要招魂一样,明显是有鬼怪在作祟,于是我一咬牙决定不去管它,回过身来打算去追巴罗,可是才回过身,刚刚还是一片石林的地方现在竟然变成了一片沙漠一样的地方,虽然依旧有石头林立,可是却根本不是刚刚我看到的那幅场景,我记得这里分明是石子路,密密的石林,又哪来的沙漠? 我想自己难道这是做梦了,于是用手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很痛,而且揉揉眼睛眼前面这地方还是这样的一幅场景并没有变过,我不禁小声地嘀咕:“难道真是见鬼了?” 而且这些林立的巨石也不像刚刚那般密密麻麻的了,只是东一块西一块地立在沙漠里,就像是指路碑一样,而在这些石头的尽头,我则看到了一座凭空立在沙漠中的大门,只有门,没有墙,就这样孤零零地立在沙漠之中。 我于是狐疑地走上上前去,只是走了几步之后猛地觉得周围很不对劲,可是却又不知道究竟是哪里不对,直到我想了想又走了几步,才猛地发现,为什么我周边会如此安静? 甚至这已经不叫安静了,而是死寂,我就连自己的走路声和呼吸声都听不见,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我于是用尽力气喊了一声,可是周围却依旧是寂静无比的,我竟然什么声音也没有听到! 难道是我的耳朵瞬间失聪了? 可是却根本不是,因为就在我这样想的时候,我却听到那一个悠远而凄厉的呼唤声又响了起来:“何远……” 这一回这个声音却并不是从身后发出来的,而是从前面传来的,我觉得这声音好像是隔着这一道凭空出现的门喊出来的,反正只是一种感觉,也可以说是一种直觉,究竟是不是我不敢确认。 我缓缓穿过石林,最后终于站在这道门前,门是两扇铁门,上面什么雕饰都没有,就只是很简单的铁铸造出来的,可是即便如此,这两扇门却看着依然霸气无比,而且还透出一股子莫名的寒意来。 我绕着这道门走了一遭,发现前后都是一样的,也就是说从这边看过去,门是往那边推开的,可是从那边看过来,门又是从这边推过来的,总之无论从哪边看,都像是正门,而不存在会走到门后的现象。 我在心里思衬着,这门以这样子出现是不是说只要将门推开走进去就会走到另一个地方去,无论从哪边推开都是一样的? 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走到了最初看到的这一边,我始终觉得这边才是入口,从后面进入总有一种走错了路的感觉,来到这边之后,我走上前去缓缓将门推开,在门被推开的时候我只看到一阵刺眼的亮光从里面照射出来,甚至让我睁不开眼睛,于是我用手挡住这光,站在原地没动,正打算等眼睛适应了看清楚里面究竟是什么地方再进去,可是还不等我眼睛适应过来,我只感觉身子忽然被什么人一推,整个人就撞进了里面来,而且在我撞进来的时候,刺眼的亮光突然消失,我身子还在往前扑,等我将身子定下里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是在一条石板铺成的道路上。 这一条石板铺成的路面朝着一个地方延伸而去,而我则站在一块十分辽阔的平原上,除了前方其他三个方向根本看不到尽头,但是虽然是平原,却充满了死亡的味道,整个平原都是一种凋零过后的黑色,寸草不生。 我抬头看着前方,这一条青石路也一直眼神到很远很远,我只看见前面是一座城堡一样的古城,我不知道古人是不是也将它称之为城堡,总之我看见之后是这样觉得的,而且这座古城也是纯黑色的,与这里的颜色极为相称。 在古城之前,我看到一条十分宽阔的河流将它环绕起来,然后又流到了远方,与这无边无际的平原一样延伸到看不见的地方。 而我进来的那一道门,已经彻底没了踪迹。 我在心里自己问自己:这里是哪里? 整个平原只有这一条路,而其余的地方都是黑色的土,我只看见这些土就像是被火焰烧灼过一样,干燥而疏松,乍一看有些像沼泽的味道,但是我知道不是。 我于是顺着青石路面一直往这座古城走进去,起初我还没怎么留意,直到走出几步之后在这黑色的土里面看到了一具半掩埋在土里,半露在外面的尸体这才警觉起来,这里这样荒凉,恐怕不是什么好地方。 当然沿途一路走来我只看见了这一具尸体,走到河边的时候,有一座石桥将两岸给连通,我走到桥上往下看的时候,才发现这条河的水是黑色的,而且不单是黑色的,河水之中还飘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有的是面朝着天,有的是背朝天,总之都是尸体,顺着河流一直往下而去。 看到这场景的时候,我心中更是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划过,因为这情景看着怎么这么像传说中的冥河,只有冥河的水才是黑色的,也只有冥河才会有尸体飘在上面,这些多数都是无法投胎转生的尸体,因为无法投胎只能被扔到了河里,顺着冥河一直飘,谁也不知道最后会飘到哪里。 再看前面的古城,更是有一种到了阎王殿的感觉,我心中不好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虽然这种感觉让我很不安,但我还是将它强行压了下来一步步往前走,最后直到来到了古城前,才看到古城上面写着三个字——第四殿! 这里果真是阎王殿,当然用阎王殿来形容的话不怎么准确,这古城上既然写着是第四殿,那么就是说这里只是十殿阎罗殿之一,而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第四殿殿主应该是五官王吕。 可是吕早已经死了,就在那个密室的棺材里化成了飞灰。 我正有这个念头,却听到一个声音从头顶传来:“何远,你远道而来,我应该亲自出来迎接你才是!” 我抬头看着,只见在城墙之上站着一个人,与我在棺材里看见已经化成飞回的吕一模一样,我见了问道:“吕,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吕却一笑说道:“你又怎么知道自己是活着的?” 他只是笑吟吟地看着我,我听了他的话觉得有哪里不对,他没有否认我的话,言下之意难道说他真的已经死了,而他死了,我见到了他,岂不是说我也已经死了? 我于是重新疑惑地看向他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吕说:“你不是已经看见城墙上写着的字了吗,这里是第四殿,你这么聪明的人应该不会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吧?” 我说:“我一个活人怎么可能跑到阎王殿来,你少跟我装神弄鬼。” 吕却说:“是不是装神弄鬼,你进来了就知道,更何况这里不就是你一直要找的地方吗,现在到了怎么又不进来了,而且你要找的东西也在里面,何远,我在里面等着你呢。” 吕说完转身就离开了城墙,与此同时,我只见城门也轰然打开,只是我却一步没动,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上面“第四殿”这三个字,既相信又不相信,如果说的确切点,是既想相信却又不敢相信,因为我从来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阎王殿,这不过是荒谬的传说罢了。 可是尽管我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事实却就摆在眼前,容不得我不相信,我正犹豫着,却听见吕的声音又重新从上面传来,只是估计他现在已经走远了,只有显得有些悠远的声音还轻轻地传来:“你应该不知道,有一个人也在里面呢。” 我开口问:“是谁?” 我话音才刚落,就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从里面传来,响彻整个古城,而我认得这个声音,失声喊道:“十三!” 第一百九十一章幻觉 十三在里面,这是我听到这个声音的唯一念头,我只感到一阵迅猛的风随着十三的惨叫声随之而来,我被吹得睁不开眼睛,我只觉得十三的叫声也随着风声越吹越远,最后直到什么也听不见,等风停了之后,这里又恢复了之前的那种安静,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于是再不犹豫地往城门里面走进去,可是明明只有十来米深的城洞,我走进去之后就像是突然进入到了一个纯黑的世界里,竟然一直走都走不到头,我疑惑地看着周围,却猛地发现周围哪里还是城门的样子,分明就是一片黑暗,我就像一个在黑暗中行走的夜行者一样,而所谓的第四殿古城什么的早已经没有了丝毫的踪迹。 而与此同时,我只听见身边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喊我:“何远,何远……” 这个声音就像是遥远的隔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听着又像十三的又不像。 我茫然地张顾着四周,可是周围除了黑暗什么也没有,接着黑暗突然像是潮水一样开始褪去,我只看见我身边缓缓出现黑色的流动的东西,等我看清的时候已经听到了声音,我竟然已经站在了冥河的边上。 我只看见一具具面目狰狞的尸体从河水里飘过,我甚至感觉到它们的眼睛竟然不自觉地停留在了我的身上,让我身子莫名地一阵惊悚。 然后我周围的黑暗渐渐像是雾气一样散开,周围全是看不到边际的平原,那一座所谓的古城也早已经消失不见,自始至终唯一不变的只有那一个悠远的呼唤声:“何远,何远……” 我只感觉自己不自觉地张口喊了一声:“十三。” 可是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喊自己却丝毫也不知道。 我就这样站在冥河边上,可能是河里面的尸体感知到了陌生的我,我看见它们的眼睛纷纷睁开了来,而且就像是突然间就活过来了一样地看着我,接着我看见原本随着河流飘走的尸体开始动了起来,而且是正往我这边过来,就连河水似乎也开始往我这边流淌,将这些尸体一具具地推送过来,我连连往后退,可是才刚刚挪动脚,忽地觉得脚下有什么东西伸了出来,牢牢地抓着我的脚踝,以至于让想移动的我一步也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河里的尸体朝我靠近,再缓缓地朝我爬过来。 我低头去看,只见我站着的河岸不知道什么时候伸出了无数的手,没有身体,只有手,而有几双就这样牢牢地拉着我的双脚,我在身上搜寻着可以用的武器,可是双手却忽然被一个强大的力道给抓住,看的时候才发现是一具爬起来的尸体,它那半腐烂的手已经牢牢抓住了我的手腕,我怎么挣扎也挣不开,而且它身后的尸体纷纷朝我涌来,我感觉我已经彻底被它们所包围,而且马上就要被它们给撕成碎片。 我的眼前只有一张张腐烂的面庞和手在移动,而且我能看见的也只有这些东西,我感到它们抓住了我的肩膀,我的头发,我的脖子,以及我的脸。 但是我却感觉不到痛,我只感到一阵阵冰凉的感觉,这是它们的体温,而且我能感到它们在我身上胡乱地抓着,摇晃着我,甚至是想将我也拖到河里去。 我只觉得一阵阵地无法呼吸,这种窒息的感觉就好像自己马上就要死掉一样。 等这种感觉稍稍散去,我迷糊着睁开眼睛的时候,大脑却是一阵短暂的空白,然后我看见一张脸缓缓在我面前放大,清晰。 我只听见自己迷迷糊糊,甚至是神志不清地说道:“十三,是你救了我?” 十三见我醒来,立刻松了一口气,然后将我给扶起来,我只觉得头很沉,而且一时之间还没有从刚刚的情境之中回过神来,我只看见周围还是那样的一片密密麻麻的石林,什么沙漠,什么铁门都不存在。 我的意识稍稍清醒了一些,那些恐怖的场景则在脑海之中缓缓淡去,而且正变成一个个只有在梦里才会出现的场景我扶住头低低地说:“原来是一个梦啊。” 十三说:“你做什么噩梦了,我听见你一直在喊我的名字,似乎是一个不太好的梦。” 我回顾一遍周围,在转过身的时候,发现身后的那个出口并没有坍塌,还完好无缺地存在着,我说:“我梦见了吕,而且梦见许多尸体要将我撕成碎片。”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突然开始怀疑,那么巴罗的出现又是不是真实的? 因为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幻觉的我自己根本不清楚,好像不知不觉地就变成了这样,现在醒了之后想了想,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因为这一切过渡的实在是太顺利了,唯一的反常就是我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听觉那一瞬间,那时候我估计已经开始产生幻觉了,而在那之前这个地方已经变成了沙漠。 我说:“十三,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十三听了却说道:“何远,你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了,我在里面的墓室里根本找不到你,那个人俑地下的墓室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黑蛇和蛪虫的尸体,还有一块透明石,棺材更是已经四分五裂,吕的尸体和玉印就像被鞭尸了一样地被丢落在地上,我只当你出了什么事,于是在整个墓室里都找了一遍也没有找到你,还是狠下心决定来这里找,才发现你躺在这里一动不动地,就像一个死人一样。” 听到十三这番话我惊得已经说不出话来,我说:“里面不是已经塌了吗?整个墓室都已经沉下去了十来米深。” 十三却笑着说:“何远,你说什么胡话。” 可是接着他就意识到我这并不是开玩笑,笑容顿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严肃,我自顾自地喃喃说道:“难道从那时候起我就已经开始产生幻觉了?” 我仔细回想着那时候的情景,难道是因为那个花纹? 我于是问十三:“你说你看见了吕的尸体?” 十三说:“不是你将它从棺材里面弄出来的?” 我说道:“我明明都已经看见吕的尸体化成了飞灰,就在棺材里面。” 十三听了就不说话了,然后他继续问:“何远,你在墓室里还经历了什么?” 我于是将在墓室里面的事一字不漏地说了一遍给十三,十三听了就像是听见了天方夜谭一样,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他说:“何远,我一直都在人俑墓室里,而至于你一走进了那个密室就彻底失去了踪迹,而且你才进去里面就被封起来了,我在外面研究了很久都没有找到机关,还是后来不知怎么的它自己又打开了我才进去看了个究竟,可是那时候你已经根本不在了。” 我听着十三和我的经历完全不一样的说辞,脊背已经在一阵阵地发冷,我说:“你在棺材里面看到了下面的空间没有,有许多蛇,还有青铜树,还有一个非常古怪的人?” 十三却摇了摇头说:“何远,我已经和你说了,我进去里面之后,那口棺材已经彻底分崩离析了,就像从高处砸落下来的一样,所有的木板都散落在地上,而那个墓室里根本就没有你说的另一个空间,何远,你倒底是怎么了?” 我这才和十三说道:“十三,我在那个墓室里产生了许多幻觉。” 说着我将左手臂的袖子掀了起来,只见我的整只左手臂都光滑无比,除了可以依稀见到肌肤下面的血管之外,其余的什么也没有,而我要找的,是那个古怪的花纹,我见了再次吓了一跳说道:“那个花纹呢?” 十三问我:“什么花纹?” 我说:“就是我们在青奴脸上看到的那一个,我左手臂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可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不见了。” 我茫然地看着十三,却发现十三更加茫然地看着我,他说:“你身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一个图案?” 这个我却说不上来,我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在我的左手臂上见过。” 十三见我有些惊慌的模样,于是立刻扶住我的肩头说道:“何远,你醒醒,你自己也说这不过是你的幻觉,也许这个花纹也是幻觉之一呢,你身上不可能有这样的花纹,你不要多想。” 可是既然是幻觉为什么会有如此逼真的感觉,而且就和自己亲身经历的一模一样? 之后的时间里我稍稍让自己冷静了一些,既然是幻觉那么就是幻觉,至于原因肯定和那个花纹以及棺材里的那块石头有关,所以现在我决定不去想这些,也先不去管它。 而这时候十三说道:“你说你看见了巴罗,奇怪的是我也是听见了有猫的叫声从出口这边传来才过来看看的,哪知道才过来就看见你躺在这里。” 我再一次惊讶地看着十三,然后猛地意识到,巴罗真的出现过! 我说:“它钻进了石林里面,似乎是想带我去一个地方。” 说着我环视一边周围,这里却早已经没有了巴罗的半点踪迹。 第一百九十二章反常 十三却显得有些疑问地问我:“你什么时候和那只贼猫交好了,你可别忘了陆是什么样的人!” 听着十三的警告,我倒是突然想问他一个问题来,我于是开口道:“十三我问你,陆这个人你了解不了解?” 十三看向我说:“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我说:“我有一种直觉,她不会就这样简单地被拿去献祭,她还有后手,或者说她这样束手就擒有她的目的。” 十三却显得有些惊讶,然后说:“你是说双可能奈何不得她?” 我点点头说:“很可能会是这样。” 十三却说:“这怎么可能,在十殿当中除去薛就数双能力最强,陆怎么可能敌得过他俩?” 我说:“按事实来说的确是这样,可是我却觉得这件事绝非这么简单,陆自从跟着我们进来之后一路上并无什么作为,你也没见过她出手吧,我总觉得她数字爱隐藏实力,另有所图,或许这一次只是借此顺水推舟而已,让我们都对她掉以轻心。” 十三却依旧摇头说:“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陆的实力我最了解,她一个人翻不起什么波浪来的。” 可是说到这里的时候,十三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地,而且是满脸惊恐地看着我,在那一瞬间,我在十三的脸上,特别是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深深的恐惧,一种根本就无法言说的恐惧,而且我看了都觉得有些莫名地恐惧起来。 但是十三的这个表情转瞬即逝,这样的表情也很快就平复下去,甚至可能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在那一瞬间他的瞳孔在急剧地放大着,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极可怕,极恐怖的事情一样。 我看着十三问道:“十三,你可是想起了什么来?” 十三似乎正在出神,被我这么一唤猛地回过神来,然后他抓抓头说:“我刚才是不是又做出让你误会的表情了。” 说着他狡黠地一笑,我知道十三爱开玩笑,而且现在他的意思也是想说刚刚只是他的恶作剧,只是我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因为刚刚他那种恐惧的表情并不是装出来的,也并不是能够装出来的,那是真真实实的恐惧,这点我还是能够辨别出来的,事实说明十三已经想到了什么事但是却并没有告诉我。 我于是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十三嘻嘻一笑说:“这不是调节一下气氛嘛!” 我不放心地再次试探着问:“你真的确定陆不会有问题吗?” 十三说:“她一个人能掀起什么风波来,更何况护送她去献祭的是双,她以一敌二是没有任何胜算的。” 我虽然知道十三在说谎,但是一时间却不能拆穿他,而且也是不忍心拆穿他,我虽然知道他有自己的目的,但是到了这时候这境地任何一丁点的藏私都会让我们死无葬身之地,所以我希望这不是十三的藏私,而只是我的多想罢了。 我休息了一阵之后很快就没事了,既然这样我和十三就往石林里追进去,现在要紧的是找到巴罗,我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离开陆而单独行动的,但是想想应该是陆被抓的那一刻起,都说狗有情猫无义,看来果真是这样了。 现在这里早已经没有了巴罗的丝毫踪迹,而且石林密而且深,若不是在黑暗中的那一根巨大阴影作为方向的指引,只怕我们真的会在这片石林里迷了路。 而且这些石林就像是从地下长出的尖刺一样,每一根有两三丈高,乍一看就像是人工修筑起来的,可是仔细一看才发现是自然形成的,我想如果是从高出看下来大概这里就像是一片刺林一样? 而且走在里面不时地会有一阵阵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带着股股的寒意,还是好一阵之后,我们终于在石林之间的空地上看到了巴罗。 只是这时候的巴罗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只死猫,虽然它本来就是一具尸体,只是现在它已经彻底失去了生气,就那样突兀地躺在地上,与青黑色的地面融为了一体。 我蹲下里翻看着它的尸体,之间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从它的下颚一只延伸到腹部,它就像被一刀开膛破肚了一样,我看到它的皮肉几乎是干涸的,而且伤口上没有丝毫的血。 巴罗是陆用最初的“巴罗”的尸体炼出来的,这我是知道的,现在见了却也没多少惊讶,我惊讶的是它竟然就这样死了,而且这里并没有任何人来过它又是怎么死的? 难道除了我的十三之外还有人在这片石林当中,然后埋伏在里面杀了巴罗,可是他为什么要杀巴罗? 我正想着,然后十三从一块石头后面探出头来说:“何远,你来看看这里。” 我这才转身朝石头后面过来,只见石头后面躺着一具尸体,而且是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从面目上已经根本无法判断是谁了,可是十三却从它身上扯下一件东西来,然后拿在手心里看,我见是一只铜铃铛,然后十三问我:“你见过这只铜铃铛没有?” 我摇摇头说:“从来没有见过。” 十三又说:“你好好想想。” 我想来想去对这样一只铜铃铛都毫无概念,于是说:“的确没有见过。” 十三这才说:“这是巴罗的,也可以说是陆的。” 我立刻看着十三,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极不可思议的事一样,我说:“你刚刚不还说陆已经被双护送着去献祭了吗?” 十三却没有说话了,然后说:“怪不得巴罗要领你来这里。” 我听出十三的话里有些不对劲,然后问道:“你是说这具腐烂的尸体就是陆,仅仅凭借一个铜铃铛你就这么确定?” 十三却看了我一眼说:“你过来。” 说着他又从石头后面转了出来,接着我看见他摇了摇铜铃铛,这铜铃铛的声音竟然与一般的铃铛声音不一样,这铜铃铛的声音不是清脆的,而且尖细的,听上去让人的耳朵极不舒服,就像是要刺破耳膜穿进脑袋里面一样。 而在十三摇晃了几下铜铃铛之后,我竟然看见原本躺在地上的巴罗竟然突然站了起来,但是已经缺了以前见到的那股子灵性,如果真说起来,现在的它只能被称之为一具起尸罢了,只是唯一不同的是它是一只猫的起尸,我说:“这……” 十三却说:“你在巴罗身上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只铜铃铛吧?” 我回忆着第一次见到巴罗的情景,当时它的脖子上的确什么也没有,我于是点点头说:“的确没有见过。” 十三说:“那么就是说在你找到陆之前真正的陆就已经死在这里了。” 我看向十三,这时候的十三已经彻底变了一个样子,眼神深邃看不到底,我只看见他看着地上陆的尸体,可是眼睛里是什么表情以及在想着什么我却一点都看不透。 我说:“这样说来的话,那我的担心岂不是要成真了,双护送着的那一个不是陆,他们有危险!” 十三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我说:“你知不知道祭祀的道路,我们得去通知双。” 十三说:“已经不中用了。” 我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十三说:“既然我们能在这里发现陆的尸体,那么就说明现在赶去已经无济于事了,双活不成了。” “你说什么?!”十三轻飘飘的一句话将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以致于情不自禁地就喊了出来。 十三说:“何远,你冷静一些,现在我们能不能活着走出这里都是一个未知,怪不得‘他’不进来,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他这么聪明怎么可能会让我们先一步,原来是这样!” 十三一连说了三个“怪不得”,我听着他这样的语气已经很不对劲,似乎我们已经彻底处在了危险的边缘,我看着十三问道:“十三,倒底出了什么事?” 十三却转头问我:“何远,你能嗅到危险的味道吗,现在它就环绕在我们周围,我们已经无处可逃了。” 我不懂为什么十三突然之间会有这样的感慨,但是无论怎样都和那个“陆”有关,我问他:“双护送着去献祭的‘陆’究竟是什么身份?” 十三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只是说:“她是谁,我不敢说,也不能说,虽然已经猜到了但是却不能说出来。” 我看着这样的十三,然后终于问道:“她让你无比恐惧?” 十三默默地点了点头,我说:“可是就只因为这样你就要放弃吗?” 十三说:“我没想过放弃,但只是前途渺茫,看不到希望而已。” 十三一向乐观,即便有时候我灰心丧气的时候他也会鼓励我,可是现在他却摆明了已经放弃了,这个人究竟是什么身份能让他才知道了她的身份就变成了这样? 我说:“十三,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们也要试一试。” 十三说:“或许她并不是冲着我们而来的,否则也不会一路和我们相安无事地进入到这里了。” 我看见十三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然后说:“我们得赶紧进去,时间已经不多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人骨蛇阵 边说着十三已经将手里的铜铃铛往地上这么远远地扔了出去,我只听见又是一连串尖锐的声音响起,听着煞是刺耳,然后我看见已经站起来的巴罗再次应声倒地,而我看着这样的十三,心中默默说道,这才是蒋所应有的脾性吧,十三是一个人,蒋又是一个人,只能说十三善于伪装,当他是十三的时候在他身上完全看不到蒋的气息,可是当他是蒋的时候,却也丝毫没有十三的痞气,这就是为什么我一直没有将他和蒋联系在一起,从而猜到十三就是蒋的原因吧。 这样想着我和十三已经又走出去一射地远,这些尖石或密集或疏松,总之一路走来各不相同,可是唯一不变的只有安静。 除了安静还是安静,除了寂静还是寂静,只有我们的脚步声在回响,然后经过密密麻麻的石林,变成跟在我们身后的脚步声。 所以开始的时候我总是会回过头去看身后,因为这种回声总让我感觉背后有人在跟着我们,只是到了后来渐渐的习惯了这才放松了警惕,可正是这样才是最要命的,所谓习惯成自然,而习惯很多时候就是害死人的东西,因为我们都习惯了这样的声音,以致于直到身后的这个人跟了我们很久都没有发现。 发现的时候我们已经进入了石林的最深处,这里的尖石就像是忽然长了个一样地拔高了很多,加之尖石上的石刺生长着,就像是枯老的树杈一样,将头顶遮蔽得更加黑暗,而惟有在这片黑暗之中,却有一丝的光源,从很深的地方传来,我们在这里只能看见是一团光,至于其他的就再也看不见了。 而正是在看到了这一抹光的时候,我突然回头看了看身后,就发现有一个黑色的影子正站在我们身后四五米远的地方,一动不动的。 起初我以为是尖石,可是再一看不对,尖石哪有这般矮小,而且这东西有鼻子有眼的,不是人又是什么,冷不丁地看到这样一个人,我竟然情不自禁地喊出了声,正在十三也回头来看的时候,我发现这个人拔腿就往石林里跑。 他跑我自然就追,只是跑出了老远才听见十三的声音:“何远,别追。” 但是我没听,转过了尖石就跟了进去,这个人似乎对这里的地形分外熟悉,就像一条泥鳅一样东转西转,我在后面追得都绕得有些晕,可是最奇怪的是明明他身子如此灵活,可是跑的却一点不比我快,我总能看见他的一角身影消失在尖石后面,等追了还长时间都是这样我才猛地反应过来,他这是故意的。 但是既然已经追上来了就不能这样功亏一篑,我只是丝毫不让地追着他,最后直到体力有些不支了,才发现这下子他一下子就没了影儿了。 只是这人是不见了,我却发现了其他的东西。 在地上有一只手电筒。 我将它捡起来,发现是最老式的那种,而且手电筒还是上电池的,金属的筒身更是已经锈得几乎镂空了,里面的电池也烂的不成了样子,足可以想象,这个手电筒在这里已经有了多久的历史了。 我拿着这个烂到不成样子的手电筒,往周围看了看,周围昏暗,基本上可见度并不高,但是我还是看见了另一样东西,这看起来,像是一具人骨。 等我走近了蹲下来一看,果真是一具人骨,它的整个身子都已经彻底腐烂空了,只剩下一具骨架子,还有一些未腐烂的衣料零星地挂在骨架上,能够腐烂到这样的程度,没有个几年甚至十几年的光景是不可能的。 而且这骨架子呈现一种灰黑色的状态,完全不像普通的骨骼发黄发白,既是发黑也只是表面,可是这骨架子的灰黑状就像是从内而外地渗透出来的,特别是当我看向它的脖骨的时候,发现整个脖骨到胸更是呈现出一种黑色的状态,竟然和中毒之后的尸体是一样的。 而且经此也可以推断,应该是它在生前的时候吃了什么剧毒的食物,毒素顺着喉咙一直蔓延到全身。 而且在它的脖骨上,果真缠着另一条骨头,细长细长的,有手指头大小,看着有些像蛇骨。 黑蛇? 不知怎么的,我第一想起的就是这种诡异无比的蛇,可能也是因为它脖骨呈现处黑色的缘故,以至于我从表层就想到了黑色的蛇。 而且这卡在骷髅脖骨上的东西也的确是一条蛇的模样,初步断定应该是这条蛇钻进了它的喉咙里,至于是它自己吃的还是黑蛇自己爬进来的,那就不得而知了,但是我觉得是黑蛇自己爬进去的概率更大一些。 但是为什么它会被卡在了喉咙里而没有进入到更深的地方,也就不得而知了。 看到这些之后,我于是从地上站起来,在周围寻找着还有没有其他的线索,因为来到这里的话不会只是一个人那么简单,应该是结伴而来的才对。 我于是转过尖石,可是才转过去,就看见了更多的人骨,密密麻麻的一片,少说也有一二十具。 而且这些人骨的状态和我看到的第一具十分类似,甚至可以说是一模一样,每具的脖骨上都卡着一条蛇骨,看样子他们都是死于同一种情况。但是为了找到更有用的线索,我还是将每一具尸体都看了个遍,而且我边找边数,一共有食物具,加上外面的那一具,一共十六。 这已经是一个很庞大的队伍了,而且能够来到这里的人都是极其不简单的人了,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齐齐丧命在了这里。而且更让我觉得不解的是,这里除了这些人骨竟然再无其他的东西,一支队伍要进来这样危险的地方不可能空手就进来,可是我看了看周围却丝毫没有任何东西存在,什么背包工具之类的根本就没有,当然除了我最初看见的那个生锈镂空的手电筒。 我站在原地思索了几分钟,眼睛看着满地的骷髅,正想着,忽地发现这些尸体似乎并不是凌乱地摆放在地上的,刚刚我没有留意,它们似乎排成了一个形状,只是因为我靠得太近没有看出来而已。 而且我站在旁边想要将它看清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再加之这里昏暗,想要看清楚那就是更是困难。 我于是绕着这些尸体转了一个圈,接着就在一块尖石后面再次看见了这个人,在他意识到被发现之后再次拔腿就跑进了密林之中,我追上去已经没了他的丝毫踪迹,只是在他站着的地方发现了一个手电筒,这个手电筒倒比刚刚我捡到的那个要现今许多,似乎是近几年才有的,而且我试着打开开关,还能用,就是光线已经有些不大亮了。 但是这样的光亮对于已经习惯了黑暗的我来说已经是十分明亮的东西了。 我打亮了手电筒,然后灵机一动,就往尖石上面爬,等爬到上面之后,我再将手电筒往下面一照,只见原本看不清的那个形状顿时尽收眼底,只见这些骷髅围成的竟然是一条蛇的模样! 我最初见到的那一具尸体出现在外面并非偶然,因为它是蛇头,这样一看的话刚好就是一条蜷缩在地上但是却正准备往外爬的蛇。 只是很快我又不解了,为什么这些骷髅要排成这样的一个图案? 我正想着这个问题的时候,突然一阵非常迅猛的风从空中吹来,只感到一阵阴冷,然后往天空中看去,顿时只看见一个非常巨大的阴影在空中盘旋着,一动不动,就像一朵乌云一样。 我用手电筒照了照,可是手电的光亮到了空中就像是消失了一样,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只是那一团阴影一直静立在空中,好似有什么东西悬在头顶一样。 而且于是爬到了尖石上面,我才发现从尖石上往这一片石林看过去,看到的尽是密密麻麻的尖石顶部,只是在很远的地方,我却看到了那一团若隐若现的光亮,而这一团光亮却高出了这里的尖石许多,似乎是那一块尖石特别高一样。 我就这样攀在尖石上面往四面都看着,觉得在密林之中看不到的许多东西都在这里看了个干干净净,而且还看到了许多让人觉得心中生惧的东西,就比如头顶那一片巨大的阴影,我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看了一圈之后我这才从尖石上跳下来,我围着这些人骨看了一圈依旧看不出什么究竟这才打算离开,而且这时候我才发现十三并没有跟上来,我于是想顺着原路回去,可是却发现已经走不回去了,因为我并没有记住追过来的路。 还好的是在这里可以看见远处的那一团光亮,十三那么聪明,既然找不到我那么他也一定会想到先去那个光亮处等我,于是我看了一眼身后的这些人骨,打算立刻离开这里。 只是在我看的那一眼的时候,却看到满地的骷髅在动。 第一百九十四章金尸 可是再一看的时候,我发现不是骷髅东动,而是地面在动,整个地面都剧烈地起伏着,就像是正在发生着地震一样,而我也感到原本是石子的地面正在剧烈地抖动着,而且似乎内部正在坍塌一样,并且我的脚已经陷了进去到脚踝。 我正想拔腿往旁边的地方跑,可是却发现我周围都是这样的地面,我根本无处可逃,而且只是眨眼的功夫我的脚就已经陷到了膝盖,我只感到脚下是毫无着力点的松软,这种感觉很像细沙,而我看见那些人骨已经彻底被翻滚的地面所吞噬,一道道的裂口已经在地面上出现,我感觉不一刻的功夫我也会这样跟着陷进去,然后被活埋在里面。 只是接下来的时候,我看见了光,而且并不是柔弱的光,而是非常强烈的光从地面上的裂缝之间一股股地透射出来,在黑暗中乍一看到如此强烈的光,我本能地闭上了眼睛,可是即便隔着眼皮这种强烈的光也能让我感受到它的存在,我试着睁开眼睛,可是又不得不闭上,这种感觉就像是裸眼看太阳一样刺目。 而且与此同时我的身子还在下沉,只是到了腰际的时候,我的脚感觉踩在了一个比较坚硬的东西上,似乎是这一片地面的松软地带已经到了底部,我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可是当我试着想要爬起来的时候却发现根本没有可以着力的地方,只能任由自己被埋在地面之下。 然后这一圈的地面开始大幅度地下沉,这个速度是缓慢的,并且是以一个锥形的形状在进行,最后我终于看见所有的石子都已经彻底滚落,露出了下面十分细软的流沙,而我的身子就埋在这样的流沙里面。 而在流沙下面缓缓出现的,还有一块东西,光就是从里面透射出来的。 这件东西是我所见过的透明棺材一样材质的石头,流沙在下坠的过程中缓缓将它的一角露了出来,光就是从里面透出来的,只是依旧还是有些刺眼,即便我试着去适应也没用。 随着流沙的下沉,我的身子渐渐也在恢复自由,而这件东西也徐徐出现在我的眼前,在透明石头里面我缓缓地看见了一个人头,只是这是一个黄金人头,只是这黄金的模样看着有些怪,好像不是铸出来的,因为整个头颅看上去一点都不像铸造出来的那般平滑,反而是有很多的缝隙,就好像是拼凑起来的一样。 而且黄金在强光的照射下变得光彩夺目,亮闪闪的,煞是诱人。 当流沙彻底流尽之后,我才发现这一块透明石块放置在一尊玉石雕成的乌龟身上,乌龟则趴在一块黑色金刚石上,金刚石的底部开了四个口子,想必这四个口子和地下的空处相连,又有机关控制着,流沙就是从这四个口子流进去的。 我的脚测阴差阳错地踩在了一块石台上,这个石台四面都有,容得下三个人站立,将整个透明石块给包围起来,却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只是看着这架势,我觉得这好似是一个祭祀场地一样。 最后我的注意力还是集中在了这一块透明石块上面,透明石块里面是一个盘坐着的金人,当然是不是纯金的还很难说,可是不知怎么的,我看到它的眼睛的时候,却觉得这是一个活人。 于是我凑近了一些去看,刚刚离得远,加之石块里面光线有很强烈,我基本上没看清,所以凑近看的时候吓了一跳,而且立马确认这哪里是什么金人,分明就是一个大活人。 这些我看到的黄金全部都是一片片地镶嵌在这人的肌肤上的,就像是铠甲一样一层地覆盖在上面,而且它的全身都这样,然后再用金粉将它们涂了,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铸出来的金人一样。 透明石块里面除了这个金人之外,还有就是在四个角落里放着四盏海灯,也不知道这海灯烧的是什么东西,总之和长明灯的原理是一样的,我只看见还等里面的东西是绿色的,而它的光本来并不明亮,只是海灯外面又包了一层透明石块,可是这透明石块就不想我见到的这样做成了厚度均匀的盒子一样的东西,它而是做成了不同厚度不同形状的罩子,光在里面四面反射,加强了光亮,所以等我看到的时候已经变得很刺眼。 若不是我知道自己是处在这样一个阴森恐怖的地方,在看到这一个金人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是在展览厅里呢。我就这样愣愣地看着这个金人,一方面是在思索它出现在这里的来源,另一方面则是在感叹这件艺术品的神奇,当然神奇的背后很可能是见不得人的残忍和血腥。 我正看得出神,然后只感觉玉石乌龟下面有东西在动,看过去的时候才发现竟然有巨蟒从漏尽流沙的口子里钻了出来,我猝不及防,想逃已经不可能,其中一条就距离我只有一尺远,只要它愿意,一张口就能咬住我,我根本无法逃走。 可是这四条钻出来的巨蟒对我却是视而不见,到了这里我还忘记说了一点,就是这四条巨蟒全身都是纯黑的,没有一点杂色,唯一的它们的头颅是红色的,可是红色上面却是一个黑色的图案,如果我没有看错,和我左手臂——先不说我左手臂上究竟有没有这样一个图案,和那个图案一模一样。 我只看见这四条巨蟒的身子缓缓从口子里钻出来,然后缓缓地爬上玉龟的身子,最后相互交错着缠绕在透明石块之上,然后四颗头颅从四个方向伸出来,顿时里面的金人便再看不见分毫,只有光亮从蛇身的缝隙里透出来。 我只是看着眼前的这场景,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好,还是我无意间往下看看到了这蛇的尾巴才猛地发现,这些蛇每一条都有两条尾巴。 尾巴从身体末端的地方一分为二,变成两条,其实这本来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可是我却是第一次看见两条尾巴,或者说尾巴分叉的蛇,而且它们的尾巴还并不只是分叉那么简单,我还看见尾巴地方的鳞片长得格外密集,而且格外显眼,甚至比他们腹部的还要显眼,我甚至能看出一片片的感觉来,就像是鱼一样。 不知道怎么的,这时候我的脑海里只闪过了一个字——龙。 这个念头吓了我一大跳,据我所知龙只是一种被臆想的存在,龙作为后来人们最主要的图腾,其实是融合了早期所有图腾的特点而已,据说龙有蛇的身子,鹰的爪子,马的鬃毛,躐的尾巴,鹿的角,鱼的鳞和须,而这些构成龙的图腾都是最早期的图腾,特别是因为它的身子是以蛇身作为载体,所以就一直流传着蛇能够化龙的传说,而蛇和龙也就一直蒙上了一层十分相近的关系。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细细去看这些蛇的头,发现它们的头依旧还是蛇头,并没有犄角长出来,这时候我才松了一口气,莫名地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何,也许是因为发现它并没有化龙的迹象,也许是因为别的,总之是一种很复杂的心态。 我正这样乱七八糟地想着,突然听到十三在我身后问道:“何远,这是什么?” 我站在石台上,因为这个深坑是一个四面锥形的形状,我在里面根本是站不稳的,我回头看了一眼十三,十三说:“我看见这边冒出了异常的光亮于是就过来了,没想到你果真在这里。” 我说:“我也是无意间看到这东西的,看上去像是存在了很久的时间了。” 十三看了之后脸色一变说:“何远,快上来。” 我问:“怎么了?” 十三说:“那石头里面是不是有一个盘坐着的金人?” 我惊奇道:“你怎么知道的,你之前见过?” 十三这时候突然急道:“何远,快上来,那个石台子站不得,那是献祭用的地方!” 我这才猛地一惊,于是迅速从石台子上下来,然后跌跌撞撞地沿着斜面爬上来,只是这个斜面角度太大,而且又异常光滑,根本无法攀爬,还是十三在上面将我拉住,这才将我一点点地拉上来。 只是在我爬上来的时候,我却看见原本缠绕在透明石头上的巨蟒突然蠕动着身体朝我们爬来,而且看这架势是来者不善,十三说:“它已经将你认定为祭品了,这是来寻你呢。” 边说着我和十三连连后退,我问十三:“你知道这东西怕什么吗?” 十三说:“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有像你这样傻不拉叽地在祭品台上站过,自然没得罪过这东西。” 我说:“看来只有硬拼了,你有什么好的建议没有?” 十三说:“有,它是来找你的,你别拉上我。” 这时候我才发现我紧紧地拉着十三的胳膊,而十三正一脸无辜地看着我。 我说:“去你丫的,现在还有心思开我玩笑!” 可正说着,我却看见了和十三都目瞪口呆的情景,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情景。 第一百九十五章奇怪的十三 只见这蛇追着我上来,可是它却爬不出这个祭坛。 我只看见当它的身子刚刚要伸出祭坛的时候,它似乎就到了极限,而这个极限来自于它身体的极限,也就是到了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这四条蛇的身子是连在一起的,就在尾巴的末端,刚刚它们的尾巴最末端都隐在了黑色金刚石的口子里,以至于我竟然没有发现这四条蛇是一体的。 所以现在发现的时候,更加惊叹这四条蛇的异常,或者说仅仅只是一条蛇,只是它们有四个身子而已,甚至我有一种很大胆的猜测,它们伸出来的部分只是它们的头,而在黑色金刚石下面是它们共有的身体! 我将这个想法一说,十三没有反对,他点点头说:“看来的确是这样了。” 而接下来它们因为我的逃走而变得有些愤怒起来,我只看见它们愤怒地摇摆着身子,可是却无论如何身子却再也出不来分毫,可以看出这个黑色金刚石的台子不单单是用来支撑于是乌龟和金尸,还有就是作为囚禁这条四头蛇的牢笼。 于是我对这个地方的存在就更加奇怪了起来,我问十三:“你说你没有来过这里,可是你怎么会见过这金尸?” 十三说:“这东西并不只是这一个地方有,而且你看到的只是一个表面罢了,如果这是一口棺材的话,这只是棺盖的部分,下面才是真正的部分所在。” 我惊异地看着十三,然后继续问道:“那这种地方是拿来干什么的?” 十三说:“就是墓而已。” 说着十三环顾了一遍这片石林,然后说:“这里如此空旷,应该不只有这样一个坟墓,我想我已经知道我们来到了什么地方了。” 我问:“什么地方?” 十三说:“金尸墓群,这些尖石其实并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这些金尸墓的梁柱,怪不得我看着这些尖石如此怪异,原来竟然是这样,否则这里哪来的这么多尖石?” 我听十三这么说却忽地一愣,这里如此多的尖石,那岂不是说这下面有数不清的金尸墓?并且每一个金尸墓占地有多大我也无法确认。 十三听了却摇头说道:“金尸墓只有一个,就在这地下,可是它有许多入口,只是无论有多少个入口,只有一个是真的,其他的都是骗人的陷阱。” 我似乎已经听懂十三的意思了,也就是说这片石林下面有一个墓,但是在上面遍布了进去的入口,而这些众多的入口当中只有一个是正确的,如果走错了那么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我正想说既然这样的话我们也不用去白费脑筋,因为金尸墓对于我们来说只是偶然发现的罢了,并不是我们的目的地,而且我们此次前来部位金银财宝,自然也就不用去冒着一趟险。 可是十三却说:“我听说玉片就藏在金尸墓里。” 我听到玉片,然后看着十三问道:“你确定?” 十三说:“十有八九错不了。” 我说:“那我们是必须要进去不可了,可是这里如此多的入口我们上哪去找入口?” 十三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想不用找了,这里应该就是真正的入口。” 我问十三:“你为什么这么确定?” 十三看着我忽地一笑说:“猜的。” 我瞬间有重要崩溃的感觉,十三又用他一贯的表情来忽悠我,我说道:“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十三一本正经地说:“谁和你开玩笑了,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我说:“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不相信你胡乱猜测。” 十三说:“我的直觉也很准的,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有很准的直觉。” 我觉得拿十三一点办法没有,我无奈地摊手说道:“要是你的直觉错了我就要跟你陪葬了。” 十三却哈哈一笑说:“这样也挺好的,最起码连死都不孤单。” 我于是不再搭理他,然后往周围环顾了一遍,实际上我是在找那个引着我来到这里的那个人在不在周围,我觉得他引我来这里无非就是因为这里有这样一个入口,现在我还不知道他是什么目的,但我觉得他一定是想要进去金尸墓的,只是可能他不愿自己亲自冒险而已。 我将周围仔细地环视了一遍也没见到有半个人的影子,十三看见我四处张望,于是问我:“你在找什么?” 我也不瞒他说:“我在找那个引我到这里来的人。” 十三说:“既然他不愿露面那么任你再怎么找也是百搭,很显然他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比你我都要熟悉,就算找到了也抓不住他,我倒觉得等我们找到下去的方法,他反而会自己露面跟着我们进来。” 我觉得十三说的有道理,于是将注意力又重新集中在这个祭坛上,然后我说:“你别说我们是要从黑色金刚石下面的入口钻进去。” 十三说:“差不离,但是这个入口太小,只怕你我要钻进去不同太容易,特别还是被这条蛇占据了一大部分的情况下。” 我额头上顿时爬满了黑线,我说:“就不能先把这条蛇摆平了再进去吗?” 十三说:“这是我们必须要做的,这条蛇的存在很显然就是阻止任何人靠近入口,所以我们现在最要紧的是如何对付这条蛇,然后再想怎么进去的问题。” 我看了看这四条蛇,然后说:“它有四个头,只怕要攻击它不容易而且下面这个倾斜的壁面太光滑,我们根本站不稳,连接近它们都是问题,更别提要摆平它们了。” 十三想了想说:“我们未必要靠近它们,或许有一劳永逸的方法。” 我听了眼睛一亮问:“什么方法?” 十三却一动不动地看着我,看得我有些莫名其妙,我转过头,后面什么也没有,十三这才说:“别看了,就是你了,这条蛇就交给你来摆平。” 我额头上的黑线更加浓密,然后说:“为什么是我?” 十三伸了一个懒腰说:“我看它和你亲近些,或许能听你劝。” 我只感觉我脸都黑了,而十三却拼命地憋着不笑,我知道他又在耍我,于是便不再搭理他,而是将视线转向下面,只见这四条蛇的身子已经从透明石块上面下了来,都高高地抬着头看着我和十三,吞吐着蛇信子,就像是在看猎物一样,而我只看见透明石块里的金尸还是老样子,可是看了一会儿就发现并不是老样子,不知什么时候它眼前的金片已经不见了,一双眼睛睁着,正冷冷地看着我们。 我这时候顾不上和十三耍性子,于是喊道:“十三,你看那具金尸的眼睛睁开了。” 十三却没有搭理我,我于是回头去看,却发现才这么短短的一会儿工夫十三竟然已经不见了,我环顾着周围,果真没了他的半点踪迹。 而我根本就没有听到任何的声响,我刚刚往祭坛里看的时候也并没有多出神,怎么可能连十三走丢了都察觉不到? 于是我朝着黑暗中喊了一声:“十三,你在哪里?” 可是没有任何回应,并且周围一下子寂静得可怕,十三并不是这样不分轻重的人,即便是开玩笑也知道有个度,也根本不会就这样一声不吭地、悄悄地就离开了,一定是在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能发生什么事,更何况还让我丝毫没有察觉? 已经习惯了冷静的我现在心上竟然莫名地焦急了起来,我于是又喊了一声:“十三,你倒底怎么了?” 可是空旷的石林里只有我的回声,却没有十三的任何声音,而且就在这时候,我猛地感觉到原本明亮的周围突然开始变得黯淡起来,似乎是从祭坛里发出的亮光正在熄灭。 我于是转过头去,只见原本蹲坐在透明石块里的金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而封禁它的透明石块却已经莫名地失踪了,见此情景我既是惊讶又是疑惑,而也正是因为透明石块莫名其妙消失的缘故,里面的这四盏海灯正在逐渐熄灭。 直到最后海灯彻底没了丝毫的光亮,这里再次变成一片昏暗,我只看见那具金尸就这样站在玉龟上,特别是那一双眼睛正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我似乎意识到了它的敌意,心中只想着它是上不来这里的,我不用怕,但是尽管这样我还是有些莫名地恐惧,而也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听到身边传来一声剧烈的响声,然后我就听见了有什么东西重重落在地上的声音,我侧过头看的时候才发现是离我有十来米远的一根尖石突然断裂落在了地上发出的声音。 我疑惑地看着那里,又看看祭坛,只见祭坛里面的蛇也好,金尸也好都不为所动,而我则觉得怪异,这好端端的尖石怎么说断就断了,于是就上前去看个究竟。 我走过去的时候只看见满地都是碎石子,而落下的那一块尖石顶就这样躺在地上,只是在尖石的旁边,我却看到了一个人站在旁边,如果我没有看错,正是引着我进来这里的那个人。 第一百九十六章提示 他的身子几乎和黑暗融为了一体,就这样站在断裂的尖石边上,现在看起来,反倒是他更像了尖石,而旁边已经断裂的尖石像极了人。 而他即便见到我过来,也没有像之前那样拔腿就跑,而就像是一尊雕像一样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在我走近的过程中连身子都没有晃动一下。 虽然尽管如此,但是我依旧能确定他是一个活人,而且也能感觉到他正用无比毒辣的目光看着我。 可是正因为他这样一动不动地站着,我走了几步反倒不敢再往前走了,说实话我心里却有些虚了,他不跑有他不跑的理由,而为了掩饰自己的这种心虚,我开口问道:“你是谁?”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我道:“你想知道你的同伴为什么会突然不见吗?” 他的声音很低沉,而且有那么一丝的沙哑,大约是因为长久没有开口说话的关系,我问他道:“你知道?” 他的回答却让我出乎意料:“我不知道。” 我心想你不知道问我干什么,难道以为我就知道吗? 我没有接他的话,而他说完只顿了顿继续说道:“也可以说知道。” 这人说话竟然会留后手,一阵一阵的,而且貌似总要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才罢休,我于是问道:“那你倒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他依旧是模棱两可的回答:“既知道也不知道。” 我只觉得自己无言以对,可能他能察觉到我沉默之中的无奈,于是说道:“你自己看石头里面有什么吧。” 说完我看见他的身子迅速地在黑暗中隐退,还不等我出声问个清楚,就又不见了他的踪迹。只是这回我没有跟着追上去,因为我知道追是追不上的,而且也不可能追到。 我于是走近了断裂的尖石,却果真在断裂的尖石里面看到了一样东西。 我看到的是一张脸庞,就像被冻结在尖石里面一样,而看到这张脸的时候,让没有丝毫防备的我顿时觉得如置冰窟,全身瑟瑟发抖。 这张脸,和十三一模一样,换句话说,被封在尖石里面的就是十三。 接下来我马上就明白了这人为什么要我看石头里面的意思,也明白了他之前为什么要和我说这样模棱两可的话,而刚刚他的话和我现在眼前的所见,终于让我开始彻底怀疑起十三的身份起来。 这块尖石从中间断裂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看到里面的尸体。 我只是看着断裂石头里的尸体,可是却没有任何想上去做进一步确认的想法,因为事实已经摆在了眼前,我甚至都不敢再将这件事想下去。 接着我联想到了这个地方,就在这片石林里,我竟然已经先后看见了两个十殿阎罗的人死在了里面,第一个是陆,现在是十三,如果我们看到的这两具尸体才是本尊,那么后来的陆和十三又是谁? 为什么他们会长得一模一样?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根本容不得我再想下去,因为这时候我猛地感到身后似乎站着一个人,等转过头来的时候却恰好迎上了那一双冰冷冷漠的双眼,然后是它那贴满了全身的金片。 这具金尸竟然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了我身后,我看到的时候猛地往后退开了数步,而它见我退竟然贴着我的身子就跟上来,我后退了几步身子猛地撞在了断裂的尖石上,为了保持很子的平衡而不跌倒,我的手迅速扶住尖石,可是手扶上去的时候却感到拉住了一双手。 一双冰冷至极的手。 而且是迅速地这只手也拉住了我的手,我想抽回来的时候却已经被拉牢了,我正想回头去看,那一具金尸却已经欺身而来,它的全身除了只有一双眼睛之外再无其他,一眼看过去都是金片,所以我一时间根本不知道它这是要干什么,如果是要伤害我的话好像它并没有什么可以让我致命的东西。 而且它就这样贴在我身前,忽地就不动了,可是我刚要动,它就又将我牢牢压在尖石上,我不知道它这是要干什么,但好在它似乎并不想伤害我,只是我担心的却是身后的情景,因为我感到这一双钳制着我双手的手正在逐渐用力,而且我感到有一个东西正缓缓地贴着我的脊背爬起来,如果我没有想错的话,这应该是断石里面与十三一模一样的尸体。 而且很快我就感到它已经到了我的脖子跟前,那冰冷的面庞似乎正要从我的肩膀上伸出来,就好像一条蛇一样,我全身都在翻着鸡皮疙瘩,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地发麻。 我使劲挣扎着,可是却动不了分毫,而就在慌乱的时候,也不知道我怎么的就看见了这具金尸的下颚,那里的一片金片上好像与其它地方的不一样。 我于是凑近了仔细看了看,等看清的时候这才倒吸了一口凉气,金片上竟然是薛的金印印章! 我心思急转着,一时间却也想不通这是为什么,而这时候身后的尸体忽然放开了钳制着我的双手,顿时我只感觉自己又恢复了自由,同时听到了一声跳跃奔跑的声响,而且贴在脊背上的尸体也突然不知所踪,我立刻回头去看,只见从断石里面跑出来的十三正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可是我现在却无暇去顾忌他,因为就在十三的尸体逃走的那一瞬间,我感到眼前的金尸有问题,而且本来贴近了我身子的它忽然往后退开了一步,也不知道怎么的,接着我就听见“叮铃当啷”的声音络绎不绝地响起来,然后我就亲眼看着眼前的金尸忽地像是失去了支撑的衣服一样瘫落在地上。 而这些声音就是金片与金片撞击所发出来的声音。 刚刚还是一具可以行走来去自如的金尸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堆金片散落在地上,只是这些金片却并没有散乱,而是依旧像一件衣服一样地是一个整体,我将它捡起来,发现它依旧是一个人的模样。 而金片里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不敢相信地翻看着里面,果真这只是一套人形的金片衣服而已,里面根本什么都没有留下,可是我自认为我在里面看到了人的眼睛,难道是我看错了? 我于是在地上寻找着,希望可以找到里面尸体湮灭的痕迹,可是事实证明,这完全是白费功夫,因为地上也什么都没有留下。 而我不相信一个大活人、一具尸体会这样无缘无故地就消失了,这金片尸衣有蹊跷。 我将它伸展了之后仔细地再看了下颚的那一片金片,果真在上面发现了薛的印章痕迹,这样说来的话这件金片尸衣应该是和薛有关了。 而且一时间我竟然想不透这里面这层层复杂的联系,只觉得许多零碎的片段不断地在我的脑海里搅动着,就是没有一个定论。 而我举着这件金片尸衣却犯起了难来,将它就这样丢在了这里未免太可惜,可是要带上的话,这是纯金,金本来就重,这样一件金衣实在是太重太不方便了,而且我也根本没有可以将它带在身上的工具,我总不能将它给穿起来的吧。 这种穿上去就脱不下来的东西还是别动这些稀奇古怪的念头比较好,鬼知道穿上去之后会不会变成和刚刚的那具金尸一样,忽地就消失不见了。 于是想到这里我还是将它扔在了原地,虽然它的确是一件宝贝,但是命都没有了还拿什么来享受财富,这点道理我自认为我还是懂的,我不贪,特别是在这样的时候更知道生命比财宝更重要。 我于是舍了金衣又重新回到祭坛边缘,现在又变成了孤身一人的我竟然觉得很不习惯,而且许多事竟然没有一个确定的主意,似乎自从我醒过来之后那种沉着冷静再一次渐渐地远离了我,自从进入到这里面之后,我感觉那种感觉正在越来越远离我,让我又逐渐变成最开始的样子,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而我在内心深处却殷切地希望我能再次找回那种运筹帷幄的感觉,那种波澜不惊的镇静来。 当我到达祭坛边缘的时候,发现那条四头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死了,它们的身体就像失去支撑的木偶一样挂在玉龟的身上,而至于上面的透明石块和金尸已经彻底不存在了。 我不知道它们为什么会在这么短时间里忽然死亡,而且它们的身上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难道是因为金尸离开的原因,金尸能够提供给它们不竭的生命力? 这里面的答案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的我现在应该感到庆幸,因为刚刚还很棘手的形势莫名其妙地就变成了对我有利的形势,现在我只需要找到打开这个入口的机关进入到里面就可以了,而不用去顾忌四头蛇会阻拦我甚至袭击我。 只是我正这样想着的时候,却猛地在玉龟的身体里看到了一双眼睛。 第一百九十七章发作 我本是无心去看玉龟的身子的,只是因为想的出身眼睛就不自觉地停在了它身上,可是正想得出神时候却猛地看见一双眼睛从它的身体里浮现了出来,吓了我一大跳。 而且也让我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只是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这一双眼睛却又忽地消失不见了,就好像刚刚只是我的错觉一样,我睁大了眼睛又将整个玉龟都看了一遍,只觉得一股莫名的寒意从心底缓缓升起,我竟然觉得有些莫名地恐惧起来,毫无究竟地恐惧了起来。 这种恐惧来得莫名,而且马上我就有一种要下去一看究竟的冲动,就像是被鬼附身了一样。而且我还真的就这样下去了,顺着整个斜面一下子就滑到了玉龟的身边。 当我到达玉龟身边的时候,连我自己都觉得很是不可思议,我竟然就这样几乎好不收控制地下来了,这不像我,倒像是我被另一个人在操控,变成了一具傀儡一样。 傀儡?! 不知怎的,想到这个词的时候我的身子猛地连连打了几个冷战,同时一个很不好的念头在我的脑海里浮现出来,我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地急忙撩开自己左手的衣袖,那一个被十三告知在幻觉中出现的花纹,现在就真真切切地出现在我的手臂上,而且是如此地清晰呈现在我手臂上。 这不是幻觉,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我手臂上有这样的一个花纹,而我已经意识到无论是我产生的幻觉还是刚刚不受自己控制的念头都来自这个花纹。 它是活的,它从我身体里渗出来的那一幕我始终记忆犹新,即便只是我的幻觉,可却依旧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之中,让我觉得就像是亲身经历过的一样。 我告诉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个花纹很可能就是有人试图控制我的第一步,无论是“他”也好还是崔也好,总之他们不会有谁是抱着好心的。 想到这里,我忽地一狠心,然后拔出伞兵刀,顺着这个花纹毫不犹豫地就划了下去。奇怪的是伞兵刀锋利的刀刃划破这个花纹的肌肤的时候,我竟然感受不到丝毫的疼痛,而我看到伞兵刀划进去的时候,流出来的也不是血,而是黑色的粘稠液体,就和我在青奴有花纹的那一边脸被划开之后,脸上流出来的那种液体一模一样。 果真是崔的鬼把戏,这东西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种在了我的身体之中,而直到现在我才发觉,只是它都已经有了能够控制我思想的能力,只怕想要彻底从身体里根除已经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我只看见这些黑色的液体顺着我的手臂缓缓地流出来,我试图挤压着周围的肌肤让它迅速地流出来,然后它们从我的手臂上滑落,落在玉龟身上,可是奇怪的是,这种液体落在玉龟上之后,竟然瞬间就钻进了玉龟的身体里面,就像一滴墨汁落入了水中一样,瞬间就融入了水中,而在水中徐徐分散。 这粘稠的黑色液体此时也是一样,我只看见它很迅速地在玉龟的身上散开,逐渐变成一条条如同丝线一般的花纹,最后越来越淡,逐渐到什么也看不见为止。 而从我手臂里流出来的这种黑色液体也只是流了一小点之后就再也流不出来分毫,我只看见那个花纹已经彻底在手臂之中销声匿迹,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尖锐的刺痛感,然后血就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我赶紧用手按住伤口,淌出来的血也滴落在玉龟身上,照样被它吸了个干干净净。 一会儿之后手臂上的痛感渐渐消散,我有些奇怪,于是松开手,只见血迹依旧还有,只是伤口却在迅速地愈合,很快这个伤口就愈合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其速度之快让我瞠目结舌。 我定定地看着这个伤口有数分钟之久,这期间我的脑袋中一片空白,而在这几分钟的时间里,这个伤口已经彻底从我的手臂上彻底消失,被伞兵刀划开的伤口也好像压根就没有存在过一样,甚至连疤都没有留下一丁点。 若不是察觉到了玉龟的异样,我觉得我自己可能还会继续这样发呆下去,之后我看见原本呈现出半透明状态的玉龟颜色开始变得黯淡下来,就好像有一团乌云正在它身体里蔓延生长一样,而且很快整只白绿的玉龟就变成了乌沉的颜色。 而且我看见了一条条的黑色丝线一样的线条正在里面像是网一样地蔓延开来,并且变得越来越粗,最后竟然就像是龟裂的裂纹一样蔓延了整个玉龟的身子。 而事实证明,这的确就是玉龟龟裂的前兆,因为随着这些黑色丝线的加深,最后我终于发现它们变成了一条条的裂缝,整只玉龟突然间就变成了好像马上就要分崩离析的样子,似乎只需要轻轻地用手指一推一压就会彻底地垮掉。 事实证明也的确是这样的,我只是伸出食指轻轻地碰了它一下,只见整只玉龟就呼啦啦地碎裂崩塌,只见无数的细小碎石碎玉从它的身上纷纷掉落,“哗啦啦”的声音不绝于耳,而跟着玉龟一起动起来的还有这一条四头蛇,大约是因为失去了玉龟身体的支撑,我只看见它们的身子迅速地从下面的黑色金刚石孔里缩回去,转瞬之间就没了踪影。 而与此同时,我看见出现裂纹开始崩塌的不仅仅只有玉龟,还有这一块黑色金刚石,但是黑色金刚石的崩塌却很迅速,似乎只是眨眼之间,它就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样地坠进了下面的孔洞里。 当玉龟和黑色金刚石都彻底崩塌之后,这个锥形的祭坛里面终于只剩下了一个往下面而去的入口,就像是一个倒立在地下的金字塔一样。 下面的通道依旧非常光滑,而且从上往下看下去根本看不到底,也没有可以攀附的地方,如果这里真是金尸墓的入口的话,那么进去的唯一办法就只有一个,那就是顺着这个光滑的通道滑进去。 不管滑进去之后会遇见什么情况,只有这一个选择,于是我深吸一口气,让脚先伸进去,然后缓缓地将身子也伸进去,最后松开拉着石洞边沿的手,于是整个人就像是在玩滑梯一样地滑落了下去。 而且这个坡度太大,越往下滑落的速度便越快,我却根本无法阻止,因为这个通道光滑得就像是被打磨过一样,我几乎根本没有阻止自己降低速度的办法。 最后我感到自己的身子被抛了起来,大约是已经到了这个通道的尽头,而与此同时,一阵刺眼的光让我睁不开眼睛,我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往下落,可是到了哪里却丝毫不知,然后我毫无防备地落尽了水中。 因为惯性的缘故,我落进水中一直往下沉了很久,耳边全是“咕噜咕噜”的声音,等到了差不多的位置时候,整个人就开始上浮。 我从水面里钻出来,然后睁开眼睛,可是一睁开眼睛就是刺眼的光,我不得不再次闭上眼睛,然后缓缓睁开,逐渐适应了这才打量着周围,只见我身处一个地下水潭之中,光则是从水底下发出来的,再经过岸边透明石的折射,将这里照得异常明亮。 我往水底下看下去,只能看见一片光斑随着粼粼水光晃动不止,我观察了周围的情形,这才发现这里几乎都是这样的透明石块,而看清了之后更是让人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四面的墙壁,甚至就连头顶壁顶的透明石里面都是一具又一具的金尸。 与我在祭坛入口哪里看到的一模一样,乍一看的话就像是一个博物馆一样。 而在水面之上却根本没有任何的光源,这里的所有光都是从水底发出来的,再经过四面的透明石不断反射从而遍布了整个里面,我浮在水面上想往下看下去,可是看到的却是一片刺眼的光,其余的却什么也看不清。 我于是只好先往岸边游过来,在水中这样泡着也不是个事,而且我还在整个水潭里寻找了一圈,却没有看见落下来的四头蛇,按理来说它也是从那个通道滑进来的,也应该是落到了这个水潭里才对,而且它已经死了,那么更不会自己游走,不飘在水面上,难道是沉到了水底? 想到这里我又往水底看了看,可是除了一片刺眼的光我依旧什么也看不见,于是我不仅萌生了一个潜到水底去看一看的念头。 只是虽然有这个念头划过,我却依旧还是站在岸边处,因为我看见我已经从水潭里面出来了,可是水面却依旧在剧烈地荡漾着,而且看着这情形,这种波动分明是从水底一阵阵卷起来的,并且正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我看着好似马上水潭中央就会出现一个漩涡。 果不出我所料,知不道几秒的功夫,水潭里面果真出现了一个漩涡,而出现漩涡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水底出现了巨大的吸力! 第一百九十八章祭坛 我在脑海里想象着这种情况发生的千百种可能,可是好久之后却发现这个漩涡虽然存在,但是水位却没有丝毫的下降,这在我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能够出现这样的漩涡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潭底出现了漏洞,水流一直在往下沉,因为速度太快而在水面上形成这样一个漩涡,可是现在的情形却不是这样,水位没有下降那就说明潭底没有漏洞。 那么漩涡又是怎么形成的? 这个时候我当然不会傻到亲自下去看看,因为这样湍急的漩涡只会将我整个人毫不留情地卷进去,而我自认为虽然熟识水性,但是却还不敢这般托大。 于是我只是在水潭边静静地看着这个漩涡,就好像在欣赏一件风景一样,而且我观察了整个水潭和岸边,这里是一个封闭的水潭,周围全是封在透明石块里面的金尸,而且确切地说起来,这里更像是一个溶洞,而且还是天然形成的溶洞,这些透明石几乎没有被开凿过的痕迹,或者说它们这样不规则的形状就是因为被开凿过的痕迹,可是这又谁知道呢,但是最起码现在这里没有任何人工的痕迹,看起来的确是天然存在的。 这样说来的话这溶洞的存在就有两种情况,要么它就是一个死洞,要么就是在什么极其隐秘的地方有另一条出口,或者有机关什么的,看这里面的情形,我自认为第二种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而且我觉得机关或者入口就在潭底的部分。 水潭里的漩涡大约存在了半个多钟头的时间,后来我就看见这个漩涡逐渐消散而去,最后直到整个水面重新归于平静,而唯一不变的就是从水底射出来的光,依旧是那样的刺眼,让人看不到底。 我在岸边来回地走动了一段,发现这所谓的岸边只是没有被潭水湮没的一小块一地方而已,而且脚下依旧是透明的石头,这种感觉就好像悬在空中一样,只是因为下面是水的缘故,又加之有光,可见度变得很低,下面究竟有什么根本看不清楚。 我就这样来回了走了几遍,最后索性就在岸边坐了下来,也算作是短暂的休息和思考,可是想了几分钟,脑袋里面依旧是一团乱,我又重新站起来,决定先潜到潭水里面看个究竟。 主意打定,我重新来到水潭边上,然后猛地吸一口气就窜入了水潭之中。我一直往下潜,越往下光线越是强烈,水下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形我一时间也看不分明,但是我却依旧往下一直潜下去,想要看看这个水潭倒底有多深,而水底倒底有什么。 而当我继续下潜的时候,我觉得自己似乎正在接近光源,因为我似乎看见一团光就闪烁在我眼前,而且就是近在咫尺,这一团光就像是悬在水中的一盏灯一样,在我即将接近它的时候,却感到身子碰到了什么阻碍物。 我这才发现到了这么深的地方时候水中遍布了绳索,锁链似乎是银的,所以在光亮中与周围的光都混为了一体,不怎么辨别得出来,当我察觉到的时候,我的身子已经撞在了上面,而且同时我感到自己就像是撞在了一张蜘蛛网上一样,有一股力量将我往回在弹,但是我知道我不能浮上去,于是急忙用手拉住了这些锁链,然后才发现这些锁链果真就像是一张蜘蛛网一样遍布在水底,而那一团光源就在网的中心处。 我于是拉着锁链让身子徐徐地靠近光源,当我低头往水面下看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件极其不可思议的事情,那就是我在水底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只是因为水波荡漾的缘故,那一个人的模样被水给打乱,而且是呈现出一种扭曲的状态,我于是更加定睛去看,果真是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就在水下面。 于是我狐疑地看着下面,于是双手松开了绳索,继续往下潜,而在我往下潜的过程中,我只感到这个人也在朝我浮上来,等到我差不多快接触到他的时候,手却触碰到了一个极其坚硬的东西。 是一面镜子! 潭水的水底是一面镜子,我的手就触摸在镜子上面,而镜子里面的影像则正做着和我一模一样的动作。 我这时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可是同时也有一些遗憾的感觉在心底升腾而起,一种对于真相的遗憾,也可以说是心理落差的遗憾。 我于是缓缓向上浮起了一些,可是身子才离开镜面一尺左右,我就透过镜面看到许多的金尸,而且这些金尸正在以一个非常快的速度接近我,我于是抬头往上面看,只见有金尸正从上面沉下来,金尸沉重,到了水里一路沉到底,这是毋庸置疑的,只是让我奇怪的是,这些金尸按理来说是被封禁在透明石里面的,可是现在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落了下来? 而且更加让人出乎意料的事还在后面,那就是落下来的金尸因为沉重的质量,砸在镜面上竟然让整个镜面出现了碎裂的痕迹。 其中更是有一具金尸砸在了光源上,我只看见这一团光似乎就像是要被砸碎一样突然爆裂开来,只见一团光忽然变成一片,但是马上就开始变得黯淡,最后逐渐消失,再到最后,整个水底刺眼的光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水底所特有的昏暗。 而接下来,我只感觉原本静谧的水底忽然有一股湍急的水流出现,一股巨大的吸力将我吸着往水底卷进去,我猝不及防,整个身子只能任由它吸进去,而我慌乱之中只看见水底的镜面已经彻底地坍塌了,而下面出现了一个镂空的空间,整个水潭里的水都在往下淌。 当我再有所反应的时候已经跟着湍急的水流流向了更深的水底,而我因为下来的时间的确已经很长了,所以已经呼吸不过来,本能的呼吸让我开始呛水,这种急剧的窒息感很快就包围了我,让我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等我重新恢复意识的时候,周围已经彻底地安静了,只有时不时响起的滴水声在耳边回响不觉,我试着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依旧躺在一片水中,只是水很浅,大约有半指来深,而卧则是正躺着,如果是爬着的话估计早已经窒息而死了。 我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剧烈地咳水,而且当我侧过身子,眼睛看到身底下的时候,却发现身底下同样有一双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我,我这才注意到,我躺着的这个地方下面也是一块镜面。 我这才环视了一遍周围,我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圆形的地方,四面则是往上而去的台阶,台阶边上则林立着许多的石柱,将这个圆形的祭坛一样的地方给团团围起来。 而且我躺着的这个地方也不是一块平整的镜面,这是一个锥形,但是倾斜的角度并不是很大,基本上可以看做是平面一样,而水则从台阶上一直往下流,流到我躺着的这个地方,然后再汇聚到镜面的中央。 我疑惑地看着四周,不明白自己是如何置身在这里的,只是当我爬起来的时候只看到脚下是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倒影,而整个镜面的最中央则是一个漏斗一样的形状,积了满满的水,而漏斗下面则有一条通道,将这里的水给漏出去,可至于是漏到哪里去,我还真不知道。 我在周围看了一圈,基本上没有看见什么有用的东西,于是这才从镜面上走上来,台阶大约有二十来级,等走到台阶上面之后,我才发现台阶上面又是另一个非常宽阔的地方,只是这种宽阔却笼罩在了黑暗之中,这里除了在最下面的镜面地方有微弱的光亮之外,其余的地方是没有任何光亮的。 而且整个地方也一改之前水潭里的模样,除了镜面之外,这里的台阶、石柱和我现在站着的地方都是青黑色的石头建筑而成的,并不是透明的石块。 所有的石柱上都是空白的,没有任何的雕饰,只有一层还不到脚面的水流一直源源不断地从上面流淌下来,而且我可以感觉到这水流是从四面八方流淌而来的,否则不会出现整个圆形祭坛的台阶上都流满了水。 我于是逆着水流的方向往回走,希望可以这样找到水流的来源,只是我一直往前走了很远都没有看见任何的东西,这里除了空旷还是空旷,而且越往前光线就变得越来越暗,直到最后已经变成了一贯的黑暗,走在其中就像是瞎子走路一样。 而也就是当我步入了这种彻底的黑暗之中的时候,我听到了身边有另外一个脚步声,而且我可以清晰地听见汲水的声音,就在我身旁,不是身后,也不是身前,而是身旁。 就在右边,从声音的清晰度上来判断,最多只有一两米的距离,而我茫然地看向那边,却什么也看不见。 于是我出声道:“谁在那里?” 第一百九十九章意外相遇 没有人回答我,只有源源不断的汲水声在我身边不断地回响着,这声音既像是在朝我走过来,又像是在离我远去,我站在原地只感到水流缓缓从脚底流过,发出“咕咕”的声音,而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我在原地占了很久,只听见旁边始终有人在水中走路的声音,可是却就是不见人,我于是再次朝着那边喊了一声:“倒底谁在那里?” 还是老样子,我不禁提高了警惕,最后决定走过去看看,当然我走的很小心,而且已经做好了随时攻击的准备,只是当我往这边走过来的时候,却听到这个声音也在离我远去,似乎感受到了我的临近一样。 所以等我差不多走到刚刚发出声响位置的时候,这里已经没有人了,而那个声音又在远处一模一样地响起,我这下心上真有些发毛了起来,倒底是什么东西在我旁边? 这样想着我决定不去管它,于是继续往前走,而我一往前走这声音又跟了上来,就在我身旁,不远不近。我一边注意着身旁的动静,一边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走了不一会儿,前面出现一团影子,我于是更小心了一些,走近的时候发现是一根石柱。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已经来到了什么地方,只是摸黑摸了摸这一根石柱,打算从石柱后面绕过去,而也就在我身子刚要转过石柱的时候,一个人却猛地从石柱后面窜了出来,而且几乎是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控制了我的行动,然后一只手迅速地捂住了我的嘴巴,我正想挣扎,却听到一个微乎其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远,是我。” 我听着这个毫无感情的声音,一时间竟没有听出来,然后他说:“你别出声,我松开你。” 我点点头,然后他的捂着我嘴巴的手果真松开,我用很小的声音问道:“薛,是不是你?” 薛于是再次以微乎其微的声音对我做了一个噤声的语气,我于是便不说话了,果真是薛,只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按照所有人的说辞他都应该在洛阳才对。 然后我听见身边汲水的声音突然没有了,薛于是小声地问我:“你一路上过来遇见什么东西没有?” 我摇头说:“除了身边这个莫名的声响其他什么也没遇见。” 薛便没说话了,然后他说:“你跟着我,我们先离开这里。” 说着他转身就朝石柱后面走,我来不及问他究竟这里出了什么事,而是跟着他先离开这里,这一回我们身边的这个声响倒是没有再响起,大约是已经离开了。 往前走了一段之后,薛突然停下说:“你在黑暗中看不看得见?” 我想他这不是说废话嘛,但是转念一想薛在黑暗中能够来去自如是因为即便是这样的黑暗也能看见东西,而我不能,我于是老实地回答说:“不能。” 接着我听见薛说:“那就还好。” 我不知道薛这是什么意思,薛也没有对我解释为什么还好,只是跟我说:“情况比我们想象的有些复杂,我没想到你会找到这里来,你是怎么进来的,十三怎么没有和你一起?” 我正打算回答,薛突然对我再次做了一个噤声的语气,我只听见伴着薛的这个几不可闻的声音,黑暗中响起了非常响亮的脚步声。 薛迅速拉过我的身体,然后我们迅速地躲到了旁边的石柱后面,然后薛按住我的肩头小声和我说:“无论遇见什么情形都不要动,更不要出声。” 我只听见这个脚步声越来越响亮,但是我却能判断出这并不是单一的脚步声,而是由很多混合起来的,只是因为太整齐划一的缘故,所以有了这样的声响。 我不解,这养的地下怎么会有这样的脚步声,可是薛在我旁边我都感觉不到他的存在,甚至就连呼吸声都听不见,我也是憋紧了气大气也不敢出,而就在这个声音似乎从我们身边经过的时候,薛忽然捂住了我的口鼻。 他的力道非常大,大约是已经来不及警醒我的缘故,只能用这样的手法,我赶紧憋住呼吸,直到这一队脚步声渐渐远去。 之后薛才松开了捂着我口鼻的手,我剧烈地呼吸着,薛则依旧小声说道:“快走。” 于是我和他继续往前走,而石柱上去十来步就是另一层台阶,这回我感觉到这些台阶上已经没有了流水,变成了彻底干燥的模样,当然我根本看不见,只是感知出来的,但是应该八九十差不离。 然后我感觉我们来到了一个比较狭窄的地方,好像是一道门洞之类的,反正就是这样的地方,我们钻进去之后里面就变得有些压抑起来,我能感到这里面并不是很宽敞,而薛则像是十分熟悉这里,一直快速地走着,似乎时间十分紧急一样。 最后我感觉终于走到了黑暗的尽头,在前面重新出现了亮光,这一团光是从墙壁的火盘上发出来的,而且火盘上还闪烁着跳动的火焰,我这才看到我们走在一条墓道一样的地方,可是薛见了这火盘却说:“被他先行一步。” 我问:“谁?” 薛说:“历!” 我惊道:“他怎么也来了这里?” 薛却说道:“这块玉片至关重要,人人都想得到它,我自认为先一步,却没想到它们比我还早。” 说着薛也再不犹豫就往里面走,沿路过来只见一路上的火盘都已经被点亮了,这说明历已经进入到了里面,可是我却看见薛依旧是那样一副没有表情的面庞,似乎也并不因为历先行一步而感到惊慌,而且更是没有丝毫的焦躁。 走了良久,最后我们终于来到了另一个宽敞的地方,这应该就是我们的目的地所在了,而且走到门口的时候,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像。 四面八方都是,这个目的地竟然是一个布满了琉璃镜的地方,才到门口就看到了自己成百上千的影子。 薛站在门口并没有往里面走进去,他而是问我:“你知道这个地方有多大码?” 我见这里宽敞无比,于是说道:“如此宽阔,应该有十来亩。” 可是薛却摇了摇头说:“这地方方方只有三十丈。” 我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薛却依旧是那样的语气,他说:“这就是这里的奇妙之处,你看见这些镜面了吧,这些镜面并不完全是平整的,因为镜面影像的延伸让这里看起来有你看到的这么大,而且也很顺利地欺骗了你的眼睛,我想这也应该欺骗了历的眼睛。” 我问:“这样设计有什么巧妙吗?” 薛说:“我们要找的玉片就藏在里面,但是你从镜面上可以看到里面的所有,可是却单单出了一个角落,玉片就藏在哪一个盲点之中,所以即便历先我们一步也未必就能先找到玉片,而且现在这里丝毫没有他的踪迹,只怕……” 薛正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忽然看见镜面里飞速地闪过了一个人影,因为这里的镜面太多,所以这个人闪过的时候影像在镜面里面已经变成了一大片,我看的清清楚楚,这个人就是历。 薛见了说:“看来他比我想象的要好一些,还在里面呢,现在应该是已经发现我们到这里了。” 薛边说着边打量着这个地方,然后默不作声了好一久突然转身问我了我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十三去哪里了?” 我不明白在这样的时候薛为什么要问十三的踪迹,我于是回答说:“在我下来之前失踪了。” 薛重复着我后面的这两个字:“失踪?怎么失踪的?” 我说:“我也不知道,前一秒他还在我身后,可是等我回头就不见了。” 薛的脸依旧是那样冰冷的颜色,然后我听见他说道:“我以为他会帮你。” 我还没从薛的语气中回过神来,薛又继续说道,但是这回他的话里面带了狠厉:“看来它是留不得了。” 薛这句话说完还不等我回过神来,他突然递给我一个小瓶子和一支兽角,然后跟我说:“我进去找玉片,你守在门口,记住,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更不要让任何人出去。瓶子里面的是尸油,你将它均匀地洒在地上,记住,确保自己不要沾上任何一点,这支兽角是武器,对付任何尸体都很有效,历也不例外。” 我说:“那你自己小心。” 薛说:“期间这里如果发生任何意外你都不用管我,自己保命要紧。” 说完薛就走进了镜面之中,而且说也奇怪,薛才进去我就看见他的身子忽地消失在了原地,只能从周围的镜面上看到他的影像,可是真人在哪里却丝毫也看不见。 我不得不感叹这个地方设计的神奇,如果不知道这里的巧妙而贸然闯进去的话是没有任何法子的,甚至就连走出来都可能很成问题。 我不及多想,照着薛说的蒋尸油均匀地洒在了地上,这尸油味道很大,才打开瓶子我就闻到了十分刺鼻的腐臭,于是不得不用袖子捂住了口鼻,然后小心翼翼地倒在地上,在这通道里画了一条线,在尸油接触到地面的时候,我看见地面上忽然冒起了白烟,而且马上就往上腾起来,就像雾气一样地将墓道给封了起来。 我做好这些之后远离了这白烟一些,然后静静地守在外面。 第二百章历的忠言 再之后这里就是绝对的安静,我除了自己的呼吸声,什么声音都没有。 我盯着里面的镜面一直在看,但是除了自己的镜像,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没有薛的丝毫踪迹。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大约过了快一个钟头的光景,我忽然听到清脆的响声从里面一直连续不断地响起来,而且噼里啪啦地就像是鞭炮声忽然响起一般,接着我就看见原本完好的镜面突然开始碎裂,然后一块块就像是崩塌的冰山一样坠落到地上,摔成粉碎。 我看着里面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还没等回过神来,忽然看见一个身影在镜面碎裂的那一刹那出现在所有的镜面上,然后再碎裂成无数细小的影子,再之后,我就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血人朝我冲了出来,而且伴随着尖利的嚎叫声,响彻整个地底。 这样的情景像极了爷爷给我讲述的那个故事里的监工,但是并不等我想下去,这个血人已经在朝我飞奔而来,我几乎都已经能看见他身上正在流淌着红黑的液体,他的身体几乎已经没有了一块完好的肌肤,龟裂得就像是摔碎的瓷瓶一样,血和黑水就是从这些裂口里面流淌出来的,我只知道红色的是血,可黑色的是什么却丝毫不知。 见它这样凶猛地朝我狂奔过来,我不得不将自己的身体让到了墙壁边上,身子紧贴着墙壁好让他有足够的空间奔跑出去,因为凭我的判断,这个人并没有看清前面有什么,而是慌不择路地瞎冲乱撞,我只准备在他到我身边的时候能给他致命一击。 因为薛叮嘱过我,不能让任何人出去或者进来。 这个人果真如我所想往我身边急速而过,可是当他到我身旁的那一瞬间,我赫然出手,手上的兽角毫不留情地刺进了他的胸膛,而他巨大的惯性则带着我和他一起跌倒在地上,我在地上一阵翻滚,回头再看他的时候他也躺在地上,兽角已经深深地刺进了他的胸膛,只是直到这个时候我才认出他来,这个人竟然是历! 而他躺在地上只用一双麻木而空洞的眼睛看着我,嘴上咕噜咕噜地说着什么,我仔细去听才听清楚他说的竟然是——何远,救我,救我…… 我甚至还看到他的身上还残留着镜子的碎片,嵌在他的肌肤当中,就像一颗颗水晶一样。 看到历变成了这个样子,我猛地站起来看向里面,只见只是刚刚的这一会儿工夫,里面的镜面已经彻底坍塌,露出了里面的本来面目,而里面果真如薛所说,方方只有三十丈,我之前看到的宽敞空间都是镜面创造出来的假象。 而这个方方三十丈的空间里,除了碎落了一地的玻璃碎片,什么也没有。 没有薛的半点踪迹,更没有任何的其他摆设,里面只有镜子,只有碎片。 我迅速看向薛,然后不顾一切地问他:“薛呢,他在哪里?” 历依旧是重复着那样的话,我看见从他身体里流淌出来的黑色液体越来越多,这情景让我想起了爷爷和我描述的当时在军营里的所见,他说满地都是黑色的液体,散发着腐臭的味道,而在黑色的液体之上则是一具具的骨架子。 我像是被闪电击中一样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历,他现在似乎都已经没有了再爬起来的力气,只是嘴巴一直在咕噜咕噜地说着什么,我凑到他身边,只听见他依旧在说——何远,救我,救我…… 看着这样的历,我在心里说你本是死有余辜,但是又一想薛莫名其妙地失踪在了里面,而他是唯一知道薛去了哪里的人,于是我带着一百个不愿意问他:“历,我是何远,我要如何救你?” 听到我的声音,历呐空洞的眼睛忽然聚集起了意思生气,然后我看见他忽然抬起手紧紧地拉着我,用更加模糊不清的声音说道:“你的血,何远,你的血。” 我再听了一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于是说:“好,你等着。” 我再一次毫不犹豫地划开了手腕然后凑到了历的嘴边,历就像一只吸血鬼一样地吮吸着,这情景让我想起了我给疯子喂血的情景,但是最后疯子还是死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有一丝的恍神,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历已经清醒过来了一些,但是他整个人还是很虚弱,只是他眼睛中的空洞与麻木已经一扫而空,而他正看着我。 我突然觉得这样的他很可怜,于是问他:“你觉得好些了没有?” 历这回用了正常的声音,虽然显得很沙哑,但已经不再是之前那样咕噜咕噜的声音,他问:“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本来打算如实说的,但是又想了想这样的话未免太伤人,于是说道:“虽然我与你势不两立,但是缺不忍心看着就这样死去。” 其实现在我心里的想法的确是这样,即便他坏事做尽,但是却罪不至死。 然后历沉默了好久,我看见他摇了摇头,将我的手推开,轻轻地说道:“没用的,别浪费你的血了,我死定了。” 我问:“里面倒底发生了什么事,薛呢?” 历然后做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然后说:“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 我没有反驳他,他也没说话,然后我听见他问:“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狼狈?” 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他说:“你的老实反倒让我觉得很平静。” 我没有说话,然后他继续开口说道:“我活不成了,没想到最后为我送终的竟然是你。” 我说:“可你一直想置我于死地。” 历说:“我在里面没有遇见薛,虽然我知道他进来了,但是我没有遇见。” 我只觉得惊奇,问道:“难道里面还有很多空间不成?” 我只看见历摇了摇头,然后说:“我也不知道,但是现在我想和你说一件事,你一定不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我问:“是什么事?” 历说:“你还记得龙潭北沟的汉王玄鸟墓吗?” 我点点头说:“记得?” 历接着说:“你知道为什么余要让你们先后两次去那里吗?” 我想了想说:“他的目的不是为了玄鸟墓里面的玉片吗?” 历却摇头说道:“那里没有玉片,有鬼鼎的地方才有玉片,汉王玄鸟墓里没有玉片。” 我不解:“那我就不知道了。” 历说:“我告诉你,但是你答应我一件事。” 我说:“什么事?” 历缓缓从身上摸出来一件东西,然后对我说:“在洛阳东五街有一条老巷子,你去了自然就会看见,巷子里有一个没有名字的古董铺,那是我开的,里面有一个伙计叫施朝,他是我徒弟,也是我的继承人,你把我的铜印给他,我不能亲自为他封印,你就代我把这个印章盖在他的脖根上,从此以后他就是历了。” 我看着他,这样的话都说了,看来历的确是已经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将到尽头,彩绘临终托付给我这样的事。 而他看见我只是看着他不接铜印,于是又补充道:“你放心,他和我不是一样的人。” 我虽然并不是这个意思,但是这时候多说无益,于是接过了铜印收起来,他说:“谢谢你,何远。” 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果然如此,历如此飞扬跋扈的一个人,任谁都不会想到他竟然也有如此温和的一面。 我说:“不用客气,虽然我们是敌人,但是我会帮你这个忙。” 历于是将话题重新转到之前的话题上,他问:“你们在玄鸟墓里是不是遇见了一个自称是王大头的人?” 我点点头说:“是,但是他已经化成脓水了。” 历说:“你们第一次去的时候双是不是背着你和他有过往来?” 我点点头说:“是的,他在晓峰的手腕上咬了一个很深的牙印,都见血了。” 历说:“我要和你说的就是这件事,据我所知这个王大头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你难道就没有察觉到这件事里面的异常,双如此的一个狠角色,为什么要给他咬上一口,而且王大头那个样子我也是见过的,身上带了尸毒,双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会自找麻烦?” 我想想历说的也是,我再想到之前晓峰对我说的说辞,他说他必须靠王大头体内的活尸毒续命,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历说:“不管当时双对你的说辞是什么,但是我知道的只有一点,那就是王大头是一个入口,通过他可以去到一个地方,你留意过双伤口上的异常没有?” 我说:“他的伤口我见过,很普通。” 历说:“当时肯定是看不出什么的,你要……” 说到这里的时候,历突然盯着我的胳膊一动不动地,我看过去,却发现我的袖子不知何时已经撩了起来,而他正好看见了我左手臂上的那个黑色图案。 然后他惊愕地问我:“你身上怎么也会有这样的图案,你也被王大头咬过?” 我一脸不解地看着他,疑惑道:“这不是崔的印记吗?” 历却说道:“崔怎么可能在你身上种他的印记,这是绝不可能的事,原来你身上也有,怪不得怪不得!” 我问:“什么怪不得?” 可是我却看见历忽然眉头一皱,然后整个人全身猛地一抖,接着我看见他口一张“哇”地吐出一口黑水来,之后他似乎更虚弱了一些,但是他却用更加急促的语气说道:“何远,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记好,这个印记能让你顺利地去到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有答案,也可能是无穷无尽的迷惑,但是不去过那里你永远不会知道那里究竟有什么,你一定要去! “还有就是,当时在汉王玄鸟墓的黄金墙之后,我看见薛从一个玉人手中拿走了一面铜符,上面写的是你的名字,而据我所知,那块铜符是一面追杀令,薛要杀你!” 第二百零一章绝对的信任 我虽然相信现在的历和我说的是实话,但是却也对他的这个说辞产生了不小的疑问,因为我知道薛是一定不会做这样的事的,我对历说:“薛不是这样的人,即便他真的拿走了追杀我的铜牌,我也不会相信他真的就会杀我。” 历这时候却突然笑了,但是笑得异常惨白,然后我听见他说:“我想了很久,为什么即便你已经不是那个人了,身边却还有如此多的人肯为你牺牲,而我却不能,可是现在我明白了,因为我从来没有相信过任何人,又如何让别人相信我,像我们这样的人注定了孤独和不得善终。” 说到这里的时候,历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然后我看见他猛地直起了身子,其速度之快让我毫无准备,我只感到他忽然抓住了我的肩头,似乎是使尽了全部的力气,然后用最后的力气说道:“何是何,远是远,何远之争,不休不止,记住,何才是你的名字,何远是两个人!” 说完,我只感觉肩头的这个力道瞬间消失,历然后重重地倒在了地上,直到他已经摔在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我才从这句话里面回过神来,而他最后那几不可闻的声音还一字一句地传过来:“必须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否则七月十五那一天,你会死得很惨,没人可以救你,没有人!” 我呆呆地看着历那逐渐变得惨不忍睹的尸体,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子扎在我的心口上,让我无法呼吸,我甚至都忘记了,他这最后的致命一击都是我的杰作。 但又不是,因为即便没有我的这一击,他也活不了了,他身体上的这伤已经是致命,就和爷爷给我描述的那些人的死因一模一样。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来,那时候我太小,竟然没想到这一支军队为什么要到那个地方去挖山,而且这个地方究竟是在哪里,爷爷从来都没说清楚,只需要稍微往里面想一想,似乎就能得到很多匪夷所思的地方,这个离奇的故事现在看来充满了太多的古怪,看来每一件事看似简单,可是后面却隐藏着太多的秘密。 想到这里我再次往里面看了一眼,里面依旧是空荡荡的,一个人没有,我正打算站起来,犹豫着要不要继续等下去,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了一个清脆的脚步声。 是很清脆的声音,但是后面的通道因为有了那一层毒雾的关系,我只听得见声音却看不见人,我盯着毒雾后面警惕地看着,而这个声音停在了毒雾边上,我只看见一个人形停在毒雾之中,然后就这样站着。 然后我听见他开口说:“你做出自己的决定了吗?” 我听着这个熟悉,反问道:“什么决定?” 他说:“在洛阳的时候我曾与你说过,我们的决定已经写在了羊皮纸上,你现在已经看到羊皮纸的内容了,那你的决定呢?” 我这才反应过来这个人就是崔,没想到他真的跟着我到了这里,怪不得他的声音这么熟悉。 我坚定地说:“这是不可能的事。” 他却说:“可是这事由不得你,刚刚历的话我也听得一清二楚,你不愿意,可是人家可是拿着你的追杀令呢。” 我说:“我不认为他会杀我。” 崔说:“你倒是相信他。” 我说:“我不相信他又能信谁,难道相信你?” 崔沉默了一两秒,然后说:“我本以为你是相信我的。” 我忽然觉得无言以对,我对崔本不熟悉,对他的印象仅仅局限于洛阳的那一次谈话和后来的青奴,其实让我对他的印象取决定因素的还是青奴这件事,很显然,他没安好心,所以当我听见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竟然有些质疑自己起来。 然后我又听见他说:“何远,我一直都是站在你这边的,没有我为你周旋你这一路上也不会如此顺利,但是薛这件事你还是好好想想,毕竟他是最不确定的因素。” 我没听懂,于是问他:“最不确定的因素是什么意思?” 然后我听见崔说:“要知道薛从来不帮任何人,没人猜得到他的心思,就连我们都不能,而他突然出现在你身边,还这样帮你让我觉得很不妥,他从来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我说:“可是他帮我最起码不像你们这样藏着掖着的,最起码我知道他在做什么。” 崔却反问:“你真的知道他在干什么吗?” 我毫不犹豫地说道:“即便不知道,我也知道他不会害我。” 崔便不说话了,又是一阵沉默,良久之后他才说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便多说,反倒弄得像是我在挑拨你们一样,我只是想告诉你他们已经放弃这里了,正在朝另一个地方赶去,因为另一件更为重大的事正在发生。” 我问:“什么事?” 崔却说:“现在你还不必知道,你先拿到玉片,找到鬼鼎,那边我们自然会去料理,你成功之后回洛阳就行,但是只怕到时候我们已经无暇再顾得上你,之后该如何决断,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我看见崔转身离开,我突然开口喊道:“崔,你这是来和我道别的吗?” 崔头也不回地说:“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何远,如果哪一天你听见了我的死讯,记得你存在的目的。” 我问:“那我存在的目的是什么?” 崔悠远的声音传过来:“你存在的目的就是我们存在的全部意义。” 之后崔就彻底消失在了通道之中,我咀嚼着他最后的话,竟然有一种莫名的凄凉,崔这话听着好像是自此以后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一样。 我在外面等了又有很长的时间,可是依旧不见薛的丝毫踪迹,从外面看向里一目了然,根本没有什么可藏身之处,那么薛究竟在哪里,难道这里面还有另一个空间不成? 而且历变成了这样的模样,那么是不是说里面发生过极可怕的事,薛很可能也遭遇了同样的事? 想到这里,我决定进去找他,于是我毫不犹豫地走进了里面,因为里面的镜面已经彻底碎裂了的缘故,我走进来之后和在外面看见的情形根本就没有什么改变,这里面依旧是这样大的一个空间,我沿着墙壁环视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就只有这样的一个空旷地方和满地的碎片,难道薛就这样凭空消失了不成? 可是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我走在里面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我总觉得有一道目光在哪里一动不动地看着我,让我觉得就像是有人一样。 可是等我回头去看的时候,却发现身后根本什么也没有,而且在里面的时间越长,这种感觉就越强烈。 我茫然地打量着这个地方,心上不禁一阵阵焦急起来,难道薛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正在我着急焦躁的时候,忽然只听一声清脆的镜面碎裂声在我的身后响起,等我回头去看的时候,只见这个地方的正中央的虚空处忽然迸溅出了一片镜面的碎片,而在这些碎片之间,还有一个人,如果我没有看错,这个人是薛。 他就像是忽然撞碎了镜面摔出来的一样,然后跟着这些镜面的碎片一起落在地上,而我迅速地朝他跑过去,发现薛已经没了丝毫的意识,而他的手上则拿着一片扇形的玉片,被他紧紧地握着。 我试着喊了喊他:“薛,薛?” 可是毫无反应,我摸了摸他的鼻息,幸好还有,而他身上除了有一些擦伤之外没有任何伤势,我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没事就好。 于是我将他轻轻地放在地上,来到他飞落出来的这个地方,可是这个地方却什么都没有,我在上面走了几个来回,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根本不存在之前的镜面之类的东西。 而我清晰地记得薛就是从里面飞出来的,这里面难道隐藏了什么地方,而我却发觉不了? 我在上面走了几个来回也没什么发现,然后我看见薛忽然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站起来看见我的第一句话就是:“何远,你怎么进来了?” 我说:“你很久都没有出来,我担心你出事就进来了。” 我看见他环视了一遍整个里面,然后说:“快离开这里,否则就来不及了。” 他说的很迅速,而且边说就已经边往外走,我见他这样慌忙,也来不及问为什么就跟着他出去,来到外面的时候他看见了历的尸体,他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具骨架子,躺在一滩黑水之中,可是薛只是看了一眼就毫不犹豫地往外走,来到毒雾边上的时候竟然也没有停留,我提醒他说:“小心有毒。” 他却头也不回地说:“死神香克它,毒不到我们。” 说着我们已经穿过了这一层毒雾,与此同时,我只听见连续的“霹雳啪啦”的声音从身后一阵阵地传来,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事,而薛听见了却更加匆忙地说道:“我们得抓紧时间!” 第二百零二章得手 我只觉得我和薛是拼了命地在往回跑,很快我们已经来到了灯火通明的墓道,可是我只感到身后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追赶着我们一样,剧烈的风从我们身后一阵阵地呼啸而来,墓道里面摇曳的火焰很快就被吹灭,而我们更是不敢做丝毫的停留,摸黑往外面逃跑。 来时候经历的黑暗,台阶,石柱,水流全部都在慌乱中变得无法感知,我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我们必须离开这里,而且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当然对于这种摸黑的逃跑我是不擅长的,我靠的是薛在前面引路,他对这里熟悉,而且哪里有石柱,哪里有台阶他都一清二楚,并且在到达之前他已经提醒我,好让我做好准备。 最后我只感觉眼前重新出现了光,我这才注意到我们已经重新来到了那一个祭坛的镜面之上。 光还是微弱地从镜面的底下发出来,就像是来自地狱的幽光一样,而薛没有做丝毫的停留,他说:“就是这里了。” 边说着我们已经来到了这个镜面之上,镜面上依旧有一层没过脚背的水,并且往中间徐徐地漏下去,我和薛站在了上面,只看见镜面里面倒映出我们扭曲的倒影,随着水面的波动来回地晃动着,打碎成一片。 然后薛说:“何远,深呼吸闭眼!” 我也不知道薛这是要干什么,于是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我只眼睛才刚刚闭上,忽然听见耳边传来一声“咕噜”的声音,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就已经沉进了水里面,这“咕噜咕噜”的声音就是水在耳边流动的声音,而我感觉自己被薛拉着正往底下潜下去,我睁开眼睛,只觉得周围一团亮,有些看不分明。 而薛的目的很明确,就拉着我往最地下潜下去,大约潜了四五米深,我忽然感到一道湍急的水流在身边澎湃开来,然后我们就被这一股水流卷着不知道往什么地方进了去。 这一股水流非常急,在其中的时候几乎根本无法挣扎,而薛更是死死地拉着我,大约是怕我被水流给卷走了,我在这水流之中上上下下地被弄得七荤八素,但是这里有水流就说明我们已经找到了出去的路,这应该是一条地下河或者什么的,总之是能带着我们出去的地方。 最后我们果真被水流冲了出来,我在这水流之中呛了不少水,头才露出水面就开剧烈地咳嗽起来,呛进去的水一阵阵地被咳出来,直到这时候我才感觉舒服了一些,而我刚刚浮起来就感觉自己的身子又要沉下去,这时候幸好薛将我拉住,然后我们到了岸边,我这才注意到我们是从一条河里出来的,而我抬起头,就看见在尖石林里看见的那一个巨大的黑影现在就近在眼前。 这一条河就是从这个巨大的阴影里面流出来的,也就是说这个巨大的阴影竟然是我们刚刚去的那个地方的出口所在。 所以乍一看上去这一条河流就是从这巨大的阴影里面发源出来的,而这一个巨大的阴影,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它不是石柱,而是一根巨大到无法现象的铁柱。 薛见我惊讶,这才和我说:“这是支撑着这里的主要铁柱之一。” 这一根巨大的铁柱果真没入高空看不见的黑暗之中,而我抬头却再一次看见了天空中的那一片颜色比较深的阴影,就像一朵乌云一样盘旋在头顶。 我问薛:“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 薛抬头看了看我指着的地方,没有什么表情,我只看见他盯着看了一阵,没有说话,然后又默默地放平视线,然后缓缓说道:“那是我们绝不能踏足的地方。” “那是一个地方?”可能是因为太过于出乎我的意料,我竟然情不自禁地喊出了声来。 而薛却并没有要将话题给继续下去的意思,他说:“我们现在这里休息一下,这里暂时还算是一个安全的地方。” 边说着他边坐了下来,然后我看见他这才将左手的袖子卷了起来,只见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盘桓在他的左手臂上,虽然已经没有在流血了,但是乍一看到还是很吓人。 我更是惊讶地看着他:“你受伤了。” 薛从身上掏出一小瓶东西,然后打开瓶子将一些白色的粉末均匀地撒上,边撒边说:“一点小伤而已。” 他说的轻描淡写,就像是丝毫都不放在心上一样,可是我看着这道伤口,说实话我看着都替他疼,而他竟然没有丝毫反应。 薛将粉末撒上,然后掏出刀子从衣服上划下了一条布条,自己给自己包扎好,我说帮他,但是被他拒绝了,他说这伤口里有毒,我不能碰。我问他这伤口是在哪里弄到的,我记得自从他突然撞出来之后我们并没有遇见太大的变故,这伤应该是他消失的那段时间弄的。 薛回答我说:“在那里的时候?” 我有些不解,于是问道:“你在里面消失了很长时间,你那时候倒底是去了哪里,你出来的时候就好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薛却摇了摇头说:“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进去到了一个地方,里面全部都是面目可憎的石雕,这一片玉片就嵌在一个石雕的额头上,可是现在想想好像那并不是一个石雕,因为我觉得在我拿下玉片的时候,他好像活了过来。” 我说:“活了过来?” 薛说:“我不确定,我只感到他好像动了,但是我看到他的眼睛的确睁开了,而就在我拿到玉片察觉到这点异常的时候,忽然有人从我身后推了我一把,然后我就感到自己撞在了什么东西上,我似乎失去了意识一会儿,等我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躺在了镜面的碎片上,而你就在不远处在找着什么。” 我说:“我在找你飞出来的地方。” 接着我把薛如何出现的事情说了一遍,薛听得仔细,但是听完之后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呆呆地想着什么,好一阵之后他才说:“我已经不记得究竟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醒来之后只知道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否则就会有生命危险。” 我想想薛的这番说辞,然后问他:“你感觉你进去了多长时间?” 薛说:“从我进去到里面拿到玉片也就十来分钟的时间。” 我又继续问:“那你是进去到那个地方之后就直接去到了那个诡异地方?” 薛说:“是。” 这就不对了,薛感觉自己进入到里面只有十来分钟,可是我却明明在外面等了两个多钟头,也就是说薛一定还发生了什么,只是像他说的他不记得了,而联系到历的出现,他记不起的这件事很可能和历莫名受伤有关。 接着我也听见薛说:“我总觉我似乎遗忘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事,好像我在里面还经历过什么,可是现在却丝毫也想不起来了。” 这是我第一次在薛的眼睛里看到除了冷漠之外的其他神情,而且于是第一次看见他竟然也有这样迷茫的神情,这模样就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一样。 然后他拿出了那一片玉片,玉片是一片扇形的圆弧,只是很小的一块,只见在整块玉片颜色非常纯净,是上好的绿头,可是这除了是一块品质纯正的绿头之外却什么也没有,我和薛从头到尾将它看了一个遍都没有看出什么所以然来,最后不得不将它重新收起来,薛说:“这才是第一块而已,看不出线索也是正常的,要找到线索必须找到所有的玉片。” 我说:“可是要找到所有的玉片又谈何容易,不知道它里面藏着的究竟是什么秘密,竟然有这么多人的想得到它。” 薛没有接过我的话头,只是看着那一根近在身边的巨大铁柱,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我也跟着看过去,可看了不到十秒钟,突然听到“轰隆”的一声响从铁柱下面传来,紧接着我们只看见河水突然汹涌澎湃地从地下涌出来,就好像突然爆发了山洪一样。 我顺着这一条河看了一眼,它绵延在整个地下,也不知道通往哪里,但是在这凶猛的水流中我却看见一件东西在水中起起伏伏地飘了出来。 薛很显然也看见了,我看见他毫不犹豫地跳进了河里,也不管这湍急的水流,而且马上他就消失在了河里,等他跳下去了我才回过神来喊道:“你身上还有伤。” 可是这句话却是石沉大海,马上我就看见薛也消失在了河水里面。 河水实在是太过于凶猛,我焦急地站在岸边,正盘算这要不要下去找他,然后突然看见他猛地在河里冒出了一个头来,正朝我这边游过来,而我看见他的另一只手还拉着一个什么东西,仔细看过之后好像是一个人。 但是看它那样子更像是一具尸体,薛的一只手抓着他的肩头,而他也就任由薛抓着,到了岸边的时候,我拉起薛,他拉起来的果真是一具尸体,应该是从里面冲出来的。 第二百零三章恐惧的真相 但是当我看清这具尸体的时候,却发现这具尸体和青奴是如何的相似,除了样貌,身上的特征简直就是一模一样,特别是半边脸上的哪一个图案,简直和青奴的一模一样。 我指着这个花纹说:“这……” 薛问:“你认得这个花纹?” 我于是撩起左手臂的袖子,那一个花纹已经不在了,但是我还是说:“我这里有一个和它一模一样的图案,历临死的时候告诉我这是一个标记,据说凭借它可以进入一个很特别的地方。” 薛点点头说:“这点历倒没有骗你。” 我反问薛:“这么说来这就是真的了,可是为什么这具尸体上会有,还有之前出现的青奴又是怎么回事,我一直以为青奴是崔的傀儡。” 薛摇摇头说:“崔的傀儡不会有这样诡异的图案,而且如果是崔的傀儡,它也就不会为难于你,崔不会做对我们不利的事。” 听薛这么说我才彻底打消了对崔的猜忌,不禁又想到了在墓道里他说的那一番话,我怎么听怎么觉得他有一种一去不复返的感觉,我将这件事对薛说了,薛长时间没有说话,最后只是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他终于下定决心了。” 可是下什么决心他却没有和我再说,而是将这具尸体往岸边更拖上来了一些,然后让它躺在地上,他自己则在尸体身上寻找着什么。 我问:“你在找什么?” 薛说:“我们在下面的时候并没有遇见它,说明它有别的任务,我在找他的铜符。” 听到薛提起铜符我猛地想起历的话,历说的是真的,薛手上应该的确有刻有我名字的铜符。薛在尸体上搜寻了一阵,然后果真拿出了半个巴掌大小的一小块铜符,接着我听见他念道:“历!” 然后他抬头看着我,我听历说过,铜符是追杀令,这具尸体的铜符上刻着历的名字,那就是说它是来追杀历的,那么历的死因是和他有关? 薛然后看着我问道:“你遇见的那个青奴你在他身上看见一模一样的铜符没有?” 我回忆着当时的情景,然后摇头说道:“没有,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铜符,后来他自己忽然自燃了起来,最后变成了一堆焦炭。” 薛听着我的描述,然后说道:“铜符是烧不烂的,你们当时已经遗漏了非常重要的线索,青奴出现在那里,一定是有它的目的的。” 说完薛和我说了这些尸体的底细,他说半边脸上有这样图案的尸体被称之为咒尸,属于炼尸的一种,但是却是十分霸道的那种,因为咒尸身上被植入了咒语与所谓的咒术,薛说传说中的咒术就是它们脸上的花纹,这是咒尸存在的根本,而薛说咒尸的炼尸术最早可以追溯到商周时期,并且活跃在苗疆一带,但是因为后来遭到苗疆蛊术的排挤,渐渐南移到了云南边境一带,甚至已经深入到了一些东南亚国家,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失传,但是那一带的降头、扶尸等一些神秘的咒术都有着这种炼尸术的影子在里面。 我听着薛讲的复杂,于是问道:“可是这和眼前的这具咒尸又有什么关系?” 薛最后得出了一个推测:“我怀疑我们看见的这两具咒尸就是来自那里,咒尸的炼尸术在东周时期就已经彻底失传,可是我却听闻云南边境有一个哀牢国,他们的国王叫九隆,据说九隆是有着九个龙头但是身子却是人形的怪人。” 我惊讶道:“人身龙头,还是九个?” 薛说:“很惊讶是不是,但是你只要留意历史上的一些记载就会发现他这样的情形并不是特例,据说女娲和伏羲都是人身蛇尾的样子,而传说中的西王母也是人身蛇尾,还有据说有人曾经在西夏的一座古墓里发现了一具尸骸,上身是人身,可是下身却是动物的骨骸,究竟是什么动物却没有一个定论。” 我说道:“这怎么可能,人怎么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形。” 可是薛却说:“我曾经亲眼见过一具尸骸,人头鸟身,没有丝毫刻意连接起来的痕迹,浑然一体,就在一个战国的古墓里。” 我狐疑地看着薛,可是薛的面色却一本正经,我有些心虚地问:“你是说曾经的确存在过这样的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人存在?” 薛没有回答,他只是说:“我怀疑这就是炼尸术的一种,你看咒尸是利用尸体融进了一种我们所不知道的东西,而既然他们可以将其它东西以这样的方式融进尸体之中,那么对于其它的也就是同样的道理,只是这是我们现在根本无法理解、甚至看来很不可思议的事,但是它就发生在那时候。” 我觉得听得有些晕了,然后问薛道:“那你的意思是?” 薛说:“曾经出现过一个咒术存在的年代,甚至他们引导着人类历史的进步,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消失了,特别是到了夏商之后,就鲜少再有了这样的传说。” 听薛说起这件事,我不禁再次想到了那句话:“龟龙不出,十国不灭,夏不是夏,商亦非商;凤鸟不至,河不出图,洛不出书,吾已矣夫。” 薛听见了这句话突然问我:“你是在哪里听见这句话的?” 我把石人将它念出来的事说了,薛只是异样地看着我,他的眼神变得很古怪,但是他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说道:“这应该就是关键所在了。” 但是薛却并没有再在这句话上多做分析,只是我却觉得他对这句话分外在意,却故意做出不上心的样子来,当然这仅仅只是我的直觉而已,然后我们再次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地上的这具尸体上,我说:“你刚刚说到的那个九隆,难道也是咒尸?” 薛说:“即便不是咒尸,那也应该是炼尸术中的一种,它的起源也甚是神秘,似乎是起源于很久的时候,连他们自己都弄不清楚,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们与炼尸派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的。” 想不到这样一具尸体竟然会牵扯出这么深的渊源来,那么这件事之后倒底有多复杂,到现在我连想都想不到了,这个谜团似乎变得越来越深了。 之后我和薛就再没有去管这具尸体,只是我们坐在一边上,薛的眼睛却一直停留在咒尸的身上,虽然依旧是那样冰冷的神情,但是我总感觉他在思考着什么问题,而这个问题很可能就和咒尸有关。 还是很久之后,我突然听到薛说:“我似乎想到了它们存在于这里的究竟。” 我问:“是怎么回事?” 薛说:“我在想从云南边境,甚至就是从苗疆到这里都是很远的距离,而且还在这么深的地下,我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这里曾经是黄河的水道所在,后来黄河改道这里才变成了平原,而黄河却并不经过云南,可是他们之间却有一个潜在的联系点。” 我问:“什么联系?” 薛说:“黄河起源于青海境内,而金沙江同样也是,而金沙江却正好贯穿了哀牢国,而且长江的源头也在那里,再有,那里曾经正好是西王母国的领地。” 看似毫无关联的一些地方地虎突然之间有了一些千丝万缕的联系,众所周知长江刚好穿过苗疆一带,难道薛的意思是说这神秘的炼尸术是起源于西王母国? 可是薛却说:“炼尸术的起源或者更早,我总觉得在人类的进化史中有一个时期突然被一股力量介入,从而出现了我们看到的这番情形,而现在这是一股什么力量还不得而知,但是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它的出现确立了图腾的出现,如果你注意到历史的变迁,燧人氏时候是根本没有图腾的存在的,可是到了有巢氏的时候就开始出现图腾,直到后来开始泛滥开来,有一股很特别的力量左右了图腾的出现,而带来的直接结果就是人面兽神的出现。” 不知道怎么的,我听着薛的这番说辞竟然有些毛骨悚然的味道,因为他的这一番话已经彻底颠覆了我的认知,但是即便如此我还是不愿相信这是真是存在的。 薛的话就说到了这里,可能是他也看出了我的不能接受,然后他就又看着这具咒尸发呆,只是等静下来了我才理了理头绪,却猛地发现我现在经历的不正是这些匪夷所思,甚至是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事情吗,人类太过于渺小,而历史中究竟发生过一些什么,又有谁知道? 史书的记载是根本不可信的东西,我记得小时候爷爷经常给我讲一些离奇的故事,不外乎就是一些民间的传说,当时我认为只是能拿来当故事听的事现在竟然有人告诉你是真的,那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除了震惊,不敢相信,更多的其实是恐惧,我现在就觉得分外恐惧,如果薛说的这些成真了怎么办,我以前的认识全都是错的,我亲眼看到的事物和人都只是最表面的现象,而却从未接近最真实的真相! 真相,永远是让人无比恐惧的东西! 第二百零四章鬼鼎-1 汹涌的河水已经逐渐平静了下来,但是巨大铁柱下面的“隆隆”声还络绎不绝地传来,就像是开山劈石的爆破一样,让我们坐着的地方都有些微微的震动。 那一具咒尸依旧纹丝不动地躺在河床上,自始至终薛的眼睛就没有从它的身上离开过,我总觉得他在看什么东西,可是又不懂他究竟在看什么。 好久以后,他忽然站起身,然后兀自走到咒尸跟前,我只看见他拖起咒尸,然后很费力地将它扔进了河里。 我不解地看着他,他站在河边看着咒尸在河水里起起伏伏,直到最后终于消失不见都没有移动过身子半点,我也站起来,他这才回头对我说:“我们往那里去吧。” 说着他指着前面,那里依旧是一片巨大的阴影,远处的巨大铁柱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就像是天边的一片乌云一样,我知道那里是和这里一样的铁柱,这些铁柱在这里围成了一个地域,很显然我们要去的地方就是那里。 而薛却并没有和我说为什么要再次将咒尸扔进河里,明明他费了很大的劲才将它从河里捞了起来,虽然从它身上我们并没有发现什么,但是也不能就这样任由它随着河流飘走啊。 当然这些完全只是我的腹诽罢了,而走了很远之后,薛突然和我说:“历不是咒尸杀死的。” 我只是看着他,静静地等待着他的答案,因为我知道他是不会无缘无故地说这句话的,可是我静静地等待了很久,薛却并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似乎也并不在意我是否有所反应,而是一如既往地在赶路。 当我意识到薛不会再说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薛说:“这具咒尸甚至都没有进入到我们进入的那个地方,而我却能确定,他在我们之前进入到了金尸墓,甚至是在历之前。” 我听着薛这样说,心中却开始不解了,因为薛的说辞是自相矛盾的,既然他先我们所有人去到了金尸墓,可是为什么有没有顺利去到那个地方,按理来说他既然先我们下去那么就应该先我们到达那个满是镜面的地方才对。 薛说:“他在路上遭遇到了不测,我在他的身上发现了伤口,你应该没有发现吧?” 我摇摇头说:“的确没有发现。” 薛说:“那是自然的,如此隐蔽的伤口如果不是刻意去找谁也不会发现。” 我只是有些稍稍诧异地看着薛,因为在我听来似乎他的每一句话都是话里有话,然后问:“你早就知道他的身上有伤口。” 薛没有做任何的回应,他只说:“我只是翻开了他的耳后看了看,却不想竟然就看到来那个隐蔽的伤口,那么毋庸置疑,他在下去的途中遭到了袭击,而且是一击毙命,所以我们才没有在那里遇见他,如果不是这样,只怕我们无法这么顺利地拿到玉片。” 我终于听懂了薛的意思,于是惊呼道:“你是说袭击他的这个人是在帮助我们?” 薛说:“是不是帮助还很难说,因为这个人太过于古怪,我也无法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 我问:“这个人是谁?” 薛只说:“就是那个人?” 我继续问:“哪个人?” 薛却依旧说道:“那个人。” 我疑惑地看着他,但是从他的神情上却能看到一些暗示,可是我却看不懂,因为我的脑海里根本就没有任何印象,更别提是哪个人了。 薛之后便什么也没有再说,我只是忽然停下说道:“我们已经到了。” 这时候我才发现那一根巨大的铁柱现在已经在了我们身后,而在我们前面的,是一个和在金尸墓里看见的几乎一模一样的祭坛。 如果说金尸墓里的是一个模型,那么这里的就是真实的,因为除了大小,这两个地方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我们现在就站在台阶的最上面,四面巨大的铁柱将这个祭坛团团围起来,而一层层的台阶一直通往最下面的地方,我只看见下面是一块巨大的平面,有光从里面照射出来,这是整个祭坛光亮的来源,而且那是一块巨大的镜面。 薛说:“我们下去。” 说着他就往台阶下面走,我看了看这个祭坛的四周,周围的昏暗让我基本上看不清楚周围倒底有些什么东西,但是站在这里除了寂静之外就再无其他的感受,因为这里除了寂静还是寂静,静得让人害怕。 我也从台阶上走下去,一路上只能听见我和薛的脚步声,然后再回荡在这个空旷的地方,我问薛说:“这里是什么地方?” 薛回答我说:“我们最终的目的地。” 说完他继续头也不回地走下去,而我在听到他的这句话的时候却莫名地打了一个冷战,他的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从他的话里面听出了一些异样的味道来。 但是究竟是什么异样,我却丝毫也想不出来,只是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可是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很快就没了踪影,我对自己说,也许是我自己想多了。 这石阶有几百级,我们从上面走到下面一共用了很长时间,当我们来到最下面的时候,下面犹如白昼异样,而且从镜面里面射出来的光还有些刺眼的味道,而我只看到我和薛的影子倒映在镜面之中,就像是真实的一样。 这里即便已经是最下面,但是也是空旷无比,这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当然除了在正中央的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因为隔得的很远,所以我不敢确定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是凭我的直觉,这应该就是我们来这里要找的另一样东西,因为我已经看见薛在不由自主地往那边走。 可是走在这样镜面上的感觉很奇怪,而且我每走一步,就会看到镜面里的影子摇晃着,好像一个真人在里面走动一样,而且这里悠远的回声听起来就像是有四个人在走,而不是单单只有我们两个。 可对于这些薛浑然不觉,我感觉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已经集中在了那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上,而且等到离得近了我才发现这黑乎乎的东西是一口鼎,而至于是青铜鼎还是铁鼎我却不敢确认,因为按照这里的所有东西来说,这口鼎既然是黑色的那么也应该是黑铁,可是黑铁铸造出来的鼎我却从来还没有见过,所以又有些不确认起来,因为青铜鼎是最常见的东西,而且也符合魏大梁城那时候的年代。 而这个问题直到我已经站在了鼎的面前的时候也没有得到解决,因为从这口鼎上根本就看不出它的材质来,它虽然是黑色的,但是这种材质看起来却既不像是黑铁也不像是铜。 这是一种很稀奇的材质,但是我能确认这是金属。 而薛却全然不顾这些,我只听见他说:“果然是真的,与记载中描述的根本就不一样。” 我狐疑地看着薛,问他:“什么果然是真的?” 薛这才回头看着我说:“你难道没有看出来,这就是西夏禹王十鼎之一。” 我摇摇头说:“禹王鼎哪里有十个,我记得明明只有九个而已,而且是按照九洲的寓意铸造出来的,曾经放在西夏王宫之前,但是到了后来就不知所踪了。” 薛却说:“这都是史书上骗人的记载,真正的禹王鼎一共有十个,被放在十个隐蔽的地方,而放在西夏王宫门口的那九个只不过是用来掩人耳目的罢了,而且这十口鼎也并不是大禹亲自所铸,你也看到了这鼎的材质,那时候的他们根本就铸造不出这种东西来,也根本不可能发现这种新的材质。” 我惊讶道:“不是大禹铸造的九鼎,那么这些又是往那里来的?” 薛说:“这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玉片虽然也很重要,但是这一口鬼鼎更加重要,没有人知道这十口鬼鼎的来历,而且几乎都没人见过,就连我也是第一次见,而且若不是得了风声来的及时,只怕就连这一口都找不到。” 我终于对所有人为什么要到魏大梁城来的目的有所了解了,原来所有人都是冲着这口鬼鼎来的,而玉片与它比起来,却是微不足道的东西,想必当时明老要我帮他的事,也就是为了寻找这口鬼鼎,他说到了里面我自然会知道要找的是什么东西,现在果然如他所说,我已经知道他要我帮他找的究竟是什么了。 只可惜到了现在我已经不可能再为他做事,而自然地这口鬼鼎也就不可能替他得到。 听到薛这样说,那么就是说这一口鬼鼎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可是为什么它会如此重要,我还是觉得很不解,我于是问薛:“难道这鬼鼎也有什么来历吗?” 薛却只看着我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能感觉到鬼鼎是所有谜团的答案,即便不是答案,也是解开谜团的钥匙。” 既然薛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那么也就是说鬼鼎相对于我们来说,最起码相对于十殿阎罗也好,还是崔他们也好,都是极其珍贵的东西了。 可是到了这里我又不解了,既然鬼鼎就在这里,而所有人的人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这一口鬼鼎,那么为什么突然之间这些人却又全部撤离了这里去往了别处,难道另一个地方还有比鬼鼎更重要的东西,可是我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东西是比鬼鼎还要重要的? 薛听了我的疑惑之后回答我说:“这一口鬼鼎只能说是一个引子罢了,真正能从它身上知道的答案并不多,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已经有人在我们之前找到了这一口鬼鼎,然后获知了上面的秘密,而对于十口鬼鼎来说,每一口鬼鼎都是找到下一口鬼鼎的钥匙,想必那些人已经知晓了下一口鬼鼎的所在,所以这一口的意义也就不大了。” 听到这里我又开始不解了,于是问道:“难道这口鬼鼎存在的目的就只是为了找到下一口鬼鼎,可是既然是这样,找到这些鬼鼎还有什么意思,难道鬼鼎是一幅地图,最后一口鬼鼎里面会有一个惊天秘密存在?” 薛却依旧摇头,表示他并不知道,我知道薛是一个实用主义者,不确定的事从不往加猜测,即便他已经有了主意在未被证实之前也并不会轻易说出来,所以现在他一定对鬼鼎有了自己的猜测,只是他还不确认而已。 我说:“既然他们都弃这口鬼鼎如敝履,那么我们就好好看看上面究竟有什么秘密,保不准我们能看出来什么也说不一定。” 薛没有说话,他的眼睛只是盯在鬼鼎上,只见这口鬼鼎的四面都有浮雕,虽然鼎面很紧凑,但是依然可以看出上面浮雕的内容,而且四面的浮雕是连成一体的。 在我将四面都看完之后,觉得看到的是这样一幅场景:上面有一个青面獠牙的鬼王,又像是巫祝模样,反正我不敢确定,他站在一棵树下面,这棵树生长得很茂密,应为鼎身的大小关系,上面只是草草勾画出了它的树干,而至于树冠以上的都被隐藏在了鼎的开口边缘,而这棵树下面却全都是骷髅,没有土地,全是骷髅,也就是说这棵树是生长在骷髅当中的,而这个青面獠牙的鬼王就站在骷髅之中,面朝着我们,而且我留意到这个鬼王被雕刻的非常精细,显然是为了故意突出他而这样做的。 他的一只手拿着一截人骨,而另一只手则拿着一个骷髅头,一只脚抬起,像是在祭祀一样地舞动着,而且整个身子都处在一种非常古怪的姿势当中,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鼎身上的雕刻除此之外就再无其他,我觉得我根本就没有看懂,如果单单说这是一幅独立雕刻的话我觉得并没有什么值得深究的地方,但是如果说这是和下一口鬼鼎联系在一起的,那么就值得深思了。 我看向薛,只见他聚集会神地看着这一幅画面,看他的样子似乎已经看出了什么来。 第二百零五章鬼鼎-2 正在我张口欲问的时候,却听得身后传来清晰的脚步声,一声一声地回荡在整个地下,在一点点地靠近着我们。 我转身去看,只见一个人影徐徐从台阶上下来,从一开始的一团黑影逐渐变成一个清晰的人,薛也转头看着这个人,他在我之前已经认出了这个人是谁,我只听见他毫无感情地开口道:“陆,是你!” 然后陆的笑声便顺着一路地传了过来,我只看见她与我之前见到的模样已经大异,神情上已经添加了一些不容侵犯的味道,相比第一次见的那种善良却再也荡然无存。 她边朝我们走过来边说道:“原来是何远和你啊,我当还是谁会在这里呢,怎么,别人都得了第二口鬼鼎的下落,你们却还不知吗?” 薛开口道:“你也得了,但不也是在这里吗?” 陆再次笑了,她说道:“看来我留下来还真是没错啊,这口鬼鼎果然还有别的蹊跷,要不像你这样聪明的人又怎么会在这无用的东西上下功夫。” 薛没有回答她,我看着陆说道:“陆,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陆看着我说:“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呢,看到你能出现在这里我还真是惊讶,原来是遇见了薛,何远,你还真够福大命大的。” 我问:“你不是陆,你倒底是谁?” 陆却故作惊讶的神态看着薛,问道:“难道你还没有告诉他吗?” 薛只是看着陆,没有任何表情,陆又兀自笑了起来,然后缓缓说道:“我还以为你已经告诉他了呢,原来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啊,真是可怜的紧呢,何远,你要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你敢!”陆话音未落,薛猛地出声,他这一声响如洪钟,回声在整个地下回荡不觉,竟有些震耳的感觉,而这还是自我认识薛以来第一次听见他这般大声地说话,与以往的他一点都不一样。 陆却丝毫不受他的胁迫,而是再次故作惊讶地说道:“哟,生气了,这样一点小事也能让你动这么大的肝火,还真是难得啊,我没有记错的话,自打我认识你开始还没见过你发怒吧,这应该是第一次吧?” 薛冷冷说道:“你敢说一个字,我让你从此以后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陆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说道:“何远啊,别说我不告诉你,你也听见了,我若说了就是一个死人了,你若想知道,还是问薛好了,我可不敢说呢。” 即便是我也能听出她挑拨我和薛关系的意味来,而这个时候我更不能和薛相互猜忌,卵子自己人的阵脚让她得逞,我于是将话题转移开来问道:“双呢,他们在哪里?” 陆轻描淡写地说道:“他们已经死了。” 我惊道:“你胡说!” 陆却看着我问道:“我为什么要胡说,要是他们安然无恙,你以为我是怎么能好端端地来到这里的,你也知道他们是负责带着我去献祭的,现在献祭不成,反倒害了自己。” 我还是不愿相信,因为凭借双的身手是绝不可能就这样被陆杀死的,可是她能够这样安然无恙地出现在我们面前,而且即便在面对薛的时候也这般有恃无恐,一定有她的特别之处,双即便没死,只怕也处在十分危险的境地。 陆显然不愿和我在这样无趣的问题上多做纠缠,而她来到这里的目的也无非就是为了这口鬼鼎,从她的眼神上就可以看出她的注意力还是更多地停留在鬼鼎上。 我只看见她缓缓地走近鬼鼎,薛却没有多少反应,任由她这样,同时我听见陆说道:“薛,你可还记得我们只见的协定,无论谁找到鬼鼎,都必须告知对方看出来的信息以及下一口鬼鼎的下落,你不会忘了吧?” 薛说:“我不会忘,最好你也别忘记了。” 陆看了看鬼鼎,然后问道:“你先我一步,这鬼鼎我还没见过,你已经看出什么来了?” 薛依旧是不带任何感情的话语,即便是面对这样的陆也没有丝毫的起伏,他只说道:“下一口鬼鼎在千尸洞。” 陆接着问:“还有呢?” 薛说:“我只得了这一个信息。” 陆于是看了看鬼鼎,然后说:“我倒看出了一个你没有看出来的,这鬼鼎的材质,我们似乎已经见过了。” 薛问:“在哪里?” 陆说:“何远的昆仑印不就是这样的材质吗,你难道忘了?” 说着陆再次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同时看向我的,还有薛。 薛说:“我没有见过昆仑印,按理说你也不可能见到。” 陆说:“可是让你出乎意料的是,我还真见过这么一次,而且那特殊的材质,只要是见过一次的就会记住了。” 薛问:“你想说什么?” 陆说:“说不准鬼鼎和何远有着莫大的关联也说不一定呢。” 薛没有回答陆,而是继续问道:“你还看出了什么?” 陆说:“我总得仔细看了才知道。” 说着她围着这口鬼鼎转了一圈,看看鬼鼎里面有看看鼎身,不知道是在看什么,然后我看见她伸手去摸了摸这口鬼鼎,但是在她的手触摸到鬼鼎的时候,我发现她笑脸盈盈的脸突然变成一副凝重,同时我只听到她“啊”了一声,然后就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薛只是看了她一眼,却没问她怎么了,而她自己皱起眉头之后就再没有说过一句话,同时我只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似乎从脚下钻起来,不知道是真的起了冷风还是心理作用。 然后陆就远远离开了这口鬼鼎站着,薛问:“你可看出别的一些什么了?” 陆已经恢复了她之前的那副模样,只听见她说道:“没有。” 但是她的声音却听着分外奇怪,好似说话十分费力一样,我仔细看了,这才发现她脸上虽然有笑容,但是却并没有一点笑意,她这微笑的样子是装出来的! 薛只是看了她一眼,又将视线聚集在了鬼鼎上,一动不动地看着。 我于是朝鬼鼎走近了一些,来到鬼鼎旁边往鬼鼎里这么一看才发现鬼鼎里面却并不是空的,只见里面有半鼎水,静得就像是一块镜面一样,而从这鼎水里面,我却看见有东西在里面,当然也不能说是有东西在里面,而是有倒影在里面。 而且这个倒影是一具悬挂的尸体,我这样看进去刚好能看到一双脚,往上则是一个吊着的人头,脸已经十分模糊了,但是眼睛却分外地清晰,而且我能清楚地感觉到它的眼睛紧紧地盯在我身上。 我于是抬头看了看头顶,可是头顶却什么都没有,也就是说在头顶并没有这样一具悬挂着的尸体,那么鼎里面悬挂的尸体影子又是从哪里来的? 我看向薛,薛却盯着鼎身在看,我再看向陆,却看见陆一动不动地站在旁边,好像是在发呆,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我觉得这样的气氛分外诡异,于是小声和薛说道:“薛,你看这鼎里面有一个影子。” 说着我的手就要去触碰这口鬼鼎,而就在这时,薛却突然抓住了我的手,然后说道:“别碰!” 我狐疑地看着他,他看了看陆,然后说:“你不想变成和她一样就别碰这东西。” 我于是再次看向陆,而陆在听到了这句话之后却猛地抬眼看着薛,我只听见她厉声质问道:“薛,你知道这口鬼鼎不能碰是不是!” 薛只是看着她却没出声,而陆却显得十分激动,她咆哮道:“你违背了我们之间的协定!” 薛冷冷道:“是你违背在先,你说过不会见何远的。” 接着我看见陆身子颤抖着,不知道她为什么颤抖,但是我却听见她咬牙说道:“薛,你好狠毒的心肠,你是故意让我碰鬼鼎的是不是!” 薛说:“没人让你碰,你自认为你知道很多,你也自认为你碰过昆仑印,想要碰一碰鬼鼎来看看这两种东西是否是同一种材质,可是你却不知道,鬼鼎是碰不得的,你可知道鬼鼎只是这十口鼎的统称,这一口鼎被称为招魂鼎,碰过的人都会被招了魂去,你难道没看见鼎身上面那个青面獠牙的鬼王吗和他脚下的白骨吗,这已经在暗示你这口鼎是一口死亡之鼎,和死亡是绝对脱不开干系的。” 陆还想说什么,可是我却看到她却突然俯下了身子一些,似乎整个人显得特别难受,我只看见她抬起了右手,也就是刚刚触摸到这口鬼鼎的那只手,我看见她的整只右手竟然已经变成了一具枯骨,白森森的枯骨在这样的光亮下煞是显眼。 而且与此同时跟着一起变化的还有她的全身,我只看见她就像是正在承受什么巨大的痛苦一样,张大着嘴巴,而她的脸却正在变得衰老,然后徐徐也变成一具枯骨。 最后直到她整个人都变成了一具枯骨,缓缓地倒在地上,我这才发现刚刚还活生生地她只是转瞬之间就已经变成了一具毫无生气的白骨。 薛说:“这是她咎由自取。” 可是在陆出现变化之后,我却发现我们站着的镜面也发生了实质性的变化,只见原本空旷的镜面下像是忽然出现了什么东西一样,甚至有几次我都看见有什么东西在镜面之下一闪而逝。 我于是看向镜面里面,可是镜面里面除了我们的影子还有陆的白骨却什么也没有,可是我就是觉得有些异常,于是又仔细地看了一遍,也就是在看到鬼鼎的时候,忽然发现了哪里出现了异常,问题就出在这口鬼鼎上,这口鬼鼎没有在镜面里面倒映出景象来! 鬼鼎下面的镜面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 我说:“薛,你看,这口鬼鼎没有影子!” 薛说:“我已经发现了。” 我顿时有一种很无语的感觉,他发现了却一直闷着,竟然什么都没说。 我这样想的时候他已经靠近了鼎身,在往里面看,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里面那个悬挂着的尸体影子,总之他看了好一久,然后哎抬起了头和我说:“何远,你知道如何离开这里吗?” 我反问:“不是沿着原路返回吗?” 薛却摇了摇头说:“这里没有回头路可以走,等你回去的时候你会发现上去的路已经被涨起来的沼泽和湖水给淹没了,沿路返回只有死路一条。” 我不知道薛为什么突然说这个,而他继续说:“从这里出去的路只有两条,一条是顺着铁柱下的那一条河出去,还有一条就是从上面。” 说着薛指了指头顶,然后继续说道:“但是从这里除去,你必须能够像鸟一样飞起来,所以这条基本上是一条死路。” 我问:“现在你为什么要说这些?” 薛却没有回答我,而是继续说道:“刚刚我告诉陆下一口鬼鼎在千尸洞,你可知道千尸洞在哪里?” 我依旧摇摇头,薛说:“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关于云南边境哀牢国的事吗,千尸洞就在那里。” 听薛这样说着我忽然有一丝不好的预感,我于是问道:“薛,你难道不和我一起出去?” 薛说:“我想我已经出不去了。” 我正打算问他为什么,却忽然看见他将手伸进了鬼鼎里面,然后我就看见他的整个人就像是忽然被卷进了一个暴风眼里一样,瞬间就被吸进了鬼鼎里面,等我上前去看时,只看见鬼鼎里面的水荡漾着一圈杂乱的波纹,而里面哪里还有薛的半点影子。 也就是与此同时,我听到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声清晰的“咝咝”的声音,接着我就看见鬼鼎忽然从我身前坠落,而跟着一起坠落的,还有我自己。 这个镜面转瞬之间竟然已经塌了。 我只觉得我在一直下坠,最后“扑通”一声落进了水里面,而在落进水里面之后,我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四卷完 第五卷风水迷阵 第二百零六章夹喇嘛 蠢蠢欲动的他逐渐从地下爬起来,松软的土壤仿佛是滋生他生长的摇篮,我能看见他的眼睛一直停留在我身上,就像是隔了无数的虚空聚集在我身上,可是直到我看到站在我身后的孙儿,我才发现“他”看不是我,而是他! ——第五卷《千尸谜窟》题记,写在不算开始的开始。 我从一片黑暗中忽然睁开眼睛,剧烈的心跳像是要即刻从胸膛里跳出来一样,让我几欲窒息。我环顾着四周,四周是彻底的黑暗,看不见任何东西,耳边则是风声吹动树林的“沙沙”声,除此之外还有近在耳边的流水声音。 我的大脑空白了这样几秒钟,然后才恍然大悟过来,失去意识前最后一幕浮上脑海,所有的经过一股脑地涌了上来。 我试着动了动身子,这才发现自己的双腿被什么很沉的东西给压着,而且我只感到身下是一片冰凉,在这样的夜里还是有着些许的寒意。 我用力地将自己的双腿从这个沉重的东西上抽出来,长时间的静止让我的双腿已经发麻,但我还是感觉到压在我身上的这沉重东西好像是一个人。 但是在我抽身出来的时候,这个人却“扑通”一声落进了水里,然后又是几声水声就没了多少动静。 我看不见,在心底闪过很多人的面容,猜想过这个人究竟会是谁,十三、薛、陆还是他人? 就在我打算下水去把他救上来的时候,却感觉到我身边有人,因为我的这个想下水的举动,身边的这个人动了,若不是因为他动了,我还压根感觉不到我身边有一个人。 接着我听见他异常沙哑的嗓音:“只不过是顺着河水流出来的咒尸。” 我于是僵在了原地,这个人的声音绝对是完全陌生的,陌生到从来都没有听过的地步,我于是心生警觉,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而他却说:“也许你该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似乎听出了他话里面的所指,于是有些不相信地问道:“是你救了我?” 他说:“我没有救你,应该是这具咒尸救了你,否则你即便不被河水冲走也早已经在水里呛死了。” 我并没有完全明白过来他的话,只是喃喃地重复着他的话:“这具咒尸救了我?” 在我看来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因为在我的认知里,这咒尸不害我就已经是阿弥陀佛了,别提它还会在这样的时候救了我一命,所以我依旧很是怀疑地问他:“你确定是咒尸救了我?” 他很坚定地说:“确定。” 我便没有话了,但是这个人我根本不认识,而且看他刚刚的样子,似乎一直守在我身边,我于是再次问道:“那么你是谁?” 他说:“你不用知道我是谁。” 又是这样的人,我只觉得无语,但是对他的身份还是有些顾忌,于是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在我旁边守着?” 他说:“我是在等你醒过来。” 我继续问:“你认识我?” 他说:“可以说认识,也可以说素昧平生。” 我有些听不大懂,于是问:“是什么意思?” 然后他说:“这些问题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说多了也是浪费口舌,总之你只需要知道我是你从来不认识的一个人就可以了。” 我问:“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说:“我是特地在这里等你的,要不然你恐怕无法顺利地走出这里。” 我这才留意到我还是在一片树林里,于是我问道:“那么这是哪里?” 他却没有回答我了,而卧只感觉他来到了我身边,然后将我扶了起来,口中说道:“事不宜迟,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 我的思绪到这里戛然而止,每次我回想起在开封魏大梁城的遭遇,总是到了这里之后就彻底中断,我能回想起来的最后画面就是这个人来到我身边将我扶起来说了这句话,而再往后的,就再没了任何记忆,无论我如何苦思冥想,所有的记忆就到此为止。 再往后的情景,就已经是到了洛阳,只是再次回到洛阳的时候,我觉得曾经熟悉无比的洛阳忽然之间变成了只有我一个人的城市,因为我所熟知的所有人都不知所踪了。 简单地说,在我们离开去往开封的这些日子,洛阳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明老倒了。 整个洛阳再没有了明老的半点存在气息,曾经控制着整个洛阳黑市的这个幕后大佬彻底倒了,他手下的盘口分裂成了好几块,虽然依旧井井有条没有动乱,但是已经由不同的人来掌管,关键是这些人都是生面孔,我一个都没见过,也不认识。 而知晓这件事的时候还是我去了四叔的铺子里,却发现铺子已经不是昔日的铺子了,铺面被扩大了一辈,虽然还是原先的生意,但是伙计已经彻底不是原来的伙计,他们只说一个月前这件铺子就已经转手给他们了。 当我问及他们是不是明老手下的伙计时,他们都诧异地看着我,然后告诉我说明老已经倒了,现在生死未明,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这样惊天动地的事情,店里的伙计就这样轻描淡写地和我说地,但是后来临走时一个伙计的一句话却让我顿时觉得这件事背后不简单,他只是随口问了一声:“你就是何远吧?” 我惊讶地看着他,然后点点头,然后我就看到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就没有再搭理我,忙自己的去了,不知道为什么,从那时候开始我就觉得洛阳忽然变成了一个十面埋伏的城市,有了一种别样的危险味道。 所以说到这里的时候,就不得不说我的记忆能追溯到最早的地方,虽然我不能完全记起来,但是在我的脑袋里,有一个很模糊的印象,我似乎是从晓峰的住处迷迷糊糊地出去的,所以当我回想起这一点的时候,果真在身上找到了晓峰公寓的钥匙。 晓峰的公寓没有任何人,似乎是在说明晓峰并没有回到洛阳,而至于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大约和我在开封最后的记忆有关,究竟是不是那个人将我带回这里的还是未知,总之我只肯定了一件事,也只认定了一件事,在洛阳,晓峰的公寓是我暂时的收容之所。 而且事实证明,我曾经熟知的那些人那些地都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就连奶奶的檀花苑都已经人去楼空,当我去到那里的时候,檀花苑已经成了一个空院子。 在看到这番情景的时候,我觉得我就像是一个从外太空来到这里的外星人,完全迷茫了。 因为我根本不知道洛阳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变故。 如果说明老,也就是余的突然失踪我还能想到一些原因的话,那么奶奶他们的突然失踪就让我有些无法理解,这一场变故似乎是在我离开的时候就已经筹划好的,甚至还在之前,也许,是从四叔决定到郊外的那个义庄去的时候。 似乎每一件寻常事的背后总透漏着一股股的诡异味道,诡异到让我无从分辨。 当然在我思索着这些的时候,我已经不在洛阳了,现在我正在去往云南的路上,而我们要去的目的地,正是我在鬼鼎前听薛说起的千尸洞。 而我是以夹喇嘛的身份去的,就在我在洛阳无所事事,对这一切都还很不理解的时候,有人找到了我,说是要夹喇嘛。 这个人自称做猴子,据说是道上的名字,至于真名叫什么,他却没说,他只说连他自己都已经熟悉了猴子这个名字,以致于真名都有些淡忘了,我听了只是礼仪性地笑笑,没人能够忘记自己的名字,他这样说只是不想告诉我而已。 而且他和我说的极少,甚至连幕后是谁在支持他的这次行动都没有说,而且他一开始就已经告诉我,这不是他发起的活动,他后面有人,但是是谁,他一个字都没透漏。 他唯一和我透漏的东西,就只是我们要去的目的地,哀牢千尸洞。 但是对于我来说,之前的什么都不重要,只要是千尸洞这三个字就已经足以让我去冒这个险,因为薛告诉我下一口鬼鼎在千尸洞。 所以到了现在我甚至都不得不沉思,猴子什么都没有和我说,而单单只提了目的地千尸洞,是否一早就已经知道这三个字对于我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因为他对我的底细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几乎是信手拈来就能说出我的许多事,每个人在夹喇嘛之前都会对要夹的喇嘛调查清楚,但是对于猴子来说,我更倾向于另一个观点,他认识我,而且对我了如指掌,即便不是他对我了如指掌,那也必定是他背后的人。 而且在讲夹喇嘛的报酬时候,他开出的也不是钱财一类的东西,他只说如果我要去可以和我平分千尸洞里淘出来的所有宝贝,而且是我先跳,对于他这个条件我很诧异,因为我知道他此行夹喇嘛并不只有我一个人,可是我一个人就占了一半,还是我先挑,让我更觉得不妥起来。 第二百零七章第二盘光碟 所以当时我想到这些之后,意识到了许多不妥之处,甚至是危险,所以婉拒了。 猴子见我拒绝,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着说了一句:“何远兄弟,买卖不在人情在,谈买卖都有个商量的余地,更何况是夹喇嘛这回事,你看不如你思衬思衬,如果什么时候觉得可以了又通知我一声,我随时欢迎你的加入。” 说完他留下一个电话就离开了。 我依旧是回到了晓峰的住处,只是在开门之后,却看到茶几上却放着一封信。我可以确定这封信是我离开之后才出现在这里的,我将它拿起来,信封完全是一片空白,而且也没有被封起来,我当时警惕,检查了整个屋子,确保没有任何人在这才拆开了信来看。 信里面只有短短的一句话,而且是我并不认识的字体,只是看到落款的时候,我才恍然大悟,这封信竟然是薛给我的。 而上面的这句话是说——何远,我们在千尸洞碰头。 说实话我是并不认识薛的字体的,因为我几乎从未见过他写的字,可是怀疑了一阵之后,我却笃定地信了,也不知为什么,心里已经确定了这就是薛留给我的信,而至于他是如何将信送到这里来的,我却还不知道,但是这期间发生的所有应该和他有着莫名的关系。 我于是当下给猴子去了电话,他得知我回心转意虽然高兴,但是我却更觉得他丝毫没有任何惊讶,反而有一些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一样的味道,但是当时我也没有去想这么多,他说让我准备准备,我们后天出发,到时候他来接我。 其实说准备也没什么可准备的,因为我对千尸洞并不了解,猴子只和我说千尸洞在云南,而且还是边境上,从洛阳去可能要花一些时日,其余的也就没说什么了。 我本想着这两天的时间也好找些关于千尸洞的资料,可是不想中间却出了一些插曲,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一点事,但总让我有些心有余悸,百思不得其解。 这是那天晚上的事,因为长久都没有好好休息,那天我睡得格外早,大约才八点来钟的样子就已经睡了,想养足了精神第二天去找找资料,只是中间睡得却很不安稳,我似乎总听见客厅里有人在踱步的声音,不轻不响的,起初我也没在意,可是每次我都是被很奇怪的声音给吵醒,听着依稀是十分响亮的脚步声,仿佛就在耳边响起一样,可是一醒过来,这脚步声就又变成了原样,若有若无的,几次下来,我不禁心中生了疑惑,同时也警惕了起来,我于是从晓峰的桌子里翻了枪出来,一点点地走到客厅。 自始至终,客厅里的脚步声就从未间断过,只是脚步声在,却没有人,而且除了脚步声,还有很奇怪的“呼呼”声音,像是风扇转动的声音一样。 然后我才留意到影碟机上一闪一闪的光亮,我这才意识到影碟机是开着的。我打开灯环视了一遍整个客厅,确定没有任何人这才来到了影碟机边上,起初我以为单单是影碟机开着,可是直到我来到旁边,听到了从电视机里传出来的脚步声,这才确定电视也是开着的,只是整个屏幕都是黑色的,让我误以为它是关闭着的。 我于是打开影碟机取出光盘,然后重新放进去。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在晓峰这里看到奇怪的影碟了,我记得上一次就看到了十分奇怪的一片影碟,关于那一段匪夷所思的内容,其实至今我都没有弄明白过,包括那个人,那个地方。 而现在,又是在晓峰这里出现了一盘莫名的影碟,而且还是自己放录的,我明明记得至始至终我就没有打开过影碟机,它会自己运转?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我打开影碟,画面是一片漆黑,可以说没有任何画面,可是里面有声音,而且自始至终都是我刚刚听到的那样的脚步声。 从始至终,一直都是。 我看了看影碟内容的时间,有一个多小时,我不禁觉得奇怪,难道一个多小时的内容就全是这样单调的脚步声,而且还是完全重复一致的? 因为在我听来,这里面的声音就是同一个声音的不断重复。 但我深知越是这样的时候越要沉住气,因为里面的任何一个细节都可能是至关重要的线索,所以即便里面从始至终都是这样单调的脚步声,我都不得不认认真真、眼睛都不敢眨地看下去,生怕因为错过了什么而无法知道这盘光碟要传达给我的意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里面的脚步声也一直一直地在重复着,直到进度的横条已经到了临结束前十来分钟,我终于听出了这个单调的脚步声的不一样来,也就是这个时候,我才对自己刚刚所听到的声音觉得有些莫名地恐惧了起来。 因为从始至终,这并不是一个人的脚步声,而是两个!只是先前的时候两个脚步声步伐一致所以被我误认为了只有一个脚步声,而到了这里,他们的脚步终于分开了来,所以才忽然出现了两个脚步声。 也就是说,画面里面应该有两个人。 然后又是这样分开的脚步声,一直在重复着,只不过这回只持续了几分钟的时间,沉闷的画面里忽然有了声音。 “到了吗?” 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我只感觉整个人忽然全身猛地一抖,不像上次看到光碟那样我对这个声音很陌生,这回我听出了这个声音,这是晓峰的声音! 而且接着有人快速地回答了他,与上一盘光碟的那个人的声音一模一样,而且这个声音我是真真切切地听过的,就在羊八井。 他说:“快到了。” 然后画面再一次沉寂了下去,自始至终电视机的画面都是一片黑沉,除了里面的声音。 看到这里我越发是屏住呼吸地在看着,甚至连眼睛都不敢再眨一下,因为我知道,这最后的几分钟是所有的关键所在。 接着横条已经到了快要结束的时候,而画面里面却再没有传出任何声音,眼看这盘光盘的内容即将结束,只听里面忽然又传出了声音。 “到了,就是这里了!”那个我曾经听过的声音说。 然而晓峰却并没有回答他,他接着继续说道:“你已经在羊八井见过了罗刹鬼像,当时你完全想不到它竟然是这里的指路碑吧?” 晓峰依旧没有说话,而他依旧在自顾自地说着:“可是这里,也不是就这么容易进去的,你想好了没有?” 我依旧没有听到晓峰的任何声音,但是我却听到了“吱呀”一声,似乎是门被推开的声音,就在这时,只见原本漆黑一片的屏幕忽然腾地亮了起来,虽然依旧昏暗,但是却足以将画面里面的人物看得清清楚楚。 而我看见的画面是晓峰正看向黑洞洞的门里面,然后他回头朝后面的人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后面的这人背对着我,但是身形和晓峰却极为相似,并且就在这时候,他也忽然转过头来,似乎知道我在看着他一样,嘴角忽然露出一个十分诡异的笑容来:“千尸洞!” 画面就此而终,接着影碟机转了一圈,“咔嚓”一声将光盘给推了出来,可我却还在看着电视机出神,因为在看到这个人转过头来的那一瞬间,我已经认出了他,这是晓峰的哥哥,光盘里面的这两个人,是双! 我很不解,双为什么会去那里,而且千尸洞竟然和羊八井的那尊罗刹鬼像有关,罗刹鬼像我也是见过的,可是当时却并未看出什么端倪,更不知道它竟然就是千尸洞的指路碑。 可是到了这里我已经完全疑惑了,既然千尸洞有第二口鬼鼎,按理来说没有到魏大梁城的长生墓找到第一口鬼鼎,就无法知道第二口鬼鼎所在,可是按照现在的情况来说竟然有两个地方同时标注了千尸洞的所在,这是什么缘故? 罗刹鬼像,鬼鼎,这两个东西有什么关联? 我只觉得百思不得其解,看来千尸洞这个地方不单单只是藏有第二口鬼鼎这么简单,里面一定还有其它的端倪,可究竟是什么,现在我还想不出来。 也就是正在我想得入神的时候,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卧室的门忽然砸上了,而且其力道之猛,就像是有人在猛推一样。 我更加诧异,卧室里面什么人都没有,而且窗子全都是关着的,既没有人,也没有风,方门怎么会这样兀自砸上? 我悬着的心不禁更加悬了起来,于是握着枪缓缓地推开了房门,随着卧室的门被推开,我感到猛烈的风正从里面吹过来,而且窗子边上的窗帘被吹得胡乱摇摆,同时我更看见一个人就这样背对着我坐在床上。 他就这样安静地坐在床上,即便是我开门也没有引起他的任何反应,甚至他的身子都不曾动一下,就这样笔挺地坐在床边上,迎着从窗子里面“呼呼”吹进来的风。 我用枪指着他,然后问道:“你是谁?” 第二百零八章乱 风依旧在呼呼地吹着,这人的衣角被吹得翻飞起来,甚至就连不长的头发都在随风摇曳,可是他全身的衣物都在动,却唯独只有他的人不动。 我的心里猛地一个“咯噔”,这人好深沉的耐力! 我握着枪的手有些冒汗,然后再次喊一声:“你是谁?” 依旧毫无反应,我将枪瞄准了他缓缓走近,只觉得从窗子里吹来的风让全身都起了无数的鸡皮疙瘩,一阵阵的冷,可是这些冷意却远远比不上当我看见这个人的模样时候的那种彻冷。 因为坐在我床上的,是一个死人。 而那一刹那我忽然明白过来,也只有死人才会这样纹丝不动地坐着,面对周围的所有事毫无反应。 他的头低垂着,双手都覆在肚子上,以至于我根本看不清他的面容,而在看到他这模样的第一眼起,我就感觉到了他身上那深沉的死亡气息,而心里却对眼下发生的这些诡异事件更加疑惑起来,如此大费周章,又是光碟又是死人的,倒底是何用意? 而这时候,我却看到在他的双手之之间似乎是护着什么东西,只露出了一角,但是乍看到那种东西的感觉却让我全身顿时像被闪电击中一样,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而也就是这时候,我忽然明白了这人究竟是谁,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我不得不低下头去以看清他的容貌,虽然身形与容貌都有些差异,但是却是那个人不假。 这个人竟然是余! 我伸出手将他护在手心的东西拿下来,这东西我见过,是薛给我见过的玉片,呈扇形的模样,初看的时候我诧异为什么薛得到的玉片会到了他手上,可是再细细一想却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原委,这玉片虽然看上去毫无差异,但是这一片却不是薛的那一片,如果我猜的不错,这应该是丰镐古董行的那一片才对。 当时正是因为这一片玉片牵连到了疯子晓峰还有余,当然那时候他的身份还是明老。 我拿着玉片有些短暂的失神,脑海里不住地在晃动着许多念头,余是洛阳的大佬,可是自从我从魏大梁城回来之后,这个大佬和他的产业却随之莫名失踪,如今他的尸体又出现在了我住着的房间了,这又说明了什么? 一时间我还真的无法想透这么多事情中的原委来,而且这些诡异的事件之间似乎从无任何联系,他的出现究竟在说明着什么? 我看看玉片,又看看余的尸体,却发现在他的手中似乎还有另一件东西,而这件东西却藏在他的手掌深处,看来是特地藏在那里的,我于是将它拿出来,却是一张纸条,也不知道是谁写的,之间上面写着:何远并未发现长生墓的秘密,但是薛已洞悉,迟早会告知何远,“他”已经对你起了疑心,速速离开洛阳,否则死无葬身之地! 我的身子顿时像是石化了一样地看着余的尸体,长生墓的秘密?其实从那里回来之后我一直有一个疑惑,我去了魏大梁城,却没有去到传说中的长生墓,而按照这纸条里的说法,我应该是去过的,只是自己分辨不清,我曾经听疯子说,长生墓在魏王宫底下,难道是那个金尸墓? 还是说是鬼鼎所在的那个祭坛? 可是想到这里,我马上摇了摇头,放着鬼鼎的祭坛绝对不是长生墓,因为如果说长生墓的终极秘密就是鬼鼎的话,我如何会没有洞悉?思来想去,我只想到了一个地方,那个满是镜面的密室,而这时候我却更加坚定了一个想法,我自己并未进入到长生墓分毫,所以上面才说我还不知晓,可是薛进去了,薛在里面一定知道了什么,只是出来之后没有和我说,看来这一趟魏大梁城之行,我只不过是一个陪衬的人而已。 可是想到这里,我再次犯起了疑惑,既然余收到了这张字条,应该火速离开了洛阳才对,可是现在的情形是,他非但没有离开,还如同字条里所说的已经死了,更夸张的是,杀他的人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将他的尸体放在连我这里,就连这张字条都没有拿走,他的目的分明就是要我看见这张字条,可是杀余的人是谁,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字条上面用了“他”来形容,而据我所知“他”说的似乎是那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如果按照历的说法,何是何,远是远,何远是两个人,那么这个“他”应该就是远? 而我是何? 正当我想到这里的时候,忽然“咚咚咚”的敲门声从外面传了进来,我看了一下墙上的钟,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会有谁在这个时候来敲门? 我不禁警觉起来,将玉片和纸条收起来,然后往客厅走来,在这过程中,门外的敲门声从未断绝过,似乎很急。我从猫眼往外看,外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我站在门后深呼吸几口,然后缓缓打开门锁,转动门把手将门打开。 我另一只手握着枪背在身后,可是当我将门打开的时候,外面却是空荡荡的一片,什么也没有,我奇怪地看了个仔细,的确什么人也没有。 刚刚的敲门声不是幻觉,正在我打算关上门的时候,才看到门上贴着什么东西,我将它取下来,是一张A4纸大小的彩绘,上面是一个青面獠牙的鬼王。 如果说得具体些,这彩绘的四周能看见昏暗的墙壁,应该是一张彩印,而这样的东西,我只记得在羊八井的那个石洞里见过。 于是我将彩绘拿了将门合上,不明白这深更半夜的怎么会有人会莫名地给我送这东西,而也正当我转身的时候,却猛地看见余就站在客厅的正中央,头低垂着,正背对着我。 乍一看吓了我一大跳,我环顾一遍四周,依旧是没有任何人,可是余的尸体是怎么出现在客厅当中的,难道起尸了不成? 正在我思考着这问题的时候,我忽然看见背对着我的余忽然朝我转过头来,我只看见他毫无生气的脸,以及那一双毫无生气的眼睛,再紧接着,它的身子忽然就像是从内而外地崩塌了一样地忽地落在了地上。 一切都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我仔细看的时候,地上只有一滩衣服,而至于余这个人,却已经莫名地不见了。 我来到他站着的地方,翻着他的衣服,的确如我所见,他的身体忽然就这样不见了,而只剩下了身上穿着的衣裳,不是腐烂,也没有化成飞灰,就是这样真真实实地不见了。 经过这一连番的折腾,我早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睡意,我打开了客厅的灯,蒋这一张打印出来的彩印放在茶几上,仔细地看着上面的图样,可是翻来覆去上面也就是这一个青面獠牙的鬼王,如果真说能看出什么,在羊八井真正看见的时候就应该看出什么,既然那时候都没有察觉出来,现在就更别提了。 我于是倒在沙发上,用手揉着太阳穴,想不透今晚发生的这些事究竟是为何,为什么这些诡异的现象接二连三地出现了,看似余的出现和光盘彩印毫无干系,可是真的没有关系吗? 我于是重新看向这张彩印,却始终看不出什么,最后以至于我烦躁地用手按着它转着,眼睛虽然在图上,可是心思却想到了别处。 然而,就是这个时候,我却发现了图上的异样,可能并不是真正的关键所在,可是总算发现了什么。 我将彩印倒过来,仔细看了之后才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在这个石洞的壁顶上,倒挂着一个人! 我只能看到他肩部到头的部分,其他的都隐没在了黑暗之中,看不分明,我自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照出来的,其实彩印和相片也差不了多少,如果说得笼统些,这张彩印就是一张照片。 可至于它是什么时候照的,什么人照的,我却还不清楚,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既然当时壁顶上挂着一个人,那么这个地方就绝不是简单的地方,兴许说不定我们到了那里的时候,依旧有同样的事发生,只是那个时候我并没有留意罢了。 而也正是由于当时的疏忽,才以致于我并没有仔细留意这一尊鬼王雕像,当时虽也觉得怪异,却没深究,现在想起了不禁有些暗暗责怪自己的大意起来。 后半夜里,这里便恢复了一贯的安静,再没有发生什么,我昏昏然地睡了一些时候,第二天一大早猴子就赶了来,说是要立刻出发,我惊讶怎么会变得这样早,自己都没有准备,可是他却说计划有变,我们得提前动身。 至于里面的究竟我自然没有多问,因为对于夹喇嘛来说,有些事问不得,说白了,其实很多时候夹喇嘛就和被雇佣的杀手差不多,只需要完成任务,却不必知道隐情。 只是虽然没有问,我却一路都留意着,总觉得我们的这一支队伍充满了怪异之处。 第二百零九章表露身份 在洛阳的这几天恍如梦境,好似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样,也是在我想这些事入神的时候,感觉有谁猛地拍了下我的肩膀,我这才从之前的那些日子中回过神来。 这时候我们已经到了云南边境,正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小憩。 拍我的这人也是猴子夹的喇嘛,我只听见猴子喊他三爷,周遭的也是这样喊,他人看着有四十来岁的光景,似乎来头不小,我见是他,脸上堆起笑掩饰心事,喊道:“三爷。” 他也一笑在我身边坐下,然后说道:“我听猴子说你叫何远?” 我点点头说:“是的。” 三爷说:“你从进了这队伍就没怎么见你说过话,闲暇的时候本想和你打声招呼,可是却见你每次都想什么事想得入神,怕打扰了你就忍住了。” 我说:“能想什么事,发发呆而已。” 三爷也笑笑,然后说:“说起来,还得我喊你一声三爷才对,你可才是名副其实的三爷。” 我不知他想说什么,于是装糊涂道:“我有些听不懂。” 他却神秘地一笑,然后换了一种语气在我耳边小声说道:“你明白的。” 说完还不等我有所反应,我见他忽地站了起来,然后朝一旁招了招手,我看见一个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般地朝我们过来,而且竟然如此眼熟。 等我看清的时候,这才惊讶地看着身边的这人,而只是这短短的功夫,被招呼的那人已经来到了跟前,甚至都不给我反应的时间就喊道:“三哥哥!” 我仔细看了,的确是烟儿,然后才惊奇道:“烟儿,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上次在檀花苑见烟儿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少女打扮,可是现下已经变成了一个十足十的女盗贼范儿,一开始没认出来还真不怪我眼拙,她这前后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而那个所谓的三爷则对烟儿笑着说:“你三哥哥被你搞懵了,都回不过神来了。” 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我再次转头看向了这个所谓的三爷,因为刚刚他的声音分明就是另一个人,他见我这般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竟然装出一副害羞的模样,可是依旧是用那熟悉的声音说道:“何远,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我说:“十三,还真是你!” 我这声音一出,十三立刻嬉皮笑脸起来,只是他这痞气的笑容出现在另一张脸上反倒让我觉得很别扭的感觉,然后他一本正经地说:“何远,你知不知道我现在的身份是谁?” 我还不及回答,烟儿已经抱住了他的胳膊喊道:“三哥哥!” 我恍然大悟地看着他们,可是又说道:“我什么时候变这么老了?” 烟儿说:“奶奶说了,何家的三爷要多老可以有多老,要多年轻就可以多年轻,更何况见过这三爷的人整个洛阳也找不出几个来,谁会认得?” 我总算像是明白了什么地看着他们,然后说:“这支队伍是何家建起来的是不是?” 我这话一出,烟儿和十三却同时朝我摇了摇头,十三告诉我说:“我和烟儿一样,都是猴子夹的喇嘛,只是我和烟儿是以何家的身份夹进来的,至于是谁组建的这支队伍,我们也在查。” 说着十三警觉地看了一眼周边的人,然后又对我说道:“猴子估计知道一些你的身份,这人你得防着些。” 我点点头,但是心里面的疑问却不少,而烟儿说:“我们还有一支队伍,是跟着这支队伍进来的,估计行程差了一两天,奶奶怕出万一,所以做了两手准备。” 我看着十三,却有些不懂,什么时候十三竟然和何家也扯上关系了,这是我从来不知道的。 但是这个问题我根本没来得及问出口,十三就给了我另一个重磅炸弹,他说:“薛也在队伍里,你可瞧见他了?” 这我还真没留意,十三说:“他的易容比我做的好,我看不出是哪一个,如果你也找不出,那就是没辙了。” 我说:“他不露面自然有他的理由,你总不会认为他会害我们吧。” 十三说:“自然不会,只是我搞不懂薛的目的是什么,凭他的能耐,实在不用花这些功夫。” 我问:“那我们此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说完十三看了看烟儿,然后烟儿掏出一张纸来,等她打开我看到里面的内容时候我才发现这竟然是和我看到的那张彩印一模一样。 我问道:“你怎么会有这东西?” 烟儿说:“听你的口气,那么就是了,估计来这里的这些人都收到了这张彩印,猴子夹喇嘛的人选很可能和这有关。” 我望了一眼周边的这些人,然后说道:“你是说几乎这支队伍里的人都收到了这张彩印?” 我看到烟儿和十三都点了点头,烟儿说:“奶奶说这事肯定牵扯上你,所以才派了一支队伍跟在后面,一来是确保我们能无事,二来则是也想弄清楚这里面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说:“还是奶奶思虑周全。” 之后烟儿将彩印收起来,她说:“猴子夹喇嘛的时候奶奶跟他要了半边的指挥权,所以你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 我说:“看不出你这丫头还挺有能耐的,竟然可以指挥这一众人,只是既然你们俩都是何家的人,为什么不让十三来指挥?” 烟儿听了也不忌讳十三,直接说道:“因为他是一个冒牌货。” 十三听了却也不恼,只说道:“就是,万一我指挥错了,何家还不要了我脑袋去。” 烟儿听了只一笑,然后说道:“我还有些事要和猴子商量,你们先聊着。” 我点点头,烟儿就过去了,等烟儿走了,十三这才和我说:“你也没想到吧,何家可真是卧虎藏龙的地方,这样一个丫头片子可不简单着呢。” 我说:“烟儿是奶奶一手调教的,必定不会差。” 这时候只剩下了我和十三两个人,十三才又问我:“你真的没认出薛来?” 我摇头说:“若不是你说,我还真不知道他也在队伍里。” 十三说:“这样说那么他就是有意要瞒着我们所有人了。” 我听了不禁问道:“既然你没认出他来,那又是怎么知道他在的?” 十三说:“你奶奶说的,她不至于骗我们吧?” 我说:“既然这样,那就错不了了。” 然后十三又对我说:“何远,你有没有想过这支队伍本来就是何家组建起来的,两支都是,一支打前锋,一支备用,以确保万无一失。” 我看着十三,然后问道:“你是说烟儿有事瞒着我们?” 十三点点头,补充道:“或许是认为有些事我们暂时还不能知道。” 与十三重新碰面我还是有些莫名的高兴的,虽然在魏大梁城的时候对他有过诸多怀疑,可是看到他重新出现在面前的时候那些疑虑却统统消了,甚至对于他为什么会突然消失又突然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我面前,我都不敢去问他,生怕因此得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答案来,让我重新对他怀疑起来。 可是我不问,他却自己说了,而且这让我意识到,这又是一桩无头悬案。 他告诉我说那一日在尖碑石林里,他被人打晕了,但是说到打晕他又改口说是迷晕的,可是他却又不确定,总之他只知道自己莫名地晕了过去,至于怎么晕过去的,他自己也不清楚,而且他说他所有的记忆都在那时候戛然而止,后来究竟发生过什么,他根本不知道,他说当他醒过来的时候他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后来才得知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洛阳,而且出现的地方,竟然是何家。 我问他是不是檀花苑,可是他却摇了摇头,他说不是檀花苑,是一所大宅子,但是具体的光景他记不清了,他只记得烟儿和他一起见了猴子,后来就住在了旅馆里,再没有回过那个地方,到了现在,那个地方只剩下了一个影儿一般的影像,就连外貌轮廓都已经记不清了。 我听着十三的描述,心里面竟然有些莫名地发冷,这事怎么莫名其妙地和何家就扯上关系了,魏大梁城之行明明没有何家的参与,难道是我想错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十三忽然对我说:“何远,有件事我可一个人都没说过,而且现在想来这究竟有没有发生过我也不敢肯定,但是心里面就是存了这样的一个疑影儿。” 我问:“什么事?” 十三说:“我醒过来的时候,似乎有人一直在床边看着我。” 我说:“兴许是何家的人在照看你,这有什么的。” 十三听了却急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是在床边盯着我,一动不动的那种,你能想象吗,就好像你睡着了,有人在一直几乎贴着你的脸在盯着你看的那样。” 我听了心里面也是一悚,这诡异的景儿还真是让人有些恐惧,我说:“会不会是你看岔了?” 十三说:“非但没有看岔,我还真真切切地记住了那样貌,只是那时候我神志不清晰,不知道这是梦里的还是真实发生的,但是这事却是深深地记在了心里,何远,我从没有这般怕过,由此,我想到了一个十分荒唐而且不可思议的猜测。” 我问:“什么猜测?” 十三说:“在你睡觉不自觉的时候,会不会也有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你身边然后这样一动不动地盯着你,或许你猛然睁开眼睛就会看见!” 第二百一十章意外 我被十三说得猛吸一口凉气,心虚道:“十三,你别胡思乱想。” 尽管我嘴上这样说,可是心里面却并不这样想,因为这样的事我不是没有经历过,或者具体地说不是我没有怀疑过,因为有时候在刚睡醒的时候我的确感到似乎有人就在我身边盯着我,就如同十三说的那样,只是因为长久不去想这些事的缘故,所以现在有些淡忘了,但是现在听十三这么一说,这些模糊的记忆忽地就从脑海深处窜了出来,让我情不自禁地打了好几个冷战。 因为自从我童年开始就睡得很不安稳,连父亲也说过,小时候正是因为我经常在睡眠中惊醒从而啼哭不止才和爷爷一起住,而我内心深处历来都知道自己最怕的是什么,从没有改变过,那是一个暗黑的影子,就在床边,甚至到了我很大的时候,我依旧会因此而忽然惊醒过来,只是没有十三说的那么夸张,会有人在床边一动不动地盯着你,但是那种忽然醒来的感觉的确像是房间里有人一样。 我问十三:“那你看见的那人长什么模样?” 十三想了想说:“好像不是一个人,我觉得倒有些像陶俑或者雕塑什么的,那种质感很清晰,我能确定。” 我问:“这事你有多少把握确信无疑?” 我却看见十三摇了摇头,他说:“何远,若不是我相信你,我是不会告诉你这件事的,因为我根本就不敢确定我是否真的见过。” 连十三自己都不敢确定,那么这件事就更显得蹊跷了,其实蹊跷的地方还不在此,更大的蹊跷之处是十三醒过来之后为什么会在何家?似乎这件事绕来绕去最后又绕到了这点疑问上,似乎也是现在最关键的问题,在我们的魏大梁城之行中,何家扮演了什么样的身份? 就在我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忽然听到原本静谧的林子里传来一阵骚乱,然后我看见有一个人从树林里忽然钻了出来,尽管是在这深山野岭的,但是却一点也不影响他奔跑到极致的速度,我也只是在树林之间恍惚地看到了他的一点身影,但是只是一眼,我就觉得这个奔跑的人影很是怪异。 而无疑的是,整个队伍的骚动就和这个人影的出现有关。 我们进来的这座山叫哀牢山,确切地说是哀牢山的一部分,据说在深山里面有一个寨子,穿过寨子就是失落已久的哀牢国,具体的情况我并不清楚,这些都是猴子事先和我说的,他说那个寨子曾经是哀牢国的后花园,叫七里堆,而七里堆背靠一座大山,那座山属于哀牢山的一部分,被当地人称之为阎王山。 而无疑,七里堆就是我们的目的地,而阎王山则就是终究目的地。 只是按照形成来讲,这里距离七里堆还有很远的距离,因为我们休息的时候猴子和我说过,我们还需要走一天才能到七里堆,我大致算了下,这里是山里,一天的路程应该还有二三十公里,按照山头来讲,应该还有六七个。 所以这个人影的出现的确让我们所有人都很意外,引起一定的骚乱那也是理所应当的,更何况为了不引人注目,我们走的不是通往七里堆的山路,而是专走没有人迹的地方。 真是越躲越见鬼,我们拼命地不想撞见人,可是却偏偏撞见了,那么撞见了就没有置之不理的道理,于是在这个人影出现的时候,已经有两个伙计得了猴子的命令追了过去。 我只看见这人影迅速地在树林间一闪而逝,这两个伙计也跟着就立马消失在了树林里。 见此情景我不禁想这样追进去是不是太过于鲁莽了,于是往猴子他在的地方来,而这时候猴子正召集大伙聚在一起,似乎要跟着追上去。 虽然说这样的一个人出现在这里确实古怪,可是也不至于就这样放下了正事全部追上去,可是我还没张口发表自己的意见,就听见烟儿说:“我们分成两队,一队人留在这里,一队人去追那个人,看看是什么来头,这样也好以防万一。” 出乎我意料的,竟然没有一个人反对,我看看烟儿和猴子,心里琢磨着这事似乎有古怪,看他们这样郑重其事的样子,难道是我想得简单了不成。 而且就连我身边的十三也是缄口不言,我越发觉得古怪起来,我想着这些的时候烟儿和猴子已经在分人,我们本来就只有十多个人,除去追上去的伙计,这里刚好剩下十个人,猴子说他和烟儿只能去一个,这样的活儿自然是他去,烟儿留下来,而为了能够管住剩下的人,十三假扮的何家三爷也留下,而我则被猴子点着和另外的三个人去追那些人的踪迹。 在猴子点到我的时候,我看见烟儿的眼神看向了我,然后又看向了猴子,烟儿这一个眼神分外凌厉,似乎像是洞穿了什么一样,我似乎知道他心里怎么想,同时我听见十三在我身边小声地说了一声:“猴子这是挟天子令诸侯呢,看来你的身份他已经一清二楚了,他不相信我们,所以让你和他一伙儿,以防我们轻举妄动。” 为了不引人注意,我没有去看十三,自然也没有去看猴子,只是得了十三这样的提醒自己对眼前的形势就更加明了一些,也好让自己有个准备。 猴子将人点完,迅速地安排了一下,我们各自将家伙从包里拿了全副武装,然后就由猴子带着往刚刚这人消失的地方追进去。 在我临走的时候,烟儿对我说:“你要小心一些。” 我她点点头说:“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你自己也小心。” 说完我的眼睛瞟见留守的人中有一个人正冷冷地看着我们,那眼神的冰冷和凌厉像极了薛,我心里一个咯噔,然后问烟儿道:“那个人是谁?” 烟儿看了一眼盯着我们看的那人,然后说道:“他叫六柱,只知道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土夫子,据说是猴子费了老大劲才请来的。” 我留意了他一眼,心中猜测着这人会不会就是薛,因为他们的眼神实在是太像了,我说:“你留意着点,我看他和薛怎么这么像。” 烟儿不禁再看了一眼他,便没说什么,然后我就和猴子的这一队人缓缓进了林子里去。 追上去的伙计一路上都很迅速地留下了记号,而且这地方都是杂乱的杂草,几乎没人走过,所以即便是追上去的伙计没有留下记号也能从杂草被踩踏过的痕迹追上去,我们这一队人我除了只认识猴子,其他的三个人都不认识,而且一路上我们也只是专心地在追赶,也并没有人说话,气氛略略显得有些沉闷。 这山里面的树林也并不算茂密,阳光稀稀拉拉地能从树缝之间透下来,但是尽管如此,这里却弥漫着一股莫名的阴冷,即便阳光照在身上也显得有些冰冷的味道。 而我们这一追就已经追到了山头,站在山上往下看去,只见稀稀拉拉的树林之间音乐露出一些简单的房屋模样东西来,我们几个人相互看了看,脸上都有些不可思议的样子,我也觉得奇怪,难道这里有一个寨子? 为了弄清楚,于是猴子说下去看看,只是还没走几步,我们所有人就在杂草上看到了不一样的颜色,而这沾染在绿色上的,是鲜红的血。 再接着,我们顺着血迹就找到了一具尸体,而这却是追上来的两个伙计之中的一个,看样子大约是猴子专门培养出来负责追踪的伙计,不想其中一个就这样死在了这里。 一时间我们所有的注意力又被这具尸体所吸引,当我看见的时候,也觉得有些惨不忍睹,这尸体的眼睛大大地瞪着,嘴巴张到了不能再张大的地步,只是与他这张脸极不相称的是他的身子,因为他的脸明明面向我们,可是面朝我们的身子却是脊背。 很显然他被扭断了脖骨,头颅已经彻底转了180°,才出现了我们现在看到的这般诡异的模样。 我说:“看来这可是一个凶残至极的人。” 猴子却说:“兴许并不是一个人,你看他的手掌!” 说着猴子抬起了尸体的手腕,我只看见这伙计的手掌竟然发青,特别是手指指甲的部分,竟然已经完全黑了,猴子的手相当灵活地在他的身上探寻着,似乎是在寻找着这伙计死后的不寻常,最后他说:“能够在死后出现这样的异常,应该是被起尸杀死的,而马上他也会变成一具起尸!” 说着我只看见他拿出绳子,余下的这几个人帮着他将这具尸体绑了起来,猴子又从包里摸出了几张符纸,分别贴在他的身上和背上,然后众人一起将他吊在了树上。 做好这些之后,我们不再做丝毫的停留,就往下面的寨子模样的地方下去,我回头看了一眼被吊起来的尸体,他的头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整个身子正随着绳子在晃动,乍一看就好像是他自己在摇晃一样。 第二百一十一章端倪 到了山洼子里,真正见过了寨子里的这些房屋之后,我们才基本上确定,这里已经荒弃了很久了。 其实荒弃还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我觉得这里分外古怪,一种说不出来的古怪。 这是一条狭长的山洼,就好像是酒瓶的瓶颈一样,而顺着这条狭长的通道往里面则有更深的空间,被掩在了山后面,一时间也无法确定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只是我们才走进这里,就听见队伍里一个较为年长的人啧啧称奇到:“这地方风水当真至极。” 我们其他的人不约而同地都看向了他,连猴子也不例外,对于风水之类的我并不怎么懂,所以听他说也只是茫然地看了看四面,并看不出什么奇特之处。 他说:“风水虽好,只可惜已经坏了,这里本来是一个藏聚风水的地,若是拿来作为阴地那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地方,只可惜的是,这能聚集着风水不散的山不知怎么的缺了一块。” 说着他往前指过去,果真在远处的那一座不高的山丘样子分外古怪,不大像是天然形成这模样的,倒是想可刻意被人给挖掘过。 这人在我们队伍中也算是较为年长的了,队伍里的人都叫他拐子,也不知道这么名字又是你么由来,但既然人们都这样喊,我也这样称呼,但是为了表示对他的尊重,我还是在后面加了一个叔,我喊他拐子叔,因为我知道在外面对别人尊重些总是有好处的。 我于是问道:“拐子叔,这荒山野岭的,有谁会费这么大的功夫来做这样的缺德事。” 拐子却笑了笑,然后说道:“人心叵测。” 他短短的一句话我却无法回答,像他这样的人也是老江湖了,什么人没有见过,但是对我的疑问只有这样一个回答——人心叵测。 听了之后我忽然觉得,似乎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意识。 猴子说:“既然风水破了,那么就是一个大凶之地,也怪不得会有起尸了。” 说着他看了我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总之他眼里的那种神情是我不能理解的,但是却蕴含着深意,就好像我知道答案一样,我见他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也是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但是他却什么也没说就别过了头,然后叮嘱我们说:“我们各自小心,说不定这具起尸就藏在这里头,又或者还有更多。” 我们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这狭长的山洼里并不算十分宽敞,但是里面建造的房屋却很奇特,也不是房屋奇特,而是它们的排列很奇特。 这些房屋都是用木头建造起来的临时房屋,看样子不大像是长住的,而正是因为这样这里才变得更加奇怪,而且这些临时的木屋三个排成一堆,围成一个三角形,这里一共有三组这样的房屋,而这三组又围成一个大的三角形,如果远远地看下来,就会发现这是一个三角形里套着三角形的形状。 这些木屋因为长久荒弃的关系变得有些颓败,木屋周围早已经长满了杂草之类的东西,木屋的屋顶也已经烂的不成模样了,好似随时都会坍塌下来一样,可正是它的这般颓唐模样,却让我越看越心惊。 我们试着往木屋边上靠近了一些,可是才走近杂草丛里面,就有人猜到了里面的东西,等扒开草丛看的时候,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当然,这在这里应该算是很寻常的现象了,因为既然这里有这样诡异的木屋,那么就理所当然地会有尸体。 草丛里面的是一具尸体,准确地说应该是一具骷髅,已经是一具纯粹的骷髅了,一般埋在了土里面,只露出了些许,若不是被踩到,只怕还真不易察觉。 既然发现了尸体,那么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就不得而知了,猴子说说不定先前这里的确有一个寨子,只是后来可能遇见了什么变故而衰败了。 但是拐子听了却连连摇头,他说:“猴子,你是老手了,怎么也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你应该清楚,像这样的风水宝地是不能住活人的,这里只能住死人,所以别说寨子,就算是活人在里面久了都会变成死人,在这里居住那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拐子的一句话让我们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虽然我不懂风水,但是拐子说的的确不错,一般来说所谓的风水宝地都是不适合活人久待的,而且我还知道一种说法,那就是大阴的风水宝地倘若活人在的时间久了,不但会对活人有碍,相反活人也会影响风水,最后造成两败俱伤的局面,最后就是活人暴毙,风水受损的事来,至于这里是不是这样,现在还不得而知。 于是接下来我们七手八脚地将尸体从土里面挖了出来,幸好骨架还算完好,只是衣服之类的部分已经彻底没有了,这也足可以说明这尸体在这里的时间之久,只怕已经有些年头了,加之山里面湿气重,常年有雨,尸体衣物腐烂的也会格外迅速一些。 只是这具尸体才被挖出来,却在它的下面还埋着一具,这两具尸体似乎是躺在一起的,只是因为时间的缘故和渐渐地被埋在了土里头,如果说偶然发现一具尸体那还可以说是意外,那么两个人死在一起,只怕就有些深意了。 而且与一般的骷髅不同的是,这两具骷髅的骨骼都发黑,虽然说可能是因为长久被风吹雨淋加之暴晒的缘故,但是这种黑却与这样形成的黑不大像,这种黑更像是从骨骼内部发出来的。 我于是说道:“这骨骼黑的有些不大一样啊。” 其他的人大约已经发现了,或许也没发现,总之谁都没有吱声,听见我的话之后拐子却问我:“怎么一个不大一样法?” 我于是说:“这黑好像是从骨骼内部发出来的。” 拐子听了看了看骷髅,然后说:“我们把骨头敲开看看。” 说着他在旁边找了石头,然后果真将骨骼给敲断了,当我们看到骨骼内部的模样之后,面色都变得更加不好看起来,因为事实的确如我所说,这黑色果真是从骨骼的内部往外散出来的。 而验证了这一点之后,所有人的目光却不约而同地都聚集在了我的身上,我听见拐子问猴子:“猴子,这位小哥看着分外面生啊,以前在道里面也没见过,眼睛这么毒,怕不是寻常人。” 我看见其他人都是用打量的眼神看着我,我这时候才发觉一个事实,我们这队人马,除了我之外,其他的都是三十岁以上,应该是专干夹喇嘛这一行的,而且已经是这一行的老手了。 猴子听了说:“他是个新人,原先跟着明老的,我见他下地的本事还行,加之这次又缺人手,就找到了他,也算赌一把。” 拐子点点头说:“能跟着明老的人自然是差不了的。” 但是他虽然这样说,眼睛却一直盯在我身上,在洛阳混的人谁不知道前久明老倒台的事,拐子用这样的眼神看我,自然是怀了另一层心思的,当然他说的话也就包含了另一层意思。 我见气氛这样微妙,心中觉得暗暗不妥,俗话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为人处世也是一样,藏秀才是为人处世的道理,特别是跟着这样一群亡命之徒,我于是说道:“混一口饭吃而已,后面还要各位多指点着才是。” 可是我话音刚落,却有一个声音愣愣地响起来,愣是让气氛更加尴尬起来,我只听见他说:“何三爷这是和我们说笑呢还是把我们当傻子耍,何家的三爷会有这般差的吗?” 听了这话我朝说话的人看过去,说这话的是瘌痢头,他长得极难看,但是据说下地本事却很不一般,加之为人有狠辣,据说早年也犯了一些案子,进了班房一些时候,但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又出来了,大约正是因为这些事的缘故,所以之后活动的频率比以前要收敛了一些,估计也是逃出来的,要避着条子,所以最后不得已做了这一行,但是虽然只是个夹喇嘛,他却没多少人敢得罪,在我们出发之前猴子就和我特地叮嘱过,要我不咬招惹这个瘌痢头。 现在他主动发难,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肯定不能让自己的身份暴露,于是笑吟吟说道:“我是姓何,但却和何家没有一点关系,如果瘌痢头大哥偏要将我和何家扯上什么关系,我也无可奈何,只是刚刚的话却千万不能让三爷听见了,只怕他和何家那位小姐听了会不高兴。” 瘌痢头接着就没出声,只是傲慢地将头偏向了一边,既然他不再继续下去,那么我也不会再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现在我的身份更是不能暴露,我总觉得一旦身份被识破,我将面临极大的危险。 这时候还是猴子出来打圆场,他说:“既然来了这里,那就都是自家兄弟,哪有窝里斗的道理,瘌痢头,你也知道夹喇嘛的规矩,最忌讳的就是问人姓氏揭人老底,特别是胡乱扣帽子,这是谁都不能坏的。” 第二百一十二章应证猜测 猴子这话一出,瘌痢头也软了,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说:“我就是随口问问,何远兄弟,得罪之处多多海涵。” 我说:“瘌痢头大哥豪爽性子,有什么说什么,小弟怎么会记在心上。” 只是我却发现虽然这件事就这样平息了,但是整支队伍的气氛却更加诡异了,特别是这些人,都有意无意地将目光瞟向我,而正是这时候我才恍然大悟,彻底明白烟儿临走的那句话意思,这支队伍是受猴子号令的,而留在山里的那一支则是听何家号令的,难怪烟儿会说猴子用我来胁迫他们,只怕他们进来这里也是心思各异的吧! 在拐子验证了我的猜测之后,队伍里的气氛又显得沉闷了些许,因为到目前为止,我们非但没有找到这件事的缘由,反而似乎是步入了一个越来越危险的危机之中。 于是不去考虑已经成了这样子的尸体,我们的视线最后聚集在了这三个一组围城一个等边三角形的木屋上。 这些木屋都是一般大小,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我们穿过了杂草来到离我们最近的这一组的一间前面,只见简陋的木门半开着,虽然是白天,可是木屋里面却极黑,甚少能看到什么东西,与外面的光亮极不相称,而且在看到门边的装饰之后我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为什么里面会如此昏暗,因为整个木屋里面都用黑色的油毡封住了,大约是用来防止雨水渗漏的,也大约是基于保暖的目的。 看到这般情景,猴子第一个钻了进去,之后我也跟着进了去,进入到里面之后一股荒弃久远的味道迎面扑来,夹杂着霉味等等难以形容的气味,而且进入到里面之后看见的第一件事务,竟然也是一具骷髅。 尸体就胡乱地躺在地上,可以看出在他死的时候是多么的随意,而且这具骷髅和我们在外面看到的基本上无异,全身乌黑。看到这样的情景,这回倒是猴子自己开口先说了:“这里一定发生过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我没吭声,而是将视线转移到木屋里面其他的地方去,只见这里面简陋,只有一些简单的陈列,床铺,桌子椅子虽也俱全,但都是临时组建起来的,只是我却看到木屋里面还挂着一些衣服,而且是军装,并且是只有在历史中才可以看到的军装。 如果我没有看走眼的话,这种中山装的军装,应该是辛亥革命之后普及开来的那种,我于是走到了衣服前面,用手摸了摸,但是由于时间的确已经很久的缘故,衣服的面料已经糟透,我摸到的时候,手上是一层的糟料,但我却浑不在意,而是问猴子:“这是民国时候的军装吧。” 猴子只是注意着地上的骷髅,听我这么一问却也没有转移视线,只是回答说:“是的。” 看来他早已经注意到了挂在这里的军装,然后才将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了骷髅身上。 其实我也只是在等猴子的确认而已,因为我心中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这就是那时候的样式,只是想要更加稳妥一些,来应证自己的猜测罢了。 民国时候的军装,简易的木屋,以及被挖过的山石,这里的一切,竟然都和爷爷曾经描述的经历惊人地吻合,所以此时我在心中不禁已经有了一个定论,只怕现在我们在的地方,就是曾经爷爷被抓来挖山的地方了。 只是爷爷终于没有说清楚他那时候挖山的地方究竟是何处,而且他说的那一个个地名,都与这里差了十万八千里,而我又何曾想到,爷爷这一段毕生无法忘怀的经历,竟然是在云南边境这样的地方。 我正想得入神,忽然有人在我耳边问道:“何远,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我这才回过身来,发现自己的手还摸着基本上已经糟得不能再摸的军装上,而旁边和我说话的这个人正是拐子,他正用一种揣测的眼神看着我,却没有丝毫的疑惑,而是想要洞穿我此时的所想。 我于是收回手,然后说道:“没想什么,只是觉得这样的情景当真有些诡异了。” 拐子见我这样回答却也不反驳,只是应和着我说:“是啊,谁会想到这里竟然有一个民国时候军阀的据点。” 他看着我微微一笑,然后就转身来到了猴子身边,这时候我才注意到进来到屋子里面的就只有我们三个人,至于另外的两个人应该是在外面了。 拐子问猴子:“看出什么不对劲没有?” 猴子蹙着眉头,然后说:“这尸体的骨骼上看不出丝毫的受伤痕迹,全部的骨骼都是完好的,甚至连撞击的痕迹都没有,看来不是因为外力袭击而死,但是它的骨骼发黑,应该是中毒的症状,而且你看它躺着的这一片地方,这些土都呈现出更惊人的黑,我怀疑是中毒死的,而且是十分霸道的毒。” 听见猴子这样说,我似乎已经在脑海里重新还原了小时候爷爷讲的那个场景,一个个的人死去,尸身尽数腐烂成一滩腥臭的黑水,骨骼就这样躺在黑水之中…… 我说:“土里面的黑色应该是腐尸水的痕迹。” 猴子说:“的确是腐尸水的痕迹,只是你看这腐尸水渗进去的痕迹。” 猴子说着就站了起来,然后指着地上的这一滩黑色痕迹给我们看,猴子不提示我还真没留意,现在看了却是猛地吓了一跳,因为腐尸水渗透出来的痕迹,竟然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形。 拐子看了也说:“看来这应该就是他死时候的样子了。” 这也太凑巧了一些吧,按理来说腐尸水应该是没有规律地流淌,可是这具尸体的腐尸水怎么会就敲好拼凑出这样鲜活的一个人形来呢,而且还与骨骼的位置如此匹配,如果说这是巧合我打死都不信。 正在我为此惊讶的时候,又听见猴子的声音,他说:“这里还有一具。” 这一具尸体躺在床边上,只是整具骷髅架子已经散架了,大约是死时候的模样是坐在地上,身子靠在床沿上的,只是因为时间的久远骨骼之间的连接能力变弱而导致身子坍塌了,所以才出现了现在的这幅模样。 猴子看过之后依旧得出了之前的结论,他说骨骼上看不出任何被袭击的痕迹,唯一的可疑之处只有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黑色。 我想这里大约除了我没人更能了解它们为什么会以这样一幅模样出现在我们面前,而所有的究竟,在爷爷的说辞里,似乎就是因为那一个玉人的缘故。 这样想着我不禁转头看了看木屋外,从我这里恰好可以看见被挖了半边的山丘,按照爷爷的说法,这一场灭顶之灾就是从那里蔓延过来的。 基本上从这个木屋里能得出的线索也就是这么多,当然这仅仅只相对于猴子他们来说,对于我来说则得到了太多的信息,而且基本上这里是爷爷被抓来挖山的地方这一点一被确定,那么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基本上也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但是我知道的任何一点东西我都没有和他们之间的任何一个人说,因为我知道他们这几个人没有一个人可信,我只需静观其变即可。 而也就是这时候,我看见有人再次从外面进了来,这是和猴子年纪差不多的另一个夹喇嘛,叫孟磊,平时闷闷的,不喜说话,当然这只是我的印象而已,因为我在队伍里就是一个不喜说话的人,而他和我从进入队伍开始连招呼都没打过一个,所以我才对他存了这个印象,而现在他进来也只是快速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将目光定在猴子身上,开口说道:“我们在外面发现了一些痕迹,我觉得你们应该来看看。” 我以为他和瘌痢头只是在外面守着,却没想到他俩个却是探查地形去了,我们和孟磊从木屋里出来,他带着我们来到了边上的草丛里,瘌痢头正蹲在草丛之中,但是远远地我就看见草丛里还有什么东西,等走近了才发现是一个人,而且是一个浑身都是血的人。 如果我没有记错,这应该是当时追着那个身影出去的两个伙计之一,其中一个已经死在了上头,却没想到这一个也没有逃脱,死在了这里。 见我们过来,瘌痢头这才站起来对我们说:“这个的死法和上面的那个不太一样,好像不是一个人的手法。” 其实这具尸体只是看了一眼我就后悔了,因为我觉得他的死法我从未见过,而且他此事后的模样看起来是如此的可怖,岂止是手法不一样,和上面的那一具简直就是天差地别,不是同一种手法那是理所当然的。 像我常年行走在地下,也没见过这样的死法,我问他们道:“你们觉得这是起尸可以做得出来的手法?” 理所当然地,我看到所有人都默默地摇了摇头。 第二百一十三章孟磊 只见这个伙计的尸体与我们之前见到的那一具已经完全不同,我看着它的骨头就好似已经全部消失了一样,只剩下皮肉软软地摊在地上,正因为是这样才让他的身体呈现先出一种比之前那个伙计还要可怖的形态来,看起来,它就似随时都会像水一样流淌殆尽一样。 瘌痢头和孟磊显然已经仔细检查过这具尸体了,瘌痢头说:“这尸体身上没有任何一处外伤,身体里的骨头已经全部消失了。” 我质疑道:“没有外伤?可是这个伙计全身都是血,没有外伤的话这些血又是哪里来的?” 瘌痢头解释说这些血不是这个伙计的,而是另有其人,听到瘌痢头这样说,我们几个人顿时面面相觑地看了一眼,难道这里还有别人,而且竟然是人?我们追着寻来的那个身影不是起尸? 听到瘌痢头这样说,猴子立刻说:“我们仔细检查周围,看漏了什么没有。” 而这时候孟磊开口说道:“我们已经检查过周围的草丛,除了这里有血迹之外,其余的地方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连杂草被绊过的痕迹都没有。” 竟然有这样诡异的事,听瘌痢头和孟磊这样说的意思,也就是说凶手会就这样莫名失踪了? 可是不对劲的地方还在后面,也就是这时我才意识到,从一开始,事情就不仅仅只是伙计被杀,尸体被残忍破坏而抛尸那么简单,我们都忽略了很重要的细节。 因为我们正在因为尸体为什么会以这个样子出现在这里而疑惑的时候,孟磊突然沉闷地痛呼了一声,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却真真切切地传进了我们每个人的耳朵里,就像是寂静夜里刮起的风声,很快就传遍了所有地方,我朝他望过去,只见他此时正用左手正抱着右手臂,脸上是极其痛苦的模样。 能让孟磊出现这样的表情,那么这痛楚的确是已经忍无可忍了,因为像他们这样的夹喇嘛,一点小痛小伤是根本不会放在心上的,理所当然的,如果只是一点小伤痛,他不会痛呼出声,也不会有这样难看的表情。 可是问题的关键是,孟磊自始至终都和我们在一起,我们并没有经历搏斗,他自己也没有受伤,那么他现在这样又是怎么回事? 最先扶住孟磊的自然是瘌痢头,他俩关系要格外好一些,这一路上我是看得出来的,可是瘌痢头才扶住孟磊,孟磊却猛地一把将他推开,然后咬牙说道:“别碰我,我身上估计是染了尸毒,会传染!” 孟磊说这话极其费劲,就像是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了这句话一样,瘌痢头被他这么一推起先还不解,听了他的话之后霍然明白过来,孟磊还算清明,知道自己为何会变成这样,怕就怕自己中了招却一无所知。 既然孟磊提到尸毒这两个字,那么自然就没人敢去冒险碰他了,可是眼看着孟磊这样受苦也不是办法,我这时候想到什么,于是开口道:“你们都离他远一些,我不怕尸毒,我替他看看。” 瘌痢头听了只是看了我一眼,猴子算是默认,只有拐子不放心地多问了一句:“你可别逞强,我们现在缺人手,能免一个是一个。” 拐子这话听上去残忍,但是这却是夹喇嘛默认的规矩,爬山走墓这样的事,谁也不能保证能够平安无事,所以自保是每个夹喇嘛都必须学会的本事,有时候在某些场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同伴死去,而却不能救,特别是在一个人的死亡会牵连到更多人的死亡时候,更是如此。 我对拐子说:“你们就放心吧。” 说着我从背包里摸出红奁妙心丸给孟磊吞下,孟磊这时候似乎已经难受至极,牙关紧咬着,就像根本张不开一样,药丸根本吞不进去,我试着安慰他企图让他放松一些张开嘴巴,可他只是看着我,额头上全是汗,从他的眼神里我忽然看出,并不是他不愿意,而是他的嘴巴根本不受他控制了。 我于是对他说:“得罪了!” 接着我用手卡住他的嘴巴,好不容易让他的嘴巴张开了一些,迅速地蒋药丸给他吞下去,做好这些之后,我抓过他的右手,可是刚碰到,就有一股子腥臭味散发出来,我抽手一看,我手上竟是一手黑色的液体。 我瞬间意识到不好,然后忽然看向瘌痢头,问道:“当时只有孟磊一个人碰了尸体,你碰了没有?” 瘌痢头也是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他看向尸体:“难道这尸体有问题?!” 我说:“岂止是有问题那么简单,只怕更糟糕的还在后头呢,在山上看到那个伙计尸体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你们有没有觉得,他们并不是被什么杀死的,而是自己成了这幅模样的?” 拐子当即就惊呼道:“这怎么可能!” 我说:“在山上的时候,我就觉得那伙计的尸体即便被挂起来了,但是它却依旧是活的,你们看见他的眼睛没有,里面虽然毫无生气,可是却并不如寻常的死人那般空洞,我总觉得似乎在里面看见了什么,现在想来,我们当时谁都没有留意到里面的关窍。” 可是猴子听了却说道:“可是这两个伙计都是我身边的人,怎么会突然间就转了性子呢?” 这里面的究竟一时间我也想不透,只是觉得心中一阵阵地不安,一阵阵地心惊,当我看向其他人的时候,发现他们竟然也是这样不安的神情,猴子突然说:“我们得回去看看它的尸体,而且必须通知其他人,无论是他们还是我们只怕都处在十分危险的境地之中!” 听猴子这样说,我于是说道:“孟磊不能离开,但也不能就这样丢下他,不如你们上去,我留下来看着他。” 猴子却有些为难起来:“你在这里,万一……” 我说:“我在这里会没事,你如果信我的话就安心去做你们的事。” 猴子听了朝我一点头说:“那你自己小心,一旦有危险,就燃起信号弹。” 我说:“你们快去吧。” 说完猴子他们三个人就顺着下来的路往上面去了,直到他们已经完全隐没在了山林之间,我这才在孟磊旁边坐下,然后看着他说道:“他们已经走了,你要和我说什么就说吧。” 孟磊刚刚的痛苦表情转瞬消失不见,张口将我喂进去的药丸吐了出来,接着甩了甩右手,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他们这一趟回去,尸体肯定已经不挂在那里了,而且,何家那拨人也肯定不在了。” 我说:“尸体不在了那是肯定的事,想必猴子自己也知道,他需要的不过是一些线索罢了。” 孟磊依旧和我绕着弯子,而且还是从离他想说的话的最远的弯子开始绕起,他问道:“你也知道猴子是要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可是你想过没有,眼下我们最要紧的事是什么?” 我说:“自然是先去千尸洞。” 孟磊再次说道:“那么我们现在又在干什么?” 我说:“你有话就直说吧,这里没有其他人。” 孟磊说:“三爷你爽快,我也就不和你绕弯子了,三爷看着这里可熟悉?” 我心中微微有些诧异,但是却不动声色地说道:“我第一次来,又怎么会觉得熟悉。” 孟磊只是笑笑说:“有时候第一次来,却并不代表就没印象,你说呢三爷?” 我只觉得倏忽之间,孟磊就变得深不可测起来,他的眼睛停留在我身上,可是我却看不到底,他的眼睛就像一潭死水,丝毫波纹也没有,可就是这样的一潭死水,我却看见了汹涌的波涛正从眼眸深处正呼之欲起。 我沉声道:“你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的?” 孟磊说道:“三爷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这队伍里你当真觉得会有人信何家丫头身边的那人就是何家三爷,只不过大家都心照不宣而已。” 我说:“你想说什么?” 孟磊说:“猴子找你夹喇嘛,就是看中了你的身份,但这只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这一次行动没有你就成不了。” 我似乎已经听出了孟磊的画外音,于是试探着问他:“你是说千尸洞?” 孟磊摇头道:“我和你说了,猴子此次行动,明面上是去千尸洞,实际上却是要干什么,三爷心里现在只怕早已经明镜儿似的了吧,从三爷认出这个地方起,你不就已经在怀疑猴子夹喇嘛的动机了不是吗?” 我不得不承认,孟磊这个人看人的确是太毒了,连我这样隐秘的心思都被他一丝无误地看在眼里,那么还有什么是可以瞒得过他的? 本来我对这一切就已经很迷糊了,现在听了孟磊的话只觉得原本扑朔迷离的一切更加扑朔迷离起来,而正在这时候,孟磊朝我说道:“我给你看一件东西,或许你会觉得有些事就豁然开朗了。” 我看着他,又是期待又是不安地问道:“什么东西?” 第二百一十四章照片 孟磊拿出来的是一张黑白照片,他边递给我边说道:“三爷认认,看上面有三爷认识的人没有。” 我接过照片,黑白的照片不但暗示着年代的古老,而且还意味着它的特殊。照片里面是一张合影,如果没看错,那是军队里的合影。 孟磊想必早已经彻头彻尾地看过,这时候只是对我说:“你能认出谁来不?” 我心想看着照片的年代和上面军装的样式,最起码都是四五十年前的,那时候我尚未出世又怎么会认得上面的人,我于是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照片?” 孟磊这回倒没和我绕关子,果断地回答道:“民国二十一年。” 我的心弦像是猛然被什么撩拨了一下,爷爷那老迈而托着尾音的声音忽然再次在耳边隆隆响起,带着悠远的隔音:“那是民国二十一年……” 民国二十一年,是凑巧还是什么?! 我稳住自己的声音:“民国二十一年?” 孟磊意味深长地说:“那可是一个特殊的时候。” 我便不做声了,既然这张照片是民国二十一年时候照的,孟磊又让我在上面找认识的人,那么就一定有他的原因了,难道那时候爷爷不是抓去了的,而他自己就是其中的一员? 怀着这样的疑问,我的视线在这些人的脸上一一划过,这一个个看下来,还当真看到了熟悉的人脸,这个人站在队伍的正中央位置,俊朗的面庞上带着冷然和肃穆的杀气,穿着一身军装更显得英气逼人,与此同时我已经失声道:“薛!” 孟磊似乎早有准备,听见我这样的语气却丝毫惊讶也无,只是淡淡地看着我,然后说道:“你再看看他旁边站着的那个人是谁。” 我于是看向薛旁边的这个人,但是当我看到这个人的面庞时候,却猛地抬头看着孟磊,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这不可能!” 而在我说这话的时候,我拿着相片的手竟然在颤抖。 我的反应似乎早在孟磊的意料之中,他依旧是平静地问我:“你看到了谁?” 我说:“这怎么可能,那是民国二十一年的照片,我怎么会……我怎么会出现在里面!” 孟磊却说:“你看看还有没有你认识的了。” 听了孟磊这样的话,我将自己的惊讶强行压下去,继续在照片上一个个地找着,找了一圈却再也没发现还有认识的人,于是看向孟磊说:“没有了。” 听我这样说,孟磊怪笑了一两声,然后说:“看过了就还给我吧。” 我于是将照片还给孟磊,孟磊小心翼翼地收好,我只听他冷不丁地说了一句:“还有一个人,你现在没认出来,我只能说机缘还没到,可要你将照片上的每个人都记下来,却也不是可能的事,等你日后见了他再说吧。” 我不知道孟磊说的是谁,只是对孟磊的身份开始好奇起来,他怎么会有这张照片,并且对我和薛他们的身份知道的一清二楚的,看来这个孟磊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啊。 孟磊低着头收拾着照片,却忽然抬起头来说:“我们这一支夹喇嘛的队伍,没有谁是简单的,只是你没看出来而已。” 我更加惊骇,孟磊如何知道我心中所想,我只是不安地看着他,却什么也没说。 孟磊将照片收好了这才转移话题道,对刚刚如何知道我心中所想只字不提,只说:“这张照片既然是民国二十一年拍的,那么你应该已经知道它和这里的关联,即便周太爷没告诉你,何家姑奶奶想必也会告知你一二,否则你就不是这么紧要的三爷了。” 我问:“为什么,我的身份有哪里特殊吗?” 孟磊却反问我一句:“你自己也瞧见了,从民国二十一年到现在,你模样变了多少?” 可我依旧不相信,只是说道:“这怎么可能。” 孟磊说:“至于可不可能,我想这其中的隐秘就不是我可以告诉你的了,想必等这趟买卖结束了,你见了何家姑奶奶或许她自然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你,我要和你说的是,无论是你还是我,包括当时幸存的人,谁都逃脱不了。” 我眼见他说道紧要处,瞬间回了心神问他:“逃脱不了什么?” 孟磊说:“这张照片上起码有三十来号人,可是到现在幸存的也就寥寥数人而已。” 说着孟磊忽然站起来,看着身后的这些木屋说道:“当时他们都住在这里,都为了同样的目的和命令而来。” 听到孟磊这样说,我终于明白了一些其中的究竟,我一直觉得我经历的事和爷爷讲给我的这个故事有着若有若无的联系,直到今天,我才真正发现,我所有的经历都是因此而起,薛的出现也好,十殿阎罗也好,都与爷爷的这个故事有关,爷爷早已经为我开了头,只是我从来不知道而已。 爷爷的故事只是讲述了他们的遭遇,却并没有提到木屋里这些人死亡的详细经过,他只说当他回到这里的时候,木屋里就已经全变成了死人,那么一定是在翡翠人俑被抬过来之后这里发生了变故,才导致了这些人的死亡。 孟磊说:“当时的确有一部分人死在了这里,但是却是极少的一部分,照片上这些人大多数都已经逃离了,只是之后死亡就悄无声息地降临到了他们身上,有些人孑身一人,死了就再也无后,有些死后家族也逐渐归于虚无,所以到了最后,只有寥寥数人幸免,并且每日活在提心吊胆之中,但是这种幸免不过是死亡的姗姗来迟罢了,就如同我爷爷一样,该来的总会来,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我这才打量着孟磊,想不到他的祖上也参与了这件事,难怪他对这里发生的经过会如此熟悉,想必他爷爷讲给他的要比爷爷更多更细更全面。 我说:“那么你来这里就不是巧合了,你的目的是什么?” 孟磊说:“我想知道曾经我们的祖辈在这里究竟遇见了什么,你知道我爷爷是怎么死的吗?” 我摇了摇头,孟磊说:“那时我才十岁,我只记得半夜爷爷忽然来到我的房间,我被他迷迷糊糊地唤醒,我只觉得他想和我说话,可是嗓子里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地发不出完整的音节来,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样子,但是只觉得一阵阵害怕,所以当时我被吓哭了出来,爷爷见我哭了就将一件东西塞进了我的手心里,然后就像逃一样的奔出了房间。 “第二天我父亲他们就告诉我爷爷死了,可是我却没有见到爷爷最后一面,就连他的尸体都没有再见到过,当时我太小,不懂什么,可是随着年岁的渐渐长大,我忽然觉得奇怪起来,我是爷爷的正经孙子,按理说应该见爷爷最后一面的,即便他死了,也应该见一面他的尸体的,可是却什么也没有。后来我偶然听见家里人说祖坟里埋着的是爷爷的一具空棺,从那时候起我就开始留意这件事的蛛丝马迹,终于一点点顺藤摸瓜地找到了这里。” 说完孟磊毫不藏私地从身上拿出一块碎玉来,他说:“当时爷爷塞给我手里的就是这块碎片,直到今天,我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将它给我。” 看到孟磊手里的碎片,我心上忽然一个咯噔,从刚刚孟磊说起他爷爷的死因开始,我就发现他爷爷的死和我爷爷的死有太多的相似之处,我依旧无法忘怀那一夜爷爷起尸的场景,只差那么一点点,我就死在了他的手上,只差那么一点点。 孟磊在手里摸索着这块玉片,然后说道:“虽然我不知道爷爷为什么将这块玉片给我,但是我却发现了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从那时候起,我开始注意到自己的特殊。” 说着他走近草丛里的这具尸体,对我说:“你看好了。” 说完他将玉片放在了尸体身上,我只看见这小块玉片放到尸体上的时候,就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忽然落进了水里一样,我只听见尸体发出“咝咝”的声音,紧接着,尸体竟然就开始化成黑色的腐尸水。 我在心上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怪不得爷爷说木屋里的人都只剩下了骨架子,身下是一滩黑水,按照当时的情形,一定是碰了翡翠人俑的缘故。 孟磊眯着眼睛看着尸体的变化,然后说道:“这块玉片能够将碰到他的人化成一滩腐尸水,可是我成天拿着却安然无恙,三爷,你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想法?” 听见孟磊这样说,我终于点了点头,然后对他说道:“我爷爷也给了我同样的一块。” 孟磊会心一笑,似乎早已经知道,然后他将玉片从黑色的腐尸水中拣起来,神奇的是,这块玉片竟然丝毫也没有沾染上一丁点腐尸水,孟磊将碎玉收起来,我问他:“你应该不仅仅只是演示给我碎玉的特殊这么简单,我想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对不对,而且你想让我帮你。” 孟磊说:“有你帮我,会更容易些。” 说着他背包里复又拿出一张折起来的纸来,他将它一重重打开,这竟然是这九座木屋的构建图! 第二百一十五章察觉 但是这构件图却实在太复杂了。 如果孟磊不说这是九座木屋的结构图,我想我自己一定是看不出来的,反而在我看来,上面的图案就像是一个四缠八绕的迷宫。 可是孟磊却一点点在上面指着给我,每指一处,他就转身在这九座木屋中寻找着,然后将实际的建筑和图纸一一对上来。 期间我都一一听着,但是在这个过程中,我却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那就是图纸上的木屋结构和现实中的布局不一样,这一点很快孟磊自己也发现了,而且很快他就带了满脸不可思议的神情,我只听见他自言自语道:“不可能!” 即便我不会看图纸,但是在孟磊指给我看的期间,我一直留意着这图纸上的布局,这九座木屋分明都是处于边缘位置处,在中间还有一个结构,只是这是什么我却看不懂,因为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线条,我只能确定在这儿九座木屋中间还应该有一个建筑或者是空间什么的,可是现实中的木屋之间却并没有,这里的就做木屋很紧凑地排在了一起,中间几乎没有什么空间。 我说:“是不是这图纸错了?” 孟磊却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 我拄着下巴说:“会不会是实际情况和设计的不大一样,所以在建造的时候将中间的这块地方省去了?” 孟磊这回没吭声,我看得出他这是在沉思,既然这次他没有反对,那么他估计心中也有这样的想法了。 我继续说:“而且看现实中的这九座木屋的布局似乎更加玄乎,有种一层套着一层的感觉。” 孟磊听了说:“这本来就是重楼的结构,只是如果不按照图纸上来的话就完全无法建造出重楼的骨架来,更别说发挥重楼的功用了。” 我不解地问:“什么是重楼?” 孟磊却有些意外地看着我问道:“你不知道重楼?” 我摇了摇头,然后问他道:“什么是重楼?” 孟磊脸上依旧有不可思议的样子,但是他越是这样我心中的疑惑就越深,为什么他会用这样意外的神情看着我? 孟磊这般表情持续了很长时间,脸上这般意外的神情逐渐散去,最后才向我解释道:“重楼是一种建筑格局,汉代时候自苗疆传入中土,但是却在西晋失传,但是到了唐朝时候却又忽然兴起,呈现出一种爆发之势。” 我喃喃道:“既然在唐朝如此盛行,可是为什么我却从未听闻过?” 孟磊却看着我说:“重楼并不是用在普通建筑上的,它的格局只用在一处——陵墓之中!” 孟磊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出了最后的这四个字,但是他的每一个音节却都像是一记重锤敲击在我的心口,让我几乎窒息,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忽然之间会有这样的感觉,但是嘴巴已经不由自主地说道:“这样说来,当时爷爷他们的队伍本来是想在这里建造一座陵墓的?” 孟磊说:“如果是建造陵墓的话怎么会如此简陋,而且当时他们的架势也不像是为建造陵墓而来,我反而觉得他们有另一种目的。” 至于其中是什么目的,恐怕孟磊自己也不知道,我就更猜不出。原先我只知道爷爷他们来这里是为了寻找什么东西而来,可是现在这个念头却越来越被我自己质疑,因为如果单单只是寻找什么东西的话建造重楼是为什么? 恐怕挖山找东西只是一个幌子,建造这九座木屋才是正经事,只是为了掩盖其真实目的,所以做出挖山掘墓的样子来,却不想有心插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竟然在这无心之举中当真挖到了东西,所以才导致了后来整个军营惨剧的发生。 这其中的究竟只怕一时半会儿是想不出来的,而说了这些之后孟磊便不再多说,只是默默地将图纸收了起来呆呆地看着这九座木屋,最后才说了一句:“看来这其中的变故非你我所能洞察的,我们不如先到各个木屋里看个究竟再做定夺吧。” 如今看来也只有这样了,只是即便如此,我依旧觉得这九座木屋有一种分外古怪的感觉,好似它的本身就是一种神秘的存在,是不能为外人道的。 于是我和孟磊辗转起身,再次来到之前的木屋之中,最外围的这一间我们之前已经见过,在里面巡视了一番之后并没有什么所获,于是便从里面出来往第二间木屋里来,说实话这九座木屋从外表看上去几乎都是大同小异,如果说微末的不同,便是因为年代的久远而导致的破损程度,这第二座木屋就是九座当中破损最为严重的一座,因为它的架子几乎已经塌了半边,整个屋子有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我四周环视一遍,却觉得有些分外怪异,九座木屋虽然也破败,但是却并无遭到十分巨大的破坏,而为什么独独这一座就破坏的如此严重,而就在我想着这个问题的时候,孟磊已经检查了坍塌之处,而且他的猜测已经传到了我的耳朵中,我只听见他说:“这木屋的支柱被拔掉了一根。” 我听了上前来看,果真坍塌这一边的支柱少了一根,我不明所以,不禁有些疑惑道:“这好端端的,怎么会忽然将这一根支柱给拔掉了?” 而且整个木屋当中也并没有这一根支柱的痕迹,这让我有些捉摸不透,如果有人想要毁掉这座木屋的话完全可以一把火将它烧掉,可是单单拿走一根支柱又是算什么?再者这是支撑着木屋大半边的支柱,要拿下来只怕也不容易,从这些木屋能够屹立将近百年不倒那么就足可以看出当时在建造它们的时候是下过一番功夫的,轻易拿走一根支柱又谈何容易? 孟磊只是看着这古怪的场景不曾说一句话,也不知道他是想到了什么,只见他忽然盯着整个木屋然后质疑道:“这山上的树木都是松树,可是这建造木屋的材料却是杉木,你注意到这点没有?” 他说完之后我就只听见他自己喃喃自语道:“怪不得周围都没有被砍伐过的痕迹,原来它们建造木屋的时候并没有就地取材,可是这是为什么呢?” 对于木材的鉴别我并不懂,但是只要是稍懂的人一眼就能够分辨出松料和杉料的区别,既然孟磊这样说,那么就是不会有错了。 可是这样说的话问题就又来了,建造木屋的人为什么要舍近求远,不就地取材而要费时费力搬运杉料进来不可呢? 我于是问孟磊:“建造重楼的木料有特别的限制吗?” 我看见孟磊摇了摇头,他说:“只是格局上的差异而已,木料上是没有任何讲究的,也没有说非要用哪种木料才行。” 这样的话就更为奇怪了,而且在爷爷的讲述中我也没有听到爷爷讲述建造木屋这一节,而是我觉得既然要驻扎在山里,那么就理所当然地应当伐木造房,可是现在在这一节上却有这样大的一个疑点? 我于是又问孟磊:“你爷爷有没有跟你提过他们是如何建造这些木屋的?” 我看见孟磊摇了摇头,我心中的这一个猜测不禁隐隐成型,然后试探着说道:“会不会这九座木屋是他们来之前就已经存在的了,所以他们来了之后并没有建造任何房屋,直接就拿来用了。” 我只看见孟磊听了我的话之后忽然猛地看向我,那种震惊的神情甚至都无法用语言来描述,转而他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开口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我们一开始就想错了!” 我不知道他究竟是想到了什么,不解地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孟磊的脸色变得稍稍阴沉起来,然后忽然对我说道:“我们先不要管这些木屋,得到林子里去看看才行。” 我觉得很不解,这里和林子里又有什么区别? 可是边说着孟磊已经边往外走,而且走的很快,我追上去问道:“你倒底想到了什么?” 孟磊却一声不吭,只是埋头往前走,而且神情更加阴冷得可怕,我看见他这般神情心中也是微微诧异,这般凝重的表情,看来他发现的应该是不得了的事。 孟磊走的是沿着原路返回的路,一直到了林子里,他这才停下,他站着停了停大约是在分辨方向,然后便往左边走,这里本来没有路,往左边就更加难走,大约才这样走了几分钟的功夫,我们就在前面看到了一具人骨,这时候孟磊转头看了我一眼,我一方面觉得惊讶,一方面更加疑惑不解,这具人骨如果我没有想错的话,应该是那个时候的人之一。 其实细细一想这具人骨出现在这里也不足为奇,按照爷爷的说法发生那件事后之后所有苦力一哄四散,跑进山里面死掉也是正常的,只是为什么我心里总觉得有那么一丝古怪的感觉,让我整个人因此而惴惴不安? 也就是这时候孟磊忽然开口说道:“如果我们再无察觉,只怕明天一早就是一双冷冰冰的尸体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疑心 我那古怪的念头因为孟磊的这句话而瞬间烟消云散,或者并不能说是烟消云散,而是被他的话打断了思路,完全吸引了注意力,以致于刚刚的那种古怪感觉已经重新蛰伏到了心里,再也找不到了。 我听孟磊这话说的玄乎,于是问道:“这是什么缘故,我分明觉得那里丝毫古怪也没有。” 而孟磊似乎是要故意卖关子,我只看见他怪异地一笑,然后就什么也没再说带着我继续往前走。顿时我只觉得整个人更加疑惑不解起来,孟磊总是神神秘秘的,他倒底知道些什么没有告诉我,我一点底也没有,走在林子里更加觉得忐忑不安起来。 而这林子越往里走也越来越古怪起来,现在虽然已经不是正午了,可是也不到傍晚的地步,可是这林子起先我们走进来还是明亮异常的,虽然有树荫的遮蔽,但是还不到阴暗昏沉的地步,只是现在我们往里面走了一些之后,里面竟然开始变得昏昏沉沉起来,甚至竟然有一种即将入夜的感觉。 我抬头看了看头顶密密的树荫,觉得比先前也没有浓密多少,可是从这里看上去头顶就是一片昏暗,什么光也透不进来。 可是面对这样的古怪,唯独孟磊好似什么也没察觉一样继续往前走,我压着性子往前继续走了百来十步,最后终于不愿意往前走了,因为我发现越往里走里面竟然是越来越黑暗的。 孟磊丝毫没有察觉到我已经停了下来,他只是一味地往前走,我站在原地朝他喊道:“孟磊,我们不能再往前走了。” 孟磊这才停下来,他转过头用疑惑的神情看着我,满脸都是不解的表情,然后我听见他问我:“为什么?” 对于他的反问我稍稍有些惊讶,我说:“这林子里面这样昏沉,好像不大对劲啊。” 孟磊接着就笑了起来,似乎是他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情景,这才说道:“我倒忘记和你说了,这里的林子里本是这样的情景,你不用担心,我们就快到了。” 我将信将疑地看着他,虽然我对孟磊并无多少怀疑,可是心中总有一种惴惴的不安,我小心翼翼地问他:“你确定这的确是正常的?” 孟磊拍着胸脯说:“我保证。” 我还想说什么,但是却全卡在了嗓子眼上,这节骨眼上,使不得不相信孟磊了。 我便没再说什么跟着上去,孟磊继续在前面带路,我环顾着林子四周,周围的地势竟然已经渐渐平坦了起来,好似我们已经来到了一块平地上,而并非处于之前的山林里。 随着地势的平坦,树木也渐渐希拉起来,可是周围的昏暗却丝毫没有改善,我于是更加奇怪地看着天空,却只能看到一片昏暗,甚至连天空都看不到,我又重新问孟磊:“这倒底是什么地方?” 孟磊终于站定,也看了看四周这才缓缓说道:“你知道当时抓了多少壮丁吗?” 我摇了摇头,具体的数目我的确是不知道的,但是从爷爷的话音里,抓来的壮丁少说也有上千人,而且只会多不会少。 孟磊见我摇头,于是笑着说道:“你是猜到了,但是却不想说,罢了,我爷爷告诉我,一共是三千余人。” 我重复着他的话说道:“三千余人……” 孟磊却话锋一转说道:“可是你知不知道,这三千余人当中像你爷爷这般运气好逃出去的几乎没有,而且凡是跑进山林里的人即便不死也跑不出去。” 我惊讶道:“这是为什么?” 孟磊却问我:“你觉得这林子古怪吗?”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说:“当然古怪,这不是明摆着的,还用说嘛。” 孟磊说:“所以说,这就是原因。” 他顿了顿,然后继续说:“而且据我所知,你爷爷正是因为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跑进山林里才侥幸幸存了下来是不是?” 孟磊虽然是在问我,但是对于爷爷是如何幸存的已经是了然于胸,而且对于爷爷究竟是如何幸存的我也毫不知情,因为后来的事爷爷自己都不记得了,就算是记得也没有再告诉我半分,所以我摇摇头说道:“这我也不知道。” 孟磊便不再说什么了,我看见他在这块平地上走了一圈,时而看着周边的树木,时而弯下腰用手捻着地下的泥土,我只站在一旁看着他做着这些,虽然是在看着他做着这些,但我却是在打量他,也许孟磊有些事并没有和我说实情,他对爷爷的行踪了如指掌,对我的身份也了如指掌,而他仅仅只是告诉了我一些我不知道的重要秘密就博取了我的信任,倒底是我太容易轻信于人还是他太工于算计? 我看着孟磊这般忙碌着,脑海中的念头纷纷杂杂,于是我蒋手插进裤袋当中,可是当我将手插进去的时候却感觉到裤袋里面有东西。 而且从这种质感来判断,似乎是一张纸。 我不记得我有将什么纸张放在了裤袋里,于是我看了一眼孟磊,他还专心致志地在寻找着什么,完全顾不上我,我借着树的遮挡,将这张纸掏出来打开,这是一张笔记本纸,应该是临时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而上面有一句话,只是一眼我就认出了这是谁的字迹——这是薛写的! 上面写道——赶紧离开孟磊,真相在第三个木屋里! 我看完之后心中就像是忽然敲过了一记千斤重锤,我抬眼看向孟磊,这时候他已经起身,正要朝我过来,我赶紧将纸张揣进裤袋里,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复杂的情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但是面上若无其事,心中却像是翻腾着狂风巨浪一般,薛是不会骗我的,他要我这样做那么孟磊一定就有他的危险之处,而且这张纸条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我的裤袋里的,我思来想去,知道我和孟磊在一起应该是到了这里之后,十三也说过薛就在我们的这支队伍里,那么是不是说薛就混在我们五个人当中,而孟磊绝对不会是薛,就只剩下了猴子他们三个,那么是谁呢? 我正想着这些的时候,孟磊已经到了我身旁,他问我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我站直了身子,问他:“你在找什么?” 孟磊看看周围的这块平地,然后说:“看来有的忙了,我们要找的地方就在这里。” 我问道:“什么地方?” 孟磊这才说道:“刚刚我不是和你说过那跑进林子里的三千余人几乎无一人幸免吗,他们的尸体就埋在山林里的某个地方刚刚过来的时候你也看见了,我们在那里发现了尸体,说明他们就在这一带。” 我听了有些不解起来,问道:“这些人跑进山林里应该是一哄四散了才对,在树林里偶然发现一两具尸体也不足为奇,你怎么就这么确定他们就会死在一起,而且还会如此集中?” 孟磊神秘地一笑道:“这就是这片林子的神秘之处。” 说着他已经从背包从背上卸了下来,然后从里面拿出工兵铲,他边组合着工具边对我说:“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们就在我们脚下。” 我只是更加不解地看着孟磊,我觉得分外奇怪,就算这些尸体就埋在下面,孟磊找这些人的尸体做什么,难道这些被抓来的壮丁另有隐情? 我一方面想着这其中的古怪,另一方面则想着薛留给我的字条,为了不让孟磊起疑,我也拿出工兵铲组合好,然后和孟磊来到他已经找定的地方,开始一点点挖起来。 我看孟磊的样子不像是在打盗洞的样子,而就是单纯的在挖什么东西,我帮着他,往下挖了大约一米来深的时候,工兵铲终于触在了一个十分坚硬的东西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然后我听见孟磊说:“就是这里了。” 我看见他跳进坑里面,一点点将土扒开,我只看见土中逐渐露出一块平地来,如果我没有看错,这是青铜铸成的。 同时我听见孟磊兴奋的声音传来:“找到了,就是这里,就是这里!” 然后他继续在周边继续挖起来,要把这个洞口给扩大,我看着他这样兴奋的样子,疑惑却更深了起来,这青铜铸成的版面看上去有些年头了,难道在我们的脚下有一座千年古墓不成? 孟磊挖了几铲子见我在一旁呆站着,朝我说道:“你怎么了,你难道不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摇摇头,一头雾水地看着他,孟磊见我这样像是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然后说道:“这就是千尸洞的入口,当时那三千余人挖山就是在找这地方,他们应该也不知道,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找对方位,挖不到是自然的。” 听到孟磊的这番话,我的心里猛地一个咯噔,当时爷爷他们挖山要找的就是千尸洞?当时爷爷自己也说过,他们挖山的确是在找什么东西,可是我却万万没想到他们是在找千尸洞,可是听了孟磊的这话,我的疑问马上就又来了,千尸洞在这里,那么猴子要领着我们去的千尸洞方位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猴子也没有找准方位吗? 第二百一十七章防不胜防 当我们把整个入口挖开的时候,林子里已经彻底变成了黑夜,这里唯一的光亮来自于我们随身带着的矿灯,它被放在青铜入口上,孟磊坐在上面的空地上抽着烟,而我则看着从下面腾起来的亮光,脑海中一片混乱。 我不知道孟磊在想什么,但是看他的样子似乎心神压根就不在这,倒是有些呆呆地在出神,我这样观察了他良久,发现他自始至终似乎都是这样呆滞的表情。 也不知他这样的表情持续了多久,最后我只看见他忽然抬手看了看表上的时间,然后喃喃地来了一句:“现在应该入夜了。” 说完他就看向我,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看向我,但是在他看向我的那一瞬间我却忽然感到有些慌乱起来,他的眼神凌厉而深邃,似乎带着某种深不可测的阴谋一般。我避开他的目光,却只听见他说:“我们要是留在那里,只怕现在已经身陷于危险当中了吧。” 我问:“为什么?” 孟磊将烟头掐掉,吐出一口烟说:“那本不该是活人呆的地方,更何况,我们见到的那些场景只不过是一点皮毛而已,真正的还没见过呢,先不说那两个伙计的怪异死法,那个引我们去那里的人之后就了无踪迹了,难道你就没猜出一些端倪来吗?” 说实话我的大脑是一片乱的,即便有什么想法也是一团浆糊理不清楚,我见孟磊这样说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然后问他道:“你觉得引我们去那里的会是什么人?” 听到我这样问,孟磊却冷笑起来,他说道:“人?这地方哪来的活人,左不过是一些死不瞑目的活死人罢了。” 可是我却觉得事实并不像孟磊说的这般简单,似乎他与我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件事都避开了要害,只和我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这更让我觉得他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起来。 之后我们就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当中,直到有一阵异样的声音清晰地传来之后,我们才再度起身。这怪异的声音是从青铜入口下面传出来的,乍一听像是一声悠远的呼唤,悠悠远远地从下面传上来,在这样的夜里显得有些异样的恐怖。 孟磊率先跳到了青铜入口处,他这样大一个人跳上去竟然丝毫声音也没有发出来,足可以看出这青铜壁有多厚,如果是一般厚度的话,百来十斤的一个人跳上去怎么也会有沉闷的声响。孟磊跳上去之后边将耳朵贴在了青铜壁上仔细地听着,我站在上头刚想跳下去,见孟磊做出这样的架势,便忍住了。 也就是在这声悠远的声音从下面呼唤而出的时候,我只感觉整个树林里忽然刮起了风,不是微风但也不是十分劲猛的狂风,但是这样程度的风足以让整个林子的树叶如同波浪一般翻滚,顿时整个林子都是“沙沙”的声音,我环顾了一遍四周,四周尽是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清,唯一可见的就是摇曳在黑暗中的一个个树影。 我被突然刮起的风吸引了注意力,环顾四周一遍之后便重新往入口里面看,可是当我的视线转移到入口处的时候,却发现整个入口处除了一盏矿灯还完好无缺地摆放在青铜壁上面,早已经没有了孟磊的丝毫踪迹。 我大惊,这才不过几秒钟的功夫,孟磊竟然就不见了,而且还是丝毫声音也没有发出来就这样不见了?! 我不敢相信地往四周看过去,四周除了风声和树叶声,竟然是一种死一般的寂静,更别提有孟磊的什么踪迹了。见此情景,我终于开口喊道:“孟磊?” 没有人回应我,只有一沉不变的矿灯光亮昭示着刚刚发生的事是多么的吊诡。 也就是我正打算喊第二声的时候,忽然身后传来了一个脚步声,虽然他走路很轻,但是我依然听见了他踩在树叶上那“咯吱”的声音,我于是迅速地转过头,我本以为是孟磊,虽然心中也存了个疑影儿,因为孟磊不会这般莫名地到了我身后,但是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不是他又会是谁? 可是当我转过头的时候,却发现这个人不是孟磊,虽然我还没有看清他的面目,只看见一个黑影站在我身后三尺来外的地方,但是这身形和架势,却不是孟磊。 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反倒觉得这身影有些像在树林里因我们来到这里的那个人影。 想到这里我顿时提高了警惕,因为我知道因我们来的不是一个人,或许是一具起尸,或许是一个怪物。 事实证明它就是起尸一类的东西,因为在我察觉到之后它只是短暂地停滞了一秒钟就再次朝我走过来,而随着他的走近,我终于看清了他的样子,但是这却是一张让人不敢去看,或者说是惨不忍睹的模样。 因为他的整张脸都是烂的,就好像是稀泥糊在了脸上一样,但是我知道这不是稀泥,而是他的血肉。 我身后并没有退路,因为我身后是青铜入口,而他似乎也已经察觉到了这一点,他虽然走的缓慢,但是从身形动作上可以看出他已经做好了我会从侧面逃跑的准备,我有预感,只要我一动,他就会奋力攻击我。 而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按兵不动,看看他究竟是要做什么,如果他真要对我不利,那我惟一的胜算就是在他近身之后给他致命一击。 可是他偏偏却在离我还有一尺的时候忽然停住了,他那张腐烂的面庞清晰地印在我的脑海之中,只是与他全身都溃烂的肌肤不成比例的却是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就然丝毫无损,虽然没有多少生气,但是却明显是活的。 而这时候他的这一双眼睛就盯在我的身上,似乎是在打量,又似乎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可是却什么都不是,因为他足足这样一动不动地呆在原地有了数分钟之久,就好像一尊雕塑一样,我见此情景,于是动了动身子,可是我刚动他也跟着动了,然后我听见一个十分不完整的音节从他的嗓子里吐了出来,然而他已经是这样一副样子了,自然不会有清晰的吐字,我也只是听到一个大致的音节罢了。 我并没有听清他说的是什么,但是他似乎一直重复着这几个音节,眼睛却一直停留在我身上,一动不动。 我仔细辨认着他的音节,正不解的时候,忽然全身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一样猛地一抖,他嘴上不断重复的这个音节竟然是一个人的名字——周墨雨! 周墨雨是爷爷的名字,而且是爷爷不为外人所知的名字,如果确切地说,从爷爷从这个地方生还之后就为自己改了名字,从周墨雨改成了周不成,而爷爷之前的名字并无多少人知晓,因为爷爷生还之后孤身一人,一直用的都是周不成这个名字,这件事也只有父亲和几个叔叔知道,我之所以知道还是爷爷给我讲述那段经历的时候提起的。 现在在荒郊野外竟然从一具尸体嘴里喊出了这个爷爷早已经摒弃不用的名字,我不惊讶那是不可能的。 而他一直就重复着爷爷的这个名字,不知道为何,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但是为了确认他喊的的确是爷爷的名字,于是试探着说道:“你喊的是周墨雨?” 在提到爷爷的这个名字时候我特地加重了语气,而且是一字一顿地说了出来,而我眼前的这起尸听见爷爷的名字从我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也是全身忽地一震,然后我就看见他似乎有些站不稳,整个人的身子都在摇摇晃晃地要倒下去一般,而他的喉咙里却一直在重复着这三个音节,越来越模糊,越来越微弱。 直到最后他终于倒在了地上,我可以看见迅速从他身上消失的腐肉,就好像是在从他的身上蒸发一样地迅速散去,直露出下面的枯骨,可是即便如此,我却看见他的手却一直在朝我伸过来,不知怎的,似乎在他的肉体消失的最后一刻,我听到了他的最后尖嚎一般的声音——周墨雨! 最后他伸出来的手也终于落了下去,彻底变成了一具枯骨,可是我却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这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起尸,又不知为何突然这样湮灭,最后喊的竟然是爷爷的名字,这是为何? 难道他是当初和爷爷一起被抓来挖山的壮丁,所以认得爷爷改名之前的名字? 可是这似乎又说不通,如果同是壮丁,他怎么可能会一直记得爷爷的名字,而且竟然有如此大的怨念。 也就在我这般六神无主的时候,我只感到周围忽然一暗,矿灯的灯光似乎是一瞬间就消失了,在我转头看向矿灯的那一瞬间,我听到一声十分沉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借着落下去的矿灯最后的一丝光亮,我看见原本封闭着的青铜壁竟然打开了。 但是就在我看见这一幕的视乎,我忽然感到我身边站了一个人,可是还不等我去看这人是谁,就感到一股十分巨大的力道将我往后面推,我不及防备,然后就重心不稳朝着入口跌了下去,与此同时我只听见一个悠远如同隔音的声音从上面传来:“你去和它们作伴吧!” 第二百一十八章日记 身下的黑暗就像是用不到底的深渊,剧烈的坠落感让我倏地惊醒过来,我睁开眼睛,迎上的却是刺眼的阳光,我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草地上,而我躺着的地方,还是九座木屋的地方。 周围更是寂静得没有一点声音,我只听见自己惊醒之后的呼吸声,而让我更不解的则是为什么我会躺在这里的草丛中?我明明记得我已经和孟磊到了上边的树林之中。 我站起身来,环顾着周围,我只感觉诺达的地方只有我一个人的身影,完全没有了第二个人。怀着这般疑惑我往木屋走过去,可是才走了十来步,就发现草丛里还躺着一个人,它是面朝下躺着的,虽然看不清容貌,但是从他的身形和衣着来看,却十分像是孟磊。 不知怎么的,看见孟磊这样子我心上忽然猛地一个咯噔,然后朝他喊道:“孟磊?” 边喊着我已经来到了他身边,我将他的身子翻过来,可是看到他的脸的时候却吓了一大跳,只见一块诺达的尸斑正遍布在他脸上,看他的这样子,死了至少有一些时候了。 这怎么可能,许多念头在我的心中翻腾着,我明明记得之前他还和我一起分析着这件事的进展,可是为什么倏忽之间就变成了这幅模样,难道从树林里再到这里我已经昏迷了很长时间,已经长达了数天? 可是为什么我好像什么记忆也没有,树林里究竟是怎么回事,究竟只是我的一个噩梦,还是说真真切切发生过的? 想到这里我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地将手插进裤袋里,那张纸条,薛留下的那张纸条!可是当我将裤袋都翻了一个遍都没有再找到这张纸条,我的裤袋里空空如也,于是我对树林里的这件事开始怀疑起来,难道真是一个噩梦? 这样想着,我又检查了孟磊的尸体,希望能在他身上找到致命之处,可是他好像就是这样平白无故死去的,他的身上没有任何可以分辨活着是可以被发现的致命伤。 那么这就古怪了,孟磊竟然就这样离奇地死在了这里。 我看着寂静的山岭,不知怎么的忽然心中升腾出一种强烈的无助感来,也就是在这种感觉由心底升起的时候,我的脑海里却蹦出了一个地方——第三间木屋! 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进去看看总不会错的,而在我的记忆中,我和孟磊只到了第二座木屋就离开了,如果这张字条是真的,薛确实给过我警示的话,那么是不是说孟磊在刻意避开第三座木屋而不让我看见里面的东西? 这样想着我已经来到了这边,木屋三间一组,三间木屋之间又组成一个三角形,我径直穿过第一二间,径直往第三间过来,只是让我意外的是,第一二间木屋的门要不是张合着,要不是已经损坏了,可唯独第三间的牢牢地关闭着,而且不单是关闭着,还上了锁。 而且在这三座木屋中,第三座木屋是保存的最为完好的,整座屋子基本没有坍塌的痕迹,就连建造的杉木似乎都未出现糟蛀的情况,相比之前的两座来说,它保存的实在是太完好了,乍一看上去,就好像这三座木屋建造的根本不是同一个时期。 这让原本只是想来试试运气的我觉得忽然不能呼吸起来,种种的异样是否昭示着第三座木屋的特别,也更加说明之前的一切根本不是什么噩梦,而是真真切切存在的事实? 锁着木门的是一把铜锁,它的样式是最古式的,铜锁上面雕饰着精美的花纹,虽然上面有了一些铜臭,但是相比铁锁来说保存的已经是很好了。当然那时候还有没有铁锁这我没有去探究过,只是我总觉得这样一把铜锁和这间木屋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似乎这把锁的古老预示着里面年代的久远,锁住了一个不为人知的谜团。 我在周边找了石头,然后敲开了铜锁,只是我所谓的敲开却并不是将锁本身敲开了,因为它竟然出乎我意料的结实,被敲烂的是锁扣,它和铜锁一股脑地从木门上掉落了下来。 既然门开了我也就没再去管这把铜锁,而是推开门走了进去。木门被推开的一瞬间,一股陈年的霉味扑鼻而来,这间木屋和其他两间也是一模一样,里面钉了厚厚的油毡,将整个木屋包了严严实实,自然里面也是一片昏暗。 但是虽然昏暗,里面却保存的异常完整,甚至这里给我的感觉是这间并不像其他的那样荒弃,因为里面有住过的痕迹。 当然即便是这样的痕迹也估计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但是这相比于这些木屋的年代来说,这的确是一条不可忽略的线索。 而且里面放置着太多的东西,锅碗瓢盆,工兵铲等等的各种工具,帆布包,还有一些衣服,这些东西都是近些年才有的东西,也就是说住在这里的人很可能是和我们一样,是要来这来找到什么东西的。 只是让我心中生疑的是,这里面的东西摆放的很是凌乱,而且很日常化,丝毫没有被整理过的痕迹,似乎是忽然之间这里就被荒弃了,它的主人就这样一走了之了。这种感觉让我剧烈地不安起来,就连床铺都还保持着最原始的样子,似乎在告诉我它的主人才刚刚睡醒起来,然而就这样不声不响地抛弃了它们。 我将整个木屋都看了个仔仔细细,除了这些之外,还有简易木桌上的纸和笔,甚至笔记本还是张开的,上面有写了一半的笔迹,而碳素笔的笔套都还没有套上,就这样放在笔记本上。 我拿起笔记本,用手掸去上面的灰尘,发现这是一本类似于日记的笔记。 而这写了一半的纸张上面,最显眼的就是笔记本页眉上的日期:一九九六年,四月。 日期虽然只是到月,但却是一条重要到不能再重要的线索,而从这一篇日记只写了一半可以推断出,当时这个人很可能是在记着笔记,之后很可能发生了什么事,再之后这个人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之所以猜测这里只有一个人,是我从这些日常用具以及衣服和鞋子来推断的,因为整个屋子里似乎只有一个人居住过的痕迹,而且似乎还住了不短的时间。 只是他会遇见了社呢么突然的事情,以至于来不及收拾任何东西就这样走了,是什么样的事情如此突然,还是说这本来就是一场变故,想到这里的时候不禁让我想到了我们刚来到这里发现的那辆具挨在一起的骷髅架子。 但是我又转念想了想,似乎觉得这两具骷髅架子不可能和这座屋子的主人有关,至于为什么我说不上来,但就是这样觉得。 带着这样的疑问,我先看了他写到一半就没有再写的这篇日记,短短的几百字这样写道:我越来越觉得这里变得十分危险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我身后时时刻刻地盯着我,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的错觉,但是自从我在这里发现了那东西之后这种感觉就产生了,这是不是就是危险即将来临的前兆? 现在是晚上八点多,从七点半开始,这里的天气就在变坏,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从何处飘来了一大片乌云,而且只是短短的时间里就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不到半小时的功夫就下起了前所未见的大暴雨。我似乎想起了爷爷对于那时候降临在这里的那一场大暴雨的描述,这情景简直就是一模一样的,这让我越发担忧起来,因为爷爷和我说那一场变故和暴雨的来临有着直接的关系,这是不是在说,同样的变故也即将降临? 只是,那件东西…… 日记就在这里戛然而止,甚至东西的“西”字才写了半个这人就停了笔。 而从日记的内容上来看,我似乎已经隐隐猜到了这个人是谁——孟磊! 我大致算了算,按照我看到的孟磊的年纪估算,现今他有三十来岁,最多不过三十五六的样子,一九九六年的话他应该是二十来岁左右,这个年纪原本也无可厚非,因为如果他真是走墓世家出身的话这个年纪已经不小了,而且他自己也说过他一直在探寻关于他爷爷当年发生的这些事的经过,所以独自来到这里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唯一的一个疑点是他为什么就这样离开了? 什么东西也没有整理,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而到了现今回来,他竟然对遗留在第三间木屋里的东西不闻不问,我想了想,如果换做是我,我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 所以一个很大的疑问出现在了我的脑海之中,就是孟磊当时到底遇见了什么,或者说时发生了什么? 按照日记内容的推断,当时外面应该在下着罕见的暴雨,而他则在木屋里面写着日记,很可能在这过程中发生了什么事,而这件事让他中断了日记起身,再之后就是彻底的离开,或者说彻底的失踪,他再也没有回来。 第二百一十九章猜测 而从木屋里面丝毫没有凌乱的东西来判断,当时是孟磊自己起身的,也许是他察觉到了屋子外有什么异常响动,也有可能是有人在敲门,但是无论是什么情形,孟磊走出了屋子,然后就是失踪。 到了这里又有两种可能,第一是他出门之后给木屋上了锁,说明他忽然之间察觉到了什么事,所以不惜冒着暴雨要去看一个究竟;第二则是像我之前猜测的那样,外面有异样的响动吸引了他,可是他出去之后遭遇了不测或者是被吸引着离开了,然后有人将这里给锁了起来。 但是无论是哪一种,都是让人匪夷所思的谜团,如果是第一种猜测的话,那么他当时会想到了什么,让他在已经察觉到了自己身处危险之中还要冒雨去一探究竟?如果是第二种猜测的话,那么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不测,又是谁锁住了木屋? 但是这两种猜测不管是哪一种成立,都与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有关,就是孟磊在日记里提到的“那件东西”,他自己在日记中也说了,是他发现了那件东西之后才出现了异常的现象,让他觉得自己深处危险之中,那么他发现的那件东西是什么? 我于是往回翻看着之前他写下的日记,可是让我意外的是,前面的竟然都是空的! 都是空的?! 我觉得在我看到前面这一页页的空白的时候脑子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因为我无法理解这样的状况,按照常识,前面的应该是他之前写的日记才对! 我不敢相信地再一次翻动着之前的页面,一页都不敢再错过,可是事实就是这样,整本日记上面除了那一篇没有写完的日记其余的根本什么也没有,而且我仔细检查了笔记本,上面压根也没有被撕过的痕迹,也就是说孟磊的确只写了这一篇。 正因为这样却让我更加疑惑不解起来,为什么孟磊要将这篇日记记在这里,按照我们的习惯,我们不是应该从开头写着来的吗,可是为什么孟磊要这样做,难道是他不愿意让人发现这篇日记? 我前前后后地翻看这日记本,除了之前看过的那半篇,就什么信息也得不到了,最后我也只好放弃。 我想既然他已经得到这件东西了,那么应该就会放在屋子里,先不说是否已经有人抢先一步将它拿走,无论怎样我都要找找看,因为我有一种直觉,这东西还在屋子里。 我于是放下日记本,仔仔细细地在木屋里搜索着,这间木屋里的摆设相当简单,简易的木床和桌子,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但都不是能藏住什么东西的地方,床底下则更是一目了然,社呢么都没有,所以最后的结果是,我将整个屋子细细搜了一遍,却什么也没有找到。 在寻找的时候我也充分考虑了这件东西的可能性,所以在搜索的时候也很细心,任何一个角落和细节之处都没有放过,可是却依然没有什么看上去稍稍有些特别的东西,难道是我的直觉出了差错,拿那东西已经抢先一步被人拿走了? 我不解地坐在床上,刚坐下没一分钟,忽然想到莫名死在木屋外的孟磊,让我原本已经十分混乱的四维更加混乱起来,我深吸一口气,将脑海中这些混乱的思绪理了理,然后迅速整理出了三个当下最为关键的线索。 第一,当年孟磊究竟是出了什么变故,而现在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孟磊为什么对于这座木屋的存在毫不在意,这中间有什么原委? 第二,孟磊是追寻着他爷爷当年的踪迹找到这里的,他要找的究竟是什么,而他日记中已经找到的那件东西是什么? 第三,这个地方究竟有什么古怪和特别之处? 我觉得这三个疑问如果可以解答,那么事情就几乎是完全明了了,虽然有些发生在我身上的事依旧无法解答,但是最起码会给我一条正确的路线和线索。 最起码千尸洞是十殿阎罗和鬼鼎隐秘至关重要的一环,我始终觉得当年爷爷他们出现在这里与鬼鼎和玉片有着无法分割的联系。再加上之前孟磊给我看的那一张照片,薛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支军队当中,这实际上已经可以说从一开始十殿阎罗就已经参与了其中。 可是十殿阎罗究竟是什么? 我可不会天真到真的以为他们就是传说中的十殿阎罗,虽然他们有很特别的本领,但是他们每个人身上的特点似乎都是有迹可循的,我只觉得在我的脑海里有一条将所有发生的事件和他们穿起来的线,可是这错综复杂的线乱麻一样盘踞在我的脑海中,我虽然知道所有的事和他们都有关联,可是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关联,他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我却丝毫也不知道,也自然无法洞悉。 但是看十殿阎罗每个人背后那让人惊叹的身份,我觉得自始至终,似乎我只认识了余一个人。余只不过是下三殿之一,竟然掌握着整个洛阳地下生意的脉门,这组可以看出这个组织是一个多么恐怖的存在,那么居于上三殿的双呢? 只怕晓峰身上还戴着更深的一层面具,只是我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罢了,还有从未露面的董,他们已经这样深不可测,更何况薛、崔和那个人! 这样的想法让我自己都暗暗心惊,如果真的按照我的这个想法延伸下去,我觉得已经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这些人究竟都是些什么样的存在啊! 那我呢,我又是谁?何是何,远是远,既然我是何,那么我身上的隐秘又是什么?爷爷给我讲的故事为我揭开了所有不可思议的冰山一角,可是埋在水下的究竟还有多深多庞大? 迄今为止,我能够想到并整理出来的不过是横跨了几千年漫长时间的各种姓氏,每一个姓氏的背后似乎都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我自认为单单是这些谜团已经足够穷我一生来探究,可是现在看来,这也不过是整个谜团的一部分罢了,甚至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我只觉得一个惊天阴谋正在我眼前徐徐成型,我不知道我能否看到它的全貌,或者能否完全触摸到它的真相! 这些一重又一重的疑问就像是一波又一波汹涌无尽的浪潮,将我淹没的无声无息,好似我随时就会溺毙在这样的疑问浪潮之中。 这单是想想就让人胆战心惊的谜团,我却就置身其中,而且就处在风口浪尖之处。 想到这里的时候,不知道是出于莫名的恐惧还是本能,我竟然忽地站了起来,可就在我站起来的时候,却感到身下的床却在往下塌,这忽然的坍塌让我差点往后跌下去,直到我重新又坐在了床上这才稳住了身子,而当我看向身下的时候,却发现这张床的一个角已经陷进了地里头。 我立刻起身,然后蹲下身子仔细检查着这一个角落,却发现竟是这一角的木头因为常年与地面接触受了水分,已经糟烂了,刚刚可能是我起身的时候太突然,然后让原本已经糟烂的床脚彻底断裂了。 原来是虚惊一场,我想自己现在被困在了这里,而且又是独身一人,恐怕要出去暂时是不可能了,看来我也得像孟磊一样在这里暂时住下再作打算,而床脚烂了自然不成,于是我找来了比较平整的石块垫在床脚,可正是因为我这样打一个动作,却发现了这间木屋至关重要的一个秘密。 在我将石块垫上去的时候自然要将糟烂的木头给拿掉,可是当我在扒着糟烂的床脚的时候,却在土里面发现了一种红色的东西,而且这东西我再熟悉不过——是朱砂! 当我发现这东西的时候立刻就像是想到了什么,我往下再挖了一些,发现只不过一个指节深的土层下面就铺着一层朱砂。 朱砂可以驱虫,通常墓穴的周围都会撒上这种东西,而对于一些王侯将相,则会在墓穴四面都埋上数寸厚的朱砂,一来是起到驱虫的目的,二来则是为了防潮。 而这里也有朱砂,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下面是一个墓穴! 这时候我自然没有了垫床脚的心情,我将木床搬开,在屋子里拿了工兵铲,虽然工兵铲已经放置了太长的时间,但是总算还可以将就着用,于是便想也不想地就往下面挖了起来。 一铲子下去,从带起来的泥土上可以看出朱砂只铺了薄薄的一层,大约有一厘米左右厚,往下就是泥土,我于是再第二铲子下去,这回铲子才下去就听见一声响,铲子竟然已经触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从质地上我感觉这不像是棺材之类的东西,倒像是石头之类的,于是我换了一个方向继续挖,基本上都是两铲子下去就碰到了,不一刻的功夫我就将表面的泥土都已经清理掉,终于露出了埋在下面这东西的一个面出来。 第二百二十章步入谜团 埋在土里头的是一口铁箱子。 我将它彻底挖出来的时候,它的表面已经锈得不成样子了,铁本来就容易锈蚀,而且从它这样严重的锈蚀也可以看出它已经埋在地下很久了。 至于多久,我却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大概是这木屋建造之初就埋下来的,有大约是孟磊埋在里面的,但是不管是谁埋在这里的,它一定隐藏了一个秘密。 铁箱子并没有被封起来,上面有一个锁扣,可是却并没有上锁,而且锁扣也已经锈蚀得不成了样子,基本上也只能分辨出一个大概,压根不能用了。 我在心中盘算着,这铁箱子里会有什么? 而且这么大一口铁箱子单凭我一个人的话是绝对搬不出来的,所以我也没有动要将它搬出来的念头,而是将它就这样打开了,可是当我看到铁箱里面东西的时候,脊背上却猛地腾起了一股寒意。铁箱里面没有任何我所猜测的东西,而且实在太出乎我的意料,甚至可以说已经到了不可思议和诡异的地步。 铁箱里面只有一件东西,或者这并不能称之为东西,因为里面放置着一具尸体——一具甚至保存得完好无缺的尸体。 而我全身的寒意都来自于这张熟悉的面庞,这个人竟然是孟磊! 可是如果孟磊的尸体是被埋在了这里的话,那么我在外面看到的那具孟磊的尸体是怎么回事?更往深处想,这铁箱子埋在这里有些年头了,是不是说孟磊也已经埋在地下有着相同的时间了,那么这不是在说其实那一晚孟磊失踪实际上就已经变成了我现在看到的这幅模样,早已经被深埋在了这里面,可是这样说来的话一直出现在我们身边的这个孟磊是谁? 怎么会有两个孟磊? 想到这里我检查了铁箱里的尸体,的确是孟磊,只是不知为什么这样久远的时间尸身却并未腐烂,可是当我察觉到尸身上油腻腻的东西的时候,却忽然明白了,有人对尸体经过了处理,看样子应该是用了尸油混杂了香料一类的东西来防腐,看来有人不希望他的尸体过早腐烂呢。 既然这样的话,这具尸体应该就是孟磊的真身,也就是说,的确在那一晚孟磊遭遇到了不测,只是我却没想到,他竟然就这样死了,而且还被装进了铁箱子里埋在了床下。 确认了这点,我赫然站起身,因为在木屋外面,还有另一具“孟磊”的尸体,但是这个人是不是孟磊,我暂且还没有一个定论,只是现在我觉得我应该出去看一看。我随即从木屋里出来,只是到了门口的时候,却看见了落在地上的铜锁,不知道怎么的,再看见它的时候,心中忽然莫名的为之一动。 之前我也曾察觉到铜锁的不合时宜,当时没有深究,可是现在再次看到,却再一次觉得它好像是与这间木屋极不相称的东西。我于是弯腰将它捡起来翻看着,可是当我看到它背面花纹的时候,不禁暗自责怪自己的大意。 或者应该这样说,我看到的背面才应该是铜锁的正面,将铜锁锁在这里的人故意将背面朝上,估计就是为了不让人轻易看见背面的花纹。我想如果我第一眼看到的是铜锁另一面的花纹,加之自己以前的经历,第一时间就能察觉出这把铜锁的特别,因为它正面的花纹,是一具阎罗像。 与我之前见过的壁画和雕塑之类的大同小异,是一尊面目狰狞的阎罗鬼像,虽然铜锁不大,但是刻在上面的阎罗像却精致得很,看来是下过一番功夫的,这更预示着这把铜锁的不一般来。 我拿着铜锁站在门口,却想不透这把铜锁能给我什么线索,而且我也不太确定这是否就是们给日记中所说的“那件东西”。 我于是将铜锁收起来,然后往草丛里过来,当我来到发现“孟磊”尸体位置的时候,那具身上有尸斑的尸体早已经不见了,但是草丛又被压过的痕迹,也就是说尸体的确在这里出现过只是现在已经不见了。 我站在草丛中,张望着四周,忽然觉得这荒凉的地方的确充满了太多的谜团,从爷爷那时候起,就一直是一个谜团。 没有寻见尸体,我心中除了深深的不解,更多的则是失望,可是并不等我细细整理这些惆怅愤懑的情绪,变故再一次发生。在我回身的那一刻,我看见第三间木屋在冒着黑烟,而且火龙就像是忽然从天而降一般地刹那间就从木屋里涌了出来,然后整间木屋忽然之间就被淹没在了熊熊烈火之中。 没有人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更没有人能告诉我这些匪夷所思的变故是如何发生的,好像看似荒凉只有我一个人的这个地方,一直有人在暗地里留意着我的一举一动,然后设计好一个又一个的圈套,在我毫无察觉的时候给我看到最不可思议的东西,可是当我察觉的时候却将这些付之一炬。 等猴子他们再次找到我的时候,已经是将近日落的时候,那时候我正坐在草丛之中,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然后忽然就听到了人声,等站起来的时候看到的是猴子他们三个人。 他们见我颓唐地坐在草丛里,似乎吓了一跳,大约是见到了我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率先出声的是瘌痢头,他问我:“孟磊呢?” 我指指被烧成一片焦炭的木屋:“和木屋一起烧成灰烬了。” 我不知道该如何叙述其中的原委,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和他们说清楚,但是现在我却觉得也许这一句话就是最好的解释,孟磊的确已经和木屋化成了灰烬,可是那个“孟磊”呢?瘌痢头所认识的那个“孟磊”呢? 接着我听见猴子说道:“你没事就好,若不是这木屋起火,我们只怕还真不到这里来。” 我听见猴子的话里面似乎有别的意思,随口问了一句:“你们难道迷路了?” 猴子摇摇头说:“迷路倒没有,我们折身回去一来是探查那个伙计尸体的异常,二来则是通知其他人,可是我们却扑了一个空。我们折回去的时候那个伙计的尸体已经不见了,只有绳子还挂在树上,可是绳子并没有被剪断,扣子的结也没有被解开,但是尸体就是这样不见了,而且那个扣只有这么大一个,又是死扣,尸体怎么可能就这样从里面蜕了出来,的确是让人很不解。” 猴子边说着边用手比着死扣的大小,那个扣子我是见过的,心理面自然有底,尸体从头部都不可能蜕出来,更别说从肩膀。而尸体就这样不见了,不得不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我问:“那何家的其他人呢?” 猴子说:“我们赶回到他们等着的地方的时候哪里已经没有一个人的踪影了,看样子是他们抛下我们先走了。” 可是当猴子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上却犹豫了一些,我听出他话里面的异样,然后问道:“是有什么不妥吗?” 猴子说:“人虽然不见了,可是东西都在,连帐篷都没有收,我们去的时候煮压缩饼干的炉子下的火炭还没有熄完,我们检查了下,除了一些必备东西被带走了,其他的都没动,看样子似乎是忽然全部离开了,而且是十分紧急,否则不可能就这样走了,甚至连一个人都没有留下。” 又是一个谜团,我在心底这样暗暗和自己说,是什么事这样紧急和突然,竟然连正在煮食物的火炉都不顾就走了,并且还是一个人都没有留下。 猴子则继续说:“我们在四周找了找,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而且也无法判断他们是从哪里离开的,因为周围的草丛并没有被绊过的痕迹,好像他们就是这样凭空消失的一样。” 猴子越说越玄乎,我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但是我心中这样想嘴上却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听猴子继续说下去,猴子说:“没有他们的线索,我们就决定回来找你和孟磊,但是我们顺着返回来的时候,却发现沿途做下的记号都不见了,而且怎么走也找不到这里,要不是后来看见了这里在冒烟,还真找不到这里来。” 猴子说到这里的时候拐子忽然插嘴道:“说来也奇怪,我们第一次来的时候明明是从北边下来的,可是这一回却是从南边下来的,我就想不通了,就算我们在山里林绕了些路,可是也不至于能从北边绕到南边去吧,而且这样明显的方向对调我们也不可能察觉不出来啊。” 拐子说这话的时候我只看见猴子和瘌痢头的脸色都不好看,他们可以说都是老手了,对于这样低级的失误是不可能犯的,所以我已经想到了原因所在,就是这个地方确实是太诡异了,而且我听着他们下来时候的情景,怎么像是撞见了鬼打墙。 猴子一直看着我,大约是见我眉头紧皱着在思索,然后说道:“你也觉得是鬼打墙是不是?” 我点点头说:“否则怎么可能就这样平白无故地迷失了方向。” 第二百二十一章惊人 猴子说:“我倒觉得是风水阵,有人利用这里富足的风水在设了一个局,其实我们好几次都到了这地方周边,可是却硬是看不见这地方的所在,俗称的鬼遮眼就是这样了。” 我惊呼道:“风水阵?” 这样说来的话事情岂止是有点复杂,那分明已经是复杂到不能再复杂了。 这时候拐子来了一句:“你别看这里荒山野岭的,还真说不定曾经有过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要不也不会有人花这样大的力气布这样的局。” 在说这话的时候,我只看见猴子一直在看着我,而且眼睛里竟然满是那种打量的神情,可是他做的却很小心,并不让其他人发现,若不是我忽然抬眼看他,还真发现不了他竟然一直用这样的眼神在打量我。 被我发现他也只是镇定地移开了视线,一点也没有做贼心虚的样子,我知道这事不能说破,就当没留意,依旧听拐子说着,猴子别开视线之后说道:“那去千尸洞的事只有暂且放一放了。” 看得出来猴子对这里有极大的兴趣,不单单是猴子,还有拐子和瘌痢头,只是瘌痢头一直保持着沉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孟磊的死亡,所以我看了他一眼,却在他脸上看不到多少悲戚的神色,虽然没有,但他的脸色却的确不好看。 我将视线从瘌痢头身上移开,然后就落在了这些木屋上,我曾记得猴子说这些木屋也是一种风水格局,又加上刚刚他关于这里风水阵的推测,不禁冒出了一个念头,这些木屋会不会就是风水阵的一部分,是为了完善风水阵而必须存在的东西? 我自然将这个念头同猴子他们说了,猴子他们似乎也还处在猜测阶段,我看见他沉吟着说:“我对这里了解的并不多,本来还指望孟磊的,可是却不想他竟然这么快就遭遇了变故。” 猴子的话音里带着满是遗憾的语气,似乎他早就知道孟磊的身份一般,但是我转念想想,它是负责夹喇嘛的人,所有夹喇嘛的底细都应该了解得一清二楚,那么知道孟磊的身世那也就不足为奇了。 我将他们三个人都打量了一遍,却根本看不出倒底谁会是薛假扮的,因为三个人身上压根看不出薛的一点相似来,就连感觉都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我不禁在心中暗暗想,不要是我想错了主意,兴许薛并不在他三人之中也不一定。 后来猴子提议到被挖过的山那边去看一下,而且他说既然这些木屋的作用是风水格局那么久不能住在里面,听了他的话我觉得有一种话里有话的感觉,他似乎在和我说当时孟磊选择住在木屋里就是一个错误。 拐子和瘌痢头对猴子的话基本上没什么意见,我也就没有反对,其实我现在的想法是将每个木屋都看一个遍,我始终觉得这些木屋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而且既然里面不适合住人,当时建造木屋的军队为什么还住在里面? 这似乎有些说不通,要不就是这支队伍不知道他们造的是风水格局,住了是会死人的;要不就是他们明知这样而故意为之,能让他们这样的,我想来想去只想到两个字——献祭! 当这两个字冒出来的时候,我感觉我的脑海里似乎忽然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记忆就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汹涌澎湃地涌出来,可是这些记忆却是完全零碎到不能再零碎的一个个模糊的画面,我只感觉,我似乎看到了磅礴的大雨,还有响彻整个山岭的哀嚎声。 这情景就这样真实地出现在我的脑海之中,哀嚎声在雨中凄厉无比,接着我就看见一个跌跌撞撞的人影在雨雾中若隐若现。 这是爷爷给我讲述了无数遍让他至今难忘的画面,这个在我脑海里自动生成的画面也曾经是我童年一度挥之不去的噩梦,因为这样恐怖的事情,的确给我幼小的心灵有了不小的冲击。 然后这个画面就此消失,我倏地回过神来,只是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却看到猴子他们三个人都是愣愣地看着我。我见了有些不解,问道:“你们怎么了?” 瘌痢头最先开口,他问我:“你刚刚说什么?” 我更加疑惑不解:“我刚刚说了什么?” 拐子说:“三爷,刚刚你说什么在木屋里?” 我刚刚说话了?我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它们三个,然后猴子点头说:“你的确说了什么在木屋里,可是你说的太突然,最初的声音又太小,是故我们谁都没听清楚。” 难道就在刚刚我出神的时间不由自主地说了什么吗? 我并不是糊涂的人,然后迅速转头看向瘌痢头:“你听见了是不是,我说的话刚刚你都听见了!” 立刻拐子和猴子的视线就从我的身上转移到了瘌痢头身上,瘌痢头倒也没有隐瞒,他说:“我也没怎么挺清楚,但我就站在你身边,我似乎听见你说——尸体在木屋里!” 尸体在木屋里? 这和我当时出神的画面完全就不沾边,可是这话是它们三个人都听见的,做不了假,难道我真说了这样一句话而不自觉? 猴子当机立断道:“我们到木屋里去看看。” 可是拐子说道:“这里有这么多木屋,我们怎么知道他说的是那一间?” 猴子说:“不知道就一间间地找!” 于是我们本来打算到挖过的山那边看看,现在又回到了木屋之中,就只因为我那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除去我们已经去过的第一二间和被烧毁的第三间木屋,那么就只剩下了另外的那两组,为了保险起见,这回我们没有分头去找,而是全部一起,如果再像之前那样发生什么变故,我们当中再少掉一两个人,那么就真的麻烦了。 既然不知道我说的是哪一间,我们于是就地毯式地找,我们自然是按着顺序来的,来到了第一组后面的这一组木屋当中。可是完全出乎我意料的是,后面的这组木屋外表和之前的那一组看着一样,里面的光景却是很大的不同,甚至可以用有些诡异来形容。 首先先不说里面保存的很完整,三间木屋每一间的木屋的门都非常的完整,丝毫损坏也没有,而且是严严实实地扣着,所以当我们打开第一间木屋的门走进去的时候着实被吓了一大跳,因为才进入里面,我就看见了里面有许多人! 里面大概有四五个人的样子,但是却形态各异,有坐在床上的,有站在柱子旁边的,又坐在椅子上的,有在办公的,总之完全就是一幅忽然被定格在了原地的画面,而且他们身上的衣服,完全就是那个年代的军服。 民国二十一年! 所以我先是被这突如其来而且意料非常的场景吓了一跳,然后就是更为意外的震惊和不解,因为看清楚这些人之后,我发现他们并不是真实的也,自然也不是尸体,而是——纸人! 都是纸人,只是身上穿了军服,又做的和真人一般大小,加上画在上面的油彩又如此逼真,所以乍一眼看到,就以为是真的了。 与我同样被吓到的,自然还有猴子他们,所以当他们察觉到这是纸人之后,率先破口大骂的是瘌痢头,他愤愤道:“格老子的,吓我一大跳,还以为撞鬼了,竟然是些不中用的纸人!” 我回头看他一眼说:“要真是不中用,只怕保存不了将近百年,你自己想想,这么长时间,就是铁人都成锈人估计镂空了,别说是极易风化的纸。” 可是我话音刚落猴子就说道:“不,不是纸!” 说完他就朝最近的一个纸人走了过去,只见他摸着纸人,然后说:“果然不是纸!” 我们面面相觑,于是也纷纷走到这个纸人身边,走得近了才看见果真不是纸,而这东西我已经猜到了八九分,我说:“这该不是人皮吧!” 猴子严肃地看着我说:“就是人皮!” 我本来已经松了的心再一次彻底紧绷了起来,这五彩的假人不知怎的,也看着分外可怖了起来,就像它随时都会活过来一样。 拐子却说:“可就算是人皮百来年也该化成灰了,可这保存的完好的,就像刚刚才做出来的一样,你看它上面的油彩,这么新鲜,根本就不像已经有了这么久的年头的样子。” 我说:“可是又是谁会特地将这样的假人放到这里来?” 这些假人的诡异程度始终让我有种不好的感觉,我也并不觉得像拐子质疑的那样这是最近有人放到这里来的,而是就觉得它就是那时候的东西。 这样想着我又环视了其他的这些假人,每个假人都是这样的,身上也并无半点折旧的痕迹,就好像真的是刚刚才做出来的一样。 这时候我又听见猴子说:“这的确是那时候的东西不错,你们看。” 说着猴子将假人的裤腿掀了起来,只见裤子里面是一根木头,而木头则插入到了地下,猴子给我们看的就是与地面接触的部分,那里分明已经有些糟烂了。 即便再好的木材只要这样放置都会糟烂,更何况还是如此久远的时间,当然除了昆仑木。 第二百二十二章人皮纸人 猴子在将假人的裤腿掀起来的时候足够小心翼翼,但不知道是这木头糟烂的程度实在是太剧烈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我看见很快假人就笔直倒下,甚至在任何人都没有防备的情况之下。 从假人倒地的声音就可以判断,这假人是极轻的,内里兴许只是用竹片活着什么做了一个骨架再将人皮敷在了上面,但是让人觉得很不解的是,这些假人为什么而存在,而且还做成了这样的模样? 一个假人倒下,瘌痢头和拐子仔细地研究着它的结构,而猴子却蹲在地上没有起来,我看见他用手在地上刨着,而土里头则是插进去的木头桩子。即便已经稍稍意识到了猴子在干什么,但我还是开口问道:“猴子,你在干什么?” 猴子头也不抬地说:“只是想把插进去的木头拔出来看看,可是好像插的还挺深的,根本拔不动。” 他用手稍稍刨开了一些,但是这里泥土坚硬,于是他从身上拿出了刀子来,在他把刀子拿出来的时候他冷不丁地问我:“你的背包呢,怎么不见了?” 从我醒来之后背包就已经不在我身上了,如果孟磊带着我去山上的那一段并不是噩梦的话,那么我的背包就是被落在那儿了,我记得当时因为帮助孟磊挖坑,我们都将背包放在了树边上,可是后来就发生了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背包自然也就消失不见了。 猴子见我良久没说话,又抬头看了看我,我干脆就也跟着蹲下来,他只是看了我一眼,似乎已经揣测了一些可能性,然后又说道:“你有些事没和我们说。” 我不是不想说,只是不知道从何说起罢了,既然猴子已经察觉到了端倪,那么就是对我在这里的变故有了一些揣测和怀疑,兴许他也会以为我是有事故意瞒着他们的吧。 我干脆就直接没开口,猴子便也没再问下去了,而是用刀子抠着泥土,他的动作还算利索,我只见很快他就挖开了一尺来深,可是这根木头却根本没有到底的意思。然后猴子住了手来拔这根木头,大约是已经挖了这么深的缘故,倒是没有费多少力就拔出来了,只是我却留意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就是埋在地下的这一截丝毫都没有糟烂的痕迹。 露在外面的也都完好,埋在地下的也完好,可就是与地面挨着的那一部分糟烂了,如果按照常理来说的话糟烂的应该是挨近地面和埋在地下的部分,可是这情形却完全不是这样。 猴子则拿着这一截木头在看,他似乎早已经发现了这个细节,我只听见他喃喃说道:“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说着他将这一截木头放下,让后继续往下挖,可是没挖了几刀子,就听见身边传来拐子的一身惊呼声,顿时我和他的注意力都被瘌痢头和拐子吸引了过去,我只看见瘌痢头已经将这个假人给彻底地拆了下来,这假人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被开肠破肚的尸体一样,之后我就看见瘌痢头一把就将人皮给拿了起来,同时我看见在人皮上有一些鲜红的东西。 而拐子正是因为看见了这些红色的东西而发出了惊呼声。 猴子已经站起身来,同时开口问道:“你们发现了什么?” 瘌痢头拿着人皮说:“这果然是用来布阵的,这人皮外面是做成了假人,里面却是一个连一个的符咒!” 说着瘌痢头将人皮在地上铺展开来,果真我看见人皮内侧是一些鲜红的、密密麻麻的纹理,而这种鲜红,是用朱砂一笔一笔勾画出来的。我对符咒所致甚少,于是问瘌痢头:“这是代表着什么的符咒?” 瘌痢头却稍稍蹙起了眉头,似乎也是在分辨,可是这时候拐子却冲口而出:“这是聚魂咒,是聚魂的!” 他这话一出,我们三个人齐齐一震:“聚魂!” 拐子说:“我不会看错,这是聚魂用的符咒,也就是通常所说的招魂,但是招魂要用招魂幡,招魂幡不易制作又不方便携带,所以唐代时候就有术士创造出了聚魂咒,用来在符纸上书写即可达到和招魂幡一样地功效,但是这个术士又为了与招魂幡这一类的道教术法区别开来,就将它命名为聚魂咒,而不是招魂咒。” 我稍稍有些惊讶地看着拐子,不禁赞叹道:“拐子你知道的挺多的嘛。” 拐子则说:“我祖上有人做过道士,所以符咒这些多少懂一些。” 猴子才听完拐子的这一个解释,接着就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一样地来到他挖着的坑坑边上,迅速地拿出了工兵铲,我当即霍然明朗,开口说道:“这下面肯定埋着尸体!” 猴子没说一句话,似乎是默认了我的猜测,他将工兵铲组合好,然后就一铲子一铲子地挖开了,大约又往下挖了半米来深,终于有了东西,只是猴子挖到的并不是尸体,而是一只罐子。 当然这只是起初我想法,因为我们看到埋在土里的一端,以为只是一个酒瓶一样的罐子,可是当他沿着罐子边缘开始挖的时候,才意外地察觉到这个罐子竟然有些出乎意料的巨大,甚至已经不是罐子了,而是一个坛子。 只是它与一般坛子的区别在于开口很细,大约只有一般的啤酒瓶口这样粗细,可是下面的坛身却有一个酒坛子这么大。 所以当把它完全挖出来的时候,这完全就是一个畸形的酒坛子。 我们面面相觑地看着这个长相怪异的坛子,纷纷有些摸不着头脑起来,而对于之前的关于下面有尸体的猜测也不禁开始怀疑起来,虽然坛子是足够大了,可是这样细小的开口,怎么装得进一具尸体进去! 猴子仔细将坛身上的泥土挂掉,只见坛身上竟然也有许多符文,大约是在烧制之前就直接就刻上去的了,而且这些符咒和人皮上的这些大同小异,都是拐子所说的聚魂咒。 正因为这样,就更加让人不解了,我不禁质疑道:“难道封在里面的是一坛子冤魂?” 谁想我话音才刚落瘌痢头就不赞同道:“三爷怎么也会这般见识,你还真相信鬼神之说。” 说实话这话我自己都说的心虚,我被瘌痢头这么一抢白,尴尬地抓了抓头,这时候猴子说:“我倒还真情缘这里面真是一坛子冤魂,这样我们也可以少担心些,怕就怕这里头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会要了我们所有人的性命去!” 拐子做事谨慎小心,胆子也小,他说:“我们不如还是将它埋回去吧,这里头铁定不是金砖银砖,也不会是值钱的古玩,遭人命的东西还是当没看过吧!” 虽然拐子的话听着很胆小,但是却并不错,虽然我很想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也想解开为什么这些假人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但是涉及到性命攸关的事,还是谨慎一些的好,在没有十足的把我之前,这东西是断断不能打开的。 猴子是老手,自然也是明白人,但是他却也同我一样带着意思不甘心,我只听见他问瘌痢头:“瘌痢头,你说呢?” 瘌痢头说:“我同意拐子的说法,我们找到要找的东西就快离开这里吧,我总觉得自己在这里很不安全,我可不想这是我最后一次做买卖。” 既然大家都这样说,猴子也不得不听从大家的意愿,于是他重新拿起工兵铲,将土一点点重新盖上去,最后填满,我看见坛子被重新埋起来的时候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东西还真是让所有人都紧张了一回。 既然这一个假人下面埋着这样一个坛子,那么其他假人自然也都是一样了,而这略带诡异的地方的确让人有些遍体生寒的味道,所以猴子才做好这一切,拐子和瘌痢头已经嚷嚷着要离开。 反正都是一样的,即便将其他的假人身子剥开了看到里面的人皮,大约是一样的情景,挖开下面的泥土,大约也是同样的坛子,所以我也同猴子说:“这地方的确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找要找的东西吧。” 猴子点点头,可是我这话才刚说完,忽然一阵急剧的不安瞬间就笼罩了我,而且马上就变成一种不祥的预感,我似乎察觉到了转瞬之间整个木屋的不对劲,但是在这短暂的功夫里,我却意识不到什么不同。 于是我对猴子补充了一句:“你有没有觉得木屋似乎和我们进来时候的样子变得不一样了?” 猴子听我这么一说眼神猛地一紧,似乎是被我的话吓了一跳,我只看见他环视了一遍屋子,而我也细细地观察着屋子,力图找出这种不安的异样来,似乎只是在一瞬间,我察觉到了屋子里面忽然迎面扑来的诡异气息,他似乎在提示着我只是短短功夫里木屋里的变化。 可就当我的视线在这些假人的身上一一扫过的时候,却猛然失声道:“我们进来的时候明明有六个假人,可是现在怎么只有五个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危机四伏 第六个假人出现在木屋外面,当我们从木屋里出来的时候着实被吓了一跳,因为我们都坚信它已经凭空不见了。可是它就这样挂在木屋的屋檐上,就像一具木偶一样这样凌空地悬着,用油彩画出来的面容看着有种莫名的恐怖。 我们相互对视一眼,却谁都没有说话,虽说这样的场景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可是接二连三地发生反倒让人从心底升腾出一种强烈的不安来。最后还是猴子说:“先找到三爷说的尸体要紧。” 然后我们就离开了这座木屋,当然是带着深深的不安和困惑。 接下来的两间木屋和这一间基本就是一个场景,里面也尽是这样的人偶,每间屋子不多不少,正好六个,而且模样姿势都是一模一样的,简直就是照着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回我们学乖了,只是站在门口看了里面的这架势就没有再走进去,而是小心地把门给拉紧了,生怕再像第一间木屋一样有人偶就这样莫名地跑到屋檐下吊了起来。 既然这两组木屋都没有所谓的尸体,那么就应该在最后一组上了,最后这一组木屋建在了这个山涧的尽头,后面依靠的则是一道笔直的悬崖,而这山涧本来就是一个刀口型的,九座木屋建在了刀口尖上,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地儿是不是这里风水聚集最为富裕的地方的缘故。 只是到了边上的时候,我们却发现在远处看着并无两样的木屋却有些怪异——这三座木屋没有门!而且它们的样子更接近一个圆,与之前的那两组木屋似乎并不是一个类型的,而且这样看上去,似乎也不是一同建造出来的。 如果说之前的那两组木屋看起来是破败,那么这一组三间木屋就是一种陈旧古朴的感觉,虽然历经风雨,却丝毫没有让人觉得破败。只是看它的这样子,我倒是觉得尽管它是木屋,可是却像极了一种东西——坟墓!即便这三间木屋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坟墓,但是我觉得与这一方面的东西也脱不开干系,总之它们这样的模样让我觉得很不正常。 然后我听见拐子说:“这一组木屋看似有三间,似乎只是一间而已,它们比起前两组挨着的更紧密,而且你们发现没有,它们的屋顶向上有些微微的往外倾斜,并不是笔直的。” 猴子说的是真的,这种模样有些像往这边坍塌了的模样,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远远看见之后也会觉得它显得衰败的原因,看来这只不过是我们的错觉罢了,这只不过是建造者故意而为之罢了,可是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没有门,也没有入口,我们要如何进去看,还是说这是一个压根就不能进去的地方? 只是,木屋还是木屋,这木屋的木板之间还是有不到一指宽的间隙,只是从这些间隙之间只能看见一片黑暗,其余的什么也看不见,而也就在我看向这些间隙的时候,却在上面看到了有别余黑暗的另一种东西。 而且这样远远地看过去,就好像有一个人正趴在这些缝隙之中往外看着我们一样,我看到的则是趴在缝隙上的手掌,还有一双眼睛! 我说:“这木屋里有人!” 我便说边指着那双眼睛的地方,可是就在我开口并将手指向那里的时候,只见缝隙里面的这个人忽然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与其他缝隙一样的黑暗,可正是这时候,所有人的目光已经被我吸引到了手指着的地方。 自然他们什么也没有看见,我也不等他们有所反应,就往木屋边上走,边走边说道:“里面有人,我们要进去!” 说着我已经来到了木屋边上,只是来到这里面之后,我隐约看见在三间木屋围起来的地方似乎有修建起了什么,不禁写着身子多看了一眼,竟然是一口井。 在我停顿的这点功夫里,猴子他们已经跟了上来,他们本来是有什么话要说的,可是好像也看到了中间的那一口井,于是便都没了声音,还是良久才听到拐子说道:“奇怪,这荒山野岭的打井做什么?” 在这样的山涧里自然是不用打井的,因为在下面就有一条小溪,下来的时候我还看见上面有水在流淌,像这样的山里即便是冬天也不会断流的,所以根本就没有打井的必要,我看了一眼屋子里面,却只看见黑漆漆的一片,于是我暂且不去管屋子里究竟有没有人,而是走到了井边。 整口井被井盖给盖住了,井盖是一块圆形的石块雕磨而成的,也不知道是天然的还是人工雕的,但是他那光滑的程度却更像鹅卵石,只是唯一能确定的是井盖上的花纹一定是人工的痕迹了,上面却是一条盘旋的龙。 上面雕一条龙这是很正常的事,因为一般人都相信井里面是会有龙栖息的,所以水井还有另一个称呼叫龙眼,更正式一些的,每年会在水井前供奉龙神。所以这样说来的话这井盖带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这口井被开在了这里,不古怪都不行,因为它本身就处在这样古怪的地方,我们想认为它是一口正常的水井都不可能。 我看了这样子也没什么头绪,只能偏过头问猴子:“猴子,你怎么看?” 猴子沉吟着说:“看不出有什么蹊跷之处。” 而这时候瘌痢头则跃跃欲试地说道:“不如把井盖掀开看看。” 其实我心里面也是这样想的,掀开看看总能让心里落个实称,不用担心会生出什么变故来,否则一颗心老是这么悬着,总归是疑神疑鬼的。 这回反常的猴子竟然没有反对,就连拐子都一句话都没说,好像心里面也是和瘌痢头有着同样的想法,大家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我听见猴子说:“那就打开看看吧。” 于是我们几个人围在井边,然后一起用力蒋井盖给掀开,井盖虽然沉,但是我们有四个人,所以并不怎么费力地就将井盖挪开了,等掀开了井盖往井里面看进去的时候,却看不到任何东西,唯一可见的就是干涸的井壁,从这模样上看似乎这是一口枯井。 “枯井?”我已经惊讶出声,在我看来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这里是山林里,而且树木和水源有这么充足,于情于理都不可能是一口枯井的。 所以在我惊呼出声的时候,我看见猴子也是惊讶地看着井里面,接着瘌痢头捡了一颗石子扔下去,我们屏气听着,最后听见了“砰”的一声落地声。 的确是枯井,而且从落地的声音和时间上来看,这井大概有七、八米深,算中规中矩的深度。 而也就是在我们判断出它的深度时候,却听到身旁的木屋猛地传来了剧烈的声响,而且这声响就像是有人在里面拼命地拍打一样。 我们纷纷转过头,在我转头的时候,我又看见了之前的那样一双眼睛,而且这回他丝毫也不回避,依旧用力地敲打着木屋,发出沉闷而略带清脆的响声,我甚至可以略略清楚地看见他拍打这木壁的手掌。 还不等我开口,拐子已经率先开口:“里面果然有人!” 而在拐子话音刚落,猴子已经迅速转身,然后朝木屋里面喊道:“你是谁?” 可是他并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在拍打着木屋,并且力度和速度在渐渐加快,看样子似乎是使尽了全社你的力气,可是这看似简陋的木屋却纹丝不动,我不禁感叹这木屋结构的结实,可是同时也有些怀疑,这样简陋的木屋真的困住一个人在里面? 猴子地一声没有得到回答,于是看了我们一眼,然后瘌痢头又朝里面喊了一声:“倒底是谁在里面?” 这回敲击声才渐渐消停了,然后我听见一个分外奇怪的声音,好似是有人在拼尽了全力在张口说话一样,可是却毫无话语可言,像是急促的呼吸,又像是垂死的挣扎,直到最后我们才听见几乎不成音节的几个字伴着沙哑和歇斯底里传到我们的耳朵里:“救救我,救命……” 我说:“是个人!” 这是生命最本能的反应,但是他为什么会被困在里面,又会是什么人,我却一点概念也没有,因为这木屋分明就是封闭的,也没有丝毫被损坏过的痕迹,要将一个人困在里面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在建造木屋的时候就一并将人困在里面了,可是按照我们的推断,这木屋最起码都是建于民国二十一年,困在里面的人到现在还活着,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所以这很蹊跷。 正因为如此,因此我们明明听见了里面的呼喊声,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动身靠近木屋,因为这样的时候不得不小心一些,只是在我听见他下一句挣扎着说出来的话的时候,却马上义无反顾地上前,而且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冲进去。 因为我听见他用拖着很长的呼吸声说出了三个完整而清晰的字——周墨雨! 第二百二十四章提醒 也就是在这三个字从里面清晰地传出来之后,这个人的所有声音似乎在刹那间被冻结,然后所有的声响也在瞬间归于虚无。 我正打算一脚将木壁踹开,可是却被猴子一把拉住,他一脸严肃地问我:“三爷,你要做什么!” 我却并不是因为鲁莽才这样做的,相反我的心里冷静的很,而且可以说是一点波澜也无,虽然刚听到爷爷的名字时候我很惊讶,但是这种惊讶很快就被压了下去,我知道我必须马上做出判断,进去还是丧失这个转瞬即逝的机会,因为从这个人的语气中,我似乎能听出一种危在旦夕的感觉,特别是此时再无他的半点气息之后,我更加确定,他是拼死引来起我们的注意的。 我转过头,脸色阴沉地看着猴子,冷静地说道:“猴子,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是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看着他拉着我胳膊的手,我并没有挣脱,因为我知道他自己会松开,如果猴子是一个聪明人,那么他就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我看见猴子的眼神有些犹豫,但同时又有些害怕,大约是他从来没有见过我这样子和他说话,因为一路上我都拼命地在抑制自己,让自己不要显得锋芒毕露,这样能引起的注意力也少一些,自然一些想对我不利活着别有用心在暗暗观察我的人也会放松警惕,我所需要的只是致命一击,在他们最没有防备的时候给他们致命一击,而我知道,从一开始就有人在暗处,即便到了这里,依旧有人在暗中监视着我们,我不知道这些人是否是和猴子他们是一伙的,又或者猴子他们也并不知情,但是我知道,从有人将我推进山林里的青铜入口开始,这些人就已经按耐不住,而从那时候开始我就知道,他们是想置我于死地的! 最后猴子还是松开了手,只是他眼睛里的疑惑却更深了,我听见他喃喃地开口说着什么,似乎是对我说的,又似乎是自己的自言自语耳语,他说:“我不懂……” 然而我却并没有去管他说了什么,而是用尽了权利一脚就揣在了木壁上,这一脚的力道不足以将木壁踹开一个口子来,但是却让整间木屋摇晃了这么一下,我于是往后退开,又是用尽全力的一脚,这样几脚下去,木壁终于被踹开一个口子来,这时候我也顾不上客气,反客为主地同猴子说道:“手电!” 猴子这回倒没有犹豫,而是很快就将手电递给了我,我打开手电照向里面,同时身子也猫着钻了进去。这封闭的木屋里面是许多棺材,一口摞着一口,很多很密集,只是曾经它们是很整齐地被排列在里面的,而现在里面却已经是一片狼藉,因为所有的棺木只有大致的一个模样还在,而最顶部的已经倒塌了下来,甚至连棺盖都已经摔倒了老远的地方,里面的尸体更是胡乱地散乱了一地,可是这些尸体不是变成了一具具的骷髅就是惨不忍睹,我眉头皱了皱,强忍住这里面给我带来的不适,同时用手电照着整个屋子,希望能够找到刚刚在木壁边上的那个人。 屋子本来就小,又因为堆放了这么多棺木的关系就更显得狭窄,我一个大活人在里面只觉得憋闷的慌,而且转身什么的也不是很容易,只能活动着手腕用手电一处处照了,可是却并没有什么踪迹。 我只能弯着身子尽量往里面挤进去,手电在照过一些尸体的时候却看到一些不可思议的场景,这里面的尸体身上到处都是被撕咬过的痕迹,就连那些已经是骷髅的骨架子都满是被啃咬过的印记,我这才恍然大悟,这里面的骷髅不是自然腐坏而成的,而是被吃成这样的! 难道这里面有吃人的怪兽不成?! 我立刻警觉地用手电照了照四周,就在手电划过这些横倒着的棺材时候,我忽然看见一个黑影蜷缩在棺材里头,于是我将手电照过去,然后看见一个比尸体还要可怖一百倍的人就蜷缩在里面,与此同时,那种熟悉的剧烈呼吸声再次传来,但是他却更加害怕地贴紧了棺材。 我当真想不到在这里头还会有活人,而且看这里满是狼藉的样子,这些地上散乱的尸体就应该是他的杰作了,只怕这些尸体都已经成了他果腹的食物。 我看见了他,于是从这些缝隙之间退出来,他见我朝他过来似乎更加害怕了,整个人恨不得要和棺材合为一体,身子瑟瑟地发抖,就像筛糠一样。 我觉得自己在这样过去只怕他就会逃跑了,于是我站在原地,而且他对光似乎极为惧怕,我又灭了手电,然后朝他说道:“你刚刚说的周墨雨是谁?” 灭了手电里面顿时是一片昏暗,我只能看见他大致的一个轮廓和棺材贴合在一起,而在他听见“周墨雨”三个字的时候忽然直起了身来,然后我感觉他抬起了头定定地看着我。 也就是在同时,我看见猴子忽然从缺口里伸了头进来喊道:“三爷,你没事吧?” 听到猴子的这个声音这个人又缩回了棺材里面,我朝猴子小声说:“我没事,我已经找到这个人了,似乎被关在里面的,只是吓坏了。” 猴子“哦”了一声便退了出去,我重新看向这个人的方向,然后再次小心翼翼地说:“你认识周墨雨这个人是不是?” 他没有回应,可是我却听见一阵阵低哑的嘶鸣,竟然都是从他的口中发出来的,这声音听起来分外古怪,可是一两秒钟之后,我就听见清晰的音节从他的嘴里发出来:“周墨雨!周墨雨!” 他一连重复了这个名字两次,可是其他的却什么也没说,而就在我正打算开口问他的时候,他忽然再次开口说道:“周墨雨,救我,救我!” 我顿时像是被雷击中一般地浑身猛地一抖,他这话的意思是分明已经将我当成了爷爷!难道我和爷爷真有这么像吗? 我从来没有看过爷爷的相片,也从来没有听家里人描述过爷爷年轻时候的容貌,而且家里人也从来没有说过我与爷爷相像的话,可是现在这个人却将我当成了爷爷,那么岂不是说我的确余爷爷是相像的? 见他这样,如果和他解释我不是他口中的人只怕也说不清楚,而他显然是惊吓过度,已经有些疯愣了,于是我将计就计问道:“我就是周墨雨,我要怎么救你?” 他见我开口承认自己就是“周墨雨”,于是一下子从棺材里爬出来了一些,我听见他喘着粗气说道,似乎对他来说说话是一件极其费力的事情一样,我只听见他说:“带我离开这里,带我离开这里!” 我于是回答他:“那我带你离开这里。” 可是我这句话才刚出口,他就忽然又缩回了棺材里,良久都没有声响,只是喘气声依旧很剧烈,我问道:“怎么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说道:“快要天黑了,它又要来了!它又要来了!” 外面现在虽然已经不是正午了,可还不到天黑的时候,于是我对他说:“现在时候还早,还没有天黑。” 可是这回我却觉得他说话很有条理,我听见他说:“可是我们在天黑之前是走不出林子的,走不出林子还是会抓回来,到时候再想逃出去就是不可能的事了!” 我听见他说到了关键处,于是问道:“是谁要抓我们回来?” 可是这回他的声音却带了哭腔,我只听见他似乎真的哭了,他说:“我说了就会死掉的!我说了会死掉的!” 我意识到他在提到这件事的时候是多么的恐惧,之后他就一直蜷缩在棺材里面一动不敢动,我则继续耐性地看着他,希望能从他嘴里得到更多更有用的信息来,可是之后不管我怎么诱导,他都不再说一个字,就这样贴在棺材里。 最后我无法,只能先出去和猴子他们商量了再说,可就在我转身的时候我忽然听见他开口说道:“最外面的木屋是可以住人的,那里是晚上唯一安全的地方,但是你们不能到后面的木屋里来,特别是这里,还有前面挂满了人偶的屋子!” 我听这人的话语时而清明时而疯癫,一时间也无法判断他究竟是什么人,但是从他能认出我和喊出爷爷的名字来看,他不会是那时候和爷爷一起抓来的壮丁吧? 虽然这个想法很不可思议,可是爷爷的这个名字的确只有那之前用过,而且那时候爷爷刚好十八岁,和我年级上下不多,样子也正是无法分辨的时候,他一口咬定我是爷爷,那么就一定见过爷爷。 只是这样说来的话他已经被关在里面将近百年?先不说实物和水的问题,单单是他现在应该就应该有百岁左右了,这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存活下来! 我从缺口里出来,猴子他们在外等着,见我出来,猴子问我道:“那人怎么会被关在里头的?” 第二百二十五章惊夜 我摇摇头说:“我也不清楚。” 我边说边看了看天,太阳的确已经有往西边倾斜的时候,过不了几个时辰就会沉下去,山里面天黑本来就早,我想起他的话,于是说道:“他说这里天黑之后很危险,我们得找藏身的地方。” 猴子问我:“那他说这里有什么了没有?” 我摇摇头,猴子略略显出些无奈的神色,我说:“他明显是被吓疯了,说话并不连贯,但是有些话却说的头头是道,不知道是真疯还是假疯,但是他说的应该不是骗人的,他告诉我第一组木屋可以住人,晚上那里是安全的。” 这点我是相信的,因为我想到了孟磊曾经也是住在第一组木屋那里,我们不可能现在离开这里,而且按照他的说法,我们也根本无法离开,只能在这里住一晚。 我说:“木屋虽然已经烧了一间,但所幸还有两间是完好的,我们先去打整打整,看看有什么异常没有,今晚只能在这里住下了。” 猴子望了一眼屋子里面有些不放心地说道:“那他呢?” 我想了想,的确也为他而担忧,可是他既然能够在这里这么长时间而安然无恙,想必是有他的保命之法的,于是我对猴子说:“不用担心,他应该会没事的。” 之后的时间我们彻底检查了整个木屋周围,确定没有明显的危险之后这才在木屋里勉强歇下,因为白天的各种遭遇,我们四个人谁也没有睡意,都各自想着心事,因为怕招东西,所以我们没有生火,而过了夜晚这里就变得异常寂静起来,除了时而刮起的风声,其他的还真的声响也没有。 起初我也并没有睡意,只是回想着在树林里的事,其实有些枝末细节我是记得的,后面也零零碎碎的也想起来了一些,渐渐的倒也组成了一条细致的线索,我记得我去到过一个地方,但是并没有太长的时间,按照我的估计来看,我从进入树林再到躺在草丛里,应该间隔了一晚的时间,因为我记得我和孟磊进到林子里的时候已经要天黑了,而当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却是正午,而且这个时间也正好和猴子他们的一个来回相吻合。 只是我究竟去过了什么地方又在里面干了什么,又是如何重新回到这里的,却是一点概念也没有,我只记得我被人从背后猛推下去之后落在了一个比较松软的地方,这又是为什么我摔下去之后为什么没有受伤的缘故,之后我记得我站了起来,好像眼前有一团光亮,我被吸引着走了过去,可是后来的记忆就彻底模糊了,甚至是什么也没有了。 我脑海里几乎都是想着这件事,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的时间,但是应该并不长,我不是会沉睡的人,但是醒来的时候却的确是被一阵声音突然惊醒的,而这个声音就是木屋的木门“吱——呀”的绵长而清晰的声响。 所以当我从睡眠中被惊醒,然后看向声响的来源时候,看到的正是木门在被缓缓地打开,而外面却一个人也没有。我立刻警觉起来,接着就要提醒猴子他们注意,可是我环视一遍屋子,这里面早已经没了他们三个人的踪影! 我几乎是立刻腾地就从床上弹了起来,他们三个人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失踪了?立即我就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因为如果他们真的是自己离开或者因为什么事起身的话是不会不叫醒我的,就这样平白无故地不见了,那只能说明是发生了意外! 我于是立刻朝木屋外出来,才刚到门口,忽然听见一声凄厉的喊叫从远处一直响彻了整个夜空——啊! 这声音伴着重重的回音久久不绝,让我原本已经悬着的一颗心更加揪了起来,而且很快我就分辨出了这个声音,这是被关在木屋里的那个人! 我再不敢有丝毫的犹豫,就往外面奔出来,可是才出得木屋来,一阵阴冷的风就朝我卷了过来,跟着一起卷过来的还有一阵阵阴戾的而尖细的笑声,一阵阵的,就像是鬼魅一样。 我于是抬头顺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这不看还好,看到的时候却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夜幕里并不能看得太清楚,但我还是看见在前面的木屋上挂满了一个个黑漆漆的东西,像极了人,而且正一阵阵地随着风摆动着,我知道这是屋子里的人偶,他们不知道何时竟然全部被挂在了屋檐下! 看到这些人偶的时候我发热的头脑忽然冷静了下来,那个人说过,晚上的时候只有这里是安全的,而且绝对不能到后面的木屋来,虽然他并没有说会发生什么事,但是从他的口气中可以听出这绝对是难以想象而且十分可怕的危险。 我现在脑海里只有两个念头在拼撞,倒底是过去还是不过去,而就在我还未彻底下定决心的时候,忽然听见拐子的声音从那边呼喊开来:“何远救我们!” 猴子他们果然出事了,这时候我再也顾不得了,闷头就往里面冲了进去。从声音来判断他们应该在最里面的地方,所以在路过第二组木屋的时候我就没有任何停留,我只是用眼睛的余光看见我们之前见过的人偶都被悬挂在了屋檐之下,就像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被吊在上面一样,看着分外可怖。 我心里还是有些怕的,毕竟这样的夜里加上这样的场景说是不恐怖那的确是骗人的,所以我不再看这些人偶一眼,只是门头往前跑。 俗话说你越怕事就越上身,也就是在我毫不停留地往前奔跑的时候,忽然“啪”的一声,一个人偶竟然从屋檐上脱落了下来,然后落在了我前面,我本来是打算视而不见绕开往前继续奔跑的,但是却在人偶落地的一瞬间,它忽然就这样站了起来! 我只觉得心跳一下子攀上了顶峰,奔跑的步子不得不立即停下来,然后气喘吁吁地看着站在面前的这一个人偶,而它却依旧是那样的一副面容,好似就是一个普通人偶。 我咽了一口唾沫,不由自主地摸到了防身的匕首,但是转念一想匕首对它未必有用,这时候应该用符咒或者黑驴蹄子啥的,可是这些东西我现在身上都没有,所以匕首是唯一的防身之物了。 而这个人偶自站起来之后就这样一直站着,并不动分毫,我想这样和它耗下去并不是办法,于是一狠心朝它走近,心里面充斥的完全只有一个念头——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管你什么人偶尸体,挡着路就该杀! 这样一想我反倒不觉得怕了,可是往前走了不到两步,却感觉脖子上有什么东西挠得痒痒,于是反手去摸,可是我这一回手却摸到一个软软的东西,我意识到不对劲,立刻摸了摸肩膀,却摸到一只袖子,我立刻意识到这是什么,有人偶在我背上! 我于是拉着这截袖子用尽了全力将它从背上甩下来,果真是一个人偶,只是这个人偶却更像是一件衣服,若不是我已经看见了那耸拉着的人皮,还真以为只是一件衣服罢了。 我厌恶地将它重重摔在地上,只觉得浑身都翻起了鸡皮疙瘩,这东西真是无孔不入,在我毫无察觉的时候竟然已经爬到了我身上,于是我很不自在地摸了摸背,确定没有了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我回头看了看这些依旧挂在屋檐上的人偶,一阵阵凉意由心底不由自主地涌了出来。 可这却只是一个开头罢了,因为接着我看见了更加不可思议的一幕,只见原本紧闭的木屋忽然就这样打开了,然后一个黑影从里面蹒跚地走了出来,但是无论是它的样子还是步子看着都怪异之极,也是等它走出了木门之后我才意识到为什么会这样,因为这个人偶竟然抱着一个坛子! 这坛子正是我们在里面挖出来的那种,我真的想不到他只是一个人皮人偶,竟然能够抱起这样大的一个坛子,而且他那模糊的面庞上,似乎带着与其他人偶不一样的面容,似乎它正在裂开嘴在冲我笑,肆无忌惮地笑。 接着我看见它那原本的笑容变得更加放肆,我似乎意识到它接下来会做什么事,脱口而出地喊道:“不要!” 可是就在我脱口而出的同时,只见他忽然抬手,然后蒋抱着的坛子就这样摔在了地上,我只听见坛子被摔碎的清脆声音,就像噩梦一般地在我脑海里经久不绝,而这个人偶无声的笑则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之中,我的耳朵似乎都已经听见了响彻夜空的笑声。 我情不自禁地后退两步,坛子落在地上,瞬间摔得四分五裂,然后我只看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咕噜噜地从里面滚落出来,而且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滚到了我跟前。 第二百二十六章人婴 在它滚过来的同时,还伴随着“咔嚓咔嚓”的声响,好像是这东西边滚边碎裂似的,与此同时,一股异常浓重的腥臭味扑鼻而来,让人几欲不能呼吸。 我本能地往后退开了两步,这东西滚定了便不动了,我只看见这是一团黑色的球状东西,因为滚动的时候裂开了一些,看起来已经很不规则了,但是从它在地上的形态可以看出来,它是有弹性的。 而且最为诡异的是,这东西竟然簌簌地在动,好像是活的,我一时间也想不透这古怪的坛子里究竟会是什么东西,于是只是屏气一动不动地看着,竟然忘了立刻转身逃走。 之后我只听见一声如同充满了水的气球忽然破裂之后的声音,伴随着这种声音一起的,还有一个古怪尖细的声音同时传来,乍一听就像是夏日的蝉鸣,我只看见有什么东西从已经破裂的球状物里面爬了出来,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看错,这东西看上去竟然像是一个婴孩! 但是婴孩的声音绝对不会这样怪异的,我定了定神,知道今天这邪是撞定了,因为从一开始就很显然,我一个人被落在了木屋里,又到被开门声惊醒,再到这里的这些人偶和坛子,哪一件又不是冲着我来的,这样想了想,我倒平静了许多,只怕在这背后,有一双手正推动着这一切的发生,而现在说不定就在哪里躲着看热闹呢。 我既然是所有人口中的三爷,是连蒋和余都畏惧的人,那我为什么要怕这些东西,我是所有人口中的那个人,那我就不应该有畏惧的东西,最起码眼前的这些东西都不应该让我为之畏惧! 通常都说其实鬼怪也是欺软怕硬的,你越怕它它反而越缠着你,你不怕它它则唯恐避之不及,所以这东西爬出来的时候,我强忍着心里的恐惧和恶心,竟然来到了它跟前,然后一狠心一脚就踩在了这婴孩身上! 顿时一声更为尖利的叫声从它的嘴里面发出来,我保持着自己镇定,然后用手指着站在门口的那一具人偶,用冰冷的声音质问道:“谁操控你们做这些的?” 我只觉得全身的血液似乎在沸腾一般地游走,而手臂上则能清晰地感觉到血液流动的速度,这种流动的速度变成一种四肢和身体的沉重感,我只觉得伸出去的这只手很沉很沉,就像是被灌了水银一样,而我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我只记得当时在墓里我第一次试着号令阴尸也是这般的感觉,但是当时我根本就受不住,所以后来透支了太多的体力晕了过去,这回我虽然依旧觉得很难受,但是比起上次要好很多。 我声音才刚脱口而出,我就看见门口的那一具人偶忽然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彻底瘫软了下去,之后就像一张皮一样在地上一动不动了,我不去管它,心里知道自己这种状态持续不了多长时间,于是转身朝着身后的这一个个人偶指着过去,依旧用很冰冷的语气问道:“谁在操控你们?” 虽然只是非常简单的动作,但是我却觉得手臂和身体每移动一下都像是要克服千斤的重量,我看见伴随着我的声音,这些在阴风中摆荡不停的人偶一个个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坠落在地上,就再没了动静。 我趁着自己尚且还有使唤自己身体的力气,于是赶紧将抬着的手放下来,事实证明这一次果真比起上一次要好很多,在我将抬着的手放下来之后虽然全身有些酸痛的感觉,但是却还听使唤,并不像上次那样立刻就又全身脱力不听使唤的感觉。 大约是我丧失了那种号令的能力,我感到被踩在脚下的原本已经安静的这东西忽然剧烈挣扎起来,然后它的身子就像擦了油一样地从我的脚下滑了出去,我只看见它就像一只老鼠一样地拼命地往木屋里面跑,这回我算是看清楚了它的样子,虽然身形只有婴孩这般大小,可是却是一个十足的人形,也就是说,这不知道又是怎么被养育出来的怪物。 我这时候全身并没有多少力气能够再去和这东西耗费,于是见它逃走我也没再追上去,只是在它就要跑进木屋里的时候,我忽然听到它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其尖细程度让我的耳朵很难受,我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看见从黑暗中走出了一个人来,他边走边说:“岂能就这样放它回去,你知不知道这东西叫人婴,是会长的,就像人一样,从婴儿长成一个一个完整的人!” 这声音听着熟悉,但是又觉得陌生,不像是我认识的人,但好像又在哪里见过,而他始终站在黑暗中,我只能看见一个大概的轮廓,至于面庞却一点也看不清楚。 然后我看见他弯腰将这所谓的人婴捡起来,似乎是确认是否已经完全死亡,然后我就看见他就像是扔一只死耗子一样地将它扔掉,这才朝我走过来。 我问道:“刚刚你杀了它?” 他边走边说:“我和你说了,人婴是会长的,现在它就这般了得,等长大和常人大小的时候,可是十分可怕的怪物,你也许还不知道吧,这里的林子里,到处都是这样的东西,何远,看你惊讶的样子,你似乎已经忘记我的声音了。” 这时候他就这样站在我的身前,我看清楚了他的面庞,却带着分外的不可思议,最后终于说道:“竟然是你!” 他说:“何远,我们五个人当中,你仔细想想,又有谁是简单的,疯子如是,晓峰如是,叶成如是,只是你一直都没有察觉罢了,从一开始我们的这支队伍就不是一个简单的组合,就连明老——余只怕也摸不透我们五个人所有的底细。” 我只是看着他,的确,晓峰、疯子、叶成,他们都有着隐秘的身世,而只有宁桓,一直默默无闻,既然这样,那么他也就是最深藏不漏的那一个了。 虽然我们之前是队友,可是现在我却不知道他这是要帮我还是另有企图,我只是看着他,带着防备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宁桓则说道:“其实我本不用露面的,但是见你身处于危险之中却不自觉,忍不住想出来叮嘱你几句要紧的话。” 我总觉得宁桓说话的语气怪怪的,并没有安什么好心的样子,所以对他的目的更加不明了起来,他大概一直都留意着我的表情,我听见他说道:“你不用紧张,我不会给你设陷阱让你去挑跳,也不会落井下石,我要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让你能够避开这里的危险,最起码,不被折腾的晕头转向。” 虽然他这样说,但是我却并不认为他是和我一路的,反而我觉得他是暗中监视我的那群人的其中之一,说不定和当日推我进入青铜入口的人也是一伙的,现在他肯帮我,一定是有另一种目的,但是尽管如此,我还是问道:“是什么?” 宁桓说:“如果我是你,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事,都在木屋里睡自己的觉不出来,你应该知道夜晚只有那里是安全的,但是我要告诉你,那地方也不是绝对安全的,这地方本来就不是一个安全的地儿,没有人会在这里呆上很长时间,也不可能呆上这么长的时间,如果你要问一个确切的数字——三天,民国二十一年的军队破坏了这里的风水格局,这么多年来风水流转,一直在将这里变成一个大凶之地,人在里面是十分危险的,最多只能呆上三天,三天过后活人身上的阳气会彻底被这里的风水格局吸干,你应该知道活人阳气没了,就不能算是活人了。” 我听宁桓这样说,算算自己到这里的时间,已经有两天,也就是说明天之内我一定要离开这里,可是现在猴子他们正遭遇着不测,我又如何能够一个人离开? 我说:“可是即便如此,我也不会抛下其他人,你和我合作了这么久,不会不知道我的脾气。” 宁桓点了点头,然后说了一句:“听不听随便你。” 说完他就想这样离开,而在他转身的时候我开口说道:“那日在林子里推我的就是你吧,我记得你的声音。” 宁桓转过了头看着我,并没有多少吃惊的神色,而是问我道:“我为什么要推你下去?” 我看着他说:“这正是我要问你的问题,你为什么要推我下去,你明明知道我不会摔死。” 宁桓听了却说道:“不是我,何远,你与其在这里瞎猜倒不如想想如何自保,你并不安全。” 我说:“安不安全我心里自然有数,我问你,那个假冒的孟磊和你们是不是一伙的,他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宁桓说:“看来我真不该露面,你仅仅只从我身上就能推测到这么多细节,何远,我还真想不到你竟然有这样心细的时候。” 我冷笑一声,然后幽幽说道:“你想不到的还多呢,你以为我真的没有怀疑过你,自从疯子和晓峰接连出事,我就已经怀疑你们在我身边的目的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摊牌 我接着说:“其实你何尝不知道露面会让我想到这些,但是你铁了心要见我,你的出现也不是因为要和我说这些话的吧,否则你在一旁看着就成,何必帮我杀了人婴。” 宁桓没有说话,只是换了一种表情看着我,我知道我说中了他心中所想,然后继续说道:“而且你出现在这里,只怕你的同伴并不知道吧,你倒底为什么要见我?” 宁桓说:“既然你已经猜到了,那我也就不和你绕圈子了,何远,我只问你一句,我们合作的这些时间,我可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我摇了摇头说:“没有。” 宁桓说:“可是我能感觉到你对我的嫌恶,因为你肯定猜测我是有别样的目的才被安排在了你身边,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只是何远,你可明白作为一枚棋子的无奈,更可怕的是当你成为一颗弃子毫无价值的时候?” 我虽然没有这样的经历,但是这种感觉却是感同身受,因为从疯子身上,我已经切身感受到了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和无奈,我还记得在疯子的那一刻,似乎只有在那一刻,他才真正得到了解脱。 我说:“我知道。” 宁桓沉默着,然后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我知道你未必会帮我,但是我还心存了一丝侥幸,看见了疯子和叶成的结局,我知道无法置身事外,也不可能置身事外,他们的结局,就是我的结局。” 我只是听着,因为我知道宁桓还会继续说下去,宁桓顿了顿问我道:“何远,你会帮我吗?” 我说:“如果是在能力范围之内,我自然不会推辞,只是我要如何帮你?” 宁桓却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只有你能帮我。” 我于是问他道:“那么你身后的势力究竟是什么?” 宁桓回答说:“何远,我不能说,我来见你已经是冒了很大的危险。” 我说:“可是你自己都没有想好要我如何帮你,我又何如帮你?” 宁桓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只是想得到你的一个承诺,作为交换,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和你四叔有关。” 我立即一个激灵,问道:“和四叔有关的秘密?” 宁桓点点头说:“是的,但是再告诉你之前,我想听到你的承诺,在我有危险的时候你不会袖手旁观,会帮我一把。” 我说:“你就不怕到时候我反悔?” 宁桓说:“你不是这样的人。” 我说:“我答应你,一定在你危急的时候帮你渡过难关。” 宁桓说:“谢谢你,何远,我知道自己这样的手段很卑劣,但是我没有别的办法,因为我很不安全,我将自己的性命都已经压在了你身上。” 我说:“你放心,你不会有事的!” 宁桓这才说道:“你知道晓峰为什么要杀叶成吗?叶成和晓峰本不是一条线上的,但也不到要相互置对方于死地的地步,晓峰之所以要杀死他,一方面是帮你,而正重要的其实是他撞破了晓峰十分重要的秘密。” 我问:“是什么秘密?” 宁桓却说:“至于是什么秘密,我不能说,否则我的下场会和叶成一样,晓峰回忆无法估地杀了我。” 我说:“可是你已经告诉我了这件事和晓峰有关,他依旧不会放过你。” 宁桓说:“他不会的,只要我不触及他的底线,他即便有杀意,也会看在你的面子上不会为难我。” 我不禁在心中感叹宁桓看人透彻如此,竟然能将每个人的心思都揣测的丝毫不差,我于是继续问:“可是这件事和四叔又有什么关系?” 宁桓说:“你四叔被困在了一个地方,而他被困住的地方和就和晓峰的这个秘密有关,而这件事晓峰是绝对不会和你说的,虽然他对你并没有歹心,但是他守着一个任何人都不可能知道的秘密,你不问他,他自然不会主动和你说,这就是晓峰最原本的身份。所以他日你若遇见晓峰,只需和他说——我要你带我去那个地方!他自然不会反对的,这也是你找到你四叔的唯一办法,你要切记。” 我见宁桓说的十分郑重,于是把他的这句话一字一句都记在了心里,而且重复了好几遍,知道认为自己已经彻底不会忘记,这才作罢,宁桓说完之后看了一眼山涧底下的木屋,说了一句:“你也许还有更重要的是要去做,但是还是请你记住我之前说的话,这个地方不是一个普通的地方。” 说完他就要走,这回我没拦着,知道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夜幕之中,我才从这件事中彻底回过神来,然后看了一眼最里面的木屋,拐子的那一声惨叫似乎还回荡在空旷的夜里,我斟酌再三,最后还是决定过去看个究竟。 经历了刚刚的事情之后,这里已经重新恢复了深夜的寂静,我走在其中就像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一样,不一会儿我已经来到了之前的木屋旁,只是在这样的夜里,只有一个黑色轮廓的木屋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狰狞的怪兽,透出一阵阵的恐怖味道。 而这里更是寂静得可以听见自己的呼吸声,除此之外就什么声音也没有了,我轻轻地走上前去,之前那个人还有拐子的声音都应该是从这里传出来的,只是现在不知道已经去了哪里,而且这里比起外面更加黑暗,我基本上就处于摸黑状态,为了找人,我不得不打开了手电筒。 我用手电筒小心翼翼地将周围照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任何人的踪迹,就连任何痕迹也没有留下,于是我正打算到木屋里去看看的时候,也就是手电筒的光在收回来的时候,我看到了一阵反光。反光是从地上忽然划过来的,察觉到这点变故,我赶紧蒋手电筒的光亮照过去,直到再次看见了反光,这才走近看看地上究竟是什么东西。 等走到了边上,我才发现这是被摔碎的镜面,大约有半个手掌这么大一块,是圆形的,但是已经摔碎了,成了许多细小的碎片,看见这东西的时候我只觉得奇怪,这里怎么会有这样的镜子,虽然下地我也会随身带着镜子,但是一般会比这大许多,是用来在开棺拿东西的时候才会用的。 我正不解,可是一直盯在镜面上眼睛却看到破碎的镜面里面似乎忽然出现了一张脸,就紧紧地贴着我的肩头,看到这场景我顿时吓了一跳,而且立刻闪电般地回头,可是身边却什么也没有,我立刻站起来,用手电扫视了一遍周围,却什么也没有,我有些紧张起来,遂不敢再去看这块镜面,只是心里一直在犯疑,这块镜面倒底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边想着我已经来到了木屋边上,走近了木屋,我只听见原本寂静的周围忽然传出来一声声清脆的滴水声,在听见声音的时候我将手电筒已经打向了声音的来源,却只看见一个人正站在三座木屋围城的空地之中,而它站着的地方,正是被掀开的那口井的边缘。 而从他褴褛的衣裳和形态我立刻判断出,这是木屋里的那个幸存者,他背对着我站着,可是他的全身都已经湿透了,这清脆的滴水声就是从他身上发出来的,我见他这样一动不动地站在井边缘,开口问道:“你在干什么,出了什么事了?” 可是对我的询问他却没有丝毫的反应,就像一尊雕塑一样,我正不解想要上前去看一个究竟的时候,却忽然看见他朝我转过了头来,他的面部毫无人被表情,而且苍白浮肿得可怕,就像是泡在水里几天几夜之后的样子,那一双眼睛更是半点生气也无,他转过头的同时,我只看见他忽然伸出了手,指着木屋后面的绝壁,还不等我反应过来他想说什么,我就看见他的身子忽然按往前一倾,然后他整个人就掉进了井里面。 见此情景,我急忙奔上前去,可是当我到达井边的时候,听到的却是一声“扑通”的声音,这井里面竟然有水?! 白天的时候明明是一口枯井,可是现在里面竟然有水了,而且这个人的掉进去之后,就彻底没了影儿。我用手电打在井里面,只看见满满的一口井水,泛着一阵阵粼光,但是很快,我就看见有一个黑影从水里浮了上来,只是它背朝井口,无法分辨容貌,我想这应该就是刚刚掉下去的那人,而且从我看见他的模样来看,他应该是已经被泡在了水里很长时间,否则容貌上怎么会和我在白天看到的差异如此之大,全身又怎么会彻底湿透? 只是我才这样想着,就看见有一个黑影从水里冒了出来,接着又一具尸体从里面冒了出来,我毫无防备,但是依旧无法辨认尸体的容貌,只是心里有一个很不好的念头,猴子他们三个人不会也是这般掉进了井里面吧?否则这井里面又如何来的这些尸体? 我正惊异于浮上来的尸体,可是接着我还察觉到了一个现象——尸体正被冒起来的井水往井口浮上来,井里的水正在涨! 第二百二十八章尸井 井水涨的速度非常快,我感觉它似乎就像是一股即将喷出的喷泉一样,马上就带着尸体到了井口边缘,见此情景,我往后退开了许多,最后井水终于顺着边缘流了出来,而尸体则飘在了井口上。 我站在一边,只见往上冒的水越来越激烈,浮在最上面的尸体最后终于也被水流冲着落到了外面的地上,我原本以为就只有这两具尸体而已,可是当这两具尸体都已经被水流冲了出来,我才发现下面还有,而且不是一具,还有很多。 不知道这井底倒底藏了多少尸体在里面,总之我觉得尸体就像是无穷无尽一样的一具具在往外冒,很快井口边缘就堆了一堆尸体,而且每个都是被泡得苍白浮肿异常,比寻常的尸体分外恐怖。 我站在旁边一动不敢动,我这时候才意识到除了那个幸存者掉进了井里之外,猴子他们并不在其中,而这么多的尸体,不知道是如何到井里面的,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白天我们在打开井盖时候木屋里的这个幸存者忽然这样强烈的反应并不是为了引起我们的注意,而是他意识到我们正在做一件极其危险的事,他意识到了危险。 只是后来他认出了我,以为我是爷爷,所以才有了后来的事,而我们所有人都忽略了井的异常,如果我没有猜错,今夜这些古怪事情的发生一半源自这个地方与生俱来的古怪,还有一半的原因则是因为这口井。 尸体和水源源不断地从井里面冒出来,我看着这些不断往外冲出来的尸体,竟然有一种想逃离这里的冲动,我悄无声息地将自己的身子往木屋外退着,一来是因为水流已经朝我站着的地方流淌了过来,二来只是我想在还没有发生任何变故之前离开这里,最起码先找个地方将自己藏起来。 而我身后是悬崖的绝壁,往后面去的话是一条死路,如果真的发生意外,我根本无处可逃。 我边退边留意着井边的动静,最后终于在井里看到了一双忽然伸出来的手,这双手是忽然伸出来的,其他的尸体都是被水流冲着浮起来的,可是这具尸体却像是挣扎着要爬起来的一样,特别是那一双惨白的手,无声地挣扎着,然后一点点地从井里面爬了出来。 他依旧是那样苍白浮肿的脸,就好像水鬼一样,而且即便他的眼睛毫无焦距可言,可是一双只有眼白的眼睛盯着的却正好是我这个方向。我这才意识到它已经发现我了,我不禁加快了往后退开的步子,只是我加快步子,他也加快速度爬过来,这时候我留意到被水流冲出来的尸体几乎都像是觉醒了一样地在缓缓爬动着,并且都在朝我过来。 我感觉自己已经退到了绝壁边缘,身子也已经靠在了绝壁之上,背上传来岩石的冰冷,我看了看两边,这里是一个死胡同样的地方,唯一的出路就是井前头上来的路,而出口早已经被这些冲出来的尸体给爬满了。 我的身子贴在岩石边上,背上一阵阵地出着冷汗,感觉都已经打湿了衣服,被夜风吹过一阵冰冷,而因为在来的时候号令人偶透支了体力,现在想用同样的方法来号令这些尸体,却觉得是根本使不上力,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我这才意识到,这些突变都是计算好的,就像一个步步深入的局,就等着我走进来,我虽然已经有所察觉,可却还是中了圈套,这时候我才想起宁桓隐晦的提醒,他劝我回到木屋里别管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实际上就是绕着弯子在告诫我,只是我听出了一些意味却没有完全理解罢了。 关心则乱,看来说的的确不错,我当时一面惦记这个幸存者的安危,另一方面又担心拐子他们,所以才这样冲了进来,现在看来的确是莽撞了一些,现在不但这个幸存者已经彻底死了,我自己也被困在了这里,而我想从他口中探知的消息终于也成了妄想,这一条十分重要的线索到了这里就算是彻底断了,本来我还想从他口中问一些关于爷爷当时的事和后来孟磊来到这里的事的。 现在这些都随着他的死亡全部没有了,而我下了决心冒险上来的决定终于也将自己陷入了绝境之中。井里的水依旧在突突地冒着,里面就好像藏了数不清的尸体一样跟着往外面冒,我这才意识到它们之所以都朝我过来,只怕是因为我身上死神香的缘故,只怕这也是它们会起尸的缘故,明明早先的尸体浮上来的时候根本没有任何异常的。 又或者不是这个原因,因为这里本来就有着奇异的风水格局,但不管是什么原因,我都处在十分紧急的情况当中。我想着自己该如何脱身,忽然却见这些朝我爬过来的尸体忽然停了下来,然后我只听见一阵奇怪的声音从井里再次发出来,而井里的水就像是沸腾了一样地在往外面拼命地喷洒着,这场景大约持续了一两秒钟的时间,我终于看见一双乌黑的手扶上了井的边缘,我只看见这一双乌黑的手就像是动物的爪子一样,虽然是人的手掌形状,却已经完全变形了,看上去就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刃。 之后它呼啦啦地就从井里面跃了出来,虽然是人的形状,但是却比寻常人高出很多,而且它的全身都是黝黑的,周身的长相也分外奇怪,只是我却认出了这东西,它和我见过的那个人婴是何等的相似! 何况宁桓也和我说过,人婴是会像人一样生长的,那么从井里面冒出来的这一个就应该是生长之后的人婴了,而就在他跳出来的那一瞬间,我忽然听见耳边有一个声音和我说:“快关了手电!” 我也来不及去思考这是谁的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声音,我立刻关了手电,手电的光没了之后,我的眼睛陷入短暂的致盲状态,只觉得自己根本看不见眼前的任何东西,而只能听见比之前听过的人婴更加尖细的声音传过来,大约就是这东西的叫声了。 这时候我身边这个声音再次小声出声道:“你之前见过的是人婴,这是人尸,人婴要长大就必须不断地吞食尸体和活人,这里甚少有人会来,所以它基本上都是靠吞食尸体长大的。” 从声音上我大致已经听出了这个人是谁,在这样的时候还能这样冷静而且用这样冰冷的声音说话的不是薛又是谁。意识到是薛在身边,我忐忑不定的心神这才平复下来,而这时我听见前面传来“吱吱喳喳”的声音,好像是人尸在吞食尸体的声音。 薛则拍拍我的肩膀说:“你小心地跟着我。” 然后我就感到薛在往旁边走,我们的旁边是另两间木屋,这个死胡同一样的山涧边缘建造着两座木屋,而另一座则建在了出口的地方,我跟着薛蹑手蹑脚地转到木屋后面,然后薛对我说:“你先钻进去。” 原来这木屋这里已经被薛开了一个口子,我于是先爬了进去,木屋里面更是一片昏暗,我已经做好了里面一片狼藉的准备,自然也已经准备好了忍受里面散落的遍地都是的尸骸。 可是我进去之后,除了碰到地面,却什么都没有,我虽然心上有疑惑但是却不敢出任何声音,之后我感觉也钻了就进来,然后他用很冰冷的,并且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对我说:“赶紧脱了衣服。” 我不防他这样说,一时间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于是有些发愣,而他见我没动静就来拉扯我的衣服,我反问:“你要我的衣服拿来做什么?” 薛说:“快把衣服脱下来,没时间了,连衬衣一起全部脱掉。” 我不知道他倒底要干什么,但是他丝毫没有在开玩笑的意思,而且在这样的时候薛不会做无用的事情,于是我尽量不发出声音将外衣和衬衣都脱掉,然后我感觉薛的手按在了我肩膀上问我:“有感觉没有?” 我觉得很无语,他这么用力怎么会没感觉,我于是回答他说:“当然有感觉,我又不是木头,骨头都快被你捏断了!” 然后薛的手又向下滑了几寸,同样问道:“有感觉没有?” 我在心里嘀咕薛这是要干嘛,但我还是回答说:“你轻些,骨头都快被你卸掉了。” 然后薛的手又向下滑,我感觉很不自在于是就要转身,可是却被他一把按住:“别动!” 再之后我感到他的手已经摸到了我的尾骨位置,可是之后就没有任何感觉了,他问我:“有感觉没有?” 我本来想一脚踢开他的,但是这回没了任何感觉让我也是很奇怪,我于是说道:“奇怪,这回倒一点感觉也没有了。” 然后我听见薛说了一声:“就是这里了!” 然后还不等我反应过来,我忽然感到一阵刺骨的疼痛从尾骨处传出来,我毫无防备正好要呼喊出声,可是却被他一把捂住嘴叮嘱道:“会很疼,你忍着些!” 说完我只感觉一阵撕心裂肺的同从尾骨往整个脊背蔓延开来,火辣辣地就像是有火在燃烧一样,而这种感觉最终席卷了整个脊背,我拼命地忍着不敢出任何声音,最后这痛感蔓延到脖根,我才听见薛说:“幸好发现的早,你自己竟然一点也没察觉!” 第二百二十九章实情 我只觉得整个后背都像是火烧火燎一般地疼痛,但是又出于忌讳外面的人尸所以连哼都不敢哼出声,最后只能无奈地咬紧了自己的衣服,我只感觉薛就像是从我身上直接撕掉了一张皮一样,整个脊背都是血肉模糊的一片,而实际上他的确是从我身上撕掉了一张皮,只是这张皮不是我的罢了,我的几倍虽然有些出血和渗血的状况,但是自己原本的皮还在,没有像想象的这般变成了血肉模糊的一片。 他将撕下来的这张人皮在我眼前一晃悠,我这才反应过来当时我记得有一个人偶贴在了我身上,我虽然将它一把扯下来摔在了地上,但是当时很可能并不只有这一个人偶附到了我身上,由于惯性思维,我扯下来一个就没有注意已经有一个暗度陈仓,已经与我的肌肤暗自合为一体了,虽然我不知道这人皮附在我身上会带来什么具体的影响,但是总归逃不了变成它们这稀奇古怪的样子,又或者最后自己的一张皮就这样被剥下来了也说不一定。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第一次开始思考这些人皮的来源,这些人皮是如何剥下来的? 然后薛将什么东西擦在了我背上,擦了这东西之后我感觉火辣的同感有些缓轻,背上传来清凉的感觉,薛说:“你在里面别出去,先把衣服穿起来,我得出去看看。” 薛亲自去,即便是骇人听闻的人尸估计也奈何不得他,但我还是叮嘱他说:“你自己小心一些。” 然后薛就出去了,我在里面只能听见外面的响动,自从薛出去之后,我就彻底失去了他的踪影,连脚步声都听不到,而外面则依旧是人尸在撕扯吞食尸体的声音,以及不断在往外面涌的水声。 这声音这样持续了十来秒,忽然外面变成了一片寂静,就像是所有东西在倏忽之间就全部消失了一样,而紧接着,我就听见一声凄厉而尖细异常的惨叫声从人尸的口中发出来,那声音撕心裂肺得就像是受尽了难以想象的苦楚一样,在这寂静的夜空里久久回荡不绝。 惨叫声之后,外面就再没了半点声响,就连不断往外冒着水的声音也消失殆尽,然后我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在木屋边上响起,我有些警觉起来,然后听见薛的声音说道:“可以出来了。” 这前后甚至还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如果换做是我,只怕要和这东西有一场生死搏斗,而且即便拼了命甚至可能都拼不过它,薛只是轻松地就搞定了它。 我将衣服穿好,但是移动起来还是牵扯到全身,疼痛感传来,幸好这只不过是皮肉伤,没有伤筋动骨,忍着也就过去了。我从木屋里钻出来将手电重新打开,只见这里满地都是狼藉的尸体,有些已经被人尸撕扯得不成样子,简直不堪入目,而井里暴涨的水已经彻底退了下去,只有整个地面还是潮湿一片。 即便知道薛很强,但是见到他转瞬之间就搞定了这一切还是让我分外惊讶,我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薛却并没有回答我,只是说:“我们先离开这里。” 然后他就示意我下去,我想到上来这里的目的,于是说道:“可是猴子他们……” 薛打断我说:“他们会没事的,你不用太担心他们。” 我听见他这样说悬着的心才松了一些,只是依旧有许多谜团在脑海里打转,我说:“十三告诉我你在队伍中,你假扮成了他们三个人中的一个是不是?” 薛说:“没有,我先你们一步到了这里。” 原来是这样,我便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和薛来到了之前休息的木屋里,也是这第一组木屋唯一还算完好的木屋里,只是在经过被烧掉的那一间木屋的时候我忽然问薛:“这间木屋是你烧掉的是不是?” 薛不带任何感情地回答我说:“不是。” 我惊讶道:“不是你的话会是谁呢,总不会这木屋自己会烧起来吧。” 薛却没有接着我的话说下去,我看他的样子对这件事并不关心,好似他知道答案但是不会告诉我一样,我见他这样子于是又问道:“你知道是谁是不是?” 薛点头说:“是。” 我接着问:“是谁?” 他说:“你现在知道对你没有多少好处。” 我便哑然无语,薛不会说那么就是不会说了,我便不再问他,而他似乎有什么事在思考,虽然面无表情,但是看得出来,这是我的经验,我于是问他:“你在想什么?” 薛回答说:“我在想你得到的那把锁是从哪里来的。” 我随口说道:“你曾经不是到过这里吗,应该对这里十分熟悉才是,怎么也会对这把锁的来历好奇。” 只是我这句话才刚脱口而出就感到一道足以杀死人的凌厉目光聚集在了我身上,我只看见薛呐冰冷到极点的目光正聚集在我身上,让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然后强说道:“我在你们的合影上看见你了。” 薛的眼神变得更冷,他一字一顿地问道:“谁给你看的照片?” 我只觉得这样的薛我从来都没有见过,最起码他对我从来没有过这般狠戾的表情,我说:“是那个假冒的孟磊给我看的,我不但看到了你,就连我也在上面,这怎么可能,那可是民国二十一年,那时候我还没有出生呢!” 薛听了狠戾的表情更加像是蒙了一层冰霜,我只听见他说:“原来是他!” 然后我就觉得他眼睛的神情缓和下来,逐渐变成平时我见惯的这般表情,他看了我一眼之后说道:“准确地说那应该是民国二十年,离你知道民国二十一年的那件事整整早了一年。” 我反倒被他说得糊涂了,只是重复了一句:“民国二十年?” 然后我才忽然听出了薛在话语里潜在的意思,几乎是腾地站了起来,不可思议地看着薛说:“照片里的那个人真的是你,民国二十年,这么说来你……” 我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出口,面对如此激动的我薛依旧没什么表情,他只是说道:“我从来没有衰老。”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几乎忘了如何用语言来形容自己的震惊,我只是语无伦次地说道:“那你岂不是已经有上百岁。” 薛却抬眼看着我,依旧用毫无表情的话语问我:“这很奇怪吗?” 我觉得我所有的惊讶都瞬间被他的这句话给问成了石化,我反问他:“难道不奇怪吗?” 薛摇摇头说:“最起码我并不觉得奇怪,你虽然去了长生墓,可是并没有见到长生墓的本质所在,这样惊讶也是自然的,只是见怪不怪,等你见多了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我一直觉得长生墓中的“长生”二字不过是个唬头罢了,现在听薛这么说,似乎还真是名副其实,而这时候薛又重新说道:“可是世上根本就没有长生。” 我不解起来,他自己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可是为什么又否定长生的存在? 薛见我并不理解,只是说道:“秦王派出三千童男童女东渡寻找不死药,可是他找到了吗?汉武帝穷其一生都在寻找长生的秘方,他又找到了吗?盛传西王母国能炼制不死药,既然能够长生那么就应该永存于世,可是现在西王母国又在哪里呢?长生不过是以讹传讹的谣言罢了,又有谁真正长生过,如果可以,我宁愿做一个平凡的人,这样的长生不要也罢。” 薛说的毫无感情,似乎说的与他毫无相干一样,只是从他的这句话里我似乎听到了一种无法言语的痛苦萦绕在他的心头,而且能说出这样话的人,很难想象他曾经历过什么样的过往。 薛继续说道:“当一个人不知道为什么活着的时候,实际上就已经死了,这样的岁月要来又有何用,反而是陷入了另一种不可自拔的死亡而已。” 我说:“一个人只要活着就有他的意义,活着就是活着,死亡是不能和它相提并论的,最起码活着就是希望,否则为什么这么多的人愿意活着,却甚少有人希望死去,活着和死亡始终是不同的。” 薛只是看着我并没有说话,然后我听见他说:“这话竟然是从你的口中说出来的。” 我反倒觉得好笑,然后说道:“为什么不能是我说出来,我虽然没有经历过你这样的长生,但是我觉得活着就是美好的事,最起码和死亡比起来,即便不美好也可以希望美好。” 薛只是看着我,久久没有说话,那一双盯着我的眼睛深邃看不到边缘,他这样一动不动地看着我足足有数分钟之久,我被他看得忐忑,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最后他似乎终于回过了神来,然后幽幽说道:“我记得你说你觉得最痛苦的事就是活着,可是现在我亲耳听见你说出了截然相反的话。” 第二百三十章梦魇 这一夜的后半夜算是短暂地平静了下来,折腾了一夜,又加上透支了太多的体力很快我就睡了过去,这一觉我只觉得睡得很不安稳,因为自从睡下之后一个接一个的梦魇就接踵而至,可是每一个却都是同一个梦魇的不断重复,都是从我掉入青铜入口在漆黑的地方醒来开始。这样同一个场景在一晚上可以说重复了五六次之多,只要我一睡过去马上就会回到这个梦魇之中,然后经历这一模一样的事,可是看似一样,却又有些不一样。 那是一个十分黑的地方,与我记忆中的一样,坠下之后身下很松软,就像是垫着一层柔软的床垫一样,当然这荒山野岭的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床垫,可是这底下究竟是什么东西,我不知道,而且似乎也并没有留意,我只记得我就这样站了起来,然后就置身于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 我记得我就这样往前走,前面似乎能看见些东西,可是似乎又什么也看不见,这种感觉很奇怪,好像是因为黑暗而看不清,又好像是因为光亮实在太刺眼而让我睁不开眼睛,我就这样走,一直走,一直走,虽然不知道要去往哪里,可是心里却分外着急,加紧了步子往前走,可是却觉得腿上根本使不上力,好像连普通的步子都不能正常迈出去,更别提要奔跑起来了。 第一次我就在这样的感觉中醒了过来,这一次大约我并没有沉沉地睡过去,我醒过来的时候心跳很剧烈,我环顾了一遍屋子,薛依旧靠在原地,不知道睡着了没有,我觉得从我睡下到醒过来充其量也就十多分钟的样子。 然而这样醒过来很快我又再次睡沉了过去,带着一种强烈的身体疲惫感再一次坠落进这个深层的梦魇之中,这一回我依旧是在同一个地方开始有记忆的,而且是同样地并没有留意身下为什么会如此柔软就站起了身,然后依旧是同样的感觉,一直在往前走,一直走,却总有走不到头的感觉,可是这回与上一个梦魇不一样的地方在于我似乎在行走的途中碰见了什么人,我不知道这是谁,但是他的出现很自然,因为他的出现没有引起我的丝毫惊讶,反而我觉得它是理所当然出现在这里的,并且很自然地就跟着他往前继续走了,好像一早我就知道他会在这里等我带着我往里面进去一样。 我只记得在跟着他前进的途中,他好像和我说了什么,可是究竟说了什么我却压根没有任何记忆,我只知道他和我说了一个什么,我也回应了他,可是至于究竟是怎样的谈话却没有任何印象,我甚至就连我自己是如何回应他的都一个字不记得。 这一次我就这样醒了,很自然地醒了过来,这一个梦就这样中断了,我翻了个身,虽然是醒了但是却依旧是迷糊的状态,而且很快就再一次睡了过去。 真正的梦魇是从这一次睡过去开始的,前两次充其量也就只能说是普通的梦而已,可是真正被魇住却是从这次开始的。 当然,梦的起点还是在同样的地方,可是身下的柔软却真真实实地经过触觉传到我的每一条神经当中,我只感觉自己的手触碰在一个冰冷但是却稍稍有些滑腻的东西上,我被这冰凉刺激得猛地清醒过来,然后下意识地将身体从这个柔软冰冷的东西上移开,但是我感觉自己往外面蹭了很长时间才彻底感到离开了这东西,然后感觉到了边缘,用脚试着往下探了探,接着探到了坚硬的地面。 自始至终我身下的这东西都没有任何的响动,就像是一件被放置在这里的死物,但是从我触摸的那种感觉来看,却更像是活着的东西,即便不活着了,也是活物的尸体一类。想到是尸体的时候,我不免打了一个冷噤,这么大的尸体,这该是什么怪物! 这里完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我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往前走了一两步也只是用脚探了才敢走。这样我走了几步,却因为无法分辨方向而根本不敢往前走,生怕自己走错了路而去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地方。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在往前走的过程中,探到了地上的东西,所以我弯腰摸了摸,是骨头,我无法确定是什么骨头,但是从骨骼的粗壮程度来看,八成像是人骨。又是一个死人洞!当时我的想法是这样的,所以立即我多留了一个心眼,更加警惕周遭的动静,只是这里实在是太安静了,除了我自己发出来的响动,真的没有任何一点声音了。 我然后又往前探了探,前面全是这样的人骨,也不知道这地方有多宽敞,又有多少这样的骨头被散落在这里,我当时在心里合计,这深山野岭的哪有这么多人来,分明就是当时一哄四散之后逃上山来的壮丁,而且当时推我下来的那人不是也说让我下来陪他们嘛,想到这里我不禁更加确定起来。 只是他们是为何进入到这里,又如何在里面丧命的我却没有一个概念,他们总不该也是挖到了青铜入口进来的吧,但是我想了想,当时他们刚刚经历了这样的变故,心心念念的肯定是如何逃出生天,谁还有那心思还来挖山,当然爷爷是财迷心窍,加之他又没看见建工死前那恐怖的样,用他老人家的话说如果他看见了绝对是不会冒这个险的,但是也正因为他冒了这个险却救了他一命,因为从后来孟磊的话中我可以听出来,凡是逃上山的壮丁几乎无一幸免地都死在了山上。既然是死在了山上,那么这里应该算是一个他们的乱葬岗了。 而这里唯一让我不解的是,地上的人骨没有一根是连着的,它们都成了一截一截的,就像是死后被人大卸八块了一样,可是我知道没有人会这么无聊,这多半可能就是他们遭遇变故的原因了。 我在地上摸索着,希望找到更多的线索,可是却无意间摸到一个软东西,才摸到的时候我就闪电般地收手,因为我觉得这里分明就是散落的人骨,哪里会想到摸到这样的东西,并且还是一个会动的,我感觉它在挣扎了,于是立刻就收了手。之后我的确听见身边有略微的响动,大约是这东西在逃窜或者移动的声音,但是我却没勇气再用手去摸一次,因为这里面的活物很难想象是什么东西,连人都不能幸存,那么活着的不是吃人的就是毒人的。 之后这里便没有其他动静,这东西的发出的声响最终也消失不见,我于是站起来,我在身上搜了搜,可是没有找到任何可以用来照明的东西,我现在殷切希望的就是能有一点光,即便是一根火柴也好,最起码让我看清这里是什么状况,可是什么也没有。 我的背包放在了树边,根本就没有带在身上,而所有的光源都放在了包里面。 我于是深吸一口气,在原地又站了一两秒钟,终于觉得就这样一直呆在原地也不是办法,于是便继续往前走,我大约往前走了十来步吧,我记得是十来步,在继续探着往前走的时候,腿脚却却碰到了一个东西,而且我能感到这是一个人,就站在我前面不到一尺的地方,当我的腿正好触碰到他的小腿的时候,他的手忽然抓住了我的肩头。 我就这样惊醒了过来,梦里没来得及害怕的反应全在醒来之后一齐用了上来,我只觉得心跳攀到了顶峰,让我竟然有些不能呼吸,我惊恐未定地看着四周,直到已经意识到那只是一个梦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急剧的恐惧感也才渐渐消散去。 然后我听见薛在一旁问我:“做恶梦了?” 我说:“是。” 然后薛就没有再说话了,薛听了也没说什么,只是说:“你可能是太累了,多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我便没再说话,继续闭上眼睛,这一次因为是惊醒的,所以有了一段短暂的清醒,过了很长时间才又睡了过去,可是刚刚进入睡眠我就感到自己被魇住了,我觉得自己的头脑异常地清晰,脑海中不断叫嚣着一个念头——快醒过来,快醒过来!可是尽管脑海里这样叫嚣着可是眼睛却沉重得就像有千斤重,根本睁也睁不开,我只感觉自己全身都绷紧得像是开弓的弦,最后终于我的手动了一下,随着身体的搐动,这种魇的状态彻底消失,我感觉自己回到了现实中,只是眼皮依旧很重,我好像睁开眼睛看了黑夜一眼,然后又被沉沉的睡意给拉进了黑暗之中。 然后又是这种魇的状态,我依旧在拼命地想要睁开眼睛,可是却睁不开,可是这种状态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等我在这种极端的挣扎中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依旧是站在那一片黑暗中,而且我感觉身前那个人的手还抓在我的肩膀上。 我只听见他说:“你回头看。” 第二百三十一章镇山蟾蜍 我想说这里伸手不见五指,我什么也看不见,可是这些话却生生地卡在了嗓子眼里,因为我觉得我自己根本无法开口说话,而同时我已经回头往身后看了过去,可就在我回头的时候,这个原本一片黑暗的地方却突然变得明亮了起来,这种亮就像是理所当然的一样,好似本是我之前没有注意一样。 而伴随着光亮,我看见的却是一幅自己根本无法想象的场景,而也就是这时候我才知道为什么我从上面掉下来却丝毫没有摔伤,为什么身下的这个东西会如此柔软,因为在我眼前的是一只整整有三层楼房高的巨大蟾蜍。当然我并没有落在蟾蜍的身上,而是落到了它的身旁,而且蟾蜍的位置也并不是我落下来的地方,我落到的地方是它所产的卵上,这时候我才知道为什么触手会有滑腻的感觉。 而这一只蟾蜍似乎已经死了,我看见有两道非常明显的血痕从它的眼睛里流出来,一直流经它对身体,而它则就这样趴在地上,毫无生气,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但是乍一看上去的话只是像是在冬眠,但我知道这已经是夏季,根本就不是冬眠的时候。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巨大的蟾蜍,同时也不禁惊叹世界上当真有这样不可思议的东西,但我还是想知道它为什么会如此巨大,为什么会在这里,但是我张口却说不出一个字,拼了命也说不出一个字。 这种无法说话的感觉让我觉得有种窒息的感觉,就像有力使不上那样无奈和着急,而我回身打算问求助于这个人的时候,却发现这里又变成了我孤身一人,那个人根本已经不见了。前几个梦的记忆此时还清晰地印在我的脑海之中,我只有一种感觉,这个忽然出现的人并不是前两个梦中出现的那个人,不是,那个人的出现是我在往里面走了很长时间之后才出现的,他就等在那里,我很自然地就看到了他,而且知道他在那里。 可是现在我却一点概念也没有,我甚至都还没有弄明白眼前这场景是怎么一回事。而我往前面一看,只见一条就像是隧道一样的通道一直蜿蜒到深处,我记得我走的就是这条路,只是不同于现在的是,那时候这条通道是模糊的,没有现在这般明亮与清晰。 我想到这里的时候,脚已经不由自主地抬了起来,而且很快就往通道里走了进去。 如同梦境里的场景一样,这的确是一条很长很长的通道,走得让人疲倦,可是我却像是知道目的地在哪里一样,即便是这样枯燥一样的通道,却并没有不耐的味道,而自始至终,这里都是明亮的,我切切实实地知道自己走在哪里。 而且很快我就看见了那个人,他站在前面不远的地方,笔直地站着,好似就是在等着我,只是唯一的一个缺点就是,我看不清他是谁,这是一种很奇怪的视觉,他的衣服和身形我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但是就是他的脸是模糊的,十分十分模糊。 也许并不是模糊,而是我压根就想不起来这个人是谁,也许在梦里我清晰地看见了,只是到了醒来之后就彻底想不起来了,所以才有了模糊的感觉,而唯一记得的只有他的衣服和身形,只是既是这点记忆也越来越变得模糊起来,经过反复的回忆,我竟然只记得自己在梦里遇见过这样的一个人,而这个人是谁,衣服身形最后都忘记了。 当然忘记的还有我与他的对话。我只记得我与他只有一句对话,他说了什么而我回应了什么,醒来之后我的脑海里依旧是一片空白,随后我跟着他去了什么地方,可是他的身影却随即越来月模糊,我只觉得一种很不安的感觉侵袭着我的直觉,然后毫无征兆地,我脚下就猛地一空,就像是掉入了万丈深渊一样地剧烈地在下落,一直落,然后身子一阵抽搐就醒了过来。 只是我醒过来的时候我感到薛正在我身边,他的手还扶在我的肩膀上,我只感觉全身一阵冰冷,我身上基本已经被冷汗打湿了,然后薛松开扶着我肩膀的手,问我道:“你梦见什么了,魇得这般厉害。” 我用手擦了擦额头,满额头的冷汗,我扶住额头,梦醒后剧烈的空白感让我一时间记不起梦里的内容。经过这样一番折腾,我已经丝毫睡意也无,我问薛:“现在什么时候了?” 薛说:“才四点多,你睡下只不过一个小时多一些已经魇了好几次,倒底是梦见什么了?” 我回忆着梦里的场景,同时说道:“我不怎么记得清楚,梦一开始我就在那个入口里。” 薛问:“哪个入口?” 我说:“在我们初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我曾经和假的孟磊呆在一起过,他带我去了前面的山林里,那里有一块平地,我和他往下面挖了一两米深之后发现了一个用青铜壁封起来的入口,我们发现了异常情况,他下去检查青铜壁,我被山林里的异动吸引,但是接着他就消失不见了,青铜入口也忽然之间被打开了,但是这时候不知道是谁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将我推了进去。” 薛问:“这也是梦里的一部分?” 我说:“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做的梦,但是我总觉得这是真实发生过的,因为后来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在这座木屋外的草丛里,只是我仔细回忆过,如果说是梦的话好像时间和一些事根本接不上,因为我的背包的确不见了。” 薛听了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想着这件事的蹊跷之处,然后他又问我:“那么刚刚你做的梦呢,也与这件事有关?” 我说:“梦里我出现的地方就是在这个青铜入口的下面,好像是我落下去之后爬起来的情景。” 薛却问我:“你怎么就这么确定你是在青铜入口下面而不是其他的什么山洞之类的。” 我不料薛会这样问,而且我自己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脑袋里理所当然地就认为这是在我被推下去之后爬起来的场景,我于是说:“这不会错的,这种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所以我能确定我是在入口下面。” 可是说完之后我觉得薛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会在这样简单的问题上较真,而且看他思索的样子想的似乎并不是我所想,只是他什么也没说,而是说:“你把梦里的情景细细说一遍,不要有任何遗漏,特别是细节部分,越详细越好。” 我于是想了之后按照这些梦的先后顺序一个个和薛细细地说了,其实有许多细节我自己也都记不清了,很多梦都是这样,在梦里的时候觉得什么都很清晰很真实,可是一旦醒来许多情节就会莫名地消失,而且有一些无论怎么想都无法再记起来。 薛一直都细细地听着,直到我把今晚做的这些梦都和他说了,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插一句话,听我讲完了也就那样安静地做着,要不是他的眼睛睁着,我还真以为他已经彻底睡着了,然后我才想到另一个问题,与这些梦无关的问题,那就是整夜薛都没有睡,他不用睡觉的吗? 这种问题我自然不会直接问他,估计问了也不会说,于是也就在心里腹诽一下罢了,薛想了一会儿说:“你看到的那只蟾蜍是用来镇风水的,也是镇山蟾蜍,怪不得这里的风水格局变得这般怪异,原来是它已经死了。” 我说:“镇山蟾蜍?” 薛说:“你别看这里现在荒凉,这里曾经可是一个非常繁荣的地方,当然是繁荣死人的地方,活人在这里是繁荣不起来的。” 这我大致听猴子他们说过,这里风水富足,再没有被破坏掉之前是一块极好的风水宝地,只是听薛这样说的话,我不禁听出了另一层意思,于是问道:“这样说的话,这下头岂不是有一座大墓才对?” 薛看我一眼,然后摇了摇头,我不禁疑惑道:“这样好的风水不拿来做墓葬吗?你不是说这里是拿来繁荣死人的吗?没有人葬在这里怎么个繁荣法?” 薛却说道:“这下面有一个庞大的墓群,其规模和格局只怕都是你前所未见的。” 我顿时傻眼了,薛这人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我想了想说:“这样偏远的地方,没听说过有什么出名的历史人物葬在这里啊,就算规模再庞大难道能比得上始皇帝的秦陵和十三陵?” 薛看着我说:“始皇帝之所以萌生了要建造如此恢弘巨墓的念头,就是看到了这里的墓群,可是就算穷其一生也不可能建造出其中一座的规模来,你现在可知道这下面有着一个怎样的奇迹了?” 我顿时目瞪口呆地看着薛,过度的惊讶已经让我有些结巴起来:“这……这下面竟有这样的奇迹存在?” 第二百三十二章薛的秘密 但是这样巨大的陵墓就埋在下面,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我自认为也在道儿上混迹过,对这些陵墓也算格外上心,哪里有大墓这些信息是从来不错过,可是为什么这里有这样的奇迹存在,却从来未有过只字片语? 薛回答说:“并不是没有流传,而是没人敢说,先不说知道这里存在的人口风紧,再说了你见过发现油斗的土夫子会四下炫耀的人吗?其次也是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几乎和这里有过联系,不管是因为好奇前来观光考察的还是妄图搬山御岭的人几乎从未逃脱一个结局——离奇死亡!有些人的死法更是匪夷所思,奇之又奇,甚至就连谈论这里古怪的人都遭到了灭顶之灾,你说还会有谁嫌命长流传这里的事迹的?” 这的确是让人足以畏惧的理由,而且连谈论都会离奇死亡,就像诅咒一样,又有谁还敢肆意乱说。而且从薛的话语里头,最起码我知道这里前前后后地来过无数拨人了,可是无论谁都没有成功过,当然也包括爷爷参与的那一次在内,而且那一次他自己也在内,这点他自己也已经承认了,只是他却从来没有提起失败的原因,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一个玉人的出现而就导致了整个队伍的分崩离析? 我总觉得这点有些不大可信,当时一定还发生了其他意想不到的事,只是倒底会发生了什么事呢?但无论发生什么事,有一点是绝对不会变的,那就是他们来这里的决心,既然他们知道这里如此凶险,甚至有丧命的危险,那么就一定是豁出去了,所以即便看到了翡翠人俑带来的死亡也不会因为恐惧而退缩,所以在翡翠人俑被发现的同时,还发生了另一件事,很可能这一件极可怕的事就与翡翠人俑的发现有着直接关系。 当时爷爷在描述那一场暴雨来临的时候也用了很特别的语气,似乎那场暴雨的来临完全就是一个毫无征兆的意外,我依旧还记得爷爷描述那一场暴雨来临的样子,似乎是忽然之间就刮起了大风,而且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就开始阴云密布,这些乌云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转瞬之间就让这里变成了一片漆黑,我想着这速度应该和孟磊在日记里描述的是一样的,因为从这些壮丁冒雨挖山就可以看出,当时很可能是谁也没有料到暴雨会来的如此突然,监工甚至还没有得到上头的指示可以先避雨,而很可能从那时候开始,军营里已经出现了变故,而那时候刚好是翡翠人俑出土不久的时候。 从爷爷的描述里和孟磊的日记中我最起码知道这里还有一个分外怪异的现象——能置人于死地或者会带来死亡的暴雨,而现在我们还没有经历这样的变故,最可能的原因是我们还没有到那一步,就像触动机关才能发动陷阱同样的道理,我们现在还没有触动机关。 想到这里,我问薛道:“既然当时你就在队伍当中,那你还记不记得那一场暴雨?” 薛听了头也没有抬,但是却回答道:“当然记得,那是一场很罕见的暴雨。” 我见薛并不隐瞒,于是继续问道:“我记得爷爷说这里发生变故的时候,就在那一场暴雨之中,你不觉得那场暴雨来的有什么蹊跷之处吗?” 薛这才抬起头来,看着我说:“我从来没有认为那场暴雨是一场意外,我们也早知道它迟早会来,可是却没想到它这么提前到来,以致于直接打乱了我们所有的计划,那次行动也直接无疾而终,我们元气大伤,至今都无法再次组建同样的一支队伍来到这里继续探究。” 说到这里的时候,薛顿了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然后我听见他忽然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这样好的机会了,当初尚且不成功,现今更是难上加难。” 我问:“为什么?” 薛解释说:“当时这里的风水格局都还没有被破掉,虽然对人有害,但是还不到这般凶戾的程度,我们只需要找到足够多的活祭来镇住原本的风水格局就可以,但是现在风水格局不但被破了,从你的话里我甚至已经知道镇山蟾蜍都已经死了,这风水的凶戾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再想要深入地下完成计划,已经不可能了。” 薛的这一句话,我只觉得其余的什么也没听见,只有那一句“只需要找到足够多的活祭来镇住原本的风水格局就可以”一直回荡在脑海里,我几乎是失声喊道:“当时抓来的这么多壮丁原来在你们眼里不过是用来镇住风水格局的活祭,你们竟然这样做!” 薛默不作声,面对我的指责没有说一句话,我自言自语地说:“也就是说,若不是那一场变故,所有的壮丁都差点被你当做活祭献祭在了这里,其中也包括我爷爷在内。” 后面的话薛就没有再说下去,我定了定心神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觉得自己的心虚依旧无法平静,我说:“你们怎么能这样残忍,怪不得你说以后再也没有这样好的机会了,原来是这个意思!” 我只觉得瞬间对薛他们这样的做法感到心惊而且无法接受,更是为从来不了解这样的薛而感到可怕,他究竟是怎样的人,在谈及这样多的人的性命时候竟然这般冷漠,也许我真的从来都不曾真正地了解过他。 可是面对我的质疑薛却什么也没有说,他甚至只是将眼神看向了屋顶,就这样靠在柱子边上,一动不动。后面的情景就这样沉默了下来,气氛也顿时变得压抑起来了,我只觉得他似乎是一点反应也没有,俨然就是一块石头。 过了很久很久,我忽然听见薛轻轻地开口说道:“我也是活祭中的一员,那个时候就该死掉的。” 我讶然地看着他,他竟然也是其中一员,难道当时用来作为活祭的不单单只是这些被抓来的壮丁,还有这些军官也是?可是薛这样的身份,怎么可能也会是活祭中的一员? 然后薛闭上了眼睛,表情平静得就像是一潭死水,然后他继续说道:“我没有像其他人逃出来,而是被困在了木屋之中,可是却也没有死去,就是你看见的那个没有任何开口的木屋,我就被困在其中的一口棺材里,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里面呆了多长时间,可是神奇的是我竟然没有死,虽然我好几次都饿得昏厥过去,可是每一次却都能活着醒过来,虽然那种折磨的滋味至今都无法忘怀,但是我却没有死。” 我问:“可是那里并没有水,你又是怎么熬过来的?” 薛说:“我靠吸食自己的血解渴。” 他说得太平静了,平静到让人可怕,这时候我才忽然明白过来,他之所以会这般冷漠,大约是因为已经死过一次的缘故,他闭着眼睛说:“我咬破自己的血管,然后吸食自己的血液,我甚至感觉不到任何痛楚,和我一起被困在木屋棺材里的所有人中,只有我一个人幸存了下来,可是我知道这不是偶然的,这本来就是一场阴谋,早已经设计好的阴谋。” 我疑惑道:“阴谋?” 薛说:“我们的计划根本就不可能成功,这一切都不过是有人在背后设计的一个阴谋而已,为的就是从我们这些人当中甄选出现今像我们这样的人而已,我是那一拨人中唯一幸存下来的人,而剩下的死去的或者即将死去的,都被当成了食物,你应该见过了,那个被困在木屋里疯子,他就是用来处理掉所有尸体的人。”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同时我不禁为薛的经历感到同情,原来他曾经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可是由于一个偶然的机会,让他成为了现在的他,无所不能的他,可是听他说的这些话,他应该是从来没有快乐过吧,反而这样的活着让他很痛苦。 薛则继续说道:“我获救之后就被带离了这个地方,救我的人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是谁,我只记得获救的时候他惟一和我说过的话只有一句——从今以后不要和任何人提起你以前的名字,否则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危险,你住须记住两件事,第一,你从今之后只有‘薛’这惟一的名字;第二,每八年你必须回到这里来。” 这大概就是“薛”这个身份的由来了,而至于第二点,每八年就要必须回到这里来一次,这是为什么? 我说:“这么说来的话,这又是一个第八年了?” 薛点点头说:“是的,这样的八年,已经不知道过去多少个了。” 听到薛这样的回答,我立刻出声道:“这么说来,猴子才是你的真正身份!” 薛却忽然睁开了眼睛看向我,然后摇了摇头说:“我和你说过了,我不是他们三个人中的任何一个,至于那个猴子,我更是见都没有见过,又如何会假扮成他。” 就是这个时候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丝灵光猛然划过我的脑海! 第二百三十三章薛的秘密(续) 我问:“你不认识猴子?” 薛说:“这也是我第一次见,而且只是远远见了一眼,听你说这次行动是他发起的,他夹你做喇嘛?” 我点点头说:“我在洛阳的时候他找到的我,也不知道从哪得来的讯儿,我明明住在晓峰的公寓里,他竟然都能找到。” 薛只是听着,然后又将话题问回来:“你怎么会觉得他是我假扮的?” 我说:“刚刚你说起每八年你必须回到这里的时候,我忽然觉得他夹喇嘛的时机也太凑巧了吧,而且目的地是千尸洞,再加上十三告诉我说你就混在队伍里面,所以就有了这个猜测。” 薛说:“十三骗你的,我根本没有混进队伍里面。” 十三这家伙,原来是哄我呢,而且看他说的那么一本正经,不知道他心里怎么偷着乐呢,等见了他,肯定饶不了他。这时候我又想起裤兜里面纸条的事,但是这张纸条究竟有没有出现过我自己也不敢确认,但是为了彻底弄清楚这件事,我还是问道:“那你有没有塞在我裤兜里一张纸条?” 薛看看我说:“我还以为你没有看见,原来是已经看过了。” 原来真的有,在树林里经历的事根本就不是我的幻想或者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真真切切发生过的,可是为什么后来我醒来这张纸条就不见了,是谁拿走了字条? 我说:“我也是在无意间发现的,可是后来我醒过来再找的时候就已经不见了,不知道是丢了还是被谁知道然后拿走了。” 薛说:“我当时看到你和那个假冒的孟磊呆在一起所以意识到你可能会有危险,但是我不便露面,于是就给你留了那张纸条,希望你能看见,既然你已经看到了,丢了就丢了,旁人即便那去了也没多少用处。” 薛说的轻描淡写,可是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将纸条悄无声息放进我裤袋里的我却一点也不知道,而且它是如何这般来去自如而不被察觉的,我怎么觉得他就像鬼魅一般来无影去无踪,他见我这般看着他,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于是他说道:“你没有察觉那是因为当时你还没有意识到这里的危险,而你当时的心思都扑在了你爷爷给你讲述的那个故事当中,所以没有察觉也是理所当然的,但是现在听你一说,我似乎觉得当时你们当中有人已经察觉到了我的存在。” 我说道:“是猴子!” 薛沉吟着说:“不错,就是他,你对他知道多少?” 我只是摇了摇头,然后说道:“你当时留给我口讯说在千尸洞碰头,而当时猴子正好找上门来目的地正好就是千尸洞,所以我就跟着来了,他对我的身份似乎了如指掌,并且看他的样子也是和何家有关联的。” 薛说:“这我也留意到了。” 这时候我终于忍不住问薛:“薛,你要找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薛听了没有立即回答我,而是短暂地沉默了,然后我看见他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究竟在找什么,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活着的意义是什么,这种感觉你能理解吗?” 薛之前已经说过类似的话,我说:“我能理解。” 薛却没有其他的表情,他只说道:“自从我被救出来那人和我说了那句话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后来我觉得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我又完好如初,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却发现自己变得越来越与常人不一样,更重要的是我不再衰老,我曾经惶恐,曾惊讶,可是随着身边异常情况发生的越来越多,我逐渐开始弄明白一件事,我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我了,而且我终于知道‘薛’这个名字的含义,而最初为我解开谜团的这个人就是蒋,他是我遇见的第一个十殿阎罗的人,也是他告知了我关于十殿阎罗的所有事,以及我需要做的事,这就是为什么蒋曾经是我搭档的缘故,可是蒋是一个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的人,所以我虽然和他是搭档,可是却丝毫不知道他究竟是何许人,虽然按他的说法我可以号令他,但是他帮过我很多,在我最困难最迷茫的时候,他曾经无私地帮助过我,虽然后来他也算计过我,可是我总对他心存一丝感激,如果我最初遇见的不是他,而是其他人,也许其他人不会像他一样愿意帮我。” 原来是这样,一直困扰在我心里的一个谜团总算是得到了答案,一个从认识薛开始就萦绕在心底挥之不去,而且随着对十殿阎罗和薛越来越多的接触变得更加疑惑的谜团,我一直很不解像薛这样的人为什么会选择与蒋成为搭档,想不到竟然是这样的缘故,现在来看无论当初蒋是决定利用薛也好,还是真心要帮助薛,其实都帮助了薛,最起码他让薛迅速找到了自我。 可是我又不免为薛的身世感到感叹,这时候我才深刻地感受到,每个人身后都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艰辛往事,更别提像薛他们这样的人,或许不单单是薛,蒋、历、余、晓峰以及等等的一系列人,只是这些事到了现在都成了埋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如果薛不说,又有谁知道在他冰山的外表和强大的能力之下,还有过这样艰难的时候? 我说:“薛,现在可能你并不需要我的帮助,但是我会一直帮助你,在你最危急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一定不会退缩。” 薛说:“谢谢你何远。” 我说道:“你帮过我这么多次,我的命都是你救的,就算拼了这条命我也会帮你!” 薛依旧是那样毫无表情的面庞,但是我知道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而且他也并不像我想的那样完全是一块石头,从他对蒋的感激就知道其实他的心还是有温度的,没有心的人是不存在的。那么这样说来的话,十三的身份似乎比薛还要久远一些,而且连薛都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那么更别提十殿阎罗了,我想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初蒋会和薛一起组成搭档去玄鸟墓的原因吧,从表面上看蒋似乎是为了里面的昆仑木,但是我总觉得玄鸟墓并不是那么简单,而它最重要的秘密应该在黄金墙之后。只怕蒋要找的东西和薛也是一样的——为什么活着,自己究竟是谁! 只怕十殿阎罗之中没有谁是彻底明白的,当然当初薛和蒋的行动有多少与我一模一样的那个人的影子在里面我不得而知,但是随着对蒋的了解和那个人逐渐浮出水面,我总觉得蒋做的每件事背后都有那个人的影子,所以久而久之在我心里不禁有了这样的一个猜测,会不会从一开始那个人就在身后操控着蒋,所以我们才对蒋会有这么多的误会,也才会误以为蒋是这样恐怖的一个人。更重要的是对于这一切,将几乎从未为自己辩解过,即便辩解也只是轻描淡写就像开玩笑的一句话而已,毫无说服力,这是不是一种默认,或者纯粹就是一种无法反抗的无奈? 我感觉越往后,随着真相越来越多地浮出水面,所组成的这个局就变得越来越复杂,甚至每一条新的线索出现就会将这个局变得更加复杂百倍,我不知道到了所有线索都呈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是否能够拨开云雾见青天,能否在这重重的线索之中找到最终的真相所在! 我正这样一重重想着的时候,忽然听到薛说:“有些事是你无论如何想都想不明白的,我探知了如此之久甚至都觉得自己才接触到了皮毛,久而久之,最初那种殷切想知道答案的急切反倒没有了,现在我却宁愿不知道真相。” 我不解地看着薛,问道:“为什么?” 薛说:“不单单是我,还有其他人,找到真相是我们活下去的唯一理由,我无法想象当知道了真相之后我还会为什么而活着,这样想就觉得真相似乎也不那么重要了,可是即便这样,我却不得不用尽全力去探知任何一条线索,因为这是我活着的理由和信念,很矛盾是不是,其实像我们这样的人有谁不是这样的,死去是最好的解脱,可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了,又有谁会甘心!” 是啊,带着这样多的疑问就这样死了,又有谁会甘心? 我不禁想起历临死时候的情景,他说的每一句话和眼神,我可以看出同样矛盾的神情交织在一起,他又何尝不是这样,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带着这么多的疑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何活着,可是最后一刻却又像彻底解脱了一般,这才是他们的痛苦所在吧,永远活在矛盾之中,却永远无法释怀,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是如此。 所以我最后听见薛说道:“你说的对,活着就是希望,只要活着,最起码还可以希望以后会活得很好!” 第二百三十四章再次行动 这一夜是我听见薛说话最多的一次,我觉得从这一刻开始我才真正认识了薛这个人,没有人知道他在心里默默承受的是什么。当然到了第二天,他又变成了平日里的那个薛,又变成了冰山一样的人。 而且第二天薛却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看他的样子,似乎我们在这里的冒险才刚刚开始,而我经过后来的整理和思考,则在心里已经有了两个很重要的推测,是关于猴子和假孟磊的。第一,虽然薛不认识猴子,但是猴子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看似巧合的背后,除了精心的算计还有精密的布局,不知道怎么的,在想到有这般心机的人的时候,我脑袋中只冒出了一个人的名字——蒋!可是十三的样子和蒋那阴沉险恶的形象根本就连不上线,最起码我看着就不是同一个人,我微微开始感到疑惑,十三真的是蒋吗?还是说我所认识的十三从未在我面前表露过他的真实面目,又或者他早已经告诉我他是谁,而只是我不愿相信无法接受? 第二,薛到这里来一定有他的目的,只是他并没有和我提起,不知道是因为出于保密还是藏私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原因,总之他不想让我知道。我不可能会简单地以为他每八年就只来这里当做游山玩水地旅游勘探一番,其中一定有原委,而且他自己都说,凡是到过这里甚至提及这里的人都会遭遇意想不到的不测,可是唯有他就可以自由来回而且安然无恙,就这点就已经有太多的疑点。 猜测归猜测,却并不是我在怀疑薛,而只是觉得有些重要的事他从来没有告诉我,而我却很想知道,而且几乎是在全力以赴地追查着这些事的原委,这也间接地说明,许多真相我想从他口中得知而想不劳而获,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了。 所以当薛并没有说要离开的意思的时候,我觉得这只是一个开始,而我同样也记得宁桓给我的叮嘱,三天,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倒底三天之后这里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意外,我反倒有些想亲自看看。 薛和我离开了这里的木屋,虽然这里依旧有很多谜团并没有解开,比如为什么我捡到破碎的镜面,猴子他们三个人倒底失踪去了哪里,还有那口尸井的秘密等等的,我只觉得我只是看到了这里的一些异常现象而已,可是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虽然都可以推到风水格局上,但是具体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薛会认为猴子他们三个人一定会安然无恙?所有的原因我都想知道,非常非常想知道,所以当我想到这么多谜团的答案也许就在薛的肚子里的时候,我恨不得当场掐住他的脖子,然后逼他说出所有的真相,当然这样冒险的行为我在心里想想就罢了,这尊冰疙瘩我可得罪不起。 如果换做是十三的话,也许我已经这样做了不下百回了,一想到十三可能会有的表情我就情不自禁地想笑起来,可是我的这表情却恰好被薛落在眼里,他问我:“你在笑什么?” 我哈哈一笑说:“没笑什么。”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薛那一头雾水不解的样子我却更加想笑起来,可是马上我又想到这样开心似乎和周围的氛围不大相衬,于是这才忍住了,然后说:“只是想到了一些让人发笑的事。” 如果是往常,薛肯定就住口不问该干嘛干嘛去了,可是今儿他却追问道:“是什么事?” 我:“……” 然后我尴尬地笑起来说:“你不会有兴趣的,哈哈,哈哈。” 我傻笑两声,薛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他那无声的注视让我感觉他在缓缓地朝我说着两个字——傻×!虽然薛是不可能这么粗鲁的,但是我觉得他这一刻就是这么想的,于是我收住笑,比起被他鄙夷我还真不敢把事实说出来,于是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走上山的路因为之前已经走过了一次,所以这次走上来觉得分外熟悉,薛走的这条路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和当初孟磊带着我去的那一条是一样的,他们要去的都是同一个地方,而现在事实就更明显,薛要找的也是这个青铜入口,我还记得当初孟磊说当年的队伍完全挖错了地方,现在在回味着这句话,并非是他们挖错了地方,而是这个错误完全就是被刻意安排的,本来只是一场阴谋,是不可能找到真正的所在的。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个青铜入口应该就是薛所说的地下墓群的入口之一了,而镇山蟾蜍其实就是起到一个震慑风水和镇邪的作用,只是让我比较好奇的是为什么这庞大的墓群会用蟾蜍来镇邪,而不是一些常用的貔貅之类的。 况且还是这么大一只几乎是不可思议的活蟾蜍,这其中的究竟如果细细追究只怕也会值得深思一番吧。 那一块平地并不难找,更何况还是有标记的情况之下,因为我看见我的背包还在,就安静地躺在树下面,而孟磊的则已经不见了,那么应该是被他自己背走了,估计是后来自己下去了也说不一定,总之他的行踪和他的人一样耐人寻味。 我将背包拾起来,拍去上面的尘土,我原本以为是我的,可是等我打开包的时候,才发现这不是,而是孟磊的,只是因为背包都是猴子统一给我们备齐的,都是一个款式和同样的工具,所以难免会认错,可是我却清楚我的背包里面是哪些东西,而这个背包不是我的,有人拿走了我的背包,却留下了孟磊的。 也就是说在看到背包那一瞬间的猜测完全是错误的,即便不是完全错误,也有些没有考虑周全的地方。也许的确是孟磊拿走了我的背包,但是我总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并且这时候我忽然想起的是出现在木屋外的、已经有了尸斑的尸体,所以一个很不可思议的念头同时涌上脑海,无论是的真的孟磊还是假的孟磊,都已经彻底死了,真的被装进了铁箱子埋在了木屋的地下,而假的则暴尸荒野,再到之后的离奇失踪。 我这样想着,手则情不自禁地翻看着包里面的东西,只是没有翻几件,就看到在里面这些东西的缝隙中有一张纸条,我伸手将它拿出来,打开的时候发现竟然是薛给我的那一张,大约这张纸条本来是放在背包拉链下面的,只是因为我在提起背包的时候用力不当让它滑落进了缝隙之间,这可以推测出有人在我失去记忆的那段时间拿走了我身上的纸条,而将它放在了这里,而且是想要让打开背包的人一眼就看到。 可是是谁会这么做,又为什么要这样做? 薛看见这张纸条,他这样聪明的人单是从我的举动和表情中就已经推测出了一个大概,他说:“计谋败露,那个假的孟磊估计已经被灭口了,他猜到我会到这里来,这张纸条不是留给你的,而是给我看的,告诉我假的孟磊已死,其实是告诉我不用再费力追查下去了。” 我想不通会是谁在暗中做着这一切,我问:“这个人是谁?” 薛说:“在暗处一直按兵不动的人。” 我又翻看了背包里的其他东西,除了这张纸条就没了别的特殊东西,其他的大致都是我们会在山里用到的,我于是重新拉上拉链然后背上,只是让我很不解的是,这些人拿走我的背包又有何用,我的背包里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而且我也不可能将贵重的东西放在背包里,一定是贴身收着的。 可以说这件事让我百思不得其解,而这点功夫里薛已经走到了前面的平地上,他站在那里回头说:“你们挖开的就是这里?” 虽然他是疑问的语气,但是基本上已经确定了就是这里,而这里被挖开的坑已经彻底被埋上,甚至都看不出任何被挖开过的痕迹,我说:“就是这里了,只是我们现在没有工具……” 我才说着的时候,只看见薛已经弯身,然后他用手在地上扒着什么,我走过去,却正好看见薛将地下松软的泥土扒开一些,同时土下面也呈现出一张熟悉的脸庞来。 “孟磊!”我看见的时候失声喊道,薛则一声不响地顺着尸体将土继续扒开,从土的松软程度和干潮混合的土色上可以辨别这些土都是后来被填上的,我也弯下身子帮薛挖,可是薛却说:“你不要动,往后站开一些,万一是个陷阱。” 我一愣,随即往后展开了数步,只是看着薛小心翼翼地扒开尸体周围的泥土,然后毫无征兆地,我忽然看见薛猛地起身就往后退,与此同时我只看见原本平常的尸体忽然膨胀,在薛起身的同时,黑色的烟雾从它的嘴巴、鼻子、耳朵、眼睛以及身上的每一个毛孔急速地喷出来,而薛则一把拉过我就往后退开了十来步。 第二百三十五章探寻线索 只见一团黑烟忽然从尸体上一扑而起,其速度之快让人目不暇接,等我定下神来再看的时候黑烟已经消散殆尽,只剩下土里面像是烧焦一样的尸体,全身看似是烧焦,其实是瞬间腐烂成这样子的。 我说了一声:“好险!” 薛看着如同烧焦一般的尸体说:“还有!” 然后我和他往后面更远离了一些,只见那里很长时间都没有动静,然后我忽然听见很突然的塌陷声,只见尸体所在的这一片平地很快就彻底往下塌陷,立刻一个深坑就将尸体吞噬殆尽,而在泥土塌陷的同时,只见从深坑里面“突突”地射出一圈弩箭来,如果有人站在边上,即便不被尸体冒起来的黑烟给偷袭到,塌陷的地面和同时射出来的弩箭也会将人射成一个刺猬。 只见一圈弩箭之后又是另一组弩箭,若不是我们离得足够远,只怕也无法避免毫发无损,这样强劲的弩箭射程已经完全考虑到了周围的所在,三连的陷阱如果是常人肯定已经彻底着了道了,就连薛若不是反应的早估计也已经着了道了。 只见弩箭足足往外射了数分钟之久,基本整片平地都彻底插满了这些弩箭,在这样强烈的攻势稍有不慎就是命丧当场,那么设计这个机关的人也已经够歹毒的了,看来是想在这里彻底置我们于死地了。 直到再无动静了,薛才说:“已经结束了。” 我们这才从密密麻麻的弩箭之间穿过来到塌陷的深坑边上,只见下面是一个黑洞洞的入口,完全已经不见了之前的青铜壁,我不禁惊奇道:“咦,那两扇像门一样的青铜壁呢?” 薛却说:“就是这里应该不会错了。” 说着他自己从背包里拿出一根荧光棒,然后用手来回掰了直到里面的过氧化物和酯化合物混合均匀了这才将它顺着洞口扔了进去。荧光棒的光虽然微弱,但是在这黑暗中已经足够让我们看清一个大致的样子,这一路下去都是土洞,但是看得出很结实,基本上没有任何坍塌腐蚀的痕迹,最后荧光棒落到底,我们可以看见荧光棒就落在下面,大约有三四米深的样子,然后薛说:“我先下去看看,你小心一些。” 我说:“你自己也小心。” 然后薛很灵活地就跳了下去,我看见他落在洞口下方,捡起了荧光棒,他环顾了一遍四周,然后抬头看着洞口说:“没有问题!” 我于是就准备也这样跳下去,可是在我做好准备的时候,却忽然看见薛的头猛地转向了另一边,似乎是发现了什么,然后他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从他的眼神来看,似乎是在盯着什么看,这样过了十来秒,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我刚打算问他发生了什么事,还没开口就听见他开口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然后他又是那样的表情,这时候我才反应过来,他盯着看的这个动作,实在听里面的人说话,在洞口里面也就是我看不见的地方有一个人,而且正在和薛交谈。 我在上面听不见那人究竟在和薛说什么,但是马上我就看见薛往洞口里面走了进去,而且很快就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之中。我意识到不对劲,于是立刻跳下去,可是跳下去之后我立刻置身于一片昏暗之中,我只看见荧光棒就扔在里面一些的地上,勉强能够照亮里面的一小圈,而里面早已经没有了薛的半点踪迹。 这里是一个斜坡状的不大地方,往下则继续是一个洞口的模样一直蜿蜒下去,似乎从上面跳下来之后还并没有到达最底部,我于是顺着洞口继续走下去,大约走了十来步,终于又看见了一个洞口,我从洞口里往外看,这是一个开在壁上的洞口,距离下面的地方又有三四米高,我将荧光棒扔下去,确定下面是坚实的地面这才跳了下来。 到了这里之后,我环视一圈,依旧没有薛的踪迹,心里盘算着薛应该已经被那个不知身份的人给引着进去了,我为了快速判断这里的环境,还是从背包里摸出了手电筒,直到手电筒被打亮,将这里彻底照亮了之后,我才发现这里和我梦中来的那个地方简直就是一模一样,也就是说现在我就在那一晚被推进的入口当中,想到这里我立刻将手电往身后照过去,果然和梦里的情景一模一样,只见一只大到不可思议的巨大蟾蜍就立在我身后的位置,虽然在梦里就已经见过,但是和现实中见到真的很不一样,所以见到这样巨大的一只蟾蜍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是我用手电筒照了一遍却没有发现梦中的蟾蜍卵,整个地下完全没有,而其他的场景则是一模一样的,满地的人骨和一个往更深的里面眼神进去的入口,我现在基本上可以肯定梦里出现的场景应该就是我失去那一部分记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上次我来的时候蟾蜍卵还在,现在怎么就不见了,而且我记得那是很大的一滩,就在洞口下面的地方。 我又用手电将这里照了一边确定没有任何的异常,于是也不想再在这里就留,就往同往里面的入口走进来。 只是在我转身的那一瞬间,一种别样的感觉忽然划过心头,好似我忽然间又回到昨晚的梦魇之中一般,那种强烈的熟悉感和一些无法描述的感觉一波波地从心底升腾而起,而且与梦中一模一样的感觉再一次清晰地浮现了出来——有人在最里面的某个地方等着我! 我惊讶自己怎么忽然之间就像是受到了一种指引一般地,情不自禁地想往里面走,想要立刻找到那个人,就在这时候,我忽然感到身边有一种强烈的压迫感,我立刻转头,却被一个力道摁住肩膀,然后我浑身猛地一抖,已经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事。 我只看见梦中一模一样的那个人出现在我身旁,而在我转过头的那一瞬间,他开口说道:“你回头看!” 等等,似乎有些地方不一样了,我记得梦中的时候是在我根本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巨大蟾蜍所在,所以才有了他这样的一句话,可是现在我已经看到这巨大的蟾蜍了,他为什么还要重复同样的话,难道这不过是一种固定的模式? 我于是回头去看,身后还是那只已经死去的巨大蟾蜍不错,可是这时候它的嘴巴却是张开着的,而且张开到了不能再张开的程度,而在它的嘴巴之中,好似有什么东西。与此同时,我猛地感到摁在我肩头的这个力道忽然消失,等我转头看的时候,那个人已经彻底消失了,一模一样的情景。 等我再回头看的时候,只见那些消失的蟾蜍卵正从巨大蟾蜍的嘴巴里不断流出来,就像是从它嘴巴里流出来的唾液一样,又像是它的呕吐物。 这些卵源源不断地从蟾蜍的嘴巴里流出来,蟾蜍的卵是条状的黏状物,如果用一个比较恰当的比喻,就好像是从碗里面倒出来的面条一样。这样的情景的确是让我有些不知所措,而且更多的则是意外,不是说这蟾蜍已经死了吗,怎么现在还能产卵,虽然这产卵的方式极不正常,但的确是从它的肚子里跑出来的错不了。 最后这些卵彻底从它的嘴巴里流了出来,所在的位置恰好是洞口的正下方,也就是说我在梦里的情景没有错,洞口下来的地方的确是有蟾蜍卵的,只是与现在的相比,其黏液要更少更干而已。 我只是看着这古怪的一幕,有些想不透其中的究竟,而再之后巨大蟾蜍的嘴巴就像是受控制一般地合起来了,往后就再无半异常可言,所以我看了半天可以说是一头雾水,最后我终于放弃,于是折身往里面的入口走进去。 往里面不过走了四五步,我看见这里竟然扔着一把工兵铲,联系之前的一系列事件,我已经知道这把工兵铲来自于何处,不是我和孟磊挖入口时候用的还会是哪来的,而且我和薛来到这里的时候两把工兵铲都已经不见了,想必就是被带到里面来了。 这把工兵铲出现在这里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在我被推下来之后失忆的那段时间,还有人也下来了,工兵铲可以用作武器来用,那么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这里会丢着一把工兵铲了,之后一定还有人下来了,这个人也许是假的孟磊,也可能是推我的那个人,又或者并不只是一个人。 我用手电筒将工兵铲照了一个遍,这时候的工兵铲铲身已经被折叠了起来,看来的确是当做武器来使用过了,因为我看见在末端位置有许多血,而且再一照地上,的确有血迹,只是已经干了,我用手摸了摸,的确是最近的,也就是说跟着下来的人在这里有过搏斗! 而且这是活人血,的确在我之后有人来过这里! 第二百三十六章引路 我将工兵铲拣起来,也算是用作防身之物,既然有人会在这里遭遇不测,那我也应该当心着一些才行。除了在这里发现了工兵铲和一些血迹之外,再无其它,我往里更走深进去,只不过这条通道似乎并没有我想象的这样深。 在通道的尽头,我看见一个人背对着我站着,站得很笔直,而在手电打在他身上的那一刻,我心中忽然猛地一个咯噔,之前那种在梦中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一句话已经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你就是在这里等我的人?” 那人头也不回,但是声音却传过来:“灭了灯,跟着我走。” 他的话是强制性的,没有任何商量的语气,我于是灭了灯,然后只感觉周围瞬间陷入一片黑暗,与那个梦再次一模一样,而他和我说的那句话依旧记不起来,但是我能肯定不是他先前的说的这一句,因为这句话给我的感觉很重要,并且是十分重要,似乎是涉及到了一个谜团,或者一个秘密,总之不是指让我灭掉手电的话。 我站在黑暗中,甚至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可是我知道他就站在原地没有动,虽然没有他的任何气息,但是我知道他在,而且他还要领着我去到另一个地方,并且见到一个至关重要的人。我大气也不敢出地等着他的这一句话,完全没有丝毫的不耐烦,相反有些紧张。 终于,他张口说道:“你必须记住,你跟着我去了哪里,见到了什么都不能告知第三个人,否则会招致意想不到的危险。你不用回答我的问题,也不用给我做任何保证,因为我不需要听到这些,而现在我只需要你仔细聆听我说的每一句话,记住每一个字。而当你知道这件事之后,无论你如何做都是你的自由,但是你记住,无论你选择如何去做,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相应的代价。 “在带你进去之前,我需要告诉你一些事情,关于民国二十一年这里发生的事的所有经过,当然涉及到许多核心的秘密我暂时还不能对你说,也不会说,但是即便是我说的这些也足够你钻研好一阵子,甚至是受用无穷。 “你已经看过那张照片了,也已经看过了上面的那二十多个人,相信你能辨认出来的有薛和你自己,但是有一个人你一定没有认出来,当然你并没有见过他的真实模样,或者你即便见过或许也认不出来也是正常的,更何况他现在的模样已经彻底发生了改变,更是无法辨认。 “我要说的这个人,和你有着直接的关系,你在洛阳也已经见过了,而且他给你提供了很大的帮助,当然这些都是他应当做的,相信你一定很疑惑,也已经在脑海里开始搜寻这个人,但是他的身份你绝对想不到,他是何家的姑奶奶,你的亲奶奶何仙姑。 “你一定非常惊讶,你也并未发现照片上面会有一个女子,但是这就是真相,你的奶奶曾经是这支队伍的一员,也许听到这里的时候,你已经开始怀疑既然这样,那么那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那个人是不是你,我只能告诉你,那不是你,但是他是谁我却不能说。那时候你还没有出生这是绝对不争的事实,所以在这一点上你永远不用怀疑,你的奶奶也就还是你的奶奶,这是你必须确认的事。 “而这一支队伍的乘员极其复杂,他们是由当时的军阀自行组建起来的,虽然都穿着军装,但却是一支土夫子、摸金校尉、搬山卸岭能人、发丘将军与崂山道士所组建起来的混合队伍,他们每一个人都有着不可思议的家世,其中自然也包括你的奶奶,而他们之所以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这地下的墓群。 “也许薛已经和你提起过一些,但是他一定没有和你说起这是什么时候的墓,我只能告诉你这个墓群是以母墓为本体,然后兴建子墓而起的,母墓建于什么时候没有人知道,因为迄今为止没有人进去过,即便进去过的,也没有再出来过,没有人可以回答你。子墓比起母墓来说就没有这般神秘莫测,但也只仅限于一部分罢了,多数依旧如同母墓一般无从探究,子墓年代比起母墓来说就要往后许多,而且许多都是可以从建筑格局和一些壁画等等的地方看得出来的,能辨别出来的子墓最早可以追溯到夏朝,最晚的则到西晋,我们现在站着的地方,是这里的唯一入口,也就是说这一个墓群只有这一条来往的通道,从这里进去就必须从这里出来,否则就算凭你有多大本事也插翅难飞。 “从现在的情形,你应该也已经猜到了那时候他们的行动失败了,他们找到了入口,但是却找不到进去的办法,最后差点弄得全军覆没,你也是一样,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要擅自进去。好了,你跟我进去吧,有一个人想见你,等了你很久很久了。” 这个人说到这里的时候就住了口,的确他说的是一个十分重要的秘密,而且都是我所不知道的,虽然对于所有的谜团来说他所告知的内容并不多,但是如果将每一句话细细推敲,再和之前这些凌乱的线索整合起来,就是一条条清晰的线索和思路,而且在我看来,但是奶奶身份的这一条线索,只怕就已经足够庞大了,更别提后面的了。 我问:“这个墓群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可是他没有在回答我,接着我听见了他走路的脚步声,我只能跟上,果然是一个十分吝啬自己话语的人啊,连多回答一句都舍不得,我无奈地摇摇头,只能跟着他走进去。他的速度很均匀,以确保我能跟得上,于是之后的情景就是梦里那无休止地行走,一直走都走不到尽头的走,而我知道现在我即将破解梦里没有出现的内容,因为在行走中我已经醒了,后面的就没有了。 后面的行走甚至比梦里的还要枯燥和无休无止,我甚至都不知道跟着这个脚步声走了多久,以至于最后我的脑海里只有他的脚步声在一直回响着,我只是木然地跟着这个脚步声在走,似乎在我身边的早已经不是一个人,而只是一个我自己臆想出来的声音罢了。 这种感觉直到他的脚步声的突然消失才宣布终结,我这才从长时间的麻木中回过神来,他只说:“到了。” 然后就再没有了任何的动静,我在心里暗自抱怨道:“我又看不见,怎么知道这是到哪儿了,而且他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明显就是在说他的职责已经完成了,后面的自便的意味。”最后我实在忍不住,于是开口问道:“我们这是在哪?” 但是他没有回答我,我甚至不知道他这时候还在不在了,我于是耐心地又等了一会儿,正在我觉得不耐烦的时候,忽然听到耳边传来“吱呀”一声,像是门被打开的声音,沉重而清脆。在声音传过来的同时,还有光亮也穿了过来,而且马上就扑了我一身。 我只看见眼前的一扇门正在缓缓被打开,但是门边一个人也没有,也没有任何的风,光亮则是从门缓缓打开的门缝里逐渐洒出来的,我可以看见里面跳动的灯芯,竟然是一盏老道不能再老的油灯。 因为门的打开,灯芯在急剧地跳动着,我借着这微弱的光总算看到了这里的一个大概,我站在一间木屋前,而这木屋的结构和我在外面的见到的一模一样,从打开的门缝可以看见油灯安静地放在一张老旧的木桌上,桌子上除了这盏油灯什么也没有,除此之外就再也看不见什么了。 如我所想,我身边的确已经彻底没有了那个人的踪迹,而他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甚至连一点响动都没有发出来。我走上前将打开了一条缝的木门给推开,随着木门的打开,木屋里面的情景也逐渐呈现在眼前。 这是一间如同我在外面见过的一样简单的木屋,里面除了一张木桌和一把木椅之外再无其他。木椅上则坐着一个人,就坐在木作旁边,头低垂着,下巴抵在心口的位置,头发乱蓬蓬的,我只能到他的一个侧面,好像正在打盹一样,可又像是早已经死去了一般的安静。 我站在门口看着屋子里的这一幕,这个人应该就是我要见的那个人不会错了。 可是还不等我开口,我就听见一个老迈而沙哑的声音从丝毫未动的这个人方向传过来:“你来了。” 他的声音每个字都拖得很长,这种老迈的感觉好像让他说话都已经极其费力,好不容易才说出了这三个字。 我说:“是。” 然后我看见他缓缓地抬起头来,他的动作很慢很慢,我感觉光是抬头的这个动作就做了很长时间,但是乱蓬蓬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脸,我连他的侧脸也看不到,只能从声音里判断这应该是一个老人。 可是尽管他的头发蓬乱,身上却一点也没有脏乱的味道,似乎这样蓬乱的头发是刻意弄出来的一样。 第二百三十七章一些隐秘 他抬起头来却并没有转过来,我只看见桌子上的油灯的火焰跳动了一两下,他那枯老的声音再一次传过来:“进来吧,别在门口站着。” 我这才忐忑地走进来,眼睛则一直盯在他身上,可是自始至终他就是这样一个模样,似乎从来没有变过,也从来不会动一样,直到我走到了离他只有一米左右的地方站住的时候才停住,他缓缓地朝我转过头来,逐渐呈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张干枯到不能再干枯的面庞,就好像干尸一般,那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将我从头到尾扫了一个遍,然后他问道:“你叫何远?”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人,只觉得他浑身都透露出一种诡异的气息来,而面对他的提问只能回答说:“是的。” 他又接着问道:“我听说你的这个名字是你爷爷给你起的,你爷爷叫什么名字?” 我在想应该告诉他爷爷的哪个名字,因为这个人既然会住在这里,那么一定也和民国二十一年的那场行动有关,而且看他的年纪似乎也配得上这么久远的时代,但是最后想了想,他既然知道我的存在,那么对我们整个家族想必也是了如指掌了,否则又怎么连我的名字是爷爷起的这样的细节都会知道,于是我说道:“我爷爷叫周不成。” 老头用它那极具代表性的枯老声音重复了一遍:“周不成,他后来用的是这个名字吗?” 果然,他是知道的,我只是中规中矩地回答说:“是的。” 现在这样的情况,我对这个老头了解并不多,不知道是敌是友,还是谨慎些少说一些为妙,老头见我这样回答看了我一眼说道:“你倒老成。” 对于他这句不知道是称赞还是嘲讽的话我并不敢过多地附加上自己的意会,干脆就一声不吭,听他接下来要说什么,省得不小心说错了话。 然后我听见这老头重重地“哼”了一声,继续说道:“你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他叫什么,在离开这里之前他叫周墨雨,而周不成是他侥幸逃出生天之后改过来的吧。” 我虽然不说话,但是心里却无比震惊,果真如此,他对爷爷的所有都知道的详详细细,只是他故意问我却是什么意思? 然后我却听到老头忽然冷笑起来,带着一种突然爆发出来的戾气冷笑着说道:“可是无论是墨雨也好,不成也好,其实都还不过是一个意思罢了,旁人不知道,还能瞒得过老头子我吗?” 墨雨与不成是一个意思? 这我就不解了,这两个名字根本是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块儿的,可是这老头为什么说是一个意思,难道爷爷的这两个名字里头还有另一层意思不成?我看像老头,发现老头正用他那黑溜溜的眼睛正盯着我在看,我于是别开目光,老头子继续说道:“我看着很可怖是吗?” 说不可怖那才是骗人的,这样子何止是恐怖,分明就是十分可怖,只是因为我见惯了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尸体才不觉得有什么罢了,要是给一个正常点的普通人看绝对第一眼就能把人给吓晕过去,他这模样说不好听一些,比尸体还不如,我就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一个人真的能干枯成这样了还活着。 他见我不说话,似乎已经得到了答案,然后才说道:“常年呆在这种地方,想不可怖都不行,可是最起码我还没吓到你,你也没认为我是从哪口棺材里爬出来的尸体,反而还能这样平静地站在我面前,可以说是我这些年见过的为数不多的人之一了。” 我心想,只要是爬山走墓的人谁没有见过比他可怖千倍百倍的尸体,而能到这里来的没有一定的本事又如何能够进得来,更何况见到他,所以他这句话我却是有些不信的,连我都能见怪不怪,更何况其他人。 我于是说:“其实见惯了阴尸,你的模样倒也没什么。” 然后老头就笑了起来,只是他的笑依然带着十足的老迈,而且笑的很费力的样子,好像笑着笑着就忽然会断气了一样,等他笑停了之后才说道:“你还是第一个这样和我说的。” 我好奇起来,于是问道:“听你话里的意思你见了很多来这里的人,可是你为什么住在这里,而且为什么要见这么多人,当然也包括为什么要见我?” 老头止住笑,回答我说:“你一连问了很多问题,可我却无法详细地告诉你答案,因为要说的话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更说不明白。” 我说:“我可以细细听你说。” 可是老头却摇了摇头说:“你有这么多的时间听我说,可是我却没有这么多的功夫讲给你,我只能告诉你凡是要到下面去的都要来我这里,算是报个到也好,算是听我的一句叮嘱也好,算是无聊也好。” 我听老头说的越发奇怪,另一个疑问不禁萌生了出来:“那你呆在这里多长时间了?” 他犹豫了下,倒不是不想告诉我,好像是在算时间,然后说道:“算起来,应该也有十来年了。” 只有十来年?我看他的样子怎么有种他在这里已经呆了一辈子的感觉,但是这种话始终不好说出口,但是因为与我心里想的不一样,甚至是差太多,所以我难免还是有些惊讶,而这些表情都一丝不落地被老头看在眼里,我听见他说:“我看你很失望的样子,是觉得十来年短了吗?” 我的心思被他拆穿,又不好否认,否则越发掩饰越显得心中有鬼,我干脆直接点了点头说:“是。” 而老头却叹一口气说:“是啊,并不算长,但也不算太短,看你的样子,你应该认为我在这里呆了你想不到的年头才对,可惜让你失望了。” 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失望不失望的,只是微微惊讶罢了,倒让这老头生出些感慨来,而我的心思则一直惦记着他说的爷爷先后的两个名字上,见他将话题越绕越远,不禁提醒他道:“刚刚你说我爷爷的两个名字都是一样的意思,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深意吗?” 老头却反问:“你爷爷没和你说过吗?” 我摇摇头说:“爷爷对自己的名字很是忌讳,从来都不会提起,更何况会说起,我知道爷爷的名字还是偶然间听叔叔们说起的,而至于周墨雨这个名字,更是忌讳中的忌讳。” 我看见老头冷笑起来,神情怪异,但是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但是他这样的表情很快就一闪而逝,接着说道:“如果单单从字面上的确没有什么联系,但是你可知道你来到的这个地方是什么地方?” 我说:“这里是哀牢山。” 可是老头却摇摇头说:“哀牢山只是对这一带山的一个统称,哀牢山绵延千里,你又如何区分这一座座山?” 我恍然大悟,然后说道:“墨雨是这里的山名!” 老头念着这个名字:“墨雨,墨雨,可不正是形容这里大雨时节最贴切的称呼。” 听老头这么一说,我才忽然想起那昏天地暗的大暴雨来,原来无论是这山的名字也好,还是爷爷的名字,都是与这里息息相关的,可是接着老头就问了一个让我措手不及的问题,他问我道:“你爷爷和你说他是被装壮丁抓去的吗?” 我在心里想他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可是细细一想,这样的一个问题有什么好问的,还是这样郑重其事,除非,这里面有蹊跷! 于是我只好老实地说:“爷爷是这么说的。” 可是老头却忽然激动地大喊道:“谎言,完全就是谎言!” 他这忽然提高的声音吓了我一跳,不但是被吓了一跳,还是十分惊讶地看着他问道:“难道不是吗?” 老头看着我说:“这就是他第二个名字的意思,这山叫墨雨山,山涧中有一个村落叫不成村,你应该已经看见过还有遗留的木屋了,只是遗憾的是也只剩下这么几间了!” 原来是这样,爷爷的两个名字都是和这里相关的,虽然一个指山,一个是村落,但是说的都是同样一个地方,不成村,听着名字古怪,可是口中一念似乎就觉得是另有深意,有种暗暗的潜台词蕴含其中。 而老头则继续说道:“这个村子一直保留着,不算繁荣也不算衰败,直到民国二十一年那支军队忽然闯入这里占据了村子,而你爷爷就是其中的村民之一,那年,他刚满十八岁!” 我像是听见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一样看着这个老头,甚至我都在怀疑这老头是不是随便编了一个故事来骗我,我反驳道:“可是爷爷说他早些年学过一些寻墓找穴的本事,在这样封闭的村子里,又怎么学得会?” 老头听了冷冷说道:“这墨雨山遍布着各种深奥的风水格局,就连村子里房屋的建设都是一个个暗布其中的风水局中局,难道你会以为这里的村民都是简单村民吗,基本的风水在他们眼里算什么,只怕能改天易命的人都有!” 第二百三十八章一些隐秘(续) 我更是惊讶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村子,只是普通的村民竟然就有这样的本事?” 老头却冷不丁地反问了我一句:“能建在这种地方的村子会是普通村子吗?能住在这地方的人会是普通村民?” 我被老头问得哑然,老头顿了顿则用一种回忆到久远之前沧桑的声音说道:“这村子的古老,就像这地下的墓群一样,没人说得清楚来历,也没人说得出它们究竟起源于什么时候,来过这里的人只记得两件事,简单而几乎永远存在的木屋,还有这些木屋所组成的古怪格局。而里面的村民,自然是同村子出现的时候起就住在这里的,至于他们的身份和住在这里的目的,或许连他们自己都已经忘记了,只知道自己穷其一生都要居住在这里,有生之年决不允许离开。” 能和母墓一样古老,那么这些人的确是一个谜,只是爷爷既然是村子里的一员,那么我岂不也是村子里的后代,非但如此,父亲和叔叔们也都是!而我们家是走墓的世家那就不是偶然,而是必然的,爷爷这样的能耐,家里人怎么可能没有继承的人,到了这时候,我才终于懂了四叔经常同我说的那句话——你是周家这一辈唯一的苗子,如果你出了什么事,那么周家也就完了。非但周家,何家这一辈也是你一根独苗,你的性命牵扯到两家的安稳。 从来我只觉得是因为四叔的观念守旧,还有就是受了父亲的托付的缘故,可是现在听到老头这句话我才恍然大悟,四叔是在担心另一件事,爷爷特殊的身份到了我这一辈会无法再延续下去,而且可以看出,这个身份的延续必须是男丁才可以。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猛然间意识到这点让我更觉得肩上沉重起来,爷爷从小对我的格外疼爱,以及整个家族对我的看重,都是因为这个关系的缘故,而我活了二十四年,竟然是第一次察觉到自己竟然背负着这样沉重的一个使命! 老头见我有所思,竟然也没有打扰我,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他正定定地看着我,然后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如果我是你,也会想很多。” 他的意思在明显不过,他知道我在想什么,可是不等我开口,他就重新开口问道:“你是何还是远?何远之争,不休不止,可是到了你这一代,只怕是到了要终止的时候了吧。” 他毫无忌讳地说出了这句话,让我既是惊讶又觉得在意料之中,因为他就像一个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能人,任何事都瞒不过他,任何秘密在他面前也不算是秘密。 我说:“如果确切地来说,我是何。” 可是老头却笑着摇起头来,然后他问我:“这是你爷爷告诉你的吗?” 我说:“我爷爷从来没有同我说起过这件事,包括整个家族都是,我之所以会知道这个秘密,完全是我十殿阎罗之一的历在临死的时候告诉我的。” 老头听了点点头说:“历素来和你不和,能将这个秘密告诉你也算难得,你是何的事也是他告诉你的吧?” 我点点头说:“是。” 老头却再次摇头说道:“你不是何。” 我心口猛地一缩:“难道我是远?” 老头再次摇头:“你也不是远,你既不是何也不是远。” 我追问道:“那我是谁?” 老头看着我沉默了一两秒,眼神一变再变,然后才一字字说道:“你就是你,你记住,何远是你一生的名字,永远没有‘何’、‘远’之分,你是何远,你代表着两个家族的兴衰,更是一个惊天秘密的永远守护者。” 我不明白老头说的话,老头看出我有疑惑,接着说道:“何是你奶奶的姓,让你跟着奶奶家姓一来是为了保护你,二来是保守你肩负的秘密,如果确切地说,你应该姓远才对,你爷爷的真实名字叫远墨雨,周姓只是化名而已。”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我的名字竟然是由两个姓组起来的,何姓是奶奶家,远则是爷爷家的姓,只是“远”字做姓实在是我第一次听说,我问道:“何姓渊源深厚我是已经知道了,可是这‘远’姓可有什么来历和讲究吗?” 老头说:“它既然是你爷爷的姓,又是不成村的族姓,那么其来历自然也是深不可测的,这个姓氏的起源最早可以追溯到汉代,据说是汉武帝赐的姓,可是究竟是如何要赐这一个姓,又是赐了谁史书中无一记载,只有流传说这个人不是汉人,他从遥远的西南方来,给汉武帝献了一面石镜就得了这个姓,而且汉武帝对这个人十分尊敬,但是这人一般深居简出,甚少露面,出汉武帝之外见过的人少之又少,人们也只知道他姓远,究竟叫什么名字没人知道,所以当时的人都以远氏来称呼他。” 又是和汉武帝有关,石镜?我怎么觉得听到这个故事之后脑海中不自觉地串起来了一条线,从汉王玄鸟墓到这里,是巧合还是惊心布下的局? 我于是继续追问道:“是一面什么样的石镜?” 老头说:“这面石镜一些野史和秘史里面是有记载的,但是也只是只字片语罢了,巨石这面石镜被称为白玉玄鸟镜,虽然不是白玉材质,但是镜子的材质却比上好的白玉翡翠还要温润,更为奇妙的则是在石镜内部的纹理,这内部的纹理全是生在白色石料里面的黑石料,而且这些纹理组成了一只栩栩如生正展翅飞翔的玄鸟,就像真的一样。” 玄鸟!汉王玄鸟墓不正是以一只玄鸟的形态建起来的吗,我似乎已经越来越可以肯定汉武帝为什么会建造玄鸟墓,只怕和这面石镜还有这个姓远的祖先有着很大的关系。 我想了想又问老头道:“可是这句话‘何是何,远是远,何远之争,不休不止’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何姓和远姓是世仇?” 老头说:“这句话的来历同样起源于汉武帝时,何姓与远姓的明争暗斗也是因为这个远姓的人出现,自从他向汉武帝献上了这面石镜之后,汉武帝就像疯了一样地寻找长生之法,首当其冲受其迫害的就是魏氏,而你应该知道,洛阳何氏这一脉其实就是魏氏一族为了躲避祸端而改姓流传下来的,所以何氏坚信他们之所以会遭受如此灭顶之灾,就是因为远氏的缘故,所以千百年来两大氏族一直明争暗斗,不止不休,可是直到你的出生,才稍稍有了偃旗息鼓的趋势,两个氏族也才短暂地缓和了下来。” 我更惊讶道:“因为我?” 老头点点头,却并没有再详细的解释,大概是他也不知道,但是我却觉得他是知道而不愿意说,我知道他既然顾忌这什么,那就是不会同我说了,我于是又问道:“可是现在这里根本没有不成村了,远姓的村民是也遇到了不测了吗?” 老头说:“岂会这样容易,况且不成村的意思本来就如其名,本也不成村落,不在了就不在了,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远姓就如同这墨雨山,墨雨山只要不倒,他们就不会消失。” 我说:“原来是这样。” 老头说:“你能记住这些自然是好的,很多关于这里的秘密我已经都告诉你了,希望你能守口如瓶,不告诉任何人知道,你要记住,你身上流着何姓和远姓的血脉,守护族里的秘密是理所当然的义务。” 我说:“我会记住的。” 在我说话的同时,老头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了一封信从桌子上缓缓地推过来,他说:“这封信是有一个人留给你的,他有一些事要和你说,但是又不能亲口面对面告知,所以就将信放在了这里,他坚信迟早有一天你会到这里来取走这封信。” 我将信拿起来,信封上什么也没有写,空白一片,而且有些发黄,似乎已经有了好些年头了,老头说:“你可以离开了,他让我转告你,你如果决定去下面的墓群就打开这封信,将里面的每个字都记在心上,如果你决定不去,那么就不要让任何看到——也包括你自己,立刻毁了它。” 我说:“我记住了。” 然后老头说:“你出去吧,我已经和你说了太多的话,时间也差不多了,如何抉择你自己掂量吧。” 然后他就又变成了我进来时候的那副模样,将头深深地垂下去像是打盹一样,我于是从里面退出来,在我打开门出去的那一瞬间,油灯的灯芯跳了一下,然后就熄灭了,我愣了一下,但是没有发生任何变故,老头的话地沉沉地传过来:“把门关上,以后再也不要到这屋子里来,这屋子每个人只能进来一次。” 我随即将门关上,我整个人又置身于一片黑暗中,而在我出来的时候身边传来了那个领着我进来的那人的声音,他说:“你要去哪里,我会给你带路。” 我微微沉吟了些许,终于说道:“我想去下面的墓群里。” 第五卷风水迷阵终 第六卷哀牢尸陵 第二百三十九章尸阵-1 呈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具刚刚才死去的尸体,甚至他的体温还是温热的,血从他被割断的喉咙里源源不断地流出来,已经有了凝固的迹象,当我看见这幅场景的时候,他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这个人是给我引路的那个人,可是在黑暗中我忽然听到他闷哼一声,然后就倒在了地上,我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发生了什么事,周围就重新变成了一片安静。 他几乎都没有挣扎,我站在黑暗中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却丝毫回应也没有听见,直到过了好几分钟我才意识到不对劲,打亮了手电筒,于是在光亮之下,我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幅场景,他双眼睁开着,血在身旁流了一大滩。 忽然看到这样的画面让我惊呼出声来,我虽然意识到周围可能发生了变故,可是却没想到他会就这样安静地死在了我身边,而且还是以这样惨烈的方式,看起来就像是谋杀一样,而凶手我连感都没感觉到他的存在,引路人就这样死了。 所以我立刻将手电在周围打了一圈,这里依旧是在一段通道之内,两头除了黑洞洞的黑暗根本什么也没有,我只觉得身子有些微微发抖,凶手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引路人,那么自然也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我,而刚刚的那场景,我死一百回的时间都有了。 最后我还是镇静下来,检查了他脖子的致命伤口,刀很锋利,而且是一刀毙命,引路人甚至都没来得及出声就这样死了,但是我注意到他的脖子上有一道如此明显的伤口之外,还有一片淤青,我细细看了才忽然发现这是皮下渗血,也就是说,在他的脖子被划破的同时,他的脖子也跟着被扭断了,这才是他为什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缘故。 我不禁感叹凶手动作的干脆麻利和精准,这种身手让我觉得这人很匪夷所思,而且一时间竟然也想不出凶手的身份来。然而事已至此我只好作罢,只是我细看了这人的容貌,发现他与那个老头一样全身的肌肤都很干皱,就像一具干尸一样,可是干皱归干皱,他的年纪却看着并不大,应该只有四五十的样子,我在心里暗自盘算他们都是这样子会不会是因为常年呆在这里的缘故? 我用手电照了照还有很深的路,既然决定去下面的墓群,那么现在就更没有退缩的理由。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疯了,就这样一个人要去里面冒险,这是很不理智的举动,可是我想到的却是另一方面,那就是从老头的话里面我似乎听出来了另一层意思,这地方只怕每个人只能下来一次,至于为什么暂时我还弄不清楚,总之第二次下来只怕就不会像初次这般顺利,所以即便这次只有我孤身一人,但是我却想试一试,更何况还有这封信的内容,我想看到里面究竟写了什么,又是谁给我的。 引路人的死亡像是一个插曲,但是却让我提高了警惕,最起码让我知道了这里并不安全,我必须时刻注意自己的处境,而且时刻留意身旁的动静。好在这一路走进来却也再没有发生任何变故,而通道尽头是到了一层层往下的台阶,台阶下面有一个比较宽敞的平台,平台之后则是一座墓碑一样的东西,之后就是两扇陈旧的石门,我大致已经看出了些门道,只怕这是一座墓门。 而且这里有光,四面的石壁上挂着长明灯,将这里照的也足够亮堂,只是在简单地环视了一遍之后,我就发现在这安静的地方有一个人。 我只是看见了露出了半个头的他,看样子是好像失去了知觉还是怎么的,被放在了墓碑的后头靠着,可能因为完全没有意识他的头从墓碑后面露了出来,说实话我看了好半天最后才看出来这是一个人的头,起初还以为是别的什么东西。 当然在这压力看见这样的情景还是让我十分小心翼翼的,所以我很小心地走到墓碑旁边,终于看见这人就这样坐靠在墓碑后面,但是整个人却处于昏厥状态,而且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认出了他,这不是烟儿他们队伍里的“三爷”嘛,而这个用来唬人的“三爷”正是十三扮的。 我于是心上“突”地一跳,十三出现在这里就有些诡异了,按理说他应该不是和我们在一个地儿才对。可是现在我也顾不上这些,只是上前来检查了他是死是活,还好有呼吸,只是昏厥过去了,而且我看了看他的脸和胡子,果真都是假的,胡子是粘上去的,而这张脸完全是用人皮面具仿出来的,我于是找到人皮面具与脸部的结合口,然后将他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下来,下面的脸庞果真是十三的! 我拍拍他的脸喊了几声:“十三,十三?” 可是他昏厥的实在是太厉害,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我估计他这样子是中了量比较大的迷药,没有个一时半会儿是醒不过来的,我又看了看周遭的环境,确认没有多少危险于是就在他身边坐了下来,这段功夫我想起老头给我的那封信,于是便决定打开看看。 信里面的内容是这样的: 何远: 当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你已经见过我了,从你两岁到现在,已经二十多年了,你可能对我早已经没有了记忆,那是自然的,因为两岁的孩子能记起来一些什么呢,更何况从你出生到这么大为止我也没有抱过你几次,更是与你没有见过几次面,你自然也是不会对我有任何印象的。 看到这里的时候你一定会质疑我的身份,我倒底是谁,为什么要给你写这封信,而且还是以这样的口气,这正是我必须要告诉你的,我是你的爷爷远墨雨。你可能会奇怪为什么我会说你对我没有任何的印象,你也许也会怀疑我说的这些真实性,怀疑是正常的,即便是我忽然有一天有人对我这样说我也会怀疑,但我还是希望你能相信,我是你的爷爷远墨雨,我从来没有将自己的名字改为周不成,而且我必须告诉你的是,从民国二十一年的那一件事开始我就从来没有离开过不成村,这点你的奶奶可以证明,她是除了我之外,唯一知道这件事真相的人,也是唯一知道你在洛阳的那个爷爷是假冒的人之一。 这个人是被抓来的壮丁,在那场变故发生之后,我帮了他一把,并且帮他顺利地逃出了这里,但是我却是永远不能离开的,所以即便知道这里危险,我也不得不留下,这是祖宗留下的规矩。而你的奶奶也曾在这里与我共度过一段时光,她是和这个壮丁一起离开的,当时她离开的时候已经有了身孕,虽然如此,但她不得不离开,因为之后他们留在这里会很危险。 他们这一走就数十年了无音讯,我甚至不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否安然无恙地生了下来,直到后来这里来了一批人马,我遇见了他们,他们也是为地下的墓群而来的,而从他们的口中我得知了关于你奶奶的消息,但是他们却并没有提起她有儿女,当时我很失望,以为我们的孩子已经不在了。 可是后来我经过多方探查才得知其实她当年的孩子顺利生了下来,但是因为一系列种种的原因,她不能将这个孩子留在身边将养,所以就让那个壮丁带走了孩子,也就是你父亲,而那个壮丁,就是你口中的爷爷,大约让他冒充我的名字是你奶奶的想法,这些我不得而知,我只知道你奶奶的做法是正确的,因为何家与远家是世仇,如果让两家知道有了这样一个孩子他一定是长不大的。 你父亲成长的很好,我离开这里曾见过他一次,但是他没有继承的到远姓的本领,我很失望,但是你不一样,当我得知你的出生,我迫不及待地要去见你,而事实证明,你不同于你的父亲,你有很好的底子。 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是何家与远家的希望,我希望你能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本来我的身份可以一辈子对你保密的,但是事情发生了很多的变化,我不得不将这件事告诉你,而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这里了,彻底地离开了,可是这却并不是死亡,而是新的征程,因为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没有完成,而我希望将这些都完整地继承给你。 既然你已经决定去地下的墓群,就说明你已经做好决定了,这也是我对你的希望,因为在这里你会知道更多的秘密,彻底知道自己是如何的一个人,知道远姓对你来说的意义。 所以当你经历了这一场蜕变之后,我会在一个地方等着你,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的。 这是一条很长的路,你现在——才刚刚开始踏上旅途! 第二百四十章尸阵-2 这封信我看了好几遍,几乎里面的每一个字和每一句话我都实实在在地看了个清楚,这才将它小心地收了起来,按照信上所说的内容,我的亲生爷爷,应该就是在木屋里见到的那个老头了,所以现在想想他为什么会对我们家族的事如此熟悉,对我知道的如此透彻,一来是他关注着我们家族以及我的所有动作,而这些多半内容只怕都是奶奶告诉他的,二来则是他自己本身就是一个谜团,他身上的谜可以说和我知道的一样多,而他所知道的真相,自然也就和他身上的谜团是一样的。 只是有一样,他过度的衰老,但是想想到现在他也是将近百岁的人了,衰老成这幅模样也是理所当然的,只是他的那种模样绝不是正常衰老而成的,肯定和他常年住在这里有关,这一点那个引路人同样衰老的容貌就是一个有力的证明。 所以我很疑惑,他既然是如此神秘的人物,可是为什么却不像薛一样不会衰老呢,依照他的能力,想要得到这种方法简直是轻而易举。可是他却的的确确地很长寿,以至于已经近百岁了,甚至已经过百岁了还可以依照自己的喜恶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这点其实也是值得深思的。 我思来想去地想了很多,可是终究没有一个定论,只觉得这件事在牵涉到爷爷之后就变得分外错综复杂了起来,前面本来已经串起来的重重线索也忽然像是有了不合理的地方,让原本已经有些稍稍有些清晰的思路又重新打断了开来。 所以到了最后我唯一能确定的就只有了一件事,就是我那个已经去世的爷爷除了身份上的隐瞒之外,说的基本上都是真的,只是在一些细节的地方做了刻意的篡改,而且我觉得有些事他的确是记不清楚了,这让我有一种感觉,在他和奶奶回到洛阳之后,一定还发生过其他的什么事,而这些事直接导致了爷爷思维的一些混乱,将一些非常重要的事给遗忘了。 不得不说,虽然他不是我的亲生爷爷,可是却待我比亲生的还好,而且从他的身世来看也是一个分外可怜的人,若不是为爷爷他们所救,只怕早已经成了这里的冤魂之一,只是只要一想到他的死,我就总是无法释怀,因为他起尸的诡异场景总让我感到分外不安,还有父亲的早逝,这些家族的动荡似乎预示着有一些变故正在悄无声息地降临到我们头上而浑然不觉。 我正漫无边际地想着,然后便被忽然醒过来的十三给唤回了神来,十三以一种很让人无语的方式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就是:“何远,想不到到了九泉之下我还能看见你,你什么时候跟来的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说着他环视着周遭,还不等我开口就继续自言自语地说道:“阎王殿什么时候匾额这样破败了?” 我无语地看着他,他看了一圈可能也觉得不对,接着摸了摸自己的脸像是忽然察觉到了什么,然后猛地弹跳起来:“我的面具呢?” 我扬了扬手说:“我摘了。” 十三怪异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像是松了一口气说道:“我还以为是被人发现遭报复了呢。” 我觉得十三这说话的模样挺搞笑,不禁说道:“你是蒋,谁敢报复你?” 十三往地上重新一坐,然后说道:“我现在是病猫一只,俗话说虎落平阳被犬欺,将这个名号是说给知道的人听的,不知道的听了反而问你蒋是谁,唬人都拿不出手。” 我越听十三抱怨越觉得欢乐,于是继续问道:“你怎么突然间就成病猫了,这不是生龙活虎的嘛?” 十三愁眉苦脸地说道:“总之一言难尽,就别提了。” 我见十三说的一本正经的,好像很难说出口的样子,便也不再逼他,只是问他:“你不是和烟儿他们在一起的吗,怎么会躺在这里的墓碑后面,还有你是怎么进来的?” 面对我的提问十三可以说是一问三不知,一直在摇头,我说:“那你总要有个由头啊,难道你是被绑架到这里来的?” 我这话才刚出口,十三眼睛就一亮说道:“何远还是你最了解我啊,我的确是被绑架到这里来的。” 我顿时觉得额头上一片黑线密布,这都什么时候了十三还只顾着开玩笑,我不相信地再次问道:“你真是被绑架来的?” 十三很不高兴地看我一眼:“干嘛这么不相信我说的,就好像我骗你一样。” 我说:“我这不是想确认下嘛,烟儿他们呢?” 十三这才说:“我们本来是在原地等你们的,可是你们走了很久也不见回来,我们又怕来找你们反而弄得两头散,索性就在原地驻扎了下来直到你们回来。到了吃饭的时候我们生火煮压缩饼干和罐头,可是不知道这伙计是怎么煮的,我们所有人只闻见一股很香的味道,而且十分浓郁,我们都觉得奇怪,罐头和压缩饼干我们天天吃也没觉得煮起来有这么香的味道啊,于是就纷纷来看,可是你猜怎么的,这个负责煮东西的伙计竟然二话不说就晕过去了,这时候我们才意识到不好,可是已经晚了,我们所有人就像喝了迷魂汤一样一个接一个地倒了下去,这时候我才意识到这香味是用来迷人的,不知道是怎么下在食物上的。” 我听了不禁有些觉得不可思议,虽然他们队伍中的这些人不是个个都是以一敌十的人物,但是再怎么说也是经验丰富的老手啊,按理说不可能这样大意,可是怎么就这般容易地就中了招呢?俗话说阴沟里翻船真的是一点也不错啊,经得起大风大浪,最后却折在阴沟里了。 我说道:“即便其他伙计没察觉,难道你就没察觉到吗,按照你的能耐,应该在闻到这股香味的时候就已经警觉了才对,怎么可能会和其他人一样就这样中了招呢?” 我的话里不免有些埋怨的味道,因为在我看来这实在是太低级的错误了,而且他们在这样的境地中怎么会如此大意,更何况刚刚才出现了异常情况,他们更加应该异常警觉才是,我只觉得怎么想都想不通。 十三被我这般埋怨自己也觉得尴尬,他只说:“我说了最近是病猫,是你不愿相信的。” 我只觉得面对这样的十三真是无话可说,当初对蒋的那种敬畏和可怕现在竟然一点也没有了,而且无论如何我竟然都不能将十三和蒋联系到一块儿来,这两个人差异也实在太大了,我甚至都开始怀疑,十三是否真的是蒋的真身。 我说:“算了,事已至此埋怨你也无用,那你可知道烟儿他们怎么了?” 十三说:“我们都被迷晕过去了,可是我好像没见到烟儿,但是估计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这股味道很浓,几乎我们驻扎的这一小块地方都被覆盖了,而烟儿当时就在帐篷里没有出来,所以我不知道她的情况是什么样,后来的情形我自然也就不知道了,我还想问你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我被十三气的不行,但是转念一想说道:“既然你晕过去之后,这些人只是将你带到了这里,那么就是说迷晕你们的人应该对你们没有杀意,烟儿他们估计情况也和你一样,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十三说:“这样就好。” 我听了不禁多看了他一眼,然后问他:“怎么感觉你思维不像从前那样敏捷了,是不是迷药的药效还没过去?” 十三回答说:“估计应该是,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厉害,一片浆糊的似的,有些事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好像被人从脑门敲了几十大棍一样闷闷的。” 我听了有些不好的感觉瞬间滑上心头,十三可从来没有这样娇气过,虽然他这人嘻嘻哈哈的,可是在一些事上可从不含糊,也并不是轻易抱病喊痛的人,现在这么说似乎真是身体上出现了不适,我于是问道:“你还觉得哪里不舒服?” 十三说:“我觉得背上好像有些麻麻的,又有些痛,不知道是怎么了,刚刚不觉得,现在好像觉得痛感愈发强烈了,何远你帮我瞧瞧是怎么了。” 我说:“你转过来。” 十三转过身去,我掀起他的衣裳,可是才将他的衣裳掀起来,就看见他背上有一道呈十字形的烙印,想使用烙铁生生地烙上去到,横跨脊椎,正正地烙在肩胛下三寸左右的地方,而且看样子是才烙上去不久的,因为烙印都还没有结疤全是活肉。 而十三问我道:“何远,我背上是怎么了?” 很多念头迅速地在我脑海里运转着,最后我定了定神说:“没什么,好像是不小心被划伤了一些,你觉得疼吗?” 十三说:“不大疼,只是有些麻,好像有许多蚂蚁在上面簌簌爬着一样。” 第二百四十一章尸阵-3 看着十三背上的这个伤口,我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古怪,好似这样的形状在哪里见过一般。而且十三似乎丝毫也不知情,这样烙出活肉的伤口,他竟一点也感觉不到痛楚,看来应该是周边被灌了麻药,现在药效正在逐渐散去,所以十三开始觉得痛了。 我说:“还是处理一下吧,这地下阴潮,万一染上了尸毒就不好了。” 十三没说话,我于是从背包里拿出备用的紧急医疗箱,用棉签沾了酒精替他将这个烙印一一擦了,我问他:“你觉不觉得疼?” 十三说:“有点,但是并不是很疼倒是有些凉。” 我这就放心了,趁着还没感觉到痛感先用酒精消了毒,要不然等感觉恢复了,这酒精擦上去还不知道如何痛呢。我将十三的这个伤口擦拭好了之后,拿出绷带给他围上,十三这时候却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说:“绷带就不用了吧,这么一点小伤口让人家知道了还以为我娇气呢。” 我说:“今时不同往日,凡事还是小心些好,万一染上了尸毒你想看着自己的身体从伤口处一寸寸烂掉吗?再说了,你穿着衣服谁会脱了你衣服来看你的胸和背。” 十三被我说的无语,却又不甘心就这样在口头上输给了我,于是瓮声瓮气地嘀咕了一句:“你现在不就在看么,还摸来摸去的。” 我知道他逞口舌之快惯了的,也不和他计较,只是表面上虽然和十三这样玩笑一样的说话,我心里却什么玩笑都开不起来,因为十三的这个伤口,只怕不一般啊,而他自己也浑然不觉才更让我觉得可怕,我始终觉得这个印记预示着一种我说不上来的东西,但这时候为了先稳住十三,我只能不动声色地将伤口包好,后面的事再细细问他。 伤口包好以后我看见十三恹恹欲睡,似乎迷药的药效还并未过去,又要重新被迷晕过去,我赶紧拍拍他,不放心地问:“你倒底是怎么了?” 十三勉强支起眼睛,但是声音却显得有些许的睡意,只是喃喃说道:“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只觉得困得很,又很累。” 我觉得这不是个好兆头,于是晃了晃他说:“赶紧站起来,这样兴许能有些精神头,别睡过去了。” 可是我正说着却就看见十三支起来的眼睛又重新闭了下去,我话音才落,他身子一软就重新迷晕了过去。幸好我眼疾手快扶住了他,我再拍他的时候已经完全没有了任何反应,看着他这样子,我虽然已经感觉到种种不祥,但是却没有丝毫办法,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更何况我一个不在场的人。 十三又一次晕过去持续了非常长的时间,这点时间里可能是我自己也觉得累了,竟然也不自觉地打了个盹儿,还是支撑着头部的手垂落下来让我突然失去了支撑这才瞬间醒来,我看了看周边,依旧是出奇的安静,十三依旧处在昏迷之中没有醒过来,打了个盹儿之后我觉得精神头好了许多,于是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可能进来的时候没留意这块墓碑,看到这里的时候就直接看到十三露出的半个头了,于是只顾着十三就没注意墓碑上原是有字的。 我看了看,字体虽然也算古老,但却只是稍带着繁体的碑刻,甚至连篆书都还不算,也就是说其建造的年代应该并不久远,一般这样的墓碑都是用来介绍墓主生平或者朝代年月的,可是这墓碑上的文字却颇有蹊跷,竟然看不出是什么朝代,只是从碑刻上看又是正统的汉家文字,那么也就是说这个墓最起码葬的不是边疆部族首领之类的人。 只见墓碑的主字部分是刻在中间的大字,上面写道:进我墓者,生者不生。这大概是警语一类的话,有些恫吓的味道,我再看往周边的小字,一共有两行四句,每四字一句,是这样写着的:有尸谓巫,阎罗不收。 葬于此处,亦慰亡灵。 我只看了个三分懂,实际上也算是啥都没看明白,但这里是个墓的确没错,而且我远姓的爷爷也同我说过,这下面是子墓围着母墓建起来的,那么这应该是算作一座子墓了,只是从这墓碑上的碑文来看,似乎墓主有着不简单到诡异的身世,虽然警语上给了警示,但是却说的含糊其辞,如果直白一点的话,完全可以说是进去就死,而这个“生者不生”又是什么意思,我一时间竟然想不透彻。 我看了墓碑,再看周围的石壁,生怕因为自己的疏忽而再次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周围的石壁陈旧,四面之上倒也看不出什么,只是细看之后却还是有些究竟的,似乎在这四面石壁之上,都有一个若隐若现的影子。 我不经意看见人形的影子于是就更凑近了去看,而且越看越真,四面石壁上都有,并且都不在同一个位置,形态各异,我看清楚之后心跳加快了些许,原本静谧的平台平添出几分恐怖来。我于是走到石壁跟前用手摸了摸阴影部分,凑近了看倒也看不出什么,只是颜色上似乎比起周边的要暗了那么些许,石壁颜色发暗有很多种原因,除掉纹理就是潮湿程度最为影响,而这里本就潮湿,所以石壁颜色不一样也是正常的,只是这颜色深沉的会形成这样一个逼真的人形,而且还是每面石壁上都有,这就不正常了,也就不是偶然了。 于是我又寻思着这石壁上是不是有过壁画,只是后来脱落了,颜料渗入到石壁当中留下了这些影像,于是我仔细地检查了地下,可是却丝毫找不到漆料脱落的痕迹,连半点也没有,不禁打消了这个念头,心里面只是存了个疑影儿,这影子该不会是传说中的尸影吧。 据说有人在墓里曾经见过,尸影一般会附在棺材的阴影里,在你接近棺材的时候迅速附到你的影子上去,被附上去的这个人不出一会儿就会离奇死亡,一点伤痕都没有,当然这样的情景我从没有遇上过,因为尸影并不是有墓就有的,我只听说尸影需要极重的阴气养着才会不消散,否则的话它根本存活不了。而一般墓里的阴气是有限的,即便有尸影存在,但是阴气被耗尽之后它也就会随之消失,所以不是阴气特别富足的墓里,这东西一般是很难见到的。 而这里风水如此富足,墓里更是不缺阴气,所以这影子八九不离十应该就是这东西了。只是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又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尸影最具有攻击性,我与十三已经在这里呆了这么长时间也安然无恙,按理说早应该被它们攻击了才对,它们又怎么会给我这么长的时间,最后直到发现它们的存在? 这似乎有些说不过去,我于是摇了摇头,心想是自己想多了也未可知。 虽然我心里是这样想的,但还是仔细地观察了它们一阵,在这期间它们完全没有移动的痕迹,似乎就只是偶然间形成的色块,直到这时候我才移开了视线,心想这还没进去已经这般诡异让人心里不安,不知道进去之后里面还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危险。 我于是重新在十三身边坐下,十三身上的这些异常就已经让我够不安的了,再加上对这里更是完全陌生,我完全是凭借着以往在地下的本能来行事,可是现在却发现早先爬山走墓积累下来的经验在这样的地方似乎并不能派上多少用场,因为以前走墓充其量撑死也就是遇见尸体起尸而已,可是到了这里,尸体起尸已经算是最侥幸的事了,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危险才是最要命的,很多时候可能只是多走了一步就是万丈深渊,性命不保。 我紧锁着眉头,偏偏在这紧要的时候熟知这里的薛又不见了,我现在当真是进去也不是,不进去也不是,以往还可以有十三来出出主意,现在十三自身都难保,说不准还是个定时炸弹,不知道身上这诡异的烙印会带来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和我进去的意图有关,如果这个烙印是一个与墓群结合在一起的阴谋,那么我们这才是步步惊心,鬼知道里面会有什么在等着我们。 一时间我也胡思乱想了不少,就是觉得心中一阵阵地不安生,好似危险已经逼近身边,随时都会发生一样,为了先稳住自己,我不得不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偏偏越是这样做越让自己觉得烦躁,也不知道是为何。 再往后来十三就醒了,这回他是自己醒过来的,与刚刚我所见到的样子不同,这回他清明的很,看到我在身边,问了一个十分寻常却又稍显诡异的问题:“何远,你怎么会在,这是哪里?” 他边说着边直了直身子,可是才动我就听见他闷哼一声,然后用手隔着衣服摸了摸胸前,诧异地问道:“我受伤了吗?” 我看他的样子似乎刚刚醒过来的事没有多少记忆,于是说道:“被划伤了一些,不打紧的,只是怕在这地方感染了尸毒所以帮你用绷带包扎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尸阵-4 十三不信地看了我一眼,我看出他不相信的眼神,不禁暗自感叹,他现在的这模样果真和刚刚懵懵懂懂的那个十三很不一样,他之前醒来的时候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他都深信不疑,而且比起现在来有些呆傻,可是现在我用同样的借口,才说出口就遭到了他的质疑,看来这回他算是彻底清醒了,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好骗了。 我只听见他说:“只是划伤的话我怎么觉得背上疼的这么厉害,就像伤筋动骨了一样地疼,动一动都像是撕心裂肺一样,身子更是觉得直不起来,何远,你是不是骗我?” 我说:“你连自己受的伤都不记得了,你要是觉得我骗你,你自己想想晕过去之前的经历就是。” 十三想了一阵,说的不过是和刚刚所说的一模一样,都是如何被迷晕过去的,至于其他的他自己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而自己究竟是怎么受伤的更是说也说不清楚。他说完之后,忽然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一样地看着我:“这么说你当时在场了?” 我说:“我不在场。” 他狐疑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怪声怪气地说:“那你怎么说得就像看着我如何受伤的一样。” 我真想说刚刚他说的话我已经听过一遍了,可是他愣是给彻底我忘了,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其间曾经醒来过,我于是也不提这段事,只是说道:“我只是猜的,我才进来就看见你躺在这里就觉得不对劲,再加上看到你背上划伤了,于是就猜测着你可能出现了什么变故。” 十三却依旧不相信,他问道:“我背上真只是划伤,可是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在骗我。” 我强笑道:“我骗你干啥。” 十三却看着我说:“你骗人向来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的一本正经的,我上过你好多当了,这回我还真不相信,你替我把绷带解开,我要自己看。” 我见十三这样执拗,于是说道:“划伤都是在你背上,你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么?” 十三说:“你甭想继续骗我,左不过我拿镜子照着看。” 十三坚持如此,我也不便再说什么,其实给他自己看也好,省得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反而让他生疑,而他自己看了说不定还能想起来什么,于是就随便他了,我只是问他:“那你有带镜子吗?” 他说:“做我们这一行的到哪里能少了镜子。” 说着他找到他的背包,就在他身边,这我也是已经发现的,背包没有背在他身上,而是就这样丢在了他身边,也不知道是绑架他来到这里的人一起拿过来的还是一直在他身上没有取下来,而是到了这里才从身子上滑落下来的。 我这样想着十三已经从背包里取了镜子出来,只是看到他将镜子拿出来的时候我却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引得他怪异地看了我一眼问道:“你怎么了?” 我看见他拿出来的镜子小巧呈圆形,与我那日在木屋边上找到的碎裂镜子一模一样,但是那镜子毕竟碎了,我也不能完全确定它的大小形状,只是看着和十三手里的颇为相似罢了,再说了镜子做成这般样子也是很普遍的,说不定只是一个巧合而已。于是我定了定神,脸色随即恢复如常说道:“没事,只是刚刚没注意到你身边的背包,一下子看到有些惊讶。” 十三却更加怪异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说道:“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觉得你和往日有些不同的样子,感觉怪怪的。” 我说:“是你想多了吧。” 说着我来到它身边替他将身上的绷带取下来,在我为他解绷带的时候,我听见十三忽然开口说道:“何远,我怎么觉得这样的场景好像在哪里经历过,怎么觉得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有过一模一样的画面似的。” 我手上停了停然后又继续解,只是嘴上说道:“你是晕糊涂了吧,这平白无故的都能生出许多幻觉来。” 十三便不说话了,等我将绷带解下来之后,却被吓了一跳,因为在之前我见到的那个烙印竟然已经彻底不见了,绷带下面是十三光滑的后背,那个横跨了脊柱的十字烙印彻底没有了,可是我摊开绷带一看,上面却的确有被血水渗透的痕迹,也就是说他身上的确有过这样一个烙印,我并没有看错记错。 十三可能见我一会没反应,他转过头问我:“你这是怎么了?” 我于是从他手里拿了一面镜子对着他的后背说道:“你自己看吧。” 十三拿着另一面往后照着,他看了之后开口道:“咦,没有伤口呀,那怎么觉得后背这般疼呢,而且你还给我包扎了。” 我于是将绷带递给他,依旧是那句话:“你自己看吧。” 看到绷带之后我看见十三瞬间变了脸色,他又用镜子照了后背,直到确认后背上的确没有任何被划伤的痕迹这才罢休,他放下镜面对我说道:“何远,你老实告诉我这倒底是怎么回事,我昏迷的时候是你替我包扎的,你应该见过伤口的,可是现在为什么平白无故地不见了?” 我沉吟些许,然后看着十三的眼睛说道:“这件事只怕是你要告诉我,倒底你们在上面发生了什么事,你又记得多少,我不信你就这样被迷晕过去了,凭你的本事是不会这样简单中招的。” 十三见我这样说,忽然露出一丝警惕的神色,然后讶然说道:“何远,你不相信我!” 我说:“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我觉得这件事没有你说的这么简单,你没有和我说实话,据我所知十殿阎罗对迷香都是有天然的免疫的,这点我从薛那里早已经证实过了,所以当你说你被迷晕了过去我觉得很不敢相信,再者说,你是蒋,蒋是什么样的人物,只有他算计别人的份,哪有遭到别人算计的时候,更何况还是这样低劣的手段,我不信你没有识破而且还中计了。” 十三被我说得脸色一阵苍白,我看见他眼神有些游离,似乎是在想些什么,然后我听见他忽然开口说道:“是烟儿!” 我见他忽然喊出声,像是恍然大悟一样,于是问道:“什么是烟儿?” 十三接着摸了摸脸,然后问我道:“我脸上的人皮面具呢?” 我于是将它拿了出来说道:“我为了确认你的身份将它从你的脸上撕了下来,你找它干嘛?” 而且在之前十三醒来的时候要找的也是他脸上的人皮面具,我忽然觉得这张人皮面具似乎不简单,否则十三不会如此在意。 十三立刻从我手上将人皮面具给抢了过去,然后凑在鼻子下使劲闻,他边闻边说:“这张人皮面具是烟儿给我的,当时给我的时候我就闻到了上面特殊的味道,烟儿说这张人皮面具是她奶奶给她的,说是专门为你而设计的,之所以有这股怪味是因为不用的时候都泡在尸油里,当时我也没多留意,加上她是你妹妹,于是就没怀疑,可是我总觉得这人皮面具的味道怪异,似乎是因为这张人皮本身,我追问烟儿,烟儿也说不知道,这得问她奶奶。 “我虽然也觉得这人皮与一般的人皮有不同,但是仔细检查了也没有蹊跷,就一直戴在脸上了,现在想起来,我之所以会被这样轻易地迷晕过去,正是因为人皮面具上的这股怪味,两股味道相遇很可能就是连十殿阎罗也逃脱不了的药力强劲的迷药!” 我听了微微皱起眉头:“这样说来的话这应该是自给你人皮面具开始就已经设计好的,可是烟儿没有这样的心机。” 十三却说道:“烟儿没有,但是有人有,你没听烟儿说这张人皮面具是她奶奶给她的吗?” 我顿时有些不敢相信:“是奶奶?可是奶奶为什么要这么做?” 十三说:“你奶奶知晓了我的身份,而且她自己本来就是一个神秘至极的人,对十殿阎罗更是知根知底,所以才用了这法子。” 十三说得我直心惊,如果真如他说说这是奶奶的计谋的话,那迷倒所有人又是为何,我有些不敢相信,但是十三说在所有人迷晕的时候只有烟儿在帐篷里面,这是否就是在说她早已经做好了准备? 接着十三说道:“而且一路上据我观察,烟儿虽然年轻,但是却并不是懵懂女子,她的厉害只怕你还没有领教过,更何况,常年跟在你奶奶身边的人又怎么会是简单的?” 我看着十三,这时候我倒真有些分不清他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还是这只是他编出来蒙骗我的借口,蒋心机深沉这是众所周知的,可是他说的也不无道理,一时间我对他的话竟存了五分信五分不信,我说:“无论怎么说烟儿和奶奶是绝不可能害我的,这件事只怕另有原因,如果她真要害你,你也不会安然无恙地醒过来,现在应该早已经被抛尸荒野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尸阵-5 十三便不说话了,可能是他觉得也有道理,所以最后他只说了一句:“总之这件事我觉得很蹊跷,我们是烟儿招来的人手,他为什么要对自己人下手呢?” 这个问题我自然回答不上来,更何况我与烟儿也只是有过数面之缘,要说对她有多少了解我还真没有,我只觉得她是一个分外爽朗的少女,不过有一点我是赞同十三的,那就是他虽然只有十六岁,但是她常年跟在奶奶身边,只怕是奶奶一手调教出来的人,必然不会差的,而且如果不是有足够的能力,又怎么会有她来领导这支何家的队伍,先不说她能否领得好,他手下的都是老伙计和老手,她没有点本事又如何能够让这些人心甘情愿受她指挥? 而十三说完则将人皮面具递给我说:“这东西还是你收着吧,我可不敢再带在身边了,鬼知道里头还设了什么计谋,你留在手边就算中计了你也不会介意,毕竟是你亲奶奶和亲妹妹算计的你。” 十三说话历来这么直接,而且听他能说出这句话就知道他心情还算不到最差,最起码还知道和我开玩笑,我于是将人皮面具收起来,并且说道:“可能是你想多了也未可知。” 十三却说:“你这样怀疑我我不多想能洗脱自己的嫌疑吗,你怎么就不怀疑烟儿?看你这公私分明的,一提到这件事涉及到烟儿和你奶奶就彻底不说了,刚刚怀疑我那起劲的兴奋的,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弄得我就像是谁安插在你身边的奸细一样,我有这么讨你嫌吗?” 十三嘟嘟囔囔地说了不少,全是抱怨我的话,我听在耳朵里却没听在心上,于是也学着他那不正经的语气说道:“因为你很值得怀疑!” 十三鄙视地瞪我一眼:“去你的,学的一点都不像!” 我哈哈一笑,十三却没跟着笑,我见他表情反倒有些黯淡,然后他忽然对我说:“何远,我和你说真的,我当时被迷晕过去之后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我好像看到了有人从烟儿的帐篷里出来。” 我立刻警醒起来,问道:“是和烟儿一起出来的吗?” 十三摇了摇头说:“烟儿倒没有见出来,不知道是不是也和我们一样中了招,但是那个人我虽然没有和他打过交道,但是却是你的一个老熟人。” 我瞳孔猛地一缩,寒声问道:“是谁?” 十三说:“你曾经的搭档宁桓!” 宁桓!这我倒并不怀疑十三在骗我,因为宁桓的确在这里出现过,而且他能自由出入这里我是知道的,并且从那晚他杀死人婴的手法可以看出他的身手不错,只是他什么时候混在烟儿的队伍当中的,而且从烟儿的帐篷里出来,虽然十三没说,我已经猜到了有两种可能性。 第一是烟儿和他一起计划了这件事,当然背后有奶奶的影子;第二,是他策划了所有的事,烟儿已经中了招,而他很可能要从烟儿身上得到什么东西,所以才会从烟儿的帐篷里出来。只是如果是第二种猜测的话,十三的这张人皮面具的存在似乎就有些无法解释,可如果是第一种的话,宁桓和何家又是什么关系? 难道宁桓是奶奶派来潜伏在我身边的吗?所以一直以来他才会这样安静,在其他人接连出事之后一直都这么沉稳地到最后,没有做任何让我起疑的事? 我继续问十三:“那后来呢?” 十三说:“我只看见他从帐篷里出来之后就一直往我们这边来,但是却没有做任何停留,而是径直去到了篝火边上,不知道做了什么,而由于药效,我之后就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就已经在这里了。” 我猜测着说:“会不会是他把你带到这里来的,我在这里也见过他。” 十三惊异地看着我:“你见过他?” 我点点头说:“他已经在我跟前坦白了身份,但是他究竟是什么人,身后又有什么人却一个字也没说,他只求我在他危急的时候能够帮他一把。” 十三听了这句话之后稍稍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道:“那么估计就应该是了,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把我带到这里来是为什么?” 听十三这么说我才想起他身上的这个十字烙印来,如果真是宁桓做的,那么十三背上的这个十字烙印也应该是他做的了,可是他做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还有,这样说来的话,我还得到了一个重要的线索,虽然现在我还不敢完全肯定,但是宁桓的嫌疑很大,就是那面镜子。 十三的包里有这样的镜子,而在山涧旁的木屋边上我又发现了被踩碎了的一样大小形状的镜面,这是不是可以说宁桓在迷晕了十三之后将他带到了这里,然后不知道为什么无意也好有意也罢将十三背包里的镜面遗留在了那里,也就是说,在我听到接二连三的惨叫声之前宁桓就已经去过那里了,而后来我冲上去他又在第二组木屋的地方出现阻止我上去,和我说了那些话。 他是一个人上去的还是带着十三上去的?那个幸存者的意外和猴子他们的失踪是不是也和他有关?还有在暗中操纵那些人偶的人又是不是他?他和我说的究竟是为了拖住我还是真的他需要我的帮助? 现在在我看来他的目的似乎很不明了,他一个人同时可以出现在这么多的地方,当真让我诧异,我转而问十三:“你对宁桓可又多少了解吗?” 我看见十三摇摇头,继而说道:“他是你的搭档又不是我的,我之所以能认出他还是因为你的缘故,在龙潭北沟的时候我见过他而已,除此之外哪里有什么交集。” 十三说的也是实情,我于是便不再追问下去,但是十三说出来的这些线索让原本稍稍简单的人物关系更加错综复杂了起来,我甚至开始怀疑我们此行的真正目的真的是千尸洞吗,为什么我觉得似乎所有人都是冲着墨雨山来的,而还有数十里的阎王山却只像是个幌子罢了。 我正想着这些,十三也没说话,大约也是想不透彻,又大约是想清楚了一些但是没有说出口,总之他站了起来,然后忽然开口转移了话题:“这周围的墙壁上怎么会有人影?” 我听了这才抬头朝石壁上看去,但是看到的时候不禁暗自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原本不甚清楚的人形在此刻忽然变得清晰起来,石壁颜色的深浅分明已经彻底让上面的人形分外清楚地呈现了出来,而且此时这些人形的形状与我之前看到的也大不一样,甚至连所在的方为都发生了改变,而这无疑在说明着一个问题,就是这些人形的确是会动的,它们在动! 我说:“只怕不妙!” 十三从见到就已经有了明了的态度,然后我那个听见他说:“岂止是不妙,恐怕这是要命的玩意儿。” 我看向他问道:“你可是看出些什么来了?” 十三说:“倒也没看出些什么,只是觉得这东西像是尸影。” 连十三也觉得这是尸影!看来我之前的猜测的确是不错的,这的确是尸影,只是没有像流传的那般攻击我们,所以我问十三道:“可是如果是尸影的话,为什么我们在这里呆了这么长时间它们都没有攻击我们?” 十三问我:“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我说:“这还分真话假话之分?” 十三扭头看着我说:“假话是因为你在这里,它们不敢轻举妄动,我托你的福也免过了一劫。” 我顿时觉得很无语,这都什么时候了十三还有心思开玩笑,而且说得还这么一本正经的,我也不和他闹,问道:“那真话呢?” 十三还是看着我说:“真话就是它们忌惮我们两个,不敢轻举妄动。” 我更加无语地看向他,然后说:“你确定你说的是真话?” 十三却惊讶地看着我说:“为什么不是真话,你是大人物可我也是啊,我有蒋的身份你可别忘了,蒋再怎么说也是上三殿之一的人物。” 我说:“可是我看遍你全身上上下也没有一点像蒋的地方。” 十三却幽幽说道:“那是你的看人的水准有问题,你不是同样觉得薛也不怎么样么。” 我急道:“我可没有这样想。” 十三哼一声:“我还不知道你心里的哪些小九九。” 事实证明遇见十三这样的家伙完全没有和他争执的必要,因为他会将我的智商拉到和他一样,然后再用他丰富的经验打败我,我就是这样想的。 然后十三又说:“刚刚是忌惮我们不敢擅自攻击,可是你看它们好像动的更厉害了,身形也更清晰了,这似乎是要攻击的征兆啊。” 我看着也是,它们清晰的就像是马上就要就从石壁里跃出来一样,而几乎是在同时,十三忽然呼喊一声道:“快蹲下,最好是趴下,别让影子投在墙上,否则它们会直接跳进影子里的!” 听到十三这样说,我忽然明白了这里为什么会有四盏长明灯,而且挂的比人矮了许多,因为这样就可以完全确保每一盏长明灯都可以从一个方向照出一个影子投在一面石壁上,无论你站在这个平台的什么地方,都能将影子投在石壁上! 而这就是我们进入到这里所遇见的第一个,也是丝毫没有察觉的第一个机关陷阱! 第二百四十四章尸阵-6 说时迟那时快,十三可以说是扑棱着硬将我按在了地上,与此同时我只听见一阵阵窃窃私语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有人在耳语在同我说话一样。我手掌按在地上,然后拄着撑起来了一些,可是看到身下的时候,却看见一团团的黑影就在身下,而且同时我感到手掌一阵冰凉,这种冰凉并不是地面石块的冰凉,而是一种透彻入骨的寒冷,就像是顺着毛孔涌入肌肤里的一样。 我于是抬起手来,可是却发现手上沾着一股黑色的液体状粘稠东西,正跟着我的手同时起来,而且我只看到这也是一只手的形状,与我的手掌五指相对,并且慢慢地慢慢地握住我的手。我慌忙起身来,但是随着我起身的同时,只见一个黑色的人形似乎是被我拉着一样地从地下呼啦啦地直起了身来,而他手掌还紧紧地附在我的手掌上,并且看这个趋势,正在一点点地缠上我的胳膊,附到我身上来。 我看了一眼地上的十三,只见他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往地下看的这段时间里,我只看见重重叠叠的影子在地下徘徊打转,不知道簇拥了多少这样的尸影,它们像风一样在我的脚下飘动着,就像火山爆发一样正团团聚集到我们两个人身边。 十三也赶紧起身,可是他也同我一样带着一个暗沉沉的尸影,但是我立刻察觉到他身上已经被附了一个了,因为他的动作看起来无比僵硬,并且全身都透出一种诡异的黑色。我情不自禁喊道:“十三!” 十三却丝毫反应也没有,而在我留意十三的这段功夫,只见这个尸影已经与我面对面,我只看见似是虚幻又似是尸体的一团黑色就这样在我鼻尖处,它那没有面庞的脸和鼻子正一点点地扭曲着,因为我的呼吸而被我一点点吸进体内。 见此情景我赶紧屏住呼吸,可是这黑色的尸影却像是自己流进我体内的一样,即便如此也丝毫阻止不了它们分毫,我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它整个地从我的手脚和鼻孔里融入了我的身体。而它进入我的身体我却丝毫感觉也没有,就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般,而这个尸影被我吸入体内,接着另一个尸影就从地下缓缓地冒了出来,而这一个则是顺着我的脚攀附上来的,我发现在被尸影缠住的那一瞬间,只要是被缠住的部位完全动弹不得,而且在吸入了一个尸影之后,全身都开始出现一种麻痹的状态,我本想动弹的,但是却发现身体动的很缓慢,而且很是费力,如果在外人看来,就是僵硬而缓慢的动作,我心中暗自叫苦,这样下去的话岂不是就这样束手待擒了? 我想着进入到这里的人也不少,可是这里却没有一个人的尸骸,并不是他们没有到达过这里,也不是他们顺利地进去了,而是在这里像我们一样遇见了尸影,然后尸骨无存。所以我想着尸影杀人应该是一种连渣都不会留下的过程,而我看着地下涌起来的如此密密麻麻的尸影,想必过往的来人最后都是变成了尸影,此消彼长,这里的尸影聚集越来越多,也让这里变得越来越难以通过。 在这期间我瞟了十三一眼,十三已经彻底呆滞了,什么表情也没有,我再喊了他两声,依旧丝毫反应也没有,我在心里暗自说道这下完了! 可是马上我却看到十三身上忽然出现了异样,只见他的身体忽然像是出现了一个漩涡一样,只见这些缠绕在他身上的层层尸影像是被什么吸附着被这个旋涡状吸引进去,包括早已经渗入他身体里的尸影都顺着口鼻回流了出来。甚至就连缠绕在我身上的尸影都出现了不小的波动,都有朝着这二个漩涡要吸过去的趋势。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十三忽然出现的变化,这个漩涡是从他的胸前部位忽然出现的,我一时间不知道为何他忽然会出现这样的状况,但是对于我们目前的状况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这也说明这些尸影很快将奈何不得我们。 果真,之后十三就醒了过来,而且我看见他身边聚集着的尸影已经彻底消失,即便是脚下的地方也不敢有任何尸影盘踞,他醒来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将手伸进胸口的位置拿出了一件东西,见到东西我这才反应过来,将这些尸影完全吸走的是他身上的玉印。 十三拿出玉印,首先是来到我身旁,然后朝着这个尸影狠狠地拍了下来,我只看见被拍中的尸影就像是被打散的魂魄一样转瞬之间就彻底消失无影,而已经渗入我身体里的尸影也被玉印霸道地给吸附了出来,我这时候感觉到自己已经可以动了,而十三一扬手将玉印往地上压下去,只见在玉印压下去的时候整个不大的空间里面像是忽然卷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暴,以玉印为核心形成一个疾速的漩涡,最后所有的风暴都聚集在了玉印上,压在了地上,顿时地上涌起了一层黑色的暗沉,像是这些尸影被打散的烟尘又像是聚集在这里的风水被强行驱逐的流逝,总之一瞬间就像是浪花汹涌一般,这一股浪花从我和十三的身体之间疾速流过,我只感到一股劲风扑面,同时带着刺耳的尖啸,最后这里终于彻底归于一片平静。 归于平静的还有四面的石壁。 我发现之后整个平台明亮了不少,似乎是少了这些尸影的缘故,就连长明灯的光都明亮了不少,跟着一起变明亮的还有所有的石壁,它们从之前那种暗沉的颜色变成白青的颜色,看上去就像是刚刚才被打磨过一样。 所有一切都平静之后,我只听见十三剧烈地喘息着,一只手紧握着玉印拄在地上,而另一只手也伏在地上,单膝跪着,似乎耗费了全身极大的体力一样,我赶紧到他身边,同时问道:“十三,你还好吧?” 我感觉十三本来想说什么“很好”之类的话的,但是他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出来,而是“哇”地吐出一大口血来,我见了像是见到了不可思议的事一样地感激扶住他,同时不安地喊道:“十三……” 可是十三却摆摆手示意他没事,他用袖口擦了嘴,眉头皱着说:“不知道怎么的,我竟然有种使不上力的感觉,以往使用玉印的时候从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情况,强行用力就感觉五脏六腑都像是要碎裂掉一般地难受。” 我听他说着,虽然惊讶,但是念头飞转却已经想到了一样东西——他背上的烙印,那个奇怪而诡异的烙印,会不会因为这个烙印的缘故限制了十三的能力? 我扶住十三说道:“你别想这么多了,先休息一下吧,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 十三顺势往地上坐下来,但是我感觉他根本坐不稳,只是我扶住了他才没有倒下去,我感觉他的确是使尽了全身的力气,现在身子软得连支撑自己身体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说:“现在感觉好多了,只是觉得疲倦的厉害。” 我说:“你不会有事的,你先休息一会儿。” 说着我抱住他的肩膀将他拖到墓碑边上靠下,将他身子靠稳了我蹲下问他:“你觉得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十三却摇摇头说:“可能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只是体力透支过度而已,你不要太担心。” 我虽然隐约猜到他为什么会这样,但是却没有说出来,并不是我想瞒着十三,而是让他知道了反而更加难受,他现在情况本来就不好,说了只怕反而因为激动和多思多想让身体更糟。可是现在我身边带着的东西却对他现在的伤势一点用处也没有,看他的样子我始终不放心,想着是不是要带他出去尽快寻医,万一十三有个什么不好,我会自责和内疚一辈子。 而不过片刻的功夫,十三就昏迷了过去,我见了更加心急起来,可是细细想想又觉得这件事似乎有些蹊跷,我总觉得这件事并不单单只是因为背上这个烙印的缘故,十三第一次醒来的时候不断说他现在是一只病猫,虽然我听得出那是玩笑的话语,但是很多时候十三的玩笑里都是暗藏着真话的,只是他习惯于将想说的话用玩笑来表达出来,而且之后他也说了“虎落平阳被犬欺”的话,大致上应该是说他现在能力大不如前的意思,可是等他再次醒来,他就再没说过这样的话,我是否可以这样想,他在被迷晕之后或者我遇见他之前,在他身上一定发生过什么事,而正是这件事导致了他能力的大打折扣,而我觉得这件事,很可能在我重新在队伍里遇见他之前,因为如果是迷晕后发生的,他不会这样轻松地用自嘲式的口气说出来。 可是在他从长生墓失踪之后究竟又发生过了什么,而他一个字都没有和我提起过? 第二百四十五章尸符暗语-1 可以说短短的时间里,十三连续陷入了昏迷之中,他的这种状态让我很是担心,正在我计划着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忽然从地下传来了“咚咚咚”沉闷的敲击声。起初我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是当我凝神仔细听的时候,果真又是“咚咚咚”的声音从下面一阵阵传上来,但是显得很悠远的样子。 我于是警觉起来,刚刚这地面上全是尸影,现在该不会是尸体要从里面出来了吧,刚刚经历了这样惊心动魄的事,现在不得不让我多想,我于是趴在地上用耳朵细细聆听了一阵,果真声音是从下面传上来的,这下面似乎是空的。 空的? 我察觉到这点之后于是便趴在地上开始寻找起来,如果这下面真是空的那么就应该机关或者入口什么的,当然我寻找机关的目的却并不是要打开这个入口,鬼知道下面又会是什么怪物,我可不想再添无谓的麻烦。 可是我在整个平台上找了一遍却找不到任何机关所在之处,这里全都是石壁,根本没有其它的东西,唯一的只有这四盏长明灯。可是想到这四盏长明灯的时候,我的脑海中灵光一闪,眼睛立刻就聚集在了长明灯上,这四盏长明灯是这里唯一的突起物,它们在起到照明的同时,会不会还是这个机关的所在? 当然我只是这样想想,并没有打算去移动了看看,可是就在我这样想着的时候,我忽然看到整个平台里的光线猛地一暗,我只看见一盏长明灯忽然灭了,而且接着我就看见它竟然在缓缓转动。与此同时,我只听见“隆隆”的声音从脚下传出来,只见原本契合的天衣无缝的地下石板忽然有一块往下塌陷下去,立刻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入口来。 见此情景我赶紧去拿工兵铲,可是还不等我动身,我就看见一个身影忽然从打开的口子里跃了出来,我冷不防他就这样出来了,于是本能地往后退了一些,可是等我看见这人的时候却惊异地出声道:“薛,你怎么会从下面出来!” 薛看了我一眼,然后迅速地走到已经熄灭的长明灯边上,我看见他转了转长明灯,已经熄灭的长明灯顿时再次明亮起来,接着沉下去的石块立刻升起来,将这个开口堵死,只是在石块升起来的时候我却看见黑洞洞的洞口下面似乎站着一个人,我没看清楚,我只感到他一直在看着我,我听到一个就像耳语一样的声音从洞口里面传出来:“何远,你逃不掉的,逃不掉的。”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洞口重新变成地面,只是我的视线却怎么也没有移开,我并没有看清楚这个人,我只是看见了一双眼睛,不知道是不是人的,只是那个声音却如同回声一样在我的脑海里不断回响着,经久不绝。 后来还是薛拍了我肩膀我才回过神来,他问我:“你在看什么?” 我恍然回过神来,于是说道:“没什么,你怎么会在下面?” 薛却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问我:“你看见他了是不是?你看见了?” 我见薛这样问,于是才问道:“他是谁?” 薛却追问我道:“他和你说什么了没有?” 我觉得既然薛这样问那应该就是十分紧要的事,于是说道:“他说我逃不掉的。” 薛就不说话了,然后我听见他说:“我应该提醒你不要接近洞口的,是我疏忽了,不能让他见到你的!” 我问:“他倒底是谁?” 薛却不说话了,然后他的视线转移到在墓碑上靠着的十三,然后问我:“十三怎么了?” 我这才恍然大悟过来,然后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地看着薛说:“十三受了伤,你救救他吧。” 薛说:“他倒底怎么了?” 我于是将在这里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给薛,薛一直都静静地听着,只是在听到十三用玉印驱散这些尸影的时候却皱起了眉头,然后冷不丁地说了一句:“他还真是不知死活,竟然还敢去动用玉印。” 我听出薛话里的端倪,直觉告诉我薛知道十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我刚想问,薛已经欠身检查十三的伤势,我见他翻了十三的眼皮,又从他肩膀处一直一寸寸地掐着将整个脊椎都掐了一遍,然后才告诉我说:“不用担心,只是体力透支过度,休息之后就会好的。” 我却不解地问道:“既然只是体力透支,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吐出一口血来,我也有过体力透支的情况,可是却没有像他吐出血来啊。” 薛说:“吐血是因为他的能力无法掌控玉印而强行要使用所造成的,对他的身子来说不打紧的。” 我却觉得奇怪,不禁问道:“他不是蒋吗,玉印是他的印章,他怎么会无法号令?” 薛却奇怪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就沉默了,我觉得薛似乎有话要说,但是生生被咽了下去,我觉得他是想告诉我的,但是又不知道为什么不说了,我于是说道:“十三究竟怎么了你倒是说啊,他倒底发生了什么事?” 薛将视线移到十三的脸上,然后缓缓说道:“他已经不是蒋了。” 我不解,继续问道:“他怎么忽然之间就不是蒋了?” 薛说:“你说你看见他背上的十字烙印了,那就是被驱逐出十殿阎罗的标记,这个印记只要印下去,就意味着从此以后他再也不是十殿阎罗中的一员。” 我说:“怎么会这样,难道是有人暗算他的,可又会是什么人?” 薛说:“不是暗算,是他自己说不想再做蒋的。” 我更惊讶道:“是他自己说的?” 薛说:“可是十殿阎罗哪有说退出就退出的道理,蒋这样做只怕也是用足了筹码,否则不会被驱逐了身份还能活着。” 我忽然看着薛,不解地问道:“十殿阎罗不是听命于你的吗?” 薛这才看向我,然后摇了摇头说:“严格上说我只是一个中间传话的人,十阎罗不归我统筹,在十殿阎罗之上是四判官,崔、血、司、查四个人,他们统领着十殿阎罗,可是这四判官又分两派,其中血和司一派,崔和查一派,各自手下有效忠的阎罗,像余、历他们就是血和司这一派的,当然还有蒋。” 我惊异道:“十殿阎罗上面还有四判官,却不知道这四判官又是什么人物,崔的名字我倒是听说过,只是另外这三个,可是我见过的谁之一吗,那个人是四判官之一吗?” 我看见薛摇了摇头,然后缓缓说道:“据我所知那个人并不在四判官之列,只怕还有更加恐怖的身份,而四判官之一,除了崔曾经来见了你一回之外,其他三个你的确没有见过。” 我沉思着说:“这样说来崔并不是和余他们一伙的,那么他来见我应该是还有别的目的了。” 薛说:“四判官不和,导致十殿阎罗内部分化也异常严重,到目前为止,除了泰山王董不归属这两派任意一派之外,其他的都已经分做了两组,各为其主,内里更是明争暗斗,蒋就是血和司之下最得力的一员,只是现今他忽然说不做蒋了,倒是引得血和司无比震惊。” 我想想也是,想不到十三竟然会做处这样惊人的举动出来,我反而有些疑惑地问道:“蒋这样做可是有什么由头吗,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就说不做了?” 薛说:“据我所知是因为你。” 我更惊讶道:“因为我?” 薛点头说:“大概是与你相处久了,真的将你当成了朋友,你也许并不知道,十殿阎罗也好,四判官也好,都是极其孤单的人,来来去去一个人,队友更是不可信任的存在,所有的事只能一个人扛着,很多时候连说个话的人都没有,可是即便是十殿阎罗也是人,蒋正是因为觉得看到了活着的希望,所以再也不想回到之前的生活中去了,而且这两派因为一系列的矛盾已经趋于决裂的边缘,他怕再不全身而退会引起你的误会,他和我说,从他记事以来,你是对他最真诚也是最好的一个。” 我听了感动得一塌糊涂,同时也为身为十殿阎罗的他们唏嘘不已,看着他们表面光鲜可是内心却都承受着一般人无法承受之痛,孤独,这是多么可怕的感觉,又会有谁一辈子都活在这样的世界当中?就连在我认为无恶不作的历到了最后都是那样的可怜而充满人性,也许他最后的样子才是他真正的面目吧,可以想见,只因为孤独可以将一个人变得多么可怕! 我说:“可是这样的话他就算得罪了血和司了,他们又怎么能轻易放过他?” 薛说:“这我已经和你说过了,蒋一定用了足够的筹码和他们做了交易,蒋身为他们手下的得力干将,想必还是有些自保之法让自己全身而退的,只是我担心的是他们可能不会就此罢休,一直在找机会彻底除掉他。” 我说:“既然这样,薛你更要帮我,现在以我的能力根本无法保护他!” 第二百四十六章尸符暗语-2 薛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他才说道:“如果真要保他安全,这个人最后还是你。” 我只觉得自己说不出话来,然后我说:“那么既然这样说的话自然而然地我们就已经被归到崔和查的这一派了?” 薛说:“的确是这样,正因为如此,崔和查一派一直以来都是强过血和司的,因此他们幕后的那个人才现身,以平衡两方势力,所以如果真要说,那个人其实是四判官后面的人。” 我将薛说的这些暗暗记了,虽然这些关系错综复杂,但是我不得不记住,也不得不将这些关系弄清楚,因为我自己就身在其中,就处在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当中,如果连我自己都不明白,那么最后很可能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将目光转向正在昏迷之中的十三,然后不放心地问薛:“他真的没事吗?” 薛很肯定地说:“只要从今以后都不再动用玉印就相安无事。” 我于是又有了一个疑问:“既然他都不是蒋了,那么为什么玉印还可以留在他身上,这东西不是应该遗留给新继任的蒋的吗?” 薛听了思索片刻说道:“恐怕这就只有蒋自己知道了。” 往后的很长时间里,我思绪中更多的是关于十三的事,但是后来又逐渐变成那双黑暗中的眼睛,他说我逃不掉的,是逃不掉什么呢?薛连讲都不敢同我讲,似乎生怕我知道了一星半点一样,可是又是什么样的事会让他这样忌讳? 种种的变故和种种接踵而至的谜团几乎让我有些透不过气来,而在这段时间里,薛则在这个平台之间绕了一圈,最后站在了墓碑旁,看着墓碑上的这行字:进我墓者,生者不生。 我听见他低低地重复了一遍,然后眉头就皱了起来,接着又变的舒缓了,似乎是想通了什么,可是接着他又看见了那四行小字,这回我倒没看见他有什么表情,只是眼睛那股子冰冷像是瞬间凝结出来的冰雪一样,寒冷得可以将任何看到的东西给冻结起来,他就这样站着看这座墓碑,久久都没有移开过眼神,我觉得他的神情不对,可是又不敢开口问他,毕竟他这样的时候十分吓人,这应该就是他与生俱来的震慑吧。 薛盯着看了很久,最后终于将视线从上面移开,然后来到了墓门前,我看见他试着去推了推,却并没有推动,而且我发现他不过是随手触碰了一下而已,并没有当真使力去推,然后他远离了一些,注视了一遍墓门,然后就没任何动静了。 之后十三就醒了过来,在替十三看过之后薛给十三吃过些什么,但是当时我没看清楚,而且薛的手法很快,一下子就喂进了十三的嘴巴里,等我看的时候只看见他已经帮着十三吞了下去,我问他给十三吃的是什么,薛只说是能让十三尽早恢复的东西。 十三醒来之后果真就没有什么大碍了,整个人显得生龙活虎的,而出于对薛的承诺,我并没有和十三提起关于他已经不是蒋的事,十三醒来之后还是老样子,见我没事高兴地像一朵花一样,然后我听见他说:“我们都没事啊,那就好,我这辛苦一场总算没有白费。” 我看着十三却有些笑不出来,反而觉得有些哽咽的味道,但是这种微妙的情绪很快就被我压了下去,我笑着说:“是啊是啊,这次要不是你只怕我们都要去见真的阎罗王了。” 十三得意地看我一眼说:“现在才知道我的重要还不算晚。” 于是十三一醒来,之前的沉闷就全部一扫而空了,薛则还是老样子,他反复地去推墓门,但是真到了推的时候却又不使力,这样重复了很多次,十三沉不住气了问我道:“他这是在做什么,古里古怪的?” 我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然后我听见薛回答说:“这里面好像有个陷阱,可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我试探一下而已。” 我和十三面面相觑,他这试探的方法也太怪异了吧,最后薛上前用力将石门推开,只听“吱呀”的一声,石门就被打开了,什么也没发生,但是还是发生了的,只见石门背后站着一个人,当然说具体些应该是一具尸体,在石门被推开的同时,只见这具尸体也被石门推着应声倒地,只是最为恐怖的却是在这里,就在这具尸体倒地的时候,我看见他的身体在分离,就在他往下倒的过程中,他的身体正一部分一部分的在分开。 我首先看到从它身上分离的是他的头,只见他的头忽然就离开了脖子,往上跃了一截之后往后飞出去,接着是他的手臂和腿,只见他的身体从头到脚被分成了很多的部分,当门彻底打开的时候,他的身体也彻底分成了六部分应声落地,只是这些身体的部分落地的位置却更让人觉得匪夷所思,这乍一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用丝线连接着的人躺在里面的空间一样,门后面是一间并不是很大的墓室,墓室后面有一条通道通往后面,但是却看不到是通往哪里,而我们能看见,只有这具占据了整个墓室的尸体。 而且尸体的断裂处十分平整,就像是被十分锋利的刀一刀砍下来的一样,而且更重要的是每个断口都没有血,连一点血渍都没有,就像这人本来就是没有血的人一样。而经过确认,这的确是一具尸体,不是人偶之类的。 我看着它这突然分裂的情景有些吓人,于是说道:“这该不会是有什么控制着的吧,比如用丝线吊起来操纵什么的。” 可是即便将这些尸体的各个部分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也丝毫找不出怪异之处,而没有怪异之处在世最古怪的地方,我说:“一定有古怪,谁能相信这样平白无故的一具尸体忽然分裂成这样子会一点古怪也没有?” 薛和十三都没有说话,薛看了尸体之后又来看石门,他将两扇石门都细细看了个遍,然后说:“你们来看这里。” 我和十三这才起身来看石门,只见两扇石门的背后竟然有两个人的文刻,而且刻的如同真人般大小,栩栩如生,只是这个人看着很不自然,细细一看之后才发现这个人的身体各个部分是分开的,虽然不像我们看到的这样分离的间隙如此之大,但是却能看出的确是断裂的,也就是说这个人是被各个部分组合在一起的。 我说:“这文刻是什么意思,难道这具尸体的样子就是仿照上面弄出来的?” 薛却摇摇头说:“普通尸体只怕弄不成这样骇人的模样,这种模样应该是专门训练出来的。” 我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脱口而出:“纵尸术!” 薛和我说过,这边的纵尸术十分盛行,而现在这具尸体的古怪程度与纵尸术如出一辙,只是这样古怪的纵尸之术又是拿来干什么的?我正想着,十三说道:“你们过来看这一幅。” 只见十三站在另一扇石门背后,像是发现了新的线索一样,我凑过去,只见这扇石门的背后依旧是一个人,但是这个人比起刚刚这边的这个人看起来更加古怪,而且我竟然发现它的脸是两张脸凑起来的,中间还有一道十分明显的红线将它分开,甚至可以看到一边是男人的脸,另一边是女人的脸。 而更为古怪的是它的身子,只见它一共有六只手,六条腿,均匀地分布在尸体上,而这些无疑都是拼凑起来的,在结合部位有明显的缝隙来告诉我们这不是自然生长的。 不知道怎么的我看到这幅石刻之后立刻脱口而出说道:“阎罗尸!” 薛在一旁说道:“就是阎罗尸,在这种纵尸术里,这些尸体的部分被称为尸符,它们的身体可以被用来任意组合,甚至可以将两具尸体组合在一起,而这种纵尸术兴起于商代,却在商代就已经失传了,看来是并没有彻底失传,而是被边疆的这些人完整地保存了下来,只是我们从来不知道它们存在于此而已。” 我们正说着,只见原本在地上四处散落的尸体部分忽然迅速地组合在了一起,然后又拼凑成了一个人的模样,只是这尸体看上去与石门背后所雕刻出来的那尸体一模一样,只见它身体的各个部分都留有一条缝隙,一看就不是一个整体,可是它们却能够悬在空中并不坠落,让人啧啧称奇,我问薛道:“纵尸人是如何做到的?” 薛却看着我摇了摇头说:“它自己就是纵尸人。纵尸人都是自己炼制自己的,它自己既是纵尸人又是纵尸,这才是纵尸最可怕的地方,因为没有纵尸人与纵尸之分,所以它们做什么都可以随心所欲,换句话说,它们是有自己的思维的,并且可以随意分散和组装自己的身体!” 我只听得暗暗心惊,十三却冷不防地来了一句:“其实这也是长生的一种,只是剑走偏锋罢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尸符暗语-3 我听了不禁感叹:“这样支离破碎的长生,要来又有何用?可是让我不明白的是,他们是如何做到将身体变成这样的?” 薛解释说:“这种炼尸之法非常复杂,稍有不慎就会前功尽弃,非但无法成功,反而会让自己极痛苦地死去,这还是轻的,有的因为不成功死后尸体一直不腐,变成僵尸和起尸一类,最终的下场就是彻底被消灭,连尸骨也无存。” 我说:“既然成功的概率如此微乎其微,为何还有这样多的人愿意只身犯险,为了长生反而丢了自己性命,又或者变成这样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当真是不值。” 薛说:“世人就是如此,往往利欲熏心,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这种纵尸术对自身更是极其残忍,先不说断肢割首,单单是最初的炼药就已经极其折磨,生不如死,后面断肢割首更是骇人听闻,只怕也只有这些丧心病狂之人才会想到这样的法子来如此做。” 我问道:“什么是炼药?” 薛说:“炼药的过程其实和制蛊有些类似,就是找到了许多毒虫,如金蚕、蜈蚣、蝎子和蛇一类的毒物放进一个瓮中,这些毒物相互蚕食会剩下最强的一只,得到最强最毒的这一只之后炼药基本上就已经完成了一半,接下来的时候再继续找毒虫来喂食这只毒物,直到它长到一定程度。待这毒物长大到一定程度之后就不用再用毒虫喂食了,这时候就需要人饲。 “人饲就是用人来饲养,不同的人饲所能起到的效果也不一样,其中童男童女是最好的,人饲所要做的就是每天割血喂养这毒物,经过人饲之后的毒物身子会再一次迅速生长,等它再生长到一定程度之后基本上就可以拿来用了,这时候将瓮顶封住,然后将瓮放到烈火上炙烤,里面的毒物就会被烤熟再烤干最后化成粉末,这些粉末就是所谓的药。 “得到这些粉末之后,再辅之以一些其它药材香料用人血拌成糊状最后涂抹在炼尸人的身上,为了能让药迅速地渗透到炼尸人体内并且不发生意外,最好的法子是用人皮将炼尸人全身都包裹起来,不要有任何缺口,再泡到温泉之中,这样泡足七天七夜如果炼尸人还没死,那么炼药就算成功了。 “只是这个过程是一个非常痛苦而漫长的过程,对于炼尸人来说仿佛就是一个由生到死再由死到生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炼尸人不知道要死过去多少次,但是每一次醒来就意味着要继续承受即将死亡的痛苦,药渗入身体的过程就像是一寸寸在咬烂你的身体一样,你似乎能够感受到自己的皮肉一点点被割掉的感觉,所以这个过程中如果炼尸人没有十足的定力和忍耐力,往往会自己选择从温泉里逃出来,可是当他们撕掉裹在身上的人皮的时候,就会连自己的皮也给撕下来,他甚至能看到自己血肉之下的血管,但是过不了多久,霸道的药毒就会彻底将他的身体腐蚀,他最后只能活生生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一寸寸腐烂而毫无办法。 “而至于那些没有将人皮撕下来的炼尸人,短时间内药毒会迅速发作,这一类人一般不会有上一类人惨,但是它们因为全身都被人皮包裹住了,这一层人皮会逐渐地与他的身体融为一体,最后变成一个蛹的样子,这就是在苗疆边境一带经常见到的活蛹尸,它们常常被吊挂在树上,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蛹一样,可是如果一旦表面的这一层皮破了,里面已经尸变并且是发生了严重异变的尸体就会从里面掉落出来,而这种掉出来的尸体就是蛹尸,它们的身体严重变形,全身的骨头都彻底融化了,唯独只有头还是坚硬的,移动起来就像蛇一样,但是它们移动的速度却非常快,所以早先的人看到这样的东西还以为是蛇精。” 我听着薛讲着单单是炼药一处就已经这般残忍,人饲,人血还有人皮,要炼制成一具阎罗尸要牺牲这么多的无辜的人,这也算是极其残忍并丧尽天良的一种纵尸术了,难怪它会失传,这样邪恶的方术想来一定是被赶尽杀绝的。 薛说:“这种纵尸术曾经席卷苗疆和边境一带,有许多无人村落的形成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有的是全村人都被拿去做了人饲,有的则是被蛹尸吃完了,所以早先这里根本无人敢踏足,漫山遍野都是炼制阎罗尸不成功的蛹尸和僵尸,自然还有阎罗尸。” 我听薛说的这样瘆人,于是不禁问道:“可是我们进来的时候并没有遇见这种尸体啊?” 薛却说:“不是没有遇见,而是碰见了你也没认出来。” 这时候我才想起猴子手下那两个伙计的离奇死亡,以及在树林里的人影,难道这就是薛口中所说的那些怪物?还有在青铜入口遇见的那具几近腐烂的起尸,难道也是?想到这里,我忽然意识到,似乎我还并不知道这里的可怕,我甚至都还没有遇见更为隐秘、更可怕的东西。 薛接着说:“炼药只是第一步,炼药之后才是真正开始炼尸的时候,这时候利用各种药物调养的炼尸人已经彻底改变了自身的体质,可以说这时候的他们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他们显示砍掉自己的一只手臂,然后利用记载的符咒和方术来隔空操控断臂,这是一个极其缓慢的过程,双臂双腿再到头颅,所以并不是说过了炼药这一关就可以轻松成功,纵尸的这个过程非常复杂而且难熬,而且必须配以大量的药物和毒物来支撑。 “在这时候很多炼尸人会因为药物的过量或者中毒太深而忽然死去,这些死去的半成品如果不立即销毁就会起尸,而消灭它们唯一的方法只有用火烧,彻底烧成灰烬,否则即便只是身体的一部分都可能足够让它们活着,通过吞噬山林里的其他活物从而快速地成长,你看见的人婴就是其中一种,但是又有一些明显的区别。 “前面的所有都成功了,到了割首这一关是成败的关键,有的炼尸人在头颅被割下的瞬间就死去了,而有些能持续一段时间,最后也逃不脱死亡的命运,所以这样的纵尸成功的少之又少,但是一旦成功就意味着绝对的成功,尸体成为永恒的存在,不老不死。” 听薛说完,我看着地上迅速组合起来的这具纵尸,然后说道:“就是变成这个样子吗?” 不知道怎么的,我竟觉得即便长生又如何,变成了这种模样,又怎么能光明正大地出入各种地方,反而会被当成怪物或者起尸加以消灭,所以它们只能存在于深山老林或者依附于古墓之中,可是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倒不如自然生老病死还好些。 薛说:“看来这一具只算是半成品,如果已经完全成功的话不可能是这样的情景,我们也就不可能在这里说这么长时间的话了,它早已经开始攻击我们了,你注意看它的头没有,眼睛分明是毫无生气的。” 我看向它的眼睛,果真只见茫然而空洞,若按照薛说的那样,这样的阎罗尸是有自己的思维的,而且自始至终都没有死去过,自然眼睛也应该充满生气才对,不会这般茫然空洞,我似乎懂了薛的意思,说道:“你是说这具尸体是有人在暗中操控的?” 薛点头说:“只怕是另一具阎罗尸,你注意到墓碑上的小字没有?” 这两行小字我自然是记得的,“有尸谓巫,阎罗不收。葬于此处,亦慰亡灵。”难道上面说的巫就是阎罗尸?我想着也就是了,这样的尸体分明已经得到了长生,只是它已经完全不是人,而是彻彻底底地的纵尸,所以被称为尸体,那么阎罗尸这个名字倒也贴切,墓碑上面的小字说“阎罗不收”,这也是实情,看来这一座墓里面,只怕真说起来应该是一座活死人墓,里面的阎罗尸是生不生死不死的东西,如果说的更具体一些,这墓应该就是它们的栖身之所了。 薛适时地告诉我说:“因为阎罗尸已经割了头颅,断了阳气,所以需要极重的阴气养着,这里风水富足,更是阴气充沛,是它们合适的居住之所,所以这里头应该有不少的阎罗尸,如果我没猜错,这周边一带的几乎都聚拢到这里了。” 既然这样的话,这里面岂不是十分凶险,我于是有些心虚道:“这样说的话那么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克制阎罗尸的?” 薛说:“它们竟然已经变成了尸体一类的东西,攻击它们的身体自然是无用的,况且这种阎罗尸都已经存在了成百上千年,早已经成了精,要想将它们一击杀之也没有十分奏效的法子。” 我惊讶道:“就连十殿阎罗的印章对它也不起作用?” 第二百四十八章尸符暗语-4 薛说:“自然是起作用的,但是也要看印章的强弱,你也知道十殿阎罗的印章力量功用参差不齐,而十殿阎罗虽然被称为阎罗王,但毕竟不是真正的阎罗,也只是肉体凡胎而已,与阎罗尸比起来其实也高不了多少。” 我听了不禁在心里暗暗捏一把汗,这样说的话我们只要走进去岂不是就将自己置身了十分危险的境地。我这样想着,不禁想到这么长时间里关顾着听薛说这阎罗尸的来历,却并没有听见十三插嘴,不由有些奇怪,这好像不大像他的性格,于是就转头去看他,却只见他和那尸体离得很近,而且盯着尸体在一动不动的看,竟然很出神的样子,我觉得奇怪不禁问道:“十三,你这是在看什么呢?” 我这一问他竟然没有反应,我看了一眼薛,薛却没有什么表情,我于是走到他身边拍了他一巴掌,他猛地回过神来,我问道:“你看什么呢,魂都丢了?” 十三脸色却有些不大正常,强笑道:“没什么,只是觉着这尸体好奇,就多看了两眼。” 我有些狐疑地看着他,虽然知道他是在搪塞,但是不好这样追问下去,只是问道:“那你看出什么没有?” 十三摇摇头说:“这东西只是听说过而已,哪里又曾真正见过,凭空要看出什么端倪来,怕是不可能。” 我于是便不说话了,这时候薛开口说:“趁早进去吧,最好不要惊动了里面的阎罗尸,否则会很麻烦。” 我奇道:“难道这些阎罗尸不会知道我们闯进这里来吗?” 薛说:“察觉那是自然的,但是阎罗尸也有思维,也和人一样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虽然他们对活人也很感兴趣,但是面对危险的人总会多加留心,不会轻易招惹。” 薛这样说我才稍稍放心了一些,于是便绕过了这尸体往后面的通道直走过来,只是在我们走到后面的时候,却听到身后忽然传来“咀咀咀”的声音,听着竟然有些像是老鼠的叫声,我回头去看,却发现这声音竟然是从这具尸体口中发出来的,而且我看见它正摇摇晃晃地朝我们走过来,很缓慢地朝我们走过来。 我虽然不知道它这是要干什么,但是还是觉得情形有些不好,这尸体似乎有一种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味道,然后我就看到它的身体忽然手舞足蹈地摇晃了起来,而且这样的断肢挥舞起来看着极其怪异,虽依然有人的形状,但看着始终觉得不顺眼,而且只是倏忽之间,我竟然看见它忽然做出一个向前俯冲的动作,竟然是要朝我们冲过来一样。 我忽然意识到不好,于是惊呼了一声:“不好,我身上的死神香!” 薛似乎早已经明了是怎么回事,只是简单地吩咐道:“十三,把玉印给小远,你往后靠些。” 说着薛自己已经迎了上去,我本以为他是要动用金印一击将这具尸体彻底摆平的,但是我却看见他并没有用金印,而是用一把抓住了这具尸体的头颅,然后就像拧馒头一样将它的头颅给拧断了,可是它的头虽然被拧断了,身子的其他部分却依旧朝着我们过来,十三在这个功夫已经将玉印给了我,我顺势将十三护在身后,然后朝着冲过来的断肢用玉印迎了上去,既阻碍我举起玉印的那一瞬间,我忽然觉得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在心头划过,但是电光火石之间就消失无踪,我犹豫了一下将玉印朝着冲过来的断肢盖了下去。 同时我只听见一声尖锐的嚎叫从薛手中的头颅嘴中发出来,我只看见薛迅速地将一团白色的东西捏碎塞进了它的嘴巴之中,这声嚎叫还未彻底发出来,我就看见薛将它几近扭断的头颅往地上一扔,在扔出去的同时立刻冒出来一团火光,火团滚落在地上,熊熊地燃烧起来。 十三在我身后看得清楚,然后朝我说道:“用白磷!” 可是我身上并没有白磷,而十三话音才落,只见这尸体的另一只手已经朝我抓了过来,就像一只八爪章鱼一样,我不禁在心中暗道,这尸体四肢分离可比连在一起灵活多了,我不顾被玉印阻住的这一只手臂,于是反手又朝这只断臂盖上去,事实证明玉印对于它们来说还是奏效的,因为我看见这两只手臂被玉印盖到之后就像是忽然之间被烧焦了一样地冒出一团黑烟来,接着就“砰砰”两声落在了地上,而且马上皮肉就变成了黑色的魇,只剩下两段黑灰色的骨头。 后面紧随而至的身体则早已经被薛牢牢抓住,薛依旧是用刚刚的法子将一团白色的东西塞进了断裂的脖子之中,然后往后一甩,只见又是一团火光在红肿熊熊燃起,顿时它的整个身体就变成了一团更为巨大的火焰在地上燃烧着。 而我正打算用玉印迎上前去,却听到十三在我身后说:“何远,侧身!” 我应着侧过身,只见十三将白磷往空中一抛,借着尸体身体留在空中的火星,只见一溜烟的火光就撒了出去,而这一道火星点子刚好撞在随后而来的双腿上,只见火星就像是落入了油池中一样,这两条腿顿时也就噼里啪啦地烧了起来,其速度之快让人目不暇接。 我用手遮住脸避过火光往后退让了一些,只见刚刚还完整的尸体,现在已经彻底变成了一片狼藉,胡乱地散落在地上,尸肉烧焦的味道一股股扑来,让我闻着有些不大自然。我把玉印还给十三,十三却说:“你留着吧,这东西在我手上也没什么用了,薛和你说的我听见了一些,他已经把这件事告诉你,而你也知道了。” 我不想十三竟然这么早就醒了,稍稍有些诧异,十三见我诧异于是说道:“我见你们说的正起劲,我醒过来难免打扰了你们的谈话,于是就装作还昏迷着,其实这样也好,让他全部讲给你,省得我打断了还要从头再和你说一遍。” 我说:“虽然你能这样选择我很高兴,只是从今以后你只怕要活在他们的阴影当中了。” 十三却说:“他们一时半会儿也奈何不得我的,我手中掌控着许多关键的线索和秘密,他们还不敢对我怎么样。” 我听了稍稍算是缓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我已经拜托薛无论如何也要保护你周全,想来他们也不会有可乘之机的。” 十三听见我这样说,只是看了一眼薛,然后就满脸的不信任道:“那个冰疙瘩你信得过他我可信不过,鬼知道什么时候他就莫名其妙失踪了,或许一下子就永远消失了,指望他还不如指望自己更靠谱一些。” 我不禁无语,想不到十三竟然是这样看薛的,不过十三说的也是实话,薛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失踪,又莫名其妙地出现,神龙见首不见尾,完全拿捏不准他的行踪,而我正想着,十三又补充了一句:“我也顺便提醒你,你要是指望他带我们进去可想都别想,现在你看他旁边是个得力的,可是说不准遇见什么追着就马上不见了,许多境地还是要自己想办法。” 说到这里的时候,十三忽然神情暧昧,又变成之前那样痞里痞气的语气对我说道:“所以你别看我不如从前有本事了,但是和他比起来还是我可靠些,最起码在关键时候还得靠我。” 我说:“是是是,是还得靠你。” 当然这是我和十三之间的窃窃私语,薛站在一边上,似乎对我们的谈话并没有多少兴趣,我只听见他说了一声:“趁早进去吧,毁了这尸体只怕之后的境地不会安稳了,它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说完他就率先走了进去,十三朝我诡异地一笑,笑的我浑身猛地一哆嗦,他接着无声地“哈哈”一笑就跟着薛屁颠屁颠地走进通道里了,我默默跟上,可是刚刚打算起步,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悠远的呼唤声:“何远……” 我回头过去,只见墓门敞开着,可以一直看到外面的平台上,四盏长明灯将那里照得不明不暗,也什么也没有,我不禁觉得奇怪难道是我听错了?我于是有些疑惑地回过头,可是才刚回过头就又听见这一声遥远的呼唤再一次传来:“何远,何远……” 这一回我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于是猛地回过头去朝身后喊道:“谁?” 就在我回头喊出声的同时,我忽然看见敞开的墓门就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力量猛然合闭,顿时从外面平台上照射进来的光亮彻底消失,只剩下里面尸体身上零星的火星还一点点闪烁着,但是却只如漆黑夜空中的星辰罢了,根本无法起到照明的作用。 与此同时,我猛地感到一阵冷风扑面,然后这个声音忽然变得无比清晰缠绕在我的耳边:“何远,救救我,救救我,何远,救救我……” 第二百四十九章记忆中的隐秘-1 这个声音就像是真真切切在我耳边说出来的一样,好似我身边此刻就站着这样一个人在同我说着这样的话,而整个墓室里忽然变成一片黑暗让我什么也看不见,只有这个声音一直在徘徊着:“何远,救救我,何远,何远……” 我的声音惊动了已经走进了通道的薛和十三,又或者是木门忽然合闭的声音惊动了他们,我听见十三率先出声:“何远,你在干什么?” 而十三的这句话却混杂在这个混杂的呼唤声之中,它就像是从四面八方重重叠叠地响起:“何远,救救我,何远,何远……” 我听见十三的声音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开口问道:“十三,你有没有听见周围的呼唤声?” 十三却反问了我一句:“什么呼唤声?” 而就在十三这声音响起的同时,我忽然看见眼前猛地腾起了一片火光,接着十三的声音就变成了虚无缥缈的隔音,而腾起的火焰遮蔽了我所有的视线,等火光落定,我忽然看见整个墓室里的狼藉忽然消失不见,只见一个人躺在地上,他的眼睛睁大着看着我,手在空中抓着,脸上是痛苦而又恐惧的神情,我看见他的手缓缓朝我伸出来,不断地喊:“何远,救救我,救救我……” 我惊魂未定地站在离他很远的地方,而这个人的脸却是模糊的,模糊到我根本辨认不出他是谁,我只是呆呆地开口:“你是谁?” 可是他就像丝毫没有听见我的话语一般,始终都重复着那一句话,好像除了这句话他再也不会说的其他的一样:“何远,救救我,救救我……” 我茫然地站在一边上,也是重复着同样的一个问题:“你是谁?” 说着我朝他最近了过去,可是我越是走近,这个人就变得越来越模糊,当我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忽然已经不见了,整个墓室里面空空如也,然后墓门忽然被打开,伴着巨大的风,我本能地用手遮住眼睛,等我看的时候,只看见外面站着一个人,但是同样是一个模糊到不能再模糊的人,然后我听见他说:“你来了,你终于来了,何远,我等着你呢。” 我只是茫然地开口问道:“你是谁?为什么等我?” 可是这人却像一阵风一样忽然就这样消失了,只剩下他的话语还如同隔音一样在周围回响着,然后逐渐模糊,消失,最后直到周围也彻底变得模糊。短暂的模糊之后,眼前逐渐再次清晰起来,我首先看到的是一团光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然后就是薛和十三的脸庞,我这才意识到我怎么是躺在地上的,而看见我醒过来,十三欢喜地喊道:“何远,你总算是醒了!” 我只觉得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倒下躺在地上了,于是我开口问道:“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十三说:“你还说呢,你站着站着怎么就忽然晕倒了,这好端端的。” 我撑起身子,拍了拍头说:“我记得我听见了有声音从身后传过来。” 边说着我边去看墓门方向,可是让人惊讶的是墓门却是开着的,一如我们进来时的那样,从这里看出去,可以看到外面的平台上去,四盏长明灯也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我见到这场景立即住了口,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记得墓门忽然合上了,然后就出现了许多幻觉。” 十三见我这样脸色已经变得很不好看,而薛自始至终都是那样的表情没有什么波动,我只听见他问我:“谁是亚麻子?” 我狐疑地望着薛:“亚麻子?” 这时候十三插嘴说道:“你也不知道这个人吗?可是你在晕过去的这短短的时间里却一直在喊他的名字,重复的速度非常快!” 我更加疑惑而且惊异道:“亚麻子?我从来不记得自己认识这样一个人。” 这时候薛忽然说道:“这个人我认识。” 我忽然看着薛:“你认识?” 薛说:“这个人五年前就死了,而你刚刚到洛阳的时候,你还记不记得,当时你刚到你四叔的店铺里的时候,这个人就在。” 我试着回忆着五年前初到洛阳时候的事,被薛这么一提,还真想起是有这么一个人,当时我进到四叔铺子里的时候的确有一个麻子脸在和四叔谈生意,但是当时因为我的到来他们就这样结束了,麻子脸说第二天再来找四叔。 而且跟着想起来的还有另一件事,在四叔铺子里我见到的这个麻子脸并非是第一次见面,我在车站见过他,之所以会对他有印象,是因为当时我在车站里的时候他忽然拿了一个米黄色的包来到我跟前问我说这个包是不是我的。当时我以为他是骗子,就没怎么搭理他,语气很强硬地回了一声“不是”,他就乖乖地识趣走了,后来到了四叔铺子里我见到他似乎有些印象,但是没敢认,直到后面他走了我才和四叔说了这件事,四叔当时也没说什么,只说可能是我认错了。 但是后来我在清理行李的时候却发现那个米黄色的包在我的行李当中,这个包并不大,巴掌大的一个,我当时很惊讶,这包怎么到我手上了。 可是再往下想记忆就很模糊了起来,我似乎记得是四叔走了进来,但又不太确定,总之后来这个米黄色的包被怎么样了,里面又是什么,我却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只是我此时唯一想起的一样,就是他的声音与刚刚我听见的那呼唤的声音竟有那么一丝的相似,似乎是出自同一个人之口。 想到这里我忽然惊得回过神来,与此同时已经“啊”地一声喊了出来,同时我只见薛和十三都定定地看着我,我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一样地问薛:“我刚到洛阳时候的事你怎么会知道的?” 薛却淡淡说道:“我怎么知道的还不要紧,你是不是已经想起什么来了?” 我看着薛这样的面庞有一丝的模糊,同时又觉得有一种熟悉感,然后我说道:“我的确见过,刚刚在唤我的那个人就是他。” 薛只是这样听着,没有任何反应,看不出他对这件事的态度,然后我只听见他说:“你是不是觉得五年前初到洛阳的记忆有些模糊了,而且有段时间的记忆根本无法想起来?” 我诧异地看着薛:“你怎么知道?” 薛却引导着说道:“你试着去回想你之后在洛阳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是什么时候?” 我想了想说:“是四叔带着去见明老,我记得是中秋过后。” 薛继续说:“那么你是什么时候到洛阳的,你应该记得。” 我说:“是过完元宵之后,我到洛阳的时候元宵的喜庆还没有完全……” 可是说到这里的时候我自己都情不自禁地捂住了嘴巴,用一种无法言语的神情看着薛,薛则不紧不慢的地说道:“也就是说你的记忆不见了将近七个多月!” 我说:“怎么可能,我记得自我来到洛阳并没有遇见任何变故,也没生过病,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就不见了七个月的记忆?” 这时候我听见薛冷冷开开口道:“据我所知,当时这个叫亚麻子的人正在和你四叔商量一笔买卖,之后你就来了,而之后你就再没有在洛阳出现过,直到你有记忆去见明老之前,而后来亚麻子就在没有出现过了,用你四叔的说法是他已经死了。” 我望着薛:“你是如何知道的这样详细的?” 这时候薛才回答我说:“你四叔的这场行动我也参与了,他夹我做了喇嘛,所以那时候我们就已经见过了,而且来的正是这里!” 薛的话就像是一道晴天霹雳把我瞬间给劈地晕头转向的,我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可是接着我就听见薛用了一种异常疑惑的语气问我:“只是我一直都不清楚的是你在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对这里的所有记忆都不见了?” 这时候十三忽然插嘴道:“你不是说你也在队伍里的吗,怎么会不知道何远后来发生了什么事?难道你没跟他一队?” 薛说:“我们当时一共只来了不到十个人,只是一支队伍,并没有分开,我也一直都在队伍里面。” 我问道:“那为什么你会不知道我的行踪?” 薛看着我说道:“因为才刚到这里你就失踪了,彻底消失了,我们四处找遍了都找不到你,你四叔认为你可能被劫持到了下面的墓里,所以我们找到了你说的青铜入口就统统下来,可是下来之后却很不顺利,还没有走进来多少队里的人就一个个接连失踪,最后在我的建议下你四叔终于同意我们立刻退出这里,再之后我们回到了洛阳,只是回到洛阳的时候一支队伍只剩下了我和你四叔两个人,至于其他人,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再出现过,我们估计应该都已经死了,当然除了你之外。” 我听了只觉得更加疑惑:“可是后来我是如何又回到洛阳的?四叔从来没有和我提起过这件事!” 第二百五十章记忆中的隐秘-2 薛说:“你四叔自然不会和你提起任何的一点关于这件事的事情,而让我奇怪的是,你自己竟然从来没有察觉到这段记忆的缺失。” 我听了只是挠挠头说:“在此之前我还真是一点也没有意识到我竟然有缺失的记忆,我一直以为我是来到了洛阳就去了明老这里,而这里面的时间差异,却从来没有细细去想过,如果你不说,可能到现在依旧还是发现不了。” 十三适时地插上一句:“会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对自己缺失了将近半年的记忆毫不在意,我就奇怪了,你从来没有觉得有种缺失感吗?” 面对十三半调侃半正经的发问,我很认真地摇了摇头说:“没有。” 十三顿时很无语地看着我,我也不去管他,只是问薛道:“那你知道我是怎么回到洛阳的吗?” 薛点了点头说:“其实你并没有回到洛阳,是后来你四叔听闻了你的踪迹,于是找到了你,而那时候的你据说很怪异,完全不像你自己。” 听了薛的话我只觉得浑身猛地一冷然后忍不住浑身打了一个哆嗦,急切地问道:“找到了我的踪迹,那时候我在哪里出现了?” 薛说:“日喀则。” 日喀则!我顿时觉得整个人一阵眩晕,原来我之前的经历并不是莫名的,都是冥冥之中早已经安排好的,只是我对于这段记忆却丝毫也记不起来分毫,即使有薛的提醒,我只是觉得很荒谬,同时觉得很恐惧,莫名地恐惧:“我为什么会到日喀则去?” 薛说:“这只有你自己知道,但是其中缘由十三知道的要比我多上许多,因为在日喀则的关于你的事,其实我并没有真正见过,而是十三和我说起的。” 说着薛看向十三,十三却握紧了拳头愤怒得不得了,然后愤愤然道:“你竟然出卖我!” 然而薛对十三的抗议却视而不见,只是淡淡一眼就移向了他处,然后他像是已经说完了一样地住了口,我有些意外地看着十三,不可思议地问道:“从那个时候起你就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我看见十三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他说道:“其实我和你在日喀则只能算是偶遇,我没有想到你会出现在那里,我去日喀则完全是为了别的事,可是再一次吃饭的时候你就坐在我对面的一张桌子上,我无意间瞥到了你,而你早已经注视了我,并且你对我用平常说话大小的声音说了一声——你也在这里。你不知道我被惊得有多厉害,第一直觉我还以为你是那个人,可是之后想想却不对,因为你的表情和口气和那个人很不同,为了不让人起疑,又不得罪于你,我只是礼貌性地回答了你一句,可是之后你就像是只是遇见了无关紧要的那么只有一丝丝的熟悉的人那样,只是纯粹地礼节性地打了一声招呼而已,之后就再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离开也没有再打招呼。 “我思来想去觉得不对劲,可是哪想当我回到自己入住的酒店的时候竟然又遇见了你,你那时候坐在酒店大厅的沙发上,好像是在等人的样子,我一时好奇起来,于是就在离你不远的地方也坐了下来,看看你究竟在等谁,可哪知道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而这期间你一直都很有耐性地坐在沙发上,甚至连动都没有怎么动过,直到后来,从酒店外进来了一个人,然后你站起了身,但是我看见你们什么话也没说你就领着他上了电梯,并且我注意到那个人背着一个旅行包,但是虽然是旅行包的样子,我却看着那人有些不对劲,自他进入酒店,我闻到了一股子土腥气,这种味道是常年在地下行走的土夫子才会有的,于是我断定这个人的到来不会是那么简单。 “于是我假装也要上去坐到了电梯上,说实话我是硬着头皮进去的,但是让我意外的是你竟然丝毫没有再认出我,就像完全是陌生人一样,这越发让我觉得更加古怪了起来,为什么在饭馆的时候你会和我打招呼,而到了酒店里却又变得丝毫不认识我一样。当时我留意了你按下的电梯,是在四楼,而我住在六楼,为了不引起你的怀疑,我进去之后按了三楼。 “后来电梯到了,我先下了电梯,但是下了电梯我就迅速往四楼飞速跑上去,我上去的时候电梯还没到,在看到这般情景的时候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但是我还是立即找了一个隐蔽处观察着电梯,然后电梯打开了,我看见没有任何人走出来,从我的角度看过去能将电梯里的情况一览无遗,只是我却看见电梯里竟然是空的。于是我立即证实了自己的想法,你们在我出了电梯之后就已经出了来,我又回到三楼,可是这时候三楼已经根本没有了你们的任何踪迹,我知道可能你们已经发现了我,而按下的四楼也是一个圈套而已,所以我理解回到了一楼,然后在酒店大厅的隐蔽处找了一个地方静静等着。 “大约过了两个多小时,我看见那个背着旅行包的人下来了,只是他的旅行包已经不见了,他是空手出来的,这让我知道这个旅行包一定有问题,可是我还没有往下想,却发现这个人的方向却不是朝酒店出口而去,而竟是直直朝我而来,当时我立即想到自己已经暴露,他已经发现了我了。 “他来到我跟前,我也没有站起来,只是装作很意外地看着他,他则没有多余的表情,似乎并不是兴师问罪来的,只是留下一句话——他在309等你。然后他就扬长而去,我看见他径直走出了酒店,在我之后在日喀则的时间里,我再也没有见到过这个人。” 听到十三讲述到这里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打断他问道:“这个人是谁你认识吗?” 十三摇摇头说:“不认识。” 我不甘心,继续问道:“那他长什么模样,多大年纪?” 十三说:“他个子很高,大约有一米八多一点,三十来岁,但是看起来似乎要更小些,角形脸,脸庞棱角很分明,长得很不错,稍稍有些白,比起薛要稍稍差一些。” 我思量着,可是记忆中取根本就没有与之符合的脸庞,我于是说:“我好像并不认识这个人,那后来你上去309了吗。” 十三点点头说:“等这个人走了之后,我上去了309,你当时正坐在椅子上,而我看见办公桌上就放着那个人的旅行包,你见了我直接就说——你看看包里的东西。于是我打开旅行包看了,发现旅行包里面有一个盒子,而将盒子打开之后里面却是一块十分罕见的翡翠玉璧,成色非常足,一看就知道是天然形成的,我见了不禁啧啧称奇,我自然知道这就是那个人带来的东西,于是就没开口询问,这时候你又问我——这东西怎么样?我自然回答说十分罕见,然后你就让我帮你在日喀则把这块翡翠玉璧给销出去。 “听你这样说的时候我多长了一个心眼,那个人满身的土腥气,是土夫子应该无疑,只是这块翡翠玉璧上却丝毫闻不到土腥气,好像不是从土里头掘出来的,我于是问你这翡翠玉璧是哪里来的,而你却说让我放心,这块翡翠玉璧不会让我摊上麻烦的,我只需要帮你把它销出去就可以了,至于酬劳是一半翡翠玉璧的价钱。我自然是不缺钱的,即便它是什么无价之宝也不会因为它所卖得的钱所动心,只是我却觉得这件事从头至尾都蹊跷的很,因为在日喀则,这样的好东西只怕根本就没有识货的。 “但最后我还是同意了,于是你很大方地说我可以带着它走,至于交易的地方任我选,之后我就离开了,你说让我尽快,最好在今明两天之内,我都答应了下来。” 听到这里,我只觉得这件事越来越蹊跷,从我出现在日喀则,再到见这样一个完全没有任何印象的陌生人,再到要十三替我出货,这倒底唱的是哪一出,这本来是我自己做过的事,可是现在却连我自己都急不可耐地想知道后来结果怎么样了,我于是问十三:“那后来怎么样了?” 十三说:“为了搞清楚你究竟想干什么,我自然是按照你说的在日喀则好不容易找了一个古董市场,实际上也不算正规的古董市场,更像是一个风土人情饰物的一条街,我就在那里找到了一家店铺,出了一些钱让他同意我将翡翠玉璧放在他的店铺里销售。 “只是让我想不到的是,当晚就有人看中了这块翡翠玉璧,并且看上去很感兴趣,看了又看,最后确认是真的之后才问了价钱,虽然他装作只是仅仅出于好奇的样子,但是我看得出他深藏在眼底的狂喜和激动,这让我更加觉得这块翡翠玉璧的特殊,于是我也没说话,只是朝这个人比了一巴掌。” 我问:“你比的一巴掌是多少钱?” 第二百五十一章记忆中的隐秘-3 可是当我听到十三的答案之后我只觉得很无语,而且深深意识到这的确是他的一贯作风,一点也不像我知道的那个传说中的蒋的样子,只不过从刚刚十三说的那一系列发生的事中,看得出他的心眼还是很足的,虽然很可能他故意忽略了许多细节,但是我依旧能看到他反应的迅速还有心机之深,与我看到的十三完全就是两个样子。 所以十三的这个答案既让我很无语,又让我有一些怀疑,怀疑十三并没有说出他当时真正的想法,当然这些我都不可能亲口去问他,只能暂且相信他的确是这样想的,因为十三告诉我说他也不知道他比出的一巴掌是多少钱。 我又细细往深处想了想,忽然觉得十三可能说的是真的,我不该怀疑,因为这是一种最好的方式,也可以看出十三的聪明之处,他虽知道翡翠玉璧很稀有,但是却不知道这个人能承受的价钱是多少,而从他所能包容的价钱就能看出这件东西究竟特殊在哪里,而像蒋这样看人如此毒辣的人一眼就能看到对方的态度,从而确切知道这块翡翠玉璧的价值来,甚至还能看出别的什么来。 我在心里暗暗这样想着,而十三继续说道:“这人见我比了一巴掌,皱了皱眉头,开口问了一句——五百万?我见他一口气能开出这么个数目,就知道他是一头肥羊,只是他才刚出口我就听见旁边店铺老板唏嘘像是要心脏病发作立马昏死过去的样子,为了不想吓到他,我让他暂且回避一下,他倒也懂事,知道我不会亏待他,就暂时离开了。 “店铺里只剩下了我和这人两个人,对于在日喀则这样的地方能开出这样价钱的人已经不是肥羊这么简单了,而我既然已经决定试探他的底细,于是摇了摇头,我看见他皱了皱眉,反问了一句——五千万?我不动声色地依旧摇了摇头,然后我就听见他笑了,但是他笑的很不自然,像是超出了他的能力之外,又好像是别的什么,总之他的神情很复杂,他说道——你要说的是五亿的话就有些夸张了,而且这东西未必……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忽然就不说了,像是想到了什么,然后又改口说——当然有些地方的确能有这个价,但是你也要知道那也是要有运气在里头的,很多时候也要有命来花这些钱,更别说是在日喀则这样的地方,这样的价钱简直就是痴人说梦。我并没有理会他的恐吓,我知道即便我真的要价五亿只怕他也是会不惜一切来要的,即使让他倾家荡产,但是这不是我的目的,我需要知道这块翡翠玉璧对他和对你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于是我跟他说我比的这一巴掌不是钱。他听见不是钱立即就懵了,反问我不是钱那是什么。 “我虽然心上有谱,但是却想知道他能够想到的都有些什么,我于是很神秘地对他说:你知道的!而我这句话才刚出口,我果真就看见他瞬间变了脸色,然后他忽然就警觉了起来,厉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有这些东西的!其实他说出这样话的时候我心中也是一惊,而且丝毫不知他说的是什么,他可能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很快就缓和了表情,接着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我见十三又说道关键处,于是追问道:“什么话?” 十三说:“他说——玉鲤金龙串七串,敲得阎王殿中殿。” 我重复一遍:“玉鲤金龙串七串,敲得阎王殿中殿?这是什么意思?” 而这时候在一旁默默听着的薛忽然开口说:“这是暗语。” 十三说:“薛说的没错,这的确是一句暗语,那人念出这句话之后见我毫无反应,反而是一脸茫然的样子,似乎已经看出了什么,然后我听见他忽然开口说——这块翡翠玉璧五百万,你如果愿意我即刻付钱给你,如果不愿意的话那就没办法了。 “听他这样说我知道我的计划已经彻底失败,那一句暗语已经让他知道我是唬他的,而再装下去只能功亏一篑,于是我答应以五百万成交,这人倒也爽快,问我是要现金还是支票,我当时心不在焉的,心想你要急着将这块翡翠玉璧出货只怕也不是因为钱,于是我说要支票,最后他拿着翡翠玉璧就走了。在他离开的时候,我留意到一个很细微的迹象,他手中提着一口黑皮箱,看他手上用力的样子,似乎很沉,而我忽然有一个念头,这里头是不是就是现金!这个念头划过脑海的时候我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完全是有备而来的,而且早已经做了十足的准备,如果当时我说要现金只怕他当场就能数出五百万给我! “意识到这点,我觉得自己一定是遗漏了什么,于是我给这家店铺的主人一些好处费就急急忙忙地跟着这个人出去,只是这个人很狡猾,还没走出这条街,他已经没有了踪影,他很可能从我没有对出暗语之后就已经对我多有防范,也肯定会留意我的一举一动,我心想他这边算是没有任何线索了,于是就到酒店来找你。” 听十三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再次有了同样的问题:“这个人长什么样?” 而这回十三却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说:“我估计这个人的模样并不是真的,而是易容出来的,这还是后来我从一些细节上推断出来的,我猜测,他很可能是来酒店找你的那个人!” 我惊道:“怎么可能,他将翡翠玉璧给了我,我又让你销出去,他又买回来,他是吃撑了还是咋的,要费这样的功夫?” 十三却说:“起初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后来我想过一个问题,你和他之所以这样做,是想将我卷进这件事里来,又或者是想用这样的法子告诉我一些什么。” 我只觉得这件事蹊跷诡异的很,只是对十三的猜测依旧有些不能理解的地方,也许他比我想得的多想得周全,所以才有了这样的猜测,于是我便没有作声,而是听他继续说下去,只听十三继续说道:“我找到你的时候已经快到凌晨了,你见我拿了支票来只是轻轻说了一句‘这儿快就回来了’,只是你嘴上这样说却并没有多少惊讶之意,然后你看了看支票又说:‘我以为你会卖的更高一些或者拿回些别的什么来。’我只是听你说并没有多说什么,然后你将支票收了起来说让我明天中午过来找你拿一半的酬劳。 “我本来对这一笔钱并不在心上,也不怕你耍赖,于是就答应了,回到我的住处之后我一直在想这件事,但是却百思不得其解,而到了最后我不得不相信一个结论,那就是这件事是你设下的一个局,至于是个什么局,我却有些猜不透。” 连蒋都猜不透,那么他的言下之意是不是在说我的心机比他还要深沉?只是听到这里我自己也是一头雾水,我问道:“那你第二天从我那里拿到一半的酬劳了没有?” 十三说:“我拿到的不是那一半酬劳,而是整张支票,中午我到那里的时候门是开着的,而你早已经走了,只有那张支票被压在桌子上,我去问酒店的服务人员,他们说309没有退房。于是我更加奇怪了,而之后我就再没有见过你了。” 听十三说到这里,我开口问道:“那么你在日喀则见到我是什么时候的事?” 十三说:“我只记得是鬼节之后一些日子。” 我心中想着这就对了,鬼节是七月十四,离中秋只有一个月,而刚刚薛说四叔得到了我的踪迹,想必之后我再没有出现在日喀则就是被赶来的四叔给接回去了,只是为什么后来我又变成了原来的自己,十三看到的那个我是谁,还是说是我的什么情况,而后来四叔又是如何让我回到正常的,以至于我完全缺失了这段记忆,而且还去见了明老有了后来的经历? 消失的半年里,我又都做过些什么? 我想到这里只觉得太阳穴一阵阵突突地跳疼,十三说:“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我在日喀则也没见过你四叔,大约是那日之后你就被他找到带回洛阳了吧,再见到你的时候已经是在龙潭北沟的墓里头,你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 细细算起来,这件事已经时隔五年,而当我前不久再次去日喀则的时候怪不得四叔这样阻拦不止,而且这样担忧,原来是有原因的,并且还是十分重要的原因,而且日喀则这个地方,绝对是一个分外蹊跷的地方,因为当我两三岁的时候也曾被掳到了那里,这是我早已经知道的事实了。 龙潭北沟,日喀则再到这里,看似完全毫无干系的三个地方,竟然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连在了一起,还有魏王长生墓,更是与这些地方有着脱不开的关系,倒底,将这些地方完全联系在一起的最关键因素究竟是什么? 第二百五十二章记忆中的隐秘-4 只是因为我的忽然昏迷竟然牵扯出这样一段隐秘的秘密来,甚至它就发生在我身上,而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分毫,可见四叔瞒得滴水不漏,甚至就连我再一次踏足日喀则他都没有泄露出半个字,直到最后亲自来找我,于是我想起在日喀则比较关键的一个人来——布多,或许在五年前的日喀则之行,我已经和他有过交集。 十三在讲述这些我早已经不记得的事情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还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而十三则也坐在上面,只有薛站着,只是我看见自从十三开始将这件事讲给我之后,他就一直盯着墓门外在看,我也留意过几次,只是墓门外什么也没有,只显得幽静而恐怖,只是薛就这样看着,不知道在看什么。 等我和十三站起来,正打算不理会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的时候,薛却忽然开口说:“你们在里面等我一会儿,我出去下,马上就回来。” 我和十三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薛这是要干什么去,但是薛从来都是这样,他做好的决定只是告诉我们一声而已,至于我们有什么异议或者同不同意他从来不管,直接就走人,这回也是,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已经走到墓门边了。我和十三自然在原地没有动,只是眼睛却一直停留在薛的身上,而外面始终什么都没有。 薛就这样走了出去,我看见他站在墓门边上一动不动地,不知道在干什么,而且他这样站了好一阵子都没有了什么反应,我不禁有些觉得不寻常起来,于是我小声问十三:“薛这是在做什么?” 十三却用手指了指外面的地上示意我看,我朝墓门外的地板上看过去,可是却并没有看到什么异常的情况,然后十三无奈地说了一声:“有时候看你也挺机灵的,怎么总在关键的时候犯迷糊,你看薛的影子。” 我朝薛的影子看过去,只见薛竟然有两个影子!我对十三说:“这怎么可能!” 十三却说:“一个人怎么可能有两个影子,即便是外面有四盏长明灯可是也不可能照出这样明显的两个影子来,唯一能解释的情况只有一个,外面站着一个人!” 我立刻朝外面看过去,可是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我根本看不到任何人的存在,我于是说:“你能看见?我明明看不见任何人在外面!” 十三说:“我也看不见,但是薛看见了,否则他不会这样莫名其妙地出去,我们就静观其变吧,看看接下来是个什么事再说。” 我只觉得这样的情景多少有些瘆人,明明没有人,可是却凭空冒出一个影子来,难道那人是隐形的透明的吗,可是既然是隐形的或者透明的是不该有影子的啊! 可是十三却说:“我听说人如果隐形了影子是不会隐形的,照样能投出来,你看我们现在看到的这状况是不是就是这样。” 我说:“你还真觉得人可以隐形?” 我看见十三刚想说什么,然后就猛地拽住我的胳膊说:“你快看!” 我朝门外看去,只见原本在门外站着的薛忽然就这样凭空消失了,我甚至看到他消失的那一幕,只是一眨眼他就彻底不见了,只是地上还有两个影子,但是薛的影子摇晃了几下就彻底不见了,剩下另一个影子。 我几乎是惊愕地看着十三,十三这时候倒比我沉稳多了,似乎是已经见过了这样的场面,又或者是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然后他说:“你看,这个影子朝我们走过来了。” 只见这个影子缓缓往墓室里面延伸进来,直到消失在外面的长明灯无法照进来的地方,也就是我们站着的地方,而它的另一半则还处在长明灯照亮的范围之内,从影子的投射来看,我大致可以确定它所站着的方位,它已经走进了墓门里面,就面对我们站着。 我觉得呼吸一下就变得沉闷了起来,眼睛几乎是一动不动地看着这一片虚无,我甚至觉得除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影子,我根本感受不到任何的存在。 而这个影子就这样投在地上,从进来之后就再没有动过,然后我忽然往前走了一步,而十三猛地拉住我的胳膊问我:“你要干什么?” 我说道:“它这样站着我们一直陪它站着,要是它永远不动我们难道也要在这里站一辈子吗,还有薛刚刚从我们眼前消失了,我要去看看。” 说着我挣脱了十三,往前走过来,只是即便我往前走,这个人影依旧毫无动静,我从影子旁边走进去,可是走了没有几步就听见薛的声音凭空传来:“小远,别过来。” 伴随着薛的声音我看见这个地上的影子忽然动了动,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而紧接着我忽然看见一个圆乎乎的黑色影子凭空出现在了地上,看它的样子正在晃动,而还不等我反应过来就只见一颗头颅凭空出现,而它出现的时候已经坠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我看过去的时候只看见这是一颗人头又不像人头的东西,因为这颗头颅上面什么也没有,没有面庞没有五官,也没有头发,有的只有一个圆溜溜的头,被一层头皮裹着,而且白得就像石灰粉一样,而它被削断的脖子上还正流出纯白色的液体,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我想应该是类似我们的血一类的东西吧。 而在这颗头颅被削下来的同时,我只看见它的身体也凭空出现在影子的脚部地方,紧接着出现的是薛,只是薛身上就像被撒了一层石灰粉一样,浑身都是,而它手上握着一把匕首,看来是他将这东西的头颅给割了下来,没有了头颅的这东西“砰”地一声倒在地上,刚才怪不得薛的影子忽然就不见了,原来是和这个怪东西的影子重在了一起,只是他为什么会消失大概是和他身上的这些白色粉末有关。 薛拍了拍身上的这些白色粉末,顿时白色的粉末弥漫在空中,在这些粉末弥漫起来的时候,我看见眼前又变成了一片透明,薛又彻底不见了,我赶紧看向地下,薛的影子还在,也就是说他并没有消失不见,过了一会儿大约是这些粉末重新散了,薛才又重新出现,他才说道:“我一直觉得似乎有人在窥视我们,果不其然。” 我看看地上这白得异常的人不像人、石雕不像石雕的东西问:“这是什么,竟然能够隐形潜伏在我们身边。” 薛说:“我从前也没有见过,但是从它的模样上看应该是人无疑,大约也是纵尸的一种,你注意到它身上的这层白色粉末没有,它之所以能隐形,就是因为这层粉末的关系。” 我想既然是纵尸一类的东西,那么这白色的粉末自然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大约也是像阎罗尸的药一样剧毒无比,经过了复杂的工序才得出来的,于是我问薛:“那你沾染了这么多,会不会有事?” 薛说:“不打紧。” 他说的很干脆,那么就应该是没事了,接着我听见十三忽然感叹一声:“南疆的纵尸术果然诡异至极,连这样的东西都造出来了,还有是什么他们不能的!” 薛没有说话,但是却赞同十三的话,他说:“看来这墓里头不单单只是只有阎罗尸这么简单,各自警惕小心起来罢。” 我们的脚这才踏进来一步,就接连遇见了这样诡异的两具纵尸,那里面还会有什么谁又知道,难怪这地方甚少有人涉足,即便涉足也无法出来,如此凶险,又如此吊诡,只是稍稍不注意就会命丧于此,可能许多人就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都不知道自己遇见的是什么就一命呜呼了。 我于是问薛道:“当时你和四叔他们又走进来多少?” 薛说:“还没有走到这里,只下来了一小段带来的伙计就连接丧命,我们不得不快速退了出去。” 我不免有些惊讶,竟然都没到这里,当然当时薛很可能顾及四叔,所以并没有强行一个人前往,看来即便有人找到这里来,能够进到这里来的人也是少之又少,而从入口到这里并不是很远的距离,足可以想象这里的危险到了何种境地,就连我们,都差点被接二连三的机关陷阱给算计到,看来远姓的爷爷让我仔细思考是来这里还是立刻出去的确是有原因的,如此危险的地方,任谁都会暗自捏一把汗吧。 更何况这还只是一个子墓而已,子墓已经如此,更别提母墓了! 薛说:“我们还是快进去吧,这里只怕越耽搁麻烦越多。” 这回十三将路让开说:“这回你先,万一你在最后又莫名其妙地不见晕倒了,我们的小心肝可经不起这样吓,保险起见还是盯着你走比较保险。” 我只觉得被十三说得哭笑不得,于是只能往前先走,通道里面一片漆黑,我将手电打开照明,只是往前一照就发现这条通道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第二百五十三章壁中棺-1 起初一段还是石壁,可是走进来一会儿之后就只见原本石壁的两侧已经彻底变成了木的,但是这却不是普通木的,看上去,更像是棺材板。我用手电远远地照了过去,只见从这里到看不见的地方都是这个样子,我最后蒋手电照在了最近的这一面上,发现这本来就是正儿八经的棺材板,并不只是看着像而已。 我回头看了十三和薛,他们在我身后也瞧得清清楚楚,十三率先出声:“这么多棺材,这墙壁是用人垒起来的啊。” 我也是这样想的,而且谁知道这里面是否真的只是普通死人那么简单,这一座墓本来就诡异得很,现在这里再有这么棺材立在这里,要都是我们见过的阎罗尸什么的,我真的觉得我们可以去和阎罗王聊天唱曲儿了。 薛自然比我们要显得老成镇定许多,更何况他历来就是那副模样,从来就没变过,就算心里没底估计我们也看不出什么究竟来,他说:“既然已经进来了,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也要走过去,只是我先过去,你们在后面跟着,有个什么的也好有个准备。” 说着薛已经走上前来,然后步入了前面的通道当中,我在后面仔细地给他打着手电,他走出去一截没有什么异样,我和十三在后面陆续跟上,这样一路走着,倒也相安无事。大约往前走了二十来步,薛忽然停在了原地,其实也不算停留,只是往旁边多看了一眼,其实我们在后面也能多少看见一些,好像是墙壁上的棺材板不见了一块,露出里面黑洞洞的空间来,从我们这里看过去里面自然是黑洞洞的,而薛则不然,估计他看见了什么,但是却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回头叮嘱我们:“虽然没事,但是过来的时候还是多少小心些。” 薛的声音很小,恰好我和十三可以听见,我点点头,然后走上去,在路过这个可以说是有一个一窟窿的墙壁的时候,我往里面看了一眼,我猜测的并不错,这的确是嵌在墙壁里面的棺材,只是用棺材的板面做了墙壁而已,这一块棺材板也不知道是如何不见的,总之里面是空空如也,但是却可以看见里面的确填充过一些东西,应该是有死人之类的安放的,只是现在棺材板已经不见了,里面的死人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我不敢多做停留,和十三匆匆一瞥就往前继续走了,又走了十来步,忽然看见前面地上躺着一个死人,薛则已经蹲下身子在检查着了,我们走到旁边的时候只见这个死人穿着寿衣,全身干枯的很是厉害,看来是腐烂之后又干枯的,而且看它的样子大约就是棺材里不见的那一个死人了。我说:“它怎么会跑出来了,好像并不像是起尸的样子。” 薛头也不回地说道:“应该是被人拉出来的,你看它身上佩戴的东西基本上都不见了,还有下巴基本上也已经被卸掉了,看样子是图财的拿走了含在嘴巴里的玉。” 我则觉得奇怪,这里这样恐怖,若不是不得不下来探个究竟,就是用八抬大轿抬着我也不愿意下来,而这些人真是嫌命长,竟就这样明目张胆地偷到这里来了,我不禁感叹这一行不要命的人之多,多到如此无法想象的地步。 我小声说:“看它的样子也不像是纵尸的样子,难道这里的确也是一个正经陵墓的,只是后来被纵尸给占据了?” 我刚说完十三就说:“你看它的寿衣,这衣服的样式分明都是明朝时候的,而且有陪葬物又有寿衣,那就应该是正经下葬的,这里又有这么多棺木,我们该不会是进入到了哪家的族墓当中吧?” 既然不是纵尸墓,那么进来时候的墓碑上的题字又是怎么回事?如果这是纵尸墓,又怎么会葬着正经死人?我只觉得这让人很不能理解,难道这墓里面还是混搭的,既有纵尸又有正经死人?但是据我所知纵尸是吃死人的,也就是说如果两者都有的话,葬下来的死人早成了纵尸的食物,如何还能保存的如此完整。 薛则站起来说:“我们可能想错了主意了。” 他说着往前又走了几步,他这一声不吭的,好像是在找着什么,我和十三对望一眼,赶紧跟了上去,十三则对我说:“这里早先是正经陵墓也说不定,因为这里变得奇怪也是到了清末民国初期才有的,这人既然是明朝时候葬在这里的,估计那时候还是好的,只是后来可能被总是占领了或者发生了什么变化也说不一定。” 我说道:“如果被纵尸占领这些棺木还能这样完好,我总觉得不是这个缘故。” 之后我就在前面的地方又看见了一具尸体,只是这具尸体比起之前的那具来说就要凄惨太多了,而且看它的衣着来看倒像是民夫之类的,当然并不是现代的,倒有些像清代时候的。只是它的身体分成了很明显的三段,好像死前是被十分锋利的铡刀什么的东西一道铡断的一样,头到肩膀成一部分,小腹以上部分有成一部分,小腹以下的部分又成一部分,而在他身边则散落着一些金玉的陪葬品,想来这人应该就是闯进来偷盗的土夫子了,只可惜还没走出多远就已经命丧黄泉了。 而薛将地上的这些金银饰物捡起来看了看,却始终一句话不说,十三则说道:“奇怪,这个人偷了东西怎么是往里走而不是往外走?” 我说:“大约是他先拿了外面的再去拿里面的吧。” 可是十三却问我:“你以前都是这样做的吗?” 我摇摇头说:“通常我们下地都有很明显的目的性,直接到主墓室,如果真的遇见外面也有的会先拿了里面的再拿外面的,这样会省去许多功夫。” 十三说:“这样的道理难道它不明白吗,能进到这样墓里来的人想必也不是什么孬货吧,总有些手艺才行。” 被十三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有些怪异,只是现在这里只有一个死人,我们也不可能问他什么了,更何况人心是最难揣测的东西,即便他真的这样做了也未可知。我们正说着这节,而薛则已经站了起来,他说:“看样子他的确是想出去的,但是当时可能发生了意外,很可能是有什么东西在追他,我说不准是什么,但是应该是从外面进来的,你看它得来的这些金银东西掉落的痕迹,很显然是从外面往里面掉着进来的,最后知道死在这里,可以看出当时他有多么的慌张和聪明,你们都下过地,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连得手的东西都顾不上地跑?” 我说:“有性命危险的时候!” 说着薛的眼神变得更加锋利,他说道:“我觉得我们遇见的阎罗尸也好,纵尸也好,很可能并不是墓里面本来就有的,而是从墓外面闯进来的,往里走我们兴许会发现更多的线索。” 说着薛便不再去管这具尸体,我们于是往里面继续走进去,只是走了不几步前面就是一个拐弯处,我们转过去,哪知道才转过去就看见了更多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而这些尸体都是从两边的墙壁上棺材里面的,我们甚至都还可以看见或压在尸体身上,或被尸体压在身下的棺材板,而这里一眼看过去,墙壁上全是一片黑洞洞的窟窿,就好像马蜂窝一样。 我不曾想到这里面些和外面些的情况差异竟然会如此之大,只是从这些棺材板被撬开的痕迹还有这些尸体的模样上来看,这里的情况看着却更像是人为的,那么既然已经有土夫子进来了,那自然就不会是孤身一人,很可能是一个团伙,他们从里面开始洗劫,只是到了这里的时候,就发生了意外。 于是我在尸体之间寻找这些人的下落,可让我失望的是,我看了一遍几乎都是穿着寿衣的尸体,这些寿衣清一色都是明朝时候的样式,而至于土夫子样子的尸体,却根本没有。我不禁有些奇怪道:“难道只是那一个人死了,其他人都顺利逃出去了?” 说着我用手电照了边上的棺材,只见上面还遗留着用工具被撬开的痕迹,而地上则还零零散散地丢落着几件开棺的东西,十三捡起了一件,像是撬子一样的东西,而在尸体的身下,还有稍显笨重的铲子,十三看了这几样说道:“看这些东西的样子,是最古老的下地工具,看来这些人也有一些年代了。” 我们徐徐穿过尸体,一一留意着周边的情形,这些尸体显然在这里已经经过了很长时间,基本上除了一个骨架子和身上的破烂得不成样子的寿衣,什么也看不出了。 只是在我将视线一一在这些尸体间扫过的时候,忽然察觉到墙壁上的一个棺材窟窿里似乎有什东西,我迅速看上去,却看见一个活人正贴在里面站着,而且眼睛正正开着看着我! 第二百五十四章壁中棺-2 这次我倒并没有被吓到,却反而觉得本来这里就应该有一具尸体在这里的,这种感觉很怪,就好像之前到达这里的时候觉得会有人在里面等我那种同样的感觉,总之在看到的时候我却显得异常平静,我只看见它穿着与之前那个土夫子大致一样的服饰,但是其完好程度要好上太多,就连他的身体,乍一看都像是一个活人,但是身体上一些死后出现的尸斑还是毫无掩饰地出现在了脸上脖子上以及露出的肌肤当中。 它就这样立在棺材里面,眼睛虽然睁开着,也像是在一动不动地盯着我,但是却是毫无生气的,空洞而麻木,我意识到,它是一个死人,只是和它一起的同伴都已经腐烂成一具骷髅架子了,它却保存的如此完好,不免有些蹊跷。 按理来说它们同处于一个地方,尸体的腐烂程度应该是一样的才对,只是它的尸体却好像经历过腐烂,但是后来却停止了,而且是完全凝滞在了这个阶段,没有再腐烂下去,也没有干涸,而保持着那个时候的样子。 十三和薛自然也看见了这具尸体,我听见十三说:“它的手掌被钉在了棺材上。” 我刚刚只注意看它的样貌,却并没有仔细留意它的手,只是看到它的手垂着,现在十三说了我才注意去看,果真只见它的手贴在身后的棺材板上,而两颗棺钉刺穿了手背将它们钉在了棺材板上。 见到这样子,十三已经走上前去,他说:“双手被钉住了心口也一定有!” 他往前一步去到了棺材边上,我看见他拉开了尸体的衣服,然后回头看着我们,我果真看见一颗黑沉沉的棺钉钉在它的心口上,棺钉周围则是一片乌黑,大约是渗血的缘故,我大致也知道用棺钉钉尸体的一些缘由,一般来说这是对付僵尸的,钉住手脚心口和头顶,十三接着就抬手摸了摸它的头顶说:“果真头顶也有。” 然后他又证实了脚背也被钉住了,我说:“这样说的话应该是这具尸体尸变了。” 十三站起来说:“这是一定的了,而做的人很可能就是它的队友,一定是它们发现了这个同伴的尸变,为了以防万一就用了这样的法子将它钉在这里,这也是为什么它一直能够保持不腐的原因,这种方法只能镇住僵尸却不能彻底将它杀死,一旦棺钉拔掉,它又会重新尸变害人。” 我说:“可是看这里的样子并没有起尸的样子,它又是怎么变成僵尸的?据我所知要变成僵尸必须被僵尸咬到活着染了尸毒才行。” 这时候薛适时地说道:“这里的尸体一定有发生异变的,因为尸体和棺材的数量不符,少了一具尸体。” 在我们将注意力集中在这具僵尸身上的时候,薛已经注意到了这点,不得不说他始终比我们有先见之明,总能预料到事情的发展。然后薛往前看了看说:“里面的情况说不定会更糟,我相信这些土夫子在遇到了变故之后一定是往里去的,从刚刚那人的情况来看他或许是放风的也不一定,只是忽然遇见了变故,于是进来通知他们,谁知道还没到就已经死了,他死的一定很惨烈,而其他人听到他的声音立即意识到情况不对劲,于是后来有人尸变,他们处理了这具尸体往里面逃命了,而追赶着外面那人的东西应该没有露面,否则这里应该有更多的这些人的尸体才对。” 基本上薛已经完整地还原了这里当时可能发生的场景,当时这些人很可能出去看过这人,只是结果只看到这人临死时的惨状,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他们忌惮外面的危险不敢往外走,只能往里面逃,只是陵墓都是密封的,往里面走更没有生路,我几乎已经可以预见,这些人的尸体应该就在里面。 说到这里薛再一次叮嘱我们:“你们各自小心些,这具尸体应该还在里面。” 虽然说只是一具僵尸,但是在这里我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于是我们没再去管被钉在棺材里的僵尸,而是继续往里面走进去。 穿过这里前面又是一个拐弯处,想来这里应该还不到真正的墓室,这里充其量也就算是墓道而已,只是这样的墓道的确瘆人,特别是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我这时候在脑海里情不自禁地转着一个念头,会不会正是因为这些土夫子的闯入才惊动了墓里面的一些东西,从而导致了这里的变化,久而久之变成了一个让人谈之色变的大凶之地,从而直接导致了民国二十一年的那一场行动? 而十三当时的言下之意是不是也是想隐晦地表达这个意思,让我留心着些? 再拐过一个弯,这里的墙壁基本上就没有损坏的情况,只是地上散落着许多东西,有金银饰物,也有一些衣服鞋子之类的,大约是这些人在逃命的时候掉落的,如此则更加确定了我们对这一行人当时情况的猜测,只是让人觉得有些匪夷所思的是,为什么他们不进入到墓室里面,而只选择在墓道的中间的那一段下手,将所有的尸体都给翻了出来? 难道那一段有什么特别之处?还有,任何一个土夫子都会直奔主墓室而去的吧,除非是有两种情况,一是在外面已经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二则是他们确定自己无法进入到主墓室,目标仅仅只是墓道。 这两种猜测我觉得都有可能,说不上来具体会是哪种,我们走进来一些,我只感觉脚下踩到一些东西,于是挪开脚看了看,然后将它们捡起来,却发现是几枚铜钱,已经生了铜绿,我仔细看了,是光绪通宝,这是不是可以说这些土夫子是光绪年间的? 因为按照棺材里的死人来看,这应该是明朝的墓,明朝哪来的光绪通宝铜钱,那么只有是土夫子带进来的了,我于是说道:“真想不到这些人下地还带着钱来的。” 我这句话才刚落,薛已经接口说道:“而且不止这几枚,而是很多!” 我看见薛将地上丢落的衣服打开,只见里面是一吊吊的铜钱,除了铜钱还有蜡烛香面等等一些列的东西,而这时候我才留意到,这也不是什么衣服,而是一个包袱,专门用来包裹这些东西的,我奇道:“他们带这么多钱来干什么?难道是要和死人买东西?” 我只看见薛原本也是看着这些东西在思考的,只是听到我的话之后猛地就抬起了头来,然后眼神变得异常凌厉,我看见他忽然站了起来说道:“我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也知道这些人进来是干什么来的了!” 我看向十三,只见十三也是一脸严肃的表情,看他的样子似乎也猜到了几分,只有我还彻底被蒙在鼓里,我说道:“你们想到什么了,我怎么什么也没想到?” 十三听见我这样说忽然咧开嘴笑起来说:“我就知道你历史不好,铁定是想不出这里面的究竟的,从在龙潭北沟开始我就已经发现了。” 十三这时候还不忘奚落我,果然很符合他的脾气啊,我翻一个白眼说道:“你们就快告诉我吧,别卖关子了。” 十三说:“从我看见这些死人的寿衣开始就已经在怀疑了,你想想明朝的时候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想了想说:“应该是少数民族聚居的地方,那时候的边陲和不毛之地。” 十三接着说:“那么你认为这里有这样的一个明墓会不会很奇怪,虽然那时候明朝已经在这里设了都邑,但是哪能延伸到这么远的地方,就更别说一些富贵大员会将自己葬在这样的不毛之地,而从这座墓的规格来看,其规模虽不说比不上帝王,但也不逊色于王公贵族吧?” 我点点头说:“的确是这样的。” 十三于是这才说到正题上:“可是明朝的时候偏偏就发生过一件悬案,朱元璋死后建文帝即位,因为要削藩引起了后来的燕王朱棣叛乱夺权,最后攻陷南京紫禁城,而建文帝在南京紫金城的大火中不知去向,据传说,他带着一批宝藏一直南下,逃往了边疆。” 我听十三这样说,立刻恍然大悟:“你是说这就是建文帝的墓?” 十三说:“我也只是有这样的一个猜测,但是这些棺材里的死人应该是当时追随他逃亡的人不错,只是这个墓是不是他的就不好说了,因为据流传,他并没有停留在这里,而是越过了边界,到了现今的缅甸一带建立了另一个王朝。” 我听十三这样说,既然不是建文帝的墓,可是建得如此大的规模,想来应该是有很特殊的用途的,而这时候薛开口说道:“这里的确不是建文帝的陵墓,否则的话墓碑上不会刻出那样的话语来——进我墓者,生者不生,我好像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壁中棺-3 我听见薛这样说立刻就看向了他,而十三也是一下子就将注意力集中到了他身上,我和十三同时开口问道:“是什么?” 薛却说了一句让我们都为之分外失望,甚至想将他海扁一顿的冲动,他只说:“暂时还不能说。” 我虽然伪装的很好,但是觉得自己失望的表情显而易见,而十三似乎早已经有心理准备,完全不像我这般失望,又大概他藏表情藏的比较好而已,然而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来,似乎重新见到十三之后他已经越来越像蒋了,以前他总是那样嘻嘻哈哈的,甚至连半点心事都藏不住,尽管我知道那是最虚假的十三,但是我却觉得和那样子的十三相处很自然,毫无压力,我不必去猜他是否存了什么心思,是否有什么事会瞒着我不说,可是现在却不同了,我总觉得他藏了什么话什么事,虽然他依旧如从前一般,可是又似与从前不同了,而我知道,这才是真正的他,因为他从来都是一个工于心计的人。 若是平时听见薛这样回答我会立即追问下去,可是这回却不知怎么的我却没有了半点心思再去问,反倒是十三替代了我,追问薛道:“为什么不能说,难道这还有我们所不能知道的缘由吗?” 这一次十三问的很直接,再没有了从前对薛的那种畏惧,我猜也许这才是真正的蒋和薛的相处之法,从前的畏惧只是做给我看的,让我不起疑心而已。而对于蒋这样直接和几乎是质问的语气薛竟然也没有丝毫的介意,好像早已经习惯了一样,他只是说:“现在的确不能说。” 薛只用了这样一句话来回答,依旧是冰冷的语气,我虽然也很想知道是为什么,但是却知道如果可以说的话薛是绝对不会瞒着我们的,我于是对十三说道:“十三,薛有自己的苦衷,你就别问了。” 十三却反问我一句:“你又不知道内情,怎么知道他有苦衷?” 我感觉十三对薛的态度忽然间就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正在我不解的时候,十三往下继续说了下去,而在听了他的这句话之后我终于明白十三为什么要在这件事上和薛针锋相对,我只听见十三问薛道:“是因为涉及到那个秘密吗,是不是,因为涉及到了那个秘密,所以你就不能说,凡是涉及到那个秘密的真相你都彻底隐瞒了下来!” 薛多看了十三一眼,根本看不出表情,只是表情更加冰冷,我听见他问道:“你知道了?” 虽然这是一个问句,但是薛的语气却是肯定的,也就是说这并不是询问,而只是在强调一个事实,十三说:“当我知道一些核心的东西之后就已经在猜测这个秘密,后来终于逐渐被我探知道,而你对这件事从来都是守口如瓶,也从来不透露半个字,可是你不透露却不代表别人不会透露。” 薛的眼神变得无比凌厉,充满了杀气,我竟然觉得下一个瞬间,他就会动手将十三给杀死,我赶紧拉了一把十三道:“你干嘛要和他较真,他认死理,只要是认准的事是绝对不会改变的。” 我这样劝十三是怕薛真的动了杀心,万一那样的话我是根本拉不住的,但是十三却似乎根本不明白,但是我觉得他不是不明白,而是知道了我的用意却要继续和薛针锋相对,我只听见他说:“即便你牢牢守住这个秘密又如何,何远迟早也是会知道的,等他回到洛阳,什么都知道了,与其到时候别人告诉他,还不如现在就说给他,晓峰早已经有了这个念头。” 薛却将那双冰冷到极致的眼睛盯在十三的身上,然后一字一顿地开口:“你如果敢就试试看!” 我从没有看过薛这样可怕的表情,也从来没有听薛这样说话过,我意识到薛是已经动了火,他在发怒。而十三听见薛这样说愣了下,最后终于妥协道:“那随便你吧。” 然后他就一个人先往一边走了,我看着一下子闹僵的他俩个不知道是去劝十三还是应该劝薛,整个人竟然停留在了原地,最后我还是对薛说:“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一些,晓峰守着一个秘密,宁桓已经告诉过我了,他说等我再见到晓峰的时候晓峰就会将这个秘密彻底告诉我,我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十三也并没有别的意思,所以我想要你答应一件事,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要伤害十三。” 薛眼中的杀气已经没有了,而听了我的话之后他也什么话都没说,我只看见他依旧是那样冷漠的表情,我见他这样知道他是听进去了,回头看了看十三,十三站在远处一些,估计是在平复情绪,我知道他不会有事的,让他一个人冷静一下也好,也许他也是一时心急过了头才会这样,等他冷静下来自然会意识到这样做的坏处。 其实对于十三和薛争论的这个秘密我不是没有留心,因为我也留意到在牵扯到一些谜团上的时候薛总是会一句话带过,或者就当不存在,就比如猴子他们的失踪,他只是用了一句他们没事就带过了,可是我并不是没有留意,所以现在再听他们争论起来,这个疑问我已经有了一些猜测,而再听他们提到晓峰,我更是猜到了一些,薛所保守的秘密和宁桓告诉我说晓峰会告知我的秘密是一个,既然是早晚要知道的事,十三又怎么会不知而突然间这样心急,这又好像不对他的性子,我于是还是走上前来看看他,可是当我来到他身旁的时候,却看见他并没有如我想的那般表情沉重,看到的时候我竟然看到有一种他在偷着乐的感觉,而看见我过来他偷瞄了一眼薛问我道:“他很生气吧?” 我说:“你又不是不知道薛,他从来都是那样子,哪有生气和不生气的时候。” 然后十三神秘地一笑说道:“从刚刚的话里头你听到不少线索了吧,薛肯定自己也没想到我刚刚是故意引他的话呢。” 我这才反应过来十三刚刚这样做的目的,我就说这不像是他的脾气,而现在听他一说才知道我对他的了解是没有错的,而我听出他话里头的意思,于是问道:“既然这个秘密你也知道干嘛非要薛告诉我?” 十三说:“他不说我可不敢开这个口,要不然他真会要了我的命,这个秘密能让你知道的只有两个人,要么是薛,要么是晓峰,不会有其他人,这个秘密可是高规格授权的,比绝密还要绝密,我的授权不够,自然不能说!” 十三说到最后一本正经地说,可是他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好笑,而他显然是故意这样说的来逗人,但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事实,这也是为什么他说要告诉我薛就那样表情,而提到晓峰要告诉我薛则一点表情也没有表现出来。 我忽然意识到,其实十殿阎罗之间也不简单,每个人看似简单,可是却都有深不可测的背景和秘密,我意识到我对他们每个人的认识只不过局限于表层现象罢了,至于真正的他们,我还从未了解过。 这件事就像是我们进来这里之后的一个插曲,之后虽然看着十三和薛还有些别扭,但是很快又变得如初,我翻了那个包袱,除了之前提到的东西,我还发现了一面镜子,当我看到镜子的时候情不自禁地问了一声:“这些人带着镜子干什么?” 虽然在清代的时候已经有了西洋镜,但是这是十分贵重的东西,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有,而这些人却带着,他们花这些心思到这里来未必是为了摸东西,我总觉得还有另一层意图,就像这地下的墓群的存在一样,自然有它的蹊跷之处。 往后的通道还有很长,只是往后的这些基本就再没有被动过了,而且就连地上也再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就好像在经过了前面的一些事之后,这里就再次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只是这却越发让我觉得这件事的蹊跷起来,而也越是平静就越发显得不寻常起来,就像那句话说的,暴风雨之前往往都是出奇的平静,而我觉得现在就正好是这样的情形。 事实往往就是如此,当经历了短暂的平静之后,终于开始掀起了波澜,在又转过了一个弯之后,我看见在这一段的壁顶上,挂满了尸体。 这些尸体前后挂了一排,我数了数有六具,而且从他们的衣着上可以看出这些的确是和之前的那两人一样,基本上可以肯定这些就是往里面逃走的同伴了。 只是微微让人诧异的是,他们这样挂着却并没有腐烂,反而身体都被风干了,这样平直地看过去只看到一排的脚悬着,而我抬头却看不见有任何东西从壁顶上伸出来吊着它们,反而觉得是像它们被吸附在了壁顶上一样。 第二百五十六章壁中棺-4 特别是它们的头,就好像彻底贴在了壁顶上一样,脖子以下的地方垂落着,这姿势看上去古怪异常,似乎全身的重量都靠头贴着壁顶来支撑着一样。 我看了一眼,果然如我所料,这些人始终是难逃一劫,只是这是否就是他们的全部人马却不得而知,因为我也不知道他们进来了多少人,而十三沉吟了些许说道:“看来这可是一支大队伍呀,这些人只怕只是留在这里望风的,真正的下地的应该已经走进去了。” 十三说的也不无道理,我看了看薛,薛并没有持反对意见,也就是说情况很可能就是这个样子的,只是单单是望风就已经有这么多人,那么这究竟是一支什么样的队伍,这么大声势下来,想必是做了周密的计划的,否则不会这样郑重其事。 十三看了我一眼笑笑说:“好戏还在后头呢。” 这时候也只有他还能笑得出来,他见我板着个脸笑脸立刻就垮了下来,然后碎碎念道:“果真是跟好人学好人,跟着司娘跳假神,跟着这个冰疙瘩久了连自己也变成冰疙瘩了。” 说着他摆出一副很夸张的受不了的表情,而且全身故意发抖的厉害,好像被吓到了一样似的,而还不等我开口,薛已经冷冷开口道:“十三,你安静一些。” 然后十三就彻底没脾气了,乖乖地闭了口,只见薛正盯着壁顶上的尸体在看,然后他说:“十三我驾着你你上去看看这些尸体有什么古怪之处。” 十三立刻应声:“为什么是我而不是何远!” 我顿时觉得十三果然是一个很能折腾的人,而薛瞟他一眼,冷冷说道:“小远不能碰这些尸体,否则会起尸。” 十三又说:“那干嘛不是你去看,非要我。” 薛说:“也行,那你驾着我。” 十三顿时脸就青了,他看向我说:“这活何远也能做来着。” 薛说:“你做不做。” 十三鄙夷地看了薛一眼说:“我就知道!” 然后我看见他也没有动,只是自顾自地从背包里掏出手套和一双鞋子出来,这东西我见过,当时在玄鸟墓的时候十三就是靠这东西吸在墙上行走的,甚至都能吸在壁顶上不掉下来,见十三取出这些东西我说:“看来他一个人就可以搞定了。” 十三很是悲愤地瞥了我一眼,就像是要一去不复返一样,让我觉得十三不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他这身功夫铁定能够大红大紫的。薛似乎是故意激十三这样做的,见十三全副武装之后便没再说话了,只是看着他做着这些。 十三武装好之后缓缓地爬上墙壁,然后攀到壁顶上,这通道窄而高,当然这里说的窄只是相对而言,如果与一般的墓比起来已经算很宽了,壁顶有四米来高,我看着十三一点点爬上去然后到壁顶上来到尸体旁边,只见他凑到尸体边上在看,然后朝我们说:“都是活尸,尸斑也并不明显,只怕是粽子。” 薛在下面问:“它们身上有什么特别的特征没有?” 我看见十三换了一个方位,转到了尸体的身后,我和薛跟着移动了身子,确保十三在视线当中,十三几乎将脸都凑在了尸体的脖子上,似乎当真是发现了什么,然后他说:“这些尸体的身上有印章。” 薛问:“谁的?” 十三却犯疑了然后说:“我不知道,不是十殿阎罗的,花纹也很古怪,从来没见过。” 我只看见薛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似乎是十三给的信息量并不足够,他又问道:“是顺纹还是逆纹?” 十三说:“逆纹。” 我问薛:“你知道是谁的吗?” 而出乎我意料的是我竟然看见薛也是摇了摇头,他说:“到目前为止我见过的印章都是顺纹的,逆纹的从来没有见过,当然我见过的印章也有限,这只能说这印章的主人的身份很神秘。” 我说:“它们不应该遭遇了起尸或者阎罗尸之类的吗,怎么现在会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薛说:“这个问题我还在想,但是也不是不可能。” 然后薛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一样朝十三说道:“十三,你快下来!” 从十三的动作上我看出来十三似乎也已经反应过来什么了,在薛出声的时候我已经看见他在将身子退出来,他那模样明显是在逃避什么,我于是立刻不安地看向尸体,这时蒙地发现原本闭着眼的尸体忽然瞪大了双眼,它原本垂着的双手已经缓缓抬了起来。 十三这段功夫已经来到了墙壁上,然后像一只壁虎一样灵活地爬了下来,他落在地上看一眼壁顶上的情景说道:“幸亏我反应的及时,否则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 说实话我也为十三暗暗捏了一把汗,只见这些吊着的尸体只是忽然之间就全部反身贴在了石壁上,一个个地就像是恶鬼罗刹一样地看着地上的我们,可是即便他们如此,我却发现了一个很关键的地方,就是它们的头都不能动,都结结实实地被钉在石壁上。 薛说:“走!” 他话音刚落,只听见“啪”的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忽然断裂的声音,我接着就看见原本贴在墙壁上的尸体忽然之间就坠落了下来,我们赶紧让开,它落在地上,然后身子一扭就缓缓用手脚支撑着爬了起来。 我站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只见他的脑袋上有一个黑洞洞的大窟窿,他的整个脑后盖竟然就这样没有了,而我抬头看向上面,只见它的脑后盖贴在壁顶上,露出一段固定着头颅的东西,原来这东西之所以能够吊在壁顶上不掉下来完全就是因为有东西直接穿透了它的脑后盖将它固定在了壁顶上。 我看见它即便没有了脑后盖也一点无所谓的样子,缓缓地爬了起来,可是我却发现它的全身都在抖动,特别是勉强站起来的时候全身更是抖动的更加厉害,我不明所以地看着这具尸体,不知道它这是怎么了,而随着它的颤抖,我逐渐看到这尸体忽然之间似乎是像失去了支撑一样地开始向下瘫软,可是它的这种瘫软却并不像是一般人瘫软倒地的模样,而就像是从脚开始骨头一寸寸化掉一样,是剩下一具皮囊而无法支撑尸体的重量瘫软一样,与此同时我看见一个白色的东西从它被掀开的后脑勺徐徐钻出来,竟然是一只纯白色而且大到不可思议的蝼蛄! 蝼蛄从里面钻出来之后这具尸体剧彻底变成了一张肉皮摊在地上,蝼蛄钻出来之后则很迅速地就往墙壁上爬,蝼蛄我也见过,而且小时候也抓来玩过,可是这样巨大而且通体白色的还是第一次见,估计从此以后蝼蛄都已经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就像在魏王城见到的那样巨大的老鼠一样。 蝼蛄一下子就窜到了壁顶上,然后隐入尸体当中,一下子倒还真就不见了,我直看得阵阵心惊,看来这些吊着的尸体应该是用来饲养这种蝼蛄用的了,只是我见这蝼蛄并没有什么攻击性,又是拿来干什么的? 这时候薛说:“得快走!” 之后我们便再也不敢在这里有任何停留,齐齐往里面走进去,而且眼睛时刻都注意着壁顶的情况,以防突变。还好的是只是那一具尸体忽然坠落,有蝼蛄从里面钻了出来,其他的尸体都还好被稳稳地钉在上面。 很快我们便离开了这一段,在转过一个弯,就是往下面层层而下的台阶,我们往下面走了去,过了这层台阶就来到了一个比较空旷的地方,好像是殿前的院子一样,除了有四根石柱支撑着以外并没有任何东西,只是往里面看进去,就是一座建成宫殿的地方,而且也是用石门封着,与活人住的地方并无二致,而且这样式的确也是汉人的建筑,也就是说十三和薛的猜测是对的。 我们径直穿过了院子往这宫殿一样的墓室的石门前来,可是才走进来不几步,忽然一道亮光从头顶忽然划过,然后我们就看见一团火焰忽然在头顶烧了起来,红蓝的火焰就像是幽冥鬼火一样,我看了情不自禁地出声:“鬼火!” 而在火焰烧起来的同时,我忽然看见了头顶石壁上的情景,只见在石壁上吸附着许多的骷髅架子,从下面放眼看去,密密麻麻的基本上全部都是,而这些鬼火正是从这些骷髅的骨骼中烧起来的。 我见了情不自禁地开口:“这些尸体都是怎么这样挂在上面的!” 因为这些骷髅架子明显更加杂乱无序,不像是刚刚我们看到的那些尸体一样是被什么东西钉在上面的,这情景倒更像是磁铁吸引着铁砂粘在上面的。 而与此同时,我只听寂静的周围忽然出现了连续不断的“沙沙”的声音,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摩擦着一样,而我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我们周围的石柱上正有什么东西在缓缓移动! 第二百五十七章铜塔棺-1 而且不单单是一根石柱,而是四根石柱在同时进行,可是我只看见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却根本不知道是什么,用手电照了只看见如烟尘,又如同幻觉,可是声音却活生生地在耳边响着,的确是有东西在滑动。 然后我听见薛说:“小远,快灭了手电!” 我听了赶紧将手电给灭了,然后我们立刻陷于一片黑暗之中,只有这“沙沙”的声音还在耳边响动着,只是也只是一转眼的功夫就又重新变成了一片平静。只是这平静是短暂的,很快我就感到周围莫名地刮起了风,阴冷阴冷的,从四面八方吹起来,我只感到周围像是忽然之间变得像是暴雨天气那种乌云黑压压地压下来一样,虽然看不见,但是这种压迫感却真真切切地传到我的每一根神经里。 最后连风也终于没有了,这里重新变成一片彻底的宁静,只有那沉重的压迫感还在身边,而就在这时候,我感到有人忽然凑到了我耳边,同时用手按住了我的肩膀,我正要动却被按的更紧了,同时薛的声音很小声地在我耳边响起来,他说:“别动,听好我和你说的,过会儿你听到任何动静任何声音都不要出声,也不要动,即便感觉到我和十三已经不在了也不要动不要出声,听到没有?” 我点点头,而薛则继续说道:“当你听到有声音在说‘没有人可以通过这里’这句话的时候,你大声回应它说‘呔多嗱咿牟哈’,你别念出来,记住,是‘呔多嗱咿牟哈’!” 我在心中连连默念数遍,然后薛问我:“记住了吗?” 我也很小声地回应他说:“记住了!” 然后薛按着我肩膀的手就松开了,我只听见他最后和我十分小声叮嘱:“记住我的话!” 之后我就感到他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而就在之后不久,我忽然听见一个说不出来的声音逐渐由无到有,而且逐渐变成咆哮的声音,我无法分辨声音的来源,只知道这声音就是在这里响起的,但是却从四面八方的涌来,然后风又吹了起来,那种被压迫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但是最后风虽然依旧在吹,这种压迫的感觉却越来越轻。 再接着我就听见了“啪啪”的声音,就像是什么东西正在断裂,可是我在黑暗中根本什么也看不见,只是茫然地看着周围,可是又因为得了薛的叮嘱而不敢乱动开口询问。而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再之后所有的声音就彻底归于虚无,这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只是当这种平静重新回来之后,我却感觉到这里一下子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我侧耳细听,这里安静的就连微弱的呼吸声都能听见,但是我却听不见其他的呼吸声,薛和十三不在,正如薛刚刚叮嘱的,即便他和十三不见了我也不能开口说任何话,也不能动,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但是一定是有原因的。 最后我听到了一个脚步声,这是一个人的脚步声,从远处徐徐朝我走过来,我感觉他在我两三米开外的地方站住了,然后我听见他的声音:“你是谁,竟然敢擅自闯进这里。” 我遵守着薛对我的叮嘱无论听到任何话语任何动作都不开口说话不移动分毫,于是对于他的问话我你并没有回答,而是保持着沉默,但是眼睛却看着前面,也就是声音传来的方向。 大约是长久没有听到我的回答,他再次问道:“你应该看见头顶的骷髅了,这些都是试图穿越这里进入到里面而失败的人们,马上,你也会和他们一样,你如果能回答我的三个问题,我可以让你过去。” 可是我依旧保持着沉默,只是呼吸稍稍显得急促了一些,他似乎听见了我变得沉重的呼吸声,我听见他怪笑了一声,然后说道:“你很害怕!” 然后我有感觉他朝我靠近了一些,而且出乎我意料的是他竟然忽然就到了我身边,然后我感到一个巨大的力道掐住了我的脖子,然后我听见他恶狠狠的声音厉声问道:“是谁教你的,教你不要回答我的任何话语,但是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安全逃脱了吗,我很生气!” 我感觉他掐着我脖子的力道加重了起来,我有些不能呼吸起来,可是我一直遵守着薛的嘱咐不说任何一句话,而他则掐着我的脖子缓缓将我举了起来,我的脚尖缓缓离地,脸上只感到一阵充血的火辣,而嗓子更是无法呼吸。 他说道:“即便如此也没有任何人能通过这里!” 我听见他说出了这句话,于是用尽全力从嗓子里挤出了薛教我的这一句话,虽然说的很不连贯,但还是说了出来——呔多嗱咿牟哈! 在这句话从我口中脱口而出的那一瞬间,我只感觉掐着我脖子的力道忽然消失不见,我跌落坐到地上,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而同时一个咆哮一般的声音忽然响起:“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你的声音,还有这句话……” 我能感觉到他在承受着极大的苦楚,而且很可能是致命的苦楚,只是马上我就听见他的声音已经换成了另一种语气,带着即将消失的隔音传过来:“不可能,你竟然是,你竟然是,你是……” 然后他忽然像是遭受到了致命的一击低吼一声,最后一句声音终于变成了回声一样地传进我耳朵里:“只有这个声音才能让这句话产生效力,你竟然是……” 我想听到的最关键的话他始终没有说出口,我感觉好几次他都要呼之欲出,可是却又生生卡在了嗓子里,似乎要将后面的话吐出来不但需要极大的力气,还需要极大的勇气,而我能够感觉到每当他说到关键的地方的时候,都变成了极度的害怕,以致于我最想听的却始终没有说出来。 我正回味着这句话,只听一阵猛烈的风吹过,然后“砰砰”的两声,似乎有什么东西猛烈撞击发出了巨大的响声,我从地上爬起来,茫然地看着四周,而周围这时候基本上又回归了之前的平静,我于是朝周围喊了一声:“薛,十三?” 可是只有我的回声,却没有任何回应,我于是立刻掏出手电打亮了,将周围照了一圈,只见周围一点都没有变,只是在我旁边薛和十三躺在地上,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而看他们的样子,却像是晕了过去。 我于是立刻来到他们身边,他们的确是晕了过去,我晃了晃他们,还好他们都不是一般的人,薛最先醒了过来,他醒来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杀死了他。” 我说:“应该是已经死了。” 然后我又摇晃着十三,十三也醒了过来,他醒过来之后则狐疑地看着我:“我怎么忽然间就晕过去了?” 这个问题我也无法回答,而我看向薛,薛却也并没有要回答的意思,我只能苦笑着朝他摇了摇头说:“可能是你命不好。” 十三一脸黑线,然后看了看薛,自己嘀咕道:“我就知道他又不说。” 我只是问他:“你觉得没事吧?” 十三说:“没事,还好。” 他们站起来,我只是觉得奇怪,刚刚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薛和十三竟然在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就晕了过去,而那个与我说话的人又是什么人?为什么听到我的那句话就像是中了魔咒一样突然死去了? 魔咒?难道薛告诉我的是一句咒语?看这句话的样子的确也像是一句咒语什么的,而且那人不是也说,这句话只有从我口中说出来才有效力,这样应该是为什么薛要我来说的原因了,只是他们就这样晕了过去,难道说明这个人有着比他们还要强的能力? 我只觉得奇怪,可是偏偏薛又什么也不说,更是让我觉得丈二和尚一点也摸不着头脑,虽然我做到了也成功了,可是却没有一点成功的喜悦,反而觉得这件事蹊跷的很,更让我怀疑的是为什么这句话非要从我口中说出来才有效,这是我的专用咒语? 我长这么大可还真没听说过有专用咒语的,我于是最后还是小声地问了薛:“好像你早知道你们会晕过去。” 可是薛却立刻用冰冷的目光看着我,似乎是在示意我别说话,他本是背着十三的,听见我小声的问十三已经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这边,我看着薛,却看见薛之后一声不响地用唇语在和我说着什么,我仔细辨认着,大致上竟然是这样一句话——别让十三知晓我和你说过的话! 薛背对着十三,他说的这句话只有我看得见,而我虽然表面撞得若无其事,可是心中却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薛在防着十三,可是十三有什么可疑的地方?还是说这只是他们之间的嫌隙而已? 我于是望向十三,十三正看着我们这边,在我看过去的时候他移开了目光,然后站起来,看了身后说道:“这石门已经打开了,我们可以进去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铜塔棺-2 虽然外表建成了宫殿的样子,可是里面却是不折不扣的明殿。只是这里与一般的明殿却又差别太多,一般明殿是只放置陪葬品而没有棺椁之类的东西的,可是这个明殿一走进去就只见七八口石棺沉沉地放在里面,呈一个圆形放置,中间则是一座铜制的镇尸塔,被这些石棺团团围住。 我说:“这摆的是什么局?” 反正薛就算知道也是从来不会说的,我索性就直接忽略了他看向十三,而十三似乎显得心不在焉的,听到我的问题像是恍然间回过神来一样,然后才将眼睛看向了里面的这古怪棺椁和青铜塔上,只是他这一看却没了声响,我知道这算是得不到答案了,于是只好作罢。 正在失望之际,薛却忽然开口说:“这本不是墓,所以也就自然不用遵从陵墓的格局,这里放置着石棺却未必是用来盛死人的,你仔细看那石棺上的图案便可知道,这样喜庆的花纹,不可能是丧事。” 薛观察的仔细而且眼光犀利是我从来不能比的,被他这么一说我反倒觉得更加糊涂了,既然这里不能被称之为墓,可是我们在进来的通道两边看见的棺材又是怎么回事,里面的这么多死人又是怎么回事?还有从外到里面几乎都建成了陵墓的样子,既然不是陵墓,可是干嘛要建成这模样? 我几乎是打机枪一样地一股脑问出了这些问题,薛却也不急,只是一针见血地说道:“死人都是嵌在进来的通道边上的,看它们的样子,更像是用来陪衬这里的,其实它们的存在是有另一个用处,也就是和这里建成陵墓的模样是一个原因,那就是用来聚风水,而且是极阴的风水,这里需要这种阴气。” 我说:“既然是这样,那么岂不真如我们之前所推测的那样,这里聚集如此多的阴气当真是用来养阎罗尸的。” 薛去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不一定,我倒是觉得是用来养活人的,或者说是将活人变成死活人的。” 我道:“死活人?” 薛说:“有一种人,虽然是活人,但是周身上却没有一丝阳气,整个人和尸体一样冰冷,但是他却真真实实地是活人无疑,可是因为没有阳气无论是从外表还是感觉上都让人觉得很阴寒而恐惧,乍一看到就像是见到跳起来的死人一样,所以将这种人成为活死人,活死人可以说是介于活人与死人之间的一种形态,而去阳气的这个过程也是极为繁琐复杂的,比如鬼吹灯就是一下子吹灭了活人的阳气,可是这样的人往往是直接就死了根本不会变成活死人,所以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就是我刚刚说的养活人的过程,而这样的极阴之地是最好不过的了。” 我只觉得这个陵墓真是一波三折,而且每往里面深入一寸总有出乎我意料之外的真相在等着我,我不禁问道:“既然这是建文帝建在这里的,那么难道是他要用阴气来养活人,弄出一支死活人军队来,可是这死活人和活人又有什么区别?” 薛说:“建文帝为什么要这样做暂时还无法回答,但是死活人和活人有什么区别的这个问题我可以告诉你,两者除了体内阳气和阴气的不同外,没有差别。但是,这仅仅只是活着的时候,死活人也会死,这就是关键所在,它们死后会变成活尸!” 活尸!我终于知道活尸究竟是什么来历了,在羊八井我几乎见到了无数的活尸,它们能够像正常人一样开口说话有思考能力,可是它们身上同时却又有死人的一切特征,甚至连尸斑都有,我也一直在思索究竟什么样的死人才能变成这样,我起初以为是僵尸的一种,可是渐渐的却发现这完全和僵尸不是一类,而且僵尸一般都无思考能力,除非是成了精的会逐渐有这些能力,可是这样的僵尸少之又少,哪像活尸这样一出现就是一堆的。 我说:“这里岂不是又是一个活尸墓?” 边说着我边看了十三一眼,只见十三依旧是心不在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我于是对他说:“十三,你是对活尸最了解的,你有什么见解没有?” 可是我却看见十三摇了摇头,我忽然觉得似乎经过刚刚的那件事之后,薛和十三就都变得古怪了起来,而变得更古怪的还有气氛,我在心里合计着即便是十三和薛的争吵似乎都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可是却单单是从他们晕过去之后再到醒过来就已经不同了。 我简单地想了一些,觉得这件事实在是太过于复杂,暂时也根本理不出一个头绪来,只是狐疑地看了十三和薛一眼,然后说:“既然这里养的是活人,可是活人又在哪里?” 薛也不去管十三,只说:“这就得看这里摆的这个是什么局了。” 说着他已经往石棺边上走,而我却并没有跟上去,只是来到了十三身边问他道:“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十三却忽然看着我,看了一眼走向前的薛,然后轻声和我说道:“你是如何知道那句——呔多嗱咿牟哈的?” 我看着十三,只觉得他这个问题似乎已经包含了太多的潜台词,我不禁问道:“你当时不是晕过去了吗?” 十三眼里却闪烁着凌厉的光说:“我装的,我听见了你们的对话,你怎么会知道那句话的?” 我记得薛的叮嘱千万不能说,只是却不知道薛这样做倒底是为何,而十三这样追问又是为何,我于是回答说:“当时我被他掐着喉咙根本已经呼吸了不过来,脑袋昏昏沉沉地就忽然浮现出了这句话然后就念出来了。” 十三说道:“当真是你自己想起的,没有人告诉过你?” 我说:“十三你这是怎么了,什么时候你竟然这样疑心了,再说了你一直都在我身边,有人告诉我你不会不知道。” 十三想了想,大致觉得也是,于是这才放缓了神情,然后说道:“这句话可不能随便对人说的,你要记住了。” 被十三这么一折腾,我反而觉得好奇了,于是问道:“你知道些什么,别瞒着我。” 十三却说:“我这不是瞒你,而是不敢说,等我胆子再大一些不怕的时候估计也就敢和你说了,现在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敢多说半个字。” 我见十三甚少说得这么郑重其事,于是便信了,只是对这句话更存了很大的疑影儿,心中计较几番也没有个着落,最后也只好作罢,我于是说:“你就别为这件事烦恼了,我见你从刚刚开始就心不在焉的,真不像你。” 听完十三哈哈一笑说:“无论什么人也会有烦心的时候,只是我的确被你吓到了,看来以后在你身边还得小心着些,一不当心就会被活活吓死。” 虽然这只是十三的一句玩笑话,但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向来是知道十三说话的方式的,于是更加疑惑了,就这样一句话竟然把十三吓成这样,而就像他自己说的他刚刚是装晕,那薛呢,估计也是八九不离十吧。 我不知道十三的心结是否已经解开,但是之后他总算又变回了那样的性子,和薛也就显得不那么生分了,我总觉得薛就已经是一个冰坨子了,如果十三再闹社么别扭,这一路上不是闷声沉气的就是一直压抑着,那该有多难受。 我们走到石棺边上的时候只看见这些石棺与我们见过的石棺又很不同,没有棺盖,可是却也没有棺槽,这石棺石阶就是实心的,只是在上面雕刻出了一个人的形状,也谈不上栩栩如生什么的,充其量也就是看着有一个人的轮廓罢了,更别说精致了,我见了才说道:“原来并不是真的石棺,只是外表做成这样,还用雕刻替代了人。” 只是我却发现薛的表情却并不轻松,相反倒是有一些沉重的味道,他听见我这样说只说了一句:“只怕没那么简单。” 十三则在我旁边拉了拉我的衣服,然后示意我看中间的镇尸塔,这镇尸塔是用铜铸起来的,有两丈来高,分为八层,每一层都做的和真的没有多少两样,可能是一开始我们站着的角度就不一样,我偏偏就没有在这铜塔里面看出任何不寻常来,可是十三却看到了,他拉我衣服示意我看的也正是这点不寻常。 于是我偏头依着他的方向看了,却正好从铜塔的一层缝隙里看到了里面,但是里面黑洞洞的也看不分明,我只看见似乎有东西在里面,于是便问十三:“那是什么?” 十三说:“你用手电照进去仔细瞧瞧。” 我于是狐疑地抬起手电筒将光顺着缝隙打了进去,可是哪想才照进去就看见一张脸挂在缝隙里头,乍一看到吓了一大跳,连头皮都一下子就麻了,等我看清楚了才发现是一个人头。这时候薛来到我身边将我抬着的手电筒压下来说:“别照,小心有变。” 第二百五十九章铜塔棺-3 手电被薛压了下来,铜塔里面重新变成一片黑暗,但是这回我看进去却能看见里面这个人头的形状,大约是它的影像早已经勾勒在了脑海之中,所以看不见的画面已经由大脑自动给补充完整了。 而我依次顺着这铜塔的缝隙一层层看进去,发现大多都有这样的阴影,几乎都是一个人头的形状,我不禁稍稍有些诧异:“这些个里面放人头是干什么,难道是献祭的一种?” 十三在我身边说:“你注意到没有,人头是没有腐烂的,也就是说是有古怪的,与其说人头古怪不如说这座铜塔古怪。” 我听了十三的话然后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看着我,好像话里是有另一层意思,我忽然恍然大悟,他这是在变相地提醒我人头之所以不腐很可能是因为铜塔的缘故,我说:“这铜塔也的确分外古怪。” 而薛则并没有插入我们的话题,我看见他的注意力似乎更多的集中在这些石棺上,而且他竟然一口口地仔细地看着,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我的注意力也从铜塔转移到石棺上,可是这石棺却压根看不出什么门道,除了上面的人形稍稍显得有些古怪之外,其余的倒还真是没有什么值得研究的地方,我于是忍不住用手去摸了摸这雕刻出来的人形,可是摸上去的时候却感到枝头猛地一疼,等我收手来看的时候,却见手指竟被划开了一道口子,这雕刻的边缘竟如此锋利,就像刀锋一样。 而在我抬手的时候迅速流出来的血已经滴在了上面,鲜红的颜色在这石面上格外显眼。我赶紧将伤口按住,然后放进口中吮吸,只是就在这一刹那的功夫中我就听见耳边传来了“嚓嚓”的声音,这声音虽然小但是在这安静的环境中却是极其刺耳,以至于十三和薛都看向了这边。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十三,他离我最近,又见我蒋手指头放在嘴巴上吸,于是走过来问我:“怎么了?” 边说着他已经看向了我身边的这口石棺,当他看到上面的血的时候却是一愣,然后他说道:“何远,你流血了?” 我吐出一口血水,这才说道:“这人形的边缘太锋利,我只是碰了碰不想手指就被割破了。” 而在我说话的时候我也看了石棺上面的血迹,只是当我看下去的时候却发现这些“嚓嚓”的声音正是从上面发出来的,我甚至已经看到石棺表面正在出现裂纹,而且正以这一滴血为中心散开。我不禁惊讶道:“这是怎么回事?” 石棺表面的裂纹还在继续扩张,马上整个石棺表面就像龟裂的土地一样,好似随时都会彻底碎掉,而在这段时间里,薛早已经来到了我们身边,当他看见这些龟裂的时候却一句话也没说,他自然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在静静观察着石棺的变化,然后我听见他说:“这石棺里面是空的。” 似乎是应证着薛的话,我看见原本已经龟裂到一定程度的石棺表面终于彻底碎裂,只见都变成了一些碎石子呼啦啦地往下面落,而与此同时,我只看见下面一个空间果真呈现了出来,就像薛说的,这下面果真是空的,就是一口棺材的样子,只是完全被封起来了而已,而在这石棺里头,我看见了让我觉得很是不可思议的东西,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这石棺为什么要封起来来了。 这些落下去的碎石子纷纷砸落在一个翠绿色的东西上,可是这东西只要看过一眼我就绝对不会忘记,这就是我曾在脑海里勾勒过无数遍的翡翠人俑的原型。只见它就这样静静地躺在石棺里面,好似一个死人一样,与此同时我已经彻底喊出了声来:“翡翠人俑!” 十三和薛似乎也并没有料到这里面会是一具翡翠人俑,薛到还好,历来就是那样处变不惊的表情,而我看见十三的的确确是惊讶的,可能他也和我一样一早就相信了这石棺是实心的,并不曾料到里面竟然会有东西。 我看见这样的情景之后,忽然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一样地抬头看着其它的石棺,这样说来的话这些石棺里不也是同样装有翡翠人俑?我记得翡翠人俑是活的,那么这些呢,是不是也是活的? 可是石棺里的翡翠人俑自始至终却没有丝毫的动静,只是它的确像爷爷讲述的那样是上好的绿头,而且它的身上根本看不出丝毫被雕凿过的痕迹,看上去简直就是天然形成的,而薛看了之后也说:“我一直都没有这般仔细地看过这东西,现在看到了,果真如同传说的一般是天然形成的,身上没有丝毫瑕疵。” 我问道:“天然形成的?可是它这样子简直是照着什么人的模样生成的,真的是天然的吗?” 薛说:“不会错的,你别看着它外表光鲜,全身都是翡翠,若是你敢碰它一下,保证让你全身尸骨无存,化成一滩黑水。” 这个我已经听爷爷说过,当时的确就是这样的,碰过翡翠人俑的人都从触碰到的部位开始腐烂,直至全身,最后变成一滩黑水,这些我自然是牢牢记在身上的,所以是万不敢去碰它一下的。 我看着石棺里的翡翠人俑说:“既然碰不得,那么我们现在该拿它怎么办,难道就让它这样躺在里面,可是万一它像爷爷讲述的那样忽然活过来了咋办,我总觉得它是很强的攻击性的。” 薛说:“是有攻击性,但是现在情况不明的情况下的还是不要去动它为宜,其它的石棺你是万万碰不得了。” 听薛这样说我才疑惑地说道:“说来也奇怪,这石面看上去还是挺结实的,我碰的时候也没怎么用力,只是滴上了一滴血它就彻底碎裂了,看它碎裂的痕迹就好像是被这滴血给震碎的一样,当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薛只是看了我一眼说道:“你的血不是一般血,况且这石棺的石料本来也就不是一般石料,那上面的人形本来也就是引诱你去碰的,被划破手指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听薛这么一说我反倒觉得这本来就是一个事先就设好的陷阱了,上面的这个人形雕刻的存在就是为了让人去触摸从而划出血来,从而打开石棺,可是打开了之后呢,又会发生什么,总不至于就是为了让我们看到里面的翡翠人俑吧,我总觉得还有其它的目的。 我说:“这个翡翠人俑和我见过的碎片很不同,而且和爷爷当时描述的翡翠人俑的样子也不一样。” 薛只是问我:“怎么个不一样法?” 薛应该是见过翡翠人俑的碎片的,想必连翡翠人俑也是见过的,现在应该只是想听我说出来而已,我于是说道:“我见过的碎片和爷爷讲述的那个翡翠人俑身上有血红的纹理,可是这具翡翠人俑身上没有,它全身都是通绿的,根本找不到一丁点杂色,更别提血红色的纹理了。” 然后我听见十三说:“是没有,但是即便如此它们应该也相差无几,当时你爷爷他们不正是在外面的山上挖出了它来吗,而且能走动看来这东西应该是活的,这石棺里的应该只是暂时休眠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十三说这翡翠人俑是活的我有很不舒服的感觉,就好像有一根针忽然刺在了心上一样,然后一种不是疼而是惊的心虚忽然从心底猛然升起,而与此同时,一个名字忽然在我脑海里浮现,我狐疑地说道:“昆仑奴?” 我的这句话就像一道晴天霹雳劈在了十三和薛的身上,我看见他们两个的目光顿时聚集在了我身上,如果说十三的表情是彻底的震惊和不可置信的话,那么薛所流露出来的隐藏在眼底几乎不能察觉的表情则是另一种惊讶,之所以说是另一种惊讶,因为我觉得他的惊讶完全有别于十三,十三是对于知道了这翡翠人俑是昆仑奴之后的惊讶,而薛则是因为我想起了翡翠人俑的名字而感到不可思议,然后我听见十三用怀疑的语气问我:“何远,你能确定这就是昆仑奴吗?” 虽然这个名字只是在我脑海中一闪而逝,然后对于这个念头我却丝毫不怀疑,尽管我心里也没什么底,但我还是点头说:“能确定,基本上不会错的,我记得在丰镐古董行的时候我遇见过这种翡翠人俑一次,当时我只是晕了过去,可是醒来却毫发无伤,翡翠人俑是会攻击人的,如果不是昆仑奴它不会不攻击我,而我也早应该化成了一滩黑水,可是事实证明没有。我记得崔和我说过,我的昆仑印和昆仑奴都是他代我保管,这也是我唯一能想到翡翠人俑不伤害我的理由。” 可我才刚说完薛就接口道:“光凭借这些并不能完全确认这就是昆仑奴,你一定还有了别的确定之法,你是如何这么肯定,或者说具体一些,你是如何呼喊出它就是昆仑奴的?” 第二百六十章由昆仑奴引出的惊人秘密-1 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之间忽然觉得薛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我感觉他那冰冷的话语就像混杂了浓烈的杀气,似乎在质问我一般,让我浑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战,薛忽然变得这样奇怪,他这个样子我从来没有见过,我不禁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可是他却再次将问题重复了一遍,语气变得更加冰冷。 我只觉得这样的薛忽然变得无比陌生了起来,而我却只觉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看看十三,十三的脸色也并不好看,可是他却只是动了动嘴唇,却什么也没有说,我看着奇怪的他们,然后缓缓说道:“是我忽然间想起来的,我的脑海里忽然就窜出了一个念头、一个声音在告诉我这是昆仑奴。” 薛却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好几次你都会莫名地喊出从没见过甚至连一点印象的东西来,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这样的感觉的?” 我见薛这样问,然后反问了一句:“这不是因为我的记忆正在慢慢恢复的缘故吗?” 我这句话脱口,却更像是一道炸雷忽然在我周边响起,这次我看见不光是薛的目光变得无比凌厉和冰冷,就连十三的表情都变得分外陌生起来,我不明白地看着他们这样怪异的表情不解地问道:“你们究竟是怎么了?” 表情最先缓和下来的是十三,他换成平时那样的表情然后同我说道:“你别管那冰疙瘩,他最近就是吃饱了撑着,没事找事呢,看谁都不顺眼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哪里得罪到他了。” 可是面对十三这样的奚落薛就像是耳旁风,他那冰冷的目光却聚集在我身上,然后不依不饶地继续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觉得自己有缺失的记忆的?” 面对薛这样的疑问我反倒觉得更加疑惑了,我说道:“你们不都是以为我就是那个人吗,不单单是你们,就连余他们还有崔,所有人都说我是那个人,我最初不肯相信,可是渐渐地我相信我一定经历过什么事,但是这段记忆缺失了,所以记不起来从前的事了,包括昆仑印和昆仑奴,现在这些记忆正在一点点恢复过来,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薛却冷冷说道:“是很不对劲,那我问你,你从几岁开始记事?” 我想了想说:“大约是两三岁的时候,但也只是模糊地记得家里院子里的一些大致模样。” 薛于是又问:“那么你仔细回想回想,除了洛阳这一段消失的将近七个月的记忆,你有记忆断层吗?” 我仔细地回想了自己从小到大的历程,这一一回想过去还真没发现有什么是遗失的,于是一种很强烈的疑惑感划上了心头,然后有些心虚地回答道:“还真没有!” 然后薛继续问道:“那你为什么觉得你会有缺失的记忆,除去那七个月,你并没有任何记忆的断层,你就不觉得你的这个想法很莫名其妙?” 我只觉得被薛这么一说更加疑惑了起来,然后说道:“万一就是这七个月里缺失的呢?” 薛却说:“你自己都说的这般犹豫和不肯定,说明连你自己都不相信,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最清楚,那我问你,你见过明老之后第一次下地是去了哪里?” 又是五年前的事,我只觉得记忆中只有一个大致的印象,我想了想然后说:“我记得就在洛阳,当时我们找到了一个大墓,我记得好像是一个宋墓,只是在我们开棺取东西的时候尸体起尸了,我记得是一只长毛粽子,毛长了有手臂这么长,棺材才打开就只见这些长毛,然后它就忽然冲了出来,我们没有防备我只记得它伤了好几个人,但是我不记得都是谁了,后来我们逃了出来,有谁因为感染了尸毒尸变了,再之后的似乎就有些记不清了。” 薛听我这样说,终于叹了一口气,我见他叹气不禁疑惑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薛看向十三问道:“十三,你怎么看?” 我看见十三嘴巴微微张着,明显是惊讶的,然后他才说:“何远,你记得的真是这样的吗?” 我又想了想说说:“好像就是这样,应该没错的。” 十三看了一眼薛,他们进行了短暂的眼神交流,然后薛说道:“那是你见过明老之后明老第一次给你安排的任务吧?” 我点头说:“是的。” 薛却说:“我记得自从你成为明老手下的人之后,凡是下地都只有你们五个人前往吧,而下地一般都是你和晓峰下去,基本是不变的定律,我还记得你第一次去也是和晓峰一起的是不是?” 我只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还是点头说:“是的。” 薛继续说道:“可是你刚刚却说你们下去了好几个人,有人受伤有人尸变,并不只是你和晓峰两个人的样子,那么多出来的人是谁呢?” 而还不等我回答,薛又继续说:“据我所知,你第一次下地去的也不是什么宋墓,而是一个很普通的比较肥一些的斗而已,在下面你也并没有遇见什么长毛尸,更没有中毒受伤的事发生,你们能顺利地淘到一些明器,然后很顺利地回到了洛阳,小远,你刚刚说的那座宋墓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听着薛的描述似乎记忆里的确有这样的记忆,只是我却觉得很模糊,模糊都就好像并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是这个宋墓的记忆却逐渐明朗起来,我于是有些心虚地说道:“我记得第一次下地好像就是去了宋墓里头。” 这时候十三说道:“我倒听说过一件事和你说的这件事倒是很像,那估计是五十年代初的事情,有一队土夫子在洛阳的一座山里头找到了一座的宋墓,它们挖出了一个盗洞进入到里面,里面的陪葬品很是丰厚,但是当他们开棺取东西的时候却碰见了和你说的一样的情况,一具长毛尸从棺材里跳了出来,其中有一个因为没有防备,又离棺材最近,一把就被长毛尸抓住咬了脖子,据说当场就尸变了,而其他人见这样情景根本顾不上这个人就一哄四散往外逃命,据幸存的伙计说那长毛尸却并没有追上来,而是牢牢抓住了那个人没放,它身上的长毛甚至都还不断生长,将那个人裹进了长毛当中,只看到一个大致的身影,估计是已经活不成了。” 我听着十三讲的这个故事,只觉得他讲的和我记得的简直就是一模一样,除了年代不对之外,其余的都毫无差别,我问十三:“你说的是真的?” 十三回答说:“是我亲口听幸存的人告诉我的。” 这样说的话那就没错了,只是既然是洛阳的土夫子的话,又是老一辈这样的人我也许也认得,于是就多嘴问了一句:“那个人是谁?” 十三看了我一眼说:“这个人如果真说起来你还是认识的,而且你也见过。” 我问道:“倒底是谁,我记忆中好像没有这样一个人。” 十三最后说道:“布多。” 布多?!这个人竟然是布多! 我惊讶道:“怎么会是他!” 薛则说道:“就是他。” 我说:“可是他明明住在日喀则,我一直以为他是洛阳人。” 十三说:“他的确是洛阳人,他去日喀则的时候你才两岁,你一定不记得了。” 两岁!十三又是话里有话,我望着他,我说:“我听四叔说,我两岁的时候曾经被掳到了日喀则,布多又是那时候去的日喀则,怎么会这么巧?” 十三则说道:“你自己也觉得很巧是不是?” 我忽然意识到十三想说什么了,惊讶地开口道:“你是说布多是因为我才去的日喀则!” 十三点点头说:“就是这样。” 我回想着与布多见面的场景,他屋子里还有一口棺材,棺材里面是一个与我一模一样的尸体,它的样子至今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与我一模一样,而布多就一直守着这具尸体,并且他和我说话的语气也是那样的和蔼,好像很早就已经认识我了一样,现在听十三这样说,这里面似乎有另一段原委。 我隐隐已经猜到十三和薛和我说这些都是绕着弯子想说一些什么,可是又不便明说,我于是急道:“你们就别绕弯子了,倒底这是怎么回事,快说给我吧!” 十三看了薛一眼,然后说道:“薛,还是你说吧。” 看来还真有事瞒着我,我于是看向薛,薛的表情已经缓和了一些,虽然依旧没有表情,但是已经少了冰冷的杀气,然后他像是做了决定一样地说道:“好吧。” 我只感觉心一下子“砰砰”地跳了起来,整个人变得异常紧张了起来,眼睛更是一动不动地看着薛,而薛短暂地沉默着,似乎是在组织语言打算怎么开口,然后我看见他终于眼睛抬了抬,用一沉不变的声音缓缓说道:“你的这段记忆并不是没有来历的,事情是这样的。” 第二百六十一章由昆仑奴引出的惊人秘密-2 可是刚刚开了个头薛又住了口,过了一秒钟他重新开口道:“那段记忆并不是你的!” 我惊呼道:“不是我的!那是谁的?” 薛说道:“是被长毛尸咬到尸变的那个人的,你两岁的时候曾经被夺舍。” 我更是觉得不可思议:“夺舍!这怎么可能,你是说真正的我已经死了?” 薛摇摇头说:“不是你想的那样,夺舍并未成功,这还多亏了你身上与生俱来的强大血裔的传承,但是夺舍之后他的魂魄并没有被驱散出来,一直留在你身体内。” 我总算听出了一个大概,但是对整件事却依旧是丝毫不解,我那时才是一个两岁的孩童,这人又是怎么找到我的,而且为什么要将我掳到日喀则去,如果只是单纯为了夺舍的话随便把我抓到一个隐蔽的地方不就行了,干嘛费这么大的功夫? 而夺舍,顾名思义,是灵魂争夺肉体的一种方式,其实可以说成是鬼上身,但是鬼上身却远比夺舍低级太多,因为一旦夺舍成功,自身的三魂七魄就彻底不存在了,而宿在体内的则是另一个人的灵魂,除了身体还是那个人的,其实内里早已经不是的了,其实一些借尸还魂也和夺舍差不多,只是不同的是借尸还魂的尸体魂魄已经散了,它只是借用了尸体来作为宿体而已,而夺舍要么是生生蒋一个人的灵魂彻底吞噬,要么就是将它彻底驱散,一旦夺舍的魂魄被驱散,那么原来的魂魄也不可能再聚回来了,这个人身体就会变成一具空壳子,就死了。 也许有人会认为这只是单纯的失魂而已,人有三魂七魄,失了魂或者魄就是常说的失魂,但是失魂的人不会死,而只是表现的浑浑噩噩、嗜睡、痴傻、疯言疯语这些症状,其实他身体内还是留有一些魂魄的,而一个人失魂不死的前提是体内留有一魂一魄。夺舍则是三魂七魄完全被驱散了,所以一旦将夺舍的魂魄驱散了,这人就彻底断了生路,死了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鬼上身又与前两种情况不同,鬼上身只是短暂地附在宿主身上而已,这种人要不是八字太软就是鬼的煞气太重压住了自身的魂魄,但是鬼上身并不能长久,这也是与夺舍和失魂的不同,所以才有了鬼勾魂之说,为的就是将魂给勾出去从而自己霸占宿主的身体。 我问道:“按理来说那人被长毛尸咬了,他自己也应该变成了长毛尸才对,而粽子又哪里来的魂魄,粽子不是人死后才变出来的吗?” 我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接口的却是十三,他说道:“这不是一般的长毛尸,据布多说,这长毛尸的做法也是一种传承,而传承的方法就是夺舍,他体内是宿着灵魂的,而通过嗜咬来进行夺舍,其实长毛尸只是一个宿体而已,只是可能长久找不到适宜的宿主所以在墓里呆了这么长时间,从布多的说法上看得出来,这长毛尸应该是霸占了这个墓室才对,因为人的寿命是有限的,找不到合适的宿主所以不得不用这样的法子来保住体内的魂魄不散,而恰好又有那些人闯了进去,大约是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才饥不择食地选择了新宿主,但是从后来的情况来看,这个宿主却是合适的,否则它不可能在他身体里呆了二三十年之久,五十年代到你两岁时候,这可不是短时间的事,如果宿主不适合,多的也不过一年半载,短的不过三两天宿主承受不住就死了。” 我从十三的话里隐隐地听出了一些什么来,这些就像一条时隐时现的线索,我察觉到了什么,可是又觉得什么也没想到,但是一个念头已经在我脑海里逐渐成型,那就是这个人去到长毛尸的墓里并不是偶然,而后来的这个人找到我也不是偶然的,可是联系在哪里呢? 从薛的话里面我听出夺舍并未成功,可是什么是没成功?我于是问薛:“那么那个夺舍的灵魂后来怎么样了?” 薛说:“它被你吞噬了。” 我虽然已经猜到,但是听到的时候还是猛地一惊,我霍然明白为什么我脑海中总会有一些这样的忽然的念头,也明白为什么刚刚薛和十三都是这样的表情,这个被我吞噬的魂魄正在我体内影响我,这也就是为什么我的记忆会出现偏差,那我可不可以理解成这样,其实我体内住着另一个人,只是以往他都是沉睡着的,可是现在渐渐在苏醒过来,在逐渐渗透到我身体和思想的每一个角落,最后让我彻底变成他! 我说:“可是现在他正在试图吞噬我!” 薛说:“这也是我现在最担心的,因为从你表现出的这些情况来看,他的确在试图控制你,将你变成他!” 我只觉得一瞬间大脑忽然变得一团乱,硬是一点想法也没有了,而薛却继续和我说道:“因为他已经被你吞噬,所以现在根本无法驱散,因为你们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彻底懵了,只听自己木然地说道:“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变成他的?” 薛说:“现在他还只是在影响阶段,控制权还是在你,只是你尽量不要去回忆那些不属于你的记忆,否则只会让他越来越快地渗入。” 我觉得薛的这个法子根本就不是什么法子,因为一旦回忆起来,自己怎么会区分的开哪些是自己的哪些是他的,而且记忆都是忽然间就用入脑海的,有时候即便不想去想,也会情不自禁地想下去,所以我只能说:“我尽量吧。” 薛它们这才住了口,这时我才发现薛和十三对我的事情知道的真的很多很透彻的,看来这件事是他们一早就知道而故意瞒着我的,那么还有多少事是他们瞒着我的?这二个我不敢去想,虽然我知道他们是为我考虑的,但是我总觉得心上怪怪的。 我平定下思绪,之前大脑一片空白的状态很快被调整过来,我于是又问道:“那么布多屋子里的尸体又是谁,为什么会和我一模一样?” 薛没有说话,我看向十三,十三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那是试图夺舍的以前的宿体,也就是在宋墓里被长毛尸夺舍的那个土夫子。” 十三这句话传到我耳中的时候,我只觉得心上猛地一个咯噔,一阵莫名的悸动忽然袭来,我呼吸为之一滞,然后又恢复了平静,我脑袋中只飞速地转着一个念头——那么他为什么会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然后我听见薛说:“现在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还是想想现在的处境吧。” 我知道这是薛在故意转移话题,因为我觉得他怕我再问下去,再问下去一些答案就该浮出水面了,而卧也知道薛的潜台词,他们已经不想再说下去了,也就意味着我如果再问他们也不会再告诉我什么了。 十三显然也是一样的,他说:“这些等出去了再细细讨论吧,眼下我们得解决这些昆仑奴,他们听令于你,可是眼下该如何做?” 确切地说我对昆仑奴一点概念也没有,但是从翡翠人俑出没的地方上来看,这里应该并不是全部,而只是被放置在这里的一部分而已,所以我又有了一个问题:“昆仑奴,昆仑印、昆仑木还有昆仑胎,这些东西不都是昆仑山上才会有的吗,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十三说:“何远你真是变笨了吗,这不很明显这些昆仑奴是被劫持了强行封在石棺里的嘛!” 十三立刻又变回了之前的那样子,奚落起我来是丝毫不留余地,我说:“既然劫持的话,又是用它们来做什么呢?” 薛说:“你试着再滴上一滴血试试,看这昆仑奴有没有反应。” 我觉得顿时满脸黑线,这薛,以为我的血是免费的么,但是我还是毫不犹豫地在手指上扎了一个口子,挤出一些血来滴在翡翠人俑上。只见血滴入翡翠人俑身上,红色与绿色混在一起很是显眼,而且在这血滴上去之后果真出现了异常,只见翡翠人俑原本翠绿的身子忽然出现了许多红色的纹理,由模糊逐渐清晰,最后变成爷爷与我讲述的那样。 只是唯一反常的地方就是我滴上的这滴血像是滴在了热锅上一样,马上就被蒸干变成暗黑色的血渍。看到这情景的时候,我猛地意识到不对劲,然后脱口而出道:“不好!” 意识到不好的还有薛和十三,他们几乎也是同时脱口而出:“往后退!” 在我们齐齐意识到情况不妙的时候,我看到原本躺在石棺里的翡翠人俑像是起尸一样地忽然就直立了起来,只见落在它身上的那些碎石子“哗啦哗啦”地落在地上和石棺上,它竟然活过来了。 只是看到它这样子我却觉得这并不是听我号令的昆仑奴,却更像是要攻击我们的敌人,而且在它站起来之后我忽然看见它周身的翠绿色就像波纹一样在流动,就好似它体内的这些翠绿翡翠全是液体的一样。 第二百六十二章由昆仑奴引出的惊人秘密-3 怪不得在大雨中会觉得这人俑就像是和雨水混为了一体一样,看到翡翠人俑以这样的方式出现,我说:“我知道这里摆的是什么局了,这铜塔,是用来镇昆仑奴的。” 十三问:“你这个猜测靠谱吗?” 我说:“靠谱,只怕这些昆仑奴是有人千辛万苦炼制出来的,就像炼制纵尸一样,虽然它们依旧是昆仑奴的样子,但是想必已经斩断了与我的联系,而听命于其他人控制了。” 十三说:“如果真是这样就麻烦了,昆仑奴可不是好对付的,何远,你说你怎么会养出这样稀奇古怪的东西来,果然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啊。” 我当然知道十三不过是随口抱怨,也不与他较真,只是说:“这其中的关键只怕就在铜塔里头,那些人头只怕也不是省油的灯了。” 薛说:“那我去毁了铜塔,你们两个缠住他。” 十三听了说:“这铜塔可是铜制的啊,你以为自己是金刚葫芦娃吗,一头撞上去就能将铜塔给撞成渣么。” 薛根本不搭理十三,已经从另一个方向扑向了铜塔,而十三又补充一句道:“你自己可要小心一些!” 我不禁会心一笑,十三就是嘴上不饶人的主儿,其实是个刀子嘴豆腐心,我对他说:“既然薛这样说那么自然就有把握,这人俑不会伤我,你自己小心一些,不用管我。” 十三说:“我倒还真不担心你,我唯一担心的是他既然不伤害你那么目标岂不是只剩下了我,薛让我们两个人缠住他明显知道你不会有什么危险,这不是摆明了把我往火坑里推嘛。” 我只觉得一阵深深的无语,十三又开始了他的抱怨,我于是很肯定地对他说:“对,那你就做炮灰,我负责顿后!” 十三听了立刻哭丧着个脸:“何远,你该真不会这么狠心吧!” 说话之间只见翡翠人俑从石棺里已经跨了出来,在我看来它全身都是翡翠,这材质应该是像僵尸一样蹦蹦跳跳地,可是却没想到它的四肢竟然如此灵活,完全就像一个肉体凡胎的人一样行走移动,而且它走出来之后竟然是直接朝着薛去的。 我和十三哪敢怠慢,赶紧扑上去,虽然说它不会伤害我,但我还是留了一个心眼,没有去碰它,而是挡在了它前面,它见我挡住去路,却也停留了一些,然后站在我面前,似乎是有些迷惑的样子,当然这完全是我猜的,因为它基本上就没有面庞,更无从说表情了,我之所以觉得它是在疑惑,那是因为像它这样具有攻击性的东西如果有人挡在了它面前一定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那种,现在它就像忽然懵了一样地呆站着,不是疑惑又是什么。 毕竟我才是它真正的主人,不管是它被重新炼制了也好,还是被洽谈人强行操控了也罢,但是既然崔都说是我的昆仑奴,那我自然就有深层次的控制之法,如果能够那么轻易地被他人夺取占为己有,那也就不能说是专属于我的了,所以当它重新看到我的时候,不疑惑犹豫那才是古怪的地方,这点从它们都不伤害我就可以看出来。 十三接着冲上来,我看见翡翠人俑的注意力瞬间转移到了十三的身上,然后就要动,我立即护住十三在身后,然后对十三说:“你在我身后别动。” 这翡翠人俑便又不动了,这时候薛已经到了铜塔边上,见到这样子的翡翠人俑我便更加肯定了铜塔里面头颅的作用,我说:“薛,控制着昆仑奴的是铜塔里面的头颅。” 铜塔里面只剩下了头颅,那么身体部位之类的应该是用来炼制翡翠人俑了,而我想到最可行的办法就是血,血是最强大的灵媒,这法子应该八九不离十,而只怕铜塔里面的头颅也不是死的,而是活的! 我回头看了一眼薛,见他正将手伸进铜塔里面,想必是要毁掉里面的头颅,这铜塔有八层,最顶上是密封的,看上去似乎是实心的,那也就是说余下七层每层都有一只头颅,而这里刚好有七口石棺,所以这下子我就更确定了,但是要在很短的时间内毁掉七个头颅只怕不会很顺利,我于是对十三说:“十三,你去帮薛,我缠着他。” 十三很干脆的回答说:“那你小心一些!” 说完就折身去帮薛,十三才动,我看见翡翠人俑又要动,我于是更盯紧了它,可是不知怎么的,我加重目光看向它它就又不动了,而我这样盯着它看了一阵子之后竟觉得眼睛有些酸疼的感觉,而且我能感到全身的血液似乎在簌簌流动,让全身都有一种异常沉重的感觉。 我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以往我在试图号令阴尸的时候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全身的血液循环似乎在加剧,而现在我并没有动,却也感到了同样的情况,并且还感到了来自翡翠人俑施加的压力,似乎被一个什么很沉重的东西压着一样,感觉肩膀上沉的厉害。 而我憋足了一口气,我只看见翡翠人俑身上的波纹荡漾个不停,但是它却一直这样一动不动地站着,那些红色的纹理更是忽明忽暗,时隐时现,而卧则觉得周身的血液循环得更加厉害,胸口也渐渐出现憋闷的情况,就像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膨胀,要将整个胸口都撑破一样。 我用眼睛的余光瞟了一眼薛和十三,因为现在我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样,移动都很困难,我只看见薛已经将一颗人头从铜塔里面拿了出来,果真如我所料,是一颗活的,我看见它还剧烈地挣扎着,眼睛睁开,嘴巴张大着,但是在薛的手里却毫无反抗的余地,我只看见薛用手指在它的天灵盖上这么点了几下,它就彻底安分了,然后薛将它往地上一扔,它在地上一滚就变成了一团火球,然后一声尖利到刺耳的嚎叫响彻整个明殿,之后就变成了一团呼啦啦的火焰。 薛和十三如法炮制,也不知是到了第几个,我只看到翡翠人俑身上呐红色的纹理忽然消失,然后我看见一声清脆的“咕噜”声从它的身体上发出来,然后我就看见里面激荡的波纹也瞬间停止,只是下一刻就只见原本翠绿的身上不然布满了龟裂的裂痕,而且正一点点地加深扩大,最后只听“砰”的一声,它的身子就彻底碎裂,里面翠绿色的液体从裂缝里汩汩流出,伴着碎裂的身子,一下子全落在了地上,溅起许多水珠子来,我见了将身子完后退开了一些,避免这些液体溅到身上,而地上则是一滩翠绿色的液体和一层翡翠的外壳,我见这些碎片不禁想起了爷爷当时给我的那块碎片,想必他得来的时候,也是经历了这样的一个场景的吧。 只是唯一不同的是爷爷给我的那一块上还有血红色的纹理,而这些却全都是翠绿色的,红色的纹理早已经没有了。 在这功夫里薛和十三手脚很麻利地已经将所有人头都从铜塔里拿了出来一一销毁,而在之后的时间里,我只听见石棺里面接二连三地传来“嘣嘣”的闷响声,而整口石棺却是安然无恙,其实我想想也知道里面正在发生着什么,想必是因为控制它们的人头被毁掉了,它们也如同这一个翡翠人俑一样身子正在破裂成碎片。 我说:“能将昆仑奴重新炼制的人也不简单。” 可是这句话才刚出口就觉得没什么力气,以致于这句话有些轻飘飘的,我这才察觉到经过刚刚的这段时间的对峙,我的身体就有一种极其疲惫的感觉,这时候薛说:“如果你不在场,这件事只怕要棘手很多。” 十三也说:“你别看我们弄这人头简单,其实还是靠你压制了它们的缘故,刚刚这昆仑奴一直不动,是你在试图号令它吧?我就知道,无论怎么炼,冒牌的就是冒牌的,一碰到真正能号令的,一切也是枉然。” 听十三和薛这样说,我多少明白了一些刚刚的情况,原来暗中是我在和同塔里的人头较劲呢,怪不得一下子血液循环的会这样快,还有那莫名的压力感,都是来自我身后的铜塔。 我于是说:“既然只是建文帝建的,那么会不会这些昆仑奴于是他让人炼的?” 十三说:“很有可能。” 我看向薛,薛还是那样的表情,我知道他知晓了这个墓的一些原委,只是一直不说,我于是问他:“建文帝为什么要这样做?” 薛被我这样问,终于说道:“答案就在这铜塔上,刚刚我在铜塔里面找到了这个。” 说着薛将手掌摊开,我看见一小块铜片被他握在手上,估计只有护身符这么大小,但是在铜片上却有一个很明显的花纹,我看了不解问道:“这是什么?” 而这时候我却听见十三开口道:“这不是墓道里吊在壁顶上的尸体脖子上印着的花纹吗?!” 第二百六十三章地下墓-1 那些尸体脖子上的花纹就只有十三一个人见过,我们也只是听他描述的很奇怪而已,现在看见,的确是一个根本什么也看不出来的花纹,但是它既然是作为一个印章盖在尸体脖子上的,那么就应该不是简单的东西,这一片铜片会不会只是一片拓片而已? 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问十三:“你能确定吗,别看走了眼。” 十三见我怀疑立刻辩解道:“我什么时候看走眼过,我能保证一丝花纹都没有错,绝对是一模一样的,不信我们可以到尸体身上对比着看。” 我说:“十三,你别较真,我只是确认一下而已。” 十三白了我一眼说:“我还就得和你较真,要你怀疑我。” 十三这话说的就和小孩子赌气一样,然人又气又想笑,可是当我看他的表情的时候,却发现他虽然尽量装出一副严肃和郑重的表情,但是我却看到还是有他忍不住的笑意从眼睛里透出来,以致于他脸上的肌肉都在抽动,明显是忍住了笑,我知道又被十三愚弄,恨不得上前去活活将他掐死,但是想想也就算了,掐死了还得埋了他,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于是摇了摇头不去理他,而专心去看薛手掌上的铜片。 十三见我这样,立刻就笑出声了来,我则装作没有听见一样,一心一意只仔细在看这铜片,可薛平时看似聪明的人偏偏这时候就犯了傻,他问我道:“十三在笑什么?” 我嘴角抽了抽,薛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于是闷声闷气地回答说:“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呢。” 可是我说完之后就发现薛却也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我,起初我看的并不是很分明,可是从薛反常的表情里我终于意识到他是故意这样问的,我顿时满脸黑线,然后说:“我去看看铜塔上还有没有。” 十三见我忽然转身离开,刚刚他光顾着笑丝毫不知情,于是马上止住了笑然后问薛:“他这是怎么了,你和他说什么了?” 我听见薛说:“我说铜塔里面可能还会有这样的铜片,小远说要过去看看。” 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只觉得有一种马上就要吐血跌倒的感觉,薛的这哄人的话说的也太顺溜了吧,而且还是用他平时那一丝不苟的语气说出来的,就更加让人有一种想吐血三升的感觉,看来十三什么的都弱爆了,薛才是大BOSS啊! 十三被薛哄得一愣一愣的,然后就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边过来边说:“还有,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 虽然我不知道十三是真的被哄到了还是只是配合薛演戏,总之我是看不出什么破绽来,然后他来到我旁边问我:“你找到什么没有?” 我看也不看他说道:“里面还有很多,我拿不出来。” 十三立刻说:“我来拿。” 我指了指最底层的这一层缝隙说:“就在里面。” 十三竟想也不想地就伸手进去拿,可是手才伸进去摸索了一阵,我就听见他忽然叫喊了一声,好像是真摸到了什么东西,但是看他的模样却更像是摸到了碰不得的东西,脸上满是痛苦的表情。我见他这样,心中说你就继续装,骗子! 然后我便不搭理他,折身往铜塔的另一边过来,而十三见我离开不管他叫喊了起来:“何远,你倒是拉我一把,我的手似乎被什么东西拉住了,抽不出来了。” 我将双手抱在胸前看着他,也不回答他,只是看着他,默默说看你能演到哪一步。 而这时候薛在我身后说:“小远,块把十三拉出来,他估计碰到什么碰不得的东西了。” 我这才意识到十三并不是装的,不禁一阵无语,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想不到里面还真有东西,然后赶紧去拉十三,十三见我这才来帮他,用哭腔说:“何远,你这个缺心眼的,我算是记住你了。” 我这时候懒得和十三斗嘴,于是使劲拉住他,可是却感到他伸进去的手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吸力给吸住了一般根本拉不出来,我说:“这什么东西缠住了你的手,怎么这么大力气?” 十三说:“感觉像是一双手牢牢抓着,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明明这里面只有巴掌大一块地,那容得下一个人来着。” 我说:“难道是一双断手?” 正在我们不解的时候,薛已经来到了我们身边,我说:“薛,想想办法,里面倒底是什么东西!” 薛说着来到了十三的另一边,然后趴下身子往里面看了进去,只是这里面黑洞洞的,也不知道他看不看得清,然后我看见他也将手伸了进去,而他的目的性更强,然后我感到拉着十三的胳膊的力道忽然一松,我和十三顺势往后跌倒,我赶紧稳住身子,来看十三的手臂,他的手倒没什么异样,做不过是被拉得紧了有些红印,为了确认没事我还是问道:“你没事吧。” 十三却说:“有事,你怎么就能这样害我。” 我只觉得额头上涔涔地在冒汗,然后才说道:“我只是胡乱说的,谁知道里面真有东西。” 而说着我又去看薛,只见薛依旧趴在地上,眼睛往里瞅在看什么,我于是问道:“薛,那是什么东西?” 薛说:“里面是空的,什么也没有,但是我在这塔底的地方看到有一个洞,似乎这铜塔下面还有空间。” 说着他伸手进去似乎在确认,我见他也将手伸进去,生怕他出现和十三一样的情况,于是说道:“你小心一些。” 薛伸手在里面摸索了一阵,大致算是确认了,然后站起来说:“的确有一个洞口,大约有这么大。” 说着他用手比了比,大约有一个西瓜这么大,我说:“这样一个洞口是用来干嘛的?” 薛说:“暂时还不清楚,看来得把铜塔给掀开看看。” 我听了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十三的那一句话来,但是我却不会像十三这样口无遮拦地说出来——你又不是金刚葫芦娃! 这铜塔再怎么说也应该有几千斤重,单单我们三个人只怕就是拼尽了全力也挪不动分毫的吧,但是既然薛这样说了想必应该是有什么法子,我于是问:“那我们要怎么移动它,光使力气只怕行不通。” 薛似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而且铜塔就像是与地面做成了一体一样,根本没有丝毫缝隙,既然没有缝隙又如何来打开?而且我们几乎转着将整个铜塔都看了个遍也看不出可以从哪里下手的地方来,然后薛说:“应该有机关的。” 于是我们又在四处寻找,几乎连石棺也看了个遍,可是依旧没有,我不禁说:“我们可别想错了法子,万一这本来就是没有机关的,我们岂不是白白耗费了时间,而且走近了死胡同。” 可是薛却很肯定地说:“一定会有机关的,这下面还有地方,没有机关是无法开启的。” 我猜测着:“或许这本来就不是让人可以进去的地方。” 而正在我说着的时候,我看见薛忽然像是一只猴子一样地爬上了铜塔,而且很快就到了顶部,我不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于是抬头看着他问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薛则攀附在铜塔的最顶层,然后用手去使劲地掰塔顶,我这才注意到他一直在朝塔顶密封的那一层在使劲,我似乎知道了他这样做的意图,我自顾自地说道:“难道那里就是机关的所在?” 我口上说着却一直看着薛,只见很快这一层密封的塔顶上就出现了一个缺口,当然这并不是薛砸烂的,而是他找到了开启的地方,看来这塔顶并不是密封的,而本来就是一个机关。然后薛将手伸进了里面,我只看见他使劲地在掰着什么东西,但是随着他的使力,我只感到地下一阵阵震动着,同时隆隆的闷响声不断从脚下传出来,然后我听到“嗒”的一声脆响从塔顶传来,接着我就感到我们站着的地方晃动的更加剧烈起来,我和十三赶紧往后退开了一些,而这时候薛也已经从铜塔上跳了下来往后退开,而我看见铜塔徐徐地升起来,伴着一起升起来的还有石棺围成的这一个圆形,只见这一块地面已经完全被抬举了起来,露出里面黑洞洞的空间来。 铜塔徐徐地升起来,只见一个铜柱徐徐出现在我们眼前,正是这一根铜柱支撑着铜塔和石面,而我看见下面的空间彻底呈现在我们眼前,一道石阶一直延伸到下面,我说:“这下面还真有另一番景象,看来这铜塔和石棺只是表面的装饰罢了。” 薛说:“这铜塔的秘密估计就在下面,我们下去看了就知道了。” 我用手电往下面照了照,虽然有些深,但是还算看的到底,只是底下又是一个入口彻底延伸到了地面之下,通往了更里面,我说:“看来也只有下去看了才知道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地下墓-2 我们走到了下面的通道里,只是才刚刚从台阶上下来,就看见前面的通道里站着七个人,他们排列在通道的两边,就好像守护这里的七个侍卫一样,穿着沉重的铠甲,但唯一特别的地方就是他们的头不在,也就是说,他们的头颅已经被割掉了,而我觉得就应该是铜塔里面的那七颗头颅。 原本我以为那些头颅的身体应该是在炼翡翠人俑的时候已经和它们融为一体了,可是却没想到会在这里完好无损地出现。当然他们里面的身体至于已经如何了,我看不见,他们的身体都被铠甲遮住了,但是从头颅保存的完好程度来看,他们的身体也应该是完好的。 当然这只是我初步的猜测,究竟是不是还要等仔细看了之后才知道。 实际上这几个人出现在这里本就是一件不合乎常理的事,而且又与上面铜塔的情况有些关联,我们也就更小心了一些,偏偏在这紧要的时候,我看见了更加异常的现象,也就是在我往前靠近的时候,我看见似乎离我最近的那一个脖子里在往外冒着什么东西,等看具体了才发现是血,鲜红的血。 我看到的时候有点懵,不知道这是什么路数,而十三那抱怨的声音再一次就这样传进了耳朵里,我只听见他说:“都死了这么长时间的人了,你说你忽然就往外冒血了,还冒的是鲜血,平时没有人你们自个儿冒着玩也就罢了,偏偏我们进来就开始冒,是稀奇我们没见过么。” 我被十三给逗乐了,回了他一句:“你和他们较什么真,再说了,这死人冒鲜血我还真没见过。” 十三听了只是幽幽丢过来一句话:“那是你没见过世面。” 估计薛已经熟悉了我和十三时不时的贫嘴,完全忽略了我们之间的这些无营养内容,他只是自己说道:“这不是个好兆头。” 然后我们又回到正题上来,我说:“七具尸体怎么只有这一具在飙血,其余的是已经飚结束了吗?” 薛说:“因为这一具沾染了活人气,已经死了。” 我说:“他们不是本来就是死的吗,哪还有死活之分的。” 薛说:“他们是死了,但是却处在一种临界之中,也就是说,无论他们在这里已经呆了多久,但是他们的状态一直持续在即将死去的那一瞬间,也就是头颅被割掉的那一刹那的情景,你可曾听说过有些会道术的人即便蒋头颅给割掉了也不会流血死亡,而且只要将头颅完好地放回来,依旧还是一个完整的人,一点痕迹也看不出来。” 我说:“这肯定听说过啊,这不是看西游记看过的嘛,我小时候就看过了,可是这不是有时间限制的嘛,到了一定时间头颅回不到身体上就会流血而死,可是这尸体再怎么说也应该有好几百年了吧,怎么可能维持这么长时间。” 薛却说:“这就是这个地方的奇特之处了,从这里的情形来看,一来是和上面的铜塔有关,二来就是和这里能聚起来的极重的阴气有关,这些尸体都是用阴气养着的,就像处在一种休眠状态一样,可能是刚刚我们在摧毁头颅的时候惊动了他们,如果我没有猜错,刚刚拉住十三胳膊的也应该就是这具在冒血的尸体了。” 我还是觉得有些不理解,刚打算细问,十三插进来一句说:“怎么会过了这么长时间才反应过来,是他们反应迟钝的缘故么?” 结果是十三的这句话被我和薛完整地忽略了,我于是继续问我的问题:“这样说的话我们正在目睹一具尸体的死亡吗?” 这句话为什么就连我自己听起来都觉得这么怪,薛说:“没这么简单,你看上面的头颅都已经毁了,但是下面的尸体还好好的,说明身体和头颅早就断了联系,已经各自成为了独立的整体,那些头颅已经这般怪异,身体就更不用说了,总不会是无缘无故放在这里的,总有这样做的道理。” 听薛这样说我不禁更加多留了一个心眼,而且不一会儿当我看见这尸体的变化之后,我才真正意识到薛说的一点都没错,这身体放在这里是没有这么简单的。 这一具尸体的血往外一直在冒了,就像我说的那样,这的确是因为身体在死亡而开始流血的样子,只是在它流血的同时,在变化的还有它的身体,而且它的鲜血看着虽然和一般的人血无异,但是流到了铠甲上之后我才发现是不一样的,因为在血流到铠甲上的时候,我看见青铜的铠甲竟然忽然变成了黑色状的东西,而且整副铠甲都在缓缓融化,但是这种融化又像是和身体一起在进行的,也就是说血融化的并不只有外面的铠甲,还有里面的身体。 所以只是短短一会儿的功夫,我就看见这尸体已经明显不成了人样,就像一尊受了高温正在融化的蜡像一样,我见了赶紧让开了一些,省得自己碰到了这些血把自个儿也给融化了。 这情景而且是可以传染的,在这一个开始融化的时候,我看见离它最近的一具也开始了,也是同样的开始,血从脖子上流出来,然后逐渐变成与这一具同样的模样,接着是第三具、第四具,一直到所有的尸体。 自然第一具最先融化,但是我却发现在它的体内有东西是一直都保持着原样的,而随着身体融化的加剧,这东西也逐渐清晰地呈现在我们眼前,而且这些被融化成的黑色粘稠液体丝毫都没有沾染在上面分毫,而当我可以辨别出来的时候,已经不可思议地说不出了话来。 因为我看见留在身体里的东西是我见过的翡翠人俑,通体翠绿,正一点点地现出身形来,虽然比起我见过的要矮了半截身子,但是看到的时候的确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我似乎明白了一些上面铜塔和石棺的原因,可又觉得并不是很明白,而我敢确定,这不是昆仑奴,绝对不是。 而其余的尸体里也通通都是,这样说来的话,这些不死的身体里养着的是另外的七个翡翠人俑,而外面的七颗头颅控制着七个昆仑奴,这里面没有联系打死我我都不信,一定是有阴谋的,而且是很不可思议的阴谋,并且绝对是大手笔。 而这时候十三说:“你们看这玉人的脑门上,那个花纹不是和铜片上的一样来着。” 十三这样说了,我才注意去看翡翠人俑的额头,果真只见一些暗红的纹理若隐若现,虽然看不真切,但是的确有些像,而且说不定就是,我这才真正确认,这的确已经不是普通的翡翠人俑了,而是昆仑奴的仿制品,也就是说有人正在用这样的办法试图仿制昆仑奴,这人难道是建文帝,这墓既然是他建造的,又不是用来做墓葬的,那么就只有这样的意图了,可是他仿造昆仑奴出来干什么? 而且这个花纹代表了一个很特殊的身份,说不定就是四判官之类的一名成员,从建文帝开始就在筹缪这样的事,看来这可是一个大阴谋,殊不知这里是否还有更多让人感觉不可思议的东西存在。 连昆仑奴都能仿造出来了,还有什么是不能的? 所以到了这时候即便薛不说,我也对墓碑的那句话明白了些许,而且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墓碑上的文字为什么显得并不古老的原因,明代时候汉子的进化大致上已经和现在相通,所以大篆之类的字体一般很少看见了,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也证明了薛与十三的猜测是正确的。 只是往后我也来不及去想别的,因为随着身体的消融,里面的翡翠人俑现形,也同时开始苏醒了过来,而我知道这些翡翠人俑与上面的被炼化的昆仑奴完全不一样,对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因为它们与我已经没有任何的联系了。 意识到危险来临,薛在我旁边说:“小远,用玉印。” 同时他转头问十三:“你行吗?” 十三倒是没有任何的含糊,回答道:“不行!” 他说完之后就很自觉地退到了最后面,我看见薛依旧是赤手空拳,心里在想他这是能力见长还是怎么的,自从再遇见他,似乎我就再没有见他动用过他的金印了,本来这时候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但是出于好奇我还是随口问了一句:“你的金印呢?” 薛却随后回答道:“已经丢了。” 我原本以为薛会很霸气地说出一句——就它们还轮不到用金印!可是却万万想不到竟然是这样泄人底气的一句话。 而十三的话从后面冷飘飘地传过来:“所以说何远,我和薛都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只有你一个依靠了。” 当然现在并不是穷根追底的时候,但是薛的金印丢失那绝对是一件十分不得了的事情,怪不得之后我就再没见过,我曾听陆说过,像他们这样的人印章代表了一切,没有了印章就像缺了手臂的人,能力会大打折扣,所以我一直记得陆没有巴罗时候的样子,虽然她有意隐藏了实力,但是的确是不怎么强的。 第二百六十五章地下墓-3 所以这个时候得知了这个消息,多少也算是一个噩耗吧,虽然用这个词语来形容多少有些夸张了,但没有了金印对我们之后许多时候的处境的确是不太妙,因为我知道薛的金印的威力,没有了金印,也就是说薛基本上已经丧失了号令阴兵和起尸的绝大部分能力了。 于是我回头朝薛说了一声:“那你自己也小心一些。” 薛倒是没什么表情,我虽然觉得自己有些多虑,但是谨慎一些总是好的,只是让我意外的是,当我准备好要大战一场的时候,这些翡翠人俑一个个却依旧是傻站着一动不动,即便是我已经看到它们已经彻底苏醒过来,甚至身子都已经动了无数次了,却依旧没有任何要进攻的意图。 它们不动我自然就更不敢动,只是我多少有些纳闷,它们这一动不动地莫不是在再用我们听不懂的语言在交流战术,然后将我们瞬间击破?虽然这样的可能性可以说完全是我杜撰出来的,但是多少显示出了我此时心中的不安,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这样,一旦心里开始有了不安的成分,就会变得越来越烦躁,我就是这样,竟有些莫名地烦躁起来,而就在我毫无察觉的时候,又是一丝非常古怪至极的念头划过脑海,如果真的要说这只是一种是一闪而逝的感觉,只是让我的心境瞬间变得有些莫名,而却不知道为何,但是我注意到自己很微小的一个动作,那就是侧头看了看薛。 我不知道这时候我为什么要看他,而且这个动作也在我毫不经意之间,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头已经侧过一些了。也就是在我这样觉得的同时,我忽然看见这些翡翠人俑齐齐上前涌来,缓缓逼近,我握紧了玉印,可是觉得它们的架势不对劲,这样子也太自信了,缓缓地、整齐地一步步地往前来,料定了要吃定我们。 与此同时我听见薛在我旁边说道:“小远,往后退一些,先别动,看看情形再说。” 而我们往后退一步它们就往前走一步,这样一进一退我们已经退到了十三旁边,而它们丝毫没有流露出攻击的意思,我们三个人更是面面相觑地不解,难道它们这是要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吗?可是现在胜负未定,鹿死谁手还不确定,它们就这么确定我们就一定是老鼠? 而就在我丝毫没有什么想法的时候,我再一次看见了令人瞠目结舌的情景,那就是这些翡翠人俑竟然哗啦啦的一下子七个地全跪了下来,这反倒弄得我们一头雾水,十三在一旁说:“何远,难道这是你养的昆仑奴?” 这回我也不敢这么肯定了,而薛则很果断地说:“不是!” 薛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十三说:“何远你试试看能号令它们不能?” 我说:“我也觉得不像,那我试试看吧,也算弄清楚原委。” 然后我将手伸出来,其实在我伸手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了答案,以往号令起尸也好,使用玉印也好,只要我的手抬起来就能感到血液急速流动的压力感,而这回我却丝毫感觉也无,而事实证明我的想法一点也没错,我对着这些翡翠人俑说出号令的华语之后一点动静也没有。 我摊开手说:“薛说的是真的。” 十三说:“那就只有薛了,这冰疙瘩什么时候在这里养了小鬼了。” 薛却依旧是不容置疑的语气:“我也不能号令。” 于是我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十三身上,十三见我这样看他有些心虚起来,咽了一口唾沫问道:“何远,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我说:“你试试看啊,说不定都是你养的。” 十三立刻分辨:“天地良心啊,我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而且我模仿什么不好,要仿造你的昆仑奴,这不是显得你才是正宗货,我是冒牌的么。” 我说:“废话少说,赶紧试试,是不是一试便知。” 十三被逼得无法,只得站到前来将手抬起,然后说道:“都站起来!” 我在他的脸上看到一抹奇怪的表情,接着我就看见原本全部跪在地上的翡翠人俑全部哗啦地站了起来,看得我瞬间目瞪口呆,然后脱口而出道:“十三,果然是你。” 可是十三却也是一脸的不解,我看见他眼睛的疑惑胜过了所有人,然后兀自嘀咕了一句:“怎么可能!” 他似乎为了证实这并不是偶然,于是又号令道:“都跳舞!” 然后我就看见这些翡翠人俑就像都得了羊癫疯一样地胡乱跳动着,原来这就是它们所理解的跳舞,在我看来还比不上僵尸一蹦一蹦跳的好看呢。 十三又道:“唱歌!” 我看见原本在胡乱跳动的翡翠人俑忽然停住,嘴巴上“咕噜咕噜”地说着不成话语的语音来,说真的有些恐怖的味道,的确难听的很。 而十三还不罢休,猛地来了一句:“移魂大法!” 我顿时有一种吐血身亡的感觉,果然这些做法都太符合十三的脾性了,这样的命令也只有从他空中才说的出来,而我竟然果真看见这些翡翠人俑就齐刷刷地倒在了地上,像是晕过去了一样。 就连薛都忍不住瞥了一眼十三,虽然依然是那样的一贯表情,但是他一定也是和我一样的心情吧,我终于朝十三吼道:“十三,够了,你以为你是春三十娘附体么!” 十三则哈哈笑起来说:“我这不是试试它们灵不灵嘛,你不见它们做这些动作的时候一点也不像杀人无形的怪物吗?” 我有些无语地说:“你在无聊的时候不会也用玉印来号令活尸给你跳舞看吧?” 十三愣了愣,然后说道:“你别说,我还真干过!” 果然,如果没干过那么他就不是十三了,这时候薛说:“既然它们听你号令就免去了许多麻烦。” 薛避重就轻地说出了这句话,只是我却更加好奇为什么十三可以号令这些东西,我对他说:“你还说是我和薛养的小鬼。” 十三见我这样说立刻连连摆手说:“我可是冤枉的,我可一点也不知道它们为什么会听我号令,何远你要相信我,薛,你想我吗?” 薛并不理他,实际上我又何尝不知道他并不知情,从刚刚他的表情上就可以看出来,他那疑惑的表情并不像是装出来的,我在心里想着的是,只怕就连十三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吧,而能做到这样,让我对十三的身份更加怀疑了起来,只怕他的真实身份不单单只是蒋这么简单吧,很可能他那深层次的身份就连他也不知情也说不一定。 我想到这里的时候,薛适时地加了上一句:“这样说来铜片上的这个花纹就和你有关了。” 十三听了吓了一跳,然后咽了一口唾沫问道:“你这是想说什么?” 薛则一本正经的说道,当然他说话从来都是一本正经的,只听他说道:“十三,你有双印章,这个花纹的印章很可能就是你的第二印章!” 十三自己都不相信地说道:“双印章?这怎么可能,我们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拥有两个印章的,我们的体质和能力决定了只能使用一个印章,我怎么可能使用两个印章!” 可是薛依旧用那样的语气说道:“可是现在可以了,你已经不再执掌玉印,体质和血裔都发生了改变,如果我没猜错,这才应该是你真正的身份,蒋只不过是一个幌子。” 十三依旧很疑惑,我问他:“你见过那个印章吗?” 十三见我和薛都这样逼问他,终于说道:“我怎么可能见过,你们两个别说风就是雨,现在一切都只不过是猜测,根本没有证据的事!” 然后薛就不说话了,其实十三说的并不错,这的确只是我们的猜测,不过我却觉得薛说的应该八九不离十,因为依照薛的脾气,没有十拿九稳的猜测他是从来不说的,但是只要说了,那就是八九不离十,基本上不会错了。 这个问题连十三自己都不敢相信,所以我觉得还是给他一袭时间仔细想想,或许能想出些什么,我于是说道:“既然这些翡翠人俑是听命于你的,那么就好办许多了,现在你打算怎么安置它们?” 十三想了想说:“带着它们总感觉怪怪的,不如就让它们守在这里,我们进去,也好防范一些危险。” 我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建议,于是说道:“那就你自己决定吧。” 于是十三将这些装晕过去的翡翠人俑全部唤了起来,然后命令它们依旧守在这里,而我们则继续进去,薛也没什么意见,于是就这样决定了。 它们依旧像之前我们进来时候的那样站在两边,这样安排好之后十三一拍手说:“好了。” 然后我看见这些翡翠人俑也跟着拍手,十三喝令道:“没让你们拍手!这是要造反么?” 然后所有翡翠人俑又不动了,我无语地看着十三,他到还挺享受,我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感叹这些翡翠人俑的命不好,竟然有十三这样的主人,要是我我就让它们这样一直站着,一动不动地站着。 第二百六十六章地下墓-4 往里面去是一截很短的通道,大约只有三四米的样子,再往里面去就是一个岩洞一样的地方,虽然依旧四四方方,但是却不像是人工开凿出来的,而更像是天然形成的。 也可以说这也是一个墓室吧,只见整个墓室的正中央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水池,水池的四个角落各有一个跪着的石人,石人的头顶各顶着一盏长明灯,倒是将这里照得也算亮堂,而整个水池的水面则静谧得像是一面镜子一样,波纹都不见一丝。 这本来就是一个极大极空旷的墓室,这一个水池占了将近四分之三左右,而除此之外这里头就再也没有任何东西,空旷的有些可怕。所以说这里说是一个墓室都是有些夸张了,十三则形容这就是一个游泳池,专门给那些活尸起尸啊设置洗澡的地方的,对于他那天马行空的思想我早已经习惯了,所以当他说出来的时候一点也不觉得惊讶,这也许就是所谓的见怪不怪吧。 我们来到水池边上,如果不仔细分辨,在这样的光线下又加上水面如此平静,当真会将它当成是一块镜面,这水分外清澈,可以看见水下的一些光景,但是毕竟光线较暗无法看的太深,而用手电照的话因为会有反光又加上周围都是昏暗的,即便再清澈的水也无法看到地下,反而只能看到水面的光景而已。 而建在这下面的水池我并不认为会是普通的水池,比如这些水往哪里来,总要有个源头的吧,否则这样久远的时间如果不是活水的话又如何保持不腐,如果只是一潭死水的话只怕这里早已经变成了一潭臭水,根本不可能这样清澈。 我们在水边上徘徊了一圈,基本上也看不出什么究竟来,什么线索也没有,只能看着这一潭水发呆,期间我想用手抄一抄水,可是却被薛制止了,用他的话说,这水可能有异样,最好别碰。我听了便也忍住了,周围有没有可以扔下去的石子之类的,想了良久于是想到在外面守着的翡翠人俑,于是对十三说:“你何不让翡翠人俑下水去试试,看看水里有什么。” 十三说:“我正这样想,我这就去唤一两个进来。” 十三倒是适应的很快,才这么一会儿功夫这些个翡翠人俑就已经尽数成了他可以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仆人了,本来我打算和十三一起出去的,但是十三说他一个人就可以了,我想了想这外面也并不远,于是就由着他去了。 我和薛则在水池边上等着十三回来,十三出去之后,薛忽然问我:“对于这件事你怎么看?” 我不知道薛说的是哪一茬,于是问道:“你说的是哪件事?” 薛则说:“十三。” 我说:“看他的样子的确自己也是不知情的,关于这件事可能他比我们还要疑惑。” 可是薛却并没有说话,他说着从身上摸出了一枚铜符,然后递给我问道:“你还记得这东西吗?” 我看了看,似乎有一些印象,但是又有些记不清了,我于是问道:“看着挺眼熟的。” 薛说:“那你仔细看看。” 我于是将铜符彻头彻尾地看了,上面只有花纹,而这个花纹却和在铜片以及尸体脖子上的那个花纹一模一样,我抬头看着薛问:“这也是在铜塔里找到的?” 薛却看着我,眼神分外凌厉,我听见他说道:“看来你果真是忘记了,我曾经给你看过,这枚铜符是在玄鸟墓里得到的。” 我似乎有些印象,但是具体在哪里薛给我看的我也记不住了,只是问:“玄鸟墓里怎么会有这东西?” 薛说:“这是追杀令,既然十三的印章是这个花纹,那么岂不是在说这枚追杀令就是十三发出来的?” 我听薛说到这一茬的时候心上忽然猛地一个咯噔,然后忽然想起这是一枚什么追杀令,薛说过这是他得到的命令,而要杀掉的对象是我! 我说:“这么说十三要杀我!” 薛说:“虽然目前还不得知具体的内情究竟是如何的,但是这枚铜符是十三的东西无疑了,从而我在揣测他的身份一定是不得了的,你可要当心着些,现在他可能是真的没有任何记忆,但是一旦记忆恢复了呢,身为蒋的他就以厉害的心机而问明,如果他执意要杀你,只怕是防不胜防。” 我听薛这样说,不知怎的心中忽然一痛,带着一些不相信回答说:“十三还不至于到那一步吧。” 薛说:“会不会到谁也说不准,他现在是对你无害,甚至还会拼命来保护你,但是人心善变,又有谁捉摸得清楚,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更何况像我们这样的人本来就是杀人的工具,即便再有常人不能之能,也只是一把只会杀人的刀。” 我不知道为什么薛忽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样的话我并不是第一次听见他说了,外表强大的薛,其实内心也有不可言说的苦楚,只是他从来不向外人吐露而已。我于是说:“就像你说的人心不可捉摸,既然是人那就不可能完全被摆布,即便是刀,可以杀死别人,却也可以划伤使刀的人,你说呢薛?” 薛然后就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湖水发呆,我见他这样也就没再开口说话,沉默了一会儿却始终不见十三回来,然后我便心中生了疑团,从这里出去并没有多远的距离,十三怎么去了这么久,我于是说:“我却看看十三。” 薛似乎想什么正想得入神,也没搭理我,我便自己起身出来找十三,一路走过来都是安安静静的,这种安静让我有些不安,于是我回头张望了四周,心中有些发悚起来,等出来到外面之后只见翡翠人俑守着的地方竟然是一地的碎片。 全部都是碎片,所有的翡翠人俑似乎都被砸碎了,翠绿的碎片散落了满满一地,可是却根本没有十三的踪迹,我立刻意识到不好,于是焦急地喊了一声:“十三!” 可是并没有人回答我,我本来想往明殿上面追上去的,可是想到十三已经不见了,我要是再和薛失去了联系那么就更加不妙了,于是我先进去找薛,而在我刚折身打算走进去的时候,忽然感觉到头顶有一团阴影,我这才抬头去看,只见一个人正趴在壁顶上,不是十三又是谁,而且见到我抬头,他正用一只手在朝我比划着什么,而他指着的地方却是我身后,我于是立刻回头,在我回头的同时,我只感到一个阴影已经来到了我身边,而在意识到不对劲的那一瞬间我立刻将身子往后退,在这东西即将出碰到我的时候惊险地退开了。 等我站定了再看的时候才发现竟然是一个粽子,它的身上还穿着寿衣,很显然是通道里的棺材里的死人,那么这也就应该是少了的那一个死人了,只是它的模样比起其他的死人要可怖许多,只见它的脸是彻底的青黑,就连长出的獠牙也是青色的,手上的指甲更是已经长到了十分锋利的程度,我在心里说这可是一只老粽子啊,怪不得十三要跑到壁顶上去。 见是这样的情形,我立刻拿出了玉印,也亏得我身上拿着十三的玉印,否则我真是一点武器也没有了,十三能爬到壁顶上,可是我可没有他的那本事。 这僵尸一击不成,于是又朝我一蹦一蹦地过来,他虽然身体僵硬可是动作却很快,我根本呢来不及反抗只好再一次避开,而在它折身再一次朝我过来的时候我寻到了间隙,于是握紧了玉印一把就按在了它的脑门上,在玉印盖在它脑门上的时候,只见它忽然就不动了,僵尸身体坚硬,脑门更是硬的和石头一样,我只感觉手都被震得有些发麻,但是总算这一击是中了,我于是拿开玉印,正打算再给它一印下去,但是玉印拿开之后发现单单是这一印记就够它受了,我只看见它身子扭动了几下,就倒在了地上,只是在它倒地的时候,我看到了它的脖根,我似乎看到那里有一个印记,像极了铜片上的那个花纹,我正打算上前去看个究竟,却看见倒地的僵尸身上忽然不知从哪里窜起来了一团火,然后将它整个身子彻底湮没在火焰之中。 我只好往后避开,而见到僵尸着火,十三终于从上面下了来,我问他:“这是怎么回事,这僵尸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十三说:“我也不知道,我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地的碎玉,在我们进去的那一会儿工夫这些翡翠人俑就彻底被砸碎了,甚至我们连一点声音都没听见,而我过来之后这僵尸就忽然就出来了,我就爬到了壁顶上。” 十三说到这里的时候我有些不解,虽然十三的能力失了一些,但是还不至于被一具僵尸追得无路可走,最起码对付一具僵尸的能力还是绰绰有余的,我于是不解地问:“你怎么会怕一只粽子?” 第二百六十七章鬼镜池-1 十三说:“粽子的确是不用怕,但是怕就怕这不是普通的粽子,你看见满地的碎玉了吗,你说一只粽子怎么可能将所有的翡翠人俑都打碎了,你信我可不信。” 我的确也是这样想的,再怎么说翡翠人俑也比粽子厉害许多,更别说这里有七个人俑,那么怎么也应该是这只粽子被撕成了碎片才对,而不是人俑全变成了碎玉。我于是说:“这些人俑不是僵尸打碎的,而是另有其人!” 十三说:“我也正是这样想的,所以我爬到了壁顶上,一来是不和它发生冲突,二来则是细细观察它的一举一动,我发现它一直就在这些碎片上来回打转,起初我并不明白是为什么,可是看了一会儿之后却猛地明白了过来,它在这里来回打转,要是你从里面出来第一眼看到会作何感想?” 我说:“我看到的时候的确是以为这些翡翠人用之所以摔成了碎片,都是拜它所赐。” 十三说:“这就是它存在的意义,而且之后我很仔细地观察着你和它搏斗,事实证明除了它出现的地方有些奇特之外,它不过是一只普通粽子而已,在整个过程中它几乎没有对你造成任何威胁就被你直接一巴掌拍死了,试想它甚至连活尸都不如,又如何能和翡翠人俑相提并论,更别说还能一下子弄死七个,你相信这样的奇迹吗?” 我摇摇头说:“这确实是不可能的事,看来的确是有人在背后捣鬼了,可是这个人会是谁,既能号令僵尸,又能拥有悄无声息杀死七个翡翠人俑的能力,我想着总该也要是十殿阎罗或者四判官这样的人才行。” 十三则说:“我觉得不像是四判官的人,或许就是十殿阎罗之中的一个。” 我不解道:“你为什么如此肯定?” 十三说:“就是一种直觉,我似乎在这里的空气里闻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但是却分辨不出是谁的,但我知道这是只有十殿阎罗才特有的气味。” 至于十三说的是什么味道我丝毫也闻不出来,但是既然这是只有十殿阎罗才有的特有气味,而我并不是十殿阎罗中的一员自然闻不出任何的味道来也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十殿阎罗之中人员众多我却根本不知道是谁,同时也猜不到。 我问十三:“那你猜测是谁?” 十三却摇了摇头,但是却并没有说一句话,而从他这样的话语里面我终于知道他并不是真的不知道,而是已经有了答案,但是却没有说出来,第一是因为他只是与一个隐隐的猜测而并不敢确定,第二则是他已经知道了这个人是谁,但是他却故意不说,要么是他不敢说! 如果是不敢说的话,那么这件事就有些端倪了,甚至是有值得深思的地方了。 最终十三也没有透露一字半句,所以我只肯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在这地下,不单单只有我们,还有人也一起跟着下来了,就像在上面一样自始至终都在暗处监视着我们,而我自己却丝毫没有察觉。但是十三和薛就很难说了,毕竟他们知道的内情要比我更多一些,也更会刻意注意周围的风吹草动。 可是我总觉得事情并不像我想的这样简单,因为我脑袋里总是浮现出僵尸脖子上的那一个图案,虽然我当时的确没有看清楚,但是我敢确定这是那个图案无疑,可是为什么一个脖子上印有十三专属印章的僵尸会被另一个人操纵从而引发了刚刚的事,这中间只怕有我根本无法想到的缘由。 更重要的是,我竟然觉得这个花纹有一些熟悉了起来,不知名的,忽然觉得在哪里见过,可是却压根想不起来。 我见十三根本也不说什么,于是便对他说:“薛还在里面等我们,我们先进去再想办法吧。” 十三没有意见,我和他走进里面,只是走进来的时候,只听里面传出一个对话声来,好像是薛在和谁说话,但是在说什么却根本听不清,而当我们进来的时候只看见薛对着水池站着,而刚刚那样的对话声就像是我的错觉一样。 我狐疑地打量了里面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之处,只是当我看向水池的时候,却发现原本静谧得就像是镜面的水池上正荡漾着一圈波纹,泛着零零星星的粼光。 我们进来之后薛转过了身来,他看见我们两个人进来也并没有什么表情,也什么都没有问,似乎这样的情景并不出乎他的意料,而他素来都是这样的表情,我怀疑这是否只是我的心理作用,我于是说道:“外面的翡翠人俑都被砸碎了,我和十三遇见了一只大粽子。” 而薛只是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似乎并不放在心上的样子,而我觉得他似乎有些短暂的出神,于是问他:“薛,你这是怎么了?” 说着我重新看向水面上,只见那一圈荡漾的波纹已经彻底消失,但是原本如同镜面一样的镜面忽然就变成了一池子水,我看了看十三,他的表情显然也是注意到了水池刚刚的异样,而且薛与谁的对话声他也听见了,我想那么刚刚有人在和薛说话是确有其事了,但是自始至终我们也只听见薛一个人的声音,说不定是他自己的自言自语也说不一定,只是我觉得薛不大会出现这样不靠谱的状况,所以我还是偏向刚刚的确有人在这里出现过的想法。 这时候薛则说:“我们应该到水底看看。” 他这句话说的很突然,我说:“这水确定没有问题吗?” 薛说:“应该没有,即便有也该下去看看。” 我不明白为何突然之间薛的态度变得这般坚决了,而且就像他已经知道了水底会有什么一样,否则他是不会说出这句话的。而正在我觉得狐疑的时候,忽然看见静谧的湖水又是一圈波纹荡了起来,只见水面猛地往外一冒就有什么东西忽地浮了起来,我仔细看了,竟然是一个人。 当然是一个直挺挺的死人,它忽然就从水底浮了出来,整个过程让人出乎意料,我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但是为了确定生死,我还是将手电往这人身上打了过去,但是手电照过去也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脸部大致可以看到一些,而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听到十三忽然开口说道:“这不是拐子吗?” 十三不说倒还好,他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这人就是拐子,我用手电来回地照了几遍,终于确定这的确是拐子无疑,而拐子和猴子还有瘌痢头他们三个人在那一晚就忽然失踪了,可是现在为什么拐子的尸体会从这里浮了起来? 薛不是说他们安全无事吗,为什么我却会在这里看见他的尸体? 因为飘在水上这样一动不动的,而且整个人都已经泡得浮肿了,还可能是活人么。拐子的尸体就这样一动不动地飘在水池上,薛见了则说:“我下去看看。” 说完他也不顾我们是否同意,就将背包从肩上取了下来,然后就这样跳进了水里面,跳进水中之后他朝拐子的尸体游过去,拉住了往岸边靠过来,我和十三在岸边接住了,然后将拐子一点点地拉上来。 事实证明拐子的浮肿程度比我看到的要更严重,而且他的尸体已经开始出现腐烂的痕迹,可以判断他已经死了很长一段时间了,或许就是在他们失踪的那一晚他就已经遇了难。而将拐子的尸体拖上来之后薛却并没有要上来的意思,他只说他到下面去看看,然后就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水面上只泛起了一阵水花,之后就没了薛的踪影,我和十三谁都没说话,而十三甚少出现这样沉默的时候,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但是只是过了十来秒我就看见他忽然也将肩上的背包往地上一扔,然后和我说:“我也下去看看。” 说完他也跳进了水中,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转瞬也就消失在了水里。我不禁在想他和薛这是突然发生么疯,竟然接二连三地往水里跳。而我则自然没有跟着跳下去,只是将视线聚集在了拐子的尸体上,说实话他被泡肿的样子看上去很可怖,整个人就像是凭空肥胖了一圈,看了一阵我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然后在他身上摸索着,希望可以找到什么东西来,而我翻遍了他全身除了找到一面镜子,却再没有找到任何东西。 而这一面镜子和我在木屋边上看到的碎裂的镜面一模一样,我心中不禁在想,那破裂的镜子莫不是它们遗留在那里的? 我只是听闻镜子碎裂是极不好的兆头,可是偏偏在他们失踪的地方找到了碎裂的镜子,难道事实并不像薛说的那样猴子他们处在安全的地方,而是已经遭遇了不测。我边想边拿着镜子在手里看着,只是当我将镜子抬起来的时候,却透过自己的脸看到我身后还站着一个人,而且正这样定定地看着我。 第二百六十八章鬼镜池-2 我慌忙回头去看,可是转过身的时候,身后却依旧是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我只觉得脊背一阵发凉,然后站起来将周遭都环视了一遍,依旧没有半个人的踪影。我于是狐疑地转过身,依旧透过镜子往后看,可是透过镜子,却又看到那个人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在我身后,还是那样定定地看着我,我这回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缓缓回头去看,果然身后依旧什么人也没有,只有空荡荡的一片。 察觉到这点,我于是回过头继续从镜子里看,而这回我学乖了,缓缓地移动着镜子将整个墓室都看了一遍,可是看到的情景却让我大吃一惊,因为透过镜子和没有镜子看到的这个墓室完全是两幅情景。 先说墓室的四周,我用镜子这样顺着环视了一遍之后,发现除了我身后有一个人这样定定地看着我之外倒是再没有了别人,只是这四周的石壁却已经是另一幅光景,因为这四面石壁包括壁顶都是一幅完整的壁画,五彩斑斓,色彩各异,如果真的要问这是一幅什么壁画,按照我看出来的内容来看应该是一幅阎罗百鬼图。 这是整个墓室的四周,而看到中间的水池则是最令我惊讶的地方,只见原本是角落里四个顶着长明灯的石人全部都是人骷髅的头骨摞起来的堆,而在骷髅顶上则是三支点了一半的蜡烛,这三支蜡烛呈三角形分布,两红一白,蜡泪则落满了骷髅顶部,而且四个角落都是一模一样的光景。 再说水池,原本在我看来清澈无比的水池从镜子里看进去竟是一口血池,池水中漂浮着满满的尸体,发黑发臭,在这样的池子当中,偶尔一两具的尸体上会有一两只癞蛤蟆正坐在尸体上啃食着尸体。 我见到这样的情景只觉得胃里面一阵翻腾,几欲作呕,特别是想到十三和薛还就这样潜下去了,就更加觉得说不出的恶心,不知道十三要是看见了这样的情景会作何感想。我看得恶心立刻将镜子移开,只见原本肮脏一片的墓室瞬间又变回了之前的整洁,但是即便如此我心里已经存了阴影,怎么也无法再觉得这里干净起来。 我稍稍缓和了一下情绪,只是狐疑地看着这面镜子,这镜子小巧,完全不像我们平时下地带着的镜子那样大,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好像萌生了什么念头,于是翻开背包将自己的镜子给找出来,只是在我将自己带着的镜子照在这上面的时候却发现这墓室还是之前的墓室,与我用眼睛看到的毫无差别,我见此情景心中不禁更加疑惑,同样是镜子,怎么就会有这样的差别。 而我仔细观察了这小的镜面却丝毫也不觉得异常,却不知道这到底是何缘故,而这时候我又忽然想起在木屋边上,当时我透过地上碎裂的镜面似乎也看到了周围有人,可是回过身再看的时候却又什么也没有了,现在想来,也应该是这个缘故了。 我于是又重新将镜子拿在手上,往后看了看,那个人依旧是那样站在那里,好像从来都没有动过一样,我想这里只有他一个人,说不定他就是线索,于是我用镜子照着他,而自己则一步步地往后退,缓缓朝他靠近,就在我即将到达他身边的时候,我忽然看见原本一动不动而且表情呆滞的他忽然朝我做了一个古怪的手势,而他的脸上更是有了一抹诡异至极的微笑,然后我只感觉他朝我伸出手来拉了我一把,我慌忙躲让,而在此期间我已经将镜子从眼前拿开,但是这回镜子虽然从手边拿开了,但是一阵剧烈的拉扯感还是从我的肩膀上传来,我只觉得被这样的力道拉得一个趔趄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就又恢复了平静。 我惊魂未定,心跳的着实厉害,我再次环顾一遍四周,依旧是那样的一番光景,但是,却又不是了。因为整个墓室忽然变得异常空旷了起来,为什么这样说呢,这是因为我察觉到被我们拖上来的拐子的尸体和原本在水池边放着的十三和薛的背包都不见了。 这样的情景让我瞬间有些不可思议,我疑惑地将镜子重新放到眼前环顾了一遍周围,却发现这已经与我之前所见的情景大为不同,透过镜子,我已经压根不在所谓的墓室里面了,反而是置身于了一片荒山野岭当中,周围全部都是高高低低的坟丘,而且我甚至还能听见乌鸦的嘶鸣。 大约在乌鸦的叫声响了三声之后,我忽然看见一直乌鸦从一座坟丘上猛地飞了起来,我像是忽然被惊醒了一样地回过神来,只是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是确确实实在了这荒山野岭里面,就连手上的镜子也没有了。 正在我觉得奇怪的时候,只见原本漆黑一片的坟堆之中忽然有了一抹亮光,就在坟堆旁点了起来,而我只看见一个人勾首坐在坟堆前面,烛光只能照出他的一个大致身形来,却看到他的脸。 而我同时感到有风微微地吹了起来,只见烛火晃动了这么一两下,接着我似乎听到一阵喧哗声伴着风吹过来,再之后我看见一群人影影绰绰地从黑暗中冒了出来,就像被风卷着一样就来到了面前。 到了面前我只见有数十个人神情呆滞地缓缓朝我走过来,我慌忙让到一边,而他们对我也是视而不见,就这样从我身边过去了,只是在这些人从我身边过去的时候,我看见有一个人抬眼看了我一眼,而我恰好对上他的眼神,这不看还好,看到的时候不禁吓了一跳,这人竟然是猴子。 我正欲出声,猴子却朝我微微地摇了摇头,然后就别开了,我看他的样子似乎特别忌惮我喊出声来,而在他走出一段之后,我看见他忽然朝我丢来一样东西,我捡了,却是一张纸团,我打开凑在眼前一一认了,上面只写了三个字——别说话! 猴子的意思是说在这里别说话吗?而且我看他旁边的这些人也不像活人的样子,不禁想到这是坟堆,坟堆里大半夜的会有活人集体组织观光旅游? 为了看个就近,我于是默不作声地跟在这些人的身后,刚跟上去,忽然又是一阵风吹过来,我回头去看,只见身后又是一拨同样的人来到,而与此同时,只见坟堆之中陆陆续续地点起了一根根蜡烛,星星点点的,马上就点了一片。 这些蜡烛都是从每一座坟堆前点起来的,而且在蜡烛后面都埋首坐着一个人,出了只可以看见佝偻的身子,依旧看不见面目。即便已经看到了这样的景象,我还是很不解这究竟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猴子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他混在死人中间这是要干什么? 走出一截之后,我忽然看见前面的这一拨人忽然开始渐渐散开,而猴子趁机来到我身边,但是他依旧没说话,只是用眼神和手势在问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我用手势告诉他说我自己也不知道,然后我看见他很是惊讶的表情,之后就没再说什么,而是朝我做了一个让我跟着他走的手势,然后他就走在了前头。 我简单地换股一遍四周,刚刚还显得漆黑一片的坟地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就彻底变成了一片烛火的海洋,而且只见人头攒动,但是这样的场景却是安静至极的,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与这里的情景显得极为不衬。 我跟着猴子走了一段,只看见猴子一直在绕着一个个坟堆走,每经过一个坟堆都要看一眼,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东西,我想问,可是碍于这里不能出声于是就一声不吭地跟着他仔细看着,最后我终于看见他蹲在坟堆前然后一口吹灭了蜡烛。我更是惊讶,他这是要干什么,而这时候我看见分队前那个埋首的人忽然抬起了头来,而且我看见猴子从他的手上接过了什么东西,我只觉得猴子用手摸了摸,又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然后就从身上拿出了什么东西递了过去,在之后我看见他站起了身,开始往回走,我一动不动地跟着他,但是心中却充满了疑惑,而这回他走的很快,似乎是想尽快离开这里,而我则只看见身边表情僵硬呆滞的这些死人不断从我身边擦过,可是他们却毫无反应,有这么一瞬间我感觉我已经和其中一个人撞上了,正在我为自己躲避不及而感到着急的时候,却发现这个人竟然径直穿过我的身体就过去了,硬是将我震惊得目瞪口呆。 而猴子朝我做了一个无声的噤声手势,就拉着我走,我从刚刚的情景中回过神来,这些不是人,也不是死人,而是鬼魂! 这里这些表情呆滞四处游荡的不是死人,而是鬼魂! 而我则让自己不要出声,虽然我依旧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发出声音一定是禁忌,而且是会招致灾祸的。所以我尽管疑惑更深了,却是依旧一句话也没说地跟着猴子在走,记在我们已经走到了坟堆的外围时候,我忽然听到也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一个声音:“就在那里!” 第二百六十九章鬼镜池-3 这一声不大而略显悠远的声音就像是这安静中忽然响起的一个炸雷一样,我只感到一阵狂猛的风忽然从四面八方吹来,只见星星点点的烛火忽然间就被一片地吹灭,这些鬼魂则忽然就消失在了风中和黑暗中,这时候我只听见猴子用一种就像是隔了无穷远一样的声音在对我说道:“在他的嘴巴里!” 这一个声音就像是回声一样在我的耳边不断回荡着,而最后这里终于彻底重新归于了黑暗,而卧只感到四面八方吹来的风就像是要将我给撕碎一样地拉扯着我,而只是一个恍神,我就像是回魂了一样地回过神来,只见身边的黑暗还是耳边无尽的风声忽然都消失得彻彻底底,我只感觉自己又重新置身于了之前的墓室当中,甚至我的手上还举着那一面镜子。 只是透过镜子我只看到了后面的墓室光景,却再没了之前那般怪异的景象,而在我身边,是浑身湿透的薛,还有表情呆滞而且站得很怪异的十三。只是马上我就看见十三猛地身子一抖,然后就剧烈地呼吸起来,就像也是忽然回魂了一样地醒了过来,醒过来之后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就差一点,我已经看见他了,但是忽然就不见了。” 我狐疑地看着他,而他边说着也看见了我,然后之后的话就没有再说下去了,而是一脸不知所谓的表情,我听他用很古怪的语气问道:“你怎么在我之前醒过来了?” 我大致已经知道了是什么情况,于是问道:“在坟堆里说话的是你?” 十三说:“你听出我的声音了是不是,所以就立刻跑了!” 刚刚的时候我的确没有听出来,但是之后我就觉得这声音很熟悉,但是之后我就已经醒了过来,而现在想想那的确是十三的声音不错。而至于刚刚是什么情形,我却丝毫也不解,难道是梦游? 我于是看了看手上的这面镜子,带着满是疑惑和不可思议的表情,这样我也能做梦,而且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时候薛说:“你失了魂,我才让十三去找你的,你看见了什么异常的东西将你的魂给勾了去?” 我回忆着之前的情景,然后将从镜子里看到的那个人的事一一说了,之后也自然说了他拉了我一把的事,薛听到这里的时候说:“那就是了,我竟然丝毫没有察觉他就站在这里,看来是特地等你的了。” 我问:“那是什么东西,真的是鬼魂?” 薛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算是默认,然后我听他继续问道:“十三说你听见了他的声音就跑了,你为什么要跑?” 我说:“我见都没见到十三干嘛要跑,明明是他出声惊动了那里的鬼魂,我接着就被风撕扯着醒过来了。” 薛又看着十三,十三说:“我当时看见那一片地方闪烁着烛光,于是就信口说了一句,水知道才说出口烛火就彻底灭了,而且就连何远也忽然跑了。” 听到这里薛终于说:“你刚刚惊市了,恐怕会有麻烦。” 十三问道:“惊市?” 我也是疑惑地看着薛,看薛的样子他似乎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我于是也问:“那究竟是什么地方?” 薛这才说道:“这么说你被勾魂去了鬼市,这也难怪你为什么会拿着镜子了,原来是这样。” 可是鬼市这个词似乎就连十三也没听过,他张大了嘴巴问道:“什么鬼市?” 令我惊讶的是就连十三都不知道,那么岂不是这是连十殿阎罗都不得知的地方?而薛听了则继续说道:“鬼市又叫冥市,就和活人的市场一样,只不过那是死人买买东西的地方,当然就是小远口中所说的鬼魂。” 我听了更加惊讶,这样说来岂不是说我已经到了死人的市场里去了?我说:“那么我刚刚?” 薛这才说:“鬼魂轻盈,会随着风游走,你刚刚应该是被你看见的那一个勾着飘到了很远的地方去,你见过的地方是真实存在的,卖东西的却不是鬼魂,而是人,他们在自己的身前点一根红蜡烛,然后将脸埋在身下不要让过往的鬼魂看见,这样它们就会以为这是同样的人在和它们做买卖,而当有鬼魂要买东西的时候就会吹灭蜡烛。” 我想着当时猴子的举动,难道那时候他就是在交易,而且看他的样子是已经买了什么东西放进了口袋里,只是我依旧不解,于是我问道:“只是这人和鬼魂怎么做生意,鬼魂又能拿来交换的东西吗?” 薛却说:“你别看这鬼魂轻盈,但是它们却可是有许多东西的,它们通常会用自己的陪葬品或者抢夺来的东西来交换,而作为交换,这些与鬼打交道的生意人则是给它们一些它们所必须的东西,这些东西有冥纸、香钱各种各样的东西,当然这些只是一个幌子而已,其实他们来卖的更多则是活人的生辰八字,给这些鬼夺舍用的。” 我听了不禁心上一阵惊悚,这样的东西都能卖,而且还是和鬼做生意,这该有多大的胆才会做到这一步,而薛则告诉我说其实他们这样做比我们爬山走墓安全多了,而且陪葬品、金银财物对于它们来说根本丝毫没有用处,通常它们为了能够换取到合适的生辰八字会不惜将所有的陪葬品都赔上。当然了,去鬼市做生意的人必须八字非常硬,否则的话极容易被上身夺舍,对人的要求还是非常高的。 我听薛说着这些,脑海里回荡的却始终是猴子和那人交易的情景,我倒不相信猴子已经成了一个孤魂野鬼,他一定是和什么人约好了,可是他拿到的是什么东西,而他给那个人的又是什么,我总觉得他们的交易不像是生辰八字,反而是别的什么更为神秘的东西。 薛则继续说:“既然是鬼市,鬼是没有声音的,所以自然是不会发出任何声音的,而一旦出现人的声音,整个鬼市就会在刹那间消失,这就是所谓的惊市。” 只是我依旧有些不明白,于是问道:“难道鬼市就只能是鬼魂去吗?” 薛望了我一眼,眼睛里闪过一些光芒,然后我听见他说:“其实现在的鬼市大多都是活人和活人的交易,只要是阴气比较重的地方,基本上都会衍生出鬼市,而活人要去鬼市自己是进不去的,只有让自己失魂,就像你刚刚那样,具体的做法是午夜十二点之后,在有鬼市的地方,背过身拿出一面镜子照出后面,然后一直用眼睛看着镜子倒着走,直到你透过镜子看见有人在你身边行走,你就已经找到进去鬼市的路了,这时候你不要停,继续走,这样走着走着,你就会到了鬼市里面,但是鬼市只有三个时辰的时间,之后就是散市,鬼市会彻底消失。” 我听薛说的很玄,又想着自己当时的情况,当时我的确是拿着镜子倒着走的,直到看见了身后的那个人,再到后来它拉了我一把,我于是就去到了所谓的鬼市里,而在那里遇见了猴子,这样说来那么他就是用这样的法子去到鬼市里面的了,只是他去那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而这时候十三忽然问道:“为什么我却从来没有听说过?” 薛这才说:“十殿阎罗当中除了我双,没人知道。” 我再一次失声:“晓峰!” 薛点头说:“双的另一个职责就是守护着一个非常重要的鬼市,你也许并不知道,在洛阳有一个非常大而且鱼龙混杂的鬼市,如果说白了双就是那个鬼市的大佬。” 竟然是这样,难怪宁桓会和我说双在洛阳守护着一个非常重要的秘密,原来说的竟然就是这事,只是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忽然听见十三插了一句:“双这对双胞胎,好像都是姓季的吧,我一直怀疑双的身份,他们似乎有什么深的家族渊源。” 薛点头说:“洛阳鬼市是季氏家族传承的产业,这也是双是十殿阎罗之一的非常重要的一个前提,也是他与我们不一样的地方。” 只是我在得知了这条线索之后,却觉得脑海里所有排列好的线索忽然就这样乱了,就像它们的顺序重新被打乱,彻底已经混乱了一样,而我却怎么也没有想到,晓峰竟然还有这样一重身份,这时候我应该喊他——季晓峰! 因为我第一次意识到晓峰的这个姓氏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怪不得他甚少会提起自己的姓氏,而且对外也甚少说出自己的全名,原来竟然是这样的缘故,因为只要是知情的人,从这个季氏的姓就能够知道他的深层次身份。 我深吸了一口气,终于问道:“洛阳鬼市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薛看了我一眼说:“到了现在告诉你也无妨,你之前应该知道明老号称洛阳盘口的水龙头,可是这个水龙头只是表层现象而已,说得更直白一些,他只不过是洛阳鬼市明面上的傀儡而已,真正掌握着整个洛阳盘口的,是双的鬼市!” 第二百七十章鬼镜池-4 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双也是一样,而且自始至终我就没有觉得晓峰简单过,特别是在他以双的身份出现的时候。 那么其他人呢,那些无论是已经逝去或者还在的人,他们的背后又有什么不得了的面目或者真相,我无从得知,但是我知道,这一座蕴含了谜团的冰山正在缓缓地崭露头角,而且正一点点地从水底浮起来。 对于鬼市的存在我忽然不敢去想,因为它就像是一个漩涡,不仅完全吸引着我所有的思维陷落进去,还有就是吸引着所有的线索和谜团在陷进去,所以到了这个时候,我看向薛的眼光已经彻底变成了疑惑的神情,他倒底还有多少秘密是瞒着我的,而从他口中又还会冒出多少让我毫无准备的话语和线索来? 一些念头缓缓在我心中开枝散叶,一些细节也缓缓地浮上心头,而对于鬼市的事,我却再也不想听到分毫,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之间我对于鬼市的所有事会这样抗拒和排斥,但是我知道我现在觉得很烦躁,一种莫名的烦躁,而且有一种想要冲出这里大吼一声的冲动。 但是最后这些烦躁的情绪都被我强行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镇定和冷静,我需要静下心来仔细思考这些问题的核心所在,而现在问题已经非常明显,双的鬼市已然成了这些问题暂时的中心。之所以要用暂时这一个词,那是因为现在所有的事似乎都与洛阳鬼市有着脱不开的干系,而再往下想下去,这个人就是晓峰。 这个从一开始就已经在我身边,一直像一个谜一样围绕在我周边的人,就连此次来到千尸洞,都是因为他公寓里的那一段神秘视频,如果说这些事和他没有联系,那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更何况身为十殿阎罗上三殿之一,他是远远没有这样简单的。 入神之间,我听不清薛后来又说了些什么,但是左不过都是关于鬼市的种种,而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却也发现之后他也就没再说多少,因为他已经察觉到了我的恍神,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我,就连十三都那样看着我,用一种很怪异的眼神。 我不能理解为什么忽然之间连十三都用这样奇怪的眼神看我了,我只见他似乎有话要说,可是又忍住了,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最后我还是什么也没问,他既然觉得为难,大约是难于出口的问题,万一是涉及到我的,问了反倒让自己尴尬。 我看了看他们湿漉漉的衣裳,然后问道:“你们在下面看到了什么没有?” 自然透过镜子看到的水池我是不会和他们说的,那样情景的水池,连我自己看着都恶心,别说他们两个还潜下去了,薛倒还好,毕竟他这人飞古怪也不是一点两点,会钻进这样的池子里也没什么奇怪的,只是十三只怕会哭天喊地一哭二闹三上吊什么的,他这样子我光想想就已经觉得可怕,别说他万一真来这一出,那还不磨死人?所以这件事坚决不能说,即便只是个镜子里的幻影儿我也不会多吐露半个字。 听了我的问题,我只看见薛摇了摇头,然后说:“水很深,似乎并不只是一个普通的池子,我潜下去了很久也什么都没发现,不知道尸体是如何浮上来的。” 说到尸体我才将视线重新转移到了地上拐子已经浮肿的身体上,从他身上唯一找出的就是这一面镜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在想到镜子的时候,猴子最后的那一句话忽然再次浮现在脑海里——在他的嘴巴里。 在他的嘴巴里? 我看着尸体,然后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于是重复了出来说:“在他的嘴巴里!” 只是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指着拐子的尸体说道,而且边说着我已经开始往他身边走,薛和十三只是看了我一眼却什么也没说,继而也到了拐子的尸体边上。 率先动手的是薛,我看见他将拐子的嘴巴掰开,虽然他很小心翼翼,但是尸体毕竟已经在水里泡久了,他这一掰,拐子的下巴竟然直接就掉了,只是在他的嘴巴里却什么也没有,根本没有任何东西存在。 我自言自语地说:“不可能的啊。” 然后十三在一旁嘀咕道:“你知道是什么东西在他嘴巴里吗?” 我摇摇头,十三显得颇为无奈,然后说道:“你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又怎么知道在他嘴巴里?” 我自始至终都没有提起遇见猴子的事,其实并不是我有意隐瞒,而是自我醒过来之后就没有时间说出这件事来,这时候我正打算说,薛却已经在我之前开口:“你背过身子用镜子照着他的嘴巴看看有没有?” 我听了薛的话,虽然心中多多少少有些疑惑,但还是照着做了,只是我才将镜子对上拐子的尸体就被猛地吓了一跳,因为我看见拐子完好无缺地躺在地上,眼睛睁着看着我,眼珠子还在骨溜溜的转,只是他的嘴巴因为不知名的原因而微微张开着,表情上似乎是有难以言喻的苦楚,但是又丝毫发不出声来一样,只能那样盯着我看,但是马上他转着的眼睛就开始变得异样,只见他的眼睛一直在往上翻,继而整双眼睛都变成了一片眼白,最后就一直维持在了这样的状态之中,就连他的身子也彻底变得僵直起来,好似只是瞬间他已经彻底死去了一样。 这时候薛在我身边说:“你试着掰开他的嘴巴。” 我于是背着身子只是依靠镜子反手摸向他的嘴巴,然后缓缓将他的嘴巴给撑开,而随着他嘴巴的张开,我看见果真有东西含在他的嘴巴里,不,不是含在嘴巴里的,而是套在舌头上的,只是当我再一次看清的时候又否认了这个想法,应该说这东西是直接长在他的舌头上的,而这件东西,我曾经见过,是一片翠绿的玉块,我曾经在爷爷诈尸之后看到过,当时他张开着嘴巴指着舌头上的翠绿玉块给我看,只是我自始至终都没有明白他究竟是想和我说什么,现在依旧也是想不通,唯一知道的是那时他并没有要害我的意思,否则我不可能活下来。 而现在再次看到一模一样的情景,未免不让我想起那时候一模一样的情景来,所以在看到这现象的时候,我情不自禁地“咦”了一声,然后说:“这东西是长在他舌头上的,要怎么拿下来?” 而这时候我看到十三也蒋眼睛瞟在镜子里面,同时他说道:“哪里有什么东西,我怎么什么也看不见?” 我不禁看了十三一眼,正想问他看到什么的时候,薛却冷冷开口说:“你的眼睛不通灵自然看不到,小远看到的不是我们面前的这具尸体,而是他还没有散尽的鬼魂。” 十三张大了嘴巴说:“也就是说现在何远看到的是鬼?” 薛说:“可以这么说。” 然后十三嘟囔了一句:“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活见鬼。” 说完这句之后,他忽然又喃喃地说道:“这不对劲啊,现在我的能力是退化了不假,只是就算我是蒋的时候也没有通灵的能力,照这个冰疙瘩的意思好像只有我不能似的。” 十三虽然在自言自语,但是我和薛都听得清清楚楚,而薛则回答他说:“你竟然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如果论实打实的能力,你排在下三殿都成问题,你自己也应该清楚你为什么能成为上三殿之一。” 一说到这里十三便不说话了,他这时候反倒变成了一脸平静的神色,而薛则又说了一句:“可即便如此,你确实是十殿阎罗中最让人害怕的对手。” 听到薛这样的评价,十三却忽然像一个马大哈一样地笑了起来,我看着他这样一点都不像蒋那心机深重和阴险的样子,我不禁在心里问他真的就是蒋么,怎么一点都不像。 当然这样的问题也就只是我无声的呐喊罢了,十三连连笑了几声之后终于也停了下来,我这时候已经伸到了镜子里的拐子嘴边,手已经摸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正是舌尖上的玉块,然后我猛地一用力就将它给扯了下来,便拿在了手上,是真真实实的东西,就握在我的手心上,而在握住这东西的时候我竟然有一丝恍惚的感觉,但是马上又回到了现实。 这情景一分不差地落在十三眼里,他立刻跑到尸体前看向拐子的嘴巴,但是在他闯进镜子的视线里的那一瞬间,我只看到一团黑气像是忽然涌出的一样蔓延在镜面之中,而我只看见十三的身上全是脸,就像是嵌在他身体里的一样,看到这情景,我失声喊道:“十三你身上……” 在我出声的同时,我看见十三猛地抬头看向我,不知道是因为听见了我的惊呼声还是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而且马上眼皮就一翻,像是忽然失去了生气一样地倒在地上。 而透过镜面,我只看到那些脸齐齐在笑,我似乎都能听见笑声回荡在耳旁一样。 第二百七十一章觉醒-1 这样子的十三,无疑是因为惊市的缘故,薛说这些都是附在他身上的亡灵,正在啃食十三的身体,说白了就是在夺舍。 所以面对已经昏迷不醒的十三我一点办法也没有,他的身体安静的就像是睡过去了一样,可是在他的身体内部却在进行着残酷的争夺,而对于这样的情景我根本插不上多少手,还是后来薛让我用玉印盖在他身上,或者能够暂时压制住这些亡魂。只是我听了之后却有些犹豫,我的理由是十三又不是活尸什么的,这一个印章盖上去,岂不是要将他变成奴尸了?再说了,印章对活人会奏效吗? 可是现在时间如此紧迫,我根本没有心思来考虑这些,说不定每一秒都关乎着十三的性命,我于是只好用玉印在十三的脖根上盖上了印章,只是我却忽然觉得用蒋的玉印给蒋盖上印章,不知道这会是怎样一回事,而且事实证明,后来的事果真是我们都无法预料的。 在我将印章盖在十三的脖子上的时候,昏迷中的十三就像是起尸了一样地忽然直了起来,然后又重新倒下,但是马上就又重新直立了起来,而且这一次,他是醒了。 但是从他睁开的眼睛还有全身的神情来看,这却不像是我认识的十三,反而更像另一个人。而薛同样有疑惑的样子,虽然他依旧是那样的表情和神情,但是我看见了他眼睛里还是微微惊讶的神情划过,而且带着一些不可思议。 这样陌生的十三看了我和薛一眼,正在我一头雾水的时候,十三却忽然笑出了声来,我见他这模样似乎又是我认识的十三,竟有些不敢相信,最后还是他说:“何远,我才随便装装样子你就不认识我了?” 我不禁松了一口气,但是心上却存了一个疑影儿,十三这昏迷前后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好像昏迷只是他的一出恶作剧。可是当我想到这个念头的时候,十三竟然真的承认他是装作晕过去的,而且一直在听着我和薛的对话,当得知我要用玉印盖在他脖根上的时候就有了这个捉弄我的主意。 听完十三的话我不禁满脸黑线,我虽然知道十三喜欢这样,但是是不是已经变得越来越过火了,这样的事也拿来开玩笑。 当然,想归想,他人没事那就好,只是我却觉得薛有些不大对劲,从十三醒过来的时候就一言不发,只是看着十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说:“也不知道玉印盖在你的脖根上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你如果没有作弄我们的念头也不会遭这样的罪。” 可十三却狡黠地一笑说道:“你真的觉得玉印会在我的身上留下痕迹吗?玉印是我的,自然是不会在我身上留下任何痕迹的,你看。” 说着十三就低头给我看,我看向他的脖根,还真发现那里光滑一片,根本没有印章的痕迹,我不禁感叹道:“怪不得你有恃无恐,原来是这样。” 十三则得意地说道:“那是当然!” 这件事就像是中间的一段插曲,十三说那些亡灵又如何敢上他的身,再怎么说他也是十殿阎罗中的一员,又岂是那么好欺负的。十三这样说我倒是也就安心了,只是当时薛说惊市之后会有麻烦,我着实吓了一跳,现在看十三并不为意,薛也没有说什么,于是就这样罢了。 所以后来我们的注意力又重新聚集到了这一个水池上,薛说他在潜下去看一次,让我和十三在上面等着,这回十三倒是乖了很多,并没有跟着和薛一起下去,大约是之前跟着薛下去并没有找到什么,有大约是怕我再出事,要在我身旁一直看着。 只是我却总觉得有一股子不对劲,这种感觉环绕在我整个脑海之中,又弥漫在整个墓室之中,让我有种隐隐的不安,但是却压根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之后薛没有说半个字就潜进了水里头,只剩下我和十三在岸边,我翻动着从拐子嘴巴里拿出来的这一块翠绿的玉块,却也看不出什么,十三见了问道:“你老是拿着在看,看出什么了没有?” 我摇摇头说:“除了能看出是一块绿头之外还真的什么也看不出来。” 十三便来了精神,我只听见他说:“那我来瞧瞧。” 我于是将玉块给它,十三拿着也是细细看了一阵,忽而皱眉忽而叹气,最后将它递还给我说:“还真是什么也看不出来。” 我想在这样看下去也是百搭,等找个会看的人看了说不定还能看出些所以然来,于是便将它收了,然后就坐在岸边等着薛潜上来,眼睛则一动不动地看着身边拐子的尸体,在心里思索着拐子究竟是怎么死的。 然后我又想到之前薛和十三潜下去的事,于是问道:“刚刚你和薛下去了多长时间?” 十三想了想说:“大约也就几分钟的时间吧,我都觉得快呛水了,你还真不知道,薛的水性真的是太好了,进入到水里头就像是一条鱼一样,丝毫也看不出需要换气,我就不一样了,我毕竟是一个人,不像他,所以我潜下去一久之后就支持不住了,而他压根就不管我,于是我就自己先浮上来,而薛一直在往下潜,可是我浮了一半之后却发现他也浮上来了,我很吃惊,他又不呛水浮上来干什么,而他只是朝我做了个上来的手势就没有后文了。 “从水池里出来之后的情景你猜也猜得到了,你就像一尊雕塑一样地站在上头一动不动的,竟然莫名其妙地失了魂,于是后来的事你就都知道了。” 我只觉得脑海中有一些纷纷杂杂的念头在闪烁着,但是却抓不住一个究竟来,反而搅得我的头有些疼,我用手按了按太阳穴,然后说道:“你们在水里什么也没发现?” 十三摇了摇头说:“至于薛有没有发现什么我不得而知,但是我倒真是什么也没发现。” 我信了十三,便又坐着出神,既然十三这样说,那么一时半会儿薛只怕是不会浮上来了,却不知道他又下去水池里是想去干什么,难道之前他签到下面的时候的确发生了什么,或者是发现了什么,但是他为什么又要忽然潜上来?我当真是百思不得其解,竟然也想不出一个究竟来。 之后十三也不说话了,只是一个人在那里发呆,也不知道在想着的什么,而十三很少出现发呆的时候,所以见到他在发呆我还真觉得有些新奇,可是当我看见他那出神的神情时候,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分外陌生,而且他那样的神情和他刚刚醒过来的那样子简直就一模一样,可以说自从我认识十三以来,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他有这样的表情,让我觉得好像这并不是他一样。 我这样看了他一阵他竟然也丝毫没有察觉,我更觉得奇怪,什么事能让他想的这么出神,但是我却没有出声,而是将目光转移到了水池上,水池荡漾着一些波纹,而透过镜子那一幕再一次出现在眼前,忽然我听见有一个声音在我的脑海深处说道:“想起来了吗?” 这个声音像是我自己的声音,又像是别人的声音,但是却出现的很突然,当我意识到脑海中响起这样一句话的时候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但是这种惊吓的味道马上就被脑海中浮现出来的记忆所取代,我似乎看到一个人从飘满了死人的水池里爬了出来,十分狼狈地爬了出来,全身血红,只是这个人的脸一直都是模糊的,我只觉得他的身形很熟悉,却无法想起来究竟是谁,我只看见他爬出水池,然后迅速离开这里,只留下一道湿漉漉的痕迹。 这一段忽然想起的记忆片段到此为止,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水池已经变成了一片清澈,只有若有如无的粼光在闪动着,也不知怎么的,我竟然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就在水底。” 而就在我这句话脱口而出的时候,我忽然感到肩膀上猛地一沉,然后一个深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什么在水底?” 我的思绪猛地被打断吓了一跳,特别是十三毫无防备地出现在我身边,而且还是用那样一副嗓音。我说:“十三,你什么时候能够安分一点……” 可是这句话我还没有说完,我忽然就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于是迅速偏头去看十三,我只看见眼睛里出现的是那样陌生的一个十三,与我看见的陌生表情一模一样,而他就这样看着我,问我说:“什么在水底?” 这个声音也不是十三的,我这才猛然意识过来,这不是十三,可是当我这个念头划过脑海的时候,却看到十三已经迅速来到了水池边上,然后就跳进了水里。 我看着他消失在水底的身影,浑身猛地打了一个冷战,苏醒过来的不是十三,而是另一个人,我被骗了,而至于薛,应该已经看出来了。 正在这时候,我忽然听到我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道:“你来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觉醒-2(结局) 这是一个分外熟悉的声音,事实证明也的确是,当我回过头的时候果真看见四叔就站在我身后,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在我身后的。 我只是狐疑地问道:“四叔,你怎么会在这里?” 四叔却没有回答,只是反问我道:“那你为什么在这里?” 被四叔这么一问我自己反倒晕了,我稍有些惊讶地看着四叔,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然后我只听他说道:“你已经见过你爷爷了,也应该知道自己姓氏的事了吧。” 我点头说:“已经见过了,爷爷也和我说了。” 四叔再次反问:“那么你知道自己是谁了吗?” 我摇摇头,四叔似乎早知道我会这样回答,他问:“蒋的玉印在你身上不在?” 我说:“在的。” 四叔说:“你将自己的血滴在玉印上。” 我将玉印拿出来,然后照着四叔说的用匕首划开了手指将血滴在上面,当血渗进玉印的时候,我发现玉印在将这些血吸收进去。而且很快玉印上的那个“蒋”的字体就开始逐渐变成了一个十分繁杂的花纹,而这个花纹最后变出来的竟然是我在尸体脖子上还有铜片上看到的那一个。在看到的时候我惊得说不出话来,然后才问道:“为什么?” 然后四叔幽幽说道:“小远,你才是蒋,十殿阎罗第一人,这些年十三只不过是你的替身而已。” 我才是蒋! 我木讷地看着四叔,而四叔早知道我会如此惊讶,只是看着我平静地说道:“所以你应该知道薛为什么肯帮你,因为他口中提及的那个蒋是你,又或者并不是你,但是又有什么区别呢,总之你就是蒋,只是人不同,但又是同一个人。” 我听四叔说的矛盾,竟有些不懂,但是又觉得有些懂了的感觉,而也是在玉印上的图案完全变化之后,记忆就像是潮水一样地涌进我的脑海之中,顿时让我无法呼吸起来,那些曾经消失的记忆就像是潮水一样地涌上我的脑海,所有的记忆,包括连两岁时候的那一段记忆也不例外。 我只觉得天旋地转,像是刹那间回到了那一段段记忆当中,好似再次亲身经历了一般。 我只看见一个个的画面在眼前闪烁着,从日喀则到这里,再到洛阳,所有的过往,明明只是记忆中的一部分,但是我觉得却占据了我全部的记忆。 我被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一个人抱在黑暗中行走,身边有人在不断地询问:“到了吗?” 而那张脸也清晰地印在脑海里,那是布多,虽然现在他已经年老了,但是模样却几乎无任何改变,他跟在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这个人身后,就在羊八井的那个山洞里。 然后画面忽然又转到了洛阳,再到这里,然后再到整个地下,这里的每一条通道,每一个场景都是真实的,都是我亲身经历的,包括我现在站着的地方,甚至我已经能够回忆起再里面的场景,那传说中神秘到不能再神秘的母墓。 只是这些记忆都像是虚无缥缈的蜃景,我只记得爷爷的一句话在我耳边回响着:“小远啊,等你再回到这里的时候,就是彻底留下来的时候。” 然后这一声犹如隆隆雷声的话语忽然被四叔的话语打断:“小远,我们都无法逃避,而且有些谜团是无法找到答案的,我们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守护这些谜团,仅此而已。” 但是马上我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地看着这个水池,忽然喊出了两个字:“不行!” 我惊恐地看着四叔,而四叔则是一脸的平静,似乎早已经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但是他的另一句话却让我瞬间如置冰窟,他说:“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没有人可以阻拦你,也阻拦不了,我曾经尝试过,但是却让你更加坚定了信念,小远,你早就应该知道,一旦开了头就再也无法回头,包括你必须承担所有的后果,这就是你到这里来的所有意义和最后结局。” 我说:“我不信!” 然后我就跳进了水池之中。 我只觉得水池的水很冷,冷得就像是一座冰窖,但是我奋力地向下潜着,但是在下潜的过程中,我看见一个阴影正朝着我冒上来,而且是迎面撞上,这是一具尸体,在我撞上的那一瞬间,然后跟着这具尸体浮了上来。 虽然我已经隐隐确认了这个人的身份,但是当出来到水面确认之后还是无比的震惊,这具尸体是十三的,在他跳进水里面的时候我就已经很不安,而现在果不其然。 四叔则始终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地站在我身旁,对我说:“这就是代价,也是他早已经注定的结局,他在来之前我已经和他说过此行的结局,他也早知道自己会这样,从去鬼市到惊市都是他故意为之,因为他不这样做,你就永远无法觉醒。” 我忽然觉得很无力,只是说道:“如果这样,我情愿自己永远不要醒来。” 四叔说:“你忘记了。” 我木然地看着他:“忘记了?” 四叔然后说:“呔多嗱咿牟哈。” 我更加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四叔说:“这是你发过的毒誓,你难道不记得了?” 我喃喃道:“毒誓,什么毒誓?” 四叔然后才说道:“这是远姓流传下来的语言,意思是说——所有关心你的人都将不得善终。” 我猛地抬头看着四叔:“什么?!” 四叔说:“远姓的人永远是孤独的,也注定了孤独,因为我们只有一个使命,就是守护着这里,守护着子母陵不让任何人知晓它的秘密,当然也包括自己。” 我忽然看向水池:“那薛……” 四叔却说:“你已经进去过一次,不能再犯禁忌了,否则谁也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十殿阎罗也好,四判官也好,最终的目的都是守护这里,这也是我们和他们存在的全部意义。” 我看着十三,又看向水池里面不知所踪的薛,忽然觉得异常无力地问道:“为什么?” 四叔说:“没有为什么。并不是每件事都会有答案,也并不是每一个谜团都能揭晓,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不闻、不问,小远,收手吧。” 之后的时间我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墨雨山,就如四叔说的,一切是该到了收手的时候了,而对于这一切,除了母墓,其实一切在我的记忆恢复之后已经真相大白。 只是我却再没有见到我的爷爷,四叔也在之后离开了,离开的时候他只说我这辈子都只能在这里度过,而他们,他说他们已经是被遗弃的人,再也无法回来了,唯独有我还可以再回来守护这里。 我在墨雨山上埋了十三,为他建了一座土坟,在土坟建好的时候,四叔说:“十三和薛只能有一个人活着,是烟儿透露了消息给十三,所以在十三决定跟来的时候,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 这些我都漠然地听着,好似这些生死的事已经与我完全无关紧要了,我每日所做的事就像是一个孤魂野鬼一样地在山林里游荡,然后再回到地下的墓室一样的屋子里休息。 而我知道,在这块山林里埋藏了太多的尸体,我甚至偶尔都能看见它们起尸后结伴而行,但是见到我之后又彻底逃离。 面对这样的情景我都只能笑笑。 这样的日子一晃就是一年,两年,三年…… 而对于薛我则一直存了一个疑影儿,他究竟是生是死我完全不知道,他就这样消失在了水池下,因为四叔说过,去到下面的人都会死,十殿阎罗也不例外,但是他又说十三和薛只有一个人会死。 在我在这里的第八个年头的时候,这个安静的林子里来了一拨人,我看见首当其冲的就是烟儿,他依旧喊我三哥哥,但是她已经长成了一个大姑娘,虽然性子依旧十分活泼。 之后就是薛,他见到我的第一句话是——小远,我是来接你离开这里的。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我忽然看见烟儿朝我神秘地一笑,然后我看见她手里拿着一个小瓶子,瓶子是打开的,正有黄色的烟从里面冒出来,而我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我在失去意识之前只听见薛说:“为了这一天,我整整筹谋了十六年,两个循环。” 尾声 我再醒过来是自然醒的,而且是睡在沙发上,当我醒过来的时候还有电视的声音,我稍稍直起了身子,这是晓峰的公寓。 这时候正好晓峰从屋子里走出来,看见我醒了说道:“小远哥你终于醒了,你可真能睡。” 我狐疑问道:“晓峰,这是哪里?” 我这句话才刚脱口,只见另一个晓峰从房间里也走出来,晓峰则说道:“这是我孪生哥哥,你已经见过了。” 我瞬间一个机灵,大晓峰只是朝我笑笑,然后在椅子上坐了,晓峰则钻进了厨房里,大晓峰笑眯眯地和我说:“你一定饿了吧。” 我点点头,然后又问了一遍问题:“这里是哪里?” 大晓峰依旧笑眯眯地说:“洛阳。” 我却自己喃喃道:“我怎么会在洛阳?” 大晓峰说:“这不是洛阳。” 我惊道:“那是哪里?” 大晓峰说:“不管是哪里,只要可以自由生活就都是美好的不是吗?何远,我真羡慕你可以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地生活下去。” 正在这时候,客厅的们被推开,我看见烟儿像一只小兔子一样地跑了进来,身后跟着十三还有薛,他们都在朝我笑。然后我起身去迎接他们,晓峰从厨房里探出头来说:“你们快来帮忙。” 我说:“这样快乐的生活真好。” 在洛阳何家的内院里,何家姑奶奶,烟儿,薛还有四叔站在昏暗的屋子里,跟前是一口黑沉沉的棺材。 然后何家姑奶奶说:“合上吧,就让他永远沉睡在这里。” 而在棺材里面,正是何远的身体,安详得就像在睡觉一样。薛和四叔将棺材缓缓合上,在合上之前,薛说:“即便从此之后你只能活在季氏的鬼市里,但只要你快乐我们就都快乐了!”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